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荐,是江苏淮安人,明朝末年是个秀才。他特别孝顺父母,父母去世后,他哭得死去活来,伤心得身体都垮了,最后病死了。他弟弟刚出生,他母亲就突然暴病去世了。岳荐自己也有个女儿,但他让妻子把女儿送走,专心喂养弟弟。弟弟得了皮肤病,整天哭闹,夫妻俩轮流哄他,结果自己也染上了,身上全是血淋淋的伤口,却一点也不觉得苦。

张廒,是陕西盩厔人。顺治初期,山贼攻破了他家所在的堡垒,杀了他哥哥,还抢走了他哥哥的儿子。张廒可怜哥哥死了又没留下后代,就背着哥哥的儿子进山,把孩子换了回来。正打算想办法赎回自己的儿子时,山贼又把孩子带走了,因为孩子太小,跟不上,结果被山贼杀害了。后来,张廒又生了个儿子,和哥哥的儿子一样,都好好地长大成人了。“兄弟阋墙,父子相残”,这句古话,在他们身上却体现出了另一种意义。

黄学朱,是福建瓯宁人,也是个秀才。顺治年间,当地有土匪,抓了他和他弟弟。他知道自己和弟弟不可能都活下来,就骗土匪说:“我家有点家产,放了我弟弟回去,让他把家产卖了,用卖的钱来赎我,怎么样?”土匪半信半疑,想放了黄学朱。黄学朱说:“我是秀才,比我弟弟值钱。”土匪就放了他弟弟回去。其实他根本没啥家产,根本赎不了他,结果黄学朱就被土匪杀害了。

吴伯宗是山西稷山人,从小就没了父母,他和弟弟相依为命。过了几年,两个弟弟都不在了。吴伯宗到处寻找弟弟,找了很久,终于在北京找到了小弟弟,当时他在高家做仆人。高家人对他很好,说:“我会好好照顾你,你找到二弟后,就一起回家吧。”又过了一段时间,吴伯宗终于找到了二弟的消息,说他在宁古塔。于是他亲自去寻找。他弟弟在将军府当差,就上书告状。 在审问的时候,话还没说完,吴伯宗突然跳了起来,审问的主官很生气,把他扑倒在地,脸上都是血。吴伯宗慢慢地说:“我不是故意反抗,只是看到那些欺辱我弟弟的人,那些奴役我弟弟的人,都是法律不容许的,可他们穿着漂亮的衣服,站在官兵旁边。我们兄弟都是良家子弟,被坏人诱骗拐走,千里迢迢来投奔朝廷,官府不明白我们的冤屈,反而把我们当作罪犯对待,让我们跪着听审问,所以我才不服气。”审问的主官这才明白过来,向将军禀报,把他的二弟还给了他。那正是冬天,兄弟俩互相搀扶着,在冰天雪地里走着,到了北京,和弟弟一起回家了。

钱天润是江苏宜兴人,从小没了父亲,给人做长工,挣到的钱都孝敬母亲。母亲去世后,他就孝敬哥哥。他有个妹妹出嫁后守寡,有两个外甥,年纪还小,钱天润去看望他们。妹妹哭着说:“丈夫死了,孩子又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钱天润问她怎么回事,妹妹说:“我想守节,只是太穷了。”钱天润说:“妹妹别担心!我帮你。”于是他就为妹妹耕田,供他们母子生活。三年后,妹妹去世了,钱天润抚养两个外甥长大,还给他们操办了婚事。

萧良昌是湖南邵阳人,家里很穷,靠卖漆为生,而且特别孝顺他爹。他兄弟四个,他是最小的。兄弟们分家以后,大哥二哥三哥各自都有一个儿子。大哥二哥都去世了,三哥带着他儿子出去游玩,不知道跑哪去了。萧良昌把大哥和二哥的儿子接到自己家里一起住,带着他们去荆州和襄阳一带做买卖。日子慢慢好起来了,他才娶了媳妇。

过年的时候,萧良昌摆酒席敬他爹,他爹说:“孩子啊,你照顾孤儿寡侄做得真好,就是不知道你叔和你叔的儿子啥时候能回来啊?”萧良昌跪下跟父亲说:“我早就想去找他们了。”第二年,他就出发去找了。听说他叔和侄子在云南,萧良昌走了六个月,钱花得差不多了,走投无路,只能哭,眼睛都哭肿了。

有一天早上,他走到一个村子,遇到个去挑水的小伙子,正是他叔的儿子!然后他就通过他叔的儿子找到了他叔,一起回家了。他爹这才安心。萧良昌八十多岁的时候,才给儿子们分家,他特别照顾他大哥和二哥的儿子,对自己的儿子反而没那么好,可他儿子们一点怨言都没有。

李九是江苏赣榆人,家住青口。他七个哥哥,其中一个跟邻居因为地界发生争执,官司打到了县里。县令吴某收了邻居的贿赂,抓了他七哥,还让典史费长春对他严刑拷打。他七哥受不了,自杀了。李九发誓要为哥哥申冤,先去州里告状,没结果;又去上级部门告状,案子又打回州里,还是没结果。

没办法,他只好跑到京城,告到了都察院,都察院把案子压到了江苏巡抚那里。吴某和费长春又贿赂了审理此案的官员,说李九是故意闹事,对他施加酷刑,还派人去跟李九的亲戚朋友游说,许以重利,让他放弃上诉,李九都没答应。李九又气又痛,病倒了,吴某他们又贿赂医生想毒死李九。

正巧,按察使陈继昌来了,亲自审理此案,李九终于沉冤得雪了!案子结了,吴某被罢官,费长春被发配充军,还有两个县里的衙役被处死了。李九感叹道:“哥哥的冤屈终于洗清了,死而无憾!” 可是,还没等他回到家乡,就去世了。青口的老百姓都敲锣打鼓迎接他的灵柩。

张老先生,是甘肃通渭人。他兄弟几个都很穷,都做木匠,感情特别好。后来要分家产了,哥哥说:“咱们平分吧。”弟弟说:“我一个人,哥哥却有五个儿子,要是照哥哥说的分,我可就发财了!难道侄子们就不是哥哥的儿孙吗?应该按人头分。”哥哥说:“不行,父母生的是儿子,可没生孙子啊!”兄弟俩争执不下,最后决定分成三份,哥哥拿两份,弟弟拿一份。这俩兄弟都活到八十多岁了,经常说:“谁先死,一定要把对方叫上一起走。”后来哥哥去世了,弟弟悲痛欲绝,不吃不喝七天,也去世了。

程含光,安徽休宁人。他外出做生意,赚了钱回家奉养父母。一次他和弟弟从六安回家,骑着毛驴翻越篛岭。傍晚刮起了风,突然一只老虎窜出来,把弟弟抓走了。程含光吓得摔倒在地,拿着手里的短鞭拼命追赶,左手抓住老虎的脖子,右手用鞭子猛抽老虎,大声呼喊,山谷里都听得见他的叫声。老虎松开了弟弟,发出一声吼叫跑了。程含光背着弟弟,赶紧跑到山下的旅店。弟弟伤得很重,只剩一口气了,程含光赶紧给他喂热水,弟弟慢慢地缓过来了,肩膀上十多处伤口,血流不止。有人说老虎的牙有毒,血流不尽就会死,程含光就用嘴把弟弟伤口上的血都吸干净了,弟弟这才慢慢好起来。后来程含光去世了,弟弟每当提起遇虎那事,就脱下衣服给别人看伤口,总是哭个不停。

