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弘,字里仁,是安定鹑觚人,本来姓裛。他爷爷裛炽,是郡里的中正官。他爸爸裛允,做过魏国的侍中、工部尚书,还被封为临泾公,后来被赐姓牛氏。牛弘小时候还在襁褓里的时候,有个算命先生看见他,就跟他爸爸说:“这孩子将来会很显贵,您可得好好的养育他。”牛弘长大后,长得高大威猛,性格宽厚,又爱学习,知识渊博。

在北周的时候,他从一个小小的中外府记室、内史上士做起。没多久就升迁为纳言上士,专门负责处理文书,口碑非常好。后来又升任威烈将军、员外散骑侍郎,还负责修撰起居注。之后,他继承了父亲的临泾公爵位。到了隋文帝宣政元年,他又升任内史下大夫,并且被授予使持节、大将军的职务,还位列仪同三司。隋文帝开皇年间,他又升迁为散骑常侍、秘书监。因为牛弘发现很多典籍都丢失散佚了,他就上书给皇帝,请求开辟一条献书的途径,他在奏章里写道:

经籍兴起,由来已久啊。伏羲氏创八卦,仓颉造文字。圣人们用这些来弘扬教化,广泛了解古今,在朝廷宣扬,在民间传播。所以尧被称为至圣,是因为他研究古代的道理;舜被称为大智,是因为他学习古代先贤的经验。《周官》里外史掌管三皇五帝的书籍和各地的志书。武王向黄帝、颛顼询问治国之道,太公说:“在《尚书·丹书》里。”可见,掌握符箓、历法,无论是国家还是家庭,哪一个不是用《诗经》、《尚书》来教化,用礼乐来成就事业呢?

以前周朝国力衰微,旧的典籍都散失了。孔子凭借他伟大的才能,开创了素王的事业,继承和发扬祖先的业绩,制定了《礼记》,编辑了《诗经》,整理了五经,修撰了《春秋》,阐述了《十翼》并弘扬了《易经》的道理。他为治国、立身树立了典范。到了秦始皇统一全国,吞并诸侯,凭借强大的武力,不学习古人的经验,就下令焚书坑儒,实行严酷的文字狱。先王的典籍,都被烧得一干二净。根基先没了,国家也就随之覆灭了。我用占卜的语言来说,经典的兴衰,确实是有迹可循的。这就是书籍的第一次浩劫。

汉朝兴起后,改变了秦朝的弊政,推崇儒家学说,制定了藏书的策略,设立了校书的官职,房屋墙壁、山洞岩穴里,时常发现遗落的书籍。朝廷有太常、太史的藏书,宫中也有延阁、秘书的府库。到了孝成帝时期,丢失散失的书籍还很多,就派谒者陈农到全国各地搜寻遗书,命令刘向父子校对典籍。汉朝的典籍文献,因此达到了鼎盛时期。到了王莽末年,长安发生兵变,宫殿和书籍都化为灰烬了。这就是书籍的第二次浩劫。

光武帝继位后,非常重视经书,还没下车就先寻找文人学者。于是,许多著名的学者纷纷前来,怀揣经书,络绎不绝。肃宗皇帝亲自主持讲学,和帝多次到书库视察,兰台、石室、鸿都、东观等处,典籍堆积如山,比以前更多了。到了孝献帝迁都洛阳,吏民骚乱,书籍帛书都被拿去做了帐篷。运到洛阳的,只有七十多车。西京大乱时,书籍又都被烧毁了。这就是书籍的第三次浩劫。

魏文帝取代汉朝后,又收集了经典,都藏在秘书省和内外三阁,派秘书郎郑默整理旧有的典籍。当时的评论家,称赞他区分了真伪。晋朝继承了魏朝的成果,典籍更加丰富。晋朝秘书监荀勖整理了魏朝的《内经》,又撰写了《新簿》。虽然古代的典籍简册,还有一些缺失,但新整理的典籍,已经收集了很多,足以弘扬正道,教化当世。可是后来刘曜、石勒作乱,洛阳被攻破,朝廷的典章制度,也随之丢失了。这就是书籍的第四次浩劫。

