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方蔼,字子吉,是江苏昆山人。顺治十六年,他考中了状元,被授予编修的官职。后来因为江南奏销案牵连,被罢官。没过多久,他又被任命为上林苑蕃育署丞。事情查清楚后,他恢复了原来的官职。康熙十二年,他被任命为日讲起居注官。十四年,他升迁为国子监司业,之后又升任侍讲。

一次在瀛台的宴会上,群臣都献上诗赋,叶方蔼则献上了八箴,皇上非常高兴,又命他撰写《太极图论》,还赏赐了他貂裘和精美丝织品。十五年,他升任左庶子,之后又升任侍讲学士。十六年,皇上任命他为《孝经衍义》的总裁,并让他讲解《资治通鉴》。皇上问他:“诸葛亮和伊尹相比,谁更厉害?”叶方蔼回答说:“伊尹是圣人,可以比作孔子;诸葛亮是大贤,可以比作颜渊。”皇上对此表示赞同。

讲到《中庸》的时候,皇上问他:“知和行哪个更重要?”叶方蔼回答说:“宋朝大臣朱熹的观点,从顺序上来说,是先知后行;从功夫上来说,是知轻行重。”皇上说:“说到底还是行更重要,如果不能行,知也只是空知罢了。”之后,叶方蔼又升任侍读学士。十七年,他被任命为《鉴古辑览》、《皇舆表》的总裁,担任经筵讲官,并在南书房当值。皇上勤于学习典籍,按照惯例,每天由两位大臣值班,皇上却特意让叶方蔼一人兼任,还让他兼任了掌院学士和礼部侍郎。

康熙十八年,皇上举行博学宏词考试,让叶方蔼阅卷,并让他主持编纂《明史》。十九年,《尚书讲义》完成。皇上因为他在讲幄的辛劳,特地授予他尚书的衔头。一次皇上讲解《易经》中的《噬嗑》卦辞,叶方蔼和同事库勒纳一起进献了他们撰写的《乾坤二卦总论》,皇上看完后说:“卦爻的意义各有不同,就比如《噬嗑》卦中,前三爻讲的是受刑者,第四爻讲的是施刑者,必须要有总论来解释,才能使卦的意义清晰明了,其他的卦也可以按照这个方法来撰写。”二十年,叶方蔼被任命为刑部侍郎。二十一年,他去世了,皇上派人送去祭奠用的茶酒,并赐予白金二百两。因为叶方蔼长期侍奉在讲幄,勤劳尽职,皇上特别下令优厚抚恤,并赐谥号为“文敏”。

方蔼年轻的时候,凭借自己的文章才华得到了顺治皇帝的赏识。他回老家的时候,有人密告他家乡做了违法的事,这件事被交给了江苏巡抚田雯去调查核实。田雯根据当地的评价向皇帝汇报。皇帝说:“朕本来就知道方蔼不是那样的人!”后来,方蔼又侍奉康熙皇帝,在内廷任职,受到了皇帝优厚的待遇。方蔼为人一向廉洁谨慎,他死的时候,睡的床是用木板做的,用四个大缸支撑着,床上的布帐打了许多补丁,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用来办丧事,看到的人都很感慨,觉得他真是难得。

沈荃,字贞蕤,是江南华亭人。顺治九年,他考中了状元,被授予编修的官职。顺治皇帝挑选翰林院官员外放,沈荃被派到大梁道担任副使。当时,大盗董天禄、牛光天在许州、颍州一带烧杀抢掠,沈荃带领军队抓捕他们,消灭了他们的头目,其他的盗贼也都四散逃跑了。禹州的盗贼把竹园作为巢穴,杀人越货,沈荃派人去抓捕,挖地找到了十多具尸体,全部依法处置了。后来,沈荃代理按察使,上书说:“军队即将南征,必定要经过南阳、汝宁等府,供应军队很辛苦,亢村、郭店等驿站,官吏死了,夫役逃跑了,请求下令平均拨付驿站的银两。军队进入楚地后,会在彰德留下战马,需要百姓供应草料,请求下令让怀庆、卫辉、广平、顺德、大名等府轮流驻扎军队。各县的常平仓储存的粮食太少了,请求下令规定数量:大县五六百石,小县三四百石。开封自从黄河决堤后,城墙坍塌,官吏分散驻扎在各个县城,乡试暂时移到辉县举行。最近奉旨修复汴梁城,请求下令拨付钱粮,督促施工。河南的土地,原来有上中下等之分,以前因为田地界限混乱,一律按田亩征收粮食。现在调查勘察基本确定了,请求下令参照万历年间的例子,按照土地等级征收粮食。河南的兵额是一万二千人,奉旨缺额不补,有汰减没有增加,驻防分汛,经常缺少兵力,请求下令允许招募补充到额定人数。”这些奏疏都被下交有关部门议决执行了。