陈福,福建永春人。他家住在西溪,家族同住十二代,家风简朴而严肃。他们家世世代代都由一个人负责家务,子孙们都受到良好的教育,淳朴善良,从没发生过争吵。

谯衿,湖南沅江人。他们家族同住七代,有二十条家训,祭祀丧葬从不失礼。

黄成富,福建连江人。他们家族同住六代,子弟们各行其业。田里耕作,妇女们送饭,其中一个妇女在家看孩子,孩子饿了就喂奶,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孩子。衣服挂在横梁上,大家一起穿,脏了就洗,也不管是谁的衣服。他们一家和睦相处,从无口角。

李长茂,福建海澄人。他们家族同住四代,建了祠堂,设置了祭田,创办了义学,还写了十条家规和十条戒律给子孙后代。他的儿子李五福,顺治六年考中进士,官至刑部侍郎,兄弟八人也都非常友爱。

任天笃是河南偃师人。乾隆年间,巡抚何裕成上奏说任天笃家九世同居,乾隆皇帝为此赐诗,还赏赐了丝绸和钱财,并在他们家门口立了牌匾。

一开始,任天笃的祖先任开昌有五个儿子,他想让大家都不分家产,就先看看儿子们是什么想法。他把金子放在麦仓里,只有两个儿子任士尧和任士舜发现了。任开昌问他们:“这是上天赐予的,你们俩拿去吧!”两个儿子回答说:“子无私蓄”(孩子们不应该私藏东西)。任开昌很高兴,于是就决定不分家产了。

他们把这个家规一代代传下去,教育子孙后代不要奢侈浪费,不要贪图暴利,不要进城,不要谈论时事,要务农读书,只允许学医,而且不准收取诊金,如果学医不成,就从事各种手工业来帮助家里。媳妇刚进门的时候,长辈就会把家训教给她,如果媳妇不遵守家训,就会让她暂时回娘家反省,等她明白了道理再接回来。

平时大家穿粗布衣服,头发挽成髻,干活,不互相馈赠礼物,不打扮,不私下会面。五十岁以上的人不用干活,寡妇不用进厨房,衣食方面会稍微好一些。女儿出嫁后,如果丈夫去世了,就不准再嫁。到了任天笃这一代,从他的祖先任光玉算起,到他的玄孙任瑞丰,一共九代,一百六十多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官府问任天笃有什么秘诀能让家族几代不分家,任天笃只说了一句:“不忍也!”(舍不得分)这句话传开了,人们都说他比张公艺写的“忍”字的含义更深远。

后来,傅麟瑞和张璘,也因为七世同居而受到皇帝的表彰和赐诗。傅麟瑞是鲁山县的秀才;张璘是泾阳县的秀才。

赵一桂,具体是哪里人,咱们不知道。崇祯皇帝驾崩的时候,他正是在昌平州当个小吏,负责祭祀方面的事务。后来,他被派去负责崇祯皇帝和皇后的下葬事宜。

李自成攻进北京城后,赵一桂就向昌平州政府递交了一份报告,大致内容是这样的:“三月二十五日,我奉了顺天府的命令,开始为田妃(庄烈帝的妃子)挖墓穴,准备安葬崇祯皇帝和皇后。四月初三日,我们起灵,初四就下葬了。州里的钱库已经空空如也,下葬时间又紧迫,负责监葬的礼部主事许作梅也没什么办法。我和义士孙繁祉等十个人,凑了三百四十万钱,雇人挖墓。到了初四这天,墓道终于挖通了,我们从宫门进去,里面有三个房间的享殿,摆放着祭品。中间放着一张石案,挂着两盏灯。旁边摆着各种颜色的锦缎、丝绸和布匹,还有皇帝生前用过的器物和箱笼,都装在朱红色的木箱子里。左边还有一张石床,床上铺着褥子、被子、枕头。我们又打开了内殿的门,里面有九个房间的大殿,中间放着一张石床,田妃的棺椁就放在上面。崇祯皇帝和皇后的梓宫到了以后,我们先把它们停放在席棚里,摆上了祭品,包括羊、猪、金银纸钱和水果等等。我们大家都跪下祭拜,痛哭流涕,表达了我们的哀思。我亲自督促工人们把田妃的棺椁移到右边,把周皇后的梓宫移到左边,然后把先帝的梓宫放在中间。先帝只有棺材没有棺椁,我们就用了田妃的棺椁。在每个梓宫前面都摆放了香案和祭器,我亲自点燃了长明灯,一直没有熄灭。很久以后,事情办完了,我们封上了内殿的门,又封上了外殿的门,把土填平。初六这天,我又带领大家祭奠哭泣,还召集了一百多位居民,一起用工具把坟堆起来,又筑起了高五尺多的坟墙。幸好咱们大清朝定鼎中原,为先帝修建了三间陵殿,还围上了围墙,让先帝的陵寝免受破坏。这在开国之初,即使是三代帝王也未必能做到啊!当时一起捐钱的人有:孙繁祉,还有秀才刘汝朴、白绅、徐魁、李某、邓科、赵永健、刘应元、杨道、王政行,他们都是昌平州的百姓。”

到了康熙年间,嘉兴人谭吉璁到了昌平,找到了这份旧时官员的文书,把它收录到他写的《肃松录》里。邵长蘅又为此写了一篇文章。文章里说,当时李自成占据北京城,礼部主事改成了礼政府属官,赵一桂可能不知道李自成改了官制,而王政行的儿子王韩菼后来还写碑文记述了这件事。

黄调鼎,字盐梅,是河南洛阳人,是个读书人。他姐姐是明朝福王朱由崧的妃子。他姐姐早逝,葬在了洛阳。后来福王在南京称帝,追封他姐姐的父亲为洛中伯,让黄调鼎的长子黄九鼎继承爵位,黄九鼎也做了官。福王选妃的时候,看中了巡抚山阴祁彪佳的女儿,就让这个姑娘嫁给了黄调鼎。南京城破了之后,黄九鼎投降了,马士英挟持着福王的母亲邹太后去了浙江。兵败后,太后藏匿在山阴老百姓家里,黄调鼎就投奔了祁家,和祁家有了联系。福王死在北京,黄调鼎把福王的遗体运回了洛阳,葬在了他姐姐的墓园里。他还把邹太后接来奉养,直到太后去世,又把她葬在了福恭王园。从那以后,黄调鼎就放弃了读书人的身份,不再出仕为官了。

杨艺,字硕父,是广西临桂人,是大学士瞿式耜的幕僚。他为人豪爽,从不忌讳什么,同僚都叫他“痴艺”,他自己也以此为号。后来,他始终不肯离开瞿式耜。孔有德攻打广西,攻破了桂林,抓住了瞿式耜和总督张同敞,他们都宁死不屈。杨艺穿戴孝服,身上贴满了纸钱,在军营和街上痛哭,请求安葬瞿式耜。孔有德听说后很感动,就答应了他的请求,还允许一起安葬张同敞。有个叫姚端的人是瞿式耜的学生,他和杨艺一起,把瞿式耜和张同敞安葬在了风洞山脚下,并在墓旁建了小屋,一直守墓,再也没有离开。当时明朝的给事中金堡要出家当和尚,准备上书请求孔有德允许安葬瞿式耜等人,他知道杨艺已经先他一步做了这件事,就放弃了。他把写好的书稿寄给了瞿式耜的儿子,这稿子后来流传于世,但很少有人知道杨艺的事迹。金堡在他的记述中详细记载了这件事,并且说:“我的文章被杨艺抢先了,我这是窃取了名声,而瞿式耜的儿子却是不讲道义的。”

