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慈明,字无佚,是信都长乐人。他父亲冯琮,在北齐当官,做到尚书右仆射那么高。冯慈明在北齐的时候,因为家里有点关系,十四岁就当上了淮阳王手下的参军事。后来又升迁,做了司州主簿,再后来又升任中书舍人。

周武帝灭了北齐以后,冯慈明被任命为帅都督。隋文帝杨坚当皇帝后,设立了三个府,冯慈明被任命为司空司仓的参军事。他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行台礼部侍郎。晋王杨广当并州总管的时候,精挑细选幕僚,把冯慈明要了过去,让他当司士。后来冯慈明又做了吏部员外郎,还兼任内史舍人。

隋炀帝杨广登基后,冯慈明因为母亲去世而辞官。隋炀帝觉得冯慈明以前在藩邸和朝廷都做过官,心里对他有点意见,就把他贬到伊吾镇当副将。还没等他上任,又被调到交趾郡当郡丞。大业九年,冯慈明被朝廷召回。当时兵部侍郎斛斯政叛逃到高丽,隋炀帝见到冯慈明,很安慰他一番。没多久,冯慈明就被任命为尚书兵曹郎,还被加封为朝请大夫。大业十三年,他代理江都郡丞。

李密攻打东都洛阳的时候,隋炀帝命令冯慈明去安抚瀍水、洛水流域的人民,并追击李密。冯慈明到了鄢陵,被李密的部下崔枢抓住了。李密把冯慈明请到座位上,慰劳他一番,然后说:“隋朝的江山已经到头了,天下大乱,我率领义兵,所向无敌,东都危在旦夕,很快就要被攻破了。我打算率领天下各地的军队,讨伐江都,您觉得怎么样?”冯慈明回答说:“我冯慈明一向光明磊落做人,就算死也无所谓,那些不义的话,我可不敢说。”

李密不太高兴,希望冯慈明以后能改变态度,所以对他很好。冯慈明暗中派人向江都送去了奏表,还给东都留守写了信,分析了李密的兵力情况。李密知道了这件事,又出于道义把他放了。冯慈明走到营门口的时候,李密的部将翟让怒气冲冲地说:“你被我们抓住了,魏公(指李密)待你那么好,你却一点都不感激,难道你就不害怕吗?”冯慈明勃然大怒,说:“天子派我来,就是为了消灭你们这些叛贼,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抓住的。我怎么会向你们求饶呢?要杀就杀,何必骂我?”他又对那些叛军说:“你们本来也没什么坏心眼,只是因为饥荒才拿起武器。官军马上就要到了,你们还是早点为自己打算吧!”翟让更加生气,于是下令乱刀砍死了冯慈明。当时他六十八岁。梁郡太守杨汪上报了这件事,隋炀帝很惋惜,追赠冯慈明为银青光禄大夫,并封他的两个儿子冯惇、冯怦为尚书承务郎。后来王充拥立越王杨侗为帝,又追赠冯慈明为柱国、户部尚书、昌黎郡公,谥号壮武。

老大叫忱,之前在东都那边呢。王充打败了李密,忱也在军中,于是就派了个奴仆扛着父亲的棺材去东都,他自己没送。没过多久,他又大张旗鼓地结婚了。当时好多人都说他做得不好,这事儿挺让人看不惯的。

其实想想也挺不容易的,父亲去世了,自己又在外打仗,估计也是没办法,只能这么处理后事了。 这古代交通不便,千里迢迢送葬,对当时的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和精力消耗,他可能权衡之下,选择了这种方式。 不过,紧接着就办喜事,确实有点让人觉得不太妥当,难怪当时的人会批评他。 毕竟,丧事未了,喜事就办,在那个时代的风俗习惯下,确实不太合适。

张须陀是弘农阌乡人,性格刚烈,很有勇略。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史万岁去讨伐西爨,立了功,被授予仪同的官职,还赏赐了三百匹布。隋炀帝继位后,汉王谅在并州造反,张须陀跟着杨素一起平定了叛乱,升任开府。大业年间,他担任齐郡丞。正赶上隋炀帝征讨辽东,老百姓失业,又碰上灾荒,粮食价格飞涨。张须陀打算打开粮仓赈济灾民,但是属下都说:“得等皇帝下诏,不能擅自发放。”张须陀说:“现在皇帝远在辽东,派人来回送信,肯定要耽误好长时间。老百姓现在急得要命,要是等着等圣旨下来,人都饿死了。要因为这事儿我犯了罪,死也无怨无悔!”于是先打开粮仓赈济百姓,然后再上报皇帝。皇帝知道了也没怪罪他。

