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须陀是弘农阌乡人,性格刚烈,很有胆识和谋略。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史万岁去讨伐西爨,立了功,被授予仪同的官职,还赏赐了三百匹布。隋炀帝继位后,汉王谅在并州造反,张须陀跟着杨素一起平定了叛乱,升官做了开府。大业年间,他担任齐郡丞。正赶上征讨辽东的战事,老百姓都失业了,又碰上灾荒,粮食价格飞涨。张须陀想打开粮仓赈济百姓,但是属下都说:“得等皇帝下令,不能擅自做主。”张须陀说:“现在皇帝远在辽东,派人来回送信,肯定要耽误好长时间。老百姓现在急得要命,要是等着等圣旨下来,人都饿死了。要因为这事儿我犯了罪,死也无怨无悔!”于是先打开了粮仓,然后再上奏朝廷。皇帝知道了这件事,也没责怪他。
第二年,贼帅王薄纠集了几万个亡命之徒,到处抢劫郡里的百姓。官兵去打,都打不过。张须陀带兵抵抗,王薄就率军南下,去抢劫鲁郡。张须陀紧追不舍,追到了泰山脚下。王薄仗着之前几次打胜仗,没做好准备。张须陀挑选精兵强将,出其不意地攻击,王薄的军队大溃败,张须陀乘胜追击,斩杀了数千人。王薄收拾残兵败将,还剩一万多人,想渡过黄河往北逃。张须陀追上去,在临邑又打败了他,斩杀了五千多人,缴获了无数牲畜。当时天下太平日子久了,很多人不熟悉打仗,只有张须陀勇敢果断,善于打仗。而且他还善于安抚士兵,赢得了士兵们的信任,人们都称赞他是个名将。
王薄又往北打仗,联合豆子贼孙宣雅、石秪阇、郝孝德等人,一共十多万人攻打章丘。张须陀派水军截断他们的交通要道,自己亲自率领两万步兵骑兵袭击他们,大败敌军,贼兵四散而逃。等他们到了河边渡口,又被水军阻击,前后受敌,狼狈不堪,张须陀缴获了无数的财物和辎重,然后上报朝廷。皇帝非常高兴,下诏书褒奖他,还派人画了他的画像呈上来。那一年,贼寇裴长才、石子河等人,带着两万人马突然来到城下,四处抢劫。张须陀来不及集合军队,就亲自带着五个骑兵去迎战。贼兵都冲了上来,把他围了几百层,他身上中了好多伤,但是勇气更加旺盛。这时城里的援兵赶到了,贼兵稍微后退了一些,张须陀督促军队再次进攻,裴长才败逃而去。
过了几十天,贼帅秦君弘、郭方预等人合兵包围了北海,兵锋很锐利。张须陀对属下说:“贼兵自以为很强大,认为我不会来救援,我现在迅速赶过去,一定能打败他们!”于是他挑选精兵,日夜兼程,果然贼兵毫无防备,张须陀大败敌军,斩杀了数万人,缴获了三千两辎重。司隶刺史裴操上奏朝廷,皇帝派使者慰问他。十年后,贼寇左孝友带着十万大军,驻扎在蹲狗山。张须陀摆出八风阵来逼迫他们,又分兵扼守他们的要害之处。左孝友被逼无奈,只好束手就擒。他的同伙解象、王良、郑大彪、李晼等人,各有上万人马,张须陀都一一平定了,他的威名震动东西。因为功劳,他被提升为齐郡通守,兼任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
不久,贼寇庐明月带着十多万人马,要攻打河北,驻扎在祝阿,张须陀主动出击,杀死了几千人。贼寇吕明星、帅仁泰、霍小汉等人,各有上万兵马,骚扰济北,张须陀带兵出击,把他们打跑了。接着他又带兵抵抗东郡的贼寇翟让,前后打了三十多次仗,每次都把他们打败。后来他升任荥阳通守。这时李密劝翟让攻打洛口仓,翟让害怕张须陀,不敢进攻。李密劝说他,翟让就和李密一起率兵逼近荥阳,张须陀抵抗他们。翟让害怕了,就撤退了,张须陀乘胜追击,追击了十多里。这时李密早就埋伏了几千人在树林里,伏击张须陀的军队,结果张须陀战败。李密和翟让合兵包围了他,张须陀冲出重围,但是左右两翼的士兵没能全部出来,张须陀就骑马去救他们。来来回回好几次,士兵都溃散了,于是张须陀仰天长叹:“打仗打成这样,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天子呢?”于是他下马战死,时年五十二岁。他的部下整夜哭泣,好几天都没停。越王侗派左光禄大夫裴仁基招抚他的部下,把他们调到武牢驻扎。皇帝命令他的儿子张元备统领他父亲的军队,张元备当时在齐郡,遇到贼兵,最终没能成行。