永嘉年间以后,盗贼四起。他们占据黄河沿岸,控制洛阳,横跨秦地赵地。他们虽然建立了国家,但礼乐制度都消失了。刘裕消灭了姚苌,收缴了他的书籍,五经子史只有四千卷,都是用红色绫轴和青色纸张装订的,文字古朴。僭伪的盛况,没有超过秦朝两次,以此来论述,就足够明白了。所以,衣冠服饰、图画记注等等,在战乱之后,都流落到了江左地区。晋朝和宋朝时期,学习的人很多,齐朝和梁朝时期,经史典籍更加兴盛。宋朝秘书丞王俭,根据刘歆的《七略》,撰写了《七志》。梁朝人阮孝绪,也撰写了《七录》。总计书的数量,有三万多卷。

侯景渡过长江,攻破了梁朝,秘省的经籍,虽然被战火焚毁,但文德殿里的书籍,却完好无损。萧绎占据江陵,派兵平定了侯景,收缴了文德殿的书籍和公私典籍,重本七万多卷,都送到了荆州。所以江左的书籍,因此都汇聚到了萧绎那里。后来周军攻入郢州,萧绎把这些书全部烧毁在外城,剩下的只有十分之一二。这就是书籍的第五次浩劫。

北魏从幽州迁都到洛阳,日理万机,经籍典籍就有所缺失。周朝在关中建立政权,战乱不断。保定初年,书籍只有八千卷,后来又收集了一些,才达到一万卷。北齐占据山东,也曾搜集书籍,检查书目,发现残缺很多。等到东魏统一后,获得了经史典籍,四部书籍混杂在一起,有三万多卷。补充旧书,只有五千卷。现在皇宫里的书籍,合计一万五千多卷,但部类之间,仍然有残缺。和梁朝旧有的书目相比,只有原来的一半。至于阴阳、河洛的书籍,医方图谱之类的书籍,就更少了。

我认为,从孔子以后到今天,经书经历了一千多年,遭遇了五次浩劫,现在到了兴盛的时候,正值圣明时代。陛下受命于天,统治天下,功业无人能比,德行超过历代帝王。自从华夏分裂以来,礼乐崩坏,其间虽然有霸王相继兴起,但战乱没有平息,想要推崇儒学,时机还不成熟。现在国土面积超过三代帝王,人民比两汉时期更多,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今天具备了。正应该大力弘扬文教,使天下太平,而天下的书籍,还有遗失的,这不是应该效法圣贤的旨意,使教化流传无穷吗?我主管史籍,日夜忧心忡忡。过去陆贾劝告汉高祖说:“天下不能马上治理”,所以知道治理国家,在于典章制度啊。建国的根本,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现在宫中藏书,也足够阅读了,但是现有的书籍,必须使其更加完善。不能王府里没有,而私人却有。但是士民杂处,难以寻找,即使有人知道,也多半吝惜不给,必须用天威来强制,用小利来引诱。如果广泛发布诏令,同时开设奖励,那么珍贵的典籍一定会汇集,宫中藏书一定会增多,崇尚儒学的风气,一定会超过前代,这不是很好吗?恳请陛下恩准,稍微察看下奏章。

皇上接受了他的建议,然后就下了一道圣旨:赏赐他一卷书和一匹丝绸。一年两年的时间里,他的著作渐渐齐全了。皇上又晋封他为奇章郡公,食邑一千五百户。

三年后,他被任命为礼部尚书,奉命修撰《五礼》,最终完成了百卷,在当时广为流传。 他请求按照古代制度修建明堂,皇上说:

“皇上同意了,然后就下令赏赐他一本书和一块布。大概过了一两年,他的书写得差不多了。皇上又给他升官,封他做奇章郡公,给他封地一千五百户人家。三年后,他当上了礼部尚书,皇上让他修订《五礼》,他写了一百卷,当时就流传开了。他建议按照古法修建明堂,皇上说:”