第二年,贼帅王薄纠集几万亡命之徒,在齐郡一带烧杀抢掠。官兵多次出击,都打不过他。张须陀带兵抵抗,王薄就率军南下,去抢掠鲁郡。张须陀紧追不舍,追到岱山脚下。王薄仗着连胜几场,没做好准备。张须陀挑选精锐部队,出其不意地发起攻击,王薄的军队大败,张须陀乘胜追击,斩杀几千人。王薄收拾残兵败将,还剩一万多人,想渡过黄河逃跑。张须陀追到临邑,再次打败他,斩杀五千多人,缴获牲畜无数。当时天下太平很久了,很多人不熟悉打仗,只有张须陀勇敢果断,善于作战。而且他善于安抚士兵,深得士兵拥戴,人们都称赞他是名将。

王薄又跑到北方作战,和豆子贼孙宣雅、石秪阇、郝孝德等人,一共十多万人攻打章丘。张须陀派水军截断他们的交通要道,亲自率领两万步骑兵发起突袭,大败敌军,贼兵四处逃窜。等他们跑到河边渡口,又被水军阻拦,前后受敌,狼狈不堪,张须陀缴获了无数的财物和辎重,然后上报朝廷。皇帝非常高兴,下诏书嘉奖他,还派人画了他的画像呈献上来。同一年,贼人裴长才、石子河等人,两万人马突然来到城下,四处抢掠。张须陀来不及集合军队,就亲自率领五名骑兵迎战。贼兵蜂拥而上,把他围困了上百层,他身上中了好多箭,但是仍然英勇无比。这时城里的援兵赶到了,贼兵稍微后退,张须陀督促军队再次进攻,裴长才败逃。

过了几十天,贼帅秦君弘、郭方预等人合兵包围北海,兵力强大,来势汹汹。张须陀对属下说:“贼人自以为很强大,认为我们不敢来救援,我们现在赶紧去,一定能打败他们!”于是他挑选精兵强将,日夜兼程赶路,果然贼人毫无防备,张须陀大败敌军,斩杀几万人,缴获辎重三千辆。司隶刺史裴操上报朝廷,皇帝派使者慰问他。十年后,贼人左孝友率领十万大军,驻扎在蹲狗山。张须陀摆出八风阵将其包围,又分兵扼守要害之处。左孝友走投无路,只好束手就擒。他的同伙解象、王良、郑大彪、李晼等人,各自率领一万多人马,都被张须陀全部平定,他的威名震动南北。因为战功,他被提升为齐郡通守,并担任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

不久,贼人庐明月率领十多万人马,准备攻打河北,驻扎在祝阿,张须陀主动出击,杀死了几千人。贼人吕明星、帅仁泰、霍小汉等人,各自率领一万多人马,骚扰济北,张须陀带兵前去,把他们打跑了。接着,他又带兵抵抗东郡的贼人翟让,前后打了三十多次仗,每次都把他们打败。张须陀被调任荥阳通守。这时李密劝翟让攻打洛口仓,翟让害怕张须陀,不敢轻举妄动。李密劝说他,翟让于是和李密一起率兵攻打荥阳,张须陀抵抗。翟让害怕了,就撤退了,张须陀乘胜追击,追了十多里。这时李密事先埋伏了几千人在树林里,袭击张须陀的军队,张须陀的军队被打败了。李密和翟让合兵包围了张须陀,张须陀率领残兵突围,左右两翼的士兵没能全部突围出来,张须陀骑马冲进去救援。来来回回好几次,士兵都溃散了,张须陀仰天长叹:“战败成这样,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天子呢?”于是下马战死,时年五十二岁。他的部下整夜哭号,好几天都没停。越王侗派左光禄大夫裴仁基招抚他的部下,并把他们迁到武牢驻扎。皇帝命令他的儿子张元备继承他的兵权,张元备当时在齐郡,遇到贼人,最终没有成行。

