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学说真是了不起啊,它的好处太多了!它强调父子之情,君臣之道,推崇忠诚节义,重视仁义,看重廉洁谦让,鄙视贪婪卑鄙。它开启了政治文明的源头,启迪了百姓的智慧,历代帝王都在不断地完善它,其根本精神始终如一。虽然有时社会动荡,但儒家文化却一直传承下来,治理国家,成就太平盛世,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即使没有官职,学习儒家思想的人也能富有;即使没有地位,学习儒家思想的人也能受人尊敬。所以孔子在鲁国受阻,孟子在齐国受到排斥,荀子受到楚国的重视,叔孙通在汉朝得到重用。那些住在简陋的屋子里却看不起富贵,住在破旧的巷子里却看不起达官贵人的儒生,更是数不胜数!
自从晋朝分裂,中原地区战乱不断,五胡乱华,儒家经典几乎都消失了。魏国在代郡起家,经营河朔地区,靠武力夺取天下,儒家思想并没有得到弘扬。直到太和年间以后,才大力发展儒家教育,朝中有很多有学问的官员,很多杰出的儒学家纷纷涌现,他们对儒家经典的阐释,就连宋、齐、梁时期也无法比拟。南北朝时期,对儒家经典的解读和喜好,各有不同。南方,周易以王肃的解释为准,尚书以孔安国的解释为准,左传以杜元凯的解释为准;北方,左传以服虔的解释为准,尚书和周易以郑玄的解释为准;诗经则都以毛公的解释为准,礼记则都遵从郑氏的解释。总的来说,南方学者简洁精炼,抓住儒家思想的精华,北方学者则深入细致,穷究其枝枝叶叶。考察儒家思想的演变,最终汇聚到一点,无论南方北方,最终都能成就一番事业。
从汉魏时期开始,很多大学者都思想通达,到了近代,杰出的儒学家却往往显得俗气。文治武功的传承,关键在于人,难道说只有现在的人愚昧无知,过去的人都聪明睿智吗?关键在于是否被重用,在于是否被理解。过去,治理国家,成就一番事业,都要依靠有德行的儒生;近代,治理国家,则都依靠那些只会写文章的人。即使有学识渊博的人,即使他们勤奋好学,名扬天下,考取了最高的功名,如果运气不好,也很难得到高官厚禄,甚至可能被弃置一旁。所以,古代的学者,都能得到俸禄,而现在的学者,却困于贫穷。那些聪明有才华的人,有抱负的人,怎么会甘心只学习儒家经典,而过着贫穷的生活呢?这就是为什么儒家学者很少被重用,而学问却显得俗气的原因。
过去,齐国有很多高大的府邸,人才济济;燕国也有雄伟的宫殿,英才荟萃。可见,社会风气很容易改变,这取决于统治者的喜好,如果不是圣明的君主,也无法改变这种颓废的社会风气。自从朝代更迭,已经将近三百年了,儒家学说也变得混乱,没有一个标准。汉高祖统一全国后,大力提倡儒学,用高官厚禄来笼络儒生,于是全国各地有学问的人都聚集到长安。皇帝亲自率领百官,学习儒家经典,参加祭祀活动。博士们滔滔不绝地讲解,侍中们讲解经书的精髓,对遗失的经典进行考证,对不同的解释进行核实,解决了很多疑难问题。于是,皇帝提拔优秀人才,重赏儒生,全国各地都兴办学校。齐、鲁、赵、魏等地,学习儒家的人更多,很多人都千里迢迢去拜师学习,朗诵经书的声音,在路上不断传来。中州儒学兴盛,从汉魏以来,只有高祖时期达到了顶峰。
到了高祖晚年,人才逐渐减少,他不喜欢儒学,喜欢刑名法家,执政的人,都不重视儒学。到了仁寿年间,天下学府都被废除了,只留下国子监一所,学生只有七十二人。隋炀帝即位后,又恢复了学校,国子监和各郡县的学校,比开皇初年更加兴盛。朝廷征召儒生,各地的人都来到京城,在东都一起讨论得失,皇帝根据他们的意见进行筛选,然后上报。这时,老一辈的儒生大多已经去世,只有二刘(刘炫、刘孝孙)脱颖而出,他们的学问通晓南北,博览古今,后辈都敬仰他们,无法与之相比。他们撰写的经书注解,都被士大夫奉为经典。但是后来,国家对外战争不断,师生们都懈怠了,盗贼四起,礼义无法约束君子,刑罚也无法震慑小人,学校虽然还在,但是儒家思想并没有得到弘扬。儒学逐渐衰落,直到国家灭亡,那些学习儒学的士人,也大多战死沙场。所有的经书,都埋没在尘土之中。于是,后来的读书人,都不再学习诗经和尚书,都想着争权夺利,互相陷害。书上说:“学习的人将会兴旺,不学习的人将会衰败。”所以,国家的兴衰,都取决于此,有国家有家庭的人,难道不应该谨慎吗?那些儒生虽然去世了,但他们的思想却流传下来,他们的精神值得我们敬仰,我将他们的观点整理出来,写成这篇文字。
元善,是河南洛阳人。他爷爷元叉,做过魏国的侍中。他爸爸元罗,一开始是梁州刺史,后来元叉被杀,他就逃到梁朝,做到征北大将军、青冀二州刺史这么大的官。元善小时候跟着他爸爸去了江南,特别爱学习,最后通晓五经,尤其精通《左氏传》。后来侯景造反,元善投奔了北周。周武帝非常尊重他,让他当太子宫尹,还封他为江阳县公。他经常拿着经书给太子讲课。
开皇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被任命为内史侍郎。皇上每次看到他都夸:“这才是人中龙凤啊!” 他每次上奏章,说话抑扬顿挫,很有气势,旁观的人都看得入迷。有一次,陈朝派使者袁雅来朝拜,皇上让元善去馆驿接待他。结果袁雅出门的时候不给元善行礼。元善就根据以前的规矩,说应该行礼,袁雅没办法反驳,只好行礼,然后才离开。后来,元善升迁为国子祭酒。