咸默,字大咸,是江南山阳人,明朝的秀才,给侍郎左懋第当幕僚。福王派左懋第等人去北京办事,咸默跟着司务陈用极、副将艾大选、游击王一斌、都司张良佐、王廷佐和守备刘统一起去。事情办完后,他们被留在了北京。艾大选因为被命令剃头,左懋第生气地鞭打他,结果艾大选自杀了。南京城破后,左懋第、陈用极、王一斌、张良佐、王廷佐、刘统都因为不肯投降而战死了。咸默把左懋第的遗体送回莱阳安葬,又把陈用极的遗体送回昆山安葬,而王一斌等人则被草草埋葬在北京城郊。后来,咸默靠看风水算命周游四方,他还写了一首《哭莱阳》的诗来悼念左懋第,诗写得非常悲痛,让人看了忍不住流泪。

李晋福,是直隶景州人,给秀才赵遵谱当仆人。赵遵谱老师带兵进关,一路打到景州,当时赵遵谱正外出游玩,骑马出行,李晋福跟着他。结果突然遭遇战乱被抓走了,家人根本不知道他的下落。过了几天,李晋福偷偷地跑回家告诉了家人,然后又跟着赵遵谱出关。后来赵遵谱的马被人抢走了,他和李晋福就光着脚走路。走了很久,碰巧看到一匹马跑过,正是赵遵谱的马!赵遵谱立刻冲上去想夺回自己的马,结果骑马的人拔刀砍伤了赵遵谱,差点要了他的命。李晋福背着赵遵谱回家疗伤,费了好大的劲才治好。赵遵谱为人耿直,李晋福就一直劝他别那么冲动,免得惹祸上身。在军营里待久了,两人关系也越来越好。李晋福的弟弟要是有什么劳役,李晋福总是帮忙顶替。三年后,找到机会,李晋福把赵遵谱送回了家。赵遵谱回家一年后,李晋福也逃回了家乡。

胡端友,是湖南宁乡人,给刘光初当仆人。顺治年间初期,刘光初的妻子胡氏遭遇土匪,把年幼的儿子托付给了胡端友。胡端友背着孩子逃跑,土匪追赶他们,胡端友拼尽全力才逃脱。到了刘家,胡端友放下孩子后就累倒了,过了很久才醒过来。胡氏死在了土匪手里,但是她的儿子最终长大成人。到了乾隆年间,大概过了近两千年(此处应为近两百年,原文有误),刘家在祠堂里供奉胡端友。

朱永庆,字长源,是北京大兴人,是以前明朝宣府巡抚冯先生的儿子。清军入关后,朱永庆被俘虏了,编进了汉军正黄旗,租了个房子住着。朱永庆长得高大帅气,留着漂亮的胡子,很有骨气,信奉佛教。管他的官员觉得他不错,想给他赐个妻子,让他自己从俘虏里挑。明朝武进人杨兆升,以前是朝廷的给事中,起兵反抗清朝后战死了。他的妾室姚氏被俘虏后,剃光了头发,坚决守节。朱永庆早就听说过姚氏的事迹,于是主动报上自己的身份——故明宣府巡抚之子,请求选择姚氏为妻,把她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傍晚,姚氏向朱永庆下跪求情,朱永庆说:“我要保全夫人的贞节,可不是仅仅同情你而已。”于是他就念佛经到天亮,连续念了三天三夜。负责看管他们的官员观察到这种情况,问他:“你根本不接近女人,为什么要带个累赘?”朱永庆回答说:“这是个官宦人家的妇女,我不是想娶她,而是想保全她的贞节。我怕事情泄露,所以才和她住在一起,但如果不念佛经,我心里不安。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帮你打探消息,希望最终能帮你保密。”看管官员被感动了,就另外安排了一间房子让姚氏住。过了很久,这件事被上级官员知道了,上级官员更加欣赏朱永庆,还让姚氏给家里写信,把她的母亲和弟弟接来,给了他们盘缠,送他们回家。

王某,是江苏如皋人,也是个被俘虏的。顺治初年,如皋县人许德溥因为不肯剃发被杀害了,他的妻子要被流放。王某想救出许德溥的妻子,却想不出办法,晚上睡不着觉,他妻子奇怪地问他怎么回事,他就把事情说了。他妻子说:“这是件义举!但是如果没有一个人代替她是不行的。”王某说:“上哪儿去找人代替呢?”他妻子说:“我应该为这个义举尽一份力,我愿意代替她去。”王某立刻跪下磕头感谢妻子。于是他把许德溥的妻子藏了起来,用自己的妻子代替她,走了几千里路,到了流放的地方。当地人非常敬佩他们的义举,集资把他们赎了回来,夫妻俩最终在家里安享晚年。

张瑛,字玉采,是山西汾阳西官村人。顺治六年,姜瓖造反,一伙人冲进东官村抢劫赵家,把赵家人全都杀害了。只有一个孩子逃到了张瑛家,张瑛收留了他。其他人来要人,张瑛坚决不给。姜瓖叛乱平定后,张瑛帮助赵家孩子告状,把那些劫匪都抓起来处死了。

当时乱事紧急,村里人打算逃走躲避,张瑛说:“敌人还没到就跑,能保证一定安全吗?不如想想怎么守住!”大家说:“没有堡垒怎么办啊!”张瑛说:“堡垒确实来不及修建,咱们在村子周围挖条壕沟怎么样?”于是大家就挖沟,挖得又深又宽。张瑛家里有一座楼,他把村里人的财物都存放在里面。后来,贼寇大举进攻,越过壕沟,村民们都退到楼里躲避。张瑛看到贼寇头目坐在胡床上指挥战斗,就用石头砸他,当场把他砸死了。剩下的贼寇恼羞成怒,攻打楼房,还找来柴火准备放火烧楼,村民们就从井里打水救火。坚持了好几天,贼寇才渐渐撤走。张瑛带领大家出击,贼寇溃不成军,村子最终保住了。

张瑛家里很有钱,每年年底,他都会拿出粮食接济乡邻。康熙三十六年,闹饥荒,县里很多人把田地低价卖掉,张瑛就大量收购,一共收了将近一千亩地。第二年丰收了,张瑛就在各村张贴告示说:“愿意赎回田地的,可以来赎。”不到十天,所有田地都被赎回去了。张瑛去世的时候,九十一岁。

郭景汾家的仆人,名字不详,是山西闻喜人,是郭景汾家的仆人。姜瓖叛乱的时候,县里有个叫章惇的人参与了叛乱,杀害了郭景汾的祖父和父亲。当时郭景汾才三岁,仆人背着他逃跑了,才得以幸免于难。姜瓖失败后,章惇投降,还当了官。郭景汾读书有成,考中了进士,他上报了仆人的义举,仆人得到了旌表。郭景汾想报仇,但章惇已经得到了赦免,知县邵伯麟从中调解,让章惇去郭景汾祖、父的墓前祭拜,并向郭景汾道歉。过了不久,郭景汾……

话说,这个人叫惇,他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祭祀祖先和父亲,然后自己跑到监狱里去自首。结果,伯麟和义景汾这两个家伙,在监狱里编造惇谋反的假证词,义景汾还带人把惇给杀了。后来,上级官员重新审理了这个案子,发现惇根本就没谋反,于是就治义景汾擅自杀人的罪,而伯麟因为陷害别人,两个人都被判了死刑。过了一年,赶上大赦,死刑减为流放,被发配到福建去。

