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茂,字蔚之,是河北恒山新市人。他爸爸基,曾经做过北齐的颍川太守。郎茂从小就聪明伶俐,七岁的时候就能背诵《楚辞》和《诗经》,一天能背诵一千多字。十五岁的时候,他拜河间权会为师,权会是国子博士,郎茂跟权会学习了《诗经》、《易经》、《三礼》以及天文、法律这些知识。他还跟着国子助教长乐张率礼学习《左传》、《公羊传》、《穀梁传》和各种辞赋,学习起来废寝忘食。家里人都担心他累坏身体,经常帮他调整灯烛。长大后,郎茂成了有名的学者,很擅长写文章。十九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他守丧期间非常尽心尽责,比规定的礼仪还要严格。
他后来在北齐当官,一开始是司空府的行参军。碰巧陈国派使者傅縡来北齐访问,齐国就让郎茂接待他。后来,郎茂奉命在秘书省校对书籍。之后,他升迁为保城县令,政绩突出,百姓们还专门为他写了一篇《清德颂》来歌颂他的功德。等周武帝灭了北齐之后,上柱国王谊向周武帝推荐了郎茂,周武帝就把他任命为陈州户曹。当时杨坚(后来的隋文帝)是亳州总管,他见到郎茂后非常欣赏他,就让他当自己的书记。
那时候周武帝正在编纂《象经》,杨坚就和郎茂闲聊,说:“皇帝做的事情,都会感天动地,甚至影响到鬼神,可是这《象经》里有很多严厉的法令,怎么能治理好天下呢?”郎茂心里暗暗赞叹:“这话可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从此以后,郎茂暗中和杨坚交好,杨坚也对他很尊重。后来郎茂回到家乡,当了州主簿。杨坚当了丞相后,就写信召见郎茂,两人回忆从前,非常高兴。杨坚任命郎茂为卫州司录,郎茂政绩突出。不久,他又升迁为卫国县令。
当时卫国县关押着两百多名犯人,郎茂亲自审理案件,花了几天时间,就释放了一百多人。几年下来,卫国县的官司都没上报到州里和省里。魏州刺史元晖对郎茂说:“长史说卫国百姓不敢上诉,都是因为害怕您啊!”郎茂回答说:“百姓就像水一样,法令就是堤坝。堤坝不牢固,水就会泛滥,只要没有决堤泛滥,您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元晖被郎茂说得哑口无言。
曾经有个叫张元预的人,和他堂弟思兰关系不好,闹得很僵。县里的丞尉建议用严厉的法律处罚他们,郎茂却说:“张元预兄弟本来就互相仇恨,现在又因为犯了罪,只会加剧他们的矛盾,这不是教化百姓的办法啊!”于是,郎茂就派了一些德高望重的乡里长者去劝说他们,劝说的人络绎不绝。张元预兄弟俩都被感动了,后悔不已,跑到县衙磕头认罪。郎茂给他们讲道理,最终兄弟俩和好如初,成了友好的兄弟。
茂先是在延州当长史,后来升迁为太常丞,之后又当上了民部侍郎。那时候,尚书右仆射苏威弄了个条子,每年都要求地方上报五品以上官员的不合规矩的事儿。有些地方官就糊弄,说:“我们管辖范围内根本就没有五品以上的家庭。”根本不认真执行,很多地方都这样。苏威还弄了个余粮簿,打算把各地多余的粮食和缺粮的地方互相调剂。茂觉得这太麻烦了,没啥实际用处,就上奏把这些事都给取消了。过了几年,他母亲去世,他就辞官回家守孝。守孝期还没满呢,朝廷就又让他回去上班了。他还上奏说,那些为国捐躯的人,他们的儿子不应该被收回田地;那些年纪大了的官员,也不应该减少他们的土地。这些建议都是茂提出来的。茂这个人聪明又干练,处理事情雷厉风行,当时大家都夸他办事能力强。仁寿年间,他担任大兴令,兼任本官。隋炀帝登基后,他升迁为雍州司马,不久又升任太常少卿。两年后,他被任命为尚书左丞,参与选官事务。茂精通法理,这在当时很有名气。
