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孝恭,是京兆府的人。他懂天文算术,高祖皇帝对他非常器重。每次他预测灾祥,都非常准确,所以皇帝就让他负责研究阴阳历法。后来官做到上仪同。他写过《欹器图》三卷,《地动铜仪经》一卷,《九宫五墓》一卷,《遁甲月令》十卷,《元辰经》十卷,《元辰厄》一百九卷,《百怪书》十八卷,《禄命书》二十卷,《九宫龟经》一百一十卷,《太一式经》三十卷,《孔子马头易卜书》一卷,这些书都流传于世。
刘祐,是荥阳人。隋朝开皇年间,他当上了大都督,被封为索卢县公。他预测的事情,都跟实际情况完全一致,高祖皇帝对他也很亲近。他最初跟张宾、刘晖、马显一起制定历法。后来奉旨编写了一部兵书,十卷,叫做《金韬》,皇帝很喜欢。他还写过《阴策》二十卷,《观台飞候》六卷,《玄象要记》五卷,《律历术文》一卷,《婚姻志》三卷,《产乳志》二卷,《式经》四卷,《四时立成法》一卷,《安历志》十二卷,《归正易》十卷,这些书也都流传于世。
张胄玄,是渤海蓚县人。他学识渊博,尤其精通术数。冀州刺史赵煚推荐了他,高祖皇帝召见他,授予他云骑尉的官职,让他在太史局工作,参与制定历法。当时很多人都不如他,所以太史令刘晖等人很嫉妒他。但是刘晖预测的事情经常不准,而张胄玄推算的天文历法非常精确,皇帝很欣赏他。皇帝让杨素和一些术数专家一起讨论61个问题,这些都是以前历法中长期难以解决的问题,让刘晖和张胄玄等人辩论。刘晖一句话也答不上来,而张胄玄却解答了54个问题。因此,张胄玄被提升为员外散骑侍郎,兼任太史令,赏赐他一千匹布,而刘晖和他那些同伙八个人都被罢免了。张胄玄重新制定了新的历法,他说以前的历法每天都差一点儿,内史通事颜敏楚上奏说:“汉朝的时候,落下闳修改了《颛顼历》,制定了《太初历》,说以后会差一天。八百年后会有圣人来修正它。现在已经过了七百一十年,术士们都算准了这个数,说是圣人所为,难道就在今天吗?”皇帝听了非常高兴,越来越信任和重用张胄玄。
张胄玄制定的历法,有三点跟古代的历法不一样:
宋朝的祖冲之在岁末的时候,发明了一种计算方法,叫做“差分法”。他发现冬至点每年都在慢慢移动,不像以前那样固定不变。每四十六年,冬至点就会移动一度。后来梁朝的虞喜制订历法时,觉得祖冲之的计算误差太大,于是改成一百八十六年冬至点移动一度。 胄玄参考了祖冲之和虞喜这两种方法,发现两者时间跨度相差很大,追溯古代的记录,发现误差非常大,于是他取两者之长,折中制定了一个新的度量方法。 他规定冬至点每年移动的度数,八十三年才移动一度,这样一来,既符合尧帝时代关于日长和星宿的记载,又与汉朝的历法关于星宿位置的记录相符。 前后对比,都非常精确。
周朝的马显创造了《丙寅元历》,里面有阴阳历的转换方法,还有加减章分、进退蚀余的计算,用来推算日食,这是开创性的数字计算方法。当时很多天文专家都不理解。张宾后来使用了这个方法,但也没能完全弄清楚。胄玄认为,马显的方法在加时先后、逐气参差方面,以月份为断点,在理论上说不通。于是他根据二十四节气的盈亏变化来解释,认为这是因为太阳运行速度不同导致的:太阳运行速度慢,月亮追赶太阳的速度就快,合朔(朔月)的时间就提前;太阳运行速度快,月亮追赶太阳的速度就慢,合朔的时间就推迟。他检查了前代历法中合朔时间早晚的情况,以此来确定损益的比率。他发现,从秋分到春分,太阳运行速度快,一百八十二天运行一百八十度;从春分到秋分,太阳运行速度慢,一百八十二天运行一百七十六度。每个节气都遵循这个比率。