康熙元年,我爹因为一些烦心事就回家休息了。六年后,他被任命为直隶通蓟道的官员,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被降职了。九年的时候,他又被任命为浙江宁波同知的官职。还没等他上任呢,皇上就特别召见他,让他写各种类型的书法,皇上很满意,就让他留在京城工作,官职不变。十年,他被任命为侍讲,在南书房工作。十一年,升职为侍读。十二年,担任日讲起居注官。十三年,升任国子监祭酒。十五年,又升任少詹事。十六年,再升任詹事。

十八年的时候,闹旱灾,我爹就向皇上进言,建议说实话。当时朝廷刚制定了一条新规定,该流放的罪犯要送到乌喇去。皇上让大臣们讨论这件事。我爹说:“乌喇离蒙古好几千里,那地方特别冷,人畜很容易冻死。现在罪不至死的人,却要流放到那里,这不是等于要他们的命吗?还是按照以前的规定比较好。”他把自己的意见写成奏折递交上去,皇上有点犹豫,想再考虑一下。我爹坚持自己的意见,还说:“如果这个规定执行了,三天不下雨,我就认罪!”皇上这才改变态度,同意了他的意见。过了两天,天上真的下雨了,这个新规定也就取消了。十九年,皇上因为我爹在讲学方面辛苦,就赏赐他礼部侍郎的衔头,算是荣誉加身吧。二十一年正月,在乾清宫宴请大臣,大家要写柏梁体诗,我爹也参加了。二十三年,我爹去世了。皇上知道他家里穷,就赏赐了五百两白金。

我爹的儿子,也就是我,宗敬,在康熙二十七年考中了进士,后来改任庶吉士,又当上了编修,在宫里当差。皇上让我写字,还特意跟大学士李光地说:“朕刚开始学写字的时候,宗敬的父亲荃指点过我的书法,至今写字,都还记得他当时的教诲呢!”我后来官做到太常寺少卿。

励杜讷,字近公,是河北静海人。他家祖上是从镇海迁过来的,杜讷用“杜”姓参加了科举考试,考中了秀才。康熙二年,朝廷要修《世祖实录》,选拔擅长书法的读书人,杜讷考试第一名,就去宫里帮忙抄写。书写完成后,朝廷表彰了他,授予他福建福宁州同知,并让他留在南书房工作,享受六品官的俸禄。康熙十九年,他升任编修,兼任日讲起居注官。康熙二十一年,他上奏朝廷,请求恢复使用“励”姓,皇上批准了。

那时候康熙帝正在看《通鉴纲目》,杜讷和大学士张英陪着皇上一起看。看完后,杜讷建议把皇上的批注公布给史馆,并请求礼部和翰林院一起讨论这个建议。结果,皇上就按照杜讷的建议做了。康熙二十七年,杜讷升任赞善。二十九年,他升任侍讲,后又改任光禄寺少卿。三十六年,他升任通政司参议。三十七年,他升任太仆寺卿,之后又升任宗人府府丞。

康熙三十九年,杜讷升任左副都御史。他上奏说:“地方督抚大吏掌握着上百个城池的治理和数千里百姓的生计,责任重大;如果他们只是说好听的,慢慢地就变得懈怠,只是为了混个官当当。我建议下令所有督抚年终时都要汇报他们是如何考察官员、安抚百姓、兴利除弊的,让皇上过目;如果汇报内容不实,就按欺骗的罪名处罚他们。这样才能时刻提醒他们,不敢怠慢敷衍,误了地方大事。藩司专管钱粮,臬司专管刑名,州县的钱粮有没有亏空,定案的文书有没有反复审查,都要详细列出来,这样藩臬官员的好坏也就一目了然了。”皇上采纳了他的建议。他又说:“提镇保送的将领,有时会有骑射技术很差或者年纪很大的,需要皇上特批甄别。军队作战,首先要考察将领的才能,我建议下令各提镇把那些不称职的将领名单报上来,皇上再决定怎么处置。”皇上也下令相关部门执行了。康熙四十二年,杜讷升任刑部侍郎,后来去世了。

杜讷为人正直,在朝廷任职二十多年,没有任何过错。康熙四十四年,皇上到静海巡视,表彰了杜讷的谨慎勤劳,亲自给他追谥“文恪”,并且手书赐予他的家人。雍正元年,追赠他为礼部尚书。雍正八年,把他列入贤良祠。乾隆皇帝即位后,又追赠他太子太傅。