皇上曾经亲自参加祭祀典礼,让元善讲解《孝经》。元善就详细地讲解了其中的道理,还顺便劝谏了几句。皇上非常高兴,说:“听了江阳公(元善的爵位)的讲解,我心里又有了新的感悟啊!” 然后赏赐给他一百匹绢和一件衣服。元善学识渊博,在何妥之下,但他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都很有气度,说话声音清晰响亮,让人听了就不想停下来,所以很多后辈都非常敬佩他。
何妥一直心里不服气,想方设法要打压元善。有一次,元善要讲《春秋》,刚开始讲课,很多儒生都来听。元善私下跟何妥说:“我的名声已经很好了,希望您别为难我。”何妥表面上答应了。等到元善开始讲课,何妥就故意用一些古今难解的疑难问题来刁难他,元善有很多问题都答不上来。元善心里非常生气,从此两人就有了隔阂。
元善认为高颎有宰相的才能,曾经对皇上说:“杨素这个人粗鲁,苏威胆小怕事,元胄、元旻,就像没用的鸭子一样。能担当大任的,只有高颎一人。”皇上当时同意他的说法。可是后来高颎犯了罪,皇上认为元善是为高颎说好话,对他很失望。元善又忧虑又害怕,本来就患有消渴症,病情加重,最后就去世了,当时他六十岁。
辛彦之,是陇西狄道人。他祖上辛世叙做过魏国的凉州刺史,他父亲辛灵辅做过周朝的滑州刺史。辛彦之九岁就成了孤儿,但他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广泛阅读经史子集,和天水人牛弘一起认真学习。后来他入关,就在京兆安家了。
周太祖看重他的才能,把他招进宫里,当了中外府的礼曹,还赏赐他衣服、马匹、珍珠和玉器。当时国家刚刚建立,很多事情都刚刚开始,朝廷上的达官贵人大多是武将出身,只有辛彦之一个人负责修订典章制度。没多久他就升任中书侍郎了。
等到周闵帝禅让皇位,辛彦之和少宗伯卢辩一起负责掌管典礼制度。到了隋朝的文帝和武帝时期,辛彦之一直负责典礼祭祀方面的工作,先后担任过太祝、乐部、御正四曹大夫,还被封为开府仪同三司。他曾经奉命迎接突厥皇后回国,回来后朝廷赏赐他两百匹马,封他为龙门县公,食邑一千户。后来他又被晋升为五原郡公,食邑增加到两千户。
隋宣帝即位后,他被任命为少宗伯。隋高祖杨坚受禅登基后,辛彦之被任命为太常少卿,改封任城郡公,官位升为上开府。没过多久,他又调任国子祭酒。一年多后,他被任命为礼部尚书,和秘书监牛弘一起撰写了《新礼》。
吴兴人沈重以学问渊博闻名,隋高祖曾经让辛彦之和沈重一起讨论问题,沈重根本辩论不过辛彦之,只好起身谦让说:“辛君的论点如同金城汤池,坚不可摧啊!”隋高祖听了非常高兴。后来,辛彦之被任命为随州刺史。
当时很多州牧都进贡奇珍异宝,只有辛彦之进贡的都是祭祀用的东西。隋高祖很欣赏他,对朝臣们说:“人怎么能没有学问呢!辛彦之进贡的东西,体现了他深厚的学识啊!”之后,他又被调任潞州刺史,在随州和潞州任职期间,他都做了很多惠民利政的好事。
辛彦之还非常信奉佛教和道教,在州城里建了两座佛塔,都是十五层高的。开皇十一年,潞州有个叫张元的人暴死,几天后竟然活过来了,他说自己去天上游历了一番,看见一座新修的建筑,非常华丽壮观。张元问这是什么地方,有人告诉他,这是潞州刺史辛彦之积德行善,所以为他修建的。辛彦之听说后很不高兴。
同年,辛彦之在任上去世,享年……(原文未记载年龄),谥号为“宣”。辛彦之著有《坟典》、《六官》、《祝文》、《新要》、《新礼》、《五经异义》等六部著作,流传于世。他的儿子辛仲龛,官至猗氏令。
何妥,字栖凤,是西城人。他爸爸叫何细胡,做生意跑到蜀地去了,然后就在郫县安家落户了。他爸爸还给梁武陵王妃当差,管着金银财宝,所以家底殷实,号称西州首富。何妥从小就机灵,八岁就到国子学读书了。有个助教叫顾良,就拿他开玩笑,说:“你姓何,是荷叶的荷,还是河水的河啊?”何妥立马回答说:“先生您姓顾,是眷顾的顾,还是新旧的故啊?”大家都觉得这孩子真不简单。
十七岁的时候,何妥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在湘东王手下做事。后来湘东王发现他特别聪明,就让他在身边读些书。那时候兰陵萧昚也是个才子,住在青杨巷,何妥住在白杨头,大家就编了个顺口溜说:“世上出了两位俊才,白杨巷的何妥,青杨巷的萧昚。”可见当时人们对他的欣赏。江陵城破了以后,周武帝很器重他,任命他做了太学博士。
宣帝刚开始想立五个皇后,就问儒生辛彦之的意见。辛彦之说:“皇后和天子地位平等,不应该有五个。”何妥反驳说:“帝喾有四个妃子,舜也有两个妃子,这也没个固定的数目啊!”就这样,何妥被封为襄城县伯。高祖皇帝登基后,何妥被任命为国子博士,又加封了通直散骑常侍的官职,爵位也升为公爵。何妥为人刚直,口才好,喜欢评论是非,议论人物。
