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元,字秋查,是浙江宁波人。他考中了举人,当上了县令,被派到广西去。
他先后在柳城、雒容、平南、马平等县当官,后来升任博平县令,又调到天保县。这时候,临桂县的老百姓因为粮食价格太贵交不起税,上级官员想用军队来吓唬他们。王淑元当时在省里,就上奏说:“老百姓确实有苦衷,只要解决他们的问题,他们自然会服从。”于是,他就调到临桂县去了。
到了临桂县上任后,他整顿了那些多收的税赋,老百姓都觉得很方便,没有人欠税了。
道光年间,广东出了个洪秀全,开始搞反叛,他手下一个叫李嘉耀的偷偷摸摸跑到省城里去煽动土匪里应外合。结果事情败露了,有个叫淑元的人把剩下的那些匪徒藏身的地方都查出来了,把他们一网打尽。因为立了功,升官当了龙州同知,还因为平定了会匪的功劳被授予知府衔。后来,在道光二十九年,他升任太平府知府,没多久又调回龙州。那时候广西巡抚郑祖琛胆小怕事,又软弱无能,各地土匪到处作乱,他却总是遮遮掩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道光三十年,潘宝源等一伙土匪来犯,淑元带着乡勇在距州城十里外的湾道迎战,连他儿子光颉都跟着去了。结果打仗打输了,还下大雨,火药都潮湿了,炮也打不响,只好退回城里。等他们回到城门口,土匪已经抄小路进城了,带着一大帮人马包围了官府。淑元站在大堂上,破口大骂,还叫家人一起杀匪。结果土匪砍倒了淑元,把他抓走了,光颉拼死抢救,却被土匪杀害了,淑元最后被扔进了勤村河。过了三天,土匪才把淑元捞出来,他的头和身子都破烂不堪,但脸色却像活着一样。
高延祉,字筠坡,是浙江萧山人。他考中举人后,当了官学的教习,任期满了,就做了知县。道光二十一年,英国侵略者犯我浙江沿海,当地组织了民团,高延祉带领义勇军冲锋陷阵,打坏了好几艘英国人的船。咸丰元年,他被调到广西,临行前,他和北京的朋友们告别,并立誓要为国效力。他很快被任命为隆安县代理县令。当时,当地土匪陆鹏理和他手下利中、凌阿东等人,经常在隆安县作恶。高延祉组织乡勇,派人打探消息,用计策诱杀了陆鹏理,抓捕了他的家人和同伙二十多人,还捣毁了利中的巢穴和坟墓。凌阿东逃跑了,但他想报仇,纠集了一千多人,占据了白山感墟,和归德县接壤。高延祉和归德县知州黄为锦一起,率领四百名乡勇进攻,沿途抓捕了不少土匪探子。到了袍墟,距离感墟还有十多里,他们遭遇了土匪的埋伏,军队溃败了。高延祉再次鼓舞乡勇奋勇杀敌,消灭了两百多名土匪。但土匪越来越多,高延祉挥舞着刀督战,结果被土匪的矛刺中腹部牺牲了,黄为锦也战死了,很多仆人也跟着殉难。
延祉,在隆安县当县令七十多天,几乎天天都在外面打仗,在县衙里住的时间屈指可数。老百姓感激他保卫家乡的恩情,纷纷捐钱给他孤儿寡母。他的家人就用这些钱为他建了一座祠堂,里面还供奉着跟他一起战死的士兵和勇敢的乡勇。同治十一年,朝廷追封他为“壮节”。
延祉是山东人。
瑞麟,姓白,是汉军镶白旗人。他一开始是做个小官,负责抄写文件之类的,后来升任巡检,道光五年被选派到广西镇峡寨当巡检。之后又升任主簿、州判、知州。咸丰元年,他被任命为西隆州知州。咸丰二年二月,洪秀全从永安攻打桂林,被打败后逃窜到全州。这时候瑞麟已经卸任了,新任知州曹燮培很欣赏瑞麟的才能,跟瑞麟关系非常好,两人约定一起守城。当时湖北武昌的都司武昌显率领四百楚军来支援桂林,路过全州,曹燮培就留下了武昌显来帮忙守城。四月,太平军攻城,炮火轰击,打死了很多敌人。第二天,太平军的进攻更加猛烈,连续打了十一天十夜。提督余万清、刘长清带兵来支援,分别驻扎在城北的太平堡和城西的鲁班桥,距离全州城十五里,虽然能牵制太平军,但还是无法阻止他们进攻,守城的人已经非常疲惫了,而且弹药也快用完了。太平军挖地道攻城,引爆地雷,城墙崩塌,太平军趁机攻入城内,千总叶永林、把总张元福战死。瑞麟一向很勇敢,在城里遇到太平军,亲手杀死了好几个人,最后力竭而死。曹燮培也在巷战中牺牲了。
贼寇攻城的时候,死了好多人,真是让人痛恨啊!城破了,城里的人都被杀光了,房子也几乎都被烧光了。 一起死的文武官员和绅士有:全州营参将杨映河,把总卜有祥,解饷官四川知县卢金第,安徽府经历陈尧,湖南游击余遇升,都司武昌显,千总田庆华、马瑞龙,把总卢先振、黄志林、韩大兴,外委孙绍全、杨清麒、田宏义、杨大宾、龚心仁、田宗南,武举唐殿试,生员蒋成龙、金建勋,武生张以敬,幕友黄柏彬、祝永文、朱福坪、周希龄、孙培驹、杨菱舟、金家驹、朱泽,总共有三十多人。
学正农贤讬,七十岁高龄,刚刚去世,棺材都被烧了,他的妻子也殉情了。瑞麟被追赠“壮节”的谥号,他和燮培都被追赠道衔,朝廷下令在北京的昭忠祠祭祀他们。在全州也专门修建了一座祠堂,叫做愍忠祠,祭祀燮培以及其他为国捐躯的人。
燮培,字理村,是浙江仁和人。他先是被选拔为柳州通判,然后代理西隆州、宾州的事务,后来升任东兰州知州,最后代理全州知州。他性格豪爽,有做官的才能,不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歌伎,但是政务却一点也没耽误。有些人劝诫他,他便用文信国公年轻时候的事迹来为自己辩解,说:“将来只要能像文天祥那样就足够了!” 大家都说燮培没有辜负他当初的志向。
同时在广西牺牲的,还有署永安州吴江龙门司巡检冯元等人。
刘继祖,江西玉山人,考中了增贡生。道光十一年,他被派到福建当同知。道光十九年,他又调到淡水当同知,后来因为家里有丧事就回去了。守孝期满后,他被安排到广西当知州。道光二十七年,他被任命为永康知县,不久又代理藤县知县。那时候,灌阳、平乐、阳朔等地土匪横行霸道,他跟知府张熙宇一起带兵剿匪,把匪徒基本都抓住了,之后升任知府。
咸丰元年,太平天国起义军在金田战败,逃窜到大黄江,刘继祖率领水陆两军的精兵强将趁着夜色偷袭,烧掉了他们的营寨。可是,因为手下训练的勇丁没有管束好,他被革职了。咸丰四年,巡抚劳崇光上奏朝廷,请求让他留在藤县协助办理团练。没过多久,土匪梁培友纠集人马攻打藤县,刘继祖和知县翟登峨等人一起死守城池,还用计策出奇制胜,把土匪打退了。
随后,土匪冯六、戴九等人又接二连三地来攻打,他们占据了河边,烧毁了沿岸所有的船只,前来支援的乡勇们都过不了河。敌众我寡,城池失守了,刘继祖身负重伤,他和翟登峨的儿子翟襄采、团长梁文轼等人一起在巷子里殊死搏斗,最后力竭而死。翟登峨被俘虏,他痛骂匪徒,宁死不屈,最后被杀害,尸体被扔进了河里。典史冉正棠也在狱门口英勇战死。后来,朝廷恢复了刘继祖的原职,并追赠世职,对翟登峨以及其他死难者也分别给予了抚恤。
翟登峨,字眉峰,山东章丘人,进士出身,被选派到藤县任职。
刘作肃,字敬亭,是奉天承德县人。道光元年考中了举人,被选拔当了县令,被派去天河县任职。后来又历任宁明知州,兼任明江同知。咸丰三年,一万多名匪贼攻打宁明城,双方僵持了五个多月,最后匪贼才撤兵。因为守城有功,刘作肃升任知府,还被赏赐了花翎。咸丰六年,他署理太平知府,多次击退了匪贼的进攻。到了咸丰十年,匪贼又来了。城里已经没有粮食储备了,匪贼围城很紧,守城的士兵都逃跑了。城破了,刘作肃跳进护城河想自杀,结果水太浅,没死成,被匪贼抓走了。因为刘作肃为人清廉,匪贼不忍心杀他。于是刘作肃吟诵了一首绝命诗,绝食而死。他的弟弟和两个仆人姚云、吴贵也一起殉难了。他的妻子赵氏和儿子刘家祥、女儿也都先一步自尽了。因为他的儿子刘家凤被抓后宁死不屈,朝廷按照规定给予了抚恤。朝廷还赏赐了世袭官职,并在府城为他修建祠堂,并对他的两个仆人也给予了抚恤。
