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谷浑,本来是辽西鲜卑人秃发涉归的儿子。一开始,涉归有两个儿子,老大叫吐谷浑,小的叫若洛廆。涉归死了以后,若洛廆继承了部落,这就是慕容氏。吐谷浑跟若洛廆处不来,就跑到陇山以西去了,定居在甘松山南边,洮水西边,南边到白兰山,方圆几千里地,后来就用吐谷浑作为国号了。
魏朝和周朝的时候,他们开始称可汗。他们的首都伏俟城,在青海的西边十五里。不过他们城里没常住人,都是跟着水草走。官职有王公、仆射、尚书、郎中、将军这些。他们的国王戴黑色的帽子,王后戴金花。他们的器械和衣服,跟中原差不多。王公贵族很多人戴着幂壒(一种帽子),妇女穿裙子、襦衣,梳辫子,还戴珠子贝壳。这个国家没有固定的税收。杀人或者偷马的要处死,其他的罪过可以用东西赎罪。他们的风俗习惯跟突厥人挺像的。人死了有丧服制度,葬礼完了就脱掉丧服。他们性情都比较贪婪残忍。那里产大麦、粟米、豆子。
青海周长一千多里,中间有一些小山,当地人冬天都把母马放到山上,说是能得到龙种。吐谷浑曾经得到过波斯产的骏马,放到青海里,结果生下了青海骢,这种马一天能跑千里,所以那时候就叫它青海骢。那里牦牛很多,铜、铁、朱砂也很丰富。他们的地盘还包括鄯善和且末。西北方向有几百里流沙,夏天有热风,经常害死过路的行人。热风要来了,老骆驼能提前知道,就会伸长脖子叫,然后聚在一起,把嘴和鼻子埋在沙子里。人看到这种情况就知道要来热风了,赶紧用毡子捂住嘴和鼻子躲避。
吕夸这小子,以前在周朝的时候就经常当个边境强盗,到了隋朝开皇年间,又带兵来打弘州。隋文帝觉得弘州地广人稀,不好守,干脆就放弃了,派上柱国元谐带着几万步兵骑兵去打他。吕夸这边的兵,从曼头一直到树敦,全动员起来了,盔甲骑兵连成一片,那叫一个多啊! 他手下河西总管、定城王钟利房,还有他儿子可博汗,都带兵出来抵抗。元谐跟他们打了好多仗,次次都赢,俘虏杀死了好多敌人。吕夸吓得不轻,带着自己亲兵跑路了。 他手底下有名号的十三位头领,都带着自己的部落投降了。
皇上觉得高宁王移兹裒在当地很有人望,就封他做大将军,封他为河南王,让他管着这些投降的部落,其他的将领也都根据功劳大小分别赏赐了。 没过多久,吕夸又来打边境了。旭州刺史皮子信带兵去抵抗,结果被吕夸打败了,皮子信还战死了。汶州总管梁远带着精兵强将去打他,斩杀了一千多敌人,把吕夸打跑了。 后来吕夸又去打廓州,廓州的军队把他们打跑了。
吕夸当政一百年,好几次因为一时高兴或生气就废掉太子,然后把太子杀了。这事儿太多了。
后来太子们都怕被废掉,受羞辱,所以就密谋抓住吕夸,然后投降朝廷,还向边境的官员求兵。秦州总管、河间王弘请求带兵去支援,皇上没同意。结果太子的计划泄露了,被吕夸给杀了。之后,吕夸又立他最小的儿子嵬王诃为太子。叠州刺史杜粲想趁这个机会讨伐吕夸,皇上还是没同意。
六年后,嵬王诃又怕他爹把他杀了,就打算带着一万五千户人家投奔朝廷,还派使者来请求朝廷派兵迎接他们。皇上跟身边的官员说:“吐谷浑人的风俗习惯跟我们大不一样,父子之间都不讲慈孝,这也太不像话了。朕一直用仁义教化百姓,怎么能成全他们的恶行呢!朕应该教他们怎么做人才是。”然后皇上对使者说:“我受天命治理天下,要抚育天下百姓,希望所有的人都以仁义相待。更何况父子天性相连,怎么能不互相爱护呢!吐谷浑王虽然不对,但嵬王是他的儿子,应该劝谏他。如果劝谏不管用,就让他的亲戚朋友劝,实在不行,就哭着劝他。人都是有感情的,他一定会被感动。不能偷偷摸摸地谋反,落个不孝的名声。天下都是朕的子民,大家都做好事,就是让我高兴。嵬王既然有这个想法,想来投奔我,我就教他怎么做个臣子,不能派兵去帮他做坏事。” 