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耆国,就在白山南边七十里地,是汉朝时候的老国家了。他们的国王姓龙,字突骑。首都城池边长两里。全国有九座城池,精兵一千多人。不过国家管理比较混乱,没啥规矩。他们那儿的习俗是信奉佛经,有点像婆罗门教。结婚的礼仪和我们中原地区差不多。人死了要火化,守孝七天。男人都剪头发。焉耆国盛产鱼、盐、蒲草和芦苇,地理位置也挺好。往东到高昌九百里,往西到龟兹九百里,都是沙漠戈壁。往东南到瓜州,有两千二百里。隋朝大业年间,他们还派使者进贡过土特产呢。

龟兹国,在白山南边一百七十里,也是汉朝时候的老国家。他们的国王姓白,字苏尼咥。首都城池边长六里,精兵好几千。他们那儿的规矩是:杀人偿命,抢劫的要砍掉一只胳膊,再砍掉一只脚。其他风俗和焉耆国差不多。国王头上戴着彩带,垂在脑后,还坐在金狮子做的宝座上。龟兹国盛产稻米、粟米、豆类、小麦,还有铜、铁、铅、鹿皮、毛毯、砂金、孔雀石、雌黄、胡粉、安息香,以及良马和一种叫封牛的牲畜。往东到焉耆九百里,往南到于阗一千四百里,往西到疏勒一千五百里,往西北到突厥牙六百多里,往东南到瓜州三千一百里。隋朝大业年间,他们也派使者进贡过土特产。

疏勒国,在白山南边一百多里,也是汉朝时候的老国家。他们的国王名字叫阿弥厥,这国王的手脚都是六指的!生下来的孩子如果不是六指,那就活不长。首都城池边长五里。全国有大城十二座,小城几十座,精兵两千人。国王戴着金狮子做的帽子。疏勒国盛产稻米、粟米、麻、小麦、铜、铁、锦缎和雌黄,每年都要向突厥进贡。疏勒国南边是黄河,西边是葱岭,往东到龟兹一千五百里,往西到汗国千里,往南到朱俱波八九百里,往东北到突厥牙一千多里,往东南到瓜州四千六百里。隋朝大业年间,他们也派使者进贡过土特产。

于阗国啊,就在葱岭北边两百多里地。国王姓王,字卑示闭练。首都城池大概方圆八九里。全国有五个大城,几十个小城,精兵也就几千人。老百姓信奉佛教,僧尼特别多,国王经常吃素念经。城南五十里有个赞摩寺,据说那是罗汉比丘比卢旃建造的,寺里的石头上还有辟支佛赤脚的痕迹。“赞摩寺,云是罗汉比丘比卢旃所造,石上有辟支佛徒跣之迹。” 城西五百里还有个比摩寺,说是老子化胡成佛的地方。“比摩寺,云是老子化胡成佛之所。” 当地人没啥礼义廉耻,贼多,还很放荡。国王戴着锦帽,金鼠冠,他老婆戴金花。国王的头发不让别人看见,当地人说,要是看见国王的头发,那年头肯定不好过。这地方麻、麦、粟、稻、水果都很多,园林遍布,山里还有很多美玉。往东到鄯善一千五百里,往南到女国三千 里,往西到朱俱波千里,往北到龟兹一千四百里,往东北到瓜州二千八百里。隋朝大业年间,他们经常派使者来朝贡。

汗国,在葱岭西边五百多里,以前叫渠搜国。国王姓昭武,字阿利柒。首都城池方圆四里。精兵也几千人。国王坐金羊做的椅子,他老婆戴金花。当地盛产朱砂、金子、铁。往东到疏勒千里,往西到苏封沙那国五百里,往西北到石国五百里,往东北到突厥牙营地两千多里,往东到瓜州五千五百里。隋朝大业年间,也派使者来进贡一些特产。