那时候,工部尚书宇文恺和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为了争夺河东银矿的事儿闹得不可开交。茂就上奏弹劾他们说:“我听说,地位高低有不同的礼仪,士农工商各有各的职业,这样才能让人们各安其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宇文恺官位已经很高了,俸禄也很多,他应该像葵一样默默无闻地生长,而不是去争夺那些不该争的东西,竟然还去跟人争夺利益,一点都不觉得羞愧。于仲文是大将军,是皇帝身边的近臣,每天都在宫里侍奉皇帝,耳濡目染,应该学习虞舜和芮伯的谦让精神,而不是去争夺那些微不足道的利益。你们这样做,怎么给下面的官员做榜样?怎么给老百姓做表率?如果你们这样的行为不加以纠正,将会败坏朝廷的政治和教化!” 结果,宇文恺和于仲文都因此受到了处罚。茂还编写了一百卷的《州郡图经》上奏朝廷,朝廷赏赐了他三百匹丝绸,并将他的书存放在秘府。
那时候皇帝经常出巡,国家法纪已经混乱,法令很多都不管用了。王茂是前任皇帝的老臣,对世事很了解,但他很会保全自己,一点也不敢直言进谏。他看到皇帝脾气暴躁,不敢说话,只是暗自叹息罢了。因为年纪大了,他上表请求退休,但皇帝没批准。正好赶上皇帝亲征辽东,就让王茂留守晋阳宫。
那一年,恒山太守王文同跟王茂有矛盾,就弹劾王茂结党营私,欺下瞒上。皇帝下令让纳言苏威、御史大夫裴蕴一起调查这件事。王茂本来就和这两个人关系不好,他们就故意罗织罪名,把王茂的罪状做得很严重。皇帝大发雷霆,把王茂和他弟弟司隶别驾王楚都革职为平民,发配到且末郡。王茂坦然接受了这个命令,一点也不担心。在路上,他写了一篇《登垅赋》来安慰自己,文章写得非常好。他还上表陈述自己的冤屈,皇帝多少有点明白了。十年后,皇帝把他召回京兆,一年后王茂去世,享年七十五岁。他有个儿子叫王知年。
高构,字孝基,是山东北海人。他性格幽默风趣,聪明过人,口才特别好,喜欢读书,擅长处理政务。年轻的时候,就被州里任命为主簿。后来他在齐国河南王手下当参军事,又先后担任徐州司马、兰陵郡太守和平原郡太守。北齐灭亡后,周武帝任命他为许州司马。隋文帝杨坚称帝后,高构升任冀州司马,政绩显著,名声很好。 之后被朝廷征召,担任比部侍郎,不久又调任民部侍郎。
那时候,内史侍郎晋平东和他侄子晋长茂争夺继承权,尚书省拿不定主意,朝臣们讨论了三次也没结果。高构一下就判决了,而且非常合理。皇帝很欣赏他的才能,把他召进内殿,称赞说:“我听说尚书郎的才能应该与星宿一样明亮,看到你的才识,才知道古人的话是真的。嫡庶之分,是礼教中非常重要的,我把你的判决看了好几遍,用词恰当,道理充分,我都没想到这么好。” 皇帝还赏赐了他一百石米。从此,高构名声大噪。
后来他升任雍州司马,因为办事果断而闻名。一年多后,他又升任吏部侍郎,大家都说他称职。他又调回雍州当司马,因为犯了点错被降职为盩啡县令,但他把县治理得很好,皇帝很满意,又把他重新任命为雍州司马,后来又当了吏部侍郎,最后因为公事被免职。隋炀帝继位后,又召他复职。当时很多吏部官员因为不称职而被罢免,只有高构最有名望,以前所有负责选拔官员的人,都比不上他。