嵬王听了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八年后,吐谷浑的一个叫拓拔木弥的名王带着一千多户人家来归顺。皇上说:“天下都是我的臣民,即使是边远地区,不了解我们的教化,朕也要用仁孝来教化他们。吐谷浑王昏庸无道,他的家人很害怕,都想归顺朝廷,自救免于灾难。但是,背叛父亲的人,我不能接受。而且他们归顺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躲避灾祸,如果现在拒绝他们,也太不仁义了。如果他们真心实意,就应该安抚他们,让他们自己选择,不用出兵去迎接他们。如果他们亲戚朋友想来,也随他们,不用劝说。” 这一年河南王移兹裒死了,高祖让他的弟弟树归继承他的兵权。平定陈朝之后,吕夸非常害怕,逃跑了,不敢再作乱了。
公元606年,吕夸死了,他儿子伏俟继承了王位。伏俟的哥哥的儿子无素上表称臣,还送来很多东西,想把女儿送进后宫做妃子。隋炀帝说:“这不是真心诚意,只是权宜之计罢了。”然后对无素说:“我知道你们国王是想把女儿送来给我做妃子,如果答应了你们的请求,其他国家都会效仿,这样一来,就显得不公平了。如果都答应,也不是个好办法。朕只想安抚你们,让你们过好日子,怎么能为了充实后宫而广纳妃嫔呢?”最终没有答应。
公元607年,隋炀帝派刑部尚书宇文弼去抚慰他们。公元611年,隋炀帝把光化公主嫁给了伏俟,伏俟上表尊称公主为皇后,隋炀帝没同意。第二年,吐谷浑国内大乱,伏俟被杀,他弟弟伏允继位。伏允派使者来解释之前发生的事情,并且道歉,请求按照吐谷浑的习俗迎娶公主,隋炀帝同意了。从此吐谷浑每年都来朝贡,而且经常打听隋朝的消息,隋炀帝很讨厌他们。
隋炀帝即位后,伏允派他儿子伏顺来朝贡。这时铁勒入侵边境,隋炀帝派将军冯孝慈从敦煌去抵御,冯孝慈打败仗了。铁勒派使者来赔罪,请求投降,隋炀帝派黄门侍郎裴矩去安抚他们,暗示他们去攻打吐谷浑以赎罪。铁勒答应了,于是带兵袭击吐谷浑,大败吐谷浑。伏允逃到西平地区。隋炀帝又派观王雄从浇河出兵,派许公宇文述从西平出兵夹击,大败吐谷浑军队。伏允逃跑了,十多万吐谷浑人投降,牲畜也有三十多万头。宇文述紧追不舍,伏允害怕了,逃到山谷里去了。吐谷浑原来的地盘都空了,从西平临羌城以西到且末以东,从祁连山以南到雪山以北,东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都成了隋朝的领土。隋朝在那里设置郡县和军营,还把全国一些轻罪犯迁徙到那里。于是,隋炀帝留下伏顺没有送他回去。
伏允因为没有资源,就带着几千骑兵投奔了党项。隋炀帝立伏顺为王,送他出了玉门关,让他统领剩下的吐谷浑人,并让大宝王尼洛周辅佐他。到了西平,伏顺的手下杀了尼洛周,伏顺最终没有进去就回去了。大业末年,天下大乱,伏允收复了原来的土地,多次侵扰河西地区,隋朝的郡县都抵挡不住。
话说党项羌,是远古三苗的后代。他们内部有宕昌、白狼等部落,都自称是猕猴的后裔。他们地处临洮、西平的东边,西边与叶护对抗,南北绵延几千里,住在山谷里。每个姓氏都组成一个部落,大的部落有五千多骑兵,小的也有上千骑兵。他们用牦牛尾和某种不知名的毛织成屋顶。穿的衣服是毛皮做的袍子和粗布衣裳,披着毛毡,算是最好的装饰了。他们民风彪悍好战,没有成文的法律,各过各的日子,只有打仗的时候才聚集在一起。没有赋税徭役,部落之间也不怎么来往。他们靠放牧牦牛、羊、猪为生,不懂得种地。他们的风俗习惯非常淫乱,在所有少数民族里算是最厉害的。他们没有文字,只能观察草木的生长变化来记录时间。每三年举行一次大型聚会,杀牛羊祭祀天地。人活到八十岁以上去世的,他们认为是寿终正寝,亲戚朋友都不会哭;但如果年纪轻轻就死了,他们就认为很冤枉,会一起痛哭。他们会用琵琶、横吹乐器和击缶来演奏音乐。
