《易经》上说:“圣人最大的宝藏就是地位,那么怎样才能守住这个地位呢?答案是仁。”又说:“为人处世的根本之道就是仁和义。”所以说,读书人立身处世、成就名声,全靠仁义这两个字。要是仁义的道理不远离我们,那么即使牺牲生命来成全仁义,也心甘情愿;要是义比生命还重要,那么为了义,即使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所以,龙逢为了夏桀而献身,比干为了商纣而竭尽忠诚,申蒯为了齐庄公而断臂,弘演为了卫懿公而献肝。到了汉朝,还有纪信、栾布;到了晋朝,还有向雄、嵇绍。所有那些想成就一番事业的人,没有一个不向他们学习的。
说到临危不惧,舍生取义,虽然这些高尚的品德一直流传下来,但真正能做到的人却很少。由此可见,读书人最看重的,的确就是这些品质啊!如果没有一颗像钢铁一样坚强的心,没有一种像寒霜一样坚贞不屈的气节,谁能做到视死如归,义无反顾呢?皇甫诞等人,在动荡不安的年代,面临必死的局面,刀架在脖子上,却毫不动摇,真是像冬天里傲然挺立的青松,像狂风中依然坚韧的野草,即使过了千年,他们的精神依然令人敬佩。难道只有伯夷这样的人才能做到吗?其实,只要是勇敢的人,立下志向,也希望后来的君子能够向他们学习。所以,我收集整理了这些我听到的故事,写成了这本《诚节传》。
刘弘,字仲远,是徐州彭城丛亭里人,是魏朝太常卿刘芳的孙子。从小就爱学习,品行端正,为人重情重义。
他先是在南齐当行台郎中,后来又担任襄城、沛郡、谷阳三个郡的太守,最后做到西楚州刺史。南齐灭亡后,北周武帝任命他当本郡太守。
后来尉迥造反,派他的将领席毗去抢掠徐州和兖州。刘弘带兵抵抗,打赢了仗,因此被授予仪同三司的官职,还做了永昌太守和齐州长史。但他志向远大,想建功立业,并不满足于做这些佐官。
平定陈朝的战役打响了,刘弘上表请求参战,担任行军长史,跟着总管吐万绪渡过长江。因为立下战功,他被加封为仪同三司,还被封为濩泽县公,又调任泉州刺史。
结果高智慧造反了,带兵攻打泉州。刘弘坚守城池一百多天,可是援兵迟迟不到。几次出战,士兵死伤过半,粮食也吃光了,他和几百个士兵只能煮犀牛的甲胄和腰带吃,甚至连树皮都剥下来吃,但大家都没有背叛他。
敌人知道他们饿了,想劝降,但刘弘更加坚定地抵抗。敌人倾巢而出猛攻,城池最终被攻破,刘弘壮烈牺牲。
皇上听说后,很长时间都赞叹不已,还赏赐给他两千匹布。他的儿子刘长信继承了他的官职和爵位。
皇甫诞,字玄虑,是安定乌氏人。他爷爷皇甫和是魏国的胶州刺史,他爸爸皇甫璠是周朝和隋朝的州刺史。皇甫诞从小就性格刚毅,很有领导才能。周朝的毕王把他招为仓曹参军。隋文帝杨坚称帝后,他做了兵部侍郎。几年后,他又外放到鲁州当长史。开皇年间,他又回到朝廷,先后担任比部侍郎和刑部侍郎,都干得很出色。后来升任治书侍御史,朝中的官员没有一个不敬畏他的。
隋文帝觉得百姓流亡太多,就派皇甫诞去河南道当大使,去查清楚原因。皇甫诞回来后,向皇帝汇报工作,汇报的内容很合文帝的心意,文帝非常高兴,就让他担任大理少卿。第二年,他又升任尚书右丞,不久因为母亲去世而离职。没过多久,他又被起用复职。然后又转任尚书左丞。
那时候,汉王杨谅担任并州总管,朝廷精挑细选了很多官员辅佐他,之前担任长史和司马的,都是当时的名士。隋文帝觉得皇甫诞为人正直,就让他担任并州总管司马,负责处理府里的政务,所有的事情都向他请示,杨谅对他非常尊敬。等到隋炀帝杨广即位后,召杨谅回朝,杨谅听从王頍的计策,起兵造反。皇甫诞多次劝谏杨谅,杨谅都不听。皇甫诞哭着说:“我估计大王的兵力,不足以对抗京师,况且君臣的地位已经确定,顺逆的形势截然不同,即使兵马精良,也难以取胜。我希望大王奉诏回朝,遵守臣子的职责,一定会有像松乔那样长寿,家族世代荣华。如果继续拖延,卷入叛乱,一旦被判罪,连平民百姓都做不成。希望大王能考虑我的忠言,想个万全之策,我敢用性命担保!”杨谅生气地把他关进了监狱。
等到杨素的军队快要到了,杨谅在清源驻扎军队抵抗。杨谅的主簿豆卢毓把皇甫诞从监狱里放了出来,两人一起商量对策,关闭城门抵抗杨谅。杨谅攻破了城门,皇甫诞忠贞不屈,最终被害。隋炀帝认为皇甫诞为国捐躯,很长时间都感到惋惜,下诏说:“表彰显赫的名节,是国家的通例,优厚地安葬,也是应有的典章制度。并州总管司马皇甫诞,学识渊博,志向端正,尽职尽责,功绩显著。在杨谅叛乱的时候,他忠心耿耿,不跟随叛逆。虽然被囚禁在叛军手中,但是他的高尚志向更加坚定,暗中和义军一起据城抵抗。由于敌众我寡,最终不幸遇害。追赠他为柱国,封为弘义公,谥号为明。”他的儿子皇甫无逸继承了他的爵位。
无逸当上淯阳太守,政绩特别好,口碑很好。后来《大业令》发布,以前的爵位都取消了,因为无逸为人正直又讲义气,皇上就赏了他平舆侯的爵位。之后他又升迁到刑部侍郎,兼任右武卫将军。