后来耿精忠造反,义景汾被耿精忠任命为官。耿精忠造反失败后,义景汾被抓到京城,因为参与叛乱被处死了。我呢,当时从闻喜跑到京城,给他料理后事。惇的儿子却告发我说我不该收殓罪犯的尸体,这事儿被送到了刑部。我当时就说:“我侍奉我家主人三年,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为了忠义还被朝廷表彰过。虽然义景汾犯了罪被杀了,但他毕竟是我的主人啊!主人死了,我不为他收敛尸体,那就是不义。我情愿一死,也不敢辜负之前的表彰啊!” 我的话上报后,圣祖皇帝很同情我,就赦免了我。 说到耿精忠,他任命了义景汾做官,还想任命伯麟,但义景汾说:“连个县令都当不好,还能做什么?” 所以伯麟最后也没被任命,算是躲过一劫。

再说胡穆孟,他是福建人,丢了官职。顺治年间考中了武举。他和连江的沈廷栋同岁,关系很好。耿精忠造反的时候,朝廷征召穆孟,穆孟就躲藏到廷栋家里。廷栋写信给朋友,痛骂耿精忠,穆孟偷偷看到了这封信,担心信件泄露会惹祸上身,就把信改成了隐语。结果,搜查的人还是发现了信里骂耿精忠的内容,把穆孟抓了起来。穆孟把这事儿告诉了他妻子王氏,王氏说应该自己承担责任来保全廷栋。于是,穆孟就主动去自首了,官府让他们俩分别写信解释,证明了廷栋的清白,却把穆孟杀了。穆孟死后,他妻子王氏跑到集市上,把穆孟的头颅找回来,给他穿戴整齐,料理后事,然后把孩子托付给穆孟的叔叔,并嘱咐他照顾好沈廷栋,最后就在穆孟的尸体旁边自缢身亡了。集市上的人都被感动了,纷纷流泪。后来朝廷收复福建后,追赠了穆孟,还给他的儿子荫官。

苑亮是安徽亳州人,给老乡韩斌当仆人。韩斌考中了武科,被任命为福建兴化地区的守备。后来耿精忠叛乱,逼着韩斌当副将。浙江总督李之芳带兵去讨伐耿精忠,战事结束后,李之芳把韩斌的儿子韩世晋接到江南。苑亮跟着去了,李之芳给了苑亮一封信,让他去招降韩斌。苑亮经过耿精忠军队设的关卡时,被巡逻的士兵抓住了。士兵问他是谁,苑亮就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说韩斌的家产被抄了,他南下来投奔韩斌。看守的人让苑亮去见韩斌,但不准他们说话。苑亮假装扔下鞋子,韩斌捡起来看,发现了李之芳的信,于是就独自一人去投降李之芳了。苑亮被困在叛军那边,遭受了刑讯逼供,但他始终没说出信的事情,最后壮烈牺牲了。李之芳后来还为他写了传记,表彰他的忠义。

杨越,原名杨春华,字友声,是浙江绍兴人。他住的地方叫安城,所以也用安城作为号。他是个读书人,为人慷慨,喜欢行侠仗义。康熙初年,杨越的朋友里有人和张煌言有来往,事情败露后,牵连到了杨越,虽然免于一死,但也发配到了宁古塔。按照规定可以带妻子一起走,所以他和妻子范氏一起去了宁古塔,把年迈的母亲和两个儿子留在了家乡。宁古塔刚开发,天气非常寒冷,当地居民也比较粗犷。杨越到了那里后,自己砍木头盖房子,用土和石头垒炕,把多余的东西换成粮食。他和当地人相处融洽,还教他们读书认字,学习礼仪,提倡谦让,亲自照顾老人和孤儿。他还赎回了一些被官府抓去做奴隶的人,比如萧山人李兼汝、苏州的书商朱方初,还有黔州沐氏的后代忠显、忠祯等等,都得到了他的帮助。他还赎回了明朝大学士朱大典的孙媳妇以及河南人李天然希声夫妇。凡是穷人没钱生火做饭或者办婚丧事宜的,杨越都会主动拿出钱来帮助他们,乡亲们都争先恐后地帮助他。如果有人吝啬,杨越就会嘲笑他们,说:“你怎么能体现出对杨马法的尊敬呢?”“杨马法”指的是长者,这是对杨越的尊称。杨越的母亲去世后,一年多他才收到消息,悲痛欲绝,闭门在家守孝三年。

杨越的儿子杨宾,后来去塞外探望他父亲。杨越最初戍边的时候才二十四岁,到这时候已经六十八岁了。杨宾回来后,就去朝廷请求赦免杨越,但没成功。他的弟弟杨宝,又去塞外探望父亲。两年后,杨越在戍边的地方去世了,按照规定不能把遗体运回老家安葬,杨宾和杨宝多次请求,又过了两年才得到批准。他们把杨越的遗体和范氏一起接回了家,送葬的人哭声震天,沿途都是哭声。杨宾还写了《柳边纪略》,详细记载了塞外的事情。

吴鸿锡,字允康,是福建晋江人。他爸爸吴德佑,康熙初期的时候,在浙江工作。当时兵部郎中噶尼布奉命督造战舰,就请吴德佑到他手下帮忙。过了几个月,吴德佑去世了,吴鸿锡才七岁。噶尼布就把吴鸿锡带到北京,想认他做儿子。吴鸿锡却坚持叫噶尼布为伯父,说:“父亲只有一个。”噶尼布很惊讶,说:“七岁的孩子都能明白这个道理吗?”

噶尼布为人清廉,家境慢慢变得不好起来。吴鸿锡就帮着噶尼布管理草料牲畜,私下里还买书看书,练习射箭。他通晓满汉两种文字,骑射技术也很精湛。噶尼布的堂兄云麟因为平定台湾的功劳被授予温州参将,来到京城后,想带吴鸿锡一起走。噶尼布答应了。吴鸿锡哭着说:“我七岁的时候得到您的抚养,现在我长大了您却老了,您的儿子们还小,我必须等到他们长大成人之后才能离开。” 镇国公海清是噶尼布的女婿,他看重吴鸿锡,想让他入旗。

噶尼布去世后,他的妻子非常悲伤,得了精神病。噶尼布的三个儿子分别是和顺、和鼐、和麟。和顺才七岁,吴鸿锡就承担起料理丧事和家务的责任,他还请老师教导和顺兄弟。等兄弟几个稍微长大一些,吴鸿锡又为他们娶妻。和顺十六岁的时候,有人嫉妒他,想陷害他,把他调到护军当差,故意让他受苦。每次和顺值夜班,吴鸿锡都带着刀跟着他,整夜露宿在外守护他。

大学士阿兰泰是噶尼布的老朋友,吴鸿锡带着和顺兄弟去拜访他。和顺后来通过考试做了中书舍人。有一次出征噶尔丹,和顺随军出征,因为立功被提升为礼部主事。有一次有人邀请和顺喝酒,还安排了赌博,吴鸿锡拿着刀直接冲进去,把和顺带回家了。后来有人问吴鸿锡:“人可以杀吗?”吴鸿锡说:“杀人罪不过死,我接受了抚养孤儿的托付,却眼睁睁看着他们沉迷于酒色,活着还不如死了。如果我的死能使这些孤儿奋发向上,那么死比活着更有意义。” 从那以后,和顺再也不和别人喝酒了。