沈衍庆,字槐卿,是安徽石埭县人。道光十五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知县,派往江西,先署理兴国县,后补任泰和县。道光二十五年,调任鄱阳县。鄱阳县靠近湖边,盗贼经常出没。沈衍庆组织渔民,仿照保甲法进行管理,多次抓获了大盗。当地百姓民风彪悍,好勇斗狠,沈衍庆经常骑马快速赶到事发地点,耐心劝导,最终使盗贼活动逐渐平息。鄱阳县两次遭遇水灾,沈衍庆全力救灾赈济,救活了无数百姓,表现十分出色。咸丰二年,太平天国的匪军攻陷了湖北武昌,沈衍庆请求调兵防守康山,以控制鄱阳的门户。咸丰三年,九江失守,谣言四起,百姓纷纷逃亡,难以控制。沈衍庆带领训练有素的士兵巡逻东门,遇到几百人在粮船上闹事,沈衍庆亲手杀了两个人,其余的人才老实下来,人心才安定下来。后来匪贼围攻南昌,巡抚张芾命令沈衍庆前去支援,沈衍庆与省里的军队一起与匪贼作战,大获全胜。匪贼向东逃窜,沈衍庆担心匪贼会攻打鄱阳,于是请求巡抚允许他返回鄱阳。当时乐平县令李仁元代理鄱阳县事,两人一起商议防守事宜。匪贼攻来,他和李仁元一起奋力抵抗,城破后,两人都战死了。朝廷追赠沈衍庆道台衔,并在鄱阳为他修建祠堂。
仁元,字资斋,是河南济源人。道光二十七年考中了进士,先在内阁当个中书舍人,后来调任知县。咸丰元年,他被派到江西乐平县上任。那里的老百姓民风彪悍,动不动就打架斗殴。仁元就用礼义廉耻来教化他们,好多人都受到了感化。
有些老百姓以前就习惯了械斗,仁元跟他们说:“老百姓不怕死,才能真正做到不怕死。现在天下不太平,正是你们这些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该为国家出力的时候了!”于是,他挑选了六百个精壮的小伙子,每天进行军事训练。那些土匪一听乐平县有了这么一支队伍,都吓得不敢出来作恶了。乐平县和鄱阳县是邻居,仁元在乐平的政绩和鄱阳县知县衍庆不相上下。后来南昌戒严,衍庆去支援剿匪,仁元就暂时接替他管理鄱阳县。
没过多久,因为鄱阳县受到土匪骚扰,衍庆就赶紧回去了。这时,仁元的父母妻子还在乐平县,大家都劝仁元赶紧回去。仁元却说:“敌人随时可能来进攻,临阵脱逃,那算什么大丈夫!”于是,他和衍庆商量好,一起抵抗。偏偏赶上连日大雨,湖水暴涨,城墙都被冲垮了,根本没有险要的地形可以依托防守。他们仔细观察了地形,决定衍庆的军队守南门,仁元的军队守北门,形成犄角之势。
作战部署刚安排好,土匪就乘船杀来了。仁元他们点燃炮火,击碎了土匪的战船。土匪绕到东门登陆,冲进城里。衍庆带兵迎战,把土匪稍微逼退了一些。土匪又绕到北门,仁元率领乐平的壮士们巷战,结果被土匪的矛刺中,倒下了,然后被残忍地肢解了。他的部下仍然奋勇抵抗,一半以上的人战死,最后才把仁元的尸体抢救出来。
一开始,乐平的土匪觉得仁元走了还会回来,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等到他们听说仁元战死了,就都出来迎接土匪了。仁元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媳和女儿说:“祸事要来了,我们怎么办?”她们最终都选择了自杀。城池失守后,仁元的父亲和弟弟也都不屈服而死。
这件事上报朝廷后,朝廷下旨追赠仁元知府的官衔。朝廷还在鄱阳县为仁元和衍庆合建祠堂,并在乐平县单独为仁元建祠堂,他的父亲于墀、母亲陈氏、妻子金氏、弟弟诚元、三个妹妹、妾杨氏以及仆人和丫鬟等人都一起被供奉在祠堂里。
李福培,字仲谦,是江苏无锡人,道光二年考中了举人。可惜他参加会试考了十三次都没考上,后来当了个教习,在左翼宗学教书。教书期满后,他当上了知县。咸丰元年,被派到广东从化县当县令。那时候广西起义军造反,广州城经常受到贼寇骚扰,从化县和周围七个县,离广州府城足足一百七十里远。
四年后,贼寇逼近广州,李福培觉得花县的石角和从化县境内的太平场这两个地方,可以作为从化县和周边几个县的防御屏障,于是他就向广州府请求派两千兵驻守,顺便还能切断贼军的粮道。可惜他的请求没得到批准。没办法,李福培只好自己招募了几百个壮丁,和典史赵应端以及他的弟弟李性培一起,分兵把守。七月,几千个贼寇直接攻打到城下,李福培登上城墙坚守,带领官兵和百姓奋勇抵抗,连续打了七场胜仗,斩杀了八百多名敌人。
九月,大批援兵赶来支援贼寇,情况危急。李福培赶紧把县令印信交给儿子,让他送到省城去,自己则发誓要誓死保卫从化县城。贼寇用炮攻城,城墙被炸开好几丈长,贼寇蜂拥而入。李福培跟赵应端、李性培等人一起在城里巷战,身上受了好几处伤,最后退到学宫的尊经阁,还在那里用石头砸死敌人。后来,贼寇放火烧了尊经阁,李福培和赵应端、李性培三人壮烈牺牲。他的仆人周镛、勇敢的壮丁苏兆英等也都殉难了。朝廷后来追赠李福培知府衔,为他建立专祠,并追谥为“刚烈”。李福培牺牲的地方,地上留下了血迹,像人的形状一样,洗也洗不掉,后来人们在那里建了石栏保护起来,并立碑题写“忠迹昭然”。
王恩绶,字乐山,也是无锡人。他和福培是表兄弟。年轻的时候,他还是个秀才,就得到了巡抚林则徐的赏识,被邀请到节度使衙门读书,大家都说他是个品行端正的好人。道光二十九年,他在顺天府乡试考中了举人,后来被选派到宗学当教习,工作非常认真负责。惠亲王去宗学视察的时候,还跟别人说:“不把这个职位当成虚职,勤勤恳恳的,只有王教习一个人了。” 他的任期结束后,就成了知县候选人。
恩绶从小和福培一起上学,长大后又互相激励,坚持自己的气节。他们俩一起住在北京,半夜里经常讨论时事,要是说到那些丢城弃军的将领,就激动地又骂又喊,脸都气红了。 他常常拍着桌子,挥舞着胳膊,声音大得把邻居都吵醒了,连仆人都被吓醒了。福培到广东做官后,恩绶给他写信说:“大丈夫在这个时候,与其在家里慢慢变老,不如战死沙场啊!” 等到福培战死沙场后,恩绶更是更加渴望能上战场杀敌报国。
咸丰四年秋天,武昌城收复了,湖北官场因为战乱空缺了很多职位,上级就让吏部赶紧选派官员过去。当时武汉城反复被攻陷,贼寇还很嚣张,很多被选中的官员都害怕,不愿意去,纷纷装病请假。恩绶却慷慨地说:“如果做官都要挑地方,那那些敢于在艰难险阻中为国效力的忠臣义士,这世上就看不到了!贼寇怎么平定呢?”说完,他就直接去领旨,结果还真被派去了湖北。有人劝他说:“贼寇深入,路也堵了,不如慢慢走吧。”恩绶不同意。他只带了一个儿子和一个仆人,走小路快速赶路,直到五年二月才到武昌,结果发现武昌已经被围住了。巡抚陶恩培正在城里死守,兵力薄弱,军饷也快用光了,情况非常危急。很多官员借口出去求援,纷纷想方设法离开。布政使胡林翼在城外驻扎军队,恩绶去拜访他,胡林翼很欣赏他的才能,想留他在身边帮忙出谋划策,恩绶拒绝了,硬是爬着绳子进了城。陶恩培很惊讶地说:“现在这是随时都会死的地方,大家都想逃出去,你却偏偏想进来,现在是什么时候啊,竟然还有这么有义气的男子!”然后好言好语地劝他:“你没有守城的责任,可以出去,去胡林翼的营地,留着性命等以后再用。”恩绶坚决不同意,于是领了命令,上了城墙守卫。第二天,城破了,陶恩培在黄鹤楼殉国。恩绶和武昌府知府多山一起率兵巷战,同时壮烈牺牲。他的儿子恩绶和两个仆人都殉国了。
第二年冬天,武汉收复了。有关部门把恩绶为国捐躯的情况上报朝廷,皇上恩准赐祭葬,并追赠谥号为“武愍”。后来,御史汪朝棨上奏说:“恩绶没有守土的责任,却视死如归,这和那些苟且偷生的人简直是天壤之别,就算和那些在城破后投降的人相比,也难易程度完全不同。而且他全家忠孝,仆人都跟着他一起作战,特别值得表彰,提倡社会风气。请求在本籍为他建造专祠。”恰好巡抚郭柏荫也上奏请求在武昌为恩绶建祠,皇上都准许了。
李右文,字伯兰,是北京通州人。道光十一年考中了举人。咸丰三年,被选派到湖南东安当知县。后来太平天国的人打到天津,他就留在老家负责训练民兵,因为立了功,被赏赐了知州的官衔。五年后,他去湖南上任,路上听说湘南地区很乱,他弟弟们都给他写信劝他别去了,但他没听。到了湖南,他先在 新宁县帮忙。新宁县经常被匪寇袭击,百姓都逃跑了,李右文就招抚流民,让破败的县城慢慢恢复生机。
咸丰七年,因为政绩突出,他被调到祁阳县。这时候他弟弟李载文在广西牺牲了,弟弟们又给他写信劝他回家,但他慷慨地说:“人固有一死,与其苟且偷生,不如为国捐躯,这才是死得其所啊,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没多久,他又回到了东安县任职。咸丰八年,湖南境内的太平军退了,李右文告诉大家:“贼寇虽然暂时撤退了,但不能掉以轻心。”他赶紧训练民兵,还储备了几千石粮食,以防万一。