虽然当时有人说高构喜欢说笑话,有点轻浮,但他内心其实很正派,尤其受到吏部尚书牛弘的器重。后来,他因为年老体弱而辞官。牛弘当时负责选拔官员,每次要提拔谁,都会派人去高构家问问他的意见。“河东薛道衡才高八斗,当代少有,他总是说高构眼光独到,自己写的文章,都要先拿给高构看,然后才能发表。如果高构有什么批评指正,薛道衡总是虚心接受。”
大业七年,高构在家中去世,享年七十二岁。他推荐的杜如晦、房玄龄等人,后来都成了朝廷重臣,人们都说高构有识人之明。
开皇年间,昌黎人豆卢实担任黄门侍郎,以谨慎细密著称。河东人裴术担任右丞,经常纠正错误。河东人士燮、平原人东方举、安定人皇甫聿道,都在刑部工作,办事公正公平。弘农人刘士龙、清河人房山基在考功部门工作,河东人裴镜民在兵部工作,他们都以办事效率高、能力强而闻名。京兆人韦焜担任民曹,多次直言进谏。南阳人韩则担任延州长史,施行了许多惠民政策。这些官员,他们的政绩虽然有些遗漏没有记载,但都称得上是能干的官员,当时人们都称赞他们。
这些官员,一个比一个厉害!豆卢实当黄门侍郎,那叫一个谨慎小心,一丝不苟;裴术当右丞,专门抓错误,一点也不含糊;刑部那几个,士燮、东方举、皇甫聿道,个个都是铁面无私,公平公正;考功的刘士龙和房山基,兵部的裴镜民,那工作效率,杠杠的!韦焜在民曹,敢说敢言,经常给皇帝提意见;韩则在延州当长史,老百姓都夸他好。虽然有些事没记录下来,但这些官员的能力,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当时大家都夸他们能干。
张虔威,字元敬,是清河东武城人。他爸爸张晏之,曾经做过北徐州刺史。张虔威从小就聪明,而且博览群书。他爷爷张嵩之曾经跟别人说:“虔威啊,是我们家千里挑一的优秀人才!”他十二岁的时候,就被州里任命为主簿。十八岁当上了太尉府中兵参军,后来一步步升迁,做到太常丞。北齐灭亡后,他在北周当了宣纳中士。隋文帝杨坚当政后,把他招进宫里,当了相府典签。
开皇年间,晋王杨广被派去镇守并州,他精挑细选幕僚,任命张虔威为刑狱参军,后来又升迁了好几个职位。晋王很欣赏他的才能,他和河内人张衡一样受到晋王的器重,在晋王的府邸,人们都称他们为“二张”。等晋王当了太子,张虔威就升任员外散骑侍郎、太子内舍人。隋炀帝即位后,张虔威被任命为内史舍人、仪同三司。因为在晋王府上任职的缘故,他又加封了开府的官职。不久,他又被任命为谒者大夫,跟随隋炀帝去江都,并以本官身份代理江都的政务,负责处理政务,大家都说他办事干练。
有一次,张虔威在路上看到一个遗失的包裹,担心失主着急,就让随从把包裹背着走。过了几天,失主找到了他,张虔威就把包裹完好无损地还给了他。淮南太守杨綝曾经带着十几个随从来拜见隋炀帝,隋炀帝问张虔威:“站在最前面的是谁?”张虔威下殿仔细看了看才回答说:“是淮南太守杨綝。”隋炀帝说:“你可是谒者大夫,竟然不认识来拜见的人,是怎么回事?”张虔威回答说:“我不是不认识杨綝,只是怕认错人,所以不敢轻易回答。就像石建数马的脚一样,谨慎小心才是最重要的。”隋炀帝非常赞赏他。他为人清廉谨慎,都是这种作风。
当时隋炀帝经常巡游,百姓都疲惫不堪,张虔威就上书劝谏。隋炀帝不高兴了,从此疏远了他。没多久,张虔威就去世了。他有个儿子叫张爽,后来做到兰陵县令。张虔威的弟弟张虔雄,也很有才能。秦孝王杨俊担任秦州总管的时候,把他招为法曹参军。有一次,秦孝王亲自审理囚犯,张虔雄一时疏忽,没有带案卷,就对着百余人,把案情全部说清楚了,同僚们都很佩服他。后来他先后担任寿春、阳城两县县令,都有政绩。