山东闹饥荒,政府派官员去赈灾,和顺跟着去了,他弟弟鸿锡也跟着一起去帮忙。到了武城,仓库里的粮食还没发放,鸿锡就拿出自己的钱买米发给灾民。他还担心灾民吃饱了以后会撑死,就煮萝卜水给灾民喝,救活了无数人。后来和顺去管理密云关的税收,鸿锡说:“那些小商小贩就别收他们税了,如果税收不够数,我可以拿家里的钱补上。”老百姓都高兴地拥护他,税收也达到了目标。

和鼐(hé nài)当时正在学习科举,鸿锡督促他学习,担心他偷懒,竟然把铁索穿过书桌,把自己绑在上面学习!和鼐被哥哥的行为吓了一跳,赶紧感谢哥哥,更加努力学习,最后考中了贡生,当上了官。

和麟十六岁的时候,鸿锡带着他去永定河治理水患。当时河水暴涨,巡抚于成龙大人晚上巡视河堤,看到一个人对着河水跪拜哭泣,走近一看,正是鸿锡。于成龙很感动,脱下衣服给他披上,并嘉奖了他。水利工程结束后,和麟被提拔为笔帖式,后来又升迁为刑部郎中。

鸿锡因为公务繁忙不能回家,就花钱请人画了父母的遗像,又找到父亲生前的衣服和帽子,举行招魂仪式,把父母安葬了。他五十八岁的时候去世了。和顺兄弟俩脱掉官服,席地而坐,像对待父母去世一样哀痛。

韩瑜,字玉采,是山东潍县人。他从小就没了父亲,非常孝顺母亲。母亲去世后,他哭了三年。守孝期满后,他祭拜母亲的坟墓时,每次都悲伤不已,八十岁了还是这样。他母亲生前有一件衣服,一直被他珍藏在箱子里,每逢祭祀宾客来的时候,他就穿上这件衣服,衣服破了也不舍得扔。临终前,他吩咐家人用这件衣服给他寿衣,还念叨着孟郊的诗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他对哥哥也很孝顺,兄弟俩都活到八十多岁,一直都和睦相处,生活俭朴。家境一般,却乐于助人,家里藏有很多书,遇到寒酸的读书人,就送给他们。族里有人结婚没钱,或者死了没钱办丧事,他总是慷慨解囊。族里有个年轻人贫穷,他送给他十石秫米,让他去做生意。年轻人赚了钱,想加倍偿还,韩瑜却不要。康熙四十三年的饥荒年间,老百姓都卖儿卖女,倾家荡产,韩瑜收留了九个孩子,没有立下任何字据。等到丰收年景,他又把这九个孩子都送回了家。韩瑜去世时,享年八十六岁。

程增,字维高,是江南歙县人。他父亲程朝聘,从歙县搬家到安东。后来程朝聘回老家扫墓,结果病倒了。程增顶着风冒着雨渡过长江,走了六天六夜,行程一千五百里,赶到安东的时候,父亲已经去世了。 母亲唐氏又病倒了,程增赶紧回去,结果母亲也去世了。 这件事之后,程增就彻底放弃了做官的想法。

安东地势低洼,母亲的棺材还停在家里,结果发大水了。程增和一个仆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棺材抬到木案上。安葬母亲之后,程增又搬家到山阳经商,同时让两个弟弟安心读书。 他把所有父母生前没有安葬的亲戚朋友都安葬妥当,还为他们安排好住处和生计,让他们都能过上稳定的生活。 他还分家产建学堂,用来供养和教育族人。朋友有急难,他拿出千金相助,后来朋友反目成仇,穷困潦倒又来求他,程增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待他。康熙初年,黄河淮河发大水,程增拿出全部家产,修筑了邗沟两岸十里的堤坝,河道总督张鹏翮还把这件事上报朝廷。康熙四十四年,康熙皇帝巡视芒稻河,召见程增,并御笔题写“旌劳”二字赐予他。

两江总督于成龙喜欢微服私访,一些奸诈的人就借此机会诬陷好人,很多人因此蒙冤入狱。程增去拜见于成龙,极力陈述事情的真相,并用事实证明那些诬告是假的。于成龙说:“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人心险恶到这种地步!” 后来,程增去世了。

李应卜,是河南郏县人。他很小就失去了父母,他的叔父李丕基收养了他,李应卜像对待母亲一样侍奉叔父,叔父活到一百岁才去世。 李应卜的侄子李纬是个孤儿,李应卜负责他的吃喝和教育。李纬生病的时候,李应卜总是多次去看望他,还说:“我晚上起不来,但是整夜都没睡着!” 李应卜的弟弟李应会去世的时候,李应卜悲伤过度,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 李应卜的侄子李缉还小的时候,李应卜吃饭一定叫他一起,出门一定带着他,回来一定问他在哪里。 李应卜对乡里人也非常好,有人典当了田地外出游玩,就把孩子托付给他照顾,等那人回来,李应卜不仅为他娶了媳妇,还把田地还给他。 有人死了妻子,李应卜就帮他再娶一个,还送给他田地,让他生活下去。有人因为贫穷想搬到别的地方去,李应卜就给他粮食,让他留下别搬走。 有人在他店里做工,欠了他钱,而且还病得快要死了,李应卜就免除了他的债务,还好好地照顾他的妻子儿女。 有人拿着金子到他店里买粮食,李应卜发现金子上刻着官印,给了他粮食,还让他走了。 那人拿着金子到县衙,正好县令因为库房失窃追究官吏的责任,李应卜把金子交给县令,详细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事情才真相大白。乾隆二年,县里把李应卜的事迹上报给上级官员,请求在李应卜家门上树立“义士”的牌匾。

塞勒,是个满洲人,在朝廷里当个苑副(相当于一个比较低的官职)。他和惠色是好朋友,塞勒自己年纪大了,没有儿子,心里一直很着急。惠色就安慰他说:“我已经有两个儿子了,现在我老婆又怀孕了,要是生个儿子,就给你当个养子吧。”后来惠色老婆真的生了个儿子,取名叫奇丰额。孩子断奶后,惠色就把奇丰额给了塞勒夫妇抚养。

奇丰额十六岁的时候,要参加童子试了,需要填写祖宗三代的资料。塞勒说:“我宁愿没有儿子,也不能改动祖宗的记录,去欺骗皇上和自己的父亲!”于是,他带着奇丰额回到了惠色家。奇丰额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是惠色的儿子,塞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奇丰额骑上马就走了。 就这样,奇丰额又回到了惠色身边,成了惠色的儿子。乾隆三十四年,奇丰额考中了进士,被授予刑部主事,后来官职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江苏布政使。 塞勒和他的妻子相继去世了。

乾隆五十年七,奇丰额升任江苏巡抚,进京朝见皇上时,他哭着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禀告了皇上,请求皇上追封塞勒,并让自己的第三个儿子广麟继承塞勒的香火。皇上命令他写一份奏疏,交给有关部门讨论,但大家都不同意。最后皇上特批了奇丰额的请求。

奇丰额的母亲是黄氏,祖上是朝鲜人,属于内务府满洲正白旗的人。他父亲因为犯了事被罢官了,最后当了个内务府主事。

王联,字鹭亭,是江苏泰州人,是个秀才。乾隆四十五年参加江南乡试的时候,他和朋友沈某一起去的。沈某得了喉咙病,想回家,王联放弃考试,送他回去。到了龙潭,沈某的病情更加严重了,王联陪着他躺下,即使沈某口里溃烂,臭气熏天,王联也不在意。考虑到坐轿子颠簸会加重病情,王联就一路步行搀扶着他。 沈某很快就去世了,抬轿的人想散伙,王联用情义感动了他们,最终把沈某的遗体送到了丹徒,停放在寺庙里,然后才把沈某的棺木送回家乡。人们都说,像《新唐书》里记载的张道源送朋友尸体回乡一样,王联也堪称忠义的典范。