咸丰九年春天,石达开率领太平军从江西窜回湖南,逼近东安。新宁县的几百个乡绅前来迎接李右文,请他躲到新宁去避难。李右文说:“我要走了,谁来守卫这里呢?”后来,乡绅们又请求李右文带着家眷离开东安,李右文说:“这是百姓对我的期望啊!”拒绝了他们的请求。乡绅们哭着说,誓死也要和李右文共存亡。三月,太平军杀到了,东安城地势低矮,四面环山,太平军居高临下,把东安城包围了。李右文带领城里的官兵和百姓登上城墙死守,他亲自冒着枪林弹雨,坚守了七天七夜,打死了很多太平军。
城破后,他和太平军在县衙东边巷战,身负重伤,还亲手杀死了几个太平军,直到力竭而死,太平军焚烧了他的尸体,只留下脊骨被家人收殓安葬。他的儿子李杰、妻子郝氏、儿媳王氏以及仆人和婢女都和他一起殉难了。新宁县的几百个乡绅也先后战死。朝廷下旨,按照道员的规格赐予李右文抚恤,并在他的家乡为他建立祠堂,并将殉难的亲属和乡绅一起祭祀。
李杰,字小兰,是李右文的儿子,担任县丞。他很有才干,跟随父亲在湖南协助训练民兵,后来也升任知县。太平军回窜的时候,李右文知道自己可能难逃一死,写信给弟弟们诀别,让李杰带信出去,是想让他活下去。但是李杰不愿意离开,违抗了父亲的命令,偷偷躲在县衙附近,观察战况。太平军攻城时,李杰率领民兵守卫南门,城破后,他听到警报,赶去父亲那里,还没赶到,就遇害了,尸体也被烧掉了。朝廷追赠他知县的官衔,并赐予抚恤。
载文,字潞帆,是右文先生的弟弟。道光二十四年考中了举人。道光三十年,他被任命为知县,前往广西赴任。咸丰元年,他又代理马平县的县令。那时候洪秀全攻打桂林,马平县的土匪李志信也跟着起事响应,载文带兵去剿灭了他们。没多久,他又调任平南县。咸丰五年,水匪梁培友从梧州往上游窜,攻占了浔州,还来骚扰平南县。载文在渡口抵御他们,用大炮击沉了他们的船只,然后追击,杀死了无数匪徒。匪徒多次分成几路,分别攻击南北两岸,都被载文一一击退。因为屡立战功,他被提升为同知,管理直隶州。
咸丰六年五月到七月,匪徒蜂拥而至,从水路和陆路对平南县进行围攻。载文和参将曾廷相、张遇清,以及都司唐文灿等人一起,坚守城池,被困在重围里七十多天。他们多次上报请求支援和粮饷,但上级官员只是空口安慰。载文知道情况危急,已经无力回天了,于是派亲信偷偷地把县衙的印信和文书送到桂林求援,自己则激励士兵和匪徒对抗。教谕傅扬清,把总吕耀文,生员傅扬芬、吴国霖先后战死沙场。匪徒攻势越来越猛烈,载文腿部中炮受伤,他痛哭流涕,面向北方叩头说:“我的力量已经用尽了,只能以死报国,但我实在不忍心百姓被屠杀啊!”说完,他放开城门让百姓逃走。千总方源趁机偷偷打开城门逃跑了,匪徒乘虚而入。载文和曾廷相率领士兵在巷子里与匪徒巷战,亲手杀死几十个匪徒,最终力竭而死,他们被匪徒拖到船上,仍然怒骂不止,最后被匪徒残忍地肢解。
这次战斗中,张遇清守卫北门,挥舞大刀砍杀了三十多个匪徒,身上被匪徒刺得遍体鳞伤,壮烈牺牲。唐文灿守卫南城,带领外委张珽巷战而死。守备张彪守卫火药局,用火药炸死了百余名匪徒,也战死沙场。载文和曾廷相的死尤其惨烈。在此之前,巡抚劳崇光上奏推荐载文可以胜任道府的职位,兵部侍郎王茂荫也上奏保荐他,说他的名声很好,应该提拔他担任桂林知府的空缺。任命书下达时,载文已经殉国了。朝廷追赠他太仆寺卿的衔,赏赐他的家族世袭官职,并在他的家乡为他建造祠堂。同治十年,追谥他为“壮烈”。
李榞,字紫藩,是安徽宣城人。他花钱买了官,当上了知县。道光二十六年,他被选派到湖北公安县,在那里赈灾,做得非常不错,老百姓都夸他好。后来他又调到孝感,再调到钟祥。
咸丰二年,太平天国的军队从长沙打到岳州,又攻打武昌,沿途很多坏人跟着起义军造反。钟祥的马骡子、襄阳的郭大安、天门的盖天王都是响当当的土匪头子,他们手下的人,多的上万人,少的也有几千。李榞训练了一千多壮丁,抓住了马骡子和他手下几十个人,把他们杀了。他还侦察到郭大安正打算带着人投靠太平军,于是设下埋伏,在半路抓住了他。后来,趁着大雾,李榞又袭击了盖天王,把他的手下全部抓住了。那时候武昌和汉阳都相继失守了,但是湖北上游的很多县城却安然无恙,这都是李榞平定这些土匪的功劳啊!武昌收复后,上级官员都夸奖李榞的功劳,把他升为荆门州知州,后来又调任江夏县知县。钟祥的老百姓听说他要走,几万人一起拉着他,都不让他走。
后来,太平军林凤祥等人北上进攻,他们的后队从河南绕到湖北,占领了黄梅,直奔麻城。李榞带领一千提标兵去救援,在黄冈的鹅公颈江口打败了太平军,一路追到安庆,和安庆的军队一起夹击太平军,几乎把他们全歼了。 回来的时候,他又在宿松碰到了太平军,又在仓埠打败了他们,朝廷因为他的战功,把他升为知府。一个月后,太平军又从江西杀来,攻打广济的田家镇,上级官员又命令李榞前去抵抗。几次战斗都取得了胜利。最后一次战斗,其他将领胆小不敢上前,李榞带着自己的部队渡江攻击敌人。太平军被打败了,李榞孤军深入追击敌人,追到兴国州的富池口。太平军知道李榞的军队没有后续支援,就派一部分人上岸偷袭李榞的后方。李榞带领军队去和太平军的水军交战,水军却向左逃跑,陷入了泥潭里。李榞和手下二百人全部战死,那是咸丰三年九月十日的事。这件事上报朝廷后,朝廷追赠他道台的官衔,还给了他的家人世袭的官职。公安和钟祥的老百姓,家家祭奠,巷巷哭泣,都为他立了木主来祭祀他。
一开始,榞(音同“寨”)当县令的时候,走到哪儿,都把那地方的地形地势、物产丰歉、民风淳朴还是败坏、贪官污吏的根底、老百姓的疾苦,全都摸得清清楚楚。他为官做事,完全出于真心实意,老百姓都愿意为他效力,甚至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他死后很久,人们仍然怀念他。同治二年,湖北的大官再次上奏,说榞为国捐躯的事迹非常壮烈,在任期间政绩也很显著,请求朝廷为他修建专祠,并追赠谥号。皇上批准了,追赠他谥号为“刚介”。
陈肖仪,字幼泉,是江西弋阳人。曾经他母亲去世,他扶着母亲的灵柩坐船回家。半夜船上突然起火,到处都是熊熊烈火,陈肖仪竟然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灵柩,随着江流漂流,结果他自己没死,灵柩也没事,当时人们都觉得他孝顺得不可思议。他十九岁的时候做了湖北的县丞,后来升任广济知县。咸丰三年,太平天国匪军攻破田家镇,离县城七十里。县城本来就没有城墙,陈肖仪招募乡兵,结果那些乡兵一听风声就跑了。陈肖仪知道事情没法办了,就拿着刀坐在县衙大堂里。匪军冲进来,数落他的罪状,他就拔刀自刎,但没死成。匪军把他绑起来,拖到街上。他的儿子恩藻冲上去打匪军,结果被匪军当场杀死了。陈肖仪骂得更凶了。匪军凿了他的牙齿,割了他的脸颊,皮肉都翻到骨头外边了,三天后才死,匪军还把他的尸体肢解成五块。县里的老百姓都很悲愤,等匪军走了才把他的尸体收敛起来。
万成,是满洲镶白旗人。道光二十四年考中了举人,被选派到湖北当知县,先是在汉川,后来调到安陆。
咸丰四年,土匪从武昌往北窜,攻占了云梦。当时湖北总督台涌把军队驻扎在德安,万成向他提出了两种作战和防守的策略,但是台涌没采纳,反而想退守三关,以后再慢慢想办法收复失地,还暗示万成一起撤走。万成哭着说:“丢下城池不守,百姓怎么办?跟城池共存亡,这是守土的责任啊!”他的仆人又劝他,还拿他无后代来说事,万成大声说:“我家世代蒙受皇恩,如果遇到危险就苟且偷生,没法向国家交代,也没法向祖宗交代!”于是,他给县里的绅士们写信说:“灾难马上就要来了,这是谁的责任呢?一死了之来承担责任,这是做臣子的本分;让父母蒙受耻辱,这是做儿子的不孝。我宁愿不把棺材送回祖坟,就葬在这里,表达我的愤恨。”
