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祚他媳妇是蔡氏,陈时夏他媳妇是田氏,傅光箕他媳妇是吴氏,郑哲飞他媳妇是朱氏,还是李若金的女儿。王师课他媳妇是朱氏,秦甲祐他媳妇是刘氏,艾怀元他媳妇是姜氏,周子宽他媳妇是黄氏,李有成他媳妇是王氏,杨方勖他媳妇是刘氏,邹近泗他媳妇是邢氏。胡源渤他媳妇是董氏,林国奎他媳妇是郑氏,陈仁道他媳妇是庞氏,还有个张某,他媳妇是秦氏,还有个李氏的女儿,何某他媳妇是韩氏,张荣他媳妇是吴氏,张万宝他媳妇是李氏。

沈学颜他媳妇是尤氏,王赐绂他媳妇是时氏,还有个王某,他媳妇是张氏。子曰琦他媳妇是魏氏,李学诗他媳妇是赵氏,学书他媳妇是高氏,高明他媳妇是刘氏,邓汝明他媳妇是刘氏,魏国栋他媳妇是庞氏,吕才智他媳妇是王氏,许尔臣他媳妇是骆氏,还有个原某,他媳妇是马氏。张扬名他媳妇是彭氏,沈万裕他媳妇是王氏,卢廷华他媳妇是沈氏,李豁然他媳妇是杨氏,曾经佑他媳妇是林氏,梁昙他媳妇是李氏,姜吉生他媳妇是木氏,曹某他媳妇是王氏,潘思周他媳妇是傅氏,倪存谟的妾是方氏,朱氏。

杨震甲他媳妇是杨氏,杨三德他媳妇是马氏,张壶装他媳妇是牛氏,陈大成他媳妇是林氏,温得珠他媳妇是李氏,贾国林他媳妇是韩氏,孙云昏他媳妇是白氏,图斡恰纳他媳妇是王氏,依氏。吴先榜他媳妇是郑氏,王元龙他媳妇是李氏,蔡庚他媳妇是吴氏,韩某他媳妇是马氏,李鸣銮他媳妇是黄氏,金光炳他媳妇是倪氏。徐嘉贤他媳妇是刘氏,冒树楷他媳妇是周氏,曾广垕他媳妇是刘氏,冯丙煐他媳妇是俞氏,袁绩懋他媳妇是左氏,子学昌他媳妇是曾氏,俞振鸾他媳妇是傅氏。

周怀伯他媳妇是边氏,吉山他媳妇是瓜尔佳氏,张某他媳妇是钱氏,戚成勋他媳妇是廖氏,曾惟庸他媳妇是谭氏,谢万程他媳妇是李氏,李殿机他媳妇是王氏,长清的妻子,程允元他媳妇是刘氏,杨某他媳妇是樊氏,刘柱儿他媳妇是鲁氏,李国郎他媳妇是苏氏,赵惟石他媳妇是张氏,钟某他聘的妻子是吴氏,岳氏,姚氏,张氏,袁氏,杨某他媳妇是张氏,周士英他聘的妻子是张氏,蔺壮他聘的妻子是宋氏,沈煜他聘的妻子是陈氏,王国隆他聘的妻子是余氏,于天祥他聘的妻子是王氏,方礼祕他聘的妻子是范氏,姚世治他聘的妻子是陈氏,何秉仪他聘的妻子是刘氏,沈之螽他聘的妻子是唐氏,贝勒弘暾他聘的妻子是富察氏。潍上有个吴氏女子,她聘的丈夫是林氏。

雷廷外他聘的妻子是侯氏,程树他聘的妻子是宋氏,张氏的儿子他聘的妻子是姜氏,钱氏的儿子他聘的妻子是王氏,王志曾他聘的妻子是张氏,李家勋他聘的妻子是杨氏,李家驹他聘的妻子是朱氏,贾汝愈他聘的妻子是卢氏,袁进举他聘的妻子是某氏,李应宗他聘的妻子是李氏,何其仁他聘的妻子是李氏,王前洛他聘的妻子是林氏。节义县主,李承宗他聘的妻子是何氏,吴某他聘的妻子是朱氏,徐文经他聘的妻子是姚氏,李煜他聘的妻子是萧氏,刘戊儿他聘的妻子是王氏,朱某他聘的妻子是李氏,武稌他聘的妻子是李氏,陈霞池他聘的妻子是钱氏,汪荣泰他聘的妻子是唐氏,季斌敏他聘的妻子是蔺氏,董福庆他聘的妻子是冯氏,乔涌涛他聘的妻子是方氏,张氏的女儿,粉姐,阚氏的女儿,赵氏的婢女。

张延祚的老婆叫蔡氏,是福建漳浦人。明朝刚建立的时候,军队打下福建后,沿海几百里地,老百姓还是不断反抗。有个叫方祐的人,计划起兵造反,张延祚和他谈过,意见不合,结果被方祐杀了。张延祚的儿子当时才十多岁,蔡氏悲痛欲绝,一心想要报仇。有一天,她听说方祐带着手下要来,傍晚的时候,蔡氏换上男装,拿着刀就去了方祐的营地。还没到,就看见她儿子跌跌撞撞地跑来,蔡氏想到母子俩的性命,于是放弃了报仇,带着儿子回家了。后来,方祐投降做了老百姓,还娶了蔡氏她婆婆。这样一来,蔡氏经常能见到方祐。方祐常常向蔡氏道歉赔罪,但蔡氏的怒火更盛了,晚上经常握着刀砍墙壁,墙壁都砍穿了,刀还继续砍。

过了几年,到了顺治五年春天,蔡氏瞅准了方祐一次外出,预料到他会走哪条路,把儿子留在松树林里,自己拿着刀埋伏着。中午的时候,方祐穿着华丽的衣服,骑着怒气冲冲的马过来了。蔡氏从树林里冲出来,大声呵斥方祐,方祐吓得大喊让手下帮忙,手下们都惊慌地逃跑了。蔡氏举刀砍向方祐,方祐从马上摔了下来,负伤逃跑,蔡氏紧追不舍。路上行人纷纷围观,议论纷纷,蔡氏一边跑一边喊:“我的丈夫是被这个贼杀害的,谁来帮我,我就和他一起死!”追上方祐后,方祐爬到树枝上和蔡氏搏斗,还砍伤了蔡氏的额头,血流满面,但蔡氏更加卖力地搏斗。最后,蔡氏制服了方祐,左手抓住方祐,右手挥刀砍下他的头,扔在路边,围观的人都吓坏了。

蔡氏拿着方祐的头去祭拜张延祚的坟墓,然后带着儿子去巡按御史台门口请求处死自己。巡按御史霍达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就问:“有人指使你吗?”蔡氏哭着回答说:“我的丈夫死了,我之所以没有立刻去死,是因为还有个儿子。现在儿子都不管了,我怎么会听别人的指使呢?但是杀人是要偿命的,大人您千万别徇私枉法。”霍达就放了她,没有追究。

陈时夏的老婆姓田,是长乐人。陈时夏的爸爸陈超鹏早早就去世了,他妈妈高氏守节不改嫁。田氏读书识字,很有正义感。陈时夏家境贫寒,田氏侍奉婆婆和姑姑,每天都照顾她们,寸步不离。陈时夏生病吃不下东西,田氏就一口一口地喂他。陈时夏去世后,田氏督促孩子们读书,还经常把以前她和丈夫讨论学问的那些话写下来,整理成《敬和堂笔训》,教给孩子们,满满的都是儒家思想。她在自序里大概写道:“我苟且活着,只是为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希望他们能够自立,不让我在泉下蒙羞!大儿子现在十一岁,还像个孩子,更何况其他几个更小的孩子,我快要支撑不住了。我担心哪天就死了,而夫子的学问和我的苦心孤诣,为了孩子们能有所成就而忍耐的艰辛,将要托付给谁呢?所以我就把以前的教诲写成书。唉!孩子们将来读到这些,能够自我反省,让我活着不辜负你们,死了也不辜负夫子吗?” 过了十几年,田氏也去世了。

傅光箕的老婆姓吴,是宣城人。吴氏嫁给傅光箕的时候,傅光箕已经病了,一年后就去世了。吴氏的父母想把她再嫁出去。吴氏出嫁后,她留下了吴氏的陪嫁,并为傅家打官司,负责吴氏的衣食。吴氏回到傅家,因为打官司的事,傅家人没收留她。吴氏又回去,请求自己养活自己,不要连累父母。她努力纺纱,听说媒婆来了,她就想死,于是搬出去另住了。明朝末年,天下大旱,经常挨饿。邻居送东西给她,她都不接受。她族姐嫁给了魏家,也是个寡妇,送给她一些米,她就把一半换成糠和粗粮。有人奇怪地问她,她说:“把它们混在一起煮粥,可以吃一个月不死。”过了很久,她纺纱攒了一些钱,买了个婢女叫春兰,让她捡柴烧火做家务。村里的老妇人有时叫春兰吃饭,吴氏一定会先问清楚来源,告诫她不要随便接受别人的食物。从那以后,春兰就不再接受村里老妇人的食物了。

郑哲飞的老婆叫朱氏,郑哲飞是福建南安人,朱氏呢,是明朝鲁王的后代,也是个海妃。她嫁给了郑哲飞,生了一个儿子三个女儿,后来郑哲飞去世了。之后,鲁王朱以海也死了,朱氏就带着孩子渡海去了台湾,投靠了明朝宗室宁靖王朱术桂。康熙二十二年,清军攻克台湾,宁靖王自杀了,朱氏就独自抚养着孩子们,靠女红来养活自己。她在台湾住了五十年多才去世,享年八十多岁。早先清军攻打舟山的时候,鲁王朱以海的妃子陈氏投井自尽了,朱以海给她谥号为“贞”,而朱氏这位海妃的后代,也同样以节烈而终。

李若金的女儿,名叫李訚,是江西余干人。明朝末年,她嫁给了淮王世子朱由桂。清朝入关后,朱由桂逃亡了,李訚发誓永不改嫁,还曾经吟咏她戴的金环说:“红炉经百炼,不失本来真。”她孝顺父母,五十九岁去世了。