杨善会,字敬仁,是弘农华阴人。他爸爸杨初,当过毗陵太守。杨善会在隋炀帝大业年间当上鄃县令,因为清正廉洁而闻名。没过多久,山东地区发生了严重的饥荒,老百姓没饭吃,就聚在一起当了土匪。杨善会就带着几百人去抓捕他们,每次都成功了。
后来,土匪头子张金称带着几万人马,在鄃县附近扎营,烧杀抢掠,州县官吏都拿他没办法。杨善会鼓舞手下士兵,跟张金称的军队多次交战,每次都能挫败敌人的锐气。隋炀帝派将军段达去讨伐张金称,杨善会还给段达出了个好主意,但是段达没采纳,结果军队打败了。段达事后还专门向杨善会道歉。后来杨善会再次跟张金称交战,他每次行动都事先仔细谋划,结果大获全胜。
张金称又联合渤海地区的土匪孙宣雅、高士达等人,带着几十万人马攻破黎阳,气势汹汹地杀回来。杨善会带领一千精兵埋伏,打败了他们,被提升为朝请大夫、清河郡丞。张金称稍微调整了一下兵力部署,就派少量兵力去抢劫冠氏县。杨善会和平原通守杨元弘率领几万骑兵步兵,偷袭了张金称的大营。武贲郎将王辩的军队也赶到了,张金称放弃冠氏县回来救援,结果跟王辩打仗吃亏了。杨善会挑选了五百精兵增援,所向披靡,王辩的军队士气大振。土匪退回大营,各路军队也都撤兵了。
那时候山东到处都是乱子,加入土匪的人像赶集一样多,州县都很弱小,一个接一个地被攻破。只有杨善会能抵抗住土匪,前后打了七百多仗,没输过一次,但他总是为兵力悬殊而感到惋惜,没能彻底消灭土匪。后来,太仆杨义臣去讨伐张金称,却被土匪打败了,退守临清。杨义臣采用了杨善会的计策,多次跟土匪决战,土匪这才逃跑了。杨义臣乘胜追击,攻破了土匪的大营,俘虏了所有土匪。张金称带着几百人逃跑了,后来跑到漳南,又招兵买马。杨善会追上去把张金称杀了,把他的脑袋送到皇帝那里。皇帝赏赐给他尚方宝剑和盔甲,提升他为清河通守。
同年,杨善会跟随杨义臣斩杀了漳南的土匪头子高士达,把他的脑袋送到江都宫,皇帝还下诏表彰了他。高士达的手下窦建德,自称长乐王,来攻打信都。临清的土匪王安阻带着几千兵马,跟窦建德互相勾结。杨善会偷袭王安阻,把他杀了。窦建德攻下信都后,又来骚扰清河,杨善会抵抗,结果被打败了,只好坚守城池。土匪围困了四十天,城池失守,杨善会被俘虏了。窦建德释放了他,还礼待他,让他当贝州刺史。杨善会骂他:“你这个老贼,竟敢跟国家栋梁相比!我恨自己能力不足,不能把你捉住。我可不是你们这些杀猪卖酒的家伙,你们竟敢让我给你们当官!”面对刀兵,杨善会依然理直气壮。窦建德还想留他,但是手下人请求杀了他,窦建德也知道杨善会最终不会为他效力,于是就杀了他。清河的百姓都很悲伤。
独孤盛是上柱国独孤楷的弟弟。他性格刚强,很有胆量。隋炀帝还在当扬州总管的时候,独孤盛就在他身边当侍卫,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车骑将军。等到隋炀帝继位当了皇帝,因为以前在藩邸就认识,所以皇帝对他越来越亲近,又升他做了右屯卫将军。
宇文化及造反的时候,裴虔通带兵来到了成象殿,负责守卫的士兵都扔下武器跑了。独孤盛对裴虔通说:“这是什么样的军队?这情况也太反常了吧!”裴虔通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关将军的事。将军您千万别轻举妄动。”独孤盛大声骂道:“你这老贼胡说什么!”他来不及穿盔甲,就带着十几个手下反击,结果被叛军杀害了。后来越王杨侗称帝,追封独孤盛为光禄大夫、纪国公,谥号武节。