当天晚上,警报声不断传来,万成召集团练和县里的绅士们,告诉他们城里的兵勇都跟着总督往北跑了,他将誓死守城。他又知道事情肯定办不成,于是又写了一封绝命书,跟城里的军民告别,书里大概写着:“土匪已经到了云梦,肯定要来德安,我只能坚守城池。守不住,就用死来殉城。各位如果没忘记我,能找到我的遗骸,把我葬在碧霞台下,经常朝北眺望京城,那么我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不尽的!”第二天,土匪距离城池只有二十多里了,台涌却带着军队直接跑了。万成去拜见知府,商量紧急救援的策略,刚走出知府衙门,几十个穿着红头巾的土匪就冲了过来。他知道城池要失守了,拔出佩刀就和土匪战斗,亲手杀死了好几个人,最后力竭而死,土匪还焚烧了他的尸体。德安收复后,县里的百姓最终把他的遗骨收敛葬在了碧霞台下,完成了他的遗愿。
袁祖德,字又村,是浙江杭州人。他爷爷袁枚,因为诗文出名,当过江宁的官,后来就在江宁安家了。袁祖德从小就聪明,花钱买了个江苏宝山县丞的官职。有个兵备道大人很欣赏他的才能,因为上海县令姚某在漕运方面出了岔子被撤职了,就下令让袁祖德接任上海县令,并且负责处理姚某留下的漕运烂摊子。结果不到五个月,他就撑不下去了。
之前上海县里的团练队伍里,有很多来自福建、广东的流氓无赖,当地的一些游民也跟着他们瞎混,根本没有纪律。广东的匪徒占据了江宁,自称是伪都,老百姓人心惶惶,于是小刀会就起义了。这小刀会,就是那些无赖游民组织起来的,他们的爪牙遍布各地,官府的差役都成了他们的眼线。因为兵备道大人是广东人,觉得上海县里广东人多,就没当回事儿;小刀会先在嘉定闹事,杀了县官,兵备道大人还是没放在心上。
咸丰三年八月初五,是上丁祭祀的日子,一大早,袁祖德穿戴整齐地出门,结果贼人像蚂蚁一样涌进了衙门。有个贼人叫小禁子,以前袁祖德因为案子惩罚过他,所以他第一个冲上去攻击袁祖德,两人在胸前扭打在一起,袁祖德身上中了十多刀,嘴里还一直骂着,最后壮烈牺牲了。守备李大均听到消息后,骑着马冲过去想杀贼,但是手里没武器,没办法作战,最后自杀了。
于松,是汉军正黄旗的人。靠着祖上的功劳,被授予蓝翎侍卫的职位,后来外派到江苏松江的粮仓当差。咸丰元年春天,南粮改走海运,运粮的船夫们要闹事了,上级官员就派于松去解决,事情才平息下来。
第二年,上级官员又因为同样的原因派于松去处理。这时候太平天国已经占领了江宁,当成了他们的首都,船夫们到处叫嚣,情况比上次严重得多。于松想了个办法来平息内乱,他挑选那些强壮的水手进行训练,没几天就训练出了两千名精兵。正巧向荣将军率兵围攻江宁,江苏境内也稍微安定了一些。
咸丰六年,于松带领着这些训练出来的士兵,跟着巡抚吉尔杭阿去镇江剿匪。军队刚刚安营扎寨,就在银山脚下和太平军交战,打了好多胜仗。镇江的太平军一直依靠江宁,屡战屡败后,他们关闭城门,偷偷地去抢夺高资镇。于松带着一千人马迅速出击,渡过夹江,攻破了太平军的营寨。接着又攻打镇江城,趁着夜色,带着大批士兵攻到城下,架梯子,放火,水兵们大声呐喊,把太平军吓了一跳。太平军起来反抗,发射巨大的炮弹,攻城的士兵纷纷坠落。于松督促士兵冲锋陷阵,结果一颗铅弹击中了他的额头,倒在了军旗之下,壮烈牺牲。那些水兵本来就是些剽悍的强盗,平时就收受太平军的贿赂,所以才会帮着太平军打仗,导致官军失败。于松死后,他手下的一千多名士兵悲痛欲绝,哭声震天动地,让人听了非常难受。
尚那布,是满洲镶黄旗人,姓罗落氏。咸丰三年,他考中了举人,被选派到江苏当知县。八年的时候,他被任命代理溧阳知县。他身边跟着的仆人很少,每天都召集当地士绅商议战守策略,连饭都顾不上吃。 等到敌人兵临城下,他亲自在城门口设卡防守,把敌人挡在城外才回来。他还创办了义学,盖了几十间房子,聚集学生在那里学习,还买了一百多亩地作为义学的经费。他修缮了文庙,亲自筹集木材和人力,还捐出自己的俸禄带头捐款。他还疏通了城里的河道,让河道更加便利。因为他在筹集军需、加强防卫、催促征兵方面都做得非常出色,所以朝廷赏赐他知府的衔头。
咸丰十年,太平军攻陷了广德府,而溧阳就在广德府的北边。尚那布发誓要死守溧阳。敌人大军压境,城里急需支援,他督促士兵们英勇杀敌,把敌人击退了。没过多久,敌人又卷土重来,这次攻城更加猛烈,第二天,城池就被攻破了。尚那布大声怒吼道:“我是溧阳知县,我带兵杀敌,我负责!你们快杀了我,不要伤害百姓!”然后,他就壮烈牺牲了。朝廷追赠他太仆寺卿的衔头,并把他的功劳记在族谱上,世袭罔替。 同时,代理金坛县知县李淮也因为城破而殉难。
李淮,字小石,是浙江宁波人。他坚守金坛县城一百多天,直到敌人趁着大雾翻越城墙。李淮穿着官服,坐在堂屋里,痛骂敌人,最后壮烈牺牲。
唐治,字鲁泉,是江苏句容人。道光五年考中了举人,后来通过大挑考试当上了知县,被分派到安徽,最终在桐城县上任。那一年闹了大水灾,他请求朝廷拨款,按照人口进行赈灾,亲自操办,不假手于胥吏(官府办事人员),一个月的时间就头发都白了。
后来他调任祁门县。祁门县有个老旧的东山书院,学生的膏火费(学费)以前是从盐税里拨款,唐治另想办法筹集经费,既方便了士绅,也方便了商人。他还建立了义仓,储存粮食多达数万石。当时太平天国起义军占据了江宁(南京),安徽省会也改到了庐州(合肥),起义军的船只在江面上到处乱窜,毫无顾忌。唐治上书朝廷,陈述利害关系,但朝廷没有回复。祁门县没有军队,只能依山而建城防。徽州以富裕闻名,起义军想攻打徽州,必定要经过祁门,所以唐治请求朝廷派兵防守,但还是没有得到回复。结果,那些以前因为唐治严厉执法而心怀不满的祁门奸民,反而成了起义军的内应。
道光四年正月,起义军攻入祁门县的榉根岭。唐治召集团练(地方武装),激发他们的爱国热情,誓死保卫城池。当时大洪司的巡检钟普塘也带着士兵进城协助防守。起义军猛攻西门,唐治督促大家登上城墙迎战,炮火击毙了数十名匪徒。但随后大批起义军突然杀到,城池最终失守。唐治仍然奋勇巷战,直到力竭战马倒地,他和钟普塘一起被俘。起义军想诱降他们,但两人宁死不屈,即使受到凌辱也不屈服。起义军又用好酒好菜招待他们,他们依然不吃不喝,最后骂死在贼寇手中。钟普塘也同时遇害,尸体被扔进了河里。
钟普塘是绍兴人。起义军想劝降他,说:“我已经六十多岁了,就算不要脸面,还能再活六十多年吗?”据说他骂起义军来更加凶狠。同治二年,曾国藩在祁门为唐治建专祠,并将钟普塘配祀其中。
太平天国起义军在安徽肆虐,很多地方官为了保卫家国而殉职,除了唐治和钟普塘,还有泗州知州郑沅,六安州知州金宝树,蒙城县知县宋维屏,望江县知县卫君选,盱眙县知县许垣。郑沅是顺天府大兴县人;金宝树是江苏元和县人;卫君选是河南赵城县人;许垣是江苏上元县人;宋维屏的籍贯不详。
林源恩,字秀三,是四川达州人,是个通过考试获得拔贡资格的秀才。他在道光二十三年参加顺天府乡试,咸丰元年,被选派到湖南平江县当知县。
第二年秋天,广东的贼寇攻打长沙,浏阳、通城的土匪也跟着起事,这三个县都跟平江县挨着。林源恩严厉查处奸细,坚守各个关隘,就像防洪一样,一点儿缝隙都不留。湖南巡抚江忠源觉得他很有才能,就推荐他升任知州,还给他的朋友们写信说:“林某这个人很适合打仗。” 当时曾国藩正在长沙带兵,就下令让林源恩在平江招募五百名壮丁,加入他的军队。
没过多久,又有其他贼寇从崇阳、通城方向攻打平江,曾国藩又命令林源恩回去支援,在北乡的上塔市设防。三月初四,贼寇大举进攻,把林源恩的营地围了个水泄不通。林源恩率军迎战,取得了大胜,还追击敌人几十里。后来,塔齐布和胡林翼的军队攻克了通城,平江的戒严才解除。虽然大部队分兵去剿匪了,但贼寇还是成群结队地来犯,林源恩多次战斗,都把他们打退了。
可惜,有些人嫉妒林源恩的功劳,他的战功没法得到表彰,还被人抓住一些其他的小事来攻击他。林源恩非常生气,就亲自跑到大府去申诉,但他说话太耿直,最终也没能说清楚。
于是,他就跟着曾国藩去了九江,负责管理罗泽南的粮台。乙卯年春天,跟随军队攻克广信,获得了赏赐——花翎。他又负责管理塔齐布的粮台,随后担任水师营务。十一月,他又代理庐山脚下、姑塘南边的陆军。江西巡抚听说林源恩很优秀,就派人飞速送公文到南昌,把新招募的平江营交给他管辖。林源恩在庐山,又和一起工作的武官们相处不好,他的愤怒更大了,曾经独自感叹说:“大丈夫就应该为国捐躯抵抗强敌,绝不后悔!”
