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公义,是甘肃狄道人。他爷爷辛徽做过魏国的徐州刺史,他爸爸辛季庆做过青州刺史。辛公义从小就没了父亲,是母亲一手拉扯大的,母亲还亲自教他读书。北周天和年间,他被选拔为太学生,以勤奋刻苦闻名。到了隋文帝时期,他被召进宫里的露门学宫学习,学习儒家道义。每个月都要在皇帝面前和大学者们一起辩论,多次受到文帝的赞赏,同辈人都很敬佩他。
建德年间,辛公义被任命为宣纳中士。他跟随军队平定了齐国,一路升迁,做到掌治上士、扫寇将军。隋文帝当上丞相后,任命他为内史上士,参与处理机密事务。开皇元年,他被任命为主客侍郎,兼管内史舍人的事,被封为安阳县男,食邑二百户。每当外国使臣来朝,他都奉命接待款待。后来他又调任驾部侍郎,被派往江陵安抚边境。
开皇七年,他奉命去各地马场检查,查获十多万匹马。隋文帝高兴地说:“只有你辛公义,才能全心全意为国家效力!”他跟随军队平定陈国后,因为战功被任命为岷州刺史。岷州当地有个陋习,人们害怕传染疾病,如果家里有人生病,全家人都躲得远远的,父子、夫妻都不互相照顾,孝悌之义完全丧失,所以病人往往都死掉了。辛公义对此很担忧,想要改变这种风俗。
于是,他派人巡查州内,凡是有病人,都用担架抬到州衙,安置在大厅里。盛夏疫病流行的时候,病人有时多达数百人,大厅走廊都挤满了。辛公义亲自在厅里铺张床榻,独自坐在病人中间,日夜处理政务。他把自己的俸禄都用来买药,为病人治病,还亲自劝他们吃饭。结果,病人竟然都痊愈了!然后,他才把病人的亲属叫来,对他们说:“死活是命中注定,不是互相传染造成的。以前你们抛弃他们,所以他们才会死。现在我把病人集中起来,我自己也住在他们中间,如果真的会传染,那我怎么会不死?你看,病人现在都好了!你们以后不要再相信那些迷信说法了。”病人家属都羞愧地离开了。
此后,当地人如果有人生病,都争着到州衙来,即使没有亲属,州衙也会照顾他们。州衙开始充满慈爱,这种风俗也因此改变了,全州的人都称他为“慈母”。后来,他被调任牟州刺史。到任后,他首先去了监狱,在牢房旁边露宿,亲自审问犯人。十多天内,所有案件都审理完毕,他才回到官署。
处理新案件时,他都不立案卷,只派一名值班官员坐在旁边讯问。如果事情没有处理完,需要拘留犯人的,辛公义就在州衙过夜,从不回自己的住处。有人劝谏他说:“审案有规程,使君何必如此辛苦?”他回答说:“刺史如果不能以德化民,却让百姓关在监狱里,我怎么能安心呢?”犯人们听到这话,都主动认罪伏法。此后,如果有人想打官司,乡里父老就会劝说他们:“这都是些小事,何必麻烦使君呢?”所以,很多官司都还没开始就自行和解了。
当时,山东地区连日大雨,从陈州、汝州到海边,都遭受了严重的洪涝灾害。但是,辛公义管辖的地区却安然无恙,山上还出产了黄金白银,他把这些贡品献给了朝廷。朝廷派水部郎中娄崱到辛公义那里去祈祷。据说,当时空中传来了金石丝竹的乐声。仁寿元年,他被追赠为扬州道黜陟大使。豫章王杨暕担心他的属下犯法,在他还没到扬州之前,就先派人嘱咐他。辛公义回答说:“奉命行事,不敢徇私。”他到扬州后,对任何人都没有偏袒,杨暕因此对他怀恨在心。
等到隋炀帝即位后,扬州长史王弘入朝做了黄门侍郎,就向皇帝说了辛公义的坏话,结果辛公义被罢官了。许多官员百姓都到朝廷上告状申冤,络绎不绝。几年后,隋炀帝明白了真相,又任命他为内史侍郎。后来,辛公义的母亲去世,他回家守孝。不久,他又被起用为司隶大夫,兼任右御卫武贲郎将。他跟随军队出征,在柳城郡去世,享年六十二岁。他的儿子叫辛融。
柳俭,字道约,是河东解县人。他爷爷柳元璋,做过魏国的司州大中正、相州和华州刺史;他爸爸柳裕,当过周朝闻喜县令。柳俭为人有度量,生活简朴,深受乡里敬重,就连最亲近的人,也不敢对他轻慢。他做过周朝的宣纳上士、畿伯大夫。高祖皇帝登基后,提拔他做了水部侍郎,封他为率道县伯。没多久,他又被外派到广汉郡做太守,政绩显著,名声很好。后来广汉郡被废除了。