王师课的老婆叫朱氏,是浙江萧山人。王师课,是明朝天启年间在太医院当院判的,后来去世了。明朝灭亡后,天下大乱,朱氏带着两个儿子逃到九里坳,曾经遇到强盗,强盗拿刀威胁她,朱氏竟然夺过刀来划伤了自己的脸,边哭边骂。强盗想杀她,两个儿子哭着求强盗放过母亲,最后她才得以不死。事情平息后,她回到家乡,安享晚年。她还曾经为儿子写过一首五章的歌,其中第三章是:“我生之后逢世乱,白头兵起苍黄窜,肤血染点丛麻红,母子支离宵不旦。飞雷聚惊鼓鼙,秋雨淋漓断薪爨。呜呼,九里坳边真瓦全,尔曹性命天所怜。” 第五章是:“庭闱肃洁辞亲族,薄田聊许资饘粥,震荡扁舟波复风,儿才卻聘家回禄。此身直缘正气生,机杼犹能活枵腹。呜呼,但原长作太平民,何尝俯仰惭天人。”

秦甲祐的妻子刘氏,是三原人。甲祐得了瘫痪,刘氏照顾他非常细心,家里的大小事务也打理得井井有条。十年后,甲祐去世了,那时正值荒年,战乱也没平息。刘氏抚养着两个儿子,一个叫四符,一个叫四采。她经常教导他们说:“年景不好,那是大家都不好过;学习荒废了,那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天下大乱,那是大家都不安宁;要是你们心里乱了,那我们一家子就都乱套了。” 听到这话的人都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四符是甲祐前妻生的儿子,刘氏也很疼爱他,跟自己生的儿子一样。

艾怀元的妻子姜氏,是米脂人。艾怀元的父亲艾穆,哥哥艾怀英,都在明朝做过参将。艾穆去世后,国初的时候艾怀英投降了清朝,入了镶蓝旗,被授予牛录章京的官职,住在京城。顺治八年,艾怀元去京城看望哥哥,回来的时候,被仇家诬陷成逃犯,只好亡命天涯。官府抓了他的家人,艾穆的妻子马氏,年纪已经很大了,还有个妾金氏,都替他受了牵连,当时姜氏还怀着孕,也被抓了起来。第二年,事情真相大白,他们才得以回到老家。姜氏抱着襁褓中的孩子,金氏扶着她,走了几千里路。又过了一年,马氏和金氏都去世了,艾怀元派人送信回来,说母亲去世了,自己却不能回去奔丧,发誓这辈子都不回去了。姜氏生活贫困,独自抚养孩子,直到四十年后才去世。

周子宽的妻子黄氏,是顺德伦教村人。周子宽在船上当差,和同伴们玩耍时,同伴溺水死了,周子宽因此被判了死刑,后来减刑发配到贵定戍边。黄氏请求跟着丈夫一起去,在县衙门前哭闹,官吏给她写了证明。她把嫁妆都卖了,给了公婆,然后自己做了个竹担,挑着行李跟着丈夫走了。路上丈夫生病了,黄氏走过村庄集市,就用当地的方言唱歌,向人讨钱,买药和食物给丈夫吃。丈夫病好了,他们终于到达了戍边的地方。在那里住了十七年,生了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后来丈夫去世了。黄氏请求把丈夫的遗骨带回去,她在县衙门前跪着磕头,整整二十多天,官吏才答应了她的请求,给了她路引。

黄怀着丈夫的遗骨,背着年幼的儿女,独自上路。她的大女儿已经嫁给了农家子弟,拉着她的衣襟哭泣,黄氏却毫不理会。贵州山区多老虎,而黄氏却背着丈夫的骨骸,客栈旅店都不肯收留她。她每天到山涧打水,捡拾树枝生火做饭,晚上就睡在路边的破庙里。经常看到老虎吃人的残骸,到处都是白骨,但她一点也不害怕。到了村子后,黄氏的牙齿已经很长了,皮肤黝黑丑陋,说话也带着贵州的口音。有个老人家认出了她,指着路边的坟墓说:“这是她的丈夫,她的婆婆死在墙根下,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黄氏找到了婆婆,婆婆双眼昏花,黄氏拉着婆婆的手,抚摸着怀里的丈夫遗骨,还有背篓里的儿女。婆婆抱着孩子哭了起来,黄氏放声大哭,背篓里的孩子们也跟着哭了起来。村里人都跑来看,都很同情她,给了她一些钱,还租了房子让她和婆婆住。黄氏一路颠簸,走了十九年才回到家乡,顺德人称她为“女苏武”。

李有成的妻子王氏,是常宁人。她守寡后,把所有的嫁妆都分给了贫穷的亲戚邻居。临终前,她叫来儿媳妇们说:“我寡居四十年了,耳聋眼花,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丈夫的事,你们都要记住这一点!”

杨方勖的妻子刘氏,是宣城人。结婚五天就守寡了,她剪掉头发发誓守节。邻居有的女人暗中讽刺她,刘氏拿出刀子给她们看,说:“我白天用它当镜子,晚上用它当枕头。”邻居们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邹近泗的妻子邢氏,是昆明人。她守寡后很贫穷,有人劝她改嫁,邢氏说:“我能忍受饥饿和寒冷,却不能忍受耻辱。”最终她守节而终。

胡源渤的妻子董氏,是临清人。胡源渤去世时,董氏十五岁,她守寡八十年,九十五岁才去世。村里的妇女问她:“守节容易吗?”她说:“容易。”“没有丈夫怎么办?”她说:“就像没结婚一样。”“没有儿子怎么办?”她说:“就像有儿子却死了,一样不孝。”“你怎样控制自己的心思?”她说:“饿了就吃饭,累了就睡觉,不饿不累,就一定有事做,不要坐着闲玩。我曾经给人做过佣人,做过女红,总是力求做到最好。要做好,心思就得集中;心思集中,干活就勤快;干活勤快,就会又累又困。困了就睡,醒了就干,不要让自己的心思有一刻空闲,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林国奎的妻子郑氏,是福建人。林国奎去世后,留下两个儿子。郑氏打算殉葬,但婆婆劝她为了孩子活下去,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后来一个儿子夭折了,她悲痛欲绝,跳江自尽,幸好被渔民救了上来。婆婆后来生病了,郑氏竟然割下自己的肝脏,做成粥给婆婆吃,婆婆的病很快就痊愈了。他们家族里有个无赖,经常半夜来闹事,族人把他绑在宗祠里教训了一顿。这无赖还写了侮辱郑氏的信,郑氏气愤之下,拿起刀砍掉了他的左耳,然后去县衙告状,县官打了那个无赖一顿。 无赖出狱后,更加嚣张,又写信侮辱郑氏,郑氏再次割掉了他的右耳。

巡抚卞永誉听说这件事后,在辕门审理此案。他让人把那个无赖带过来,并且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无赖的两个耳朵给众人看,每念到无赖写的一行污辱郑氏的字,就打他一鞭子。最后,卞永誉判决将无赖重打板子,然后发配边疆戍边。几个月后,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郑氏割掉的两只耳朵竟然长出来了!卞永誉再次在辕门召见郑氏,仔细查看,左耳完好无损,右耳虽然是血红色的,但下半部分略微发红,比左耳稍微短一些。文武官员和围观的群众都惊叹不已,一时之间,这件事被传为奇闻。

陈仁道的妻子庞氏,是博白人。康熙十九年,吴三桂的将领程可任攻打博白,陈仁道和邻居们一起抵抗,结果战死了。庞氏悲痛欲绝,上吊自杀,幸好家人及时救活了她。她卖掉所有家产,找到了杀害丈夫的凶手,并在陈仁道的坟前杀了他报仇。

张某的妻子秦氏,是三原人。康熙三十一年,那一年闹大灾荒,县里很多人逃荒要饭。秦氏没有依靠,来到龙桥河北岸,发现河岸边有个缝隙,她就躲了进去。一个好心的老人发现了她,给了她一些食物。第二天老人再去的时候,发现昨天给的食物还在,就劝她吃,并问她为什么在这里。秦氏说:“谢谢老人家好意,但是这不能长久,我们迟早都会饿死,我躲在这个缝隙里,至少死后不会暴尸荒野。” 就这样,二十多岁的秦氏饿死了。老人把她埋葬了。

同时,还有一个李姓女子,跟着父母四处讨饭,最后到了汉口,她的父母都死于瘟疫。十六岁的她长得漂亮,被一个牙婆看中,想把她卖到妓院。李氏女子知道后,坚决求死。在汉口的几个三原籍贯的人,质问那个牙婆,牙婆暗中把她杀害了。

韩老太婆,张老太婆,还有李老太婆,都是潍县人。韩老太婆早年守寡,后来托关系给儿子娶了媳妇。康熙四十三年的潍县闹大饥荒,韩老太婆白天抱着孙子捡柴火,晚上就纺线织布,一天只吃一顿饭。过了很久,她攒下了一些钱,如果不是特别饿,她都舍不得吃。最后她买了个房子,又娶了媳妇,生了孙子,七十三岁去世了。

张老太婆呢,结婚才三天,丈夫就死了,家里穷得叮当响,她只能自己干活养活自己,晚上一定得回家。她吃的东西,都是米糠、谷壳、树叶混在一起的,能省下一天的粮食,她就关门在家一天不吃。九十二岁的时候,她病重将死,叫来侄子说:“我这里有一根银线做的衣带,是我丈夫以前的东西。我死了,用这钱给我买口棺材,埋在我丈夫墓地旁边。”

李老太婆结婚生了儿子,儿子才一岁,丈夫就死了。公公婆婆说:“你真不幸,我们都老了,孩子还小,你怎么办啊?”李老太婆哭着说:“我当媳妇的,可不是为了公公婆婆和孩子,我丈夫死了,我还有什么活不下去的?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请公公婆婆不要担心。”她公公卖豆浆,晚上出门的时候,一听到敲钟的声音,她就赶紧去帮公公挑担子。她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干活,别人从来没见她抱怨过一句。后来公公婆婆都去世了,她又娶了媳妇,生了孙子才去世。临终前,她对儿子说:“我死后能见到你父亲,我很高兴,你不要悲伤。”