我认为明堂是用来沟通神灵,感通天地,宣扬教化,尊崇有德之人的地方。《孝经》里说:“在明堂祭祀文王,以配上帝。”《祭义》里说:“在明堂祭祀,是为了教导诸侯孝道。”黄帝称它为合宫,尧称它为五府,舜称它为总章,用来布政兴治,由来已久,历史悠久啦。

《周官·考工记》里说:“夏朝的世室,堂的长度是十四步,宽度是长度的四分之一加长度本身。”郑玄解释说:“长度十四步,宽度再加长度的四分之一,也就是十七步半。”“殷朝的重屋,堂的长度是七寻,四面都有重屋。”郑玄解释说:“长度七寻,宽度九寻。”“周朝的明堂,用九尺宽的席子来量,南北各七席,五个房间,每个房间两席。”郑玄解释说:“这三种说法,有的指宗庙,有的指王宫寝殿,有的指明堂,说法不同,但说明它们的制度是相同的。”马融、王肃、干宝他们的注释跟郑玄的也不一样,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汉朝司徒马宫说:“夏朝的世室,房间比堂屋明显,所以叫世室。殷朝的重屋,屋顶比堂屋明显,所以叫重屋。周朝的明堂,堂屋比夏朝的世室大,所以叫明堂。夏朝把堂屋的宽度增加了144尺,周朝的明堂,两序之间的宽度比夏朝多了72尺。”如果按照郑玄的说法,夏朝的世室比周朝的明堂大;如果按照马宫的说法,周朝的明堂比夏朝的世室大。后来的帝王沿用周朝的说法,认为周朝的明堂大。但是马宫的说法,我还没完全理解它的意思。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礼仪制度残缺不全,前人的解释,也是各有不同。

郑玄在《玉藻》的注释里也说:“宗庙、路寝和明堂的制度相同。”《王制》里说:“寝殿不能超过宗庙。”说明大小是一样的。现在按照郑玄的注释,每个房间和堂屋,只有十八尺,四面墙壁之外,只有四尺多一点的空间。如果按照宗庙来考虑,在举行大祭的时候,周朝要祭祀六个祖先,加上后稷一共七个,再加先公、先王各两位,一共十一位祖先,还有三十六位配享的神灵,再加上国君在两丈宽的堂屋里北面而立行礼,我觉得空间太小了。

如果按照正寝来考虑,一般要举行朝会宴会。《燕礼》里说:“诸侯宴会,宾客和卿大夫可以脱鞋上座。”也就是说,天子宴会,三公九卿都要上堂。 《燕义》又说:“座位,小卿在次卿之上。”意思是说大家都坐在席位上。只有两席的空间,怎么能行礼呢?如果按照明堂来考虑,举行大祭的时候,五帝分别在各自的房间里。比如设置青帝的座位,必须在木室里,稍微靠北面西边。太昊陪祭,坐在青帝的西边,靠近南北方向。祖宗配享的,又在青帝的南边,稍微靠西边。十八尺的房间,神位就有三个,再加上祭祀用的器皿、牛羊的祭品,以及四海九州的贡品,都要摆放,还要在席位上唱歌,摆放酒器,行礼作揖,上下进退,空间也太小了。所以说,这些说法,恐怕是不对的。

刘向的《别录》和马宫、蔡邕等人看到的资料里,记载着很多关于古代明堂的书籍,比如《古文明堂礼》、《王居明堂礼》、《明堂图》、《明堂大图》、《明堂阴阳》、《太山通义》、《魏文侯孝经传》等等。 可惜这些书都失传了,没法考证当时的真实情况。现在还留存的《明堂月令》,郑玄说是吕不韦写的,是《春秋十二纪》的第一章,后来礼学家们把它整理成了一篇记事。蔡邕和王肃却说这是周公写的《周书》里的一部分,是《周书》第五十三篇《月令》。 双方都有自己的证据,内容很多,这里就不细说了。束皙认为这是夏朝的书;刘献则认为是吕不韦召集儒生,搜集了古代帝王祭祀月令的资料编写的,他觉得吕不韦没那个本事独自完成。 现在看来,不能完全说是《周书》,也不能说是秦朝的典籍,里面包含了虞、夏、殷、周各朝的制度,都是古代圣王仁政的体现。