荣毗,字子谌,是北京无终县人。他爸爸荣权,是北魏的兵部尚书。荣毗从小就为人刚正耿直,很有气度,博览群书。他在北周当官,一开始是汉王的记室,后来升迁为内史下士。隋文帝开皇年间,他又一路升迁,做到殿内监。
那时候华阴县盗贼很多,朝廷需要精挑细选当地长官。杨素推荐荣毗担任华州长史,大家都说他很有能力。杨素的田地和房屋很多都在华阴,他的手下经常胡作非为。荣毗严格执法,一点也不徇私枉法。有一次朝会,杨素对荣毗说:“我推荐你,其实是在惩罚我自己啊!”荣毗回答说:“我一心一意执行法律,只怕辜负了您的推荐。”杨素笑着说:“刚才只是开玩笑。你能够严格执法,正是我希望看到的。”
当时晋王在扬州,经常派人暗中打探京师的消息。他派张衡在路上到处修建马坊,说是为了养马,实际上是为个人谋私利。各州县都不敢违抗,只有荣毗坚决制止了这件事。隋文帝听说后很高兴,赏赐他一百匹绢,又把他升迁为蒲州司马。后来汉王谅造反,河东的豪杰们都响应汉王,打开城门投降。刺史丘和吓跑了,逃回了关中。长史高义明对荣毗说:“河东是重要的战略要地,是国家的东大门,如果丢了,后果不堪设想。城里虽然人心惶惶,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造反了。只要抓住十几个为首的叛乱分子斩首示众,就能稳定局势。”荣毗同意了他的建议。
高义明骑马去追丘和,想和他商量对策。结果在城西门被叛军杀害了,荣毗也被抓了起来。汉王谅平叛之后,荣毗被任命为治书侍御史。皇帝对他说:“今天提拔你,就是因为你处理马坊事件时的表现。不要改变你的本心。”皇帝也很敬重他。荣毗在朝堂上总是态度刚正,言语正直,让百官都很敬畏他。后来因为母亲去世,他辞官回家守孝。一年多以后,他又被起用,不久后就去世了,追赠鸿胪少卿。
毗兄建绪,这个人性格非常耿直,而且很有学问。他在周朝当官,做到载师下大夫、仪同三司这么高的职位。等到平定齐国刚开始的时候,他被留在邺城镇守,顺便写了一本三十卷的《齐纪》。建绪和高祖(杨坚)以前就认识,后来建绪当了丞相,又升官加爵,被任命为息州刺史。
快要上任的时候,高祖其实心里已经暗中计划着要篡位,就对建绪说:“咱们再等等看,一起弄个富贵荣华。”建绪觉得自己是周朝的大臣,就表现出很正直的样子说:“您说的这些话,我可没听说过。”高祖听了很不高兴,建绪也就走了。开皇年间,建绪来朝见皇帝,皇帝问他:“你后悔了吗?”建绪低头行礼说:“我的地位比不上徐广,我的心志却像杨彪。”皇帝笑着说:“我虽然不怎么懂这些文绉绉的话,但也知道你这话说的不太客气啊!”后来建绪又当了始州和洪州的刺史,在任上都很有政绩。
陆知命,字仲通,是吴郡富春人。他老爸陆敖,曾做过陈朝的散骑常侍。陆知命从小就爱学习,见识广,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一开始,他在陈朝始兴王手下当参军,后来又当过太学博士和南狱正。陈朝灭亡后,他回到家乡。这时,高智慧等人江左地区造反,晋王杨广镇守江都,因为看重陆知命在吴地三郡的影响力,就请他去劝降叛军。
陆知命成功劝降了十七座城池,抓获了叛军首领陈正绪、萧思行等三百多人。因为这大功劳,他被封为仪同三司,还赏赐了田宅,并且他弟弟陆恪也被任命为汧阳令。陆知命觉得他弟弟陆恪能力不足,担当不起县令的重任,就上书朝廷请求辞去弟弟的官职,朝廷批准了他的请求。
