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希辙,字二滨,是浙江绍兴人,明朝崇祯年间考中了举人。清朝顺治初年,他被任命为温州的教授。五年后,因为瑞安县的知县缺人,就让他暂时顶替着。结果郑成功带兵来打温州城,姜希辙带领老百姓一起抵抗,遇到事情都能马上做出反应。后来援军到了,在齐云江上打败了郑成功的军队。

九年后,姜希辙升迁到了直隶元城县当知县。当时北方闹饥荒,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流民涌来。朝廷的命令很严厉,要严格控制逃荒的人,老百姓担心被当成逃犯连累,所以都不敢给流民们食物。姜希辙就下令仔细甄别,不是逃犯的流民,就让他们开垦县里荒废的田地。田地开垦出来了,饥荒的百姓总算有了活路。他还很擅长断案,老百姓都称赞他。

十五年的时候,姜希辙被任命为工科给事中。有一天,抓到一个盗贼,这盗贼竟然自称是郑成功手下义王孙可望家里的亲戚,说自己是为了买马,才和镶白旗的一个士兵有牵连。姜希辙上奏章说:“孙可望投降朝廷才没多久,都还没来得及洗刷罪名呢,竟然还敢和亡命之徒勾结?一个镶白旗的士兵,怎么敢如此嚣张地违反法律?这盗贼肯定有同伙有后台,我请求彻查义王家属和那个镶白旗士兵,严惩他们!”皇上采纳了他的奏章,那些罪犯都被绳之以法。

清朝初期,考核官员的制度是,抓到逃犯、开垦荒田、督促运输粮食,都能破格提拔。姜希辙上奏章说,这违背了正常的政治体制,不应该这样随意提拔官员。当时朝廷严厉打击贪官污吏,官员们常常会利用法律漏洞来罚款。姜希辙又上奏章说:“以前规定罚款和杖刑的数额,是根据犯人的财力情况来定的,轻重也就差那么一点点。现在却动不动就翻五倍十倍,根本不管什么数额,不交罚款就用棍棒伺候。这以前是通过罚款来减少刑罚,现在却用罚款来增加刑罚了!”皇上命令按照原来的规定执行。

十七年,皇上诏令大家上书建言,希辙就写了一份奏疏,大意是说:“我听说君臣一心,从来没听说过把操劳的责任都推给皇上,这是做臣子的失职啊。我看现在积压的问题,主要有两个:会推卸责任的人,就假装谨慎小心来推脱;害怕承担责任的人,就装作稳重来逃避。所以,请皇上颁布一条‘君臣一心’的告诫,来警示朝中和地方的官员。” 希辙从江西到广东去,各地官员的供给非常繁重。南赣巡抚报告说,曲江和始兴两县的知县同时自杀了。希辙又上奏说:“军队驻扎的地方,粮食、草料、锅碗瓢盆都是必须的。但是,如果提前下令让地方准备,即使供给困难,也不至于到这种自杀的地步吧?军队管理不严,责任在总督;预先没有做好立法准备,责任在巡抚;这两者肯定有一个要承担责任。请皇上彻查此事。” 后来他又升任兵科和礼科给事中。当时会计制度很严格,钱粮的收支,每一项都要按十分制考核,条例繁琐复杂,官员们应付不过来。希辙又上奏说:“总的来说就是十分制,用一年的征收额来计算一年的款项,这样收支清楚,核查也方便。” 从此,户部的工作轻松了一些,官员们也能长期在任了。

康熙元年,希辙考核合格,内部提升,然后回老家等待新的职位。九年后,他到京城,再次被任命为户科都给事中。他连续上书三次,分别请求增加科员;请求允许巡抚统辖军队,防止地方发生叛乱;请求放宽奏销的期限,避免催收太紧。后来他升任顺天府丞。他父亲去世后,他就回家丁忧了。十七年,他又被任命为奉天府丞。他请求回家奉养母亲。三十七年,希辙在家中去世。