魏朝和周朝的时候,党项羌就经常来骚扰边境。高祖当丞相的时候,中原战乱不断,党项羌趁机大肆抢掠。后来蒋公梁睿平定了王谦的叛乱,请求顺道讨伐党项羌,但高祖没同意。到了开皇四年,有一千多户党项羌人归顺了大隋。开皇五年,拓拔宁丛等人各自率领族人来到旭州归附朝廷,被封为大将军,他们的部下也分别被授予官职。开皇十六年,他们又去袭击会州,朝廷下令出兵陇西讨伐,大败党项羌军。之后,他们又纷纷请求投降,愿意臣服大隋,还派子弟入朝谢罪。高祖对他们说:“回去告诉你们的父兄,人活着总得有个安定的住所,孝敬长辈,抚养晚辈。你们总是来回跑,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从此以后,党项羌就定期向朝廷进贡了。
高昌国,说白了就是以前汉朝车师前王的王庭所在地,离敦煌要走十三天的路程。这地方东西宽三百里,南北长五百里,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山。以前汉武帝派兵西征的时候,军队疲惫不堪,很多士兵就留在了那里。那地方还有汉朝时期的高昌营垒,所以后来就用“高昌”做国号了。一开始,柔然人立阚伯周为高昌王。伯周死了以后,他儿子阚义成继位,结果被他的堂兄首归给杀了,首归自己当了高昌王,后来又被高车人阿伏至罗给杀了。之后,就立敦煌人张孟明当王。张孟明也被高昌人杀了,接着又立马儒当王,还任命巩顾和麹嘉当左右长史。马儒还跟北魏联系,想归附北魏。但是那些高昌人个个都恋家舍不得离开,根本不想搬到东边去,于是合伙把马儒杀了,立麹嘉当王。
麹嘉,字灵凤,是金城榆中人,他当上王之后,又向柔然称臣。后来柔然首领被高车人杀了,麹嘉又向高车称臣。等到焉耆被挹怛打败了,焉耆人自己管不了自己了,就请求麹嘉当他们的主人。麹嘉就派他的二儿子去当焉耆王,从这时候开始,高昌国才逐渐强大起来,老百姓也越来越服他了。麹嘉死后,他儿子麹坚继位。
话说这小国啊,城墙周长一千八百四十步,皇宫里还画着鲁哀公向孔子请教治国方略的图画呢, “于坐室画鲁哀公问政于孔子之像”。 国内有十八座城池,官职设置也挺有意思,最高的是令尹,一人而已;然后是两位次公,再往下是左右卫、八位长史、五位将军、八位司马,最后还有侍郎、校郎、主簿、从事、省事这些官员。 大事当然得国王说了算,小事就由太子和次公们商量着办,他们也不怎么写文件记录。
这地方的人,男人穿胡服,女人穿裙子,头上都梳着发髻。他们的风俗习惯和政令,跟中原地区差不多。 土地上多石头和沙砾,气候温暖,一年能收两季粮食,适合养蚕,水果也很多。 这儿有一种草,叫羊刺,上面会结蜜,味道特别好。 这儿产的赤盐像朱砂一样红,白盐像玉石一样白,葡萄酒也多得很。 他们的习俗是祭祀天神,同时也信奉佛教。 羊和马都放养在偏僻的地方,为了躲避外敌入侵,如果不是达官贵人,根本不知道那些牧场在哪儿。
往北走,有一座赤石山,赤石山的北边七十里处是贪汗山,夏天山上还有积雪呢。 贪汗山的北边,就是铁勒的地界了。 从武威往西北走,有一条捷径,穿过一千多里的沙漠戈壁,四面荒凉,根本找不到路。“四面茫然,无有蹊径”。 要是想走这条路,只能跟着前人留下的尸骨走,路上说不定还能听到歌哭声,要是好奇去寻,多半会丢了性命,全是些魑魅魍魉作怪。“盖魑魅魍魉也”。 所以,商人们来往,大多走伊吾路。 开皇十年,突厥人攻破了他们四座城池,有两千人逃到咱们大隋来了。 国王坚死了以后,他儿子伯雅继位。 他奶奶是突厥可汗的女儿,他爹死了以后,突厥人想让他按照突厥的习俗办事,伯雅坚持不肯,拖了好久。“伯雅不从者久之”。 后来突厥人逼得太紧,他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隋炀帝继位后,就邀请了很多周边国家来朝贡。大业四年,他派使者来进贡,炀帝对这些使者特别好。