明年,石达开打进了江西,一口气占领了八个府,五十多个州县。
六年三月,李元度将军带着军队从湖口往南打过来,源恩和邓辅纶将军则从南昌往东进攻,两支军队在抚州会合。然后他们攻克了进贤和东乡,又攻破了文昌桥上的五个坚固的营垒,把他们的老巢都烧了。 快要攻进城的时候,源恩将军驻扎在南门,李元度将军驻扎在西南角,两军相距四里地。 石达开的军队死守城池,非常顽固,根本攻不下来。 那时候,江西和湖北的道路都被堵住了,瑞州、临江、袁州、吉州四个郡一个官兵都没有。 敌人的援军不断地来,一来就和城里的贼兵一起进攻我们,我们的部队要在三十里外迎战,每次都能重创敌人,一共攻破了敌人的九个营垒,大小战斗打了五十六次,次次都取得了胜利。但是,士兵们打了这么久的仗,累得都没法休息了,三分之一的士兵负伤,四分之三的士兵生病了。 后来邓辅纶因为谣言离开了,很多参与作战的人都请求退兵,源恩将军的处境越来越艰难,军粮也越来越少了。
宜黄和崇仁两县派人来求援,说如果能拿下宜黄和崇仁,就能打击敌人的后方,而且还能鼓励老百姓送来军粮,大概能得到十几万。所以源恩和李元度就分兵,带着五千江、楚军队向西进攻。九月三日,攻克了宜黄,九月九日,攻克了崇仁,俘虏和斩杀了敌兵好几百人。 没想到,突然来了几千个从景德镇来的敌军来增援,我们只好赶紧撤回宜黄和崇仁的军队,当地老百姓苦苦哀求我们别走,将士们也因为很久没吃饱饭,好不容易吃了一顿饱饭,实在走不动了。 敌人就直奔抚州而来,十六日,我们在河边和他们作战。河水干涸了,敌人骑着马飞快地渡过河,我们追击他们,最后把他们打败了,赶回了城里。
一开始,源恩手下右护军的部队派了一部分人去崇仁,留下三百人在营地守卫。敌人侦察到了这个情况,第二天一大早就来进攻,先攻破了右护军的营地,然后就把源恩的营地给包围了。源恩很激动地对将士们说:“好男儿们,努力杀敌,不要逃跑!”大家伙都齐声回答:“听您的!”都司唐德升赶紧跑到营地里,扶着源恩上马,源恩说:“这是我的死地,你才来没几天,你快走吧!”德升说:“您能死,我难道就不能死吗?”他很冷静地把身上的金条解下来给了他的一个堂兄弟,说:“你快跑吧,我和林公(指林某,文中未明确)要死在这里了!”营地被攻破了,源恩拿着剑拼死杀敌,直到力气耗尽,壮烈牺牲了。唐德升本来就骁勇善战,他一个人就杀死了十多个敌人,最后也战死了。跟着一起战死的有三百多人。源恩去世的时候才四十岁。后来朝廷追赠他道员的官职,并按照规定给予抚恤。
唐德升,字彦远,是宁远人。以前是副将周凤山手下的兵,奉命来支援军队才十五天,十七天就战死了,朝廷追赠他游击的官职。
毕大钰,湖南长沙人。咸丰二年,他作为附生守卫长沙南关。当时粤军炮轰城墙,城墙倒塌了,毕大钰立刻让人收集空棺材,用土填满,临时垒起三十多丈长的城墙。他和提督邓绍良一起坚守了八十多天,歼灭了数千名敌人。后来,敌人从湖北窜回,湘潭、靖港都被攻陷了,毕大钰因为在防守中立功,被提升为府经历、县丞。湖北的崇阳、通城失守后,他又带兵去剿匪。探子发现敌人打算从平江进攻长沙,毕大钰就切断了敌人的补给线,严阵以待,敌人最终没能得逞。他带兵打仗,严禁骚扰百姓,一草一木都不随意取用。通城因为战乱很久没有官府了,毕大钰在那里建立了团防,剿灭土匪,让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他回乡后,有人送给他巨额钱财,但他坚决不受。四年后,他被保举为知县,后来被授予浙江仙居知县,任职期间案卷处理得干净利落,没有积压。仙居县地瘠民贫,欠税很多,但在毕大钰的治理下,百姓都争着交税。后来他又捐官做了知府,浙江巡抚何桂清让他管理粮台,又调他去于潜防堵。因为开化县警报频发,他又被调到婺源。最初几次战斗都取得了胜利,后来敌人三千人围攻南关,毕大钰和他的胞侄候选通判毕荣清一起合力剿匪,虽然敌人兵力众多,他们力战至死。朝廷追赠他太仆寺卿的官职,并赏赐世袭爵位。
汤世铨,字彦声,籍贯是顺天府大兴县,是江苏武进人。道光二十六年考中举人。咸丰三年,他以知县的身份被派往浙江,七年的时候署理开化县。当时粤匪入侵浙江,从常山窥探开化,很多被委派的人都不敢去,只有汤世铨毅然请缨前往,到了之后就招募壮丁防守。咸丰八年三月,贼首石达开扰乱浙江,衢州镇总兵饶廷选战败,开化县面临被攻陷的危险。汤世铨听到警报后登上城墙,敌人突然杀到,城池失守了,汤世铨拔出佩刀自刎,却被城里的绅民抢下刀子,把他护送出来,让他没能自杀。他暗中联络各都结成团防,同时飞速送信请求增兵,正好鹤丽镇总兵周天孚率军前来追击,敌人逃往处州,汤世铨率领团防沿途截杀敌人。
六月,县城收复了,可因为之前失守,他被撤了职,顶替的人还没来,他还是带着乡勇继续守城。七月,贼寇又从常山进攻开化,江苏候补知县刘福林带领乡勇奉命前往宁国支援。世铨向大府请求,留在当地防守,把城防交给了县丞某,还把印信印在了县丞的衣服上,然后派人把印信送到府里交给接替他的人,他自己则带兵去华埠迎战敌人。敌人来了,他接连打败了他们。这时,贵州定远协副将朱贵率领三千兵马前来支援,结果战役失利。世铨赶紧整顿队伍出战,仓促之间没来得及列阵,奋勇作战,最终和刘福林一起战死沙场。人们根据印在衣服上的印信找到了他的遗体,身上胸腹腰肋都有十多处伤口。他的亲兵方忠也死在了他身边。事情上报后,他被恢复了原来的官职,按照规定给予抚恤,并追赠世职。
谢子澄,字云航,是四川新都人。道光十二年考中举人,大挑后被选为知县,分派到直隶任职。咸丰元年,他署理无极县,第二年,补任天津知县。天津地处海滨,百姓彪悍难治,城里有一些被称为“混混”的人,个个身强力壮,善于打斗。谢子澄到任后,看到前任知县把这些“混混”都抓了起来,就感叹说:“这些人难道就不能感化吗?”于是,他查清了这些人的姓名,把他们放了。没过多久,这些被释放的人又在城里闹事,谢子澄根据名单把他们抓了起来,处死了为首的几个,天津的地面这才平静下来。当时,太平天国的军队在湘、汉地区作乱,顺流东下,派首领林凤祥、李开芳分兵渡河,去向难以预测。人们都认为南北道路阻隔,贼寇不敢来犯,但谢子澄深感忧虑。他捐出自己的钱财,倡议组织团练,并召集之前释放的那些“混混”,用周处除三害的故事来激励他们,大家都愿意为他出力。回民刘继德又召集了一千多名回民响应,于是谢子澄带领他们到教场,发放武器,教他们作战阵法,就连他的妻子也拿出自己的首饰捐献出来支援。长芦盐政文谦也拿出钱粮给予帮助,随时提供支援,谢子澄得以一心一意地训练军队。
没过多久,贼寇就包围了怀庆府。一个月后,他们渡过临洺关,总督纳尔经额率领军队逃跑,贼寇一路经过顺河、柏乡、栾城,进入了深州。负责军事指挥的人总是过于谨慎,虽然多次奉诏出兵夹击,但习惯了溃逃,总是躲着贼寇。那些奋勇追击的士兵,追了上千里,也渐渐泄气了,贼寇的气焰更加嚣张。贼寇又经过献县、交河,逼近沧州,沧州号称有备,也被他们攻破了。天津地区一片恐慌。
九月,贼寇到达梢直口,当地的大官们不知所措,商量着闭城防守。子澄认为城外有几十万百姓,不能抛弃他们,极力反对闭城。于是,他利用河边的小船,用火器攻击在河边觅食的野鸭,以此迷惑敌人,又召集了一万多人,水陆并进抵抗贼寇,同时派人去向火会首领张锦文筹集军资。之前,张锦文倾家荡产疏浚护城河,护城河修好后,运河水位上涨,城周围低洼的地方都变成了大水,葡萄洼尤其严重。子澄依托护城河防守,渡过护城河攻击贼寇。贼寇首领开山王小秃子,手持黄旗指挥作战,行动迅猛,身手矫健,据说能一跃丈余,躲避枪击。子澄事先在岸外埋伏了打野鸭的船只,贼寇以为是普通百姓的船,招呼他们渡河,船上的火枪突然发射,击杀了小秃子,贼寇顿时士气大跌。埋伏的船只乘机攻击剩下的贼寇,河水都被染红了。到了傍晚,军队有些疲惫,张锦文又送来了粮食,士气再次高涨。勇将余鹏龙等人接连冲锋陷阵,又斩杀了无数敌人,贼寇最终逃跑了。在这场战斗中,子澄功劳最大,朝廷任命他为知府,并让他继续留任。
