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腊国,在林邑国的西南方,本来是扶南国的附属国。从日南郡坐船过去要六十天,它南边挨着车渠国,西边是朱江国。真腊国王姓刹利氏,名叫质多斯那。从他祖上开始就逐渐强大起来,到了质多斯那这一代,干脆把扶南国也给吞并了。他死后,儿子伊奢那继位。伊奢那住在伊奢那城,城外有超过两万户人家。城里有一座很大的宫殿,那是国王处理政务的地方。全国总共有三十座大城,每座城里都有几千户人家,每个城都有自己的军事首领,官职名称和林邑国差不多。
国王每三天上朝一次,坐在用五种香料和七种宝物装饰的宝座上,宝座上还搭着华美的帐篷。帐篷的杆子是用名贵的木材做的,帐篷的墙壁是用象牙和金银装饰的,形状像个小房子,挂着金光闪闪的饰物,看起来就像赤红色的泥土一样。宝座前面放着金香炉,旁边有两个侍从。国王穿戴着色彩鲜艳的贝壳衣,腰间系着饰带,一直垂到小腿,头上戴着金光闪闪的宝冠,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脚上穿着皮鞋,耳朵上戴着金耳环。平时穿白色衣服,鞋子是用象牙做的。如果国王不戴首饰,就会把头发露出来。大臣们的服装样式,大体上都差不多。
真腊国有五个主要的大臣,分别是孤落支、高相凭、婆何多陵、舍摩陵、髯多娄,以及其他一些小官。大臣们上朝的时候,都要在台阶下三次叩拜。国王叫他们上台阶,他们就要跪下,双手抱着胳膊,围着国王坐着。议事完毕,他们就跪着退下去。宫殿的台阶、庭院、门廊,都有上千名侍卫站岗,穿着盔甲,拿着武器。真腊国和参半国、朱江国有联姻关系,经常和林邑国、陀桓国打仗。真腊人平时出门都带着武器,一旦打仗,就立刻用上。真腊国的习俗是,只有国王的正妻所生的孩子才能继承王位。国王刚即位的时候,他的兄弟们都被残忍地处罚了,有的被砍掉一根手指,有的被割掉鼻子,然后被送到别的地方去生活,不能做官。
这些人长得矮小,皮肤黝黑,不过也有皮肤白皙的女人。她们都把头发盘起来,垂在耳朵旁边,性子急躁,精力充沛。她们的住所和器物,都像是用红土做的。她们用右手做事,认为左手不洁净。每天早上,她们都要洗漱,用杨枝清洁牙齿,然后诵读经咒。吃饭前要洗漱,吃完饭后也要用杨枝清洁牙齿,再诵读经咒。她们主要吃酥酪、砂糖、稻米、米饼等食物。吃饭的时候,先把肉羹和饼混在一起,用手抓着吃。结婚的时候,男方只需要送一套衣服,然后选个日子请媒人去迎娶新娘。男女双方婚前八天都不能出门,并且昼夜都要点灯。婚礼结束后,新郎就会和父母分家另过。如果父母去世了,未婚的孩子可以继承剩下的财产;如果已经结婚了,财产就归国家所有。人死了以后,子女七天不吃东西,剃掉头发痛哭,僧侣、尼姑、道士和亲朋好友都会来参加葬礼,奏乐送行。他们用五香木焚烧尸体,把骨灰收集起来,用金银瓶盛放,然后送到大河里。穷人则用瓦罐盛放骨灰,并在上面画上颜色。也有人不焚烧尸体,而是把尸体送到山里,任由野兽吃掉。
这个国家北部多山,南部多水泽,气候炎热,没有霜雪,盛产瘴气和毒虫。土地适宜种植稻谷,黍子和粟比较少,水果蔬菜和日南、九真地区很相似。不同之处在于有一些特殊的树木:婆那娑树,没有花,叶子像柿子叶,果实像冬瓜;奄罗树,花叶像枣树,果实像李子;毗野树,花像木瓜花,叶子像杏叶,果实像构树的果实;婆田罗树,花叶果实都像枣子,但略有不同;歌毕佗树,花像林檎花,叶子像榆树叶,但更厚更大,果实像李子,个头有升那么大。其他的树木大多和九真地区相似。海里有一种叫建同的鱼,长着四条腿,没有鳞片,鼻子像大象,能吸水然后喷出来,水柱高达五六十尺。还有一种浮胡鱼,形状像鲂鱼,嘴巴像鹦鹉,有八条腿。海里还有很多大鱼,身体一半露出水面,远远望去像一座山一样。
五月六月的时候,那地方毒气流行得很厉害,得在城西门外的神祠里祭祀白猪、白牛、白羊,不然的话,庄稼就收成不好,牲畜会大量死亡,人也会得瘟疫。离那儿不远有个陵伽钵婆山,山上有座神庙,常年派五千士兵看守着呢。城东还有个叫婆多利的神,祭祀它居然要用人肉!国王每年都要杀几个人,晚上偷偷地祭祀祈祷,这地方也有一千士兵看守。他们对鬼神真是敬畏到了极点。不过,他们也信奉佛教,尤其迷信道士,佛像和道士的塑像都一起供奉在庙宇里。
大业十二年,他们派使者来进贡,皇帝还隆重地接待了他们,不过后来就断了联系。
婆利国,从交趾出发,乘船出海,往南经过赤土、丹丹,才能到达。这个国家东西方向走要四个月,南北方向要走四十五天才能走完。国王姓刹利邪伽,名字叫护滥那婆。官员的称呼,一个是“独诃邪挐”,另一个是“独诃氏挐”。那儿的人很擅长扔一种轮刀,刀很大,跟镜子差不多,中间有个洞,刀刃像锯齿一样锋利,远远地扔出去,百发百中。其他的兵器,跟咱们中国差不多。他们的风俗习惯跟真腊差不多,物产也跟林邑相似。要是有人杀人或者偷盗,就砍掉他的手;要是通奸,就锁住他的脚,关一年才放。他们祭祀一定要在月底,摆上酒菜,放在流水里漂走。每年十一月,他们都要举行一次大型祭祀。海里产珊瑚。还有一种鸟叫舍利,据说能听懂人话。大业十二年,他们也曾派使者来朝贡,后来也断了。当时南方还有丹丹、盘盘两个国家,也来进贡一些东西,他们的风俗习惯和物产,大体上都差不多。
史书上说啊,《礼记》里写着:“南方叫蛮,有些地方的人不吃熟食。”《尚书》里也说:“蛮夷欺诈中原。”《诗经》里还有句:“愚蠢的蛮人和荆楚人。”南方少数民族种类特别多,各个时期的情况也复杂得很,乱糟糟的。
从秦朝统一了楚国以后,汉朝又平定了百越,南方一直到最远的地方,比如云南的丹阳郡,还有交趾郡,水路可以到达的地方,全都变成了郡县。到了吴国和蜀国分治的时候,再到晋朝、宋朝时期,情况就更复杂了,有的地方交通便利,有的地方道路崎岖,有的臣服,有的叛乱,情况很不稳定。
高祖皇帝登基后,平定了全国各地。隋炀帝继位后,势力遍及全国各地。他们都特别重视远方的少数民族,一心想要得到珍奇异宝,所以隋炀帝派兵去流求(今台湾),又打林邑(今越南南部),威震四夷,比秦朝和汉朝还要厉害得多。
虽然他们在边疆地区取得了一些成就,但还是没能解决国内的动乱。《左传》里说:“如果不是圣人,外部安定了内部必然会有麻烦。”这句话说得真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