天下统一后,陆知命劝杨广定都洛阳,还写了一篇《太平颂》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具体内容就不多说了。好几年都没得到升迁,他就亲自去朝廷上书,请求出使高丽,他在奏疏中说:“我听说圣明之君广纳贤才,即使是平民百姓,只要有才能,也能为国家效力。我希望陛下能抽出时间看看我的请求。古代的轩辕黄帝用兵,还宽恕了夙沙氏;虞舜当政,还等待时机去讨伐有苗氏。陛下现在正值盛世,天下太平,只有高丽这帮小喽啰还不安分。您宽宏大量,向来崇尚仁德,是因为您厌恶杀戮,热爱和平,想用仁德去感化他们。请允许我出使高丽,宣扬您的圣德,让他们君臣来朝拜您。”皇上觉得他的奏章写得很好,很赏识他。
一年后,陆知命被任命为普宁镇将。因为他为人正直,后来被调到御史台当值。隋炀帝继位后,任命他为治书侍御史。他为人刚正不阿,很多官员都很怕他,连隋炀帝都很敬重他。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被免职,一年后又恢复了官职。当时齐王杨暕骄横跋扈,结交小人,陆知命上奏弹劾了他,杨暕因此获罪,朝中官员都感到害怕。辽东战役时,他担任东暆道受降使,最终在战场上去世,享年六十七岁,死后被追赠为御史大夫。
房彦谦,字孝冲,老家是清河,祖上七代之前的谌,在燕国当过太尉掾,跟着慕容氏一起迁到了齐国,他家就一直住在那里了。他们家世代都是名门望族。他高祖父法寿,做过魏国的青州刺史和冀州刺史,还被封为壮武侯。他曾祖父和伯祖父,分别做过齐郡太守和平原郡太守。他祖父翼,做过宋国的安州太守,也都世袭了壮武侯的爵位。他父亲熊,刚开始做官的时候是州主簿,后来还做过清河郡守和广川郡守。
房彦谦从小就没了父亲,连父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是母亲和哥哥把他养大的。他哥哥房彦询,为人非常正直,看到房彦谦天资聪颖,就特别喜欢他,亲自教他读书。七岁的时候,他就已经能背诵几万字的书了,族里的人都觉得他很厉害。十五岁的时候,他侍奉继母,比亲生儿子还孝顺,继母很感动,对他特别好。后来继母去世,他五天都没吃东西。他还侍奉伯父乐陵太守房豹,尽心尽力,每逢节气送来的珍贵水果,他总是最后才吃。逢到家里有丧事,他都吃素食来尽孝,族里的人都拿他做榜样。
后来,他跟博士尹琳学习,手不释卷,最终通晓了五经。他擅长写文章,书法也很好,口才也特别棒,风度翩翩,像个世外高人。十八岁的时候,广宁王高孝珩当了齐州刺史,就把他招去做主簿。当时法律比较宽松,州郡官吏也比较懈怠,但是房彦谦上任后,认真遵守法令,把州里治理得井井有条,大家都对他敬畏有加。后来周军攻入邺城,齐王东逃,任命房彦谦为齐州治中。房彦谦看到国家灭亡,心里很痛,想集合忠义之士,暗中想办法匡扶朝廷,但最终没能成功。
齐国灭亡后,他就回家了。周武帝派柱国辛遵做齐州刺史,辛遵被叛军头目带着佩剑的士兵抓住了。房彦谦写信劝说那些士兵,那些士兵很惭愧,就把辛遵送回了州府,其他的叛军也纷纷投降。后来高祖杨坚受禅登基后,房彦谦就在乡下过着悠闲的生活,发誓不再做官了。
开皇七年,刺史韦艺极力推荐他,没办法,他只好接受了任命。吏部尚书卢恺一见就看重他,提拔他做了承奉郎,不久又升迁为监察御史。后来他被派到陈平那里,奉命安抚泉州、括州等十个州,因为完成任务,皇帝很满意,赏赐了他布一百匹,米一百石,衣服一套,奴婢七个。之后他又升迁为秦州总管录事参军。