蔡邕详细地解释了这本书的章节和内容,他还说:“明堂是用来祭祀祖先,并以此来沟通上天的场所。夏朝叫它世室,商朝叫它重屋,周朝叫它明堂。东边叫青阳,南边叫明堂,西边叫总章,北边叫玄堂,里面叫太室。圣人面南而坐,面向光明处理政务,君王的座位都应该这样摆放。所以虽然有五个名称,但主要还是以明堂为主。明堂的各种制度都有其依据。明堂的面积是一百四十四尺见方,这是坤卦的象征;屋顶是圆形的,直径二百一十六尺,这是乾卦的象征。太庙和明堂的面积是六丈见方,通天屋的直径是九丈,体现了阴阳九六变化的道理,圆形屋顶覆盖着方形建筑,也是九六之道的体现。八个门象征八卦,九个房间象征九州,十二个宫室对应着十二个时辰。三十六个门,七十二个窗,是四户八牖乘以九宫之数。门都向外开着不关,象征着天下太平,没有隐瞒。通天屋高八十一尺,是黄钟九九之数。二十八根柱子分布在四个方向,象征着四方的七宿星象。明堂高三尺,对应着三统,四个方向各有五种颜色,分别象征着不同的方位。水池宽二十四丈,象征着二十四节气,从外部来看又象征着四海。这是帝王举行的大礼。” 蔡邕认为明堂的设计模仿天地,体现了阴阳,一定依据古代文献,其含义并非虚构。如果只参考《考工记》,不参考《月令》,就无法解释青阳、总章这些名称,也无法解释九月祭祀天帝的礼仪。汉代两京所建的明堂,都与这个说法一致。

建安年间之后,全国一片大乱,首都洛阳被烧成灰,以前的规章制度也都废弃了。魏国的三支势力还没完全统一,根本没心思搞什么建筑建设。 晋朝的时候,侍中裴頠提议说:“祭祀祖先并配享上天,这个道理很清楚,但是祖庙的建筑制度,却没个明确的章法。最好就建一座大殿,用来隆重地祭祀祖先,其他的那些零零碎碎的小建筑,全部都拆掉。” 从宋朝、齐朝开始,大家都遵循这个做法。这说明当时的那些有名望的儒生,都没什么特别的见识,以前那些盛大的工程,从此就没人再做了。

后魏王朝在迁都之后建造的祖庙,是李冲设计的,一层三间,一共九间屋子。屋檐没盖住地基,房间直接通到街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穿凿,总之没什么可取之处。后来迁都洛阳之后,又大兴土木,修建得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结果还是没建好,祖先的祭祀也就没个安身之处了。

皇上要修建明堂,规模很大,影响深远。我们这些人不敢怠慢,就来讨论一下明堂的规格。

首先,为什么明堂必须要有五个房间呢?《尚书帝命验》里说,天子承天而立,有五个府,分别以赤、黄、白、黑、苍五色象征,对应着不同的职能。郑玄注说,这五个府和周代的明堂是一样的。而且,历朝历代虽然有所增减,但五个房间这个基本格局一直没变。祭天嘛,天有五行,要是建九个房间,四个房间就用不上了,没道理啊。

至于布政,也就是处理政务,要根据月份来安排。郑司农说,十二个月份对应着不同的方位,但这跟房间数量没关系。郑玄也说,每个月都在相应的房间里处理政务,《礼图》上画的也是这样,所以必须是五个房间。