一开始,汉王谅造反的时候,各州各县都纷纷响应他,只有岚州司马陶模和繁畤令敬钊,坚持立场,没有投降。陶模是京兆人,为人聪明能干,很有担当。仁寿年间,他担任岚州司马。汉王谅造反后,刺史乔钟葵带兵准备去讨伐,陶模拦住他说:“汉王图谋不轨,您享受着朝廷的大恩大德,位居方伯,应该竭尽全力效忠朝廷来报答皇恩,怎么能在皇上的梓宫还没掩埋的时候,就反叛呢!”乔钟葵一听吓了一跳,问:“司马这是要造反吗?”虽然乔钟葵用兵压他,但陶模态度坚决,毫不动摇。乔钟葵被他的气节所感动,最终放了他。 军中的官员又说:“要是不杀了陶模,怎么震慑住其他人?”于是就把陶模关进监狱,还把他的家产都抢光了,分给了那些参与造反的人。等汉王谅被平定后,隋炀帝很欣赏陶模,就让他当了开府,又任命他为大兴令。
后来杨玄感造反,陶模跟着卫玄带兵去讨伐,因为战功升迁为银青光禄大夫,最后死在了官位上。
敬钊,字积善,是山西蒲州人。他爹叫元约,曾经在北周当过中大夫,官儿不小。敬钊在隋仁寿年间当了繁畤县令,干得挺出色,名声很好。后来,贼寇打过来了,敬钊拼死抵抗,结果城破了。
贼军头领墨弼抢了他的家当,还拿刀剑指着他说:“你完了!”敬钊一点儿也不害怕,态度非常强硬。墨弼觉得敬钊这气度不凡,就手下留情了,把他交给伪将乔钟葵。乔钟葵想给他个官儿做,让他当代州总管司马,但敬钊三次都坚决拒绝了。
乔钟葵火了,说:“要么接受官职,要么就砍了你!”敬钊义正言辞地说:“我本来是县令,碰上这乱世,既没保住城池,也没能为国捐躯,已经够丢人了,你居然还用伪朝的官职来逼我?生死有命,我可没听说过这种事!”乔钟葵更生气了,瞪着敬钊说:“你是不怕死吗?”准备要杀了他。
正巧这时候,杨义臣的军队到了,乔钟葵赶紧出去打仗,结果大败,敬钊这才捡回一条命。隋炀帝大业三年,他在汾阳宫避暑,代州长史柳铨和司马崔宝上奏朝廷,要给敬钊奖赏。结果,虞世基给拦住了,这事儿就没下文了。后来,敬钊又当了朝邑县令,没多久就去世了。
游元,字楚客,是广平人,是魏朝五更明根的玄孙。他父亲游宝藏做到太守的官位。游元从小聪明敏捷,十六岁的时候,齐国的司徒徐显秀就把他引荐为参军事。周武帝平定齐国之后,游元先后担任寿春县令、谯州司马,都做出了成绩,名声很好。隋文帝开皇年间,他当上了殿内侍御史。晋王杨广担任扬州总管时,任命游元为法曹参军,后来因为父亲去世而离职。之后,他又担任内直监。隋炀帝即位后,游元升任尚书度支郎。
辽东战役期间,游元担任左骁卫长史,并担任盖牟道的监军,被授予朝请大夫的官职,同时兼任治书侍御史。宇文述等九支军队战败,隋炀帝命令游元审理他们的案件。宇文述当时权势熏天,他的儿子宇文士及还娶了南阳公主,势力遍及朝廷。宇文述派家僮去见游元,想请求他通融。但是游元根本没见他。过了几天,宇文述数落游元说:“你地位显赫,又是皇帝的亲信,应该自我反省,劝谏皇上,你却派人来求我,想干什么?”宇文述越说越急,游元最终还是以奏章弹劾了他。隋炀帝很欣赏游元的正直,赏赐他一套朝服。
九年后,游元奉命前往黎阳督运军粮,这时杨玄感起兵造反,对游元说:“隋炀帝暴虐无道,天下士大夫都成了牺牲品,更何况我们身处边远地区,军粮又断绝了,这是天要亡他的时候了!我现在亲率义兵,要诛杀暴君,你意下如何?”游元正色回答说:“您父亲受皇恩浩荡,功劳巨大,位高权重,古今少有,您的兄弟们也都身居高位,应该忠心耿耿,报答皇恩才是。没想到您父亲刚刚去世,您就图谋反叛,我实在觉得您这样做不值得,希望您能考虑一下祸福的根源。我只有死路一条,不敢听从您的命令。”杨玄感大怒,把游元囚禁起来,多次用武力威胁他,但游元始终不屈服,最终被杨玄感杀害。隋炀帝对游元的忠义非常赞赏,追赠他银青光禄大夫的官职,并赐予绢五百匹,同时任命他的儿子游仁宗为正议大夫、弋阳郡通守。
冯慈明,字无佚,是信都长乐人。他父亲冯琮,在北齐当官做到尚书右仆射那么高。冯慈明小时候,因为家里和北齐皇室有关系,十四岁就当上了淮阳王的开府参军事。后来又升迁,当了司州主簿,再后来又当了中书舍人。
等隋朝灭了北齐后,他被任命为隋朝的帅都督。隋文帝杨坚称帝后,设立了三府,冯慈明被任命为司空司仓参军事。他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行台礼部侍郎。后来晋王杨广当了并州总管,广纳贤才,把冯慈明请去当司士。之后,他又历任吏部员外郎、兼内史舍人。
隋炀帝杨广登基后,冯慈明因为母亲去世而辞官。杨广心里一直记恨冯慈明以前在藩邸和朝中当官,所以把他贬到伊吾镇当副将。还没等他去上任,又被调到交阯郡当郡丞。大业九年,他被朝廷召回。当时兵部侍郎斛斯政叛逃高丽,杨广召见冯慈明,还安慰鼓励了他一番。没多久,冯慈明就被任命为尚书兵曹郎,还被加封为朝请大夫。大业十三年,他又代理江都郡丞。