第二年,高昌王伯雅来朝见皇帝。他还参加了隋军征讨高丽的战争,回来后就娶了隋朝的宗女华容公主。大业八年冬天,伯雅回到高昌国,然后在国内发布命令说:“治理国家,最重要的是要保全百姓,安定国家,最重要的是要使国家完整强大。以前,我们国家地处边远荒凉之地,与凶悍的狄戎接壤,百姓没有过错,却不得不穿着他们的衣服,留着他们的发型。现在大隋统一了天下,普天之下,没有不归顺的。我既然沐浴着太平盛世的和风,希望大家都能享受这盛世太平,所以从平民百姓到上层人士,都应该改掉胡服,梳理头发。”
炀帝听说后非常高兴,下诏说:“表彰德行,奖励善行,这是圣明君主所推崇的;彰显诚信,成就美好,这是历代帝王留下的典范。光禄大夫、弁国公、高昌王伯雅,见识广博,胸怀宽广,忠诚之心由来已久,高尚的节操远扬。他本来是汉人,后来在西域建立了国家,以前因为战乱,被迫臣服于突厥,多次被迫放弃了汉服,改穿胡服。自从我们隋朝统一了天下,四海安定,恩泽遍及四面八方,伯雅不远万里来到朝廷,观摩我们国家的礼仪,羡慕我们国家的盛大典礼。于是他改掉了胡服,穿上了汉服,从夷狄变成了华夏子民,这义举将载入史册。可以赏赐给他汉服,按照朝廷的样式制作。并且派遣使者护送他回去。让他穿上华美的衣服,再次享受到车马服饰的荣耀,抛弃那些粗陋的毛皮衣服,重新成为一个穿着冠冕的国家。”
但是,伯雅以前臣服于铁勒,而铁勒总是派重臣驻扎在高昌国,那些来往的商人,都要被高昌国收税,然后上缴给铁勒。虽然伯雅下令改穿汉服来讨好大隋,但是他仍然害怕铁勒,不敢真正改变。从那以后,高昌国每年都派人向隋朝进贡当地的特产。
康国啊,是康居国的后代。他们老是搬来搬去,没个固定的地盘,但是从汉朝开始就一直存在着。他们的国王姓温,是月氏人。以前住在祁连山北面的昭武城,后来被匈奴打败了,就跑到葱岭以西,才有了康国。国王的兄弟们各自当了小国王,所以康国周围的国家都用昭武做姓氏,表示不忘本。
现在的国王叫代失毕,为人宽厚,很得人心。他老婆是突厥达度可汗的女儿。他们的首都建在萨宝河上的阿禄迪城,城里住着很多人。国家大事由三个大臣一起处理。国王留着长头发,戴着镶嵌七宝的金帽子,穿绫罗绸缎做的华丽衣服。他老婆梳着高高的发髻,戴着黑色的头巾。男人们都剪短头发,穿锦袍。康国虽然号称强国,西域很多国家都臣服于它,比如米国、史国、曹国、何国、安国、小安国、那色波国、乌那曷国、穆国等等,都归顺了康国。
他们有自己的法律条文,放在祆教的庙里,判案的时候就拿出来参考。重罪要灭族,次重的处死,偷盗的砍掉脚。康国人个个都是深眼窝高鼻梁,胡子拉碴的。他们很擅长经商,各地的夷人都来他们国家交易。他们有大小鼓、琵琶、五弦琴、箜篌、笛子这些乐器。他们的婚姻丧葬习俗跟突厥人一样。他们建有祖庙,每年六月祭祀祖先,周围的国家都来帮忙祭祀。康国人信奉佛教,用的是胡文书写。那里的气候温和,适合种植五谷,他们勤于耕种蔬菜,树木长得也特别茂盛。
康国盛产马、骆驼、骡子、驴、牛、黄金、一种叫铙沙的矿物、<贝甘>香、阿萨那香、瑟瑟(一种香料)、鹿皮、氍毹(一种毛毯)、锦缎。他们还酿造大量的葡萄酒,富裕人家能存上千石,年年都有好收成。大业年间,康国开始派使者进贡土特产,后来就断绝了。
安国,就是汉朝时候的安息国。国王姓昭武,和康国王是同宗,字叫设力登。他老婆是康国王的女儿。安国在密水南边,城墙有五层,周围环绕着流水。宫殿都是平顶的。国王坐在金子做的驼峰形状的座位上,大概七八尺高。每次处理政务,他和王后就面对面坐着,三个大臣在一旁评理国事。安国的风俗和康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们那里姐妹之间,还有母子之间,互相残杀,这真是太奇怪了。隋炀帝登基后,派司隶从事杜行满出使西域,到了安国,带回了五种颜色的盐。