杨善会,字敬仁,是弘农华阴人。他爸爸杨初,官做到毗陵太守。杨善会在隋炀帝大业年间当上鄃县县令,因为清正廉洁而闻名。没多久,山东地区闹饥荒,老百姓揭竿而起,到处抢劫。杨善会就带着手下几百人去抓捕他们,每次都打胜仗。

后来,贼帅张金称带着几万大军,在鄃县附近扎营,烧杀抢掠,州县官兵都拿他没办法。杨善会鼓舞士气,带领手下跟张金称的军队多次交战,每次都能挫败敌人的锐气。隋炀帝派将军段达去讨伐张金称,杨善会还给段达出了个好主意,可惜段达没采纳,结果军队打败了。段达事后还专门感谢了杨善会。后来杨善会再次和张金称交战,他每次行动都事先做好计划,结果大获全胜。

张金称又联合渤海地区的贼寇孙宣雅、高士达等人,总共几十万人马,攻破黎阳城后撤兵,声势浩大。杨善会带着一千精兵伏击他们,打败了他们,之后被提升为朝请大夫、清河郡丞。张金称稍微调整了一下兵力部署,派轻兵去抢劫冠县。杨善会和平原太守杨元弘一起,率领几万大军,偷袭了张金称的大营。武贲郎将王辩的军队也赶到了,张金称放弃冠县回来救援,结果和王辩交战吃亏了。杨善会挑选了五百精兵增援,所向披靡,王辩的军队也重新振作起来。贼军退回大营,各路军队也各自撤兵。

那时候山东到处都是乱民,加入盗贼队伍的人像赶集一样多,州县都很弱小,一个接一个地被攻破。能抵抗贼寇的,只有杨善会一个人。他前后打了七百多仗,没输过一次,只是每次都因为兵力悬殊,没能彻底消灭贼寇,心里很遗憾。后来,太仆杨义臣去讨伐张金称,结果也被打败了,退守临清。杨义臣采用了杨善会的计策,多次和张金称决战,张金称这才逃跑。杨义臣乘胜追击,攻破了张金称的大营,俘虏了所有士兵。张金称带着几百人逃跑了,后来跑到漳南,又招兵买马。杨善会追上去把张金称杀了,把他的脑袋送到皇帝那里。皇帝赏赐给他尚方宝剑、甲胄、长矛,并提升他为清河太守。

同年,杨善会跟随杨义臣斩杀了漳南贼帅高士达,把高士达的首级送到江都宫,皇帝还下诏表彰了他。高士达的手下窦建德,自称长乐王,攻打信都。临清的贼寇王安阻带着几千兵马,和窦建德互相呼应。杨善会偷袭王安阻,把他杀了。窦建德攻下信都后,又来骚扰清河,杨善会抵抗,结果被打败了,只好坚守城池。贼军围城四十天,城池被攻破,杨善会被俘虏了。窦建德释放了他,还礼待他,任命他为贝州刺史。杨善会骂道:“老贼,你竟敢跟国家栋梁相比!我恨自己实力不足,不能把你擒拿归案。我可不是你们这些杀猪宰羊的屠夫,你们竟敢让我给你们当官?”面对敌人的兵刃,杨善会依然态度强硬,毫不畏惧。窦建德还想留他性命,但是他的手下请求杀了他,窦建德又知道杨善会最终不会为他效力,于是就杀了他。清河的百姓都为他感到悲痛。

独孤盛,是上柱国独孤楷的弟弟。他性格刚强,胆子很大。隋炀帝还在当扬州总管的时候,独孤盛就在他身边当差,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车骑将军。等隋炀帝继位当了皇帝,因为以前在藩邸就认识,所以皇帝对他越来越亲近,又升了好几级,最后当上了右屯卫将军。

宇文化及造反的时候,裴虔通带着兵马到了成象殿,那些负责守卫的士兵都扔下武器跑了。独孤盛对裴虔通说:“什么玩意儿兵?这情况不对劲啊!”裴虔通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关将军的事了。将军您千万别轻举妄动。”独孤盛破口大骂:“你这老贼说什么胡话!”他来不及穿盔甲,就带着十几个手下冲上去抵抗,结果被叛军杀害了。后来越王杨侗当了皇帝,追封独孤盛为光禄大夫、纪国公,谥号武节。