李密攻打东都的时候,朝廷命令冯慈明去安定瀍、洛地区,并率兵追击李密。到了鄢陵,却被李密的部下崔枢抓住了。李密把冯慈明请到座位上,好言安慰他,然后说:“隋朝气数已尽,天下大乱,我率领义兵,所向无敌,东都岌岌可危,很快就要被攻下了。我打算率领全国各地的起义军,讨伐杨广,您觉得怎么样?”冯慈明回答说:“我冯慈明一生光明磊落,就算死也无所谓,这种不义的话,我不敢回答。”李密不太高兴,但想着他以后可能会改变主意,所以对他更加优待。
冯慈明暗中派人向江都(隋炀帝所在地)送去奏章,又给东都留守写信,分析李密的形势。李密知道了这件事,反而义释了他。冯慈明走到营门口,李密的部将翟让怒气冲冲地说:“你作为使者,被我们抓住,魏公(指李密)对你那么好,你却一点都不感激,难道你就不害怕吗?”冯慈明勃然大怒,说:“天子派我来,就是为了消灭你们这些叛贼,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抓的。我怎么会向你们求活?想杀就杀,何必骂我!”他又对那些贼兵说:“你们本来也没坏心,只是因为饥荒才到这里来抢东西。官军马上就要到了,你们还是早点为自己打算吧!”翟让更加生气,于是下令乱刀砍死了冯慈明。当时他六十八岁。
梁郡太守杨汪上奏了这件事,隋炀帝非常惋惜,追赠冯慈明为银青光禄大夫,并让他的两个儿子冯惇、冯怦都做了尚书承务郎。后来王充拥立越王杨侗为帝,又追赠冯慈明为柱国、户部尚书、昌黎郡公,谥号壮武。
大儿子叫忱,之前在东都呢。王充打败了李密,忱也在军中,他就派了个奴仆扛着父亲的灵柩送回东都,他自己都没亲自送。没过多久,他又大张旗鼓地结婚了。当时好多人都说他做得不好,太不像话了。
这小子,他爹刚去世,他就在军营里,他爹的丧事,他竟然只派个奴才把棺材送回去,自己连面都没露。这还没完,转头就办起了婚礼,还搞得那么隆重,真是让人看不下去。当时好多人都批评他,觉得他太不孝顺了。
张须陀是弘农阌乡人,性格刚烈,很有胆识和谋略。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史万岁去讨伐西爨,立下战功,被授予仪同三司的官职,还赏赐了三百匹布。隋炀帝继位后,汉王谅在并州造反,张须陀跟着杨素一起平定了叛乱,升官为开府。大业年间,他担任齐郡丞。正赶上出兵辽东,老百姓都失业了,又碰上灾荒,粮食价格飞涨。张须陀想打开粮仓赈济灾民,但是属下都说:“得等皇帝下诏,不能擅自行动。”张须陀说:“现在皇帝远在辽东,派人来回送信,肯定要耽误好长时间。老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要是等圣旨到了,他们都饿死在沟壑里了。如果因为这事儿我获罪,死也无怨无悔!”于是他先打开粮仓救济百姓,然后再上报朝廷。皇帝知道了这件事,也没责怪他。
第二年,贼帅王薄纠集了几万亡命之徒,到处抢掠齐郡。官兵跟他打仗,屡战屡败。张须陀带兵抵抗,王薄就带着军队往南跑,去抢掠鲁郡。张须陀紧追不舍,追到岱山脚下。王薄仗着之前的胜利,没有做好准备。张须陀挑选精锐部队,出其不意地发起攻击,王薄的军队大溃败,张须陀乘胜追击,斩杀了几千人。王薄收拢残兵败将,还剩一万多人,想渡过黄河往北逃。张须陀追到临邑,再次打败了他,斩杀五千多人,缴获了无数牲畜。当时天下太平很久了,很多人不熟悉打仗,只有张须陀勇敢果断,善于作战。而且他还善于安抚将士,深得士兵拥戴,人们都称赞他是名将。
王薄再次北上作战,跟豆子贼孙宣雅、石秪阇、郝孝德等人联合起来,十多万人攻打章丘。张须陀派水军截断他们的交通要道,亲自率领两万骑兵和步兵发起袭击,大败敌军,贼兵四处逃窜。等他们跑到河边渡口,又被水军阻拦,前后受敌,狼狈不堪,张须陀缴获了无数的财物和辎重,上报朝廷。皇帝非常高兴,下诏书褒奖他,还派人画了他的画像呈献给他。同年,贼寇裴长才、石子河等人带着两万兵马突然来到城下,四处抢掠。张须陀来不及集结军队,就亲自带着五个骑兵迎战。贼兵蜂拥而上,把他围困了上百层,他身上中了好多伤,但是勇气更加高涨。这时城里的援兵赶到了,贼兵稍微后退,张须陀督促军队再次进攻,裴长才败逃。
过了几十天,贼帅秦君弘、郭方预等人合兵包围北海,兵锋很锐利。张须陀对属下说:“贼寇自恃强大,认为我们不会来救援,我们现在迅速出击,一定能打败他们!”于是他挑选精兵,日夜兼程,果然贼寇毫无防备,被张须陀打得大败,斩杀几万人,缴获了三千两辎重。司隶刺史裴操上报朝廷,皇帝派使者慰问他。十年后,贼寇左孝友率领十万大军,驻扎在蹲狗山。张须陀摆出八风阵势逼迫他们,又分兵扼守要害。左孝友被逼无奈,束手就擒。他的同伙解象、王良、郑大彪、李晼等人,各有上万人马,都被张须陀一一平定,他的威名震慑了东西两边。因为战功,他被提升为齐郡通守,兼任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