韩老太婆住在县城东南的草庙村,张老太婆住在县城西的张家村,李老太婆住在县城北的长甿村。

沈学颜的妻子尤氏,是仁和人。沈学颜去世后,没有儿子,就让他的侄子时吉继承香火。时吉生了个儿子叫大震,后来也死了。尤氏抚养着孤儿寡孙,她哥哥却欺负她。秋天要收割庄稼了,她哥哥带人来抢她家的庄稼,尤氏把针插在发髻末端,针尖朝外,然后在地上又哭又跳,她哥哥去拉她的头发,结果被针扎了手,这才罢休。她一直担心孙子太弱,常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曾孙啊,要是能见到曾孙,死了也不后悔。”大震娶了媳妇,考中了举人,尤氏这才去世。尤氏死后,大震又考中了举人,他的儿子近思也中了举人,他们家一直都很兴旺。

王赐绂的妻子是黄平人。王赐绂出门在外,住在翁丙家,结果被苗族人杀害,尸体被丢弃在山沟里。后来有人找到了他的尸体,报了官,抓到了五个苗族人,他们都认罪伏法。当时王赐绂的妻子只有二十一岁。她母亲想让她改嫁,甚至剪掉了她的头发,还在她的左脸上烙了个印记,毁了她的容貌,但她坚决不肯改嫁。

王某的妻子叫张氏,是滦州人。她很早就守寡了,没有孩子。她后来又嫁给了族子琦,琦也早早去世了,琦的妻子魏氏也是滦州人。她们住在一个叫柳河的村庄,地势低洼潮湿,生活很贫困,经常要挖草根树叶,捡拾水草和谷糠秕来喂养她收养的孤儿,这个孤儿后来也夭折了。她又收养了族里的另一个孩子。张氏去世后,族里的人劝魏氏改嫁,但她坚决不同意。她独自生活了十几年,直到她收养的孩子娶了媳妇,她才对亲戚朋友说:“我现在才算真正实现了我的愿望。如果我改嫁了,也不过是温饱地过日子然后死去罢了。别人都觉得贫穷很苦,我却从没觉得苦。苦都是自己感觉出来的,我活着都不知道什么是快乐,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苦呢?”

州里还有李学诗的妻子赵氏和李学书的妻子高氏,她们妯娌二人以节俭持家而闻名。李学诗和李学书兄弟情深,一次过河时,李学书不慎掉入深水,李学诗奋力营救,结果兄弟俩相拥而死。赵氏生了两个女儿,高氏没有生育,她们生活贫困,却始终坚守节操,都活到了八十多岁。

高明的妻子刘氏,是秦安人,她很早就守寡了,儿子步云还很小。她们家非常贫困,刘氏经常去邻居家帮忙做饭,然后讨一些剩饭剩菜回来给儿子煮饼吃。步云长大一些后,去上学,晚上回来,刘氏就点灯给他读书。刘氏平时靠缝纫为生,晚上总是要缝到把线用完才休息。有一天晚上,线还没用完,步云已经困倦地睡着了,刘氏摸着他的脸,发现他脸上有泪痕,就问他:“孩子,你生病了吗?”步云说:“没有,我就是饿了!”刘氏不禁流下了眼泪,说:“孩子你还不习惯饿肚子,我可是经常饿肚子的!”后来,步云经商,家境逐渐好转。

邓汝明的妻子刘氏,是崇善人。康熙四十一年的那一年,大旱,官府煮粥救济饥民,刘氏却连续五天没吃东西。邻居邀请她一起吃饭,她觉得羞愧,三次出门又三次返回,最终没有去。最后,她投水自尽,被渔民救起,坐在岸边休息,渔民离开后,她又再次投水自尽了。

魏国栋的妻子庞氏,是蠡县庞家庄人。她的曾祖母徐氏和姑姑董氏,都是贞节烈妇。魏国栋去世后,没有留下儿子,庞氏就靠女红来养活自己。她每天都能织出一匹布,有时别人给她多付一些丝线,织成布后重量一定会增加,她说:“这是浆糊增加的重量。” 有时候别人多付给她一文钱,她也不接受。她的曾祖母八十多岁了,眼睛都花了,需要晒太阳或者上厕所,庞氏都亲自背着她出入。她的姑姑也八十多岁了,庞氏也一样背着她出入。 她守孝两次,有人周济她,庞氏说:“我很穷,感谢你们的帮助,但我一定会偿还。如果你们不让我偿还,那就是把我当成不是人了。”她日夜不停地织布,不到一个月就全部还清了。

到了下葬的时候,她穿着孝服走在灵柩前面,有人建议她让别人代替,庞氏说:“我的曾祖母和姑姑都没有子孙,我在,我就是她们的子孙,怎么能让别人代替呢?”她姑姑是在夏天去世的,正赶上下雨,庞氏趟着浑水哭喊着,看到的人都流下了眼泪。雍正三年,县里发大水,颗粒无收。县里派赈灾人员挨家挨户地通知,庞氏说:“我确实饿了,但是吃朝廷的米,要还吗?”赈灾人员说:“这是赈灾,不用还。”庞氏说:“要还我才能吃,不还的话,我这个弱女子拿什么报答朝廷的恩情,白吃朝廷的米?不行!”于是她关上门,赈灾人员再叫她,她也不答应。县里派人送来一石米,庞氏又推辞。赈灾人员说:“这是乔县令为了表彰您的贞节义行,您别推辞了!”庞氏这才拜谢后接受了。县里上报了这件事,得到了旌表,她的族人给她立了贞节牌坊。

吕才智的妻子王氏,是博兴人。吕才智得了佝偻病,拄着拐杖在街上卖饼。那年灾荒,吕才智打算卖掉王氏,王氏说:“你病成这样,我走了,你活不下去!再说我值多少钱?你顶多能吃饱几天。吃完了,最终还是要死。等死,不如我们一起死。”于是她让吕才智在家看守房子,自己出去乞讨。生下儿子后,吕才智死了,王氏终身未嫁。

许尔臣的妻子骆氏,是肃宁人。家里非常贫穷。许尔臣和他的父母相继去世后,骆氏在街上哭喊,才得到一口柳木棺材下葬。有人劝她说:“你为什么不改嫁?”骆氏说:“即使乞讨受辱,也比再嫁强!”最终她因为贫穷饿死了。

马大娘,河津人,她丈夫去世了。康熙六十年闹饥荒,她只能沿街乞讨。她哭着跟人说:“要饭太丢人了,还不如死了算了,可是我死了,又怎么才能不连累别人呢?”有人漫不经心地说:“往那边走十多里,有个红石崖,你死在那里,就不会连累别人了。”第二天,马大娘就去了红石崖,她把耳环换成饼,等邻居路过的时候,拜托他们把饼交给自己的母亲,说:“请告诉母亲,不要再想着我了,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说完就跳崖自杀了。

张扬的妻子彭氏,是江西人。她早年守寡,生活贫困。有人劝她去要饭,她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说:“我也是读书人的妻子,宁愿饿死在张家的院子里,也不可能去要饭!”她日夜操持家务,把儿子拉扯大,等儿子娶了媳妇,她才安心地把家门交给儿子打理。

沈万裕的妻子王氏,是浙江山阴人。沈万裕早年丧母,王氏对婆婆非常孝顺。沈万裕去世后,儿子还小,婆婆却虐待她。王氏的娘家给了她几亩地,让她搬出去另住。婆婆又想把她嫁出去,王氏坚决不同意。婆婆偷偷地把狗的胎儿扔进王氏的房间,然后假装发现,说:“一个寡妇的家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逼她改嫁的力度更大了。有人劝王氏:“你应该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王氏说:“我确实应该死。如果我死了,我的儿子就活不下去了,我丈夫也会没有祭祀,事情最终也无法澄清。我死了,又谁能为我证明清白呢?”她把狗胎藏了起来,对婆婆更加孝顺。后来,婆婆的小儿子和人打官司,县令姚仁昌查明狗胎并非人胎,打了婆婆的小儿子,并且表彰了王氏的节操。后来,婆婆的小儿子死了,王氏收养了他的孤儿,还给他娶了媳妇。

卢廷华的妻子沈氏,是永定人。卢廷华喜欢流连于烟花场所,把沈氏冷落在家中另住。婆婆溺爱儿子,也讨厌沈氏。沈氏每天早晨都要去拜见婆婆,帮她料理家务。有时偷偷地准备一些好吃的给婆婆,婆婆也不领情,还打骂她,沈氏却从不抱怨。卢廷华得了重病,沈氏才回去照顾他。卢廷华去世后,沈氏也以节操终老。

李豁然的妻子杨氏,是永年人。康熙十五年,李豁然去世,杨氏才二十一岁。她孝顺公婆,抚养儿子成才,还帮儿子娶了媳妇王氏。儿子李尊贤去世后,婆婆和儿媳一起抚养孙子长大成人。杨氏在乾隆四十二年去世,享年一百二十岁,守节一百零一年。王氏在她去世的前一年也去世了,享年九十八岁。

话说有个叫林氏的女人,是惠安人,年轻守寡。她家住在海边,靠给渔民补渔网为生。晚上没灯,她就跟着月亮的升落来安排工作。这么干了几十年,眼睛都给磨瞎了,但她手上的功夫却越来越熟练,补网的技术一点也没落下。她还把公婆养老送终,之后又为亡夫续娶了媳妇。

接下来是梁昙的妻子李氏,她是临汾人。梁昙去世的时候,他们的孩子才两个月大,家里很穷,她们母子俩就靠吃野菜活命。梁昙生前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槐树,李氏每天都在树下纺线,精心呵护着这棵树,她说:“这是我丈夫亲手种的,看着它就像看见我丈夫一样!”乡里人都因此称赞这棵槐树为“节妇槐”。