有一次早朝的时候,左仆射高颎正在考核官员的政绩。彦谦对高颎说:“书上说三年考核一次官员的政绩,根据考核结果来升迁或贬黜官员,这是从唐尧虞舜时代就有的制度。考核要公平合理,奖惩分明,这样才能做到升迁的都是贤才,被贬黜的都是不称职的人。如果考核出现偏差,那这个制度就形同虚设。我最近看到各州的考核结果,标准不一,升迁和贬黜的人数也参差不齐,更有一些考核结果,明显是受个人好恶的影响,导致考核结果不公平。那些清廉正直的官员,未必能得到高评价,而那些阿谀奉承、善于钻营的官员,反而能得到高评价,这样一来,真假混淆,是非颠倒。上级官员又不认真仔细地审查,取舍官员,那些曾经被他们使唤过的人,往往凭借着熟悉的关系而获得好评价,而那些没有在中央工作过的官员,则往往被认为不称职而被贬黜。而且,各地距离遥远,很难详细了解情况,所以考核往往只是根据人数来决定,一半合格,一半不合格。只计算官员的人数多少,而不考虑好坏官员的多少,想要做到公平公正,根本没有办法。您老明察秋毫,公平公正,这次考核一定不会有偏颇。如果以前确实存在这些问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我只希望您能广泛收集信息,认真调查,褒奖那些微小的善行,贬斥那些细小的恶行,这不仅能彰显圣明的统治,也能更好地选拔人才。” 彦谦说话的语气非常坚定,旁观的人都看着他。高颎被他的话感动了,非常赞赏他。于是,高颎就详细询问了河西、陇右地区官员的政绩,彦谦对答如流,高颎对其他州的总管、刺史说:“跟你们说话,不如单独跟秦州的考使(彦谦)说话。”几天后,高颎向皇帝汇报了此事,但皇帝没有采纳。
等到任期满了,他被调到长葛县做县令,他做了很多惠民利民的事,百姓都称他为慈父。仁寿年间,皇帝下令派使者巡视各地州县,考察地方长官的政绩,结果彦谦被评为天下第一,直接被提升为鄀州司马。官员百姓都哭着互相说道:“房明府现在要走了,我们还有什么活头呢!”后来,百姓们怀念他,为他立碑颂德。鄀州很久没有刺史了,州里的政务都由彦谦负责,他做出了很多不同寻常的政绩。
薛道衡,那可是个一代文宗,官位高,名声好,认识的都是全国有名的大人物。他和重彦谦关系特别好,非常尊重他。后来薛道衡当了襄州总管,俩人经常书信往来,见面也很多。隋炀帝继位后,薛道衡调到番州做刺史,路过重彦谦那儿,还特地多待了几天,依依不舍地告别,真是感人啊!还有个叫张衡的,是黄门侍郎,也跟重彦谦关系不错。
那时候隋炀帝正大兴土木建东都,那叫一个奢华,铺张浪费,搞得民怨沸腾,全国人民都对未来失望透顶。更糟糕的是,汉王还造反了,牵连一大批人被治罪。重彦谦看到张衡当时正得宠,却眼睁睁看着这些事发生,却什么也做不了,心里着急啊,就写信给他,说:
我听说,赏赐是为了鼓励做好事,惩罚是为了制止坏事。所以,地位低微的人做了好事,一定要赏赐;地位尊贵的人犯了坏事,一定要惩罚。从来没听说过因为害怕惩罚而放过亲戚,因为赏赐而忽略了地位低微的人。现在各州刺史,都受命治理一方,善恶之事都会上报朝廷,他们都害怕朝廷的规章制度,不敢怠慢。国家承载着上天的使命,是百姓的父母,赏罚的公正与否,都会上达天听,上天时刻都在监视着,我们也应该谨慎小心。就像文王说的:“我要早晚勤勉,敬畏上天的威严。” 以此来看,虽然州郡之间有差别,地位高低悬殊,但是忧虑百姓,谨慎执法,道理都是一样的。