古代的历法,计算朔望和交点的时候,不管内外限,只要达到食限就认为会发生日食。张宾制定的历法,创立了外限的概念,有些情况下虽然达到食限,却并没有发生日食,这仍然无法解释清楚。胄玄认为,太阳沿着黄道运行,一年转一圈;月亮沿着月道运行,二十七天多转一圈。月道与黄道相交,月亮每运行十三天左右就会从黄道内跑到黄道外,再过十三天左右又回到黄道内,如此循环往复。月亮经过黄道,叫做交点。如果朔望发生在交点前后十五度以内,就会发生日食。如果月亮在黄道内运行,也就是在黄道北边,日食的现象就比较容易观察到;如果月亮在黄道外运行,也就是在黄道南边,即使遇到交点,由于月亮无法遮挡太阳,日食现象就很难观察到。所以他根据前人的方法,另立了食限,根据交点远近,逐个节气计算误差,调整日食的度数,这样就一切都清楚明了了。
其超古独异者有七事:
第一段,古时候的历法,对五星的运行规律,也就是它们出现和消失的时间,都认为是固定的,实际上观察到的情况却并非如此,根本没有准确的规律可循。 祖冲之通过长期观测,找到了它们真正运行的规律,算出来的结果和古代的历法大不一样,有的相差甚至能达到三十多天!比如火星,如果它出现在雨水节气的时候,就要比古历法多算上二十九天;如果出现在小雪节气,就要少算二十五天。虽然减去平均出现的时间,算出它确切出现的时间,但其他星星也都有类似的情况,只是相差的天数不一样。古代积累的经验虽然能预测一些现象,但现代人已经很难理解其中的含义了。
第二段,以前人们认为水星每绕太阳一周只出现一次,所有古代历法都是这么认为的,如果水星该出现时没出现,大家也解释不了。祖冲之通过长期观测,发现水星在一个周期内有时会不止出现一次,而且还受其他星体的影响,一起出现。比如,如果水星在雨水节气时出现在清晨,按理说应该能看到,但实际上却看不到;但如果它出现在惊蛰节气清晨,在距离太阳18度到36度之间,同时还有木星、火星、土星或金星中的某一颗星出现,水星就能被观测到。
第三段,古代历法计算行星运行,都是按照固定的速度和范围来推算,行星出现后,就根据这个固定的速度来推算它下次出现的时间,根本不知道它运行速度的快慢变化。祖冲之通过长期观测,发现五星的运行速度、停留和逆行的时间,都和古代历法计算的结果不一样,有的相差甚至能达到八十多天,运行轨迹位置也相差八十多度。比如火星,如果它第一次出现是在立冬的开始,那么它在二百五十天内运行一百七十七度;如果它出现在夏至的开始,那么它在一百七十天内只运行九十二度。他根据实际观测来修正计算方法,现代和古代的计算结果都非常精确。
第四段,古代历法计算日食的大小,都是直接用平均值,推算的结果和实际情况往往相差很大。祖冲之通过长期观测,发现月亮运行速度受木星、火星、土星、金星的影响,月亮靠近这四颗星时运行速度就快,远离时就慢,只有超过十五度之外,月亮才按照原来的速度运行。因此,他根据月亮与这四颗星的相对位置,来修正日食的大小。
第五段,古代历法计算朔望(农历每月初一和十五)的时间,方法都是一样的。祖冲之通过长期观测,发现日食发生的位置、时间,会随着观测地点的不同而改变,东西南北高低不同,日食的程度和时间都会不一样,日食的深浅和速度也各不相同,他根据这些实际情况来修正计算方法,使计算结果更接近实际的天象。