那时候高祖皇帝刚刚统一全国,励精图治,精挑细选人才,派他们去做地方官。柳俭因为以清廉仁爱而闻名,被提升为蓬州刺史。他处理案件,当场就结案,从不写冗长的文书,只是简单地约束属下,一切从容不迫,监狱里从没有关押犯人。蜀王杨秀当时驻守益州,把柳俭的政绩上报朝廷,于是柳俭被升迁为邛州刺史。他在邛州任职十多年,当地土著民族都非常服从他。后来蜀王杨秀犯了罪,柳俭因为和杨秀有来往,被免职了。回到家乡后,他乘坐破旧的车子,骑着瘦弱的马匹,一家人的衣食都难以维持,见到的人都为他叹息感慨。
隋炀帝登基后,征召了他。当时那些凭借功劳担任州郡长官的人,都配有军队,只有柳俭是从一个普通的官员做起来的。隋炀帝很欣赏他的政绩,破格授予他朝散大夫的称号,任命他为弘化郡太守,还赏赐他一百匹布。柳俭更加注重清廉节俭。大业五年,他入朝参加朝会,全国各地的官员都聚集在京城。隋炀帝问纳言苏威和吏部尚书牛弘:“这些人当中,谁的名声在天下最好?”苏威他们回答说是柳俭。隋炀帝又问第二名是谁,苏威回答说是涿郡丞郭绚和颍川郡丞敬肃。隋炀帝赏赐柳俭二百匹布,郭绚和敬肃各一百匹布,并命令全国的朝集使把布送到他们的郡府,以此来表彰他们。人们都称赞柳俭的清廉。
大业末年,盗贼四起,柳俭多次遭到攻击。但他安抚当地百姓和少数民族,最终没有发生叛乱,成功保全了当地。后来义军攻入长安,拥立恭帝,柳俭和留守李粲一起在州里穿着丧服,面向南方痛哭。之后他回到京城,相国赏赐给他三百匹布,并任命他为上大将军。一年多后,他在家中去世,享年八十九岁。
郭绚,是山西永济人,家里原本很穷。他一开始在尚书省当个小官,后来因为军功被封为仪同三司,做过好几个州的司马和长史,都干得很出色,名声很好。隋炀帝刚登基的时候,刑部尚书宇文弼巡查河北,就带上了郭绚当助手。隋炀帝准备去辽东打仗,觉得涿郡(今河北涿州)是个战略要地,四处寻找合适的人才管理。听说郭绚能力很强,就让他当了涿郡丞,当地官员百姓都很高兴。几年后,郭绚升任涿郡通守,还兼任留守。后来山东闹起了盗贼,郭绚带兵去追捕,抓获了很多贼人。当时其他郡县都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就只有涿郡完好无损。后来,郭绚带兵在河间跟窦建德打仗,英勇牺牲了,当地官员百姓都为他哭了好几个月,悲伤不已。
敬肃,字弘俭,是山西永济蒲坂人。他年轻的时候就以正直刚正闻名,刚做官的时候是州里的主簿。隋文帝开皇年间,他当了安陵县令,政绩突出,被提升为秦州司马,后来又调到豳州当长史。隋炀帝仁寿年间,他做了卫州司马,都取得了显著的政绩。隋炀帝即位后,敬肃升任颍川郡丞。大业五年,敬肃去东都洛阳朝见皇帝,皇帝让司隶大夫薛道衡考察天下官员的情况。薛道衡在报告中这样评价敬肃:“他心如铁石,年纪越大越正直。”当时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权势很大,他的老家就在颍川,经常给敬肃写信。敬肃从来不拆开看,直接让使者把信带回去。宇文述的宾客中有行为放纵的人,敬肃都依法处罚,一点也不手软。因此,宇文述对敬肃怀恨在心。大业八年,敬肃去涿郡朝见皇帝,皇帝因为敬肃年纪大了,而且很有治国才能,好几次想提拔他当太守,都被宇文述从中作梗,没能成功。大业末年,敬肃请求退休,皇帝批准了他的请求。他离职那天,家里一点积蓄也没有。一年多后,敬肃在家中去世,享年八十岁。
刘旷这个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他为人谨慎厚道,总是用真诚和宽容对待一切事情。隋文帝开皇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被任命为平乡县令,一个人骑着马就上任去了。
要是有人闹纠纷打官司,他就耐心细致地跟他们讲道理,说明其中的是非曲直,从来不严厉地处罚他们,双方都自己觉得过错在己,然后就各自离开了。他领到的俸禄,都用来救济那些贫困的人。老百姓都被他这种良好的品德和教化感动了,互相鼓励,都说:“有这么好的官,我们怎么能做坏事呢!”