当时纳言苏威曾经在皇上面前说:“我父亲总是告诫我,只要读《孝经》一卷就足够立身处世,治理国家了,何必读那么多书呢!”皇上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何妥就出来反驳说:“苏威读的书可不止《孝经》一本。如果他父亲真的说过这话,而苏威没听从教诲,那就是他不孝顺;如果他父亲没说过这话,却在皇上面前撒谎,那就是他不诚实。不诚不孝,怎么能侍奉君主呢!再说,孔子说过:‘不读《诗经》就不会说话,不读《礼记》就不会立身。’难道苏绰教子,可以违背圣人的教诲吗?”苏威当时身兼五职,皇上很器重他,何妥就趁机奏请皇上,说苏威不可信任。他又说苏威主管天文历法,也都做得不好,何妥又上书八条建议来劝谏皇上:
第一件事是这样的:我听说啊,了解人情世故才能明智,但就连皇帝都觉得这很难。孔子说过:“提拔正直的人,把歪曲的人放在一边,老百姓就会服气;提拔歪曲的人,把正直的人放在一边,老百姓就不会服气。”从这句话来看,国家治理得好坏,一定要谨慎选择人才,所以推荐贤才的人会受到奖赏,掩盖贤才的人就会受到惩罚。现在提拔人才的情况,跟这个完全不一样,根本不管人正直还是谄媚,也不选择贤能还是愚笨。想往上爬的人,就安排到重要的职位;想打压的人,就让他一辈子在低级的官位上混日子。老百姓不服气,其实就是这个原因。我听说,在朝廷上封赏人,应该和大臣们一起商量;在闹市上处罚人,应该让大家一起评判。我发现您平时很重视审理案件,爱护百姓如同自己的孩子,每次判案,都会征求各位大臣的意见,从不滥用刑罚,这体现了您的英明。既然处罚是这样,那么封赏也应该如此。如果有功劳显著、深受您器重的人,就可以直接提拔重用。从现在开始,如果要选拔重要官员,一定要参考大家的意见,不要只听信一个人的推荐;这样上面就不会偏私,下面也就不会有怨言了。
第二件事是这样的:孔子说过:“仔细考察那些互相勾结的人,就没有罪过能隐瞒。”又说:“君子广泛交友但不结党营私,小人结党营私但不广泛交友。”所谓的“比”,就是互相勾结的意思。意思是说,心里喜欢的人,即使已经荣华富贵了,还要继续提拔;心里讨厌的人,即使已经受了委屈,还要落井下石。提拔已经完成,就会互相掩盖错误,这样欺骗君上的心思就产生了;加重了别人的屈辱,就会产生怨恨,诽谤的言论也就出来了。我希望您能广泛调查,不要让朋党之风盛行,不要让权力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国家最大的祸患,莫过于此。
第一段:我听说舜帝任用了十六个部落的首领,就是所谓的八元和八恺。想想他们那些贤明的人,治理能力比现在还好,即使这样,他们还精挑细选人才,分派职务,避免职权互相侵犯,所以才能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现在官员那么多,真正用得上的人却很少,一个人身上兼了好几个职务,这是因为国家没有人可用吗?还是因为这些人能力不行呢?咱们国家这么大,人才济济,就算有聪明能干的人,也没办法让皇帝知道他们的才能啊!东方朔说过:“尊敬他,他就成为将军;轻视他,他就成为俘虏。”这话说得太对了!现在当官的那些人,不掂量自己的德行和能力,既没有吕尚、傅说那样的本事,却自以为有傅岩、滋水的才能,不考虑工作的艰巨和责任重大,只怕自己管辖的范围太广,安于现状,轻视手中的权力,最终导致失败,这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易经》上说:“鼎的脚断了,盛着祭品的鼎就翻了,它的样子很糟糕,这是凶兆。”意思是说,担当的责任超过了自己的能力。我希望您能重新启用贤能之士,分工合作,让每个人都能有余力去做事,这样国家才能兴盛啊!
第二段:我听说《礼记》上说:“歪曲事实,破坏法纪,用邪门歪道扰乱政事的,要处死。”孔子说:“沿用旧的制度,为什么一定要改动呢?”可是你看这几年,改动的人太多了!比如范威制作漏刻,十年都没完成;赵翊制作尺子,七年才搞定。公孙济胡乱改动医方,花费了巨额钱财;徐道庆胡乱改动子午仪,浪费了大量的粮食。常明破坏法纪,耗费了大量的时间;王渥歪曲名义,没有一点节制。张山居不懂星象,却跑到太常寺胡乱改动;曹魏祖不懂北极星的位置,现在又跑到太史令那里胡作非为。这些人都不用自己的长处,却自吹自擂,争名夺利,互相欺骗陷害。我希望从今天开始,如果再有这样的人,如果他们说的话不灵验,就加重处罚,这样才能让他们有所畏惧,不敢再随便胡乱奏事,胡乱改动。
其他的文章就不用多说了。那时候苏威权势很大,管着好几个部门呢,他以前在武功县当过官,所以就故意吹嘘自己有傅岩、滋水那种神仙的气质,想以此来刺激皇上。奏章递上去后,苏威对妥的评价很差。十二年后,苏威负责考核文学人才,又和妥互相攻击对方。苏威生气地说:“要是没有你妥,也不用担心找不到博士了!”妥马上回怼道:“要是没有苏威,也不用担心找不到办事的人!” 就这样,他和苏威结下了梁子。后来皇上让妥负责考定钟律,妥又上了一道奏章,说……
(此处应接续原文,才能继续翻译)
我听说,国家清明就兴起礼乐,国家衰败就出现鬼神。想要感动天地、感召鬼神,没有什么比礼乐更有效的了。还听说,音乐到了极致就不会有怨恨,礼仪到了极致就不会有争斗,通过谦让来治理天下,这就是礼乐的作用。