毕国在安国西边一百多里,大概有上千户人家。这个国家没有君主,由安国管辖。大业五年,毕国还派人进贡过,后来就断了联系。
石国在药杀水边上,首都方圆十多里。国王姓石,名叫涅。石国的城东南边有一座房子,里面放着一张床,每年正月初六和七月十五,他们会把国王父母烧剩下的骨灰,用金瓮装着,放在床上,然后绕着床走,撒上花香和各种水果,国王带着臣子们祭祀。祭祀完了,国王和王后就到另一个帐篷里去,臣子们按顺序坐着,一起吃喝庆祝,然后就散了。石国有稻子和麦子,还有很多好马。他们那儿的习俗是善于打仗,曾经依附过突厥,后来射匮可汗带兵灭了他们,让一个叫特勤甸职的人管理石国。石国距离西突厥六百里,距离瓜州六千里。特勤甸职在大业五年也曾派人来进贡,后来就再也没有来了。
话说有个女国,在葱岭南边,那里的国王都是女的。当时的女王姓苏毗,字末羯,当了二十年的女王。女王的老公叫金聚,对国家大事一窍不通。国内的男人就只管打仗。他们的城建在山上,大概方圆五六里,住着上万户人家。女王住着九层高的楼,身边伺候着几百个宫女,五天才上朝一次。还有一个副女王,一起处理国家大事。那里的风俗很特别,女人地位高,看不起男人,而且还不吃醋。男女都喜欢在脸上涂各种颜色的彩绘,一天能换好几次颜色。大家都披头散发,穿皮鞋,收税也没个准儿。气候寒冷,主要靠打猎为生。那里出产铜矿石、朱砂、麝香、牦牛、骏马和蜀马,尤其盛产盐,经常把盐运到天竺去卖,利润翻了好几倍。他们还经常跟天竺和党项打仗。女王去世后,全国要大规模地收钱,然后在女王的家族里选两个优秀的女子,一个当女王,一个当副女王。要是贵族死了,要把他们的皮剥下来,和金粉一起跟骨肉混在一起装进瓶子里埋了。过了一年,再把他们的皮装进铁器里埋起来。他们的风俗是信奉阿修罗神。还拜树神,每年年初都要用人或猕猴祭祀。祭祀完后,进山祈祷,这时会来一只像雌雉的鸟落在手上,剖开它的肚子看看,里面有谷子就预示丰收,有沙石就预示灾年,这叫鸟卜。开皇六年,他们曾派使者来朝贡,后来就断了联系了。
焉耆国,在白山南边七十里,是汉朝时就有的国家。国王姓龙,字突骑。都城方圆两里。全国有九座城,精兵一千多人。国家没个什么规矩。他们信奉佛教,有点像婆罗门教。结婚的礼仪跟我们中原差不多。人死了就火化,守孝七天。男人都剪头发。那里盛产鱼、盐、蒲苇。往东九百里是高昌,往西九百里是龟兹,都是沙漠戈壁。往东南两千二百里是瓜州。大业年间,他们曾派使者进贡土特产。
龟兹国啊,就在白山南边一百七十里地,是汉朝时候的老国家了。它国王姓白,字苏尼咥。都城有六里地那么大,能打的兵有几千人。那地方的风俗是,杀人要偿命的,抢劫的要砍掉一只胳膊,再砍掉一只脚。这风俗和焉耆国差不多。国王头上系着彩带,垂在脑后,坐着金狮子做的宝座。那地方稻米、粟米、大豆、小麦都很丰富,铜、铁、铅、鹿皮、地毯、铙沙、绿青、雌黄、胡粉、安息香、好马、肥牛应有尽有。往东到焉耆九百里,往南到于阗一千四百里,往西到疏勒一千五百里,往西北到突厥牙六百多里,往东南到瓜州三千一百里。隋朝大业年间,龟兹国还派使者进贡土特产呢。
疏勒国,也位于白山南边一百多里,也是汉朝时候的老国家。它国王的名字叫阿弥厥。这地方的人,手脚都是六个指头。要是生下来的孩子不是六指头,那孩子就活不长。都城方圆五里。国内有大城十二座,小城几十座,能打的兵有两千人。国王戴着金狮子做的帽子。那地方稻米、粟米、麻、小麦、铜、铁、锦缎、雌黄都很丰富,每年都要定期向突厥进贡。疏勒国南边是黄河,西边是葱岭山脉,往东到龟兹一千五百里,往西到汗国千里,往南到朱俱波八九百里,往东北到突厥牙一千多里,往东南到瓜州四千六百里。隋朝大业年间,疏勒国也派使者进贡土特产。