元文都,是洵阳公元孝矩的侄子。他父亲元孝则,曾担任过周朝的小冢宰和江陵总管。文都为人正直耿介,口才好,很有能力。在周朝的时候,他当上了右侍上士。隋文帝开皇年间,他被任命为内史舍人,后来又担任过库部郎、考功郎,都做得很出色。之后升迁为尚书左丞,又调任太府少卿。隋炀帝继位后,他又升任司农少卿、司隶大夫,不久被任命为御史大夫,后来因为犯了事被免职。没过多久,他又被任命为太府卿,炀帝逐渐信任他,当时他的名声很好。
大业十三年,隋炀帝到江都宫,下令让文都、段达、皇甫无逸、韦津等人一起留守东都。等到炀帝驾崩后,文都、段达、韦津等人拥立越王杨侗为帝。杨侗任命文都为内史令、开府仪同三司、光禄大夫、左骁卫大将军、摄右翊卫将军、鲁国公。后来,宇文化及拥立秦王杨浩为帝,率兵来到彭城,声势浩大,震动各地。文都劝杨侗派使者去联络瓦岗军的李密。李密于是请求投降,杨侗授予他官爵,还厚待他的使者。王充对此很不高兴,因此和文都有了嫌隙。文都知道了这件事,暗中计划要杀掉王充。杨侗又想让文都担任御史大夫,但王充坚决反对,所以这事没成。
卢楚对文都说:“王充只不过是外军的一个将领,根本不是留守的人选,怎么能让他参与我们的事!再说,洛口之战的失败,他的罪责难逃一死,现在他还敢如此嚣张跋扈,干预朝政,如果不除掉他,将会成为国家的祸患!”文都同意了卢楚的意见,于是准备上奏皇帝。事情将要发生的时候,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王充。王充当时正在朝堂上,一听这个消息,吓得赶紧逃回含嘉城,密谋造反。文都多次派人去叫他,王充却谎称生病不去。到了晚上,王充造反了,攻破东太阳门进入宫中,在紫微观下拜见杨侗。杨侗派人问他:“你这是干什么?”王充说:“元文都和卢楚密谋要杀害对方,请您杀了文都,把罪责归咎于司寇。”杨侗看到王充的兵势越来越强,知道自己最终难逃一劫,对文都说:“你自己去见见王将军吧。”文都迟疑着,哭了起来。杨侗派他署任的将军黄桃树押着文都出去。文都回头对杨侗说:“我今天死了,陛下也活不了多久了。”杨侗悲痛地哭着送走了他,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不感到悲哀的。
走到兴教门的时候,王充命令手下乱刀砍死文都,他的几个儿子也都被杀害了。
卢楚,是涿郡范阳人。他爷爷卢景祚,是魏国的司空掾。卢楚从小就有才学,不过他性子耿直,还有些口吃,说话不太利索。隋炀帝大业年间,他当上了尚书右司郎,在朝堂上总是正气凛然,很多公卿大臣都很怕他。等到隋炀帝去江都的时候,东都的官员大多不遵守法令,卢楚总是坚持纠正,从不回避。
后来越王杨侗称帝,任命卢楚为内史令、左备身将军、摄尚书左丞、右光禄大夫,封他为涿郡公,让他和元文都等人一起辅佐小皇帝。后来王充造反,军队攻打太阳门,武卫将军皇甫无逸打开城门逃跑了,还叫卢楚一起走。卢楚对他说:“我和元公约定好了,如果国家有难,我们誓死共存亡,现在逃跑不义。”等到叛军攻进城来,卢楚躲藏在太官署,结果被叛军抓住,送到了王充那里。王充大怒,下令斩杀卢楚,刀剑落下,卢楚被砍得肢体破碎。
刘子翊,是彭城丛亭里人。他父亲刘遍,是齐国的徐州司马。刘子翊从小好学,还蛮会写文章的,性格刚正不阿,很有做官的才能。他在齐朝做过殿中将军。隋文帝开皇初年,他做了南和县丞,后来升迁到秦州司法参军事。开皇十八年,他到中央参加考核,尚书右仆射杨素一眼就看中了他,推荐他做了侍御史。当时永宁县令李公孝,四岁丧母,九岁改嫁,后来继父又娶了别的妻子,直到现在继父去世了。河间人刘炫认为李公孝没有受到继父的抚养之恩,不应该免去他的职务。刘子翊反驳说:
古书上说:“继母就像亲妈一样,和亲妈没啥区别。” 所以继母的地位和亲妈一样,该有的礼仪、祭祀,都跟亲妈一样。 古书还说:“给过世父母守孝的人,要为他们的父母尽孝道。” 守孝的人,指的是亲生的孩子,而不是继子女。虽然父亲再娶,地位有所不同,但对孩子的感情,还是要重视亲生父母。所以古书上说:“给过世父母守孝的人,要为他们的父母办理丧事,表达哀思。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即使子女不服气,也要表达哀思;但继母改嫁就不必再办理丧事了。” 这指的是母亲改嫁的情况。所以说,只要继母在父亲家里,她的地位就和亲妈一样。如果说没有抚养之恩就不能一样对待,那守孝又从何说起呢?既然要守孝,那哀思又怎么能不一样呢?这三条法令的意思很清楚,现在有人说法令允许不守孝,这简直是太荒谬了!再说,给过世父母守孝的人,从来没有因为亲生父母和继父母的关系而有所区别,既然亲生父母和继父母地位平等,那哀思自然也就一样了。 古书上说:“母亲改嫁,就应该为继母穿孝服。” 这不是因为亲生母亲的家族断绝了,所以疏远了,而是因为继母嫁给了父亲,所以才亲近起来吗?子思说:“给伋当妻子,就是给白当母亲。给伋当妻子,不等于给白当母亲。” 这说明,守孝服饰的等级取决于名分,感情是因父亲而产生的,所以圣人强调孝顺和慈爱,弘扬名义。这样,子女根据名分穿孝服,就和亲生母亲一样;用孝顺来报答继母,就和亲生母亲一样。如果说继母是在子女长大后才来的,所以孝服的等级有所不同,那查阅古书,也找不到这样的说法。比如,子女长大后,亲生母亲去世了,继母才来到家里,难道因为没有抚养之恩,就可以不尽孝了吗?
以前长沙有个叫王毖的人,汉朝末年去京城办事,后来吴国和魏国断绝关系了,王毖在国内又娶了妻子,生了个儿子叫昌。王毖死后,他的儿子当了东平相,才知道吴国的母亲去世了,于是他就很伤心,没有去上班。当时人们也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对。所以说,继母和亲生母亲,感情上没有区别。如果一定要用抚养来决定孝服的等级,那王昌的行为又算什么呢? 还有晋朝镇南将军羊祜没有儿子,就收养了弟子伊为儿子。羊祜去世后,伊没有穿重孝,羊祜的妻子上报朝廷,伊说:“伯父活着的时候养育了我,我不敢违背。但是没有父亲的命令,所以我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尚书彭权说:“子女被收养,必须经过父亲的同意,没有同意就离开,就是不孝顺。” 于是朝廷下令同意了。所以说,尽孝的标准,不能只看有没有抚养之恩。
我说啊,礼仪这东西,是根据人情来制定规章制度,依靠道义来进行教育。我用这个道理来解释他的说法。所谓的“称情”,就是说像母亲对子女那样发自内心的感情;所谓的“仗义”,就是说像子女对父母那样尽孝的道理。名分地位一旦确定下来,才能做到尊敬父亲,顺从名分,推崇礼仪,恭敬孝顺。如果说只有母亲的养育之恩才能构成母子关系,那么恩情是从母亲那里来的,孝顺是从子女这里发出的,那慈母就像普通的母亲一样,怎么还能听从父亲的命令呢?
他还说:“继母和生母,本来是路人,但既然她抚养了我,就如同我的亲骨肉一样。”如果这样说的话,子女就不听父亲的话了,即使有养育之恩,能比得上生母吗?虽然继母的孝顺之情不及生母,但比一般人要高,礼仪有它的伦理规范,孝顺要根据情理来决定。继母本来就是按照名分来尽孝的,怎么能根据恩情的厚薄来决定呢?至于兄弟的儿子,虽然也如同自己的儿子一样,但亲疏远近的心意确实不同,礼仪上的服丧制度却是一样的。“如”和“以”这两个字,他认为“如”轻“以”重,他自己认为不一样。我说,“如”字在这里是比重的意思,就是同等对待的意思,如果轻重不等,怎么能用“如”字呢?法律上说“准枉法”是指根据其罪行定罪,“以枉法论”是指和真犯法一样论处。法律用刑罚来惩治罪犯,礼仪用教育来规范行为,“准”是比拟的意思,“以”是相同的意思。“如”和“以”这两个字,用法并没有什么不同,礼仪和法律两种说法,防止的都是同一件事。用这个道理来解释他的说法,就足够说明他的意思了,用砍伐树木来打比方,有什么遥远的呢?