第六条,古代历法计算日食的程度,是根据日、月交合的距离来算的。距离交合点十四度,算作食一分;十三度,算作食二分;十度,算作食三分。每靠近一度,食的程度就增加一分,到了交合点,日食就达到最大程度了。日食的实际情况有时候和计算结果相反,有时候计算结果少实际情况却多,古代的历法都没能解释清楚原因。胄玄通过长期观测总结出经验:在日、月交合点附近,月亮遮挡太阳并不完全,所以日食程度反而较小;距离交合点五六个时辰的时候,月亮完全在太阳里面,这时太阳被遮挡得最彻底,所以日食达到最大程度。之后,距离越远,日食程度又会减小。冬至前后都是这样。如果靠近夏至,情况又会有所不同。他制定的日食分级标准,非常细致精密。
第七条,古代历法认为,春分和秋分的时候,昼夜时间是相等的。胄玄通过长期观测发现,实际上是有差异的,春分和秋分,白天比黑夜要长半刻钟,这是因为太阳运行速度的快慢变化造成的。
这些都是胄玄自己用心研究总结出来的,大家都很佩服他历法计算的精确性。他在隋炀帝大业年间去世了。
许智藏,高阳人。他祖上许道幼,曾经因为母亲生病,就学习医术,后来医术精湛,被世人称为名医。他告诫他的儿子们说:“做儿子的,连父母的饮食和服药都不过问,不懂得医术,怎么能说是孝顺呢?”因此,他的医术在家族中代代相传。他仕梁朝,官至员外散骑侍郎。他父亲许景,是武陵王的谘议参军。许智藏年轻的时候就凭借医术出名,在陈朝做散骑侍郎。陈朝灭亡后,隋高祖任命他为员外散骑侍郎,派他去扬州。正巧秦孝王俊生病了,皇上就派人把他召回。秦孝王俊半夜梦见他死去的妻子崔氏哭着说:“本来是要来迎接你的,听说许智藏要来,他要是来了,一定会让你很痛苦,怎么办呢?”第二天晚上,秦孝王俊又梦见崔氏说:“我想到了办法,我要到地府里躲避他。”许智藏到了之后,为秦孝王俊诊脉,说:“病已经深入骨髓,很快就要死了,没救了。”果然不出所料,秦孝王俊几天后就死了。皇上很惊奇他的医术高明,赏赐给他一百匹布。隋炀帝即位后,许智藏已经退休在家了,皇上每次生病,都派宦官去请教他,或者派人把他接到宫里,扶到御床上。许智藏开的药方,屡试不爽。他八十岁的时候,在家中去世了。
话说许澄他家,祖上也是厉害人物,他爹许奭,医术高明得很。他爹在梁朝当过太常丞和中军长史,这些官职听着就挺大的。后来跟着柳仲礼去了长安,跟姚僧垣的名气不相上下,最后还当上了上仪同三司,官儿做到这份上,那真是相当厉害了。
许澄自己也继承了他爹的衣钵,学问好,医术更是精湛,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后来当上了尚药典御和谏议大夫,还被封了贺川县伯。父子俩,一个比一个厉害,在周朝和隋朝那两代,都因为医术高超而名扬天下。可惜啊,正史里对他们记载得不多,所以只能在这里简单提一提了。
万宝常,这个人是谁,没人知道。他爹叫大通,以前跟着梁朝的将军王琳投降了齐朝。后来他又想偷偷跑回江南,事情败露,被杀了。所以万宝常被充当乐户,因此他对音律特别精通,各种乐器都擅长。他制作了一套玉磬献给齐朝皇帝。
有一次,他和别人一起吃饭,聊到音调。当时没有乐器,万宝常就拿起面前的碗筷和一些杂物,用筷子敲击,模仿各种音高,宫商角徵羽都齐全了,听起来和真正的丝竹乐器一样和谐,当时的人都非常欣赏他的才华。但是从周朝到隋朝,他都没能得到重用。
隋朝开皇年间,沛国公郑译等人负责制定新的乐律,最初定为黄钟调。万宝常虽然只是个乐工,郑译他们经常召见他一起讨论,但他提出的意见大多不被采纳。后来郑译等人完成乐律奏给皇帝,皇帝召见万宝常,问他好不好,万宝常说:“这是亡国的音律,怎么能让陛下您听到呢!”皇帝很不高兴。万宝常就详细地解释说,这乐声哀怨放荡,不是正统的雅乐,请求用标准的水尺来校正乐器。皇帝同意了。