再来说说姜吉生妻子的故事,她叫木氏,是东川人。雍正八年,东川的少数民族起义了,木氏跟着姜吉生逃到了山里。叛军追来了,杀了姜吉生和他们的儿子,木氏忍着悲痛躲在树林里。官兵来了,叛军投降了,木氏一路追踪叛军到了城西,她亲手抓住杀害姜吉生的叛军,然后报官,请求亲手报仇。提督张耀很同情她,就答应了她的请求,最后把那个叛军给磔杀了,祭奠姜吉生。

兴县有个叫王氏的女人,她丈夫去世得早,儿子还哑巴。她邻居也是个年轻守寡的女人,两人约定永不改嫁。过了十五年,王氏去她娘家,有人从外面回来告诉她:“你邻居嫁人了!”王氏问:“真的吗?”那人说:“真的,我亲眼看见的!”王氏听了之后非常伤心,哭着说:“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做!”说完就气绝身亡了。

最后是潘思周的妻子傅氏,名叫五芳,是会稽人。潘思周的父亲在田州做吏目,傅氏也跟着住在广西。结婚一年多,生了个女儿,潘思周就去世了。有人想娶她,傅氏就剪掉头发发誓说:“如果我不为潘思周守节,就如同这头发一样!”没过多久,她的母亲、哥哥、哥哥的儿子、妹妹和公公都相继去世了,傅氏一个人操持了六场丧事,然后回到家乡。她出了城门,穿着孝服,一步一步地走着,哭着送葬。当地人都很感动,称赞她是孝妇。回到家乡安葬后,她又把叔父和女儿的婚事都操办妥当了。

倪存谟有两个小妾,一个叫方,一个叫朱,都是富顺人。倪存谟当了英山知县,后来因为犯事被发配到伊犁,方、朱两个小妾都跟着去了。倪存谟死了以后,方、朱俩人悲痛欲绝,不吃不喝。伊犁将军给他们发了抚恤金,让他们把倪存谟的灵柩送回去。到了富顺,倪存谟的嫡子出城迎接,方、朱俩人对视着说:“我们俩不死,是怕主人的骨骸运不回来。现在骨骸运回来了,我们该死了。”说完,两人手拉着手跳进了江里,虽然没死成,但也被救了上来。后来,倪存谟的嫡子以及孙子都去世了,只留下两个曾孙长大成人。

杨震的妻子叫杨氏,杨三德的妻子叫马氏,张壶装的妻子叫牛氏,这三个人都是秦州人。她们的丈夫都外出经商,很久没回来了。这三位妻子都孝顺婆婆,马氏的婆婆尤其严厉,每天都打骂她,但她对婆婆却更加恭敬。杨氏把子女抚养成人。马氏和牛氏都没有生孩子,但后来都另立了后嗣。当地人都这么说:“马牛羊,立人纲。夫远客,姑在堂。胸中冰,头上霜。” 这其实是借“羊”字来指杨氏。

陈大成的老婆林氏是连江人。陈大成因为犯事被发配到黑龙江。临走前,他让林氏改嫁,但林氏不同意,跟着陈大成去了戍所。在那里住了二十八年,陈大成死了,林氏裹着他的尸骨,背着儿女,沿街乞讨,光着脚走了上万里的路,回到了家乡。她在那里种菜园子自给自足,把陈大成葬在了他祖坟旁边。

温得珠的老婆李氏是永清人。温得珠早年丧母,他父亲娶了后妻,又生了两个儿子,所以就讨厌温得珠,也讨厌李氏。温得珠得了精神病,有一天逃脱了叔叔的看管,跳井自杀了。他父母听说后,没有哭,李氏苦苦哀求,才得以下葬。温得珠的遗腹子叫经元,温得珠的舅母和两个弟弟逼迫李氏改嫁,说如果李氏改嫁,田地房屋都归两个弟弟所有,于是百般虐待她。李氏坚决不肯留下,抱着经元辞别了舅母和两个弟弟,回到娘家,租地耕种,靠自己的劳动生活。经元娶妻生子,有了孙子,而温得珠的舅母和两个弟弟都死了,田地也差不多没了,李氏的婆婆也年老体弱,无依无靠。李氏于是带着儿子儿媳回去侍奉婆婆,起居都在婆婆床边。婆婆拉着她的手哭着,说自己后悔了;而当初参与虐待李氏的温得珠的叔叔也死了,他的寡妇靠经元生活。经元有四个儿子,他们都努力耕田,孝顺父母。

贾国林的老婆叫韩氏,国林是扶沟人,韩氏是淮宁人。乾隆五十一年的那场大饥荒,闹得民不聊生,到处都是强盗。国林有两个不成器的族兄弟,他们把国林和韩氏绑在院子里的槐树上,抢走了他们家所有的东西,然后才砍断绳子放了他们。国林的手指受了伤,三天后就死了。韩氏想报官,但是没有人愿意帮她作证。她有两个儿子,都还小。韩氏的弟弟每天都背着柴米来照顾姐姐,晚上还拿着棍子守着家门。过了几年,那两个无赖又来了,他们拆了韩氏家的茅草屋,还用大砖头砸中了韩氏的手,之后又抢走了他们的田地和树木,韩氏什么都没敢说。等那两个无赖死了,韩氏的日子才稍微好过了一些。

嘉庆二十三年,又闹饥荒了。那两个无赖的儿子竟然把自己的嫂子卖了。晚上,嫂子逃跑了,韩氏把她和她的丈夫都找了回来。韩氏哭着对自己的儿子说:“害死你爸爸的人,就是他们。现在他们的儿子又把嫂子卖了,这父子俩真是太没有人性了!我虽然是贾家的媳妇,就算饿死,也不能丢了清白,你们一定要守住家门!”韩氏最终保住了清白。

孙云昏的老婆叫白氏,是兴县人。白氏十四岁嫁给孙云昏,嫁了十三年,孙云昏就死了。又过了二十年,他们的儿子长大娶了媳妇,白氏带着儿媳去祭拜孙云昏的坟墓,指着儿媳说:“这是你的丈夫,这是你的妻子,我的事情做完了,可以去和你丈夫团聚了!”说完就悲痛地倒在地上,去世了。

图斡恰纳的老婆叫王依氏,是满洲人,在乍浦驻防。图斡恰纳是瓜尔佳氏,早年丧母,不久也去世了,没有留下儿子,香火断了。图斡恰纳的父亲查郎阿想给儿子续娶,王依氏说:“别人家的儿子,终究不是亲骨肉,不能继承大宗香火,您还是再娶个妻子吧。”查郎阿被她的孝心感动了,娶了邵氏为妻,生下了儿子观成。观成七个月大的时候,查郎阿去世了。王依氏因为婆婆年纪大了又守寡,所以非常尽心地照顾婆婆,自己动手做家务,帮着婆婆抚养孤儿。即使自己生病了,也不偷懒,总是替婆婆做事。王依氏去世的时候,观成已经考中了乡试,王依氏让自己的儿子凤瑞继承了图斡恰纳的香火,不到一百年,她的子孙就繁衍到了一百多人。

吴先榜的老婆郑氏,是陕西山阳人。吴先榜死了以后,郑氏发誓要殉情。家里人劝慰她说:“你公公的两个儿子都没儿子,你现在要是怀孕了,生个男孩,吴家就还有后代了。”过了几个月,她生了个男孩,郑氏把孩子抚养成人,吴家因此有了继承人。

王元龙的老婆李氏,是嘉兴人。王元龙脾气暴躁,爱喝酒,只要稍微不如他的意,就又吵又骂。后来,他因为喝酒伤了身子,病倒了。李氏把嫁妆里的田地卖了,用来给他买药治病。王元龙生病后,脾气更暴躁了,稍微好一点的时候,就日夜赌博。他生气时就拿李氏出气,非打即骂,甚至用鞭子抽打她。李氏却一直忍耐,没有丝毫怨言。王元龙病了三年后死了,李氏每天早晚都给他送饭,每次都哭得死去活来。守孝期满后,她公公要去福建做官,婆婆年纪大了去不了,李氏就过去侍奉婆婆,七年后婆婆去世了。李氏哭着对她的侄子们说:“我该下去陪你叔父了!”这时,家里突然失火了,李氏穿戴整齐地坐在楼上,有人想爬梯子上去救她,李氏阻止他们不要上楼,最后被烧死了。

蔡庚的妻子吴氏,是合肥人。她年轻守寡,立了丈夫的儿子为继承人,尽心尽力地侍奉婆婆。她曾经自己写过一篇序言,里面这样写道:“父母生我的时候,只希望我能过上好日子。十六岁嫁给君子,我们夫妻同心祭祀祖先。结婚的时候,公公已经去世了,年迈的婆婆谁来照顾呢?唉,我身体虚弱,整天都抱病在身。十八岁幸运地生了个儿子,婆婆每天都高兴地看他。没想到儿子因为出痘夭折了,婆婆哭得泪如雨下。婆婆在堂上悲痛欲绝,我躲在帐子里肝肠寸断。二十岁又生了个儿子,把他当成顶梁柱一样看待。儿子刚满一岁,丈夫就突然去世了。当时我和婆婆一起哭泣,亲戚朋友都来安慰我们。死了的人不会复活,弱小的孩子需要人抚养成人。谁知道天又夺走了我的儿子,我的骨肉又回到了黄土。婆婆只有哭的时候,难道我没有伤心的地方吗!我还想着要照顾年迈的婆婆,我死了谁来养活她呢?我默默承受着深闺里的痛苦,尽力保持着衰老的面容。偏偏又遭遇了火灾,婆婆的皮肤被烧焦了。我用血和药丸给她治疗,一年多才恢复如初。灾难过去应该多活些日子,怎么又病死了!我送走了婆婆,现在丈夫的缺憾由我来弥补。我现在来弥补丈夫的缺憾,死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可怜我的父母,我将孤单地哭诉!”她去世的时候,享年八十八岁。

韩某的妻子马氏,是莱芜人。他们家很穷,丈夫在辽阳经商,马氏出去做佣人赚钱。听说丈夫死了,她父亲想把她嫁出去,马氏说:“我要去把丈夫的遗骨带回来。”于是她讨饭走五千里路,找到了丈夫的遗骨,背着它回家。每天走十里二十里,晚上有时露宿街头,冒着风雪,走了整整一年多,才回到家乡。安葬了丈夫之后,她父亲还是想把她嫁出去,马氏拿着白刃发誓,这才作罢。

李鸣銮的妻子黄氏,是腾越人。咸丰年间,云南发生回民叛乱,李鸣銮作为千总参加战斗,负伤身亡。黄氏剪掉头发,抚养两个儿子。同治初年,匪寇来到,他们四处逃难,黄氏为人缝缝补补,洗衣做饭,每天只吃一碗粥,仍然督促儿子读书,从不间断。她常说:“人不读书,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金光炳的妻子倪氏,是金华人。金光炳去世后,倪氏殉情,却被救活了。太平天国军队打来的时候,她带着两个儿子躲进了山谷。等太平天国平定后,她努力工作,自食其力。生活非常贫困,但她仍然严格督促儿子读书,从不间断。

徐嘉贤的妻子刘氏,徐嘉贤是天津人,刘氏是桐城人。徐嘉贤年轻时在河南从军,曾经独自一人深入敌营,救出了数百名被俘虏的妇女。不久后,徐嘉贤就去世了。刘氏生活贫困,经常好几天都不生火做饭,却严格督促儿子读书。她家族里有人当了县令,邀请她过去帮忙,但她拒绝了,说:“我现在不能依靠别人,如果依赖别人,恐怕儿子将来会不成器!”