吐火罗国,在葱岭西边五百里,和挹怛国混居。首都城池方圆两里。可厉害了,有十万精兵,个个都是练家子。他们也信奉佛教。这地方有个奇特的习俗,兄弟几个共用一个老婆,轮流睡觉。轮到谁了,就在门外挂上自己的衣服做标记。“兄弟同一妻,迭寝焉,每一人入房,户外挂其衣以为志。” 生的孩子归老大。山里洞穴里据说住着神马,每年人们把母马放到洞穴那里,就能生出好马驹。“其山穴中有神马,每岁牧牝马于穴所,必产名驹。” 往南到漕国一千七百里,往东到瓜州五千八百里。隋朝大业年间,他们也派使者来朝贡。

挹怛国,在乌浒水南边两百多里,是月氏的后代。他们能打仗的士兵有五六千人,民风彪悍,爱打仗。以前国家有点乱,突厥派了个叫通设字诘强的人去当他们的国王。他们的都城大概十多里方圆,寺庙和塔很多,都用金子装饰。他们那里流行兄弟共妻,女人如果只有一个丈夫,就戴一顶单角帽;如果丈夫的兄弟多,帽角的数量就跟着增加。挹怛国距离曹国一千五百里,距离瓜州六千五百里。隋朝大业年间,他们还派使者进贡过东西呢。

米国,在那一密水西边,以前是康居的地盘。他们没有国王,城里老大姓昭武,是康国王的旁支,字叫闭拙。他们的都城只有两里地大小,能打仗的士兵也就几百人。米国距离康国一百里,距离苏对沙那国五百里,距离史国两百里,距离瓜州六千四百里。大业年间,他们经常进贡东西。

史国,在独莫水南边十里,也是以前康居的地盘。他们的国王姓昭武,字逖遮,也是康国王的旁支。他们的都城也只有两里地大小,能打仗的士兵一千多人。他们的风俗和康国差不多。史国距离康国二百四十里,距离吐火罗五百里,距离那色波国两百里,距离米国两百里,距离瓜州六千五百里。大业年间,他们也派使者进贡过东西。

曹国,在那一密水南边几里地,以前也是康居的地盘。国家没自己的主人,康国王让自己的儿子乌建管着。他们的都城方圆三里,能打仗的士兵一千多人。曹国有个很灵验的神,从西海以东的国家都敬拜它。这个神有个金人像,金人像的宽度有五尺多,高度也差不多。每天要拿五峰骆驼、十匹马、一百只羊祭祀它,祭祀剩下的东西,就算一千人都吃不完。曹国距离康国一百里,距离何国一百五十里,距离瓜州六千六百里。大业年间,他们也派使者进贡过东西。

何国,在那一密水南边几里地,以前也是康居的地盘。他们的国王姓昭武,也是康国王的亲戚,字叫敦。他们的都城也只有两里地大小,能打仗的士兵一千人。他们的国王坐在金羊做的宝座上。何国距离曹国一百五十里,距离小安国三百里,距离瓜州六千七百五十里。大业年间,他们也派使者进贡过东西。

乌那曷国,首都建在乌浒水的西边,以前是安息国的领地。国王姓昭武,是康国皇室的后代,字叫佛食。首都城池边长两里。精兵也就几百人。国王坐的是金羊形状的宝座。往东北走四百里到安国,往西北走二百多里到穆国,往东走七千五百里到瓜州。隋炀帝大业年间,他们还派使者来进贡土特产呢。

穆国,首都也在乌浒河的西边,也是安息国的旧地盘,跟乌那曷国是邻居。他们的国王也姓昭武,也是康国王室的后代,字叫阿滥密。首都城池边长三里,精兵有两千人。往东北走五百里到安国,往东走二百多里到乌那曷国,往西走四千多里到波斯国,往东走七千七百里到瓜州。大业年间,他们也派使者来进贡土特产。

波斯国啊,就在都达曷水西边的苏蔺城,也就是古代的条支。他们的国王叫库萨和。首都大概十多里方圆。厉害的兵马有两万多人,骑着大象打仗。这个国家没有死刑,犯了罪,轻的可能会砍断手脚,没收家产,或者剃掉胡子,或者在脖子上套上木牌,算是标记吧。三岁以上的人,每年都要上交四文钱。他们还有个习俗,就是娶自己的姐妹为妻。人死了,就扔到山上去,家人要穿孝服一个月。国王戴着金花冠,坐在金狮子做的宝座上,还在胡子上涂金粉打扮自己,穿锦袍,再戴上璎珞,真是富丽堂皇。