话说当时匪贼退守静海和独流镇,子澄奉命前往胜保的营地,驻扎在河西。匪贼从独流出来进攻,子澄多次击退他们。后来静海的匪贼倾巢而出增援,子澄就追击剿灭,匪贼四处逃窜,正处在困境之中。这时都统佟鉴思想切断匪贼的退路,上前拔掉壕沟的木板,结果因为路滑摔倒了,匪贼的刀子马上就要砍到他身上了。子澄一个人骑着马飞奔过去救援,结果马肚子被炮弹打穿了,他自己也受了七处伤。他的马鹏龙驮着他跑,子澄说:“我太累了!你快走,别管我了!”匪贼头目高刚眼看就要抓住子澄了,子澄害怕被他们侮辱,就跳进了河里。鹏龙和他的部下陈梁等等都战死了。
这件事上报后,朝廷加封子澄为布政使,追谥为忠愍,并为他建立了专祠。他的灵柩运回天津的时候,不管官职大小,大家都去吊唁,哭得像死了至亲一样。天津的祠堂建成后,蠡县人李某竟然生擒了匪贼头目高刚,剖开他的心来祭奠子澄。子澄生前喜欢写小诗,擅长骈体文,为政很有声望,最终因为杀贼而牺牲。人们都说,匪贼从河北经过山西,所到之处,没有一座坚固的城池能挡住他们,唯独在子澄这里受挫,使得京城得以有所准备,他的功劳非常重大。
之前匪贼经过临洺关的时候,同知周宪曾穿着官服坐在饷鞘上,痛骂匪贼而死。后来子澄,这位以知县身份战死的直隶人,名叫江安澜,是广西临桂人,举人出身,曾担任教职,后被保荐为知县,派往直隶,补任柏乡县知县。咸丰元年,调任静海县知县。匪贼北犯,静海是畿南重要的战略要地,朝廷大军前来支援剿灭,后勤供应充足。匪贼进入静海境内,子澄和署都司潘宗得等人一起擒杀了伪司马陈得旺,但随后匪贼大队人马杀到,官军寡不敌众,很快就溃败了。城池失守,子澄跳水而死。在沙河战役中,王衡身中七刀而死;在栾城战役中,唐盛穿着官服痛骂匪贼,被匪贼绑在柱子上杀害,典史陈虎臣也随之殉难。
还有马云岚,庆云人,州判。匪贼进攻县城,他率领乡勇抵抗,被俘后宁死不屈。他的部下子龙文也战死。朝廷按照规定给予他们抚恤,并追赠世职。
文颖,字鲁斋,是赵姓人家,属于汉军正蓝旗人。道光二十五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知县,先是被派到山东,后来补任蒙阴县知县。蒙阴县闹蝗灾,他两次上奏章请求救助,老天爷都显灵了,蝗灾都消除了。
后来他调到阳信县,平息了一场抗拒漕运的冲突。 接着又调到商河县,疏通了徒骇河,避免了当地积水成灾。那时候太平天国起义的匪军已经窜到直隶的建通镇,离商河县也就一百里地,文颖就招募训练乡勇,老百姓都觉得很安全,不再害怕了。
之后他调到省里,负责粮台的事务。恰巧太平军打进了山东东部,金乡、郓城都被攻陷了,阳谷县更是首当其冲。上级官员觉得文颖有能力,就派他去阳谷县署理县令。他到阳谷县一看,城防设施早就松懈了,赶紧号召乡勇们加强防御。当时山东巡抚善禄将军带着重兵驻扎在东昌府,文颖给他发了紧急求援信,可善禄却置之不理。文颖气极了,拍着桌子说:“死就死吧,还有什么好说的!”有人劝他出城去等援军,他怒斥道:“我要和城池共存亡,哪有临阵脱逃的文某!”
没过多久,敌人大举进攻。他割下半截衣袖派仆人快马加鞭地报信给父母,然后自己拿着印信上了城楼,和典史徐凤喈镇定自若地互相看着印信,以示决心。敌人攻破城池后,他骑着马冲进敌群,身中七刀,仍然破口大骂,最终壮烈牺牲。典史徐凤喈和教官李文绶也同时殉职。文颖到任才五天,那一天是咸丰四年二月二十九日。这件事上报朝廷后,朝廷给予了优厚的抚恤,并为他专门修建了祠堂,还追赠了世职。“此行不了封侯业,原把顽躯窃比君。” 这是文颖曾经游览泰山时题写的诗句,大概是他以泰山为证,表明自己甘愿为国捐躯的决心吧。他留下四个儿子,三个都十分优秀,后代也都有记载。
张积功,江苏仪徵人,嘉庆二十三年考中了举人。道光十年,他通过大挑考试,被任命为知县,派往山东,在好几个州县当过官。道光二十年,他开始代理临淄县知县。前任县官治理不善,导致很多人逃荒,张积功用真诚的态度招抚他们,大家都回到了家乡。后来,即墨县发生了饥荒,百姓闹事,他被派去处理,很快就平息了动乱。朝城县也发生了民变,老百姓听说张积功在临淄的政绩,主动到衙门请罪,张积功晓之以理,法办了一些带头闹事的人,其他人也都欢呼着散去了。咸丰四年三月,太平军攻打临清州,张积功当时正在代理知州,他坚守了十四天十四夜。十四天后,城池失守,他和全家人都壮烈殉国了。早些时候,太平军路过冠县,冠县知县傅士珍自杀了。
瞿濬,字菊坪,江苏武进人,是个典史。他带领乡勇抵抗敌人,在城门遭遇太平军,被鸟枪击中肋部,从马上摔了下来。他想退回监狱躲避,但太平军追了上来,用刀刺穿了他的胸膛,他一边骂贼寇,一边剖腹自尽。他的妻子吕氏也骂贼,被太平军凌迟处死。他们全家都遇害了,那一天是三月初一。
冒芬,江苏如皋人,最初是巡检,被派往广东,后来补任北寨司巡检,又调到五斗口。他抓获了盗匪傅敏南、乌石姊等,立下了不少功劳。之后他升迁为广州府经历,又调任海丰县丞。英国人骚扰广州,他因为守城有功,被提拔为知县,任职开平县。开平县地处新会、鹤山之间,盗贼经常出没,冒芬制定了严格的条例,抓获了许多盗贼。他还代理过高要、曲江、乳源等县的知县。
咸丰二年,洪秀全攻陷了仁化、乐昌两县,又派兵攻打乳源县。冒芬招募了三百名乡勇,和都司车定海一起扼守河道,同时安排乡勇在河岸设伏。凌晨,太平军来攻,官兵在河对岸用炮击毙了一名骑马的贼兵,埋伏的乡勇从后面袭击,两面夹击,太平军大败。官兵渡河追击,斩杀了许多敌人。
我可不是跟吴焕中、黄老满他们一样偷偷摸摸地跑到曲江龙归墟聚众,跟罗镜墟的凌十八他们勾结,图谋复仇。吴焕中偷偷摸摸跑到乳源,被巡逻的人抓住了。芬(指作者)得到确切消息后,就和千总张鹰扬一起快速赶过去,抓到了黄老满等十三名头目,押解到曲江寺前村,结果突然碰上了罗镜的贼寇。张鹰扬的部队溃散了,芬就率领一百多名亲兵跟贼寇作战,弹药用光了,芬受了伤,贼寇抢走了黄老满。芬包扎好伤口后写信给总督叶名琛,详细说明两广贼势凶猛,应该联合官民,早做准备。过了几天,伤势加重,就死了。按照规定给予抚恤,后来为他建了一座专祠。
施作霖,浙江萧山人。道光二十九年考中拔贡,做了知县,被派到陕西。咸丰三年,粤贼窜到河南,他奉命督练勇兵,防备陕西境内的贼寇,代理城固县知县。咸丰七年,河南角子山捻匪骚扰南阳府,将要窜到陕西,巡抚曾望颜看重施作霖训练的勇兵纪律严明,就让他去防备商南。他迅速赶到清油河,距离武关三十里,贼寇已经偷偷地从天桥河攻陷了武关。施作霖和候补同知曾兆蓉冒着风雪在夜里赶到了头条岭,击退了贼寇的前锋。过了四道岭,贼寇蜂拥而至。施作霖奋勇杀敌,义勇军奋勇向前,施作霖亲手杀死了悍贼王党。剩下的贼寇却坚守关隘,施作霖一直逼近关前,贼寇又从三面包围过来。突然冲出来二十多名骑兵,贼寇的进攻更加猛烈。施作霖分兵作战,身受重伤,力竭而死。他的家丁王建、义勇马永刚等十三人也全部战死。朝廷赐予抚恤,追赠谥号“刚毅”,赏赐世袭官职,并为他建了一座专祠。
韩体震,字省斋,河南夏邑人。道光二十五年,他花钱买了州吏目的官职,后来又补任直隶祁州的吏目。因为父亲在文安县当主簿,为了避嫌,他又调到山东德州当吏目,之后又花钱升了知县。因为他防堵敌人的功劳,被奖励了一个空缺的知县职位,于是被选派到湖北通城县。他在边境要塞上出力不少,因此被提升为同知。
同治元年,湖北巡抚因为军务调到军营去了,韩体震就暂时代理孝感县的县令。孝感县之前经历过多次战乱,城墙破损严重,韩体震就赶紧修缮城墙,还招募乡勇守城。闰八月,捻军的大部队骚扰京山、应城一带,然后就窜进了孝感县境内,直接攻打县城。韩体震和护军统领舒保善一起请求进城防守,刚下马,捻军就从城墙缺口冲进来了。韩体震带领乡勇巷战,但敌众我寡,最终寡不敌众,身中十处刀伤,刀伤、矛伤、枪伤、弹伤样样都有,他一边大喊着杀贼,一边壮烈牺牲了。朝廷下旨按照知府的规格给他抚恤,并追赠世袭爵位。