黎屌,是越南人,是以前越南国王黎维祁的亲戚。乾隆年间,越南的阮光平打败了黎维祁,黎屌护送黎维祁来中国请求帮助,皇上派孙士毅带兵把他们送回越南。结果没多久,又被阮光平打败了,黎维祁逃跑了,黎屌带着皇上赏赐的国王印信,偷偷地从边境进入中国,和他一起的还有段旺等二十九个人。皇上命令他们剃掉头发,分别安置在江浙等地,但是黎屌和李秉道等四个人不肯。其中一个叫黎驷,也是黎维祁的亲戚,还有一个人的名字记不清了,这四个人坚决要求出关,为黎维祁报仇。皇上已经接受了阮光平的投降,不想再为黎氏出兵。皇上说黎屌他们忠于黎氏,不因为黎氏的兴衰而改变自己的立场,就让福康安好好问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孙士毅后来上奏说:“黎屌假装忠义,其实是想挑起事端。”皇上命令黎屌他们到北京见黎维祁,让军机大臣审问他们。黎屌他们极力请求回到越南故土,发誓要为黎氏而死。皇上说:“你们要是回越南,可能被阮光平杀掉,朕心里实在不忍心。”于是命令暂时把他们关在刑部大狱。后来黎维祁死了,葬在北京城郊外。

仁宗皇帝登基后,下令释放了这四个人,让他们住在京郊的火器营。嘉庆八年,阮福映统一了越南,派人来上表请求封号,黎屌的儿子黎光倬正在路上,黎屌和李秉道赶到涿州迎接。仁宗皇帝责怪他们私自外出,把他们关进了刑部。黎屌他们一开始说是去祭拜黎维祁的墓,后来又详细说了他们本来是可以回越南的,因为黎维祁去世了,所以回来安葬他。皇上同意了,赏赐他们银子,并且把所有被安置在内地的黎氏旧臣都送回去了。

赵珑,字雨亭,是安徽桐城人,为人豪爽,特别讲信用。有个叫叶旸的人,和他关系很好,当时在山东大名府当同知,赵珑就去他那里做客。

一个月刚过,叶旸因为犯事被发配到伊犁戍边,他的仆人都跑光了,而叶旸的父母又年迈多病,整天哭泣。赵珑主动提出要和他一起去。到了伊犁后,将军很欣赏叶旸的才能,把他留在幕府里做事,赵珑这才告辞回家。叶旸哭着挽留他,赵珑说:“别这样!我会再来看你的。”

回家一年后,叶旸的母亲去世了,赵珑又去了伊犁。快到关口的时候,听说叶旸跟着将军调到塔尔巴哈台去了,赵珑就改变了行程,赶往塔尔巴哈台。将军听说这件事后,非常敬佩赵珑,称赞他是“义士”,因此“赵义士”的名声在关外传开了。

还有一个叫叶椿的人,和叶旸是同族,也戍守在伊犁。赵珑第二次出关的时候,叶椿的母亲托人捎信给他,还带了一些钱。因为赵珑改道去了塔尔巴哈台,所以没去伊犁。在回家的路上,经过呼图壁,遇到了巡检陈栻,陈栻也是安徽人,一打听才知道叶椿已经去世很久了。

赵珑说:“叶椿的母亲日夜盼着儿子回来,现在却去世了,这可怎么办?她托我带的钱,我总得送到,不能空手回去,也不能让叶椿的尸骨就这么留在异乡。可是钱太少了,就算把我的所有钱都加上,还是不够,这又该怎么办呢?”于是,赵珑向陈栻借了钱,绕了八千里路,把叶椿的灵柩运回了家乡。

蒋坚,字非磷,是江西铅山人。从小就聪明过人,特别擅长算计。七岁那年,他跟着叔叔去寺庙,在走廊上坐着,碰到了一个县里的差役,正跟他们说话。差役说某个寺庙的僧人被杀了,但还没找到凶手。蒋坚就对叔叔说:“杀人的人,是堂上那个年纪大的和尚!”当时那个和尚正在念经,却老是往这边看,心里根本就没放在念经上。差役把和尚带走了,一问就招了。

十七岁那年,蒋坚坐船经过瑞洪,船上有个年轻人,每次吃饭都躲出去。蒋坚觉得奇怪,就问他怎么回事。年轻人说自己太穷,付不起船费,船家怕他不给钱,所以每次吃饭都不让他一起吃。蒋坚就邀请他一起吃饭,还给了他一些钱。后来,这个年轻人客死他乡,蒋坚又想办法把他的遗骨和剩下的钱送回了家。蒋坚长期学习法家思想,后来在山西当幕僚,多次为疑难案件平反昭雪。

康熙五十二年,他跟着泽州知州佟国珑办事。当时临汾老百姓因为受了奸诈的胥吏的欺压而要造反,巡抚大人就派佟国珑去处理。蒋坚跟着佟国珑,只带了七个骑兵就去了。到了那里,发现老百姓聚集在山上,气势汹汹。蒋坚先用巡抚大人的令箭安抚百姓。佟国珑进了县衙,抓住了五六个欺压百姓的胥吏,狠狠地打了他们一顿,打得他们流血。老百姓都来看热闹,看到这情况,都欢呼雀跃地散去了。后来佟国珑退休了,蒋坚也回家了。

几年后,蒋坚听说佟国珑因为属下亏空公款被抓到太原的监狱,要赔几千两银子。蒋坚就赶去探望,帮佟国珑在栾城要债,又跑到泽州,向州里的老百姓借钱,最终帮佟国珑还清了债务,这才把官司解决了。蒋坚曾经说过:“法律是为了拯救世人,心里想着要让人活下去,这才算得上是善用法律啊!”他还写了一本书,叫做《求生集》。他的儿子蒋士铨,在文坛上也很有名,有传记记载。

李林孙是河南襄城人。乾隆年间快结束的时候,教匪造反了,眼看就要攻打河南会城。当时河南的布政使马慧裕负责守城,但是兵力不足,不知道该怎么抵挡。有个叫陈伯瑜的人,是四川郫县人,曾经在河南当巡抚的客人,早先就预言教匪要造反,结果因为说了些“妖言惑众”的话被关进了监狱。后来川楚地区乱成一锅粥,那些大官们都把他当贵宾一样请了出来。陈伯瑜和李林孙是朋友,他就跟马慧裕说了,让李林孙带五百乡兵来帮忙守城。

教匪来了,陈伯瑜带着二百五十个人在水边摆出要战斗的架势。匪徒见他们人少,就停下来观望。这时,李林孙带着另外二百五十个人从匪徒背后发起攻击,把他们打了个大败。后来,卢氏县的知县林岚请求李林孙派兵帮忙守城。教匪头子张潮儿带兵来攻,号称十万人,而林岚只有不到两千兵,谁也不敢上前。林岚就对士兵们说:“各位都是李林孙的人,白白送死没啥意义。”他指着大树说:“我就是个当官的,死也就死在这儿了。”士兵们一听就怒了:“是谁这么没脸没皮,让您说出这种话?今天打仗,谁要是打不赢贼寇还活着回去,就撞死在这大石头上!”林岚拜谢士兵,士兵们也拜谢林岚。于是他们就开战了,结果几乎把敌人全歼了。有人用兵法问李林孙,李林孙谦虚地说自己不懂兵法,只说:“英雄豪杰没什么特别的,关键是得到人心。”