首先,有人说:“娶你儿子做继承人,是为了让他继承香火,侍奉你本人,不能让宗子回到原来的家,让他以儿子的身份侍奉生父的继室。”但是,生父的继室,是因为父亲才有了母亲的称呼,如果按照你的说法,生父也可以不在乎丧事了吗?怎么能只说是生父的继室呢? 又有人说:“礼仪上说‘旧君’,他的尊贵难道还算是君主吗?他已经失去了地位,不再是纯粹的大臣,所以要用‘旧’字来区别。另外有所重视,也不是纯粹的孝顺,所以用‘其’字来表示。用‘其父’的字眼,这就是不同了。” 这也不是普遍适用的说法。为什么这么说呢?“其”和“旧”的解释不同,用法也不同。“旧”是用来称呼新旧的,“其”是根据对方的身份而用的,怎么能混为一谈呢?比如《礼记》说:“其父析薪,其子不克负荷。”《左传》说:“卫国虽然小,其君却在其中。”如果“其父”有特殊含义,“其君”难道也有特殊含义吗?当然不是,当然不是。现在你竟然敢违反礼法,侮辱圣上,触犯法律,让你的后代儿子,对生父没有感情,名义上的区别,有损于风俗。你在明朝时代强词夺理,曲解经书,虽然想显示自己的才能,却不知不觉中说了些违背道理的话。
奏章上报后,最终采纳了子翊的意见。仁寿年间,他做了新丰县令,很有政绩。大业三年,他被任命为大理正,当时非常有名。后来升任治书侍御史,每次朝廷有争议的事情,子翊都能辩析清楚,往往超出众人的意料。他曾跟随皇帝到江都。正值天下大乱,皇帝仍然不明白形势,子翊趁侍奉的机会多次劝谏,因此触怒了皇帝,被任命为丹阳留守。不久,他又被派去上江督运军粮,结果被吴棋子的贼兵俘虏了。子翊劝降了他们,收编了这些贼兵的首领。 之后,他又被派去清剿江边的贼寇。 遇到炀帝被杀的消息,贼兵告诉了他。子翊不相信,杀了那个报信的人。贼兵又想请他当首领,子翊不肯。一群贼兵押着子翊到了临川城下,让他向城里的人宣告:“皇帝已经死了”。子翊却反过来说了相反的话,结果被杀害,当时他七十岁。
尧君素是魏郡汤阴人。隋炀帝当晋王的时候,君素就在他身边当差。炀帝当上皇帝后,君素一路升迁,做到鹰击郎将。隋朝末年,盗贼四起,百姓纷纷逃亡,只有君素的部队完整无缺。后来,他跟着骁卫大将军屈突通在河东抵抗义军。没过多久,屈突通就带兵南逃了,因为看重君素的胆识,就让他代理河东太守。义军派吕绍宗、韦义节等将领攻打河东,都没能成功。
等到屈突通的军队战败,来到城下呼唤君素投降。君素见到屈突通,悲痛得哭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流,周围的人都哽咽着,屈突通也哭得泪流满面,他对君素说:“我的军队已经失败了,义军所到之处,没有不响应的。形势就是这样,你应该早点投降,才能获得富贵。”君素回答说:“您是皇帝的亲信,是国家的重臣,皇上把关中托付给您,代王把社稷托付给您,国家的兴衰成败,都取决于您。您怎么不想着报效国家,却落到这个地步?就算不能对得起皇上,您骑的马也是代王赏赐的,您还有什么脸面骑它呢?”屈突通说:“唉!君素,我是因为力量不足才来的。”君素说:“现在您的力量还没到不足的地步,何必多说呢?”屈突通羞愧地退走了。
当时城池被围困得很紧,粮草供应断绝了,君素就做了个木头鹅,把写好的奏章绑在木鹅脖子上,详细地说明了当时的形势,然后把木鹅放到黄河里,顺着水流漂下去。河阳的守城官吏得到了奏章,赶紧送到了东都洛阳。越王杨侗看到奏章后叹息不已,于是下令任命君素为金紫光禄大夫,还秘密派人慰问他。监门直阁庞玉、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先后从东都投奔义军,都来到城下劝君素投降,向他说明利害关系。大唐还送来了免死金牌,许诺不杀他。但是君素始终没有投降的意思。他的妻子也来到城下劝他说:“隋朝已经灭亡了,天命已归属他人,你何必这样苦苦坚持,让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呢?”君素说:“天下大事不是妇人所能理解的。”然后拉弓射死了自己的妻子。