不久,贼寇庐明月率领十多万人马,准备攻打河北,驻扎在祝阿,张须陀主动出击,杀死了几千人。贼寇吕明星、帅仁泰、霍小汉等人,各有上万兵马,骚扰济北,张须陀带兵前去,把他们打跑了。接着他又带兵抵抗东郡的贼寇翟让,前后打了三十多次仗,每次都把他们打败。后来他升任荥阳通守。这时李密劝翟让攻打洛口仓,翟让害怕张须陀,不敢轻举妄动。李密劝说他,翟让就和李密一起率兵逼近荥阳,张须陀抵抗他们。翟让害怕了,就撤退了,张须陀乘胜追击,追击了十多里。这时李密事先在树林里埋伏了几千人,袭击张须陀的军队,结果张须陀战败。李密和翟让合兵包围了他,张须陀冲出包围圈,但是左右两翼的军队没能全部撤出来,张须陀骑马冲进去救他们。来来回回好几次,军队都溃散了,于是他仰天长叹:“战败成这样,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天子呢?”于是他下马战死,时年五十二岁。他的部下整夜哭泣,好几天都没停。越王侗派左光禄大夫裴仁基招抚他的部下,把他们安置在武牢。皇帝命令他的儿子张元备统领他父亲的军队,张元备当时在齐郡,遇到贼寇,最终没能成行。
杨善会,字敬仁,是弘农华阴人。他爸爸当过毗陵太守。大业年间,杨善会当上了鄃县令,因为清正廉明而闻名。
没多久,山东闹饥荒,老百姓揭竿而起,到处抢劫。杨善会就带着几百人去抓他们,每次都能成功。后来,贼寇头子张金称带着几万人马,在鄃县附近扎营,烧杀抢掠,州县官兵都拿他没办法。杨善会鼓舞手下士兵,跟张金称打仗,一天能打好几仗,每次都能挫败敌人的锐气。 隋炀帝派将军段达去讨伐张金称,杨善会还给段达出了个好主意,但段达没采纳,结果军队打败了。段达后来特别感谢杨善会。后来杨善会再次和贼寇作战,每次行动都事先做好计划,结果大获全胜。
张金称又联合渤海贼寇孙宣雅、高士达等人,带着几十万人马,攻破黎阳后撤回,声势浩大。杨善会带着一千精兵去拦截,打败了他们,被提升为朝请大夫、清河郡丞。张金称稍微调整了一下兵力部署,用少量兵力去抢掠冠氏县。杨善会和平原通守杨元弘带着几万骑兵步兵,袭击了张金称的大营。武贲郎将王辩的军队也到了,张金称放弃冠氏县来救援,结果跟王辩打仗又输了。杨善会挑选了五百精兵增援,所向披靡,王辩的军队也重新振作起来。贼寇退回大营,各路军队都撤兵了。
当时山东到处都是乱民,加入盗贼队伍的人多如市场上的顾客一样,各州县都很弱小,一个接一个地被攻破。只有杨善会能抵抗贼寇,前后打了七百多仗,没输过一次,但他总是惋惜兵力太少,不能彻底消灭贼寇。后来,太仆杨义臣去讨伐张金称,也被贼寇打败了,退守临清。他采用了杨善会的计策,多次跟贼寇决战,贼寇这才撤退。杨义臣乘胜追击,攻破了贼寇的大营,俘虏了所有贼兵。张金称带着几百人逃跑了,后来跑到漳南,又招兵买马。杨善会追捕并斩杀了张金称,把他的首级送到皇帝那里。皇帝赏赐给他尚方宝剑、甲胄、长矛和弓箭,并提升他为清河通守。
同年,杨善会跟随杨义臣斩杀了漳南贼帅高士达,把首级送到江都宫,皇帝下诏表彰了他。高士达的手下窦建德,自称长乐王,来攻打信都。临清的贼寇王安阻带着几千兵马,和窦建德互相呼应。杨善会袭击王安阻,把他杀了。窦建德攻下信都后,又来骚扰清河,杨善会抵抗,结果被打败了,只能坚守城池。贼寇围城四十天,城池失守,杨善会被俘虏了。窦建德释放了他,还礼待他,任命他为贝州刺史。杨善会骂道:“老贼,你竟敢跟国家栋梁相比!我恨自己能力不足,不能擒拿你们。我可不是你们这些杀猪宰羊的屠夫,你们竟敢让我给你们当官!”面对敌人的兵刃,他的言辞毫不畏惧。窦建德还想留他性命,但手下人请求杀了他,窦建德又知道杨善会最终不会为他效力,于是就杀了他。清河的百姓都非常悲痛。
独孤盛,是上柱国独孤楷的弟弟。他性格刚强,很有胆量。隋炀帝还在当扬州总管的时候,独孤盛就在他身边当差,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车骑将军。等隋炀帝继位当了皇帝,因为以前在藩邸就认识,所以皇帝对他越来越亲近,又升他做了右屯卫将军。
宇文化及造反的时候,裴虔通带兵来到了成象殿,负责守卫的士兵都扔下武器跑了。独孤盛对裴虔通说:“这是什么样的军队?这情况太反常了!”裴虔通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不用你管了将军。将军您千万别轻举妄动。”独孤盛破口大骂:“你这老贼说什么胡话!”他来不及穿盔甲,就带着十几个手下冲上去抵抗,结果被叛军杀害了。
后来越王杨侗当了皇帝,追封独孤盛为光禄大夫、纪国公,谥号武节。
元文都,是洵阳公元孝矩的侄子。他父亲元孝则,曾经做过周朝的小冢宰和江陵总管。文都为人正直爽快,聪明能干,很有本事。他在周朝当过右侍上士。隋文帝开皇年间,他被任命为内史舍人,后来又担任库部郎和考功郎,都做出了成绩,名声很好。之后他升任尚书左丞,又调任太府少卿。隋炀帝继位后,他又升任司农少卿、司隶大夫,不久被任命为御史大夫,后来因为犯了错被免职。没过多久,他又被任命为太府卿,隋炀帝逐渐信任他,当时大家都对他赞誉有加。