余缙,字仲绅,是浙江诸暨人。顺治九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河南封丘知县。因为战乱后,很多人流离失所,荒地到处都是,朝廷决定兴办屯田,设立专门的机构来管理。但是农民的田地要交赋税,屯田也要交租子,租子比赋税还重,所以农民都放弃屯田不去耕种了。府县官员为了完成考核指标,就把屯田的租子算到田赋里,农民就失业了。总督李荫祖到封丘县视察,余缙带他去看老百姓的苦难情况,李荫祖就上奏朝廷,把那些屯田机构都撤销了。十七年,余缙通过考试被任命为山西道御史,他请求回家奉养父母。后来他又被任命为河南道御史。

康熙初年,郑成功已经去世了,他的儿子郑经占据着厦门。当时有人建议放弃舟山,大学士王缙上书极力反对。他在奏疏里大概是这样说的:“浙江三面环海,宁波更是孤悬在海边,舟山岛就像浙江的屏障。我不知道那些官员是怎么想的,竟然提出要放弃舟山?这可是江海的门户啊,要是放弃了,就等于把这个重要的关口拱手让给敌人。再说,福建那边只有厦门一个据点,几万兵马围攻都攻不下来,花了很长时间。怎么能够把已经控制住的舟山岛再送给敌人呢?” 福建总督李率泰还建议迁走海边的居民,王缙再次上书反对,大概意思是:“海边的百姓和海盗相处久了,难免有一些人贪图钱财,暗中和海盗勾结,这确实有可能。但是,那些说百姓盗窃马匹、绑架穷人送到厦门的说法,在两军对峙,巡逻又这么严密的情况下,就算有奸细,又能怎么偷偷运送呢?这说明他们的管理不行啊!”

他又说:“强迫渔民当水手,根本行不通。那些老船工,个个都熟悉航线,驾船技术一流。你却让那些没经验的百姓去当水手,还像对待普通民夫一样,强迫他们服役?就算他们勉强应役,技术不行,心里也不踏实,万一发生变故,那几十万将士怎么办?”这两份奏疏都非常切中要害。

圣祖康熙亲政后,陆续赦免了顺治年间因为进谏而被贬谪的官员,但是逃亡的人不在赦免之列。过了几年,康熙皇帝下诏宽赦逃亡人员。王缙又上书请求朝廷调查当年那些因为进谏而被贬谪的官员,在世的要召回任用,去世的要给予抚恤,并安排身后事。后来,他被任命为巡视长芦盐政的官员。 因为要改葬先人,他请求退休回家。康熙二十八年,王缙在家中去世。

王缙为人正直,办事公正。当时有个江湖术士朱方旦,到处宣扬自己能预知祸福,很多朝臣都相信他。王缙却说:“这个人是个骗子,应该依法处置。”结果,朱方旦最终被处死。

德格勒,是满洲镶蓝旗人。他在康熙九年考中了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来当上了编修。之后一路升迁,当上了侍读学士,还担任日讲起居注官和掌院学士。李光地对他赞赏有加。康熙皇帝在位的时候,经常召见德格勒,让他讲解经史子集,还带他一起出巡。

当时大学士明珠权倾朝野,喜欢拉拢大臣,还经常送礼收买人心,准备一大笔钱置办行头。德格勒得到的那些置办行头的钱,坚决不要。有一次,很久不下雨,皇上让德格勒占卜,结果卜到了“夬”卦。皇上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德格勒说:“这个卦象是‘泽上于天’,意思是天上的雨水要下来了!卦义是五个阳爻决定一个阴爻,意思是小人占据了重要的位置,所以老天爷要惩罚他。把这个阴爻去掉,就会下雨。”皇上很惊讶,说:“怎么可能有这种说法?”德格勒就借此机会暗指明珠。明珠听说后,非常生气,就向皇上告状,说德格勒和侍讲徐元梦互相吹捧。徐元梦也不依附明珠,所以明珠一起记恨他们俩。