德克登额,字静庵,是满洲某旗人。他从笔帖式做起,跟着将军都兴阿打仗,一路升迁,最后被记名提拔为副都统。他曾经参加过攻打广济的战役,坚守营垒七天七夜没合眼。他为人沉静寡言,即使在酷暑天气也不脱掉长袍,经常说:“等贼寇平定了,我就回家教书,有空就到黑龙江去钓鱼。”他还说:“我世代蒙受皇恩,如果能为国捐躯在战场上,那我就死而无憾了!”他和韩体震一起守城,城破后,他也壮烈牺牲了。
蒋嘉谷老家是北京大兴,祖籍浙江绍兴。他先在地方政府当个小官,后来被派到贵州,没多久就升了知县。咸丰三年,他被任命为荔波县知县。荔波县靠近广东西部,广东那边的乱象蔓延过来,土匪也趁机作乱。蒋嘉谷在内加强管理,对外抵御敌人,县里一片安宁。
他刚上任的时候,监狱里关押的犯人特别多,一半都是被胁迫参与土匪活动的,还有人为了私仇诬告别人是土匪。蒋嘉谷仔细调查,查明真相后把他们都放了。当时粮食供应不足,有人建议他募捐,蒋嘉谷说:“老百姓受苦受难已经够久了,咱们怎么能再剥削他们,反而激起更大的反抗呢?”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咸丰五年六月,水匪再次叛乱,还和广东的土匪联合起来,大概五六千人,直接攻打县城。蒋嘉谷招募了五百个壮丁把他们打退了。当时土匪到处都是,军费又很紧张,蒋嘉谷变卖家产招募壮丁,他妻子陆氏也拿出自己的首饰资助军队,大家都很感动,守城更加坚固了。所以附近其他的州县都没能守住,只有荔波县保住了。
十月,土匪又来了,蒋嘉谷部署好城防,带着军队在水堡迎战敌人。战斗打响了,一开始咱们打赢了,土匪稍微退了一下,但后来他们发现咱们没有援军,就胆子大了,带着人马猛攻。蒋嘉谷和他们激战了一整天,士兵伤亡殆尽,他自己也身负重伤,还继续拿着刀砍杀敌人,结果被抓住了。
土匪乘胜攻城,但城池早有准备,最终没能攻破。蒋嘉谷被俘后,一直怒骂不止,不肯屈服。土匪用柴火浇上油,把他全身烧灼,他死了又活过来,活过来又骂,骂了又烧,这样反复几次,才最终死去。贵州巡抚蒋霨远知道蒋嘉谷为民做官,尽力保卫边疆,死得如此惨烈,上奏朝廷,追赠他官职。后来,很多士绅请求为他修建祠堂,朝廷也批准了。
邓玲筠,字治芗,是湖南宁乡人,道光二十三年考中了举人。咸丰六年,他被任命为贵州知县。
咸丰七年,邓玲筠升任印江县知县。那时候贵州苗族和教匪横行,匪徒利用邪教蛊惑人心,老百姓被分成“黄号”、“白号”等等,乡里的团练队伍很多都叛变投靠了匪徒。邓玲筠决心要好好治理印江,他亲自巡视辖区,还和当地一位叫田更畬的老先生促膝长谈,了解民情疾苦。他亲自写小册子,用来收集老百姓的意见,那些来告状的人都觉得他真是神了。
因为思南县的匪患很严重,而且和印江县接壤,邓玲筠立刻推行保甲制度。他一个人骑着马到各个乡镇去,亲自劝说大家,还给每家每户发放门牌,上面写着十条规定:忤逆、学习邪教、私自结党营私、抢劫、窝藏匪徒、偷盗、容留妓女、赌博、打架斗殴、唆使别人打官司。他挑选当地的士绅来管理这些保甲,如果有人犯了这些事,同保甲的人不能和他来往。如果有人悔改了,可以写个保证书,并在上面盖个“自新”的小印章;那些顽固不改或者没人敢担保的人,就依法处置。他还按月考核这些士绅的管理能力,既有奖励也有惩罚。
此外,邓玲筠还非常重视培养人才,他拿出自己的俸禄补贴书院的伙食费,鼓励大家学习正统的学问,还兼顾军事和行政管理,所以大家都敬畏爱戴他。他还鼓励老百姓修建水利设施,制定简单易懂的法规,有时甚至亲自示范,从不苛刻为难老百姓。邪教蛊惑人心,他就写文章揭露邪教的谬误,连妇女儿童都能看懂。他还挑选了几百个壮丁,亲自教他们格斗技巧。
那年十二月,土匪攻陷了思南,眼看就要打到印江来了。印江本来就没有城墙,玲筠就带着军队在云泮设营抵御土匪。土匪派人送来书信,假装请求通行,玲筠一把火烧了书信,还把送信的人给杀了。没想到土匪从山间小路偷袭了县衙,玲筠竟然袖子里藏着铜锤,一下就打死了三个土匪! 土匪们团团围住,玲筠又拿出铜锏跟他们搏斗,土匪们谁也不敢靠近。突然四面都起火了,玲筠趁机突围,跑到铜仁去求援,得到了练总王士秀带领的五百兵马支援,他们日夜兼程,三百里路只用了一天一夜就赶到了。老百姓看到玲筠回来了,都高兴得跳起来,又聚集了一千多壮丁,跟着玲筠一起回到了云泮。
那天大雾弥漫,双方人马都看不清对方,就喊着冲了上去。土匪们吓得四处逃窜,互相踩踏,掉下悬崖摔死的不知有多少。玲筠又追击了一百多里,在中坝、螺生溪、袁家湾打了三场胜仗,都大获全胜。
八年春天,知府命令玲筠越境剿匪。知府之前听说土匪很怕玲筠,就特意竖起了写着“邓”字的大旗来震慑土匪,所以三番五次地下了严厉的命令。县里的老百姓苦苦挽留玲筠,玲筠却慷慨地说:“知府下了命令,我这个县令哪敢违抗?再说,杀土匪本来就没有地域界限!” 带着一千三百人就出发了。军队到了分水垭,土匪混在运粮队伍里偷偷进了营地,突然发动袭击,大家都吓坏了,军队开始溃散。玲筠亲自冲上去搏斗,被飞来的石头击中了头部,他还用手格杀了敌人,脚后跟也受了伤,最终壮烈牺牲了。后军听到玲筠战死,个个悲愤交加,拼命作战,杀声和哭声交织在一起,最终夺回了玲筠的遗体。大家竖起了“忠愤”的大旗,发誓要为玲筠报仇,土匪们害怕了,退到八十里外驻扎。
玲筠的灵柩运回县里,百姓们都痛哭流涕,争着送来祭奠的物品。有个挑着担子卖盐的小贩,带着四两银子,本来是要去卖盐的,但他把所有的钱都用来祭奠玲筠了。有人问他:“你家里怎么办呢?”小贩哭着说:“玲筠大人死了,我们这些老百姓连个埋葬的地方都没有了!还管什么家呢?” 百姓们怀念玲筠的恩德,为他建立了祠堂祭祀,还刻印了他的遗作,取名为《钜业堂稿》。
承顺,佟佳氏,是汉军正蓝旗人。他出生于咸丰四年,跟着他爹,甘肃宁夏镇总兵定安去湖北打仗。一路立功,升到了通判,然后被派去甘肃工作。 做过宁夏盐捕通判、平番县事,后来又当上了甘州抚彝通判,到哪儿都干得很出色。
同治元年,西宁的撒拉族人归顺朝廷了。当时的大官觉得贵德厅位置偏远,在黄河对岸,汉族人和番族、回族混杂居住,治理起来不容易,就派承顺去那里暂时代理。正赶上番族和回族械斗,承顺把他们之间的矛盾化解了,番族和回族都很服他。
后来,河州的回族匪徒造反了,甘肃、凉州、宁夏、肃州一带都响应了,贵德的回民也蠢蠢欲动,眼看就要闹事了。承顺赶紧劝说他们,把那些受难的妇女儿童都接到官署的院子里面,抚养了好几年。有亲人的,就送还给他们;没有亲人的,就帮她们找婆家。 所以汉族人和番族都很感激他,回民也都被他震慑住了。
那时候,西宁管辖的各个县城接二连三地被叛军攻陷,就剩贵德一个孤城被叛军包围了六年。城里的回民偷偷跟陕西的回族叛军勾结,想造反。承顺暗中调集兵勇进城,严加防备。后来,回族首领马朵三带着一千多人攻城,承顺亲自上城墙抵抗,炮火石头像雨点一样往下砸,打死了不少叛军。城里的回民却打开了城门迎接叛军,城池失守了。承顺带着兵勇巷战,身受重伤,他大声痛骂叛军,叛军气急败坏,砍掉了他的左臂,但他骂得更凶了;又砍掉了他的右腿,他还是照骂不误;最后,叛军砍掉了他的头,还把他分尸了。
他的弟弟议叙知县崇顺和监生吉顺带着他们的母亲萨克达氏去认尸,痛哭咒骂,结果也都被杀害了。 家丁李文忠等七个人,也一起殉难了。 这件事上报朝廷后,朝廷追赠承顺道台的官衔,并赐予世袭的官职。
贵德老百姓又派人到京城告状,上诉承顺的死因。御史吴可读了他们的奏疏,里面写着:“青海的官员玉通在报告里,只说了承顺被害的情况,对当时‘回族人聚集汉人,逼着他们写反贼的字据,汉人和回族人合谋杀害官员’的说法,还有些怀疑。后来经过调查,关于承顺的忠贞大节,报告里却没怎么提。承顺为国捐躯,光明磊落,英勇无比,这事已经很清楚了。他生前深受百姓爱戴,汉族和藏族男女老少都叫他活佛。要是有人不小心说错他的名字,就连小孩子都会呵斥制止。对朝廷来说,他是忠臣;对定安来说,他是好儿子;对甘肃来说,他是好官。他全家人都忠贞不屈,真是一个时代的完人,恳请朝廷优厚抚恤。”