于阗国啊,就在葱岭北边二百多里地。国王姓王,字卑示闭练。首都城池大概方圆八九里。全国有五个大城,几十个小城,能打仗的士兵也就几千人。老百姓信奉佛教,僧尼特别多,国王经常吃素念经。城南五十里有个赞摩寺,据说是一位叫比卢旃的罗汉建造的,寺里的石头上还有辟支佛赤脚走过的痕迹呢。“赞摩寺”,“比卢旃”,记住了啊!城西五百里还有个比摩寺,据说这是老子化胡成佛的地方。不过呢,当地人没啥礼义廉耻,小偷强盗多得很,生活放荡。国王戴着锦帽,金鼠冠,国王的老婆戴金花。有个怪事儿,国王的头发不能让人看见,当地人说,要是看见了国王的头发,那年头准没好日子过。这地方盛产麻、麦、粟、稻,还有各种水果,园林很多,山里还有好多漂亮的玉石。往东到鄯善一千五百里,往南到女国三千 里,往西到朱俱波千里,往北到龟兹一千四百里,往东北到瓜州二千八百里。隋朝大业年间,他们经常派使者来进贡。
汗国,在葱岭西边五百多里,以前叫渠搜国。国王姓昭武,字阿利柒。首都城池方圆四里,能打仗的士兵也几千人。国王坐金羊做的椅子,老婆戴金花。这地方盛产朱砂、金子、铁。往东到疏勒千里,往西到苏封沙那国五百里,往西北到石国五百里,往东北到突厥牙二千多里,往东到瓜州五千五百里。隋朝大业年间,他们也派使者来进贡一些土特产。
吐火罗国,在葱岭西边五百里,跟挹怛国住一块儿。首都城池方圆只有两里。但是,厉害的是,他们有十万大军,个个都是练家子。他们也信奉佛教。这地方的风俗很奇特,兄弟几个共用一个老婆,轮流睡觉,谁睡谁在门外挂上自己的衣服做记号。生下的孩子归老大。他们山里的洞穴里住着神马,每年春天,人们把母马放到洞穴里,就能生出好马驹来。往南到漕国一千七百里,往东到瓜州五千八百里。隋朝大业年间,他们也派使者来进贡。
挹怛国,在乌浒水的南边,大概两百多里远,是月氏的后代。他们能打仗的士兵有五六千人,民风彪悍好战。以前国家不太平,突厥派人来控制了他们,让一个叫诘强的家伙当了国王。他们的首都大概方圆十多里,有很多寺庙和宝塔,都用金子装饰。他们那里还有兄弟共妻的习俗,女人如果只有一个丈夫,就戴单角帽;如果丈夫的兄弟多,帽角的数量就跟着增加。挹怛国距离曹国一千五百里,距离瓜州六千五百里。隋朝大业年间,他们还派使者来进贡呢。
米国,位于那密水的西边,以前是康居的地盘。他们没有国王,城里管事的是个姓昭武的人,是康国国王的旁系亲属,字叫闭拙。他们的首都只有方圆两里,能打仗的士兵也就几百人。米国距离康国一百里,距离苏对沙那国五百里,距离史国二百里,距离瓜州六千四百里。大业年间,他们也经常进贡。
史国,在独莫水的南边十里左右,以前也是康居的地盘。他们的国王姓昭武,字逖遮,也是康国国王的旁系。首都方圆两里,能打仗的士兵一千多人,风俗习惯和康国差不多。史国距离康国二百四十里,距离吐火罗五百里,距离那色波国二百里,距离米国二百里,距离瓜州六千五百里。大业年间,也派使者来进贡了。
曹国,在那一密水的南边几里地,以前也是康居的地盘。这个国家没自己的主人,是康国国王让他的儿子乌建来管的。首都方圆三里,能打仗的士兵一千多人。曹国有个很灵验的神,从西海以东的国家都来拜它。这个神有个金像,金身长五尺多,比例协调。每天都要用五峰骆驼、十匹马、一百只羊来祭祀它,祭祀剩下的东西,上千人都吃不完。曹国距离康国一百里,距离何国一百五十里,距离瓜州六千六百里。大业年间,他们也派使者来进贡。
何国,也在那密水的南边几里地,以前也是康居的地盘。他们的国王姓昭武,也是康国国王的亲戚,字叫敦。首都方圆两里,能打仗的士兵一千人。他们的国王还坐在金羊做的宝座上呢。何国距离曹国一百五十里,距离小安国三百里,距离瓜州六千七百五十里。大业年间,他们也派使者来进贡。