冒树楷的妻子周氏,冒树楷是如皋人,周氏是祥符人。冒树楷在福建当知县,还没上任就去世了。周氏带着儿女投奔在广州的舅舅,舅舅也去世了。她们只好在广州定居下来,每天的生活费只有一百文钱,她省吃俭用地把孩子抚养长大。儿子后来做了官,想为她请封诰命,周氏拒绝了,说:“我只是做了妇道人家应该做的事,儿子孝敬母亲是天经地义的,怎么能拿这个来邀功请赏呢?”她父亲冒星诒和几个叔叔冒星譼、冒星虓都有文采和德行,周氏刻印了他们的遗著,并为父亲操办丧事,置办了墓地。

曾广垕的妻子刘氏是衡阳人。她嫁给曾广垕后,曾广垕的舅舅年老,他的姑母又先他去世了。曾广垕的哥哥又去世了,舅舅因悲伤过度,几乎失明,生活起居都需要人照顾。刘氏非常细心地照顾舅舅,每天亲自做饭,一餐饭要起来三次查看舅舅的起居饮食。即使生活贫困,也要准备酒肉给舅舅吃。舅舅生病时,她昼夜服侍了七天七夜,没有合眼休息。舅舅去世后,她变卖了田地房屋料理丧事。这时她正怀孕,只好搬到简陋的巷子里居住,生活非常艰苦。曾广垕也去世了,她就和曾广垕的弟媳李氏一起生活,把儿子抚养成人。李氏也很节俭,刘氏待她如同亲姑母一样。白天她做针线活,晚上纺纱织布,省吃俭用,让儿子熙去读书,最终考中了进士。即使在最贫困的时候,即使她和孩子要讨饭吃,她也要把食物分给更贫困的人。晚年生活稍稍富裕一些,遇到荒年,她总是拿出粮食救济穷人。

冯丙煐的妻子俞氏,冯丙煐是北京大兴人,俞氏是江西婺源人。冯丙煐去世后,俞氏侍奉两位婆婆,把婆媳关系处理得很好。 家里接连遭遇丧事,冯丙煐也去世了,她操持丧葬事宜,一切都很周到妥帖。光绪二十六年,北京发生兵变,俞氏买了几十石米粮分给穷人,还照顾了六十多户亲戚朋友,给他们提供衣食,直到战乱平息才离开。战乱过后,很多尸体暴尸荒野,她就募集资金收敛安葬,并设法找到死难者的姓名,为他们申报抚恤。监狱里犯人的衣食供应不上,她就拿出自己的银子和米粮接济他们。后来直隶和安徽发生灾荒,她总是积极捐款,数额巨大。北京的恤寡会和八旗工厂都捐钱资助她。

袁绩懋的妻子左氏,袁绩懋的事迹记载在《忠义传》里。左氏名叫锡璇,字芙江,是江苏阳湖人。她孝顺父母,父亲生病时,她甚至割破自己的胳膊,用血和药一起喂父亲。她擅长诗歌、绘画,书法尤其精湛,著有《卷葹阁诗集》。

袁绩懋的儿子袁学昌的妻子曾氏,名叫懿,字伯渊,是四川华阳人。她通晓史书,擅长教育孩子,著有《古欢室诗集》、《医学篇》、《女学篇》、《中馈录》。

俞振鸾的妻子傅氏,俞振鸾是浙江余杭人;傅氏名叫宛,号青泉,是北京大兴人,以知书达礼著称。她继承了父亲的学问,擅长写诗,著有《山青云白轩诗集》。她教育孩子很严格,还修建了宗祠,制定家规,用来规范子孙后代的行为。光绪、宣统年间,江浙地区发生水灾,她多次捐款赈灾。

周怀伯的妻子边氏,周怀伯是浙江余杭人;边氏是浙江诸暨人。边氏孝顺婆婆,周怀伯去世后,她带着三个女儿。她靠女红养活婆婆,操持丧葬,把三个女儿都嫁了出去,还向人借钱操办。她省吃俭用,几十年才还清欠债。六十九岁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就辞别了亲戚朋友,在丈夫墓的右边挖了个坑,坐卧其中,然后去世了。她坚决要求不要棺材,说怕麻烦别人。亲戚朋友都很敬佩她的节操,就用简单的草席把她裹起来埋葬了。

吉山的老婆瓜尔佳氏,名字叫惠兴,是满洲人,在杭州驻防。她很早就守寡了,侍奉婆婆很孝顺,曾经割下自己的胳膊肉来治好婆婆的病。光绪年间,她创办了一所女子学校。一年多后,学校经费不足,快要倒闭了,她就喝毒药,写了遗书给将军,说自己要为学校而死。她还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我不是想死,实在是没办法啊!”她死后,将军瑞兴和巡抚张曾敡把这件事上报朝廷,朝廷赐给了她“贞心毅力”的匾额,大家一起集资扩建了学校,并用“惠兴”来命名这所学校。

张某的老婆钱氏,是嘉兴人。她生了一个女儿就守寡了,回到父母家住。她婆婆很穷,想把她卖掉,钱氏觉得卖身钱不够,说也没用,就假装带着女儿去探望亲戚。她先偷偷告诉了买她的人家,等到了城外,船出了城门,另一艘船过来靠岸,那就是买她的人家的船。她婆婆就告诉钱氏,钱氏立刻站起来,跳进水里。买她的人家吓了一大跳,而她婆婆已经拿到钱了,硬是把她拉上船,催着船走。钱氏又跳了两次水,别人拉都拉不住,一共跳了三次。大家都害怕了,就把她送回了父母家。而钱氏因为被人拉扯,胸口受伤,吐血,几个月后就死了。

戚成勋的老婆廖氏,是江津人。戚成勋家住在深山里,张献忠造反的时候,戚成勋出去躲避战乱,廖氏身体弱,不能跟着他走,就关上门独自在家生活。家里本来还有一些粮食,粮食快吃完了,她就到池塘边种稻子吃。衣服破了,她就用草来遮蔽身体。她这样生活了四十年,山路都堵上了,和外界完全隔绝了。戚成勋逃到贵州,听说乱世平定了,就回来找她,砍伐竹木开出一条路,看到她的房子都倒塌了,隐隐约约看到有炊烟。他喊着走进去,廖氏从楼上问是谁,戚成勋报上自己的名字,廖氏哭着说:“我的丈夫现在回来了吗?我没有衣服,您把您的衣服给我,我才能下来见您。”戚成勋脱下衣服扔到楼上,廖氏穿着衣服下来,脸色黝黑,头发像蓬草一样,两人抱头痛哭。他们又一起生活了十几年,都活到九十多岁。

曾惟庸的妻子谭氏,是衡阳人。顺治五年,谭氏嫁给曾惟庸,才过了四个月,曾惟庸就被游骑掳走了。等战乱平息后,有人说曾惟庸死了,谭氏就召集了族人,把田宅分给了他们。

康熙二年,曾惟庸竟然回来了!他假装成商人,路过谭氏家。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容貌已经完全变了,谭氏认不出他来了。曾惟庸向她讨要食物,谭氏给了他;他请求借宿,谭氏却拒绝了。第二天他又来了,这才自报家门说是曾惟庸。谭氏还是不敢相信,就问了他临别时的一些事情,比如曾交给她保管的三把钥匙——一把铁钥匙,两个铜钥匙,以及一些细节。曾惟庸的回答都对上了。谭氏这才哭着说:“你离开十六年了,大家都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这件事我得告诉族人。” 于是,曾惟庸召集了族人,摆酒席,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大家,夫妻俩又和好如初了。

谢万程的妻子李氏,是唐县人。谢万程的父亲谢仪,顺治年间是个穷秀才,死后连棺材都买不起,谢万程打算卖掉妻子来给他办丧事,但他实在说不出口。李氏看出了谢万程的心思,哭着请求他这么做。南阳人王全用二十四两银子买下了李氏,打算把她纳为妾。李氏到了王家后,每天都哭泣,只愿意做织布的活计,不肯侍奉王全。王全也同意了,没有强迫她。

过了大约一年,王全的哥哥王大有和王全闹翻了,跑到南汝道告发王全藏匿逃犯。案子移交到了南阳府同知张三异手里。张三异是汉阳人,曾经做过陕西延长县的知县,政绩很好。张三异审问王大有,王大有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张三异又把王全和李氏都叫来,问他们藏匿逃犯是怎么回事。王全说是李氏是他买来的妾,然后说:“这妾自从来了我家就一直哭,只肯做织布的活计,一年来都没服侍过我。”张三异又问李氏是从哪里来的,于是再次传唤了谢万程,了解到他卖妻葬父的经过。张三异听后非常惊讶和感叹,问谢万程:“你们想复合吗?”谢万程说:“我妻子并没有什么过错,听说她到王家后每天都哭,只愿意做织布的活计,一年来在王家都很难保全自己的贞洁。我也很想和她复合,但是我没有钱,这可怎么办呢?”张三异就拿出自己二十四两俸银赔偿给王全,并派人带着银子和李氏一起送回了谢万程。