我听说音乐有两种,一种是淫靡的乐声,一种是正派的乐声。淫靡的乐声会刺激人的邪念,邪念形成景象,就会产生淫乱的享乐。正派的乐声会感化人的善念,善念形成景象,就会产生和谐的快乐。所以,音乐兴盛,社会风气就会清明,人的耳目就会聪明,血气就会平和,从而改变风俗习惯,天下就会太平。孔子说:“去除郑国的靡靡之音,远离谄媚的人。”所以,郑、卫、宋、赵等国的靡靡之音传出来后,国内就会出现疾病,国外就会遭到侵害。
因此,宫调混乱就会导致国家荒废,国君骄横;商调混乱就会导致官场腐败;角调混乱就会导致百姓怨恨;徵调混乱就会导致事务繁忙;羽调混乱就会导致国库空虚。这五种调式都混乱了,国家灭亡的日子就不远了。魏文侯问子夏说:“我端正地戴着帽子听着古代的音乐就想睡觉,听着郑、卫的音乐却不知疲倦,这是为什么呢?”子夏回答说:“古代的音乐,开始演奏的是文雅的乐章,然后演奏的是强劲的乐章,它能修身齐家,还能使天下太平。郑、卫的音乐,是用淫靡的乐声来扰乱人心,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男女混杂,父子不分。您现在问的是音乐,您喜爱的是乐音。音乐和乐音,两者相近却不同,作为人君,要谨慎地考察自己的好恶。”
考察圣人创作音乐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取悦耳目而已。而是希望在宗庙里,君臣一起听,就能和谐恭敬;在乡里,长幼一起听,就能和谐顺从;在家庭里,父子一起听,就能和谐亲密。这是先王设立音乐的办法。所以,知道声音却不知道乐音的是禽兽,知道乐音却不知道音乐的是百姓。所以,黄钟、大吕,弦歌、干戚,即使是儿童也能跳舞。能够懂得音乐的,只有君子!不懂得声音的,就不能和他谈论乐音;不懂得乐音的,就不能和他谈论音乐;懂得音乐,就接近于道了。商纣王暴虐无道,乐师抱着乐器逃奔周朝;晋国的国君品德低下,师旷坚持保留清徵之音。
很久以前,还没音乐呢,人们就拍着肚子,敲着地,也能乐在其中。《易经》上说:“古代圣明君王创作音乐来弘扬道德,隆重地祭祀上天,以此来祭祀祖先。” 从黄帝创作的《咸池》,到颛顼的《六茎》,帝喾的《五英》,尧的《大章》,舜的《大韶》,禹的《大夏》,汤的《大濩》,武王 的《大武》,从夏朝开始,时间太久远了,只知道名字,声音都听不到了。殷商到周朝的音乐,都记录在《诗经》和《颂》里了。
所以,从圣贤以下,很多人都会音乐,比如伏羲改进瑟,文王改进琴,孔子敲磬,子路弹瑟,汉高祖击筑,汉元帝吹箫。汉高祖刚开始的时候,叔孙通根据秦朝乐工的经验,制定了宗庙祭祀的音乐。迎接神灵到庙门口,演奏《嘉至》乐,这跟古代祭祀神灵的音乐差不多。皇帝进庙门,演奏《永至》乐,作为行进的节拍,跟古代的《采荠》《肆夏》类似。祭祀的贡品摆好后,演奏《登歌》乐,这跟古代清庙的歌声差不多。《登歌》演奏完毕,演奏《休成》乐,赞美神灵享用祭品。皇帝在东厢坐定后,演奏《永安》乐,赞美仪式完成。这《休成》和《永至》两支曲子,都是叔孙通创作的。汉高祖庙里演奏的《武德》《文始》《五行》舞蹈,跟春秋时期有关。陈国公子完逃到齐国,陈国是舜的后代,所以齐国有《韶》乐。孔子在齐国听到《韶》乐,三个月都忘了吃肉,就是这个意思。秦始皇灭了齐国,得到了齐国的《韶》乐。汉高祖灭了秦朝,《韶》乐传到了汉朝,高祖把它改名为《文始》,表示跟以前不一样。
《五行舞》呢,原本是周朝的《大武》乐,秦始皇把它改名叫《五行》。到了汉文帝的时候,又创作了四季之舞,向天下显示国家安定和谐,四季有序。汉景帝把《武德舞》改名为《昭德》,汉宣帝又把《昭德》改名为《盛德》,虽然改了名字,但大体上都是沿袭秦朝旧有的东西。到了魏晋时期,都沿用古代的音乐。魏朝的三位皇帝,都创作过乐曲和辞赋。从永嘉之乱开始,中原动荡,乐声南迁,所以江南地区音乐很齐全。从宋、齐到梁朝,所演奏的音乐,都沿袭古制,三雍四始,确实很兴盛。后来侯景叛乱,乐师们四散逃亡,那些舞蹈和乐曲,都流传到伪齐。齐朝虽然得到了这些乐曲,却没有在宗庙和朝廷演奏。
我从小就喜欢音律,注意学习管弦乐器,虽然年纪大了,但还记得不少。现在东边平定下来了,乐师们都回来了,我询问他们学艺的经过,果然是梁朝人教的。现在三调四舞都有乐谱了,虽然不能很熟练,但也还算雅致。如果让我来教习传授,就能把古代音乐流传下去。然后把这些乐曲整理归类,提取要点,修改完善,再取个好听的名字。把盛世之乐献给当今,把正统雅乐传给后代,不是很美好的事情吗!我仔细地记录了三调四舞的曲名,又重新创作了歌词,跟其他的不一样。那些流传下来的乐曲,不适合在殿堂演奏的,我也都记录在后面了。
奏章递上去后,皇上特地命令太常寺的人去请何妥来商量节度使的事。然后何妥就创作了清、平、瑟三种乐调,又编排了八佾舞、《鞞舞》、《铎舞》、《巾舞》、《拂舞》这四种舞蹈。之前啊,太常寺传下来的宗庙雅乐,好几十年就只演奏大吕调,黄钟调都废弃不用了。何妥觉得这样严重违背了古代的乐律,就上奏请求恢复使用黄钟调。皇上把这事交给朝廷大臣们讨论,最后大家都同意了。没过多久,何妥的儿子蔚犯了罪,要受处罚,皇上看何妥很悲伤,就减轻了他儿子的刑罚。从那以后,皇上对何妥的恩宠就渐渐淡薄了。