大业十三年,隋炀帝去江都宫,下令让文都和段达、皇甫无逸、韦津等人一起留守东都。隋炀帝死后,文都和段达、韦津等人拥立越王杨侗为帝。杨侗任命文都为内史令、开府仪同三司、光禄大夫、左骁卫大将军、摄右翊卫将军、鲁国公,官职很高。
后来宇文化及拥立秦王杨浩为帝,率兵来到彭城,声势浩大,震动各地。文都劝杨侗派使者与瓦岗军的李密联络。李密于是请求归顺,杨侗授予他官爵,还隆重地接待了他的使者,非常客气。王充对此很不高兴,因此和文都结怨。文都知道这件事,暗中策划除掉王充。杨侗又想让文都担任御史大夫,但王充坚决反对,这事儿没成。卢楚对文都说:“王充不过是个外围的武将,根本不是留守东都的人,凭什么参与我们的事?再说洛口之战他战败,罪该万死,现在他还敢嚣张跋扈,干预朝政,如果不除掉他,将会成为国家的祸患!”文都同意了卢楚的意见,于是准备上奏皇帝。
事情眼看就要办成了,有人把这事儿告诉了王充。王充当时正在朝堂上,一听这话,吓得赶紧逃回含嘉城,准备造反。文都多次派人去叫他,王充都谎称生病不去。到了晚上,王充造反了,攻破东太阳门进入宫中,在紫微观下拜见杨侗。杨侗派人问他:“你这是干什么?”王充说:“元文都和卢楚密谋要杀害我,请皇上杀了文都,把罪责归咎于司寇!”杨侗看到王充的兵力越来越强,知道自己最终难逃一死,对文都说道:“你自己去见见王将军吧。”文都迟疑了一下,哭了起来。杨侗派他署任的将军黄桃树押着文都出去。文都临走时对杨侗说:“我今天死了,陛下您也活不了多久了!”杨侗悲痛地哭着送走了他,周围的人都很同情他。走到兴教门的时候,王充命令手下乱刀砍死文都,他的儿子们也都被杀害了。
卢楚,是涿郡范阳人。他爷爷卢景祚,是魏国的司空掾。卢楚从小就有才学,但是说话很耿直,还有些口吃,表达起来挺费劲的。隋炀帝大业年间,他当上了尚书右司郎,在朝堂上总是正气凛然,很多公卿大臣都很怕他。等到隋炀帝去江都的时候,东都的官员很多都不遵守法令,卢楚总是坚持纠正和弹劾,一点都不回避。
后来越王杨侗称帝,任命卢楚为内史令、左备身将军、摄尚书左丞、右光禄大夫,封他为涿郡公,他和元文都等人一起尽心竭力地辅佐小皇帝。等到王充造反,军队攻打太阳门,武卫将军皇甫无逸打开城门逃跑了,还叫卢楚一起走。卢楚对他说:“我和元公约定好了,如果国家有难,我们誓死共存亡,现在逃跑不义!”等到叛军攻进城里,卢楚躲藏在太官署,结果被叛军抓住了,送到了王充那里。王充大怒,下令斩杀卢楚,于是刀剑落下,卢楚身首异处,尸骨无存。
刘子翊,是彭城丛亭里人。他父亲刘遍,是齐国的徐州司马。刘子翊从小好学,还蛮会写文章的,性格刚正不阿,很有做官的才能。他在齐朝做过殿中将军。隋文帝开皇初年,他做了南和县丞,后来一步步升迁到秦州司法参军事。开皇十八年,他到中央参加考核,尚书右仆射杨素一眼就看中了他,奏请朝廷任命他为侍御史。当时永宁县令李公孝四岁丧母,九岁改嫁,后来继父又娶了别的妻子,等到继父去世后,河间人刘炫认为李公孝没有受到继父的抚养之恩,建议免去他的官职。刘子翊反驳说:
古书上说:“继母就像亲妈一样,和亲妈没区别。” 应该把继母当成父亲的妻子,把她当作母亲看待,各种礼仪制度都应该和亲生母亲一样。 另外,“为亡故之人服丧的人,要为其父母服丧”。 服丧的人,指的是自己亲生的父母,而不是继父母。虽然父亲自己可能比较看重继母,但在儿子的情感里,亲生母亲的地位依然至高无上。所以法律规定:“为亡故之人服丧的人,要为其父母同时服丧,表达哀思。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为父亲服丧的人即使不服继母,也要表达哀思。但继母改嫁后,就不必再服丧了。” 这条规定只针对母亲改嫁的情况。 由此可见,只要继母还在父亲家里,那她的地位就和亲生母亲一样。如果说没有抚养之恩就不能一样对待,那服丧又从何谈起呢?既然要服丧,那对继母的哀思又怎么能不一样呢? 这三条法令的意思非常清楚。现在有人说法律允许不服丧,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再说,为亡故之人服丧的人要为其父母服丧,这从来没因为亲生母亲和继母的差别而改变过,既然亲生母亲和继母的地位平等,那么对她们的哀思也就不应该有所不同。
《服丧问答》里说:“母亲改嫁后,要为继母服丧。” 这难道不是因为母亲的家族已经断绝,所以疏远了母亲,而继母是父亲的妻子,所以才亲近她吗? 子思说:“为伋的妻子,就是白氏的母亲。既然是伋的妻子,就不是白氏的母亲。” 这就说明服丧是根据名义来确定的,情感是源于父亲的,所以圣人强调孝顺和慈爱,弘扬名义。 这样一来,儿子就根据名义来服丧,把继母和亲生母亲看作一样,用孝顺来报答继母,把她当成亲生母亲一样对待。如果说继母是在儿子出生后才来的,服丧的礼仪会有轻重之分,那查阅经书典籍,也找不到这样的说法。 比如,儿子出生后,亲生母亲去世了,继母来了,这难道还能因为没有抚养之恩就不服重丧吗?