高大镐是湖南桃源人,他父亲高陛曾经是临淄县的知县。嘉庆年间初期,高大镐送他家仆人王明的父亲回家,路过荆门的时候,碰上了教匪。高大镐很镇定地跟匪徒说话,还让他们带自己去见他们的头目。匪首怀疑他是官军的奸细,想杀了他。高大镐就说:“我也是个强盗!你干嘛要杀我?”匪首就让他和自己的手下比武,高大镐杀了三个匪徒,这才被收编进了匪帮。匪首要攻打宜城,高大镐跟着去了。他们过河的时候,高大镐躲在桥下逃脱了。他又遇到了其他匪徒,又杀了三个,然后跑到宜城告诉官府,说匪徒马上就要来了,还给官府出了个守城的策略。高大镐在匪帮待了很久,他知道匪徒怕飞石,就让城里的人把家里的瓦片、砖头都砸碎了,放在城墙上。匪徒来了,看见城里早有准备,就跑了。官府想给高大镐记功,但是高大镐拒绝了,回家去了桃源。王明在匪帮里,没跟高大镐碰上,后来被官兵抓住了,审问后发现他不是强盗,就放了他,他也回家了。

许所望,字叔翘,是安徽怀远人,一个秀才,诗写得很好。嘉庆七年冬天,宿州老百姓王朝明、李胜才造反,把州城攻破了。许所望和他亲戚王冠英一起,拿出三千石粮食支援军队,还带领他的手下邱惠龄、张国纲、谢崇训等人,在陈家集打败了叛军。

十八年秋天,林清起义,军队包围了滑县。两江总督百龄驻扎在徐州,安徽巡抚胡克家驻扎在亳州,严阵以待。这时候,归德的土匪杨七郎占据了引河集,他的同伙洪广汉占据了保安山,他们和颍州的乱民沙占魁等人互相勾结,观望形势。胡克家知道许所望很厉害,就写信请他来帮忙。许所望带着八百人马来到亳州,把邱惠龄他们十个人分别任命为队长。

许所望计划说:“杨七郎这个人很凶狠狡猾,应该用计策引诱他。”于是他命令张国纲、谢崇训带着八个精壮小伙子,假装逃兵去见杨七郎,五天后把杨七郎引诱出来,然后用一百多人埋伏在邱家集。杨七郎突然起了疑心,说:“这是许所望派来的人吧?”谢崇训出其不意地砍掉了杨七郎的一条胳膊,大家都很吃惊,张国纲大声喊:“我是张国纲!”随即杀死了好几个人。张国纲和邱惠龄以前一起在宿州打败过叛军,因为勇猛而闻名,叛军都很害怕他们,于是溃不成军。许所望率领军队赶到,杨七郎逃跑后被杀死,洪广汉也溃逃了。沙占魁等人逃到永城,和攻打滑县的军队汇合,剩下的叛军也逃过去和他们一起,烧毁了会亭。

许所望在公基湖和他们作战,把十支火枪架在土埠上,命令大家趴在地上,说:“敌人靠近到二百步的时候,就开枪,趁着烟雾弥漫赶紧冲上去攻击!”叛军溃败逃跑,许所望他们追击了几十里,亳州的军队才停止追击。百龄在徐州,也得到了河南张永祥的支援,张永祥带了三百乡兵协助防守。事情平定后,许所望辞谢了功劳,继续以秀才的身份参加科举考试。张永祥跟着巡抚阮元从河南调到浙江,后来也离开了,人们都叫他张铁枪。

邢清源,是曹州人。他在镇标当兵几十年,老了才退伍。咸丰十一年,长枪会造反,把曹州围住了。当时亲王僧格林沁的军队驻扎在济宁,想请求支援,但没人敢送信过去。邢清源主动请缨。他撕了块布当信纸,把信绑在自己的衣带上,自己穿着破烂衣服,拄着根竹杖,装成要饭的,偷偷溜出包围圈,到了僧格林沁那里。僧格林沁立刻写了调兵的命令,也绑在他的衣带上让他带回去。军队一到,曹州城就保住了。

王元,是杭州旗营养马的。太平天国的人攻陷了省城,将军瑞昌守着旗营,让王元带着信突围出去,向张玉良求援。王元又哭又饿,不吃不喝。张玉良很敬佩他,立刻派兵增援。瑞昌将军内外夹击,终于收复了省城。第二年,省城又失守了,王元那时已经是营里的军官了,在长安战死了,后来被一起祭祀在瑞昌将军的祠堂里。

凤瑞,字桐山,瓜尔佳氏,是满洲正白旗人,在乍浦驻防。太平天国的人来犯,他和哥哥麟瑞一起抵抗。城池失守后,麟瑞战死了,他的忠义事迹被记载下来了。凤瑞后来归顺了李鸿章的军队,在江浙一带四处征战,屡立战功,尤其是在太仓之战中表现突出。

开始的时候,李鸿章的军队因为缺饷,军心涣散,不肯听命令。凤瑞竭力保全了盗匪首领贺国贤。贺国贤本来是盐商,官府冤枉杀了他哥哥,他才当了土匪。凤瑞和他哥哥关系很好,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贺国贤立刻拿出十万两银子支援军饷,并且率领自己的部下奋勇攻城,最终攻克了太仓州。贺国贤后来官至总兵,凤瑞也因为当笔帖式期间的功劳,不断升迁,最后当上了副都统,还被赏赐了花翎。

江南平定后,凤瑞被调回杭州,就隐居了,不再做官。当时难民遍地,凤瑞先在上海和青浦设立工厂,施舍衣食,帮助他们安置住所,然后把他们送回老家。后来他又奉诏招募旗人回营驻防,恢复营制。他还修建了昭忠祠,立了忠义坟。杭州和乍浦两地的阵亡将士超过一万人,尸骨遍地,他亲自督促检查埋葬,在两地分别修建了两座大型坟冢,立碑祭奠,并将他们的事迹记录在祀典里。他还收集了阵亡将士的姓名,编辑刻印了《浙江八旗殉难录》。

锡龄阿全家在乍浦殉难了,只有他家一个仆人,叫石什么,独自背着小主人逃了出来,靠讨饭把孩子养大。

后来,凤瑞知道了这件事,就跟巡抚薛焕说了,请求朝廷抚恤他们,还给这个仆人写了篇表彰义行的文章,给了他钱财送他回家。

凤瑞这个人特别仗义,喜欢做好事,每年收的租谷好几百石,都分给了穷苦人,几十年如一日,大家都说他是个好人。他去世的时候,八十二岁,朝廷还追赠了他将军的称号。

凤瑞学问渊博,字画也写得好,走遍了大江南北,他还自己刻了个印章,上面写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写过《老子解》、《如如老人诗草》和《殉难录》等书。