六年后,何妥被外放去龙州当刺史。那时候,有很多背着书箱来游学的学生,何妥都给他们讲解和教导。他还写了一篇《刺史箴》,刻在州府的大门外。他在龙州做了三年刺史,因为生病就请求回朝,皇上批准了。回朝后,他又负责主管学校的事务。当时朝廷派苏夔在太常寺,参与制定钟律。苏夔提了不少建议,朝中很多官员都听他的,只有何妥不同意,还经常批评苏夔的不足之处。高祖皇帝把他们的意见拿出来讨论,结果很多大臣都反对何妥。何妥又上了一份奏章,指出了时政的得失,主要谈论的是国家大事的利弊,并且批评了当时朝中结党营私的现象。这下子,苏威、吏部尚书卢恺、侍郎薛道衡这些人,都因此受到了牵连。后来何妥被任命为伊州刺史,但他没去上任,不久就做了国子祭酒。最后他在任上去世,谥号为“肃”。他写过《周易讲疏》十三卷、《孝经义疏》三卷、《庄子义疏》四卷,以及和沈重等人合著的《三十六科鬼神感应等大义》九卷、《封禅书》一卷、《乐要》一卷,还有文集十卷,这些著作都在世上传播。
兰陵萧该,是梁朝鄱阳王萧恢的孙子。年轻的时候被封为攸侯。梁朝荆州失守后,他和何妥一起到了长安。萧该特别好学,《诗经》、《尚书》、《春秋》、《礼记》这些经典他都通晓大义,尤其精通《汉书》,所以很受达官贵人的敬重。开皇初年,皇上赐给他山阴县公的爵位,任命他为国子博士。皇上还下令让他和何妥一起校订经史典籍,但是他们俩观点不同,互相辩驳,争论了很久都没结果,最后皇上很生气,把他们俩都免职了。后来萧该撰写了《汉书》和《文选》的音义,这些作品当时都非常受推崇。
包恺,字和乐,是东海人。他哥哥包愉,精通《五经》,包恺把哥哥的学问全部继承了下来。他还跟着王仲通学习《史记》和《汉书》,尤其精通这些史书。隋朝大业年间,他当上了国子监的助教。当时学习《汉书》的人,都把萧氏和包氏兄弟俩当成领袖人物。他聚集学生讲课,被他教过的学生,记录在册的就有好几千人。他去世后,他的学生们为他立碑建坟。
房晖远,字崇儒,是河北恒山真定人。他家世代传承儒家学问。晖远从小就有志气和操守,学习了《三礼》、《春秋三传》、《诗经》、《尚书》、《周易》,还精通天文历法,一直把教书育人当作自己的事业。从远方来向他学习的学生,经常多达上千人。
齐国的南阳王绰担任定州刺史的时候,听说过晖远的名声,就把他请去当博士。后来周武帝消灭了齐国,四处寻找有才学的儒生,晖远第一个响应朝廷的征召,被授予小学下士的官职。等到隋高祖杨坚登基后,晖远被提升为太常博士。太常卿牛弘经常称赞他是“五经库”,意思是说他精通五经,学识渊博。吏部尚书韦世康也推荐他做了太学博士,不久又和沛公郑译一起校订乐章。他母亲去世后,晖远辞官回家守孝。几年后,他被任命为殄寇将军,之后又重新担任太常博士。没过多久,他又升迁为国子博士。
当时朝廷下令,要对国子监的学生进行考试,凡是通晓一经的,都要推荐提拔。考试结束后,各位博士却迟迟不能确定考生的优劣。祭酒元善感到奇怪,就问晖远是怎么回事。晖远说:“江南和河北的学术传统和考试标准不一样,各位博士不可能都熟悉。学生们都只展现自己擅长的方面,掩盖自己的不足,而博士们又各自怀疑自己的判断,所以才迟迟不能决定。”祭酒于是让晖远来评定考试结果。晖远一看试卷,立刻就能做出判断,没有丝毫犹豫。有些人对晖远的评定不服气,晖远就问他们所依据的经义解释,他们就把解释从头到尾背诵一遍,然后晖远就指出他们的错误之处。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隐瞒自己的不足了。他一共考评了四五百人,几天就完成了,所有儒生都佩服他的学识渊博,都认为自己无法与之相比。
后来,晖远奉诏参与修订法令条例。隋高祖曾经问群臣:“自古以来,天子有女乐吗?”杨素以下的大臣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说没有女乐。晖远上前说:“臣听说过‘窈窕淑女,钟鼓乐之’,这就是古代帝王宫廷里的音乐,这在《诗经·雅颂》里都有记载,不能说没有。”隋高祖听了非常高兴。仁寿年间,晖远去世,享年七十二岁,朝廷非常惋惜,给予了他很高的礼遇和厚葬,追赠他为员外散骑常侍。
马光,字荣伯,是武安人。从小就特别爱学习,跟老师学习了几十年,日夜不停,各种各样的书,从经史子集到奇闻异事,他都读了个遍,尤其精通《三礼》,在儒学界很有地位。
隋文帝开皇年间,皇帝招募山东地区有学问的人才,马光跟张仲让、孔笼、窦士荣、张黑奴、刘祖仁他们一起被召进京,都被授予太学博士的职位,当时人们把他们称为“六儒”。但是这几个人都比较粗鲁,不懂得规矩,朝廷并不重视他们。窦士荣没多久就病死了。张仲让没过多久也请求回家乡,还写了十卷书,自己说如果把这本书献给皇帝,我就能当宰相了!他还经常说些玄乎其玄的占卜预言之类的话。州县把这些情况报告给了朝廷,结果张仲让被处死了。孔笼、张黑奴、刘祖仁没多久也都被贬官赶走了。只有马光一个人留了下来。