那为什么明堂必须是上面圆下面方的呢?《孝经援神契》说,明堂上面圆下面方,有八个窗,四个门,是处理政务的地方。《礼记·盛德篇》也说,明堂有四个门,八个窗,上面圆下面方。《五经异义》里淳于登也这么说,郑玄也同意这个说法。所以,明堂必须是圆下方。

再说为什么明堂必须是重屋顶的呢?《考工记》记载夏朝的明堂是九级台阶,四面都有夹窗,门占堂的三分之二,房间占三分之一。殷商和周朝没具体记载,但应该和夏朝一样。殷商的记载是“四阿重屋”,周朝虽然没说重屋,但继承了殷商的制度,所以可以推断也是重屋。虽然殷商的记载里没说有五个房间,但郑玄注说五个房间是根据夏朝的记载推断出来的。周朝虽然没说重屋,但殷商有,所以明堂应该是重屋顶的。

《礼记·明堂位》说:“太庙天子明堂”,意思是鲁国因为是周公的后代,所以可以使用天子的礼乐制度,鲁国的太庙和周朝的明堂是一样的。书里还说:“复庙重檐,刮楹达向,天子之庙饰”,郑玄注说“复庙”就是重屋。既然太庙是重屋顶的,那明堂也应该是重屋顶的。《春秋》记载文公十三年“太室屋坏”,《五行志》说“前堂曰太庙,中央曰太室,屋其上重者也”,服虔也说“太室,太庙太室之上屋也”。《周书·作洛篇》说:“乃立太庙宗宫路寝明堂,咸有四阿反坫,重亢重廊”,孔晁注说“重亢累栋,重廊累屋也”。汉代的宗庙都是重屋顶的,离我们也不远,这种做法还在沿用,所以明堂必须是重屋顶的。

最后,为什么明堂必须要有辟雍呢?《礼记·盛德篇》说:“明堂者,明诸侯尊卑也。外水曰辟雍。”《明堂阴阳录》说:“明堂之制,周圜行水,左旋以象天,内有太室以象紫宫。”这都说明明堂有水。但是,马融、王肃认为明堂、辟雍、太学都在一起,蔡邕、卢植也认为明堂、灵台、辟雍、太学是同处异名,蔡邕说它们其实是一个东西。但也有不同的说法,《五经通义》说灵台是观测天象的,明堂是处理政务的,辟雍是养老教学的,三者不同。袁准、郑玄也认为它们是不同的。历代说法不一,不好确定。

《郊祀志》记载,汉朝要修建明堂,不知道具体怎么建,济南人公玉上献了一张黄帝时代的明堂图,是一座没有墙壁的殿宇,用茅草盖顶,周围环绕着水,天子采纳了这个方案。可见,明堂的历史很久远了。汉朝中元二年在洛阳修建了明堂、辟雍、灵台,它们是分开建造的。但明堂也有水,李尤的《明堂铭》里写道“流水洋洋”,所以明堂也应该有辟雍。

皇上做事,一定要参考历史上的经验教训。现在要建造明堂,必须以《礼经》为蓝本。建筑的形状要按照周朝的制度,尺寸要根据《月令》来确定,如果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就参考其他的书籍,这样才能全面了解它的发展变化规律。明堂的五室九阶,上圆下方,四面都有重檐屋顶,两侧各有一个门,这都是根据《考工记》和《孝经》说的。明堂边长一百四十四尺,屋顶圆形屋檐直径二百一十六尺,太室边长六丈,通天屋直径九丈,共有八个方向,二十八根柱子,堂高三尺,四个方向分别用五种颜色装饰,这些都参考了《周书·月令》。从上到下,都遵循了相应的规范和象征意义,足以表达对上天的虔诚,对祖宗的敬意,弘扬教化,为后世树立榜样。我们这些读书人学识浅薄,没有深入研究古代典籍,就贸然提出自己的看法,对不对,还请您裁决。