他的一个儿子,叫文梁,十三岁的时候,他母亲病危,文梁竟然剖开自己的心救母亲,母亲是救活了,可文梁却死了。

方元衡,字莘田,安徽桐城人,是贡生出身,当过光禄寺署正。他父亲眼睛瞎了,他每天早晚都侍奉在侧,大小事情都亲力亲为,从没怠慢过。他把家里的财产都给了弟弟,自己只靠写文章来养活母亲。他五十岁了,还像婴儿一样依偎在母亲身边。母亲去世后,他守孝期间从不欢笑,不住在屋里,每天做什么事都要告诉主祭的人,下葬后,他在墓旁搭了棚子住着,逢年过节祭祀,都悲伤地按照礼节进行。当时很多人迷信风水,经常把棺材放很久都不下葬,他就设立劝葬局,限期督促下葬,如果无人下葬的,他就花钱买地替他们下葬,前后一共做了五万多具。他还设立了采访局,在全省范围内采访那些节义孝烈的事迹,做了二十年,最后上报朝廷表彰的有十多万人。他在省城建了总祠和总坊,官府每年春秋都要祭祀。他还写了《续心学宗》、《孝经浅注》这两本书。他死后,安徽人都上奏朝廷表彰他的孝义,朝廷特地追赠他五品卿的官衔。

叶成忠,字澄衷,是浙江镇海人,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他六岁就成了孤儿,是母亲洪氏把他拉扯大的。 他一开始给人家当长工,因为受不了雇主太太的苛刻,就跑到上海去了,划着小船在江上讨生活,在外国人的船上卖些小玩意儿。 有一次,他看到一个外国人把皮革包丢在路边,他就守在那里等,等失主回来把包还给了他。外国人要给他钱,他不要,外国人很感动,就多买他的东西,叶成忠因此慢慢攒下了一些钱。

外国人的东西是用机器做的,很多小玩意儿都是铜铁和其他金属做的,他们开店卖这些东西,叫做五金店。叶澄衷在虹口开了家五金店,几年时间生意就做得很大,后来他在各个通商口岸都开了分店。 他又在上海和汉口建厂,开始生产丝绸和火柴,赚了不少钱。 发了财之后,他捐钱修建祠堂和土地,办义学,还设立了医务所。 后来朝廷重视学校教育,叶澄衷就拿出四十万两银子建了一所规模宏大的澄衷学堂,很多学生都来这里上学。 他还编写了识字课本、图说、修身、地理等教材,很多学校都用他的教材,大家觉得这些书写得很好。 他还建了怀德堂,专门帮助在他店里打工的人,如果员工去世了,就抚养他们的孤儿寡母,对那些生活困难的员工,每年都会去慰问,不让任何人挨饿受冻。 乡里人都说:“跟着澄衷干,不用担心穷。” 在他手下做事的人,都非常卖力。

叶澄衷多次捐款赈灾,因为功劳被朝廷封为候选道,还戴上了二品顶戴的官帽,后来去世了。 临终前,他嘱咐儿子们每个人都要选择一门职业,好好做事,继承他的遗志,不要贪图名利。

杨斯盛,字锦春,是江苏川沙人。他一开始是个泥瓦匠,后来去了上海。上海开埠以后,做生意的都来这里租铺面。杨斯盛为人诚实守信,很受同行尊重。三十岁以后,他慢慢攒了一些钱,就用便宜的价格买下荒地盖房子。没几年地价就涨了,他赚了很多钱。他很会理财,也很会用人,让每个人都发挥自己的特长,开店赚钱,还经常捐钱赈灾,因此得到官府的表彰。

光绪二十八年,朝廷废除了科举考试,开始兴办学校。他拿出钱来,创办了广明小学和师范传习所。三年后,他又建了浦东中小学、青墩小学,一共花了十八万多两银子。上海做建筑的工人有上万,大家商量着要成立一个工会,办个义学。那时候杨斯盛已经生病了,但他还是全力支持这件事,很快就办成了。

有一次海边涨潮,很多居民丧生,杨斯盛拿出三千两银子赈灾,又募集了几万两银子,救活了很多百姓。浦东的路政局强行收取渡口捐税,老百姓非常不满,官府派人来,大家把官轿都砸了。杨斯盛强忍病痛赶去,劝退了人群,捐税也被取消了。他还出资修建了洋泾、陆家渡、六里桥南等几条路,改建了严家桥,创办了上海南市医院,做了很多事情。他还修建了宗祠,设立了义田,帮助过世的亲友和族人,大家都记着他的恩情。他去世的时候,遗嘱是把积蓄都分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留给子孙的只有十一两银子。

武训,是山东堂邑人,是个乞丐,一开始没啥名气,大家都叫他武七。武七从小穷,跟着他妈在集市上要饭,要到钱了就一定买好吃的给他妈吃。他妈去世后,武七长大了一些,一边打零工一边要饭。他心里很遗憾自己不识字,就发誓要攒钱办个义学。他把攒下的钱交给富人家保管,一共攒了三十多人份的钱,买了二百三十多亩地,但他还是继续要饭。他穿着破烂的衣服,白天要饭,晚上织布。有人劝他娶媳妇,他都拒绝了。

过了几年,他在柳林庄办了个义塾,盖学校花了四千多钱,他把所有攒下的地都用来办学了。学校分两个等级,一个是蒙学,一个是经学。学校开学那天,武七先给老师磕头,然后挨个给学生磕头,还准备了丰盛的饭菜招待老师。他自己则站在门外等着,等老师们吃完,他才喝剩下的汤水。他说:“我是一个乞丐,不敢和老师平起平坐!”他经常去学校,如果老师白天睡觉,他就默默地跪在床前,老师醒来吓一跳;如果学生们玩耍,他也一样跪下。老师和学生们互相鼓励,互相提醒。要是哪个学生学习不认真,武七知道了,就会哭着劝他。官府看他这么勤奋,就给他改名叫武训。

有一次他到馆陶,有个叫了证的和尚在鸦庄办学,钱不够,武七就拿出几百块钱帮他完成。他又攒了一千多块钱,在临清建了个义塾,都用他的名字命名。县里有个寡妇张陈氏,家里很穷,她割肉给婆婆吃,武训就给了她十亩地让她养老。他遇到孤苦贫寒的人,就借钱给他们,一辈子都不收利息,也不告诉别人。光绪二十二年,武训在临清义塾的走廊下去世了,享年五十九岁。临死的时候,他还听到学生们读书的声音,就睁大眼睛笑着。县里的人很感动,为他刻了石像,还给他分了四十亩地,让他从子给他祭祀。“山东巡抚张曜、袁树勋先后疏请旌,祀孝义祠”。

吕联珠,字星五,是汉军正黄旗的人,在盛京内务府当差。他住在一个叫瓦子峪的村子里。家里很穷,他靠教书来养活爷爷、爸爸和妈妈,一分不义之财也不拿。参加乡试的时候,他步行一千多里,有个富家子弟邀请他一起坐车,他坚决拒绝了。光绪十四年,他考中了乡试,被授予笔帖式,后来又补任催长,依然保持着自己清高耿介的性格。

吕联珠有个叔叔,一个很穷,没有儿子,就请吕联珠兼祧(继承香火)并侍奉他。叔叔脾气很急,吕联珠却尽心尽力地侍奉他;后来叔叔远游,因为生病回不来了,吕联珠把他接到家里照顾,叔叔的丧葬、婚嫁大事,吕联珠都尽心尽力地承担了。有人租他的田地耕种,邻居家的田地卖给了别人,却侵占了吕联珠的田地五尺,吕联珠向官府反映情况,最后却把那五尺地让给了邻居。他的田里还有别人家的坟墓,他每年都去扫墓祭拜。他的同学因为犯事被关进监狱死了,他给同学办了丧事。他妻子的娘家人,有人因为冤案死在北京,吕联珠去参加会试的时候,还把他们的骨灰带回老家安葬了。

吕联珠为人正直,乡里人都很敬重他。他学习程朱理学,乡里人都尊崇他,向他学习。后来,吕联珠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