乌那曷国,首都建在乌浒河西边,以前是安息国的领地。国王姓昭武,也是康国皇室的后代,字叫佛食。首都城池边长两里。精兵也就几百人。国王坐的金羊宝座,可真气派!从乌那曷国往东北走四百里是安国,往西北走二百多里是穆国,往东走七千五百里就是咱们的瓜州。大业年间,他们还派使者来进贡呢。
穆国,首都也在乌浒河西边,也是安息国的旧地盘,跟乌那曷国是邻居。国王也姓昭武,也是康国皇室的后代,字叫阿滥密。首都城池边长三里,精兵有两千人。从穆国往东北走五百里是安国,往东走二百多里是乌那曷国,往西走四千多里是波斯国,往东走七千七百里是瓜州。大业年间,他们也派使者来进贡过。
波斯国啊,就在都达曷水的西边,苏蔺城那个地方,也就是古代的条支。他们的国王叫库萨和。首都大概十多里方圆。厉害的兵马有两万多人,骑着大象打仗。这个国家没有死刑,犯了罪顶多就是砍手砍脚,没收家产,或者剃掉胡子,或者在脖子上套个牌子,以此来区别对待。三岁以上的人,每人每年要交四文钱的税。他们还有个习俗,就是娶自己的姐妹为妻。人死了以后,就扔到山上,然后家人要守孝一个月。国王戴着金花冠,坐在金狮子做的宝座上,还在胡子上涂金粉打扮自己,穿锦袍,上面还挂着璎珞。
他们那里盛产好马、大驴、狮子、白象,还有大鸟蛋、珍珠、颇黎(一种宝石)、兽魄(一种宝石)、珊瑚、琉璃、玛瑙、水晶、瑟瑟(一种宝石)、呼洛羯(一种宝石)、吕腾(一种宝石)、火齐(一种宝石)、金刚石、金子、银子、钅俞石(一种矿石)、铜、镔铁(一种钢)、锡、锦缎、细布、氍毹(一种毛毯)、毾毹(一种毛毯)、护那(一种织物)、越诺布(一种织物)、檀木、金线织成的布料、赤麖皮(一种鹿皮)、朱砂、水银,还有薰陆香、郁金香、苏合香、青木香等等各种香料,胡椒、毕拨(一种香料)、蜂蜜、半蜜(一种蜜)、千年枣、附子(一种药材)、诃黎勒(一种果实)、无食子(一种果实)、盐绿(一种颜料)、雌黄(一种颜料)。突厥人打不过他们,只能是象征性地管辖一下。波斯国经常派使者来进贡。
从波斯往西走几百里就是海,往东走四千多里是穆国,往西北走四千五百里是拂菻(拜占庭帝国),往东走一万一千七百里是瓜州。隋炀帝派云骑尉李昱去跟波斯通好,后来又派使者跟着李昱一起进贡一些土特产。
漕国,在葱岭的北边,汉朝的时候叫罽宾国。 这国王姓昭武,字顺达,是康居国的皇族。
首都城池边长四里。 厉害的士兵有一万多人。 国家的法律非常严格,杀人或者偷盗都得死。 当地人喜欢搞一些迷信的祭祀活动。
葱岭山上有个祭祀顺天神的庙,仪式非常豪华,屋顶和墙壁是用金银铜做的,地上铺着银子,每天来祭拜的人有一千多。 庙前面有一根鱼脊椎骨,骨头中间是空的,马都能骑着出入。
国王戴着金鱼形状的头冠,坐在金马做的宝座上。 当地盛产稻米、粟米、豆子、小麦;还有很多大象、马、野牛,以及金子、银子、镔铁、地毯、朱砂、青黛,还有安息香、青木香之类的香料,以及石蜜、半蜜、黑盐、阿魏、没药、白附子。
从漕国往北到帆延七百里,往东到刦国六百里,往东北到瓜州六千六百里。隋朝大业年间,漕国还派使者进贡当地的特产呢。
话说,附国啊,在蜀郡西北两千多里地,就是汉朝时候西南夷的地界。这地方有个嘉良夷,在附国的东边,他们自己管自己,风俗和附国差不多,就是语言有点不一样,没统一起来。他们压根儿就没姓氏这玩意儿。附国的国王叫宜缯。他们的国家南北长八百里,东南宽一千五百里,没城墙,就住在靠近河谷、依山傍险的地方。他们这儿的人爱报仇,所以就垒石头建“石巢”住,躲避仇家。这“石巢”啊,高的有十多丈,矮的也有五六丈,每一层都一丈多高,用木头隔开。底座也就三四步方圆,“石巢”上面就两三步宽,看着像个佛塔。下层开个小门,从里面往上走,晚上必须关起来,防贼。全国有两万多户人家,都听国王的。嘉良夷呢,就听酋帅的,犯了重罪就处死,轻罪就罚一头牛。他们人个个身手敏捷,擅长击剑。他们用漆皮做盔甲,弓长六尺,弓弦用竹子做的。他们娶群母和嫂子,要是儿子弟弟死了,他们的父亲兄弟也会娶他们的妻子。