光绪初年,陕甘总督左宗棠又上奏说:“承顺为国捐躯,英勇壮烈,这样的事真是少见。忠义大节,不应该因为官职大小而有所区别,所以表彰他比表彰那些高官显贵更应该优先。请朝廷为他修建祠堂,并赐予谥号,以此激励人心。”奏疏上报后,朝廷批准了,追谥他为“勤愍”。
托克清阿,字凝如,是满洲正蓝旗人。道光十四年考中了举人,后来通过大挑考试当上了知县,被派到甘肃,先后代理环县、安化知县和土鲁番同知。因为在清查事情上出了点问题,被降了级。
咸丰元年,他花钱捐官,恢复了原来的官职,被任命到皋兰县。那时候,回族和捻军在陕西甘肃闹事,土匪也跟着起哄。侍郎梁瀚负责训练团练,向上面推荐了他。甘肃总督乐斌也觉得他办事果断,就让他代理秦州直隶州知州,后来正式任命了他。
同治二年,回族叛军窜入甘肃南部,秦州戒严,托克清阿积极招募壮丁,修缮武器装备,全力做好防御准备。叛军窜到秦安,他率军迎战,多次打败了敌人。后来叛军纠集了大批人马,敌众我寡,他英勇作战,最终战死了。
朝廷知道了这件事,下旨按照道员的规格优厚抚恤,秦州和他的本旗还专门为他建立了祠堂。后来,秦州一直沿用他制定的防御策略,防卫非常严密,境内的百姓都安居乐业,太平无事。
四年后,秦州的百姓上书朝廷,说托克清阿忠贞孝顺,慈爱严明,清廉爱民,在任期间,百姓都能安居乐业,贼寇不敢入侵,他去世后,他的恩德和威名仍然让百姓安心,让敌人胆寒,请求朝廷恩赐谥号。总督恩麟把这件事上报朝廷,皇帝特许,赐谥号为“刚烈”。
冯元吉,字景梅,是浙江山阴人。他最初是九品小官,被派到广西工作,先后在贵县五山汛和凌云平乐司当巡检。道光二十八年,他被任命为宜山龙门巡检。咸丰元年,太平天国起义军从武宣东乡逃窜,清朝的都统乌兰泰、提督向荣、总兵秦定等人层层追剿。起义军逃到象州,官兵抵挡不住,一直打到龙门。冯元吉带领乡勇抵抗,结果战败,他赶紧跑回衙门,穿戴整齐地坐在堂上,两个儿子澍、溥站在旁边侍候着。家人劝他暂时躲避一下,冯元吉大声说:“我身为朝廷命官,不能杀贼安民,却逃跑苟且偷生,我做不到!”他让两个儿子出去,两个儿子哭着不肯离开。起义军来了,父子三人一起痛骂敌人,最后都被杀害了。家丁严禄、夏玉也一同殉难。朝廷下旨表彰冯元吉,虽然只是个小官,但他从容不迫,忠于职守,他的两个儿子也跟随父亲殉难,忠孝可嘉,于是追赠他为盐运使司知事,赏赐世袭官职,并为他建立专祠,他的两个儿子也一同被祭祀。
平源,字沛霖,籍贯是顺天府大兴县,也是浙江山阴人。他从吏员升任典史,被派到安徽工作。咸丰二年,他代理怀宁县典史,他非常关心狱中的囚犯,曾经说过:“死于法律,可以接受;死于非法的处决,绝对不可以!”他甚至亲自检查囚犯的饮食起居。后来太平军攻打安庆,情况紧急,狱中的囚犯闹事,想要挣脱锁链逃跑。平源赶到后,囚犯们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不为自己打算?”平源说:“你们犯了罪,难道死还能侥幸逃脱吗?”囚犯们说:“您不走,我们怎么忍心走?”很快,安庆城破,巡抚蒋文庆被杀害,其他官员都逃跑了。平源却独自穿着官服坐在监狱门外,太平军来了,威胁他说:“你投降,就当官;不然,就死!”平源说:“杀就杀吧,我怎么会受你们的威胁?”太平军把他拖到怀宁县衙门外面杀害了他,直到死,他还在不停地骂贼寇。安庆人民怀念他,为他立了一块石碑在殉难的地方。
话说,当时有个叫张宝华的,是望江县的典史。听说城池失守了,他就看到他老婆贾氏已经自尽了,他自己穿着官服坐在堂上痛骂敌人,最后也死了。还有个叫王泗的,是华阳镇的巡检,也同时壮烈牺牲了。盱眙县的典史周来豫,九年后在保卫县城时,奋勇作战,战死马下。
接下来说余宝锟,他是江西德化人,是个捐官的知县。道光十六年,他被选派到浙江景宁县任职,因为能力不足,被降职了。他又捐了钱做了县丞,被派去了贵州。咸丰五年三月,他代理麻哈州的吏目。四月,仁怀县的土匪杨漋喜窜到麻哈,余宝锟跟着知州何铤一起把他们打退了。没多久,土匪头子陈大陆又纠集苗族匪徒来犯,余宝锟又跟着何铤出战。土匪退了之后,余宝锟就率领大家攻下了下司岩、下鸡场等地方,占据了茅坪山,全力防守。没过多久,土匪又聚集了更多的人马,实力太强大了,抵挡不住。他们退回州城,土匪很快攻陷了都匀府。
贵州提督孝顺率领的军队在茅坪被围困了,余宝锟率领团练兵跟着总兵佟攀梅去救援,解了围。从那以后,几乎每天都在打仗,双方各有胜负。巡抚蒋霨远从云南调来降将陈得功,让他和孝顺一起攻克了都匀,然后来支援麻哈,官军的形势又好转了。可是陈得功后来又叛变了,孝顺的军队溃败了,大股土匪围困州城三天,余宝锟率领乡兵登上城墙坚守,土匪没得逞。到了咸丰七年,城里粮食不够了,兵力也越来越少,余宝锟发誓要和城池共存亡。咸丰八年正月,土匪倾巢而出进攻,余宝锟打开北门迎敌,结果不敌,退回城里,这时土匪已经从其他城门攻进来了。余宝锟拿着长矛在巷子里作战,土匪看他很勇敢,不忍心杀他,下令放他走。余宝锟怒骂着,举起长矛刺向土匪,土匪夺过长矛反刺,余宝锟壮烈牺牲了。
王汝揆,甘肃伏羌人。道光二十年考中了举人,选拔当上了知县,因为父母年迈就改行了,当了教职人员。咸丰年间,他被任命为平凉县的教谕。
同治元年,陕西的回民匪徒窜扰乾州凤州,眼看就要逼近甘肃境内了。王汝揆赶紧给平庆泾道万金镛写信说:“匪徒从西边逼近凤翔府,他们一定会分成几路,从汧州、陇州之间的道路,向秦安东北方向进攻,煽动那些坏人作乱。应该趁他们还没到之前,扼守险要地段,严加防范。不然的话,内应会四处蜂起,平凉城一乱,灵州、固原、狄道、河州等州县也会跟着遭殃啊!” 他的建议还没来得及被采纳,匪徒就从固关翻越陇山,张家川、莲花城的土匪也响应他们,攻陷了盐州、茶州和固原,万金镛也在战斗中牺牲了,平凉城戒严了。
王汝揆建议把城外的民房全部拆掉,别让匪徒利用这些房屋作为掩护,但这个建议也没被采纳。没过多久,匪徒就包围了平凉城,王汝揆和其他的官员一起,带领学生们,登上城墙坚守,连续六个月没脱下衣服。有一天,他侦察到西北两路匪徒兵力较少,可以攻击,于是去见知府田增寿,请求带领壮士从城墙上用绳索下到城外去消灭敌人,但知府也没同意。
两年后,匪徒躲藏在民房里挖地道,埋上火药炸城,平凉城最终陷落了。大家都哭着说:“早听教谕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王汝揆回到住所,换上朝服,朝北叩头后,发现他的妻子汪氏、一个女儿和一个孙女都死了,他就平静地用绳子吊死在孔庙的钟架上殉城了。
你看啊,汝揆这个人,为人实在,孝顺兄弟,特别讲孝道。他爹娘去世的时候,他守孝守得特别认真,连家门都不进,酒肉都不沾。他弟弟印揆,在西宁待了很久,音信全无,汝揆就亲自去寻他,风雪里走了上千里路,硬是把弟弟背回了家。
他平时特别用功读书,在家教学生,觉得学习经典是最要紧的事,还特意挑最好的版本教学生,鼓励他们做人要正直,行为要端正。后来他当官在平凉,也用同样的方法教导学生,结果一年下来,官府里连个学生打官司的影子都见不着。
平凉城快破的时候,提前两个月,有个学生给他写信,劝他装病回家,说这样可以躲过灾难。汝揆说:“没病装病,这是欺骗;拿着国家的俸禄却想逃避责任,这是不义!” 然后他就给亲戚朋友写了封诀别信,信里大概说:“我命不好,赶上了这乱世,以前只是听说,现在亲眼看到了。平凉郡从二月起就被围困,情况一天比一天危急,求援的信送出去,却一点援兵都没有。我的妻子女儿,准备自杀了,绝对不会受辱于贼人之手。为国捐躯是读书人的最高荣誉,现在我终于能死得其所了。只是官位低微,报效国家的机会不多,死也心有不甘啊!”
三年后,官军收复了平凉,总督杨岳斌请求朝廷优待汝揆家人。六年后,总督穆图善又上奏朝廷,详细叙述了汝揆为国捐躯的事迹,请求按照阵亡将士的待遇抚恤他,追赠他国子监助教的衔,并给予他的家人世袭的官职,还在他的家乡修建祠堂,把他的妻子女儿也一起供奉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