有一次祭祀典礼,隋文帝亲自来到国子学,王公大臣都到场了。马光上台讲授礼仪,讲解得非常透彻。之后,十几个儒生轮流向他提问,这些儒生个个都是当时有名的大学者,马光对他们的疑问一一作了解答,虽然他的表达方式不算华丽,但论证充分,道理深刻,提问的人都没法完全把握他的学问有多深,都对他非常佩服,皇帝也赞赏并慰劳了他。从熊安生之后,山东研究《三礼》的学者,就只有马光一个人被大家推崇了。他刚开始在瀛州、博州一带教书,学生有一千多人,到了长安后,很多学生都跟着他来京城学习。几年后,他母亲去世了,他就回老家守孝,从此就有了在老家养老终老的想法。后来,他因病去世,享年七十三岁。
刘焯,字士元,是信都昌亭人。他爸爸刘洽,在郡里做功曹。刘焯长得眉清目秀,背挺得笔直,目光远大,聪明又沉稳,小时候不太爱玩。年轻的时候,他和河间人刘炫结拜成兄弟,一起跟着同郡的刘轨思学习《诗经》,跟着广平的郭懋常学习《左传》,向阜城的熊安生请教《礼记》,不过这些都没学完就离开了。武强交津桥有个刘智海家藏书很多,刘焯和刘炫就经常去他家读书,一读就是十年,虽然生活很清苦,却也过得平静自在。
后来,刘焯凭借渊博的儒学知识,当上了州博士。刺史赵煚看重他的才华,把他推荐为秀才,参加考试还考了个第一名。他和著作郎王劭一起修撰国史,还参与议论律法和历法,同时还在门下省当值,随时准备接受咨询。没多久,他就升任员外将军了。后来,他和其他的儒生一起在秘书省考订群言。他曾经回家乡探亲,县令韦之业还请他去做功曹。不久他又回到京城,和左仆射杨素、吏部尚书牛弘、国子祭酒苏威、国子祭酒元善、博士萧该、何妥、太学博士房晖远、崔宗德、晋王文学崔赜等人在国子监一起讨论古今疑难问题以及前贤们没有搞懂的问题。每次他发言,观点都非常犀利,别人都反驳不了他,杨素他们都很佩服他的学识渊博。
六年后,洛阳的《石经》运到京城,上面的字迹很多都磨损了,没人能认全,皇上就下令让他和刘炫他们一起考订。后来,国子监举行祭祀典礼,他和刘炫两个人在会上大展才华,把其他儒生都比下去了,结果那些儒生心里嫉妒,就写匿名信诬陷他,把他革职为平民。于是,他就悠闲地回到家乡,专心致志地教学和写作,非常勤奋。贾逵、马融、王肃、郑玄等人传下来的章句解释,他都仔细辨别是非。他研究了《九章算术》、《周髀算经》、《七曜历书》等十多部书籍,推算日月运行的规律,测量山川大海的尺寸,都深入研究其根本原理,探究其奥秘。他还写了《稽极》十卷、《历书》十卷、《五经述议》等著作,流传于世。刘炫也很聪明博学,名气仅次于刘焯,所以当时人们称他们为“二刘”。天下很多有名的儒生和后辈学者都来向他请教,千里迢迢赶来的人数不胜数。人们都说,几百年来,博学通达的儒者,没有谁能超过他。
但是,他为人比较清高,又很吝啬钱财,不收学费的人,他就不教。当时的人因此而对他有些微词。废太子杨勇听说他的名声后想召见他,还没等他去拜见,就接到诏令让他去侍奉蜀王,这不是他愿意做的事,所以很久都没去。蜀王听说后非常生气,派人把他抓起来,押解到蜀地,让他服兵役。后来,他在那里校对书籍。蜀王后来被废黜,刘焯又和其他儒生一起修订礼法律令,被任命为云骑尉。隋炀帝即位后,他被提升为太学博士,不久因为生病辞去了官职。几年后,他又被征召回京,担任顾问。他上交了自己撰写的《历书》,和太史令张胄玄的观点有很多不同,结果被驳回不用。大业六年,他去世了,享年六十七岁。刘炫为他请求朝廷赐谥号,但朝廷没有批准。
刘炫,字光伯,是河北景城人。年轻时就因为聪明伶俐而闻名,他和信都的刘焯一起闭门读书,十年都没出来过。刘炫眼睛明亮锐利,直视太阳也不觉得晃眼,记忆力超强,无人能比。他可以左手画方,右手画圆,同时嘴里背书,眼睛数数,耳朵听讲,五件事同时进行,一点儿也不出错。北周武帝平定齐国后,瀛州刺史宇文亢把他招为户曹从事。后来,刺史李绘又把他任命为礼曹从事,因为办事能力强而出了名。一年多后,他奉命和著作郎王劭一起修撰国史。不久,他又在门下省任职,负责提供咨询建议。他还和一些学者一起修订天文历法,并在内史省负责审核各种奏章,内史令博陵李德林非常器重他。
虽然刘炫在三个省都任过职,但始终没有得到正式的官职,反而被县里催促他交纳赋税。刘炫于是向内史省自陈,内史省又把他送到吏部。吏部尚书韦世康问他有什么才能。刘炫自己写了一份简历,说:“《周礼》《礼记》《毛诗》《尚书》《公羊传》《左传》《孝经》《论语》以及孔、郑、王、何、服、杜等人的注解,一共十三家,虽然解释的深浅不一,但我都能讲解。对《周易》《仪礼》《谷梁传》也略有研究。史书和文集里那些精彩的言论和美好的故事,我都烂熟于心。天文历法,我也深入研究过其精妙之处。至于公私文书的写作,我从来不需要借助他人。”吏部最终没有对他进行详细的考试,但是朝中十几个有名望的人都担保刘炫说的都是真的,于是他被任命为殿内将军。
那时候牛弘上奏请求搜集天下遗失的书籍,刘炫就伪造了一百多卷书,题名为《连山易》、《鲁史记》等等,然后呈献给朝廷,领了赏赐就走了。后来有人告发了他,虽然因为大赦免了死罪,但他还是被革职,回到家乡,以教授为生。太子勇听说后把他召到京城,让他去侍奉蜀王秀,但他一拖再拖不肯去。蜀王大怒,把他枷锁起来送到益州。后来,他被分配到帐内当差,每天都拿着棍棒当门卫。不久后,他被释放了,负责校对书籍。刘炫于是效仿屈原的《卜居》,写了一篇《筮途》来表达自己的心境。