这地方盛产好马、大驴、狮子、白象,还有巨大的鸟蛋,以及珍珠、颇黎(一种宝石)、兽魄(一种宝石)、珊瑚、琉璃、玛瑙、水晶、瑟瑟(一种宝石)、呼洛羯(一种宝石)、吕腾(一种宝石)、火齐(一种宝石)、金刚石、金子、银子、钅俞石(一种矿物)、铜、镔铁(一种钢)、锡、锦缎、细布、氍毹(一种毛毯)、毾(一种毛皮)、护那(一种织物)、越诺布(一种织物)、檀木、金线织成的布料、赤麖皮(一种鹿皮)、朱砂、水银,还有薰陆香、郁金香、苏合香、青木香等等各种香料,胡椒、毕拨(一种香料)、蜂蜜、半蜜(一种糖)、千年枣、附子(一种药材)、诃黎勒(一种果实)、无食子(一种果实)、盐绿(一种矿物)、雌黄(一种矿物)。突厥人打不过他们,只能对他们进行羁縻统治。波斯国经常派使者来进贡。

从波斯国往西走几百里就是大海,往东走四千多里是穆国,往西北走四千五百里是拂菻(拜占庭帝国),往东走一万一千七百里是瓜州。隋炀帝派云骑尉李昱出使波斯,后来又派人跟着李昱一起进贡一些特产。

漕国,在葱岭的北边,汉朝的时候叫罽宾国。 这国王姓昭武,字顺达,是康居国王的亲戚。

首都城池边长四里。厉害的士兵有一万多人。国家的法律非常严格,杀人或者偷盗都得死。 他们那儿的风俗习惯是喜欢搞一些乱七八糟的祭祀活动。

葱岭山上有个祭祀顺天神的庙,仪式非常豪华,屋顶是用金银铜做的,地面是用银子铺的,每天去祭祀的人都有上千。 庙前面有一根鱼脊椎骨,骨头中间是空的,马都能骑着出入。

国王戴着金鱼形状的头冠,坐在金子做的马形座位上。 那里盛产稻米、粟米、豆子、小麦;还有很多大象、马、野牛,以及金子、银子、镔铁、地毯、朱砂、青黛,还有安息香、青木香等等香料,以及石蜜、半蜜、黑盐、阿魏、没药、白附子。

往北到帆延城七百里,往东到刦国六百里,往东北到瓜州六千六百里。隋朝大业年间,漕国还派使者进贡当地的特产呢。

附国,在蜀郡西北两千多里地,就是汉朝西南夷的地方。那里有个嘉良夷,在附国的东边,他们自己管自己,风俗和附国差不多,就是语言有点不一样,没统一起来。他们没有姓氏。附国的国王叫宜缯。他们的国家南北长八百里,东南长一千五百里,没有城墙,靠近河流山谷,依山傍险而建。他们喜欢报仇,所以就垒石头建成“石巢”住,躲避仇家。这些“石巢”高十多丈,低的有五六丈,每一层大概一丈高,用木头隔开。底座大概三四步宽,“石巢”上面就两三步宽,形状像佛塔。底层开个小门,从里面往上走,晚上一定要关门,防止贼人偷盗。全国有两万多户人家,都听国王的命令。嘉良夷的政令由酋长发布,犯了重罪就处死,轻罪就罚一头牛。他们人都很灵活,擅长击剑。用漆皮做盔甲,弓长六尺,弓弦用竹子做。他们娶群母和嫂子,兄弟死了,哥哥也会娶弟媳。他们喜欢歌舞,用鼓和簧管乐器,还吹长笛。人死了,没有丧服,把尸体放在高高的床上,洗干净穿好衣服,盖上漆皮盔甲,再盖上兽皮。子孙不哭,穿着盔甲舞剑,喊着:“我父亲是被鬼抓走的,我要报仇杀鬼!”其他的亲戚哭三声就停。女人哭,一定要用手捂着脸。死者的家里杀牛,亲属送猪和酒,大家一起喝酒吃肉,然后埋葬。死后十年再举行大葬,大葬时要请来亲朋好友,杀马有时能达到几十匹。他们会立起祖先的神位来祭拜。他们习惯用皮做帽子,圆圆的像个钵盂,有的还戴着头巾。衣服大多是毛皮和皮裘,用整张牛脚皮做靴子。脖子上戴铁锁,手上戴铁手镯。国王和酋长,首饰都是金子做的,胸前挂一朵金花,直径三寸。那里的地势高,气候凉爽,多风少雨。土地适合种小麦和青稞。山上出产金银,有很多白雉。河里有一种好鱼,长四尺,鳞片很细。