他们喜欢歌舞,用鼓和簧管乐器,还吹长笛。有人死了,没啥特别的丧服,就把尸体放在高高的床上,洗干净,穿上衣服,盖上漆皮盔甲,再盖上兽皮。子孙不哭,穿着盔甲舞剑,喊着:“我爹是被鬼抓走的,我要报仇杀鬼!”其他的亲戚哭三声就停了。女人哭,一定要用手捂着脸。死人家杀牛,亲戚朋友送猪和酒,大家一起吃喝,然后埋葬。死后十年再举行隆重的葬礼,得请来亲朋好友,杀马,少说也得杀几十匹。他们还会立祖先的神位祭拜。他们戴的帽子是用皮做的,圆圆的像个钵盂,有的还戴面罩。衣服大多是毛皮和皮裘,鞋子是用整张牛脚皮做的靴子。脖子上戴铁锁,手上戴铁手镯。国王和酋帅,首饰都是金的,胸前挂个金花,直径有三寸。那地方地势高,气候凉爽,风大雨少。土地适合种小麦和青稞。山上出产金银,还有很多白雉。河里有一种好鱼,长四尺,鳞片很细。
公元608年,那个国王派素福他们八个人来朝廷朝贡。
第二年,他又派他的学生宜林带着嘉良夷族六十个人来进贡。他们想献上好马,但是因为路太险峻走不通,就请求开辟一条山路方便以后进贡。隋炀帝觉得这样太麻烦,就没答应。
嘉良夷族那里有一条河,宽六七十丈;附国那里也有一条河,宽一百多丈,这两条河都往南流,他们用兽皮做船渡河。
附国南方有个叫薄缘夷的部落,他们的风俗习惯也差不多。附国的西边有个女国。附国的东北边是连绵几千里的山脉,一直延伸到党项地区。山里到处都有羌族部落:大左封、小左封、昔卫、葛延、白狗、向人、望族、林台、春桑、利豆、迷桑、婢药、大硖、白兰、叱利摸徒、那鄂、当迷、渠步、桑悟、千碉,这些部落都住在深山老林里,没有一个大的首领。他们的风俗习惯跟党项人差不多,有的归属吐谷浑管辖,有的依附于附国。隋炀帝在位期间,这些部落都来过朝廷进贡。朝廷在西南边境设立了几个总管府,对这些部落进行遥控管理。
史书上说:从古至今,要开拓边远地区,打通与边疆的联系,都需要开明大度的皇帝,以及那些愿意为国家奉献一切的大臣。张骞以前就开辟了通往西域的路,班超后来也投笔从戎,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他们或是用珍宝结交异族,或是用武力震慑敌人,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只为取得一时的功劳。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帝重视与边疆的联系,而大臣们也愿意为国家献身。所以说,皇帝喜欢什么,下面的人就会更加热衷于什么。
隋炀帝喜欢铺张浪费,他的规模甚至超过了秦朝和汉朝。裴矩就献上了《西域图记》来迎合他的喜好,所以隋炀帝才亲自前往玉门关,设立伊吾和且末等地。关中地区一直到流沙,都因此而骚动不安,百姓苦不堪言。如果说北方游牧民族没有威胁,东方的夷族也传来捷报,隋炀帝一定会加固轮台的戍堡,修筑乌垒的城池,还要想方设法得到大秦的明珠,以及条支的珍禽异鸟,这样一来,往来运输的费用和劳力,又该如何承受呢?
古代贤明的君主,疆域控制在方圆五千里以内,致力于安定中原地区,并不去管那些边远荒凉的地方。难道是因为他们的威望不够,恩德不够吗?不是的!他们只是不想让边远地区的劳民伤财影响到中原地区,不想让无用的事情损害有用的事情。所以秦朝在五岭驻军,汉朝在三边用兵,结果不是尸横遍野,就是人口锐减一半。隋朝凭借强大的实力,最终也在青海地区狼狈不堪。这些都是因为皇帝迷失了方向,才导致百姓受苦。
如果隋炀帝能够认真思考一下“安抚边疆”的意义,拒绝都护的请求,退回千里马,不要求白狼的贡品,那么即使没有辽东的胜利,又怎么会发生江都的惨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