以前长沙人王毖,汉末时期到京城办事,后来吴国和魏国断绝往来,王毖在国内又娶了妻子,生了儿子王昌。王毖死后,王昌做了东平相,才知道吴国(指王昌的生母)已经去世,于是他就深受打击,无法正常工作。当时的人们,并不认为他有什么不对。 所以说,继母和亲生母亲在情感上没有区别。如果一定要用抚养来决定服丧的礼仪,那王昌的举动又算什么呢? 还有晋朝镇南将军羊祜没有儿子,就收养了弟子伊为儿子。羊祜去世后,伊不服重丧,羊祜的妻子上报朝廷,伊说:“伯父活着的时候养育了我,我不敢违背他的意愿。但是没有父亲的命令,所以我还是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尚书彭权认为:“儿子被收养,必须经过父亲的同意,没有同意就离开,就是不孝。”于是朝廷下诏同意了彭权的意见。 所以说,服丧的礼仪,不能仅仅因为有抚养之恩而决定。
老先生说:“礼仪啊,是根据人情来制定规章制度,是凭借道义来进行教育。” 他用这个道理来解释对方的观点。 所谓“称情”,就是指像对待母亲那样;所谓“仗义”,就是指尽儿子的孝义。 名分地位确定了,才能做到尊父顺从,推崇礼仪,恭敬孝顺。如果说只有母亲的养育之恩才能建立母子关系,那么恩情是从母亲那里来的,服从也是自己心甘情愿的,那慈母就如同亲生母亲一样,还用得着听父亲的命令吗?
他又说:“继母和亲生母亲,本来是毫无血缘关系的路人,但是她抚养了你,就和你自己的骨肉一样了。” 如果这样说的话,儿子就不听父亲的话了,即使有养育之恩,能比得上亲生母亲吗?虽然对继母的孝敬时间比不上亲生母亲,但比对普通亲戚的孝敬时间要长,礼仪有它的规矩,服丧的礼仪要根据人情来定。 继母本来就是名义上的母亲,哪能因为恩情的厚薄而改变呢? 至于兄弟的儿子,虽然也是儿子,但亲疏远近的心意毕竟不同,但礼仪上服丧的制度却是一样的。对方说“以”轻“如”重,认为两者不一样。 这“如”字的意思就是“如同”,就是同样的意思,如果轻重不一样,怎么能用“如”字呢?法律上说“准枉法”指的是根据犯罪事实来定罪,“以枉法论”指的是和真实犯罪一样论处。法律用刑罚来惩治犯罪,礼仪用教育来规范行为,“准”是比拟的意思,“以”是相同的意思。“如”和“以”这两个字,用法没什么区别,礼仪和法律的条文,所要防止的都是同样的问题。用这个道理来解释那个道理,足以说明它的意思,这就像砍树的比喻,有什么遥远的呢?
话说,有人又说了:“立你儿子为继承人,是为了让他继承香火,侍奉你,不能让宗子回到原来的家,让他以儿子的身份侍奉你父亲的继室。” 可是,父亲的继室,是因为父亲才有了母亲的称呼,如果按照这个说法,父亲也可以不用为她守丧了?怎么就偏偏是父亲的继室呢?