君素也知道事情肯定不会成功,但他坚持要守节而死,每当谈到国家大事,他总是悲痛不已,哭泣不止。他曾经对将士们说:“我是在皇宫里侍奉过皇帝的老臣,多次受到皇帝的赏识和提拔,如今到了关乎国家大义的时候,我不得不死。现在我们还有几年的粮食储备,等到粮食吃完,就知道天下的形势了。如果隋朝真的灭亡了,天命归属他人了,我就应该提头来见诸位。”当时百姓饱受隋朝统治之苦已经很久了,遇到义军起事,大家都看到了解脱的希望。但是因为君素善于统领军队,士兵们没有背叛他。一年多以后,城外有一些人偷偷地向城内送来一些粮食,城里的人隐隐约约听说江都(隋炀帝的都城)已经沦陷了。
然而,粮食还是非常匮乏,百姓们活不下去了,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人心惶惶。城门上出现了白虹,兵器都发出光亮,这些都是不祥的预兆。一个月后,君素被自己的部下杀害了。
话说河东有个叫陈孝意的人,从小志向高远,年轻的时候就因为为人正直清廉而出了名。隋朝大业年间,他当上了鲁郡的司法小官,在当地以廉洁公正著称。郡守苏威曾经想杀一个犯人,陈孝意极力劝谏,说了好几次,苏威都不听。陈孝意干脆脱掉衣服,请求先把自己杀了。过了很久,苏威才被他的决心感动,道歉后放了他,并且越来越尊重他。后来苏威当了朝廷要员,就推荐陈孝意当了侍御史。
陈孝意后来因为父亲去世离职守孝,他守孝非常认真,甚至超过了礼仪的要求。据说,当时有一只白色的鹿经常在他家附近出现,人们都认为这是他孝顺的表现。守孝期满后,他被任命为雁门郡丞。他在雁门郡生活简朴,吃素食,住简陋的房子,每天都悲伤地祭奠父亲,一哭起来就昏倒过去,身体也因此变得很虚弱,旁人都为他感到悲伤。那时候,朝政混乱,官吏多贪污腐败,而陈孝意却更加坚守清廉,揭发奸邪,惩治罪犯,就像神一样,老百姓都很敬佩他。
隋炀帝到江都游玩的时候,马邑的刘武周杀了太守王仁恭,起兵造反。陈孝意带领军队和武贲郎将王智辩一起讨伐刘武周,在 下馆城 遭遇了惨败。刘武周乘胜追击,攻打附近的郡县,老百姓人心惶惶,都快要造反了。前任郡丞杨长仁、雁门县令王确等人,都是些狡猾奸诈之辈,很多无赖都投靠他们,他们正密谋投降刘武周。陈孝意暗中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就灭了他们的全家,郡里的人都被吓坏了,再也不敢有二心。
没过多久,刘武周就带兵来攻打雁门郡,陈孝意坚决抵抗,屡屡取得胜利。但是,雁门郡孤城一座,外面没有援兵,陈孝意下定决心,誓死保卫城池。他多次派人向江都送信求援,但路途都被切断,始终没有得到回复。陈孝意也知道皇帝肯定不会派兵来救了,每天早晚都在朝堂对着诏书哭泣,悲伤的样子感动了周围的人。城池被围困了一百多天,粮食吃光了,最后被校尉张伦杀害,雁门郡城落入刘武周之手。
京兆人张季珣他爹叫张祥,年轻的时候就被高祖皇帝看重了,后来被提拔做了丞相的参军事。隋文帝开皇年间,张祥一路升迁,做到并州司马。到了隋炀帝仁寿年间,汉王杨谅造反,派大将刘建去攻打燕赵地区。刘建打到井陉,张祥带兵抵抗,刘建猛攻,还放火烧城墙底下。张祥看着百姓惊恐万分,城边有个西王母庙,他就登上城墙,对着庙拜了两拜,哭着喊着说:“老百姓犯了什么罪,要遭受这种火灾!神灵啊,您要是真的有灵的话,就降下雨来救救我们吧!”话刚说完,庙上就乌云密布,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大雨,火就被扑灭了。士兵们都被他这种真诚的态度感动了,都听从他的指挥。城被围了一个多月,李雄的援军到了,叛军才撤退。张祥因为立功被封为开府,后来又当了汝州刺史、灵武太守,最后在京城当了都水监,死在了任上。