李殿机的妻子王氏,名叫素贞,是亳州人。她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父亲给她取名“殿机”,以此纪念她的丈夫李殿机。李殿机的父亲范同,在顺治初年因为犯法被处置,他的妻子张氏和年仅三岁的李殿机都被充入象房为奴。李殿机长大后,自己把自己卖给了镶红旗护军厄尔库做奴隶,厄尔库的妻子则是一个叫萧氏的婢女。

王氏跟着她父亲生活了二十多年,她父亲临终前,把自己的簪子和耳环给了她,哭着说:“这是李家的东西!”几年后,有人说李殿机死了,王氏的父亲兄弟们逼她改嫁,但她一心想为李殿机守节。过了一段时间,她听说李殿机还活着,于是想进京寻找他。她家邻居有个叫范一魁的人,他父亲和王氏父亲是朋友,王氏请求范一魁带她去北京。她的父亲兄弟们不同意,把她关在楼上,还撤掉了梯子。王氏趁夜里用绳子从楼上滑下来,跟着范一魁到了北京,四处寻找象房,有人指点她找到了厄尔库家,这时李殿机正在马厩里挑粪。范一魁上前和李殿机说话,王氏拿出她父亲留下的簪子和耳环,两人抱头痛哭,引来许多路人围观,大家都感动得流泪。厄尔库被他们的情义所感动,答应放了李殿机和萧氏,也不追究他们私自卖身的事。

南城御史阿尔赛上奏朝廷此事,奏章递交礼部。礼部讨论后认为:“八旗家奴不能恢复平民身份,但王氏守节寻夫,有益于社会风气,应该批准她的请求。”康熙二十八年四月乙未,奏章上报,康熙帝批准了这个请求。这时王氏已经三十四岁了,但她仍然保持着贞洁。

长清有个妇女王氏,她父亲王三是个农民。王氏还没出嫁的时候,那一年闹灾荒,她父母和公婆商量把她卖掉,并把卖她的钱平均分配。把她卖掉的人带着她离开家乡,到了饶阳,把她卖到妓院,但她坚决不肯被玷污。后来,她被转卖到孔店村,这个村子的秀才孔继禹和孔继淳兄弟俩为人仗义,同情她的遭遇,花了五十两银子把她赎了出来。他们问她住在哪里,她说焦家台;问她的亲戚,她说她父亲叫王三。春天到了,村里祭祀泰山,他们把王氏的经历写成告示,交给送信的人,嘱咐他一进入长清地界就张贴告示。焦家台有个农民看到了告示,告诉了王三,王三找到了孔氏兄弟,把女儿接了回来,让她回到了她原来的夫家。

程允元的老婆刘秀石,允元是江南山阳人,秀石是平谷人。秀石她爹刘登庸,康熙年间做过山西蒲州知府。当初选官的时候,允元的爹程光奎,也是举人,也在京城。两人成了朋友,就商量着把孩子将来结成亲家。那时候允元才两岁,秀石还没出生呢。后来程光奎回老家了,没多久就死了。乾隆初年,刘登庸也退休了,住在天津北仓,也去世了。秀石二十二岁的时候,她娘先她而去,兄弟们为了生活东奔西跑,弟弟刘崇善当个私塾先生,后来家道中落,搬到破房子里住。姐妹、姑侄好几个人,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只能挤在一起取暖。刘崇善死了以后,家境更差了,经常好几天吃不上饭。房子都破了,他们只能在雨里挤在一起,后来就搬去依附一位叫照震的比丘尼。没过多久,家里人一个接一个地死了,只剩下秀石一个人,靠针线活计勉强活下去。照震搬到天津,秀石也跟着去了。曾经有人来提亲,照震把这事儿跟秀石说了,秀石生气了,绝食抗议,照震费了好大劲才劝住她。

允元他爹死了以后,家境也衰败了,听说刘登庸死了,家也散了,但他不知道刘秀石还活着没。有人说刘秀石死了,劝允元再娶,允元不同意,还说:“就算她死了,我也要到她坟前祭奠了再娶。”乾隆四十二年,允元坐运漕的船到了北仓找刘秀石,船上有人告诉他:“刘家已经散了,大部分人都死了,就剩下第四个女儿还活着,她以前嫁过淮安程家,听说程家儿子死了,但她一直没改嫁。以前住在准提庵,现在搬到天津了,具体哪个庵不知道。”允元就说自己就是淮安程家的儿子,船上那人又说:“刘家有个哑巴老仆人,很忠厚,每年都会去问问刘秀石的情况。”允元找到了那个老仆人,一起去找照震,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照震有点怀疑,又怕得罪秀石,不敢轻易帮忙。允元就去找管漕运的官员,让他们给天津县知县金之忠发了公文,金知县把允元叫去问清楚,确认了事情的真实性。然后就派人去告诉秀石,劝她嫁给允元,秀石还是不肯。知县又派人去对她说:“你没嫁人已经五十年了,难道不是为了等程郎吗?程郎来了,这是天意,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最后,他们终于结婚了。

大学士兼两江总督高晋把这件事上报朝廷,奏章送到了礼部。礼部讨论后认为:“按照惯例,义夫贞妇都可以得到表彰。这位女子从小就订了婚,后来和未婚夫长期分离,几十年来始终坚守贞操,不忘婚约,最终如愿以偿,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迹,应该表彰他们,以鼓励这种忠贞节义。”皇帝批准了这个建议。

杨某的妻子樊氏,字正,是抚宁人。订婚后,杨家的儿子生病瘫痪了,想解除婚约,樊氏的母亲就为她改了字。过了些日子,樊正问母亲:“我该嫁给谁?”母亲说:“嫁给某某家。”樊正说:“我小时候不是已经和杨家订婚了吗?”母亲说:“是的,但是杨家儿子生病瘫痪了,来退婚。我可怜你,所以才给你改了名字。”樊正没说话,晚上偷偷跑出去,翻山越岭走了几十里路,第二天早上到了杨家。杨家的公公婆婆一开始没同意,樊正的父母也赶来了,大家互相劝慰。樊正说:“丈夫生病,是天意;我为了生病的丈夫守节,也是天意,违背天意不吉利。如果我要改嫁,我就去死。”于是她最终回到了杨家,而杨家的儿子病也好了。

同县还有个叫刘柱儿的妻子鲁氏,字春。刘柱儿先是被过继给李家做了义子,然后和鲁氏订了婚,后来又回到刘家。李家有钱,刘家穷,李家人就唆使鲁氏退婚,刘家不敢争。鲁春听说后,就逃到刘家,鲁家的人强行把鲁春抢了回去。他们告到了县衙,县官判决鲁春归于刘家。这事发生在乾隆十九年,比樊氏的事晚了一年。

李国郎的妻子苏氏,是南安人。还没出嫁,她父亲因为李国郎家穷,就为女儿另找了个富家子弟,把李家的婚书和聘礼都烧了。苏氏上吊自尽,还没死透,她父亲就强迫富家子弟入赘,苏氏以死相抗,被打也不后悔。富家子弟最后自己走了。李国郎听说后,告到了官府,苏氏最终回到了李家。结婚那天晚上,苏氏哭着说:“我父亲因为我的事被关起来了,我怎么能马上结婚呢!”李国郎就去为岳父向有关部门求情,把岳父放了出来。

话说同县有个叫蔡登龙的,他媳妇林氏的父母觉得女婿太穷,想解除婚约,林氏不同意,就和蔡登龙分居了。她攒下十五两金子,想补贴家用,她父母觉得太少了。于是林氏每天都少吃一点,更加努力地做女红,一年多后又攒了十多两金子,最终还是嫁给了蔡登龙。后来林氏父母去世了,她孤苦伶仃的弟弟穷困潦倒,无依无靠,林氏就把弟弟接过来抚养。

还有黄元河的妻子戴氏和吴恒的妻子陈氏,她们的丈夫都得了重病,她们的父母都打算解除婚约,但她们都坚持了下来。戴氏勤俭持家,把家撑了起来;吴氏则以节俭度过了难关。

再说赵维石的妻子张氏,小名叫瑶娃,是宁羌人。她十七岁的时候还没出嫁,嘉庆初年,土匪洗劫了州城,匪首抓了她,给了他老婆做丫鬟。匪首的老婆觉得瑶娃聪明伶俐,就留她在身边。匪首多次想玷污瑶娃,都被他老婆拦住了。后来土匪逃窜到徽县,有一天匪首喝醉了,叫瑶娃过来,瑶娃坚决反抗,匪首就让手下把她杀了。匪首的老婆知道救不了瑶娃了,就嘱咐手下别伤她太重,然后把她丢在野外,对外宣称瑶娃死了。第二天土匪走了,村里的妇女把她抬回家,给她治伤,伤好后想把她当儿媳妇。这时县官路过,瑶娃拿出银钗贿赂县官,让县官报官。瑶娃到了县衙,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官府就召来了赵维石,让他们结了婚,一起回家了。

钟某家娶了个吴姓媳妇,是武冈人。吴氏在钟家等了好久。钟家的儿子跟着他爹去四川经商,很久都没回来,有人说他已经死了。钟家的母亲去世了,吴氏就纺织织布,侍奉钟家的祖母。祖母去世后,她又操办了丧事。过了四十多岁,钟家的儿子才回来,想娶吴氏为妻,吴氏说:“你出去这么久,还用一个老姑娘做什么?”她拿出钱给钟家儿子买了妾,自己住到别的房间。钟家儿子因为吴氏不肯嫁给他,就告到官府。吴氏说:“你祖母,我侍奉她;你买来的妾,我也可以照顾她。我年纪大了,不能生育子女,请允许我保持贞洁终老。”官府判决支持了吴氏。