康熙二十六年,李光地告假回家,临走前向皇上推荐德格勒和徐元梦,说他们学问渊博,文章写得好。一个月后,皇上召见尚书陈廷敬、汤斌等人,还有德格勒和徐元梦,在乾清宫进行考试。阅卷完毕后,皇上说:“我平时闲暇的时候喜欢读书,但是我不轻易评论古人。评论古人还算容易,评论今人更难。像德格勒,他评论今人的那些话,我心里并不认同,所以才召你们来面试。你们的优劣,现在已经很清楚了。学问自有分量,不要只顾着夸夸其谈。”康熙二十七年,明珠被罢免了。

没过多久,掌院学士库勒讷弹劾德格勒私自修改起居注,还和徐元梦互相吹捧,把他们俩都送交刑部论罪。按照规定,起居注要经过多次修改定稿才能存档,而德格勒修改的那些内容,其实还没定稿呢。判决书上建议处死德格勒,但皇上改判为监候秋后处决,徐元梦也被降职处罚。具体情况,可以参考徐元梦的传记。李光地回到京城后,皇上命令尚书张玉书等人把德格勒的试卷给九卿看,并质问李光地。于是张玉书等人奏报说德格勒的文章粗俗鄙陋,李光地也承认自己推荐德格勒是错误的,请求皇上从轻发落。后来德格勒得到赦免,回到本旗。最后,他去世了。

陈紫芝,字非园,是浙江宁波人。康熙十八年考中了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来改任陕西道御史,他非常重视风纪,坚决杜绝官员收受贿赂的歪风邪气。有一次巡视南城,他还抓到了一个大坏蛋邓二,把他绳之以法。他还上书皇上说:“朝廷的规章制度应该统一规范,民间婚丧嫁娶祭祀还没有统一的标准,请编纂一本礼书,在全国推广。”他还建议裁撤一些屯卫:“把屯田的事务交给州县管理,这样田赋就能准确核实,逃犯也能更容易抓到。”皇上都同意了他的建议,并下令执行。

那时候,督抚、监司这些高级官员都是由朝廷大臣推荐的。湖广巡抚张汧是大学士明珠的私交,仗着权势贪赃枉法,朝中官员没人敢揭发他。康熙二十六年,陈紫芝上疏弹劾张汧,说:“张汧上任没多久,就贪污受贿,无所不至,地方上的盐引、钱局、码头,没有他不搜刮的地方,甚至连汉口街上的店招牌都要收钱。当初推荐他的人,肯定收受了贿赂,请皇上一起查办他们。”皇上命令罢免张汧的官职,并派直隶巡抚于成龙、山西巡抚马齐、副都御史开音布去查办此案。皇上还告诫朝廷大臣,说张汧贪婪成性,竟然没人敢说,只有陈紫芝敢于弹劾,所以要提拔他。于成龙等人查实,张汧以前在福建做布政使时亏空公款,还让下属官员替他补窟窿;他还收受盐商的银子九万两,荆南道官员祖泽深也从老百姓身上搜刮了八万两。案情上报后,张汧被判处绞刑。当初推荐张汧为巡抚的侍郎王遵训、学士卢琦、大理寺丞任辰旦,都被革职。陈紫芝被提升为大理寺少卿。他审理案件,只要有一点疑点,就仔细审查,平反了不少冤假错案。

陈紫芝因为正直刚正,得到了皇上的赏识,但也因此得罪了不少同僚。没过多久,他就去世了。有人说,有一天陈紫芝上朝,明珠把他请到家里喝茶,喝完茶后,陈紫芝就暴毙身亡了。

笪重光,字在辛,是江苏句容人。顺治九年考中了进士。从刑部郎中升任御史。他到江西巡按时,和明珠发生冲突,被罢官回家。当初,郑成功攻打镇江,笪重光从城墙上放下绳索求救。事情平息后,皇上还赐给他御书的匾额。他死后,被家乡列为乡贤。