子廷仪,字南湖。康熙三十九年考中了进士,然后被改任为庶吉士。

康熙四十一年的時候,皇上特地让他去南书房当差。到了四十三年的時候,他被任命为编修,结果赶上父亲去世,办完丧事后,他又被任命为日讲起居注官。

后来,他一步步升迁,做到内阁学士,还当上了经筵讲官,之后又升任翰林院掌院学士、兵部侍郎。

雍正元年,他升任刑部尚书。他上奏说,各省的常平仓粮食,应该由督抚认真核实检查,年底要上报详细的册子;他还建议在古北口外设立理事同知,专门负责检查审理案件。皇上都同意了他的建议。

雍正二年,他又上奏说,各州县的团练民壮,应该学习使用枪箭,加强训练,皇上也同意了,并下令各省督抚认真执行;他还建议把监狱分成内外两部分,内部关押重犯,外部关押轻犯,还要另外设立女监,用墙隔开。这些建议也都得到了批准。

他还多次上奏,谈论监生的考试任职制度,禁止私盐买卖,清查官员家产,一一指出其中的弊端,并且都下发到相关部门去执行。

雍正七年,他被加封为太子太傅,皇上还赐给他“矜慎平恕”的匾额。

雍正九年,他被调到吏部工作,但是仍然负责刑部的事务。

雍正十年,他去世了,死后被追谥为文恭。

子宗万,字滋大,康熙六十年的进士,后来改任庶吉士,被授予编修的职位。这就好比,他一路考试,考上了,然后又升职加薪,成了朝廷的修书官员。雍正二年,他被任命到南书房工作,还兼任日讲起居注官,负责记录皇帝的日常起居,之后又去山西当学政,管着那边的教育。六年后,他升任国子监司业,还去潞安府主持考试。

在山西当官的时候,有个老百姓冒充御前总管,写信给子宗万求办事。子宗万识破了这个骗局,上报朝廷,皇帝还夸奖了他,于是他又升任侍读,并被派去山西巡察。但好景不长,雍正八年,巡抚石麟弹劾他扰乱驿站传递,还纵容仆人受贿,结果被罢官了。十年后,他又被起用,担任鸿胪寺少卿,还继续在南书房工作。之后他又升了好几级,做到礼部侍郎,后来又调到刑部。

乾隆元年,吏部又弹劾他,说他保举河道官员时收受贿赂,再次被罢官。没过多久,他又被任命到武英殿工作。七年后,他又被起用,担任侍讲学士,一步步升迁,最后做到通政使。之后他又在懋勤殿工作,参与编纂《秘殿珠林》,然后升任左副都御史,接着又升任工部侍郎,后来又调到刑部。乾隆十年,因为纵容门客惹事,他又被罢官了,皇帝还亲自写信斥责他,让他回家闭门读书。后来,督抚那苏图又弹劾他纵容弟弟霸占官地,但朝廷让他负责修建固安城,算是抵消了罪责。乾隆十六年,他又被起用,担任侍讲学士,后来又升任光禄寺卿。到乾隆二十四年,他去世了。

他的儿子子守谦,在嘉庆十年考中了进士,当上了编修。从杜讷开始,因为受到皇帝的赏识,他家祖孙四代都当上了翰林,真是个了不起的家族。

徐元珙,字辑五,是江南武进人。顺治十二年考中进士,被授予刑部主事的职位,后来升任员外郎。他在广西主持考试后,又升任郎中。之后外放福建建宁道任佥事,因为善于治理盗贼而闻名。后来调任山西冀宁南道参议,因为母亲去世而离职。康熙十二年,他又被起用,担任直隶口北道参议。当时宣府镇还没有设置府县,只设立了同知来负责防务。徐元珙调集将士,加强边防哨卡,增设亭障,修缮城郭,修建学舍,使得边境安定祥和。后来他回到朝廷,担任光禄寺少卿,之后又历任太仆寺卿、通政使。