至于并州的叛乱,必须调查清楚。如果杨谅真的是因为朝廷诏令不通,担心国家社稷危急,才招兵买马,并非图谋叛乱,那就应该调查他的本意,再决定他的罪罚,这样才能符合圣上体恤百姓的心意,也能够解答百姓心中的疑惑;如果查明内外平安无事,杨谅是在继承皇位之后,喜好作乱,图谋不轨,那他就像管叔、蔡叔一样该被诛杀,同流合污,无处可逃,要被枭首示众,株连九族,这是国家一贯的刑法。但其中可能也有一些人并非真心同谋,力量也不足以自保,是被胁迫,被卷入叛乱,结果家产被没收,流离失所,恐怕会有冤枉的人。上天恢恢,岂能放过坏人,却冤枉好人?对可疑的罪行应该从轻处罚,这道理在哪里呢?从前叔向判处鬻狱者死刑,晋国人都称赞他;释之免除了犯跸之人的刑罚,汉文帝也称赞他。羊舌宁不爱自己的弟弟,廷尉也不是故意违抗君王的命令,只是因为执法公正,不容许徇私枉法。
再说,圣人的大宝,就是神器,如果不是天命所归,就不能随便取得。所以,蚩尤、项羽虽然骁勇,伊尹、霍光虽然权势熏天,李老、孔丘虽然才智超群,吕尚、孙武虽然精通兵法,吴、楚虽然地势险要,产、禄虽然继承了太后留下的基业,但他们都没有应天命而成为帝王。更何况杨谅只是弹丸之地,乌合之众,他如此愚昧,那些小人们又如此凶狠邪恶,竟然想侵犯京畿,妄想不可得!从开天辟地以来,史书上都有记载,帝王的踪迹,可以详细查考。如果不是积德行善,功劳巨大,谁能够得到天下人的拥戴,上天也保佑?所以古代的贤明君主,从早到晚都勤勉努力,时刻记住要谨慎小心,防微杜渐。到了后世,君主骄奢淫逸,毫无戒惧之心,任意欺压百姓,沉溺于酒色,难以一一列举,我就简单地说一说吧。
话说齐国和陈国,这两个国家都位居要职,自以为跟天地德行相合,日月一样光明,根本不考虑忧患,也不关心刑法。那些近臣都得到宠信,只说好话隐瞒坏事,史官也歪曲事实,掩盖缺点只记录优点。所以老百姓唉声叹气,最终他们的声音被堵住了,朝廷上那些大臣们虚假的赞誉,天天都摆在皇帝面前。法律虽然严密,但处罚的人却越来越多,徭役频繁兴起,老百姓,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都疲惫不堪。
以前郑国有子产,齐国有晏婴,楚国有叔敖,晋国有士会。这些小国尚且有这么出名的贤臣,齐国和陈国的疆土难道就没有好的辅佐大臣吗?只是因为执政者蒙蔽了双眼,只顾着个人私利,忘记了国家忧患,表面上同心协力,实际上却互相猜忌。如果碰上正直有才能的大臣,能担负重任,如果对他们自己没有好处,就排挤压迫;要是遇到那些谄媚逢迎的人,行为肮脏隐秘,只要对自己有利,就提拔重用。用这种方法求贤,贤才从哪里来呢!
贤才啊,可不是光看力气大,也不是光看文采好,最重要的是要正直,能担当重任,像栋梁一样,坚定不移。就像房子的栋梁,就像人身上的骨头一样,这就是所谓的栋梁之才,正直之才。齐国和陈国不用正直之才,反而相信那些阿谀奉承的小人,天上的神灵都看不过去了,监视着他们的淫乱邪僻,所以最终收回他们的权力,归于我大隋。
如果这两个国家能够恭敬上天,体恤孤寡,委任正直的人才,摒弃虚浮华美,以谦卑为心,以怜悯为务,那么即使河朔地区强盛富裕,江湖险要隔绝,各自保卫自己的疆土,老百姓也不会想着造反,国家就像泰山一样稳固,谁也动摇不了它。然而他们却沉迷于享乐,如同躺在柴堆上睡觉,沉溺于安逸享乐,最终导致国家灭亡,如同禾黍长满了庙宇,雾露沾湿了衣衫,只能追悔莫及,叹息不已!所以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处理国家大事,哪一件不需要认真考虑呢!