任弘嘉,字葵尊,是江苏宜兴人。一开始考中了举人,当上了行人。康熙十五年,他考中了进士。康熙十八年,他又被选拔到江南道当御史。

他先巡查南城,上奏说:“各个州县都应该设立讲堂书院,这样老百姓才能知道家乡的学堂。”他又说:“地方官的学问修养,不光受制于藩司(藩镇的官署),还受制于知府。因为府道两级官职的级别差距不大,起不到什么表率作用。部里的郎中(官职名)声望也不高,上奏章奏也难以奏效。想要他们公正廉明,实在是太难了,请求朝廷重新认真选拔他们。”

接着,他改巡查北城,又上奏陈述了京城五城应该处理的事情,说:“盗贼横行,是因为保甲制度没有实行。治安不好,是因为旗人和百姓混杂居住。监狱管理混乱,是因为赏罚不明确。”他还说:“州县晚上查夜,乡民们没地方借宿,又饿又冷还挨打,经常有人因此丧命。有时候,因为一点点的赋税火耗问题,就遭到胥吏的敲诈勒索。”他又说:“朝廷丈量土地是为了百姓好,可是藩府却故意更改土地册籍,上下其手,耗费巨大。修建桥梁是为了防止水患,可是现在连小河沟都设卡拦船,陆路也到处设卡拦截,检查得老百姓苦不堪言,连鸡鸭猪羊都要收税。”他说的这些话都非常痛切。

有一天,任弘嘉巡查城里的时候,突然有一匹漂亮的马带着锦衣华服的人冲到他面前,还对他大声呵斥。士兵禀告说:“这是王府的侍卫。”任弘嘉立刻跑到王府,把那个侍卫叫出来,打了四十大板。皇上听说后,还表扬了任弘嘉。从此以后,那些达官贵人们都收敛了行为,再也不敢违法乱纪了。

我当时负责山东巡抚的差事,江南巡抚的职务也照旧保留着。后来我上了一份奏疏,里面列举了十个逐渐败坏政事的坏毛病:

第一,朋党结交的坏毛病。一开始只是互相来往,送点小礼,慢慢地就因为个人好恶,搞得像水火不容一样。第二,奢侈浪费的坏毛病。钱财花光了,军纪也乱了。第三,文武官员互相攻击的坏毛病。督抚、提镇这些高级官员互相攻击,下面的小官吏也跟着学样,老百姓怎么才能不打官司呢?第四,士绅敲诈勒索的坏毛病。官府把他们当仇人,老百姓就成了任他们宰割的鱼肉。第五,上下违背法令的坏毛病。国家的好政策好主意,执行的人只是做做样子,做得过分的反而变成了坏政策。第六,名实不符的坏毛病。为了养活百姓,做官的应该走正道。第七,常平仓侵吞的坏毛病。粮食放久了容易坏,又不好查账,不如让老百姓交钱,这样好查账,也不会烂掉。第八,河工建设的坏毛病。从古至今,没有哪条河是不改道的,治理河道只要别做得太过分就行了,没必要动不动就说要开挖或堵塞,借着“一劳永逸”的名义,做着谋私利的勾当。第九,刑罚过重的坏毛病。比如逃犯,只要鞭打一顿就行了,可偏偏要流放,轻重不一,冤假错案就多了。第十,积习难改的坏毛病。升官就抢着要缺额,处罚就忽轻忽重,当成老习惯了,争名夺利特别厉害。

这份奏疏里,我还批评了选拔官员的不公平现象,并把它递交到部门讨论执行。三十三年的时候,我升任奉天府府丞,兼任学政。后来又升任通政司参议,代理通政使。母亲去世后我回家守孝。守孝期满后,我眼睛患病,最后在家中去世了。

弘嘉为人一向谨慎,上奏疏时,即使是直言进谏,也总是战战兢兢。有人说:“你这么胆小,还不如不说呢!”我说:“我战战兢兢,是因为气不足。但是我知道该说的话,不敢欺骗自己的良心,更不敢辜负我的君主。”