还有人说:“礼法上说‘旧君’,他的尊贵难道还算是君主吗?他已经离开了位置,不再是纯粹的臣子了,所以要用‘旧’字来区别。另有所尊崇,不再是纯粹的孝顺了,所以用‘其’字来表明。用‘其父’的称呼,这就是不同之处。” 但这也不是普遍适用的说法。为什么这么说呢?“其”和“旧”的解释不同,用法也各异。“旧”是新旧的对比,“其”是根据对方的身份而说的,怎么能混为一谈呢?比如,《礼记》说:“其父析薪,其子不克负荷。” 《左传》说:“卫虽小,其君在焉。” 如果“其父”有特殊含义,“其君”难道也有特殊含义吗?当然不是,当然不是!现在你竟然违反礼法,侮辱圣上,触犯法律,让你的儿子不孝顺生身父母,名分上有所亏欠,风俗上也有损害。你在当今圣明时代弄虚作假,强词夺理地歪曲经书,虽然是想显示自己才华出众,却不知不觉说了些违背道理的话。
奏章上报后,最终采纳了子翊的意见。仁寿年间,他做了新丰县令,政绩显著。大业三年,被任命为大理正,当时非常有名。后来升任治书侍御史,每当朝廷有争议的事情,子翊都能从中斡旋,分析得比别人透彻得多。他曾跟随皇帝到江都。正值天下大乱,皇帝仍然不知悔改,子翊就趁侍奉的机会直言劝谏,因此触怒了皇帝,被派去丹阳做留守。不久又被派去上江督运军粮,结果被吴棋子的贼兵俘虏了。子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终收服了这伙贼兵的首领。 他又被派去清剿江边的贼寇。 碰上杨广被杀,贼兵告诉了他这件事。子翊不相信,把报告的人杀了。贼兵又想请他当他们的首领,子翊不肯。 一群贼兵押着子翊到了临川城下,让他向城里的人宣告“皇帝死了”。子翊却反过来宣传,结果被杀害,那时他七十岁。
尧君素是魏郡汤阴人。隋炀帝当晋王的时候,君素就在他身边当差。炀帝当上皇帝后,君素一路升迁,做到鹰击郎将。隋朝快完蛋的时候,到处都是盗贼,百姓都逃跑了,只有君素管辖的地方安然无恙。后来,他跟着骁卫大将军屈突通在河东抵抗起义军。没多久,屈突通就带兵南逃了,因为觉得君素有胆量有谋略,就让他代理河东太守。起义军派吕绍宗、韦义节等人去攻打,没攻下来。等屈突通的军队打败了,来到城下喊君素投降。
君素看到屈突通,哭得稀里哗啦的,非常伤心,他身边的人都哽咽着,屈突通也哭着,对君素说:“我的军队已经失败了,义军所到之处,没有不响应的。现在这情况,你应该早点投降,才能得到富贵。”君素回答说:“你可是皇帝的亲信,国家的重臣,皇上把关中交给你,代王把社稷交给你,国家的兴衰成败,都掌握在你手里。你怎么不想着报效国家,搞成现在这样?就算我不能让皇上不失望,你骑的马也是代王赏赐的,你还有什么脸面骑着它呢!”屈突通说:“哎!君素,我是因为力量不够才来的。”君素说:“现在你的力量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屈突通羞愧地走了。
当时城池被围得很紧,粮草断了,君素就做了个木头鹅,把奏章绑在木鹅脖子上,详细地写了当时的形势,把它放到黄河里,顺着水流往下漂。河阳的守将得到了奏章,上报给了东都。越王杨侗看到后很感慨,就下令任命君素为金紫光禄大夫,还秘密派人去慰问他。监门直阁庞玉、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先后从东都投降义军,都来到城下,劝君素投降,大唐还送来了免死金牌,可是君素始终不肯投降。他的妻子也来到城下劝他说:“隋朝已经灭亡了,天命已定,你何必这样苦苦坚持,让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呢?”君素说:“天下大事不是妇人能理解的。”然后拉弓射死了自己的妻子。
君素也知道事情肯定没戏了,但他想坚持到死,每当谈到国家大事,他总是哭泣不止。他曾经对将士们说:“我是皇宫里的老臣,多次受到皇帝的提拔重用,现在到了关键时刻,我不得不为国家而死。现在我们还有几年的粮食,吃完这些粮食,天下大事也就清楚了。如果隋朝真的灭亡了,天命归于他人,我将提头来见诸位!”当时百姓受隋朝统治很久了,遇到义军起事,大家都看到了希望。但是君素善于统领军队,城里的人没有叛变。一年多后,城外有一些人投降了,城里的人隐隐约约知道江都(隋朝首都)已经覆灭了。
可是粮食已经完全不够了,人们活不下去,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人心惶惶。府门前出现了白虹,兵器尖端,晚上都闪着光。一个月后,君素被自己手下的人杀害了。
话说河东有个叫陈孝意的人,从小志向高远,年轻的时候就因为为人正直清廉而出了名。隋朝大业年间,他当上了鲁郡的司法小官,在当地以廉洁公正著称。鲁郡太守苏威曾经想杀一个犯人,陈孝意极力劝谏,说了好几次,苏威都不听。陈孝意干脆脱下衣服,请求先把自己杀了。过了很久,苏威才改变主意,向陈孝意道歉,并把他放了,从此对他更加尊重。后来苏威当了朝廷要员,就推荐陈孝意做了侍御史。
陈孝意后来因为父亲去世而辞官回家守孝,他守孝非常认真,甚至超过了礼仪的要求。据说当时还有白鹿在他家附近温顺地游荡,人们都说是他孝顺感动了上天。没过多久,他又被任命为雁门郡丞。他在雁门郡生活简朴,吃素食,住简陋的房子,每天都悲痛地祭奠父亲,每次哭出声来,都痛不欲生,头发都白了,骨头都瘦出来了,看到的人都为他感到悲伤。