话说蜀王被废了之后,杨炫之跟一些儒生一起修订了《五礼》,然后被任命为旅骑尉。吏部尚书牛弘提了个建议,说按照古代礼制,诸侯的旁系亲属要降低爵位等级,现在杨炫之虽然是上柱国,跟古代诸侯不一样,但地位相当于大夫,官职是二品,应该把他的旁系亲属的爵位降一级。很多人觉得牛弘说的有道理。
但是杨炫之反驳道:“古代做官的,只看重一个人,就是皇帝,庶子根本没机会升官。所以古代帝王重视嫡子,宗子有分得俸禄的待遇。族人跟宗子即使关系疏远,也要服丧三个月,这都是因为受了皇家的恩惠啊。现在做官,是凭能力升迁,不限制嫡庶,跟古代已经不一样了,凭什么要降他们的爵位呢?现在很多达官贵人都不重视近亲,如果再降他们的爵位,那老百姓之间亲情淡漠,可就从这儿开始了!” 高祖皇帝最终没采纳牛弘的建议。
开皇二十年,朝廷废除了国子监的四个学门以及州县的学校,只保留太学博士两个,学生七十二人。杨炫之上书力谏,说学校不应该废除,他的奏章情真意切,可惜高祖皇帝没听进去。开皇年间后期,国家经济繁荣,朝野上下都把目光放在了辽东。杨炫之认为辽东不宜征讨,写了一篇《抚夷论》来劝谏,当时没人理解他的意思。等到隋朝大业年间,隋炀帝三次征讨辽东都没成功,杨炫之的预言才应验了。
隋炀帝当了皇帝,牛弘就推荐裴炫来修订律令。 老隋朝(高祖)的时候,觉得那些做文书官吏的,坏人特别多,干时间长了就都成老油条了,这情况是客观原因造成的。而且那时候社会风气败坏,女人也不守妇道。所以就制定了规矩,州县里的佐史,三年就得换一拨,九品官的妻子不能再嫁。裴炫写文章说这个办法不好,但牛弘还是照做了。各郡设立学校和教书先生,以及给远地学校拨款,这些都是裴炫提出来的。
牛弘有一次跟裴炫闲聊,问他:“你看《周礼》,士多而府史少,现在令史比以前多了好几倍,判官却少了,这怎么回事啊?”裴炫回答说:“古时候啊,领导就放手让下属干活,年底考核一下就行了,不用反复查核,也不用写一大堆材料,府史的工作,主要就是管些重要的事情。现在呢,文书档案堆积如山,老是担心出差错,生怕没处理仔细,出了问题千里追查旧案,所以才有‘老吏抱案死’的说法。古今不一样,差别这么大,事情多,政事混乱,都是这个原因。”牛弘又问:“魏、齐的时候,做文书官吏还比较轻松,现在怎么就忙得不可开交了呢?”裴炫说:“齐朝设立的州也就几十个,三个中央部门和巡按御史互相管辖,公文下发,也就十来条。现在州有三百多个,这工作量就多了起来,这是第一点。以前州里只设州长和督察,郡里设太守和丞,县里只有县令,其他官员都是长官自己招募的,接到圣旨就去上任,每个州也就几十个人。现在不一样了,大小官吏都由吏部任命,一点小事都要考功司记录在案,这工作量就更大了,这是第二点。与其减少官员,不如减少事情,减少事情不如保持清廉。官事没处理完就想轻松,怎么可能呢?”牛弘非常赞同他的话,但没采纳。
谏议大夫杨达推荐裴炫博学多才,文章写得好,考试成绩也高,就让他当了太学博士。一年多后,因为品级低被免职,回到家乡长平,又奉诏进京。有人说他品行不好,皇帝就把他打发回河间老家了。那时候各地盗贼四起,粮食价格飞涨,读书讲学都停了。裴炫和家人相隔百里,音信全无,郁郁不得志,于是自己写了一篇自赞:
我认识司马相如、扬雄、马融、郑玄这些名士,他们都把自己的人生经历和高尚品德记录下来,流芳百世。我哪敢跟他们相比,怕是会贻笑大方啊!眼看着年纪大了,大限将至,老朋友一个个离世,学生们也各奔东西,我就像早晨的露水一样,很快就要消失了,死后要埋葬在荒凉的北方,亲朋好友都无法了解我的心意,后人也不会知道我的事迹。趁着我还活着,赶紧把心里话写下来,留给后来的年轻人,告诉家乡父老乡亲,让以后有才华的人知道我的一片苦心。
从我记事起,到如今头发花白,小时候父母很疼爱我,从来没打过骂过我;上学的时候,老师也很器重我,从没受过什么委屈。长大后,我努力和亲戚朋友搞好关系,待人接物总是把别人放在前面,自己放在后面。我从小就喜欢和长辈们交流学习,也乐意帮助年轻人。学习的时候,我从不觉得厌倦;教导别人时,我也从不觉得辛苦,只是我的内心比较孤僻,不太合群。
仔细想想我这一生,从头到尾,我觉得自己比较幸运的有四件事,而深深遗憾的只有一件事。我天性愚笨,家境贫寒,多亏了兄长的帮助,我才得以进入仕途,有机会广泛阅读典籍,了解历史,在乡里做了一些好事,名声也传扬到全国各地,这是我的第一个幸运。
我虽然在官场浮沉,做过一些没啥意义的官,也做过一些基层工作,虽然没留下什么显赫的功名,也没留下什么值得称道的政绩,但总算能做到问心无愧,这是我的第二个幸运。凭借着我的微薄之力,却多次得到朝廷的赏识,虽然地位卑微,却多次得到皇帝的召见,我得以和那些显赫的人物交往,在朝廷里任职,得到皇帝的赏赐和恩宠,这是我的第三个幸运。
如今我已经老了,快要死了,我辞官回家,过着平静的生活,读读书,看看鸟儿鱼儿,散散步,看看田园风光,这都是我的快乐,这是我的第四个幸运。
但是,我看到国家兴盛,却也看到儒家道统的衰落,我虽然学习先贤,却也痛心于世风日下,我努力钻研经典著作,纠正一些错误,我的著作也完成了,事情也办成了,但天不遂人愿,我的愿望没能实现。世道艰难,学校都荒废了,我的学说也没能传播开来,我的理想也没能实现,这真是我心中最大的遗憾啊!