公元608年,也就是隋炀帝大业四年,他们的国王派素福他们八个人来朝廷朝贡。

第二年,他又派他的学生宜林带着嘉良夷族六十个人来进贡。他们想献上好马,但是因为路途险峻,走不通,所以请求开辟山路,方便以后进贡。隋炀帝觉得太麻烦,没答应。

嘉良夷族那边有一条河,宽六七十丈;附国那边也有一条河,宽一百多丈,这两条河都往南流,他们用兽皮做船渡河。

附国南边有个叫薄缘夷的部落,他们的风俗习惯跟嘉良夷族差不多。附国的西边有个女国。附国的东北边是连绵起伏的山脉,绵延几千里,一直延伸到党项地区。山里到处都有羌族部落:大左封、小左封、昔卫、葛延、白狗、向人、望族、林台、春桑、利豆、迷桑、婢药、大硖、白兰、叱利摸徒、那鄂、当迷、渠步、桑悟、千碉,这些部落都居住在深山峡谷里,没有大的首领统辖他们。他们的风俗习惯跟党项人差不多,有的臣服于吐谷浑,有的依附于附国。隋炀帝大业年间,这些羌族部落都来过朝廷进贡。为了管理这些地方,朝廷在西南边境设置了诸道总管,对他们进行远距离的管辖。

史学家说:从古至今,要开拓边远地区,打通与边疆的联系,必须要有胸怀宽广的君主,还要有愿意为国家做大事的臣子。张骞以前就开辟了通往西域的道路,班超后来也投笔从戎,他们或用重宝结交,或用利剑震慑,都冒着生命危险,去争取一时的功劳,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帝重视边疆的声誉,而臣子们也愿意为国家献身。所以说,上面的人喜欢什么,下面的人就会更加重视什么啊。

隋炀帝模仿秦汉,大搞奢靡的建设,比秦汉还要厉害。裴矩就献上《西域图记》来迎合他的心思,所以隋炀帝才亲自跑到玉门关外,设立伊吾、且末等地,关中地区一直到流沙地带,都因此而骚动不安,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如果说北方游牧民族没有威胁,东夷地区也传来捷报,那隋炀帝肯定会加固轮台的边防,修筑乌垒的城池,还要去求大秦的明珠,弄来条支的鸟蛋,这样一来,往来运输的物资就多了,国家哪能承受得了这样的负担呢!

古代贤明的君主,治理的疆土面积只有方圆五千里,他们致力于安定中原地区,从不理会那些边远荒凉的地方。难道他们的威望不够强大,恩德不够广被吗?不是的,他们只是不拿边远地区的事情来劳民伤财,不拿无用的事情来损害有用的事情罢了。所以秦朝戍守五岭,汉朝治理三边,结果不是尸横遍野,就是人口减少一半。隋朝自认为强大,最后也在青海吃了大亏。这些都是因为统治者自己迷失了方向,所以才会让老百姓受苦。

如果隋炀帝能认真思考一下这件事的意义,拒绝都护的请求,退回千里马,不要求白狼的贡品,那么七戎九夷这些民族就会按时来朝贡,即使没有辽东的战功,也不会发生江都的惨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