二十四年,他当上了太常寺卿。然后上书建议修改北郊祭祀的次序,大概意思是:咱们国家祭祀南北郊,圜丘(祭天的地方)朝南,三个圣人一起祭祀,这可是大事儿啊!但是方泽(祭地的地方)的祭祀次序,我觉得不对。昭穆(祭祀的次序)是分左右,不是分东西的。圜丘朝南,那东边就是左,是昭;西边就是右,是穆;地祇(土地神)朝北,那西边就是左,是昭;东边就是右,是穆。东西方向是固定的,但左右没有固定的位置,要根据祭祀对象朝向来决定。汉朝和唐朝祭祀地祇都是朝南的,到了宋朝政和四年,因为引用了“北牖答阴”的说法,才改成朝北,祭祀次序也跟着改了。明朝嘉靖九年,建了方泽坛,沿用宋朝的制度,地祇朝北,但祭祀次序却放在东边,这和古礼不符。大概是当时礼部官员弄错了,把东边当成了左边,一直沿用至今。不过明朝只祭祀一个太祖皇帝,放在左边或右边都没什么问题,不会乱次序。现在三个圣人一起祭祀,左右位置互换了,导致昭穆次序混乱;况且祭祀位置错了,整个祭祀就错了,就连陵山从祀岳镇的也错了。仔细研究典礼制度,确实不妥,需要修改。他把奏疏递交上去,朝廷让大臣们一起讨论,徐乾学、韩菼都赞同他的意见,只有许三礼反驳,所以最终没改。这事儿《三礼传》里都写着呢。

二十五年,他升职了,当上了左副都御史。他又上书建议修改北海祭祀的典礼,大概意思是:唐朝在洛州(现在的河南府)遥祭北海,宋朝在孟州(现在的怀庆府)遥祭北海,明朝沿用宋朝的制度。有人说怀庆府属于济源,暗中与北海相通,所以才在那里遥祭。咱们国家规定,东海在莱州祭祀,南海在广州祭祀,西海在蒲州祭祀,这些都挺合适的。只有北海还在怀庆府祭祀,我觉得祭祀岳镇(山神)应该按照皇都的位置来定。往南祭祀北方,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我查阅资料发现,北镇医巫闾山在现在的奉天府,山是北镇,那山脚下的河流就可以算作北海,更何况长白山的水、黑龙江、鸭绿江都流入大海。所以我建议更改北海的祭祀地点,在北镇医巫闾山祭祀比较方便。有人可能会说,这祭祀已经沿用很久了,不能轻易更改。我查阅资料发现,北岳恒山在曲阳的祭祀,已经持续了两千多年,后来还是根据官员的建议改到浑源州了。既然岳山的祭祀都能改,那北海的祭祀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他把奏疏递交上去,最后被采纳了。

二十六年,他请求退休回家养老。回到家,发现父亲已经去世了。二十七年,孝庄文皇后去世,他赶到京城去哭祭。结果,他自己也病倒了,死在了北京。皇上听说后很同情他,准许把他的灵柩送回老家,并且按照礼制厚葬了他。

元珙这个人特别讲义气,他的老师陈彩去世后,陈彩的妻子妾室相继去世,他收养了陈彩一岁大的儿子和女儿,还为他们操办婚事,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当时的人都夸他心地善良,重情重义。

陈彩,字美公,广东顺德人。顺治九年考中进士,从编修官外放,担任江南常镇道。康熙初年,江南发生了一起大案,很多读书人都牵连其中被抓捕,陈彩用比较轻的刑罚救活了很多读书人。

许三礼,字字典三,河南安阳人。顺治十八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浙江海宁知县。海宁地处海边,盗贼很多,许三礼训练乡勇,严格执行保甲制度,抓住了盗贼首领朱缵之等人。他还加固城墙壕沟,在尖山、凤凰山之间修筑土城,驻扎土兵防守。他还修筑水塘,疏浚河道,救灾储粮,教导百姓从事农业生产。他还创办书院,邀请黄宗羲担任主讲。他在海宁知县任上干了八年,名声非常好。

康熙八年,他被朝廷选拔,担任福建道御史。他上疏说:“汉儒董仲舒阐述六经,认为道的根本源于天,这和禅宗等只注重明心见性的学说不一样。所以宋儒程颢区分了儒家道本于天,佛教本于心的说法。应该效仿宋代的做法,将六大儒从祀国子监,并尊称为先贤。” 这件事被提交给朝廷大臣们讨论,最终没有实行。当时云贵地区还没完全平定,许三礼上疏说,平定之后,对大官的考核应该严格,对百姓的赋税应该宽松一些。

我奉命巡视北城。当时太常寺卿徐元珙建议北郊祭祀的配位应该改成坐西朝东,于是朝廷召集大臣们商议。我引用《三礼》的记载说:“阳气在子位(十一月)生发,在巳位(五月)达到极点,所以祭天在冬至,祭祀地点在南郊,面向南方;阴气在午位(六月)生发,在亥位(十二月)达到极点,所以祭地在地在夏至,祭祀地点在北郊,面向北方。顺应阴阳,各有道理。配位是辅助主祭的,意义在于靠近尊者为上。所以配天在左,配地在右,都位于东方。更改是不对的。”大家采纳了我的意见。