话说这河间刘炫先生,在郡城里待着呢,结果粮草断了,跟着他混的那些学生,好多都跑去当贼了。刘炫先生穷困潦倒,没办法,只能跑到郡城下求救。郡里的官儿这才把粮食给他送去。结果刘炫先生被贼人抓了,还被带到城下的堡垒附近。没过多久,贼人就被官兵打败了,刘炫先生又饿又冷,没地方去,只好又回到县城。可是县里的长官觉得他跟贼人有关系,怕以后出事,就把门关上,不让他进。那会儿正是冰天雪地的夜晚,刘炫先生就这样冻饿而死,享年六十八岁。后来,他的学生们给他谥号“宣德先生”。
刘炫先生这个人啊,脾气比较急躁,好胜心强,还爱开玩笑,总爱夸自己,喜欢轻视当世的人,所以被当权者看不惯,仕途也就很不顺利。他写过不少书,比如《论语述议》十卷、《春秋攻昧》十卷、《五经正名》十二卷、《孝经述议》五卷、《春秋述议》四十卷、《尚书述议》二十卷、《毛诗述议》四十卷、《注诗序》一卷、《算术》一卷,这些书都流传于世。
吴郡的褚辉,字高明,因为精通《三礼》在江南很有名气。隋炀帝的时候,他被征召到京城,跟全国各地来的儒生一起在内史省讲学论道。褚辉辩才超群,没人能驳倒他,因此被提拔为太学博士,还写了一百卷的《礼疏》。
余杭的顾彪,字仲文,对《尚书》和《春秋》非常精通。隋炀帝时期,他当了秘书学士,写了二十卷的《古文尚书疏》。
余杭的鲁世达,隋炀帝时期担任国子助教,写了四十二卷的《毛诗章句义疏》,也流传了下来。
吴郡的张冲,字叔玄。他在陈朝的时候做过左中郎将,但这并不是他喜欢的职业,他更喜欢钻研经典,写了《春秋义略》,跟杜氏的版本有七十多处不同,还写了《丧服义》三卷,《孝经义》三卷,《论语义》十卷,《前汉音义》十二卷。后来官至汉王侍读。
平原王孝籍,从小就爱学习,博览群书,精通五经,而且很有文采。他和河间刘炫是好朋友。开皇年间,他被召进秘书省,帮助王劭修撰国史。可是王劭对他不好,他在秘书省待了很多年,却连税都免不了。王孝籍心里很不舒服,于是上书吏部尚书牛弘,说:
我被毒虫咬了,晚上睡不着觉,又饿又冷,整年都过得很不好。为什么呢?因为痛苦难以忍受,贫穷让人焦虑。更何况我心里像冰火交煎,身体也像被风霜侵蚀一样,怎么能忍住不说,默默承受痛苦呢?恳请尚书大人您可怜可怜我,开恩放宽一些,您的恩惠能救活快要死的鱼,您的鼓励能使飞不起来的鸟飞起来。您的恩情就像芬芳的香草,您的言语就像温暖的布帛,请您答应我的请求,听听我的诉说。即使山高路远,鬼神都在看着,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绝无虚言,但我还是担心救助来得太迟,等到像越国人用船渡河,像鲁国工匠用云梯攀登,那我就只能像挂在枯树枝上,掉进深渊底下了。
我一个穷人,在省里做了七年官,一直被差遣,却从未得到赏赐,我卖掉了贡禹的田地,来支付释之的费用,还要养活年幼的孩子,没有强壮的兄弟可以依靠。再加上老母亲还在家里,年纪大了,一年四季都得照顾她,路途遥远,我只能咬着胳膊立下誓言,前途漫漫,父母的期盼日日夜夜都压在我的心头。像司马相如那样生病,没有官职就无法免除徭役,像梅福那样发狂,也不是神仙可以躲避的。我的愁苦比厉鬼还要可怕,人生哪有像金石那样坚硬?我的魂魄都要散了,恐怕占卜的结果也不会好,带着遗憾死去,那岂不是辜负了您的恩情?这正是王稽想要表达的意思,也是应侯不高兴的原因。我的苦衷隐藏在头发里,就在眉睫之间,子野没听说过,离朱也没看见,我被埋没在史书中,最终没有得到推荐,永远被埋葬。三代人都没有出仕,虽然清静,十年没有升迁,确实没有知己。
不世出的,是圣明的君主,不万一的,是忠诚贤良的大臣。不世出的我遇到了不万一的您,这就是我为什么认为尚书大人您是幸运的。您身居高位,掌握着大权,却穿着朴素,不追求华丽,这就是我不敢奢求尚书大人您赏识我的原因。过去荆山的美玉没有被发现,卞和的脚就被砍掉了,百里奚没有被重用,禽息的头就被砍掉了。我现在有机会说话,也有能力被重用,能增长您的见识,不会给您添麻烦,您却迟迟不行动,怎么才能明白我的苦衷呢?官职可能配不上我的才能,我的委屈可能没有得到申诉,一个人私下议论,就会传遍天下。我的劳苦没有得到回报,怎么能没有希望呢?如果我的病还没到死的地步,我的狂妄还能克制,我将把这些愁苦写下来,寄托我的忧虑,记在史册上,让后人明白,让后世的人为我的遭遇悲痛,追究责任人的过失,留下一点清白,那么我即使死了,也心满意足了,我的罪过也就了了。
希望您能稍微怜悯一下我,多留心点,千万别疏忽啊!
弘啊,人家也知道他很有学问,但就是没法调动到更好的职位。后来他就回老家了,靠教书为生,最后也就这样了。他还注过《尚书》和《诗经》,可惜后来战乱一起,这些成果都散失了。
史官说:古话说的好,“容貌不好看不算什么,力气不大也不算什么,家世不显赫也不算什么,祖上没啥名人也不算什么,然而能名扬四方的,声名流传后世的,难道不是靠学习吗?”这话说得太对了!晖远、荣伯这些人,他们一心一意,坚持不懈,靠自己努力学习,最终都能闻名一方,受到人们的敬重。有的能聚集上千学生,有的能当官坐车,在当时很受重视,这都是因为他们认真研究古代典籍的缘故啊!
江阳为人从容淡雅,很有气度,谈吐高雅,见识超群,在当时很有名气;彦之呢,他专心致志研究经史子集,为人正直,做事讲究规矩,志向高远;何妥为人聪明伶俐,反应敏捷,口才很好,而且擅长写作,但是他说话太直,有点过了,不太符合儒者的风范;刘焯在士大夫中很有地位,精通天文历法,知识渊博,对深奥的道理研究得很透彻,思想深邃,影响深远,几百年来,也就只有他这样的人了;刘炫也是个通晓经史的儒者,很有才能,九流十家,无所不读,虽然探究深奥道理不如刘焯,但在文章写作和义理阐释上,却比刘焯更胜一筹。
他们这些有才华的人,都因为时代的原因,命运各不相同,有的只是个小官,有的甚至穷困潦倒,真是可惜啊!子夏说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天爷给他们的,是聪明才智,没给他们的,是高官厚禄,就连圣人都难免如此,刘焯、刘炫又能怎么样呢?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