话说岳氏,是安平人。她嫁给了可仁言,可仁言却得了癫痫。可仁言用礼仪来克制病情,病好了之后,就和岳氏离了婚。过了几年,可仁言的病好了,但他已经另娶了。有人劝岳氏改嫁,但她没答应,最后用针线缝满了衣服鞋子,投井自尽了。可仁言听说后,请求李塨为她写墓志铭。

姚氏是通州人,嫁给了同州的张维垣。张维垣搬家到湖北,成亲后又走了。一年多后,张维垣给姚氏写信,让她改嫁。姚氏拿着信哭着告诉乡里的人说:“我无缘无故被他抛弃,死了都没法解释,我一定要守节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就这样守节活了五十多年才去世。张家的族人敬佩她的贞节,把她葬在了张家的墓地,并为她立了碑。

张氏,是江南华亭人,字金景山。她十二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就跟着婆婆生活。张家庄子条件不好,景山很讨厌那里。长大一些到了婚嫁的年龄,景山故意拖延。后来她生了病,张家给她送汤药,却把她斥责赶走,景山只能哭着退下。景山临死前指着婆婆说:“他不是我的良人,我死了你一定要把她嫁出去。”景山死后,张家一直没让张氏改嫁。有人劝张氏说:“我知道你守妇道,但别的呢?你婆婆和祖母谁来照顾?如果你一定要这样,那就去死吧!”那一年婆婆去世了,八年后祖母也去世了,张氏都为她们操办了丧事。她每天纺织,足不出户,又过了三十多年才去世。

袁氏,名叫机,字素文,是仁和人。她哥哥袁枚,名字在《文苑传》里可以找到。袁机小时候是如皋高家儿子的童养媳,高家儿子长大后得了恶疾,他父亲想离婚。袁机说:“女子嫁人就应该从一而终,他生病了,我照顾他;他死了,我守着他。”最后她还是嫁给了高家儿子。高家儿子脾气暴躁,行为放荡,经常出入烟花之地,把她的嫁妆都败光了,还不够,就打她,还用火烧她。婆婆来救她,却被儿子打掉了牙齿。后来,高家儿子想把袁机卖掉来还债,袁机就回了娘家,侍奉母亲,吃斋念佛。高家儿子死了,袁机痛哭不已,一年后也去世了。

杨某的老婆张荷,是宁国人。杨某这个人很穷,而且不务正业,逼着张荷去做一些不正当的事情,张荷坚决不同意。他们住在楼上,张荷偷偷地把床前的木板弄掉,让自己摔下去,摔断了腿,然后爬回娘家去了。杨某竟然把儿子卖了,张荷攒钱把儿子赎了回来。杨某快死的时候,让儿子把他的丧事办了,送回杨家。

周士英要娶张氏为妻,张氏是泰州人。周士英的父母去世后,他的叔叔很狡猾,贪图周家的财产,竟然把他打死了。那是在顺治九年,张氏当时十九岁,还没出嫁,听说这件事后,就哭,不吃东西。于是她自己剃度做了尼姑,写了状子,请求舅舅一起到官府告状。巡按御史把这件事上报朝廷,凶手被处死了。张氏就料理了周士英的家产,把周士英和他祖父母、父母都安葬了,还盖了房子供奉佛像,祭祀周家三代。张氏做了尼姑后,法号明贞,以此来表达她的志向。

蔺壮要娶宋典为妻,宋典是蔚州人。宋典家住在西崖头,蔺壮住在千字村,都是农民。他们用块头巾就结了婚。蔺壮死了,宋典正在娘家帮着母亲舂米,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停下手里的活,痛哭,不吃东西。父母劝慰她,她的情绪似乎稍微好转了一些。但是过了几天,她用那块当初定情的头巾自杀了。那是在康熙四年正月庚辰日。

沈煜要娶个叫陈三淑的姑娘,她是杭州人,从小就会写诗。康熙年间,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谣言说朝廷要选秀女,民间姑娘们都急着嫁人,三淑她爹就答应把女儿嫁给沈煜了。沈煜那时候穷得很,在松江做客,好久都没回来。后来,三淑她爹去云南打仗,战死了。她妈想把她嫁给有钱人家的儿子,就对外说沈煜已经另娶了,想断了三淑的心思。三淑一听,哭得死去活来,自己把头发剃了,发誓这辈子不嫁人,然后就病倒了,经常哭,特别伤心。邻居里有些年轻人听到这事儿,都很同情她,就去找沈煜说了这事儿,沈煜想去提亲,他妈不同意。

康熙二十二年二月,三淑病得很重,她妈才派媒人把沈煜叫来,沈煜到了,让他去见三淑。三淑正在睡觉,有人告诉她沈郎来了,她一下子就醒了,赶紧用手遮住床帐。沈煜问:“你有话要说吗?”三淑慢慢地说:“既然已经定亲了,为什么又说你另娶了?”沈煜解释说那是她妈诬陷的,三淑一句话也没说,只用手帕捂着脸哭。沈煜告辞出来,三淑哭个不停。过了一会儿,她叹口气说:“他没负我,我死了也瞑目了。”然后就不吃药了,第二天就去世了。

王国隆要娶个怀远人家的姑娘做妻子。王国隆出去游玩好久没回来,有人说他在含山,姑娘的父母带着她到处找,都没找到,最后就在含山住了下来。姑娘的母亲去世了,她就跟着她父亲种菜园子,纺纱织布养活自己,总是用头巾遮着脸,邻居家的姑娘很少见过她的样子。康熙二十八年,她父亲去世了,下葬后,这个姑娘就上吊自杀了。

韦思诚要娶个广德人家的姑娘做妻子。韦思诚出门远行了,他母亲因为家里穷,想让她改嫁,姑娘不同意,就回了婆家。她担心有人会对她图谋不轨,晚上就在床边挂了个木梆子,微风吹过,木梆子就会响,用来警示自己。有一天晚上,她跟婆婆和姐姐们说,她梦见丈夫告诉她死了。于是她就哭得很伤心,不吃东西,最后饿死了。

宋天祥订婚的对象是王秀女,她是祥符人。天祥之前在阳武王家养过一段时间,王家给他娶了媳妇,还生了孩子,后来媳妇死了,天祥就回到了自己家。之后天祥续娶了王秀女,但还没成婚,天祥就去世了。王秀女的父母瞒着她这件事,很久之后她才得知消息,她极力请求奔丧,等她赶到的时候,天祥的丧事小祥(小殓)已经办完了。王秀女去请求阳武王家,希望能把天祥前妻生的孩子接过来抚养,但王家死活不肯。等到大祥(大殓)那天,王秀女祭奠完毕,当天晚上就自尽了。天祥家原来有两把镰刀,后来少了一把,等到这时才在王秀女的枕头下找到了。

方礼祕订婚的对象是范二妹,她是建水人。范二妹从小侍奉父亲方可望非常孝顺,方可望字礼祕,还没来得及把她嫁出去,就去世了。方礼祕的父亲方良佐死后,他的母亲改嫁给了萧伸,住在方家,方礼祕和他的兄妹都相继去世了。范二妹听说后,痛哭不已,请求父母让她回到方家服侍公婆。住了一段时间后,她听到婆婆辱骂萧伸,这才知道方礼祕并非正常死亡,于是她质问婆婆,婆婆羞愧难当,不敢再说了。但范二妹知道这事没有证据,方礼祕的冤屈无法昭雪,经常默默哭泣悲痛。萧伸害怕范二妹,想把她嫁给自己的侄子,想尽办法逼迫她,但范二妹坚决不肯。萧伸一怒之下打了范二妹,手指点在了她的额头上。范二妹怒吼道:“你这奴才竟然污辱我的额头!”她拿起刀子,挖掉了萧伸手指点过的地方,血流如注,染红了被子。范二妹的弟弟把这件事告到了官府,官府打了萧伸一顿,把他的房子给了范二妹,让她继续奉祀方家。

姚世治订婚的对象是陈氏,她是会稽人。两家都住在京城。婚事定下来后,姚世治回家了,陈氏的父亲却想把她嫁给别人。陈氏便乔装打扮去寻找姚世治,在济宁相遇了。她说:“我违背父亲的意愿是不孝,现在见到了你,我的心愿已了!”说完就投水自尽了。

何秉仪娶了个昆明农村姑娘刘氏做妻子。何秉仪去世后,刘氏想回娘家奔丧,但她父母不同意。于是她偷偷跑出来,哥哥追上她,把她拉到金汁河边,想把她推到河里。哥哥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拉回家。何秉仪的父亲派人去迎接刘氏,刘氏悲痛欲绝,哭得血泪横流,日夜辛勤劳作。她父母给了她四亩地,她为了给丈夫的弟弟操办婚事,卖掉了一半;后来她公公去世,她又卖掉了剩下的一半。她父母很生气,就让她去婆婆那里告状,诬陷她有私情,要把她嫁出去。婆婆责问她,她无法为自己辩解,伤心过度,得了心病,最后上吊自杀了。

沈之螽娶了武进人唐氏为妻。沈之螽是普安人,他父亲沈文郁和唐氏父亲唐元声在康熙年间一起到高州游玩,成了好朋友,并约定结为儿女亲家,那时唐氏才三岁。唐元声去世后,沈文郁回普安老家。普安离武进几万里远,而且沈文郁家境贫寒,担心自己无力为儿子娶妻,就谎称沈之螽已经死了,想解除婚约。唐氏坚决不同意。很久以后,沈文郁打算去京城谋求官职,路过常州时,唐氏去拜见他,哭诉着表达自己的心意。沈文郁后悔了,就提出收唐氏为养女,等他考取功名后再把她接回去。后来,沈文郁因为生病回乡,唐氏听到这个消息后悲痛欲绝,不吃不喝,七天后就去世了。三十多年后,沈之螽因为公务路过常州,才得知唐氏的死因,悲痛万分地去寻找她的坟墓,可惜那时她已经被火化了。唐氏去世时才十六岁。