接着,我上书请求确定武臣守丧的制度,朝廷又召集大臣们商议。有人说,本朝没有这方面的先例。我再次引用《三礼》说:“宋高宗绍兴七年,岳飞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卸下兵权,步行回庐山,在母亲墓前守孝三年。这是前朝的守丧制度。”于是,武臣守丧的制度就这样确定下来了。不久,我就升任通政司右参议。二十七年,我升任提督四译馆、太常寺少卿,又升任大理寺卿。

有一天,皇上在便殿召见我,问我:“河图洛书,是治理天下的根本。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为什么金火会互换位置呢?”我回答说:“这就是阴阳之道。天地的大德在于生生不息,所以河图左旋,相生为顺数;洛书右旋,相克为逆数。一顺一逆,位置因此而变化。”皇上又问:“既然有顺,为什么还有逆?”我说:“孤阳不生,独阴不成。河图从北向东,顺数相生,木火土金水,这是就其流行顺序而言;洛书从北向西,逆数相克,上下四方中,这是就其对立关系而言。既是五个数居中,纵横相加都等于十五,只有相克才能相生。阴阳交合则产生变化,变化则生生不息。”

皇上又问:“《洪范》九畴,皇建有极,说人参与三才,这是怎么回事?”我说:“自从天地开辟以来,依靠圣人,治理天下而不是放任混乱,这是天地的本心;有治理,但不能没有混乱,这是天地的常数。数到一定程度就会出现圣人,拨乱反正,辅佐君主,治理百姓,这就是圣人建极、会极、归极的功劳。圣人能够拨乱反正,才符合天地长治久安的本心,这就是人参与三才的说法,这是符合道理的,也是符合事实的。”皇上对我的回答非常赞赏。

他先是被调到顺天府当府尹。过了二十八年,又升任右副都御史。后来又升任兵部督捕侍郎,因为生病请求退休,还没来得及走就去世了。

他年轻时学习《三礼》,最初师从孙奇逢,到海宁后又跟从黄宗羲学习。在京城做官期间,只要有什么疑问,一定会写信向黄宗羲请教。他效仿宋朝赵抃的作风,白天做的事情,晚上都要焚香向天汇报。无论在家还是在海宁,都建了告天楼。康熙皇帝很重视道学,曾经因此称赞他精通《三礼》。

王士祯,字贻上,是山东新城人。他从小就聪明,很小就能写诗,十八岁就考中了乡试。顺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江南扬州的推官。当时侍郎叶成格奉命驻扎江宁,查办通海一带的海盗案,牵连很多人。王士祯却坚决地为被冤枉的人辩护,使得很多无辜的人免受牵连,救活了不少人。扬州的盐商欠税好几万,被抓起来很久都还不上,王士祯就自己筹钱帮他们还了税,这件事才得以解决。康熙三年,总督郎廷佐、巡抚张尚贤、河督朱之锡联合上书推荐他,于是他被提升为礼部主事,后来一步步升迁到户部郎中。康熙十一年,他去四川主持考试,母亲去世后他回家守孝,守孝期满后又回到原来的官职。

康熙皇帝很重视文学,曾经不经意地问大学士李霨:“现在谁最博学,又能写诗作文?”李霨回答说是王士祯。他又问冯溥、陈廷敬、张英,他们都和李霨的回答一样。于是康熙皇帝召见王士祯到懋勤殿,让他赋诗,诗作很合皇帝的心意。之后,王士祯被提升为翰林院侍讲,然后又升任侍读,最后进入南书房供职。从部曹改任词臣的汉族官员,王士祯是第一个。皇帝经常征集他的诗作,收集了他的三百多首诗,编成《御览集》。

寻先生当上国子监祭酒后,整顿了学校的教务,杜绝了那些不正之风,提拔的都是有名望的学者。他给司业刘芳喆写信说:“从汉朝、唐朝开始,祭祀孔子就用太牢,尊称他为王,祭祀时用八佾舞和十二笾豆。到了明朝嘉靖年间,采纳了张璁的建议,改成了中等规格的祭祀,失去了应有的尊崇之意。按照礼制,祭祀要效仿生者。天子祭祀自己的老师,应该用天子才用的礼乐。”