元文都,是洵阳公元孝矩的侄子。他爸爸元孝则,曾经做过周朝的小冢宰和江陵总管。文都为人耿直,说话很厉害,很有能力。他在周朝当过右侍上士。隋文帝开皇年间,他被任命为内史舍人,后来又当过库部郎中和考功郎中,都干得很出色。之后他升任尚书左丞,又调任太府少卿。隋炀帝继位后,他又升任司农少卿、司隶大夫,不久被任命为御史大夫,后来因为犯事被免职。没过多久,他又被任命为太府卿,隋炀帝逐渐信任他,当时大家都觉得他很厉害。

大业十三年,隋炀帝去江都宫,下令让文都、段达、皇甫无逸、韦津等人一起留守东都。隋炀帝死后,文都和段达、韦津等人拥立越王杨侗为帝。杨侗任命文都为内史令、开府仪同三司、光禄大夫、左骁卫大将军、摄右翊卫将军、鲁国公。后来宇文化及拥立秦王杨浩为帝,带兵来到彭城,声势浩大。文都劝杨侗派使者去联系李密。李密于是请求投降,杨侗授予他官爵,还隆重地接待了他的使者。王充对此很不高兴,于是和文都有了矛盾。文都知道王充对他有意见,暗中计划要杀掉王充。杨侗又让文都担任御史大夫,王充坚决反对,这事就没成。

卢楚对文都说:“王充不过是个外围的将军,根本不是留守的人选,凭什么参与我们的事!再说洛口之战他也有责任,罪该万死,现在他还敢嚣张跋扈,干预朝政,如果不除掉他,将会成为国家的祸患。”文都同意了卢楚的意见,于是写奏章准备上奏皇帝。事情快要办妥的时候,有人把这事告诉了王充。王充当时正在朝堂上,一听这话,吓得赶紧跑回含嘉城,准备造反。文都多次派人去叫他,王充却称病不去。到了晚上,王充造反了,攻破东太阳门进入宫中,在紫微观下拜见杨侗。杨侗派人问他:“你这是干什么?”王充说:“元文都和卢楚密谋要杀害我,请您杀了元文都,把罪责推给司寇。”杨侗看到王充的兵势越来越强,知道自己最终难逃一死,对文都说:“你自己去见见王将军吧。”文都迟疑着哭了起来,杨侗派他手下将军黄桃树押着文都出去。文都临走时对杨侗说:“我今天死了,陛下您也活不了多久了。”杨侗悲痛地哭着送走了文都,周围的人都感到非常惋惜。

走到兴教门的时候,王充命令手下乱刀砍死文都,文都的儿子们也都被杀害了。

卢楚啊,是涿郡范阳人。他爷爷卢景祚,是魏国的司空掾。卢楚从小就有才学,不过人比较耿直,还有些口吃,说话不太利索。隋炀帝大业年间,他当上了尚书右司郎,在朝堂上总是正气凛然,很多公卿大臣都很怕他。等到隋炀帝去江都的时候,东都的官员很多都不遵守法令,卢楚总是坚持纠正,从不回避。后来越王杨侗称帝,任命卢楚为内史令、左备身将军、摄尚书左丞、右光禄大夫,封他为涿郡公,他和元文都等人一起尽心竭力辅佐小皇帝。等到王充造反,军队攻打太阳门,武卫将军皇甫无逸打开城门逃跑了,还叫卢楚一起走。卢楚对他说:“我和元公约定好了,如果国家有难,我们誓死共存亡,现在逃跑不义!”等到叛军攻进城里,卢楚躲在太官署,结果被叛军抓住,送到了王充那里。王充大怒,下令斩杀卢楚,于是刀剑落下,卢楚被砍得肢体破碎。

刘子翊,是彭城丛亭里人。他父亲刘遍,是北齐的徐州司马。刘子翊从小好学,还蛮会写文章的,性格刚直,有做官的才能。他在北齐的时候是殿中将军。隋文帝开皇初年,他做了南和县丞,后来一步步升迁到秦州司法参军事。开皇十八年,他参加了考核官员的考试,尚书右仆射杨素一眼就看中了他,推荐他做了侍御史。当时永宁县令李公孝,四岁丧母,九岁改嫁,后来继父又娶了别的妻子,等到继父去世的时候,河间人刘炫认为李公孝没有尽到孝顺继父的责任,建议不让他免职。刘子翊反驳说:

古书上说:“继母就像亲生母亲一样,和亲生母亲没什么两样。” 应该把继母当成父亲的妻子,以母亲的礼仪对待,各种祭祀的礼仪都和亲生母亲一样。 书上还说:“为死去的人服丧,要为其父母服丧。” 服丧的人,应该以自己的亲生父母为准,而不是因为是继母就有所区别。虽然父亲自己可能更亲近继母,但在子女的情感上,还是要重视亲生母亲。所以,古书上说:“为死去的人服丧,要为其父母一起解除官职,表达哀思。父亲死了,母亲改嫁,为父亲服丧的人即使不服继母,也要表达哀思。但继母改嫁后,就不必解除官职了。” 这只是针对改嫁的母亲来说的。 所以说,只要继母还在父亲家里,就应该像对待亲生母亲一样。如果说没有抚养之恩,就不用服丧,那又怎么解释服丧的行为呢?既然已经服丧了,那哀思又怎么能不一样呢? 古代的法律条文,意思非常清楚。现在有人说法律允许不服丧,真是太荒谬了!再说,为死去的人服丧,要为其父母服丧,从来没听说过因为亲生母亲改嫁而改变服丧的。既然亲生母亲和继母地位平等,那就知道哀思应该一样。 《服问》里说:“母亲改嫁,就应该为继母服丧。” 这难道不是因为母亲的家族断绝了,所以疏远了,而继母是父亲的妻子,所以才亲近她吗?子思说:“为伋的妻子,就是白氏的母亲。因为是伋的妻子,所以不是白氏的母亲。” 这说明服丧的礼仪要看名分,情感要看父亲,所以圣人强调孝慈,弘扬名义。 这样就让子女以名分服丧,如同亲生母亲一样,以义理报答,如同亲生父母一样。 如果说继母到来是在子女出生之后,服丧的礼仪有深有浅,那查阅古书,也找不到这样的说法。 比如,后来的人,服丧的对象刚去世,后来的人才来到,这难道还能因为没有抚养之恩而不服重孝吗?

从前长沙人王毖,汉末的时候到京城办事,后来吴国和魏国断绝了关系,王毖在京城娶了妻,生了儿子王昌。王毖死后,王昌做了东平相,才知道吴国的母亲去世了,于是他就非常伤心,没有去上任。当时的人们,并不认为他有什么不对。所以说,继母和亲生母亲,在情感上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一定要以抚养来决定服丧的礼仪,那王昌的行为又该如何解释呢? 还有晋朝镇南将军羊祜没有儿子,收养了弟子伊为儿子。羊祜死了,伊不服重孝,羊祜的妻子上报朝廷,伊说:“伯父生前养育了我,我不敢违背。但是没有父亲的命令,所以我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尚书彭权认为:“儿子被收养,必须经过父亲的命令,没有命令就离开,就是不孝之子。”于是朝廷下令同意了。所以说,服丧的礼仪,不能因为恩情而产生。

我说啊,礼仪这东西,是根据人情来制定规章制度,依靠道义来进行教育的。我用这个道理来解释他的想法。所谓的“称情”,就是指像母亲对子女那样的感情;所谓的“仗义”,就是指像子女对父母那样的道义。名分地位确定了,才能做到尊父顺命,推崇礼仪,恭敬孝顺。如果只是因为母亲的养育之恩才成为母子关系,那么恩情是从母亲那里来的,孝顺是从自己这边发出的,那慈母也只是像母亲一样,怎么能等到父亲的命令再去孝顺呢?

他还说:“继母和生母,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人,但既然她抚养了我,就和亲生骨肉一样了。”如果这么说,儿子就不听父亲的话了,就算有养育之恩,能和亲生母亲一样吗?虽然对继母的孝顺时间比对生母短,但比对普通人的礼数要高,礼仪有它的规矩,孝顺要符合人情。继母本来就是因为名义上的关系才服侍,怎么能因为恩情的厚薄而有所不同呢?至于兄弟的儿子,虽然也是儿子,但亲疏远近确实不一样,但礼仪上的服侍却是一样的。他说“以”轻“如”重,认为两者不一样。这“如”字的意思就是相同的意思,也就是同等对待的意思。如果轻重不一样,怎么能用“如”字呢?法律上说“准枉法”指的是只按照犯罪的轻重来判刑;“以枉法论”指的是和正常的法律条文一样对待。法律用刑罚来惩治犯罪,礼仪用教育来规范行为。“准”是比拟的意思,“以”是相同的意思。“如”和“以”这两个字,用法没什么区别,礼仪和法律条文,所要防范的是同一件事。用这个道理来解释那个道理,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了,这就像用砍树的例子来解释道理一样,有什么难懂的呢?