高层云,字二鲍,是江南华亭人,康熙十五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大理寺评事。

过了十年,康熙二十五年,他升职了,当上了吏科给事中。第二年,太皇太后去世了,皇上就下令让王公大臣们到永康左门外商量丧葬礼仪的事。大学士王熙他们跟诸位王爷汇报商量结果,跪了好久,李之芳年纪大了,实在撑不住,就站起来摔倒了。高层云一看,说:“这太不像话了!”他当天就上奏章说:“皇室宗亲,大臣们理应表示敬意。但是,商量国家大事的时候,大家应该平等地坐着,这样才能显示皇上的命令重要,才能体现朝廷的尊严。何况永康左门是皇宫禁地,太皇太后正在停灵,皇上住在附近,天威就在眼前,这根本不是大臣们向诸位王爷行礼的地方。大学士是辅佐皇上的大臣,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诸位王爷也应该讲究礼仪,不能骄横跋扈,让大臣们跪着,这有损藩臣的形象。”皇上看完奏章后说:“我召见大臣商议事情,如果时间长了,我都会让他们坐下休息。现在大臣们却要给诸位王爷下跪,这太不合礼法了。”然后,皇上就命令宗人府、吏部和礼部一起研究这件事,从此以后,大臣们和诸位王爷议事,不能长时间跪着,还把这个规定写成了正式的命令。

康熙二十八年,北京闹旱灾,皇上就下令让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高层云上奏章说,江淮地区屯田扰民,让老百姓很苦,请求皇上赶紧停止这种做法,减轻百姓的负担。皇上很高兴地采纳了他的建议,还把他升职为通政司参议。第二年,他又升任太常寺少卿,后来在任上去世了。

沈恺曾,字乐存,是浙江归安人。康熙二十六年考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康熙三十年,他升任山东道御史。当时喀尔喀部归顺朝廷,康熙帝亲自出塞安抚。沈恺曾上疏说:“皇上出塞巡行,为蒙古官员们定赏罚,登记户口,安置新归顺的百姓。但是圣上远行在外,路途艰辛,乘坐的仪仗车马也劳顿不堪,而朝中大臣却在家中安享清闲,臣下实在难以安心!应该派内阁大臣去办理这些事情,让他们逐一上奏,这样和皇上亲自前往的效果也差不多。恳请皇上暂缓这次出塞之行。” 奏疏递交上去,却没有得到回复。皇上回京后,召见沈恺曾,还设宴款待了他。

康熙三十五年,皇上再次亲征噶尔丹,到了年底,因为噶尔丹的余孽还没被平定,皇上又出塞了。沈恺曾再次上疏请求皇上回銮,言语恳切至极。 当时顺天府学政、侍郎李光地母亲去世,朝廷准许他服丧期间继续任职。李光地请求给予九月假期,朝臣们对此议论纷纷。沈恺曾上疏说:“学政的职位关系到国家的教育和礼仪,是士子的表率。如果穿着丧服的人却穿着锦衣去讲学论道,那拿什么来教化士子呢?应该让他完成丧事,以彰显孝道治国。内阁大臣负责拟定奏章,理应委婉地进行奏请,不应该在任期间就批复守制,也不应该继续执行之前的旨意。科道官员负责审核和驳斥奏章,如果内阁大臣的拟稿不当,科道官员就应该驳回奏章并重新上奏,这是他们的职责。可是他们却沉默不语,不知道他们所谓的审核和驳斥在哪里?我不敢因为随便批评内阁大臣而被认为是妄议朝政,也不敢因为弹劾同僚而被认为是咎由自取。” 奏疏递交上去后,被下发给九卿讨论,最终采纳了彭鹏的意见,让李光地解任回京守制。陕西提督孙思克请求富户捐钱资助军队,沈恺曾上奏请求户部停止这项请求,皇上也同意了他的意见。