他还上书说:“从明朝开始,十哲中封爵的,称冉子的就有三个,没有进行区分。宋朝的周敦颐等六位儒者,被尊称为先贤,地位还在汉、唐诸儒之上,这辈分和顺序安排得不太妥当,应该重新整理一下。”他又上书说:“田何传授易经给商瞿,对圣学有功,应该增加他的祭祀。郑康成注经书一百多万字,史书称赞他为纯粹的儒者,应该恢复他的祭祀。”他又上书说:“明朝儒学家曹端、章懋、蔡清、吕柟、罗洪先,都应该列入从祀。绛州的贡生辛全,生活在明朝末年,以正统的儒学为己任,著述很多,请求下令征集他的遗书。”他还请求修缮国子监收藏的经史旧版书籍。他的这些奏疏都被采纳,关于笾豆、乐舞、名号、位次这些事宜,等会典颁布后再遵照执行;增加明朝儒者的祭祀和征集遗书这些事,等《明史》完成后再核定;修补南北国子监收藏的经史版本,也按照他的请求执行了。

二十三年,寻先生升任少詹事。他奉命去南海祭祀,因为父亲去世而回家奔丧。二十九年,他重新回到原来的官职,又升任兵部督捕侍郎。三十一年,他调任户部。他奉命去西岳、西镇和江渎祭祀。三十七年,他升任左都御史。当时朝廷正在讨论减少御史的员额,寻先生说:“国初设置御史六十人,后来减少到四十人,又减少到二十四个人。御史是天子的耳目,应该增加,不能减少。”最后采纳了寻先生的意见。

他升迁到刑部尚书。有个规矩,重大的案件都要九卿一起讨论。那时候,士祯担任副都御史,他为杨成辩护,最终让杨成的罪责减轻了。后来他当了户部侍郎,又分别为太平王训、聊城于相元、齐河房得亮辩护,都成功地减轻了他们的罪责。但是,衡阳那个搞左道旁门的萧儒英,士祯却坚决主张依法处置他。还有徐起龙被曹氏诬陷,士祯查明真相,不仅释放了徐起龙,还治曹氏的罪,并且牵连到所有与曹氏有私情的相关人员,他们也都认罪伏法。

等他做了刑部尚书后,河南的阎焕山、山西的郭振羽、广西的窦子章,这三个人都因为救父杀人而被判死刑,罪名很重。士祯说:“应该判断他们救父行为的对错,而不是根据使用的武器来决定罪行的轻重。”于是他改判为缓期执行,然后上奏朝廷,皇上也批准了他的判决。

士祯因为诗歌才华得到了圣祖皇帝的赏识,受到皇帝的特别恩宠。康熙四十年,他请求告假回家乡迁祖坟,皇上就准了他五个月的假,事情办完后他就回朝了。康熙四十三 年,因为王五、吴谦的案子,他被罢官了。这个王五是工部的一个小工匠,通过行贿当上了通判;吴谦是太医院的官员,因为讨债打死了欠债的人。案子到了刑部,本来打算判王五流放,吴谦免于处罚,士祯觉得这判罚轻重不一,于是把王五的处罚改成了革职。案件又交给了三法司重新审理,结果王五和吴谦都被判了死刑,还查出吴谦托付刑部主事马世泰办事的情况,士祯因此被认为徇私枉法而被罢官。康熙四十九年,皇上念及他过去的功劳,下诏恢复了他的官职。康熙五十年,他去世了。

明朝后期,诗坛风气败坏,很多写诗的人,模仿袁宗道兄弟,就显得俗气;模仿钟惺、谭友夏,就显得纤细拘泥;模仿陈子龙、李雯,虽然方向是对的,却又显得空洞肤浅。士祯天资很高,学问也很渊博,他和他的哥哥士禄、士祜都致力于诗歌创作,但他独尊诗歌的神韵。他以司空图的“味在酸咸外”、严羽的“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为标准,指引诗歌创作的方向,自号渔洋山人,主持诗坛风雅数十年。同时代的赵执信开始标新立异,认为诗歌创作中应该有“人”在其中。士祯死后,有人批评他的才华平庸,但是最终他仍然被认为是诗歌正统的代表。

一开始,士祯的名字叫士禛。他死后,为了避开世宗皇帝的名字,才改成了士正。乾隆三十年,乾隆皇帝跟沈德潜谈论诗歌,谈到士正的时候,乾隆皇帝说:“士正学习勤奋,诗作精良,在本朝的诗人里,他的诗风比较正统,应该表彰他,以此鼓励那些研究古代诗歌的人。” 所以,乾隆皇帝追谥他为文简。到了乾隆三十九年,乾隆皇帝又说:“士正改名是为了避讳,他的字和原来的名字不太相像,时间长了,后世几乎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了。现在改回士祯,这样跟他的兄弟们的辈分就不会混淆了。所有官方的书籍记录,都要一起改过来。”