首先,有人说:“立你儿子为继承人,是为了让他继承香火,侍奉你,不能让宗子回到原来的家,让他以儿子的身份侍奉你父亲的继室。” 但是,父亲的继室,是因为父亲才有了母亲的称呼,如果按照这个说法,父亲也可以不伤心吗?怎么能只说是父亲的继室呢? 还有人说:“礼仪上说‘旧君’,他的尊贵难道还算君主吗?他已经失去地位,不再是纯粹的大臣,所以要用‘旧’字来区别。 另有所尊崇,不再是纯粹的孝顺,所以用‘其’字来表明。用‘其父’的称呼,这就是不同了。” 但这也不是普遍适用的说法。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其”和“旧”的含义不同,用法也不一样。“旧”是用来称呼已经过时的事物,“其”是根据当时的语境来使用的,怎么能把它们混为一谈呢? 就像《礼记》里说的:“其父析薪,其子不克负荷。” 《左传》里也说:“卫虽小,其君在焉。” 如果对“其父”有不同的解释,那么对“其君”是不是也有不同的解释呢?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现在你竟然违反礼法,蔑视圣旨,让你的庶子继承家业,对亲生儿子不闻不问,名义上和风俗习惯上都有亏损。你在当世炫耀你的做法,强词夺理地解释经书,虽然你想标榜自己,显露你的才华,却没想到你的说法违背了道理。

奏章上报后,最终采纳了子翊的意见。仁寿年间,他做了新丰县令,政绩显著。大业三年,被任命为大理正,当时非常有名。之后升任治书侍御史,每当朝廷有争议的事情,子翊都能进行辩论分析,很多观点都超出众人的意料。他曾跟随皇帝到江都。当时天下大乱,皇帝仍然不明白形势,子翊趁机进言劝谏,因此触怒了皇帝,被派去丹阳做留守。不久又被派到长江上游督运军粮,结果被吴棋子的贼兵俘虏了。子翊劝降了他们,收编了这伙贼兵的首领。 之后他又被派去平定清江的贼寇。 遇到隋炀帝被杀后,贼兵告诉了他这件事。子翊不相信,杀了那个报告的人。贼兵又想请他当他们的首领,子翊拒绝了。 一群贼兵押着子翊到了临川城下,让他向城里的人报告说“皇帝死了”。子翊却反过来宣传,结果被杀害,当时他七十岁。

尧君素是魏郡汤阴人。隋炀帝当晋王的时候,君素就在他身边当侍从。炀帝登基后,君素一路升迁,做到鹰击郎将。隋朝末年,盗贼四起,百姓纷纷逃亡,只有君素的部队完整无缺。后来,他跟着骁卫大将军屈突通在河东抵抗义军。没过多久,屈突通就带兵南逃了,因为看重君素的胆识,就让他代理河东太守。义军派吕绍宗、韦义节等将领去攻打,都没能攻下来。等屈突通的军队战败,来到城下呼唤君素投降。君素见到屈突通,哭得泣不成声,悲痛欲绝,他身边的人都哽咽着,屈突通也哭得泪流满面,对君素说:“我的军队已经败了,义军所到之处,没有不响应的。现在这情况,你应该早点投降,才能保住富贵。”

君素回答说:“您是皇帝的亲信,是国家的重臣,皇上把关中托付给您,代王把社稷托付给您,国家的兴衰成败,都系于您一身。您怎么不考虑报效国家,反而落到这个地步?就算不能对得起皇上,您骑的马也是代王赏赐的,您还有什么脸面骑它呢!”屈突通说:“唉!君素,我是因为实力不济才来的。”君素说:“现在实力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何必多说呢?”屈突通羞愧地退走了。当时城池被围得很紧,粮草供应断了,君素就做了个木鹅,把奏表绑在木鹅脖子上,详细地陈述了当时的形势,把它放到黄河里,顺着水流漂下去。河阳的守将得到奏表后,把它送到了东都。越王杨侗看到后叹息不已,于是下令任命君素为金紫光禄大夫,还秘密派人去慰问他。监门直阁庞玉、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先后从东都归顺义军,都来到城下,劝说君素投降,大唐还送来了免死金牌,许诺不杀他。但是君素始终没有投降的意思。他的妻子也来到城下劝他说:“隋朝已经灭亡了,天命已归属他人,你何必这样苦苦坚持,自找祸端呢?”君素说:“天下大事不是妇人所能理解的。”然后拉弓射死了自己的妻子。