沈恺曾在御史台任职七年,上疏数十次,为人正直敢言。他先后担任山西道、江南道、浙江道、河南道御史,还管理过登闻院。康熙三十八年,他巡视两广盐课,做了很多利民的政绩,受到商民的爱戴。任期结束后,他又被留任一年。回京后,他又担任山西道御史。后来父亲去世,他因广东运使的失职被牵连,被罢官。康熙四十四年,皇上南巡,召见沈恺曾,考试他,沈恺曾对答合皇上心意,皇上还赐给他御书。不久后,沈恺曾去世了。

龚翔麟,字蘅圃,是浙江杭州人。他爸爸叫龚佳育,字祖锡。龚佳育从龙骧卫经历升任安定县知县,后来又从兵部郎中升任分巡通永道佥事,最后做到江南布政使,走到哪儿都有好口碑,政绩显著。后来回到京城,被任命为光禄寺卿。皇上让他负责修订赋役简明书,可惜还没完成,他就去世了。

龚翔麟呢,是从副贡生开始,先被授予兵部主事,后来去广东负责征收关税。广东沿海的那些税务关卡,离省城最远的甚至有两千里地,那些官吏和差役横征暴敛,老百姓和商人苦不堪言。龚翔麟严厉查处这些违规行为,并且上报府县进行调查。康熙三十三年,他通过考核,被选拔为陕西道御史,于是上书建议把沿海各税务关卡的征税权交给府县来负责,这个建议后来还被正式采纳,成为一项法令。

我巡查西城的时候,发现了一些问题。大学士熊赐履因为拟旨出错被罢官,后来又重新被启用,做了吏部尚书。御史翔麟弹劾他:“熊赐履靠讲学虚张声势,之前因为票拟错误,还毁坏草稿,把责任推给同事。皇上宽宏大量,让他回家养老。结果没多久就又重新启用,还升官做了宰相,一点表示都没有。他的弟弟熊赐瓒还包揽捐纳,皇上已经下令调查了,熊赐履却一点也不着急,还泰然自若地坐在六部尚书之上。请求皇上罢免他!”

接下来,我调查了右通政张云翮。他是靖逆侯张勇的儿子。张勇的妻子李氏去世了,张云翮却没守丧。翔麟弹劾他:“就算李氏不是张云翮的生母,但嫡母和继母都应该守三年孝,怎么能当作陌生人一样?请求皇上严惩他,以儆效尤!” 云南总督赵良栋平定了吴三桂的叛乱,平定了云南,但是他对朝廷论功行赏的结果不满意,多次为部下求恩,不停地请求。翔麟弹劾他:“赵良栋在战场上的功劳,都是皇上亲自制定策略指导的结果。平定叛乱后论功行赏,已经经过廷议,皇上也裁决了,轻重都恰当。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年了,赵良栋还喋喋不休,到处夸耀自己的功劳,讨好众人,借此抬高自己。他还违反规定请求赏赐庄田和房屋,言语狂妄,非常不敬。请求皇上交给有关部门处置他!”熊赐履一向很有声望,赵良栋是功臣,张云翮是功臣之子,翔麟弹劾他们毫不避讳,因此赢得了正直的名声。不久之后,翔麟又弹劾熊赐履和侍郎赵士麟乱搞人事安排,详细列举了他们的罪状。

翔麟做了十年御史,请求退休回家,穷到连火都生不起,但他依然保持着清廉的操守。后来去世了。

高遐昌,字振声,是河南淇县人。康熙十五年考中进士,被授予湖南龙阳知县。因为屯田赋税过重,他请求减轻赋税,减到与民田同等数额。后来父亲去世,他回家守孝。守孝期满后,他被补授为广东东莞知县,后来又历任茂名、信宜知县,护送高州知府,都很有政绩。之后他被朝廷选拔,升任刑部主事,后来又升迁到户部郎中。