皇上因为当时正忙于处理政事,没时间操心这事儿,最后这事儿就搁置了,没做成。

六年后,我被任命为太常卿。九年后,皇上又下令让我修改雅乐,我还创作了乐府歌词,制定了圆丘祭祀五帝的凯乐,并且还参与讨论了其他乐事。我向皇上提出的建议是:……

好家伙,这说的可是古代音乐理论啊!《礼记》里讲,五声、六律、十二管,它们之间是互相作为宫调的。《周礼》里演奏黄钟,歌唱大吕;演奏太簇,歌唱应钟,这些都是互相作为宫调的道理。蔡邕在《明堂月令章句》里写道:“孟春月份,就以太簇为宫,姑洗为商,蕤宾为角,南吕为徵,应钟为羽,大吕为变宫,夷则为变徵。其他月份以此类推。”所以说,古代帝王制定律吕,是为了区分天地四方阴阳之声。扬雄说过:“声音产生于律,律产生于星辰。”因此,律吕对应五行,贯通八风,历经十二辰,运行十二月,循环往复,意义永不停息。

就像立春的时候木气当令,火气相生;立夏的时候火气当令,土气相生;季夏余分,土气当令,金气相生;立秋的时候金气当令,水气相生;立冬的时候水气当令,木气相生。互相作为宫调,指的是当某个季节的五行之气当令的时候,就以它为宫调。现在如果十一月不用黄钟为宫,十三月不用太簇为宫,那就相当于春天木气不当令,夏天火气不相生,岂不是阴阳失衡,天地不通了吗?刘歆在《钟律书》里说:“春天用宫调,秋天用律调,百花必定凋零;秋天用宫调,春天用律调,万物必定繁荣;夏天用宫调,冬天用律调,雨雹必定降落;冬天用宫调,夏天用律调,雷必定发声。”从这些来看,这律吕之说真是不容易啊!再说,律有十二个,现在只用黄钟一个作为标准,只用七个律,其余五个律都废弃不用,这到底要怎么用啊?恐怕是违背了圣人制定的本意。所以必须按照《礼记》的做法,采用互相作为宫调的方法。

上面有人说:“不用搞什么互相作为宫调,就用黄钟一个标准音就行了。” 然后又有人反驳说,六十律也不可行:

汉元帝派韦玄成去乐府问京房关于音律的事。京房说,我学的老师是小黄令焦延寿。六十律的产生规律是这样的:上生下都是三生二,下生上都是三生四。阳下生阴,阴上生阳,最终到中吕,十二律就齐全了。中吕上面生执始,执始下面生去灭,上下相生,最终到南事,六十律就齐全了。十二律变化到六十律,就像八卦变化到六十四卦一样。冬至的音律,以黄钟为宫,太簇为商,姑洗为角,林钟为徵,南吕为羽,应钟为变宫,蕤宾为变徵。这些是音律的根本,五音的标准,所以每个都对应一天。其他的依次运行,当天对应的音律就作为宫,商徵就跟着它走。

京房还说,竹管不能用来精确测量音律,所以要制作一个标准的乐器来确定音律的数值。这个乐器形状像瑟,长一丈,有十三根弦,弦长九尺,对应黄钟律的九寸。中间一根弦,往下分寸,用来确定六十律的清浊。执始之类的律名都是京房自己创造的。京房说他师承焦延寿,但焦延寿是从哪里学来的就不知道了。到了元和年间,待诏候钟律殷肜上奏说:朝廷没有人懂六十律来校准音律,所以让待诏严崇用准的制作方法教他儿子严宣,希望召严宣来补任学官,负责校准乐器。大史丞弘考查了严宣对十二律的掌握情况,结果两律正确,四律错误,六律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律,严宣就被免职了。从那以后,没有人能用准来定弦了。熹平年间,东观召来主管音律的太子舍人张光询问准的用法,张光等人也不懂,回去翻阅旧藏的典籍,才找到了这个乐器,形状跟京房书里描述的一样,但还是不能确定弦的松紧程度,所以史官中能辨别音律清浊的人就消失了。能流传下来的,只有主要的常数和候气的知识。