万宝常奉旨制造各种乐器,他的音律比郑译的低了两律。他还撰写了《乐谱》六十四卷,详细论述了八音循环成为宫调的方法,以及改弦换柱的变化技巧。他创立了八十四调,一百四十四律,变化组合最终达到一千八百种音响。当时的人认为《周礼》里提到过“旋宫”的道理,但是从汉朝魏朝以来,懂音律的人都弄不明白,看到万宝常独创了这个,都觉得他很可笑。
到了这时候,让人试着让他演奏,他立刻就能演奏出乐曲,一点也不迟疑,看到的人都非常惊讶。于是他改进和增减乐器,数都数不清,他的乐声清雅淡泊,却不受当时人的欢迎,太常寺里擅长音乐的人都排斥他。太子洗马苏夔自诩精通音律,尤其嫉妒万宝常。苏夔的父亲苏威当时当权,所有谈论音乐的人都依附苏威,贬低万宝常。
万宝常多次去拜访朝中大臣诉说冤屈,苏威就质问万宝常,你这些东西是跟谁学的?有个和尚对万宝常说:“皇上喜欢祥瑞之兆,只要有人说有吉兆,皇上都会很高兴。你应该说你是从胡僧那里学的,说是佛家菩萨传下来的音律,皇上一定会高兴。你做的那些事,就可以推行了。”万宝常听从了这个建议,就按照和尚说的回答苏威。苏威生气地说:“胡僧传下来的,那是西域的音乐,不是我们中国应该演奏的!”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
万宝常曾经听太常寺演奏音乐,就哭了起来。有人问他为什么,万宝常说:“乐声淫荡而悲哀,天下不久就要互相残杀,快要灭亡了。”当时天下太平盛世,听到他这话的人都觉得他不可能是对的。到了隋朝大业年间,他的话最终应验了。
宝常这个人很穷,也没孩子。他老婆见他病倒了,就偷偷把他的东西都拿走了,自己跑了。宝常又饿又冷,没人管他,最后活活饿死了。临死前,他把自己写的书都烧了,说:“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有人从火里抢救出几卷书,流传于世,人们都很惋惜他。
开皇年间,有郑译、何妥、卢贲、苏夔、萧吉这些人,一起研究典籍,编写乐书,他们的作品都在当时广泛流传使用。不过,要说对音乐的天然天赋,他们都比不上宝常。安马驹、曹妙达、王长通、郭令乐这些人,擅长作曲,是当时一流的音乐家,他们也学习郑声,但宝常的音乐创作,都属于雅乐的范畴。虽然这些人公开场合并不附和宝常,但心里都佩服他,觉得他简直是神一样的人物。
当时有个乐师叫王令言,也很精通音律。隋炀帝大业年间,要到江都去游玩,王令言的儿子跟着去了。他在门外弹胡琵琶,演奏的是一首叫做《安公子曲》的变调曲。王令言当时在屋里,听到这曲子后大吃一惊,猛地站起来说:“坏了,坏了!”赶紧叫儿子问:“这曲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的?”儿子说:“最近才有的。”王令言就哭了起来,对儿子说:“你千万别跟着去,皇帝肯定回不来了。”儿子问他为什么,王令言说:“这曲子的宫声是去了不回的,宫代表着君主,所以我才这么说的。”后来,隋炀帝果然在江都被杀了。
史书上说:阴阳卜筮这些事,圣人也有教诲,虽然不能完全相信,也不能完全否定。人如果能弘扬正道,就能造福社会,如果行为不符合道义,就会自食其果,所以古代的君子才会告诫人们不要妄为。现在韦、来二人的骨法气色推断,庾、张二人的推算盈虚,即使是落下、高堂、许负、朱建这些人,也比不上他们。伯丑的龟策,能推测鬼神的心思;耿询的浑仪,能精确测量星象;宝常的声律,能准确把握宫商的和谐,虽然还不能和古代的大师相比,但都是一时之选。许氏的针灸之术,史书上记载可以称道;萧吉论述阴阳,却有点夸大其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