君素也知道事情肯定不会成功,但他坚持要守节而死,每当谈到国家大事,总是哭泣不止。他曾经对将士们说:“我是皇宫旧臣,多次受到皇帝的提拔重用,现在到了关键时刻,我不得不为国捐躯。现在城里的粮食还能支撑几年,等到粮食吃光了,天下大事也就清楚了。如果隋朝真的灭亡,天命归属他人,我将提头来见诸位。”当时百姓受隋朝统治之苦已久,遇到义军起事,大家都看到了希望。但是君素善于统领军队,部下没有人叛变。一年多以后,城外偶尔有一些粮食送进来,城里的人略微知道江都(隋朝首都)已经覆灭了。但是粮食还是非常匮乏,百姓活不下去,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人心惶惶。府门上出现了白虹,兵器尖端,夜里都闪闪发光。一个月后,君素被自己部下杀害了。

陈孝意,河东人,从小就有远大的志向,年轻的时候就因为为人正直清廉而出了名。隋炀帝大业年间,他在鲁郡当了个小官,负责司法方面的事务,郡里的人都说他办事公正廉洁。 鲁郡太守苏威曾经想杀个犯人,陈孝意极力劝谏,说了好几次,苏威都不听。陈孝意没办法,就脱掉衣服,请求先把自己杀了,来阻止这件事。过了好久,苏威才被他的决心感动,放弃了杀人的想法,向陈孝意道歉,然后把他放了,并且对他越来越尊重。后来苏威当了中央官员,就推荐陈孝意做了侍御史。

后来陈孝意的父亲去世了,他守孝期间,比规定的时间还长,还出现过白鹿在他家附近温顺地徘徊的奇异现象,当时的人都认为这是他孝顺的表现。没过多久,陈孝意被任命为雁门郡丞。他在雁门郡当官期间,生活简朴,吃素食,住简陋的房子,每天早晚都到父亲坟前哭祭,每次哭祭的时候,都会痛哭流涕,甚至昏倒在地,头发都白了,瘦骨嶙峋的,看到的人都为他感到悲伤。 那个时候,朝廷的政令越来越混乱,很多地方官贪赃枉法,陈孝意却更加坚守清廉,揭发坏人,惩治奸邪,就像神一样,百姓和官员都很敬佩他。

隋炀帝去江都的时候,马邑的刘武周杀了太守王仁恭,起兵造反。陈孝意带兵和武贲郎将王智辩一起讨伐刘武周,在下馆城打了一仗,结果被刘武周打败了。刘武周接着攻打附近的郡县,老百姓人心惶惶,快要造反了。 之前的雁门郡丞杨长仁、雁门县令王确等人,都是些奸诈狡猾的家伙,很多无赖都投靠他们,他们正密谋响应刘武周。陈孝意暗中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就灭了他们的全家,郡里的人吓得不敢再有二心。

没过多久,刘武周就带兵来攻打雁门郡,陈孝意坚决抵抗,每次战斗都取得了胜利。但是雁门郡孤城一座,外面没有援兵,陈孝意下定决心,誓死保卫城池。他多次派人去江都送信求援,但是路都被刘武周断了,始终没有得到朝廷的回应。陈孝意也知道朝廷肯定不会派兵来救了,每天早晚都在朝堂方向跪着哭泣,悲伤的样子感动了周围的人。 城被围困了一百多天,粮草用尽了,最后被他的部下张伦杀死,雁门城也落入了刘武周的手里。