贝勒弘暾娶了富察氏为妻,弘暾是怡亲王允祥的第三个儿子。皇上赐婚,让弘暾娶富察氏为妻。雍正六年,弘暾还没结婚就去世了。富察氏听到这个消息后,悲痛欲绝,剪掉头发去王府请求守孝,但王爷不同意;她在王府门外跪着哭泣,直到晚上,王爷还是不同意,她只好回家守孝。两年后,王爷去世了,她再次去王府请求守孝,王府的长史将此事奏报皇上,皇上准许了她的请求。皇上还下令让弘暾的福晋收她为儿媳,并按照贝勒的规格为弘暾办理丧葬,让弘暾的儿子永喜继承贝勒的爵位。圣旨上说:“让富察氏虽然没有儿子却如同有儿子一般,以此彰显节烈女子的厚报。”

潍县有个女子,不知道她姓什么,是雍正年间潍县田家里的姑娘。她还没出嫁,丈夫就死了。她母亲去吊唁,她想跟着去,她母亲拦着不让。她穿着一身红衣服,却披上了素白的孝服。潍县的风俗是,女人吊丧不到下葬的时候。这个女子假装去厕所,然后打听清楚了殡葬的地方,偷偷溜进去,脱掉了那件孝服,就在棺材旁边上吊自杀了。

接下来是吴某的故事。吴某娶了林家姑娘为妻,她是漳浦人。还没成亲,吴某就犯了罪,要被处死了。林姑娘想进监狱和丈夫告别,但是吴某请求狱卒不要让她进去。林姑娘就日夜哭泣,不吃不喝。吴某托人给了她三百块钱,并且说:“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第二天,林姑娘就听说吴某已经处死了,她就用吴某给的钱买了绳子,上吊自杀了。

最后是雷廷外的故事。雷廷外娶了侯家姑娘为妻,她是南安人。雷廷外的母亲姓黄,早年就守寡了,家里很穷,担心娶不起媳妇,就向一个穷人家要了个女孩来抚养,打算长大后做儿媳妇,所以侯姑娘四岁的时候就被黄家收养了。十一岁的时候,黄老太太去世了;十六岁的时候,雷廷外也去世了,死的时候还不瞑目,侯姑娘哭得死去活来。雷廷外有个堂兄,把自己的儿子震过继给了雷家。侯姑娘到了及笄之年,抱着雷震去祭拜祖先。侯姑娘的母亲想让她改嫁,她坚决不肯,以死相抗。她自己下地耕田,跪着除草,十指都磨出了厚厚的茧子。她经常告诫雷震说:“女人不能让人可怜,更何况是寡妇!”雷震也早早去世了,他的妻子姓傅,跟着婆婆一起编席子养活孩子。

程树聘的妻子宋景卫,是长洲人。程树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不幸的是,他先失去了母亲,接着又失去了祖父,没多久他自己也去世了。宋景卫当时才二十岁,她向父亲请求,要回到程家守节。她穿着素服去拜见公公的灵位,然后按照孙媳妇的礼节祭奠公公;接着又按照媳妇的礼节祭奠婆婆;最后,她痛哭亡夫,守孝三年;守完丧期后,她又按照习俗为婆婆守孝三年。同县有个陈氏女子叫淑睿,未出嫁丈夫就去世了,有人来提亲,她竟然自尽了。宋景卫为此写了一首诗,在诗中,她引用了刘向对姜女的故事的解释,以及何休对春秋时期伯姬的解读,还广泛参考了朱彝尊、汪琬、彭定求等人的说法,来阐述女子未婚守贞的道理。这首诗内容详实,文字流畅,长达八百多字,用来驳斥世俗的观点,表达她自己的志向。

宋景卫精通经义,喜欢读先儒的学术著作,她的妹妹和侄子都跟着她学习讲解。她发现妹妹和侄女们对女德教化不太明白,于是她深入研究古代经典,总结了圣贤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要义,又作了一首九百多字的长诗,让妹妹和侄女们学习演唱。

张氏的儿子娶了妻子姜桂,姜桂是元和人。她十九岁时,丈夫和公婆相继去世,她就跟着婆婆一起生活,一直没有改嫁。钱氏的儿子娶了妻子王氏,王氏是吴人,同样也是十九岁就守寡了。她绝食抗议,父母极力劝说才勉强活下来。三年后,有人来提亲,她再次绝食,甚至死而复生。她母亲哭着问她原因,她说:“以前我私吞金环没死,吃砒霜也没死,这次我又吞了金环。我死是为了能葬在钱家的墓地。”说完就去世了。王志曾的妻子张氏,也是吴人。她二十岁时,丈夫王志曾去世了。她守寡六年,听说婆婆去世的消息后,就回到娘家,信奉佛教度过了余生。

这三位女子都和宋景卫同时代,其中姜桂不仅能写诗还会画画,曾经画过《柏舟图》,还写诗赠送给宋景卫。宋景卫有两个婢女:一个叫卫喜,字于张,张氏去世后,她没有改字;另一个叫陈寿,嫁给了朱氏,后来守寡,没有孩子。她们都跟着宋景卫一起生活到老。

李家勋要娶杨家姑娘为妻,杨家是海宁人。杨家有钱,李家穷,李家勋他爹是杨家的佃户。有一天,杨老爷子下地干活,看到李家勋很聪明,就问他几岁了,得知他才九岁,便让他去自己办的私塾读书,还资助他学费。十五岁的时候,李家勋考上了秀才,他爹去杨家道谢。当时杨姑娘才十四岁,杨老爷子叫她出来拜见李家勋。杨姑娘的母亲和哥哥都很生气,说:“这老头子糊涂了!难道担心女儿嫁不出去,就要把她嫁给佃户的儿子吗?”没多久,杨老爷子就去世了,杨家人对李家勋的态度也变差了。

有一天晚上,李家勋想点灯,却没人理他。杨姑娘悄悄地从蚊帐里说:“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都管不好,还指望别人对你客气吗?”李家勋听了这话,就离开了杨家。乾隆十五年,李家勋在浙江乡试中考中了举人,杨家又来提亲。但是李家勋说自己要参加礼部考试,所以拒绝了。他在京城住了几年,后来生病去世了。杨姑娘知道她母亲要把她许配给别人,就请求母亲说:“我希望能够去迎接家勋的灵柩,为他祭奠之后,再听从您的安排。”她母亲同意了。杨姑娘在郊外迎接了李家勋的灵柩,祭奠完毕后,她坚决地告诉母亲,她要嫁给李家勋。

李家勋的父亲年纪大了,而且双目失明,杨姑娘请求婆婆,为公公买了个妾,好让他有人照顾,并生下孩子。等到李家勋的父亲八十岁的时候,眼睛竟然奇迹般地复明了,他非常感激杨姑娘,还让自己的儿子称呼杨姑娘为“嫂母”。 有些人称杨姑娘为徐氏。

李家驹娶了朱氏为妻,朱氏是高安人,大学士苏轼的女儿。李家驹在乾隆三十六年考中了举人,可惜英年早逝。朱氏为人孝顺,性格端庄严肃,家里从弟弟妹妹到仆人丫鬟,都很敬畏她。她不喜欢华丽的服饰,平时连一寸金子一尺布料都不往自己身上用。听说丈夫去世的消息后,她想立刻赶回去奔丧,哭着不吃东西。当时苏轼正在陕西做学政,老太太了解了她的想法后,劝她应该等父亲的命令再做决定,这才让她重新吃饭。苏轼回来后,过了半年,朱氏才正式请求回娘家奔丧。

回到李家后,她侍奉公婆和婆婆,就像侍奉自己的父母一样。苏轼的父亲去世时,康熙皇帝下旨让他可以继续为官,但他上疏请求回家守孝。一些亲戚朋友劝他不要这样做。朱氏哭着说:“我父亲不能回家守孝,就算做了宰相,活到高寿,也没有这个机会啊!那些只顾自己享乐的人算什么?圣上一定会明白我父亲的一片孝心的!”最终,苏轼的请求得到了批准。后来,邻居家失火,火势蔓延到他们家,朱氏坐在屋里不肯出来,说:“死,是我的命!宋共姬算什么东西?”婆婆只好砸开门,把她强行带出来躲避。她生病了也不肯吃药,两个弟弟来看她,她说:“我死而无憾,只恨没能侍奉好我的父亲和公婆!”又说:“我活着不喜欢华丽的服饰,连一寸金子一尺布料都不往自己身上用,死后也要问心无愧!”说完就去世了。

贾汝愈娶了卢氏为妻,贾汝愈是故城人;卢氏是德州人,协办大学士荫溥的女儿。贾汝愈去世后,卢氏发誓不改嫁,贾家把她迎回,为她立了祠堂。

袁进举要娶个媳妇,这姑娘是天津梁进忠的养女。话说梁进忠挑着柴禾,在河边走,看到一艘大船停在那儿。有人抱着个女婴出来,交给梁进忠说:“这孩子生下来八个月了,她父亲做官的,死在船上,她母亲也跟着死了,你好好待她!”梁进忠就收养了她做女儿。可梁进忠还有一个亲生女儿,特别蛮横。这养女长大后,长得挺漂亮,亲生女儿想把她卖去做妾,养女不同意,亲生女儿更生气了。袁进举家境不好,梁进忠的亲生女儿就逼着父母把婚事退了。袁进举一直没回来,亲生女儿又去告诉她母亲,想方设法取消婚事,养女还是不同意。后来梁进忠生病了,腿上长了疮,养女竟然割下自己大腿上的肉来给他治病,家里人都不知道,而梁进忠的亲生女儿却变本加厉地虐待她。袁进举的母亲可怜她,把她接回了家。

梁进忠和他的亲生女儿都死了,养女给他们办了丧事,还把梁进忠的妻子也就是她的义母接来一起住。梁进忠亲生女儿的孩子没地方去,养女还把孩子接来抚养。她还给袁进举的弟弟娶了媳妇,生下的孩子后来成了袁进举的继承人。等她婆婆和义母都去世后,这个养女竟然自杀了。官府把她葬在了天津西郊五烈墓旁边。“五烈墓”,最早是“三烈妇墓”,埋葬的是谭应宸的妻子陈氏,阮某的妻子诸氏,赵某的妻子裴