根据这些情况来看,京房的音律方法,在汉代就已经失传了。沈约在《宋书·乐志》里说:“仔细查阅古代典籍和现在的音律家,六十律根本没有应用在音乐里。”《礼记》说“十二管互相作为宫”,没提到六十律。《封禅书》说:“大帝让素女弹奏五十弦瑟而悲,然后把它弄断成二十五弦。”即使六十律能用于音乐,也用不上。这符合“大乐必易,大礼必简”的道理。

哎,咱们接着说这个事儿。你看啊,《周礼》里写着:“大司乐负责制定音乐的标准。”郑玄注解释说:“均,就是调子。乐师主要负责调音。”《三礼义宗》里也说:“《周礼》里,演奏黄钟的时候,就用黄钟做调子;唱大吕的时候,就用大吕做调子。演奏指的是堂下悬挂的乐器,歌唱指的是堂上唱的歌。一次祭祀活动中,会用到两种调子。”所以说啊,根据宫调定调子,意思都是一样的。明六律六吕轮流做宫调,各自都有自己的调子。可是现在流行的音乐,用黄钟做宫调,却用林钟做调子,这跟古书上说的不一样啊。

晋朝的内书监荀勖,他可是按照典籍记载,用五声音阶和十二律,轮流做宫调的方法,制作了十二支笛子。黄钟笛,主音是黄钟,下徵是林钟,清角是姑洗。大吕笛,主音是大吕,下徵是夷则。其他的调子,也都是这么定的。可是现在用的林钟,是荀勖说的下徵的调子。不用正音,先用下徵,这道理说不通啊,所以必须改改。

皇上觉得这个说法很有道理,就下令让杨弘跟姚察、许善心、何妥、虞世基他们一起,把新的乐律整理出来,这事儿记载在《音律志》里。后来要修建明堂,皇上又让杨弘写个报告,讨论一下修建明堂的利弊,这事儿记载在《礼志》里。皇上对他可是非常敬重啊。

那时候杨素这个人,仗着自己有才华,身份又高贵,看不起朝中的大臣,就只有见到杨弘的时候,才不敢放肆,规规矩矩的。杨素要带兵去打突厥,就到太常寺跟杨弘告别。杨弘送杨素到中门就停下了,杨素对杨弘说:“我这个大将军要出征了,特地来跟你告别,你怎么送我送这么近?”杨弘就拱拱手退了。杨素笑着说:“奇章公啊,他的聪明程度是可以达到的,但他的愚笨程度却是达不到的。” 也没放在心上。

先被任命为大将军,后来又当上了吏部尚书。那时候,高祖皇帝又让杨弘跟杨素、苏威、薛道衡、许善心、虞世基、崔子发这些人一起,召集很多儒生,讨论新礼仪的等级和轻重缓急。杨弘提出的意见,大家都非常赞同。

仁寿二年,皇后去世了,朝廷上从三公到下面的人,都没办法确定丧葬的礼仪程序。杨素就对杨弘说:“您是老前辈了,现在大家都仰慕您的学问,今天这事儿,就全靠您了!”杨弘一点也没推辞,很快就把丧葬礼仪程序都拟定好了,而且每一条都有根据。杨素感叹道:“衣冠礼乐,尽在此矣,非吾所及也!” 杨弘觉得三年丧期中,祥禫(祭祀仪式)的等级和轻重,以及服丧期满后穿麻布孝服的时间长短,都没有明确的规定可以参考,就把这事儿报告给了高祖皇帝,高祖皇帝采纳了他的意见。 后来下诏取消了服丧期满后穿麻布孝服的礼仪,这都是从杨弘开始的。