京兆人张季珣他爹叫张祥,年轻时就被高祖皇帝看重,后来被提拔做了丞相的参军事。开皇年间,张祥一路升迁,做到并州司马。到了仁寿年间快结束的时候,汉王谅造反,派大将刘建去攻打燕赵地区。刘建打到井陉,张祥带兵抵抗,刘建猛攻,还放火烧城墙底下。张祥看到老百姓吓得要死,城边有个西王母庙,他就登上城墙,对着庙拜了两拜,哭着喊:“老百姓犯了什么罪,要遭受这种火灾!神仙要是真的有灵,就降下雨来救救他们吧!”话刚说完,庙上就乌云密布,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大雨,火就灭了。士兵们都被他这种真诚感动,都听他指挥。城被围了一个多月,李雄的援军到了,叛军就撤退了。张祥因为这次立功被封为开府,后来又当了汝州刺史、灵武太守,最后在京城当都水监,死在了任上。

张季珣从小就慷慨激昂,有志气有节操。大业年间快结束的时候,他当了鹰击郎将,占据箕山作为防御据点,和洛口连成一片。后来李密和翟让攻破了仓城,派人来叫张季珣投降。张季珣对着李密破口大骂,李密气坏了,派兵攻打他,连续几年都没攻下来。当时李密手下有几十万人围着他的城,张季珣四面受敌,手下只有几百人,但他意志坚定,誓死不降。过了三年,军需物资用完了,连柴火都找不到,他们拆了房子烧火做饭,人都住在地洞里,张季珣还四处巡视,没有一个人背叛他。粮食彻底没了,士兵们又累又病,没法打仗了,最后城池被攻破。张季珣坐在官署里,脸色平静,李密派兵把他抓了起来。

一群贼兵拖着张季珣要他向李密下跪,张季珣说:“我虽然是败军之将,可我还是天子的臣子,怎么能向你们这些贼人下跪!”李密被他的气概震住了,就放了他。翟让跟着李密要钱,没要到,就把张季珣杀了,那年他才二十八岁。

他弟弟张仲琰,大业年间末期当上洛令。义军起来的时候,他带领官吏百姓守城,后来部下把他杀了投降了义军。张季珣另一个弟弟张琮,是千牛左右,在宇文化及造反的时候被杀害了。张季珣一家向来忠贞刚烈,兄弟都为国捐躯,人们都称赞他们。

话说北海人松赟,性子刚烈,特别看重名义,在石门府当队正。隋炀帝大业年间快结束的时候,有个贼人叫杨厚,拉起了一帮人造反,攻打北海县。松赟跟着郡里的兵去讨伐他。松赟轻骑去侦察敌情,结果被杨厚抓住了。杨厚想利用松赟,让他去城里跟守军说,郡里的兵已经被打败了,赶紧投降吧。松赟表面上答应了。

到了城下,他突然大喊:“我是松赟,是奉命去侦察敌情的,不小心被抓了,可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他们!官军的大部队马上就到了,贼兵人少势弱,很快就会被消灭,不用担心!”杨厚气急败坏,用刀砍伤了松赟的嘴,把他拖走,一路拳打脚踢。松赟一边骂道:“你这老贼,竟敢羞辱忠良之士,你自找苦吃!” 话还没说完,杨厚就砍掉了他的腰。城里的人看到这一幕,没有一个不流泪捶胸顿足的,士气反而更加高涨了,北海城最终保住了。

隋炀帝派户曹郎郭子贱去讨伐杨厚,结果大获全胜。 听说松赟为国捐躯,隋炀帝非常悲痛惋惜,还专门上表奏报朝廷。皇帝下旨褒奖他,追赠他朝散大夫、本郡通守的官职。

史书上说:古人认为天下是最大的,个人就显得渺小了,活着当然很重要,但是跟大义相比,生命就显得轻如鸿毛了。所以,有的死比泰山还重,因为是为正义而死;有的生比鸿毛还轻,因为是苟且偷生。然而,死是无法挽回的,人生只有一次,所以,在关键时刻能不失节操,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杨谅、玄感、李密他们造反的规模已经很大了,声势也很浩大,皇甫诞、游元、冯慈明等人在危急关头毫不畏惧,视死如归,可以说是勇敢地为了正义而献身。独孤盛、元文都、卢楚、尧君素他们难道不知道大势已去,人力无法回天吗?他们宁愿被杀,也要维护忠贞的节操。虽然他们的功劳没有流芳百世,力量也没有挽救危局,但是跟那些苟且偷生的人相比,他们的气节却能光照千秋万代。须陀、善会继承了温序的遗风,子翊、松赟继承了解扬的英烈。国家混乱的时候还有忠臣,真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