他在平乡县当了七年县令,当地风气大为好转,监狱里一个犯人都没有,官司诉讼也完全没有了,监狱里都长满了野草,院子都可以用来打球了。等到他离任的时候,县里的官员百姓,不管职位高低,都在路上哭着送他,送了几百里路都看不到尽头。
后来他调任临颍县令,依然以清廉的名声和良好的政绩闻名天下,被誉为天下第一。尚书左仆射高颎向皇帝详细汇报了他的事迹,皇帝召见了他,还亲切地慰问他说:“天下的县令那么多,你却能如此与众不同,真是很值得称赞啊!”然后又对身边的侍臣说:“如果不好好奖赏他,怎么能激励其他人呢!”于是皇帝下了一道优厚的诏书,提升他为莒州刺史。
王伽,是河北章武人。隋文帝开皇年间末期,他在齐州做个小官,叫行参军,一开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后来,齐州的州长派他押送七十多个犯人李参等人去京城。当时规定,流放的犯人都要戴枷锁押送。王伽走到荥阳的时候,看着这些犯人这么辛苦,心里很难过,就把他们都叫过来,说:“各位,你们犯了国法,败坏了社会风气,戴着枷锁受罪,这是应该的。但现在还要你们自己扛着沉重的枷锁走这么远的路,你们心里能坦然吗?”犯人们都向他表示感谢。王伽说:“虽然你们犯了法,但戴着枷锁也确实很辛苦。我想帮你们把枷锁解开,等到了京城再一起集合,你们能保证按时到达吗?”犯人们都跪下谢恩说:“我们一定不会耽误。”于是王伽就帮他们把枷锁都解开了,也停掉了押送的士兵,跟他们约定说:“某日我们必须到达京城,如果有人没到,我愿意替他们承担责任。”然后就放他们走了。那些犯人都很高兴,按时到达了京城,没有一个人逃跑或叛变。
皇上听说这件事后非常惊讶,召见王伽问话,对他赞赏了好久。然后皇上把所有那些犯人都召来,还让他们带着妻儿一起进宫,在宫里设宴款待,并且赦免了他们的罪。皇上还下了一道诏书,说:“凡是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情感和认知,都能分辨好坏是非。如果用真诚的态度去引导他们,那么社会风气就会好转,人们都会向善。过去因为国家动乱,道德败坏,做官的没有慈爱之心,老百姓都怀着奸诈之心,所以官司不断,社会风气难以治理。我受命于天,要安抚百姓,想遵循圣贤的教诲,用道德来感化人民,我日日夜夜都在为此努力。而王伽深知我的用意,用真诚的心去引导犯人。李参等人受到了感动,主动到官府自首。这说明天下百姓并非难以教化,而是官员们没有好好地引导他们,导致他们犯罪,没有机会改过自新。如果所有的官员都能像王伽一样,所有的人都能像李参一样,那么刑罚制度就用不上了,这难道是遥不可及的吗!”于是皇上提拔王伽做了雍县令,他在任上政绩显著,名声很好。
魏德深,老家是巨鹿。他爷爷魏冲,在周朝做过刑部大夫和建州刺史,后来家就安在了弘农。他爸爸魏毗,当过郁林县令。魏德深一开始在文帝手下当个小官,后来做过冯翊县的书记佐、武阳县的司户书记佐,因为能力突出,升了贵乡县长。他当官清廉公正,不严厉却能把县治理得井井有条。
那时候正好赶上跟辽东打仗,各种税收名目繁多,到处派人来回催收,把责任压到各个郡县头上。当时朝廷的统治松散混乱,官员贪污腐败严重,到处都是苛捐杂税,老百姓苦不堪言。只有魏德深管辖的贵乡县,物资供应充足,没有压榨百姓,该给的都给了,老百姓安居乐业,这在当时算得上是治理得非常好了。 当时盗贼四起,武阳周围的城池大多都被攻破了,只有贵乡县独善其身,安然无恙。