韩菼,字元少,是江南苏州人。他读书读通了五经,性格恬淡,喜欢山水。他和朋友们一起游玩喝酒,整天都很开心,但是他的行为举止却非常端正严谨。他尤其擅长写制举文。参加顺天府乡试的时候,尚书徐乾学从落选的试卷里把他挑了出来。康熙十二年,他乡试、会试、殿试都考中了第一名,被授予修撰的官职,还担任日讲起居注官。康熙皇帝知道他文采很好,就让他撰写《太极图说》呈献上来,又让他把以前写的制举文也呈上来,还召他到弘德殿讲授《大学》。一开始,顺治皇帝让他参与编写《孝经衍义》,但是没完成,后来就让韩菼专门负责完成这项工作。康熙十四年,他主持顺天府的考试。十五年,升迁为赞善。十六年,升迁为侍讲。十七年,他又主持顺天府的考试。十八年,他请求休假回家。二十三年,他又被起用,恢复原来的官职,不久后又升迁为侍读。二十四年,康熙皇帝亲自考试翰林院的学士,韩菼考了第二名,升迁为侍讲学士。接着又升迁为内阁学士。

二十六年,我又请假回家了,在西山建了个房子。在那儿,我认真研读各种经书和注释,还广泛涉猎史书。住了八年,到了三十四年,皇上把我召回京城,让我担任原来的官职,负责总编《一统志》。后来我升任礼部侍郎,还兼管翰林院学士。

当时,祭酒阿理瑚提议把故大学士达海列入文庙从祀,这事儿要经过部门讨论。我说:“从祀这么大的事,可不是随便就能决定的。达海只不过写过国书而已。” 我坚决反对。 永定河治理工程有了经验,户部想推广,还允许地方官捐款。我觉得地方官不应该捐款。御史郑维孜上奏说:“国子监的学生很多是江浙人,有人冒籍参加考试。建议把他们都送回原籍学习。” 我说:“京城是全国最好的地方,远方的人受到京城的教化,正纷纷慕名而来。因为一两个不肖之徒,就改变制度,把他们都赶走,那太学岂不是要空了?这不成体统!维孜的建议不对。” 这事儿最后不了了之。

三十九年,我被任命为经筵讲官,升任礼部尚书,还负责教导庶吉士。四十一岁那年,我上书请求辞官,想专心致志地编纂修订书籍。皇上慰留了我,还赐给我“笃志经学、润色鸿业”的匾额。四十二岁,我又称病请求退休,皇上不高兴,下令让我继续留任。四十三岁,我又再次上书请求退休,皇上还是没同意。这一年秋天,我死了,皇上按照礼制给予了抚恤。

韩菼啊,文章写得好,为人正直,敢于直言,而且对朋友讲义气,说到做到。他第二次告假回家的时候,乾学(乾隆皇帝创办的学府)刚停办,他就在洞庭山上的书局里闭门读书。当时两江总督傅腊塔重建乾学,正准备搞一场大案,跟他关系好的官员都躲得远远的。但韩菼每天都去总督府门口,直接跟傅腊塔说明情况,为被冤枉的人辩白,这才算了。

后来他再次被启用,皇帝对他特别器重,还夸他:“韩菼啊,天下少有这样的才华和风度,奏章陈述都实实在在的。”皇帝又说:“韩菼学问高深,文章典雅大气,是前代少有的。他写的文章都能说到朕心里去。” 这之后,江宁布政使张万禄贪污了三十多万两银子,总督阿山包庇他,说是南巡的开销。朝廷大臣们讨论这事儿,有人说阿山也参与其中,妄言欺君,罪该万死。韩菼却说,就算阿山参与了,那也是私情,说出来的话却是公事。结果那些嫉妒他的人,添油加醋地把他的话报告给皇帝,皇帝因此疏远了他。

等到他再次告病辞官,皇帝还派他去教导庶吉士,每天还逼着他喝酒,结果他荒废了学业。九卿们开会讨论国事,他也不直言进谏,只顾着察言观色。韩菼心里很不舒服,病得很重,一直不停地喝酒,最后就去世了。乾隆十七年,乾隆皇帝下旨褒奖他:“菼雅学绩文,湛深经术。所撰制义,清真雅正,开风气之先,为艺林楷则”。追谥文懿。

他儿子韩孝嗣是举人,韩孝基是进士,当过编修。韩菼去世后,他儿子孝顺地侍奉母亲十多年没离开。雍正初年,朝廷召他去修《明史》。书写完成后,他以生病为由辞官回家,九十岁去世。