杨弘在吏部工作期间,选拔人才的时候,总是先看品德,然后再看才学,做事非常谨慎小心。虽然有时候会因此耽误一些时间,但被他提拔的人,大多都能胜任工作。吏部侍郎高孝基,很有鉴赏能力,为人清廉谨慎,简直是无可挑剔,但是他性格比较爽朗,有点轻浮,当时很多官员都因此对他有所怀疑。只有杨弘看出了他的真才实学,对他非常信任。隋朝的选官制度,杨弘的贡献最大,当时的人都佩服杨弘的眼光和见识。

杨广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经常和虞世基互相写诗赠答。杨广当上皇帝后,还专门赐诗给虞世基,诗里写道:“晋家山吏部,魏世卢尚书,莫言先哲异,奇才并佐余。学行敦时俗,道素乃冲虚,纳言云阁上,礼仪皇运初。彝伦欣有叙,垂拱事端居。” 当时一起被赐诗的人很多,但论诗词的赞扬程度,没有比虞世基更高的了。

大业二年,虞世基升任上大将军。三年,又改任右光禄大夫。 他跟随皇帝去祭祀恒山,祭祀的礼器、祭品、牲畜等等,都是虞世基负责安排的。从恒山回来,经过太行山的时候,杨广还把他带进内帐,在皇后面前,让他和自己一起吃饭喝酒。皇帝对他的礼遇如此之亲厚。虞世基对自己的儿子们说:“我受到的恩遇非常特殊,皇帝的恩情非常深重。你们子孙后代,一定要用诚心和恭敬来立身处世,来报答皇帝的隆恩。”

大业六年,虞世基跟随杨广去江都。那年十一月,虞世基在江都郡去世,享年六十六岁。杨广非常悲伤惋惜,追赠了他很多荣誉。把他葬回安定老家,追赠他开府仪同三司、光禄大夫、文安侯的爵位,谥号为“宪”。

虞世基一生荣宠显赫,但他穿衣戴帽都很简朴,对皇帝恭敬有加,对下属和蔼可亲,说话不多,但办事效率很高。有一次,皇帝让他宣读圣旨,虞世基走到台阶下,却怎么也记不起来要说什么了,于是退回来向皇帝谢罪,说:“我全都忘了。”皇帝说:“传达圣旨需要口才敏捷,所以不是宰相的职责。” 皇帝反而更加欣赏他的正直。在大业年间,皇帝对他的信任和重用越来越深。虞世基为人宽厚,专心致志地学习,即使公务繁忙,手不释卷。隋朝的旧臣中,始终得到皇帝信任,没有后悔和遗憾的,只有虞世基一人。

他有个弟弟叫虞弼,嗜酒如命,而且经常喝醉酒。有一次,虞弼喝醉了,竟然用弓箭射死了虞世基家的拉车的牛。虞世基回到家里,他的妻子迎上来对他说:“你弟弟射死了牛!”虞世基听了,一点也不生气,也不问怎么回事,只是平静地说:“把它做成牛肉干吧。” 坐下来之后,他的妻子又说:“你弟弟竟然射死了牛,这可是件大事啊!”虞世基说:“我已经知道了。” 他的脸色平静如常,继续读书,一点也不受影响。他为人就是这么宽厚温和。他留下了十三卷文集传世。

老大叫方大,也是个读书人,做到内史舍人的官位。老二叫方裕,这人心狠手辣,没啥人情味儿,跟着皇上去了江都,还跟裴虔通他们一起合谋造反,具体情况可以看《司马德勘传》。

史书上评价牛弘说:牛弘特别喜欢研究典籍,学问好,当官后为人清雅,胸怀宽广,他总结历代帝王的经验教训,制定了一套治国方略,就连汉朝的叔孙通也比不上他。他在朝廷要职上干了三十多年,经历了各种风险和变故,始终如一,从一而终。虽然开创事业、处理政务不是他的强项,但他为人正直清廉,从不浑水摸鱼,真是个大雅君子啊!可惜的是,他的儿子不争气,没把家业发扬光大,反而犯了大罪,败坏了家风,真是令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