郡丞元宝藏奉命追捕盗贼,每次作战都不顺利,武器装备总是用光了,就不断地向老百姓征发,动不动就用军法处置,这样反复好几次了。其他城池修建防御工事,都把人集中到衙门里,官员们互相催促,日夜喧嚣,还是搞不定。魏德深呢,就问问大家需要什么,然后让他们自己去办,县衙里静悄悄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他只约束县里的官员,修建的防御工事不要比其他县好,别让老百姓太辛苦。结果呢,大家反而都尽心尽力,贵乡县的防御工事总是比其他县好。
后来魏德深调到馆陶县当县长,贵乡县的官员百姓听说后,都纷纷说起他的好,个个哭得稀里哗啦,说不出话来。等他准备上任的时候,全城百姓都来送他,哭声震天,一直送到很远的地方。到了馆陶县,全县老百姓都把他当亲爹亲妈一样看待。
有个坏家伙,叫赵君实,是外县的官员,跟郡丞元宝藏关系很好,以前的县令都得听他的。魏德深到了馆陶县后,赵君实就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了。那些逃亡的人,都纷纷回来,像赶集一样。贵乡县的老百姓冒着危险,跑到京城请求朝廷留下魏德深,皇上也同意了。
馆陶县的老百姓又跑到郡里告状,说贵乡县的文书是假的。郡里没办法判决。后来,朝廷派来的使者韦霁、杜整等人到了,两县的代表都去向使者申诉,最后判决结果是听从贵乡县的。贵乡县的官员百姓高兴得不得了,互相庆祝。馆陶县的老百姓却哭成一片,好几百户人家都因此搬走了。
元宝藏很嫉妒魏德深的才能。后来越王侗向郡里征兵,元宝藏就让魏德深带一千兵去东都。没过多久,元宝藏投降了李密。魏德深带的兵都是武阳人,是李密的老乡,想到自己的亲戚朋友,魏德深就出了城门,朝着东边痛哭一场,然后回去了。有人劝他说:“李密的军队就在金墉城附近,离这儿也就二十多里,你要是想回去,谁能拦着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那些士兵都哭着说:“我们和魏县长一起来的,不能丢下他不管,哪管路途遥远啊!”魏德深的人缘就是这么好。后来,魏德深跟贼兵作战,战死了,贵乡和馆陶的百姓一直怀念他。
话说当时,栎阳县令渤海人高世衡、萧县令彭城人刘高、城皋县令弘农人刘炽,这三位官儿都特别好,深受百姓爱戴。到了隋朝大业年间,那会儿大部分做官的都贪污腐败,唯独高世衡、刘高和刘炽,他们清正廉洁,比别人更严格要求自己,当地风气也因此变得很好,监狱里都没啥犯人,老百姓都夸他们好。
史书上这么说:古人说得好,“善于治理水的人,会引导它使它平静;善于教化百姓的人,会安抚他们使他们安定。”水平静了,就不会冲坏堤坝;百姓安宁了,就不会触犯法律。所以说,要改变风俗,移风易俗,教化百姓,遵守道义,光靠严厉的查处是不够的,还得靠那些品德高尚的好官才行。高世衡他们这些人,心里都装着正道,真诚地对待百姓,所以他们到哪儿,哪儿就变得好起来,他们走了,百姓还念着他们。像景茂那样阻止坏事,宣扬好事;像公义那样关心百姓疾苦;像刘旷那样把好的风气带到他管辖的地方;像德深那样深受百姓爱戴,他们的功德,就连信臣、杜诗、郑浑、朱邑这些历史上有名的好官都比不上。《诗经》里说:“温和善良的君子,是百姓的父母。”这话说得一点没错啊!
可惜啊!像高世衡他们这样品德高尚的官员,虽然多次得到皇帝的赏识,但曾经犯过一次小错,后来就被流放到路上,真是可惜!还有柳俭,他辞官后,家里生活都很困难;赵轨官期满了,百姓还给他送行,给他饯别,这真是清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