那时候,朝廷的政令越来越混乱,很多地方官吏贪赃枉法,陈孝意却更加严格地遵守清廉的操守,揭发坏人,抓捕罪犯,办事雷厉风行,好像有神助一样,百姓和官员都对他赞不绝口。隋炀帝去江都的时候,马邑的刘武周杀了太守王仁恭,起兵造反。陈孝意带领军队和武贲郎将王智辩一起讨伐刘武周,在 下馆城 发生战斗,结果却被刘武周打败了。
刘武周乘胜追击,攻打附近的郡县,老百姓人心惶惶,都快要造反了。之前的雁门郡丞杨长仁、雁门县令王确等人,都是些奸诈狡猾的家伙,坏人也都投靠他们,他们正密谋响应刘武周。陈孝意暗中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就把他们的全家都灭了,郡里的人吓得不敢再有二心。
没过多久,刘武周就带兵来攻打雁门,陈孝意坚决抵抗,屡屡取得胜利。但是雁门城孤零零地一座,外面没有援兵,陈孝意下定决心,誓死保卫城池。他多次派使者去江都求援,但是路都被刘武周断了,根本没有消息传回来。陈孝意也知道朝廷肯定不会派兵来救了,每天早晚都对着皇上的诏书哭泣,悲伤的样子感动了周围的人。
雁门城被围困了一百多天,粮食吃光了,最后被校尉张伦杀死,雁门城也落入了刘武周的手里。
京兆人张季珣,他爹叫张祥,年轻时就被高祖皇帝看重,后来被提拔为丞相的参军事。隋文帝开皇年间,张祥一路升迁,做到并州司马。到了隋炀帝仁寿年间,汉王杨谅造反,派大将刘建去攻打燕赵地区。刘建打到井陉,张祥带兵抵抗,刘建猛攻,还放火烧城墙底下。张祥看到老百姓吓得要死,城边有个西王母庙,他就登上城墙,对着庙拜了两拜,哭着喊:“老百姓犯了什么罪,要遭受这种火烧?神仙您要是灵验的话,就降下雨来救救他们吧!”话刚说完,庙上就乌云密布,一会儿工夫就下起了大雨,火就被扑灭了。士兵们都被他这种真诚感动,都听他的指挥。城被围了一个多月,李雄的援军到了,叛军就撤退了。张祥因为立功被封为开府,后来又当了汝州刺史、灵武太守,最后在京城当都水监,死在任上。
张季珣从小就豪迈慷慨,有志气有节操。隋朝大业年间快完的时候,他当上了鹰击郎将,他的驻地依托箕山作为防御,和洛口互相呼应。等到李密、翟让攻破仓城,就派人去喊张季珣投降。张季珣对着李密破口大骂,李密气坏了,就派兵攻打他,连续几年都没攻下来。当时李密几十万大军在他城下,张季珣四面受敌,手下只有几百人,但他意志坚定,誓死不降。打了三年,军资用完了,连柴火都找不到,他们拆了房子烧火做饭,人都住在地洞里,张季珣还四处巡视,没有一个人叛变。粮食吃光了,士兵又累又病,没法打仗了,最后城池被攻破。张季珣坐在官署里,脸色平静,李密派兵把他抓起来。一群贼兵拉着张季珣要他向李密下跪,张季珣说:“我虽然是败军之将,但我还是天子的臣子,怎么能向你们这些贼寇下跪!”李密被他的气概震住了,就把他放了。翟让跟着李密要钱没要到,就把张季珣杀了,当时他才二十八岁。
他弟弟张仲琰,隋朝大业末年当上洛令。义军起来的时候,他带领官吏百姓守城,部下把他杀了投降了义军。张季珣的另一个弟弟张琮,是千牛左右,在宇文化及造反的时候被害死了。张季珣一家向来忠贞刚烈,兄弟几个都为国捐躯,人们都很敬佩他们。
话说北海人松赟,是个性子刚烈、重情重义的人,在石门府当队正。隋炀帝大业年间快结束的时候,有个叫杨厚的贼人带着一帮人造反,攻打北海县。松赟跟着郡里的兵去讨伐。他轻骑侦察敌情,结果被杨厚抓住了。杨厚想利用松赟劝降北海城,就让他对城里的人说,官军已经被打败了,赶紧投降吧。松赟表面上答应了。
到了城下,他突然大喊:“我是松赟,是奉命侦察敌情的,不小心被抓住了,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他们!现在官军的大部队已经到了,贼兵人少势弱,很快就会被消灭,不用担心!”杨厚气急败坏,用刀砍伤了松赟的嘴,把他拖走,一路拳打脚踢。松赟一边被殴打,一边骂杨厚:“你这老贼,竟敢羞辱忠义之士,你自找死路!”话还没说完,杨厚就砍断了他的腰。城里的人看到这一幕,没有一个不流泪捶胸顿足的,士气反而更加高涨了,北海城最终保住了。
隋炀帝派户曹郎郭子贱去讨伐杨厚,很快就把杨厚打败了。皇帝听说松赟为国捐躯,非常悲痛惋惜,还专门上表奏报了他的事迹,下诏书褒奖他,追赠他朝散大夫、本郡通守的官职。
史书上评论说:古人认为天下是最大的,个人就显得渺小了,活着当然很重要,但是跟正义相比,生命就显得轻了。所以说,为了正义而死,比泰山还重;为了正义而活,生命才有意义;为了苟且而活,比鸿毛还轻;为了正义而死,死得其所。但是,死是无法挽回的,人生只有一次,所以关键时刻不失节操,才是最难做到的。杨谅、玄感、李密反叛已经成型,声势正盛,皇甫诞、游元、冯慈明在危急关头毫不畏惧,视死如归,可以说是勇敢地为了正义而献身了。独孤盛、元文都、卢楚、尧君素难道不知道大势已去,人力无法回天吗?他们甘愿接受被杀害的命运,来维护忠贞的气节。虽然他们的功劳没有保全国家社稷,力量也无法挽救危局,但是跟那些苟且偷生的人相比,他们的精神却能光照千秋万代。须陀、善会继承了温序的遗风,子翊、松赟继承了解扬的英烈。国家混乱的时候还有忠臣,真是令人感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