张季珣年轻的时候就豪迈慷慨,有志气有节操。隋炀帝大业年间,他当上了鹰击郎将,他驻守的府邸依托箕山作为防御,和洛口连成一片。后来李密和翟让攻破了仓城,派人来喊他投降。张季珣对着李密破口大骂,李密气坏了,就派兵攻打他,连续几年都没能攻下来。当时李密手下有几十万大军在他城下,张季珣四面受敌,手下只有几百人,但他依然意志坚定,誓死抵抗。三年过去了,军需耗尽,连柴火都找不到,他们拆了房子烧火做饭,人也都住在地洞里。张季珣依然四处巡视,鼓励士气,没有一个人背叛他。等到粮食彻底用光,士兵们又累又病,再也无力抵抗,最终城池被攻破了。张季珣坐在官署里,脸色平静,李密派兵把他抓了起来。
一群贼兵拖着张季珣要他向李密下跪,张季珣说:“我虽然是败军之将,但我仍然是大隋天子爪牙的臣子,怎么能向你们这些贼寇下跪呢!”李密被他的气概震住了,就放了他。翟让跟着李密要钱没要到,就杀了张季珣,那年他才二十八岁。他弟弟张仲琰,隋炀帝大业末年当了上洛令。义军起事的时候,他带领官吏百姓守城,后来部下把他杀了,投降了义军。张季珣另一个弟弟张琮,是隋朝的千牛左右,在宇文化及造反的时候被害死了。张季珣一家向来忠贞刚烈,兄弟都为国捐躯,人们都称赞他们。
话说北海人松赟,性子刚烈,特别看重名义,在石门府当个队正。隋炀帝大业年间快完蛋的时候,有个贼寇叫杨厚,拉起一帮人造反,攻打北海县。松赟跟着郡里的兵去讨伐。他轻骑侦察敌情,结果被杨厚抓住了。杨厚想利用他,让他去城里跟守军说,官军已经被打败了,赶紧投降吧。松赟表面上答应了。
到了城下,他突然大喊:“我是松赟,奉命侦察敌情,不幸被俘,可不是我打不过他们!官军的大部队马上就到,贼兵人少势弱,很快就会被剿灭,不用担心!”杨厚气急败坏,用刀砍他的嘴,把他拖走,一路拳打脚踢。松赟一边骂道:“你这老贼,竟敢羞辱忠良之士,你自找苦吃!”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厚砍断了腰。城里的人看见这一幕,没有一个不流泪捶胸顿足的,士气反而更加高涨了,北海城最终保住了。
隋炀帝派户曹郎郭子贱去讨伐杨厚,把他打败了。听到松赟为国捐躯的消息,隋炀帝非常惋惜,上表表彰他,追赠他朝散大夫、本郡通守的官职。史书上评论说:古人认为天下是最大的,个人的性命就微不足道了,活着固然重要,但比起道义来就轻了。所以,为了道义而死,比泰山还重;为了道义而活,生命才有意义;违背道义而活,轻如鸿毛;为了道义而死,则与道义合一。然而,死不能复生,人生只有一次,所以能始终坚守节操,实在太难了。
杨谅、玄感、李密造反已成规模,声势浩大,皇甫诞、游元、冯慈明在危急关头毫不畏惧,视死如归,可以说是勇敢地为道义而献身了。独孤盛、元文都、卢楚、尧君素难道不知道大势已去,人力无法回天吗?他们甘愿受菹醢(一种酷刑)的处罚,以维护忠贞的节操。虽然他们的功劳没有保全国家社稷,力量也无力挽救危局,但比起那些苟且偷生的人,他们光明磊落,他们的忠义之名将流芳百世。须陀、善会有温序(指温峤、谢安)那样的文治之风,子翊、松赟则有蹈解扬(指解扬)那样的武勇之烈。国家动乱时期还有这样忠贞的臣子,真是令人感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