皇上您仁义孝顺,功德盛大,治理国家有方,百姓安居乐业,大家都拥护您。您当政时间虽然不长,但仁慈已经遍布天下,老百姓都高兴得很。并州的叛乱发生得太突然了,都是因为杨谅的欺骗和误导,让百姓误入歧途,他们并非一开始就怨恨朝廷,而是被杨谅诱骗才反叛的。可是那些官员和将领却说他们本来就想造反,这不仅冤枉了好人,还可能影响皇上的英明决策。您一向深受皇帝信任,在朝廷上担任要职,从皇子时期就得到重用,是朝廷的栋梁之材。您本该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像稷、契、伊、吕那样的贤臣一样,名留千古。如今您身处盛世,更应该敢于直言进谏,为后世留下榜样,成为后人的楷模。怎么能为了讨好皇上而徇私枉法,让那些被迫参与叛乱的人也受到惩罚呢?我冒昧地写下这些肺腑之言,我见识浅薄,如有冒犯之处,请您见谅。
衡看完信后,叹了口气,但不敢上奏朝廷。彦谦先生看到朝廷纲纪败坏,就辞官隐居,打算在蒙山脚下建造房屋,安度余生。后来朝廷设立司隶官,广泛选拔天下知名人士。朝廷认为彦谦先生品德高尚,深受百姓爱戴,就征召他担任司隶刺史。彦谦先生也怀着匡正天下的雄心壮志,他推荐的人都是品德高尚的模范人物。他弹劾的人,也没有人对他心怀怨恨。司隶别驾刘灹,欺上瞒下,却自诩正直,刺史都对他有所忌惮,都对他卑躬屈膝。只有彦谦先生坚持自己的原则,对他行拱手礼,不卑不亢,许多有识之士都赞赏他。
刘灹也不敢对他怀恨在心。大业九年,彦谦先生跟随皇上渡过辽河,监军扶余道。后来隋朝政局日渐混乱,朝廷腐败不堪,许多人都变节投敌。彦谦先生却坚持自己的操守,始终保持独立的立场,因此遭到执政者的忌恨,被贬为泾阳令。不久之后,他就在任上去世了,享年六十九岁。
李彦谦在家的时候,每当侄子辈来探望,他总是给他们讲道理,鼓励他们努力上进,絮絮叨叨地讲个没完,一点也不觉得累。他家原来就有家底,资产一直很丰厚,而且他之前当官,所得俸禄都用来周济亲戚朋友,家里一点余钱都没有,就连坐骑、衣服、器物都非常简朴。从年轻到年老,他的一言一行都非常正直,从不涉及私利,虽然因此常常囊中羞涩,但他却怡然自得。有一次,他悠闲地独自笑着,转头对儿子李玄龄说:“别人都是因为当官而发财,我却因为当官而穷。我留给子孙的,只有清白的名声而已。”
他写的文章,风格开阔洒脱,典雅闲适,达到了古代文人的深邃境界。他还擅长草书和隶书,得到他书信的人,都把它当作宝贝一样珍藏。太原的王邵,北海的高构,蓚县的李纲,河东的柳彧、薛孺,都是当时有名的清雅淡泊的文人,李彦谦都和他们交朋友。虽然达官显贵经常来拜访,但他家门却从不杂乱,来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他为人文雅,对政务也很精通,有识之士都认为他前途远大。
当初,开皇年间,平定陈朝之后,天下统一,大家都说将要迎来太平盛世。李彦谦私下对他的亲戚赵郡李少通说:“皇上性格多疑猜忌,不接受谏言和争论。太子懦弱,诸王专权,朝廷只实行苛刻残暴的政策,没有施行宏大的政治方略。天下虽然安定,但我却担心很快会发生动乱。”李少通起初不相信,到了仁寿、大业年间,李彦谦的话都应验了。大唐建立后,追赠他为徐州都督、临淄县公,谥号为“定”。
史官说:高大的宫殿,不是一根木头就能建成的;帝王的功业,也不是一个人的功劳就能完成的。长短各有用途,大小各有其宜,就像屋子的榱梁柱子一样,都不能丢弃。李谔等人,有的文采出众,能坚持正义,有的才能出众,能胜任当时的职务,他们的才能和作用在当时就显现出来了,他们的事迹也记录在史册上。考察隋朝的众多人才,他们都为国家开创基业,建功立业,都是国家栋梁之才,就像北极星周围的众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