汤右曾,字西厓,是浙江杭州人。康熙二十七年考中进士,后来改任庶吉士,当上了编修。他曾经去贵州主持考试。康熙三十九年,他被任命为刑科给事中。

当时,两广总督石琳上奏说,琼州的黎族人民因为文武官员贪婪索贿而起义造反。皇上就派侍郎凯音布和学士邵希穆去调查处理这件事。汤右曾也上奏说:“举报信上说,琼州的文武官员到黎族山区强取沉香、花梨木,从而引发了冲突。石琳、巡抚萧永藻和提督殷化行平时根本没察觉到这些情况,而且黎族起义发生在去年,他们却拖了一年才上报,这是在掩盖事实,欺骗皇上,请求皇上严厉处罚他们。”结果,石琳等人都被降职查办。康熙四十年,他又上奏请求刊印颁布政治方面的典训和皇上御制的文章集。

康熙四十年,汤右曾升任户部掌印给事中。当时因为民间私铸铜钱太多,朝廷就改铸小钱,想以此打击私铸行为,但效果不好。皇上就下令恢复铸造大钱,并让大臣们讨论此事。结果决定改铸大钱,同时规定两年内销毁旧的小钱。汤右曾又上奏说:“改铸大钱应该按照皇上的旨意执行,但是如果销毁小钱,老百姓一定会恐慌不安。而且户部和工部现在还存着八十四万串旧钱,如果要销毁,材料损耗会非常大。再说了,两年内最多铸造一百万串新钱,根本不够全国各地使用。新钱数量少,旧钱又销毁了,私铸行为反而会更多,钱法会变得更糟。古代遇到钱币过重的问题,就改轻一些,但不会废除重钱;遇到钱币过轻的问题,就改重一些,但不会废除轻钱;而是让轻重两种钱币同时流通。现在应该新铸的大钱,每串价值一两银子;旧铸的小钱价值七钱;两种钱币都允许流通。时间长了,大钱自然会流通开来,小钱自然就没人用了。”他的奏疏再次提交给大臣们讨论,最后决定新钱每串重一钱四分,旧钱也继续流通,不用禁止,这正好采纳了汤右曾的建议。

他四十四岁的时候,担任了河南学政,管着河南的教育。任期满了之后,巡抚汪灏在奏折里夸他选拔人才公正廉明。

四十八岁,他升职到奉天府当府丞。四十九岁,又升任光禄寺卿。五十岁,调任太常寺卿,然后又当上了通政使。五十一岁,更是高升到翰林院掌院学士,权力很大。五十二岁,被任命为吏部侍郎,负责官员的任免。当时的吏部尚书富宁安和陈鹏翮都是清廉强势的人物,他跟他们俩一起工作,认真处理文书,纠正各种不正之风。有些想走后门的人,仗着关系硬要来塞人,他总是能识破他们的伎俩,让他们最终选不上。 所以那些想靠走关系谋私利的人,都对吏部怀恨在心。但富宁安后来去西边带兵了,陈鹏翮因为工作时间长,深得皇帝信任,谁也动不了他,于是就有人造谣中伤他。

六十年的时候,皇帝让他辞去侍郎的职务,但仍然让他继续担任翰林院掌院学士。六十一岁,他去世了。

他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写诗,诗风清丽脱俗,清新自然。后来拜王士祯为师,成为王士祯的得意门生。在贵州任职之后,他的诗歌风格更加成熟,语言更加洗练,诗歌意境也更加空灵。一次,他在热河行宫的时候,皇上让他献上自己写的诗。他当时正好写了一首关于文光果的诗,就献给了皇上。皇上还为他这首诗和了一首,里面有句“丛香密叶待诗公”,他后来自己编诗集的时候,就用这句诗作为诗集的标题。

人们评论说:方蔼、荃、杜讷凭借文学才能进入朝廷,他们之所以能得到重用,主要是因为他们为人廉洁谦虚。“元珙、三礼”议礼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符合经书的原则。王士祯因为诗歌受到皇帝的赏识,他的诗歌清丽雅致,成为当时诗歌界的正宗。菼于文也是如此,时间久了,人们对他们的评价就确定下来了,并且追赠谥号,更加肯定了他们的文学成就。他师从王士祯,后来也因为诗歌受到皇帝的赏识。人们都说,从明朝弘治、正德年间开始的一百五十年间,朝廷的文风才又兴盛起来,这是康熙皇帝崇尚儒学提倡文学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