1812年,我被任命为户科给事中。当时,九门步军统领托合齐仗势欺人,胡作非为,给事中王懿德已经上疏弹劾了他。皇上到热河行宫,我随后赶到那里,继续弹劾托合齐。我的奏疏大致说:“托合齐欺骗皇上,违法乱纪,王懿德已经揭发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认为他之所以如此嚣张跋扈,都是因为权力太大。自从他负责捕快和三营之后,这三营都归他管辖了,那些凶悍的将士和骄横的士兵,根本无所顾忌。请求把三营重新交给兵部,由兵部官员管理,考核他们的勤惰,禁止他们敲诈勒索,做好营务和防汛工作,日夜巡逻,即使抓到罪犯,也不能随意牵连无辜,私自刑讯逼供。托合齐干预诉讼,奸民勾结士兵,选择目标进行攻击,百姓苦不堪言。请求把诉讼案件重新交给大兴、宛平两县,五城兵马司、巡城御史以及府尹、知府处理。逃犯和命案,应该交给刑部,依法办理。托合齐管理街道,纵容士兵贪污受贿,欺压官民。请求把街道管理分成五个部分,重新交给兵马司管理。每年由工部推荐官员监督管理,让官员按照制度办事,就不会出现越权的情况了。这些都是我们朝代以前的旧例,应该把权力归还给相应的部门,防患于未然,避免积重难返。” 奏疏上交后,皇上说巡捕三营和步军统领的权力过大,这并非托合齐一人之过。兵马司负责管理街道,却害怕权贵,只知道敲诈商户,所以也归并到了步军统领之下。现在既然已经累及百姓,那就让我兼管,期限一年,务必肃清吏治。

我上任后,革除陋规,街道和沟渠都陆续整修好了,百姓也安居乐业了。两届任期满了,皇上又让我继续负责。

托合齐图报复,想找个机会陷害别人。五十年后,康熙帝从畅春园回来,看到内城的街道被侵占得非常狭窄,就召见托合齐质问他。托合齐说外城的街道更窄。康熙帝就命令尚书赫硕色等人去勘察,托合齐故意带他们去看一些偏僻的小巷,发现民居侵占官街三百多间,说是都发生在遐昌任职期间。于是遐昌被抓进刑部大牢。

尚书齐世武是托合齐的同党,准备严刑拷打,主事蒋晟却认为这样做不行。于是就有人建议说,遐昌是用官街来讨好百姓,应该发配到奉天去。托合齐的党羽又开始闹腾,说遐昌收受了贿赂。于是就严厉审问遐昌的家属,写好了定案文书,说虽然供词里没有说他收受贿赂,但听说以前街道有规定,铺户修房子,每间房都要给胥吏两三百块钱,按照这个规矩,三百多间房,一共七百五十万钱,应该按照枉法受贿的罪名处以绞刑。

到了朝廷审理的时候,遐昌递交了冤屈的状子。尚书王掞、李天馥认为遐昌为人廉洁能干,皇上也了解他,应该从轻发落,富宁安也赞同这个说法,所以案子暂时缓了下来。这时,托合齐以生病为由请假,隆科多代理他的职务,就向康熙帝揭发了托合齐欺瞒皇上,作威作福,贪婪成性,以及诬陷遐昌的事情。康熙帝下令释放遐昌,京城百姓争先恐后地跑到监狱把他抬出来,拥簇着他去皇宫谢恩。

遐昌出城的时候,送他的人挤满了道路,大家还凑钱给他补上了被诬陷的赃款。遐昌回到家乡后不久就去世了。

论曰:康熙年间以直言敢谏著称的大臣,有魏象枢、郝浴、杨素蕴、彭鹏、赵申乔等人,他们正直清廉,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是名臣。希辙、缙,从世祖朝就在谏官的位子上,多次进言献策。弘嘉论述十个逐渐衰败的征兆,层云争论国家的体制,他们陈述的都是非常高尚的道理。像德格勒、紫芝、重光对抗明珠,恺曾弹劾李光地,翔麟论述熊赐履、赵良栋,遐昌对抗托合齐,虽然他们所纠正的贤者和不肖者不同,但他们都敢于直言,不畏惧权势,不为名利所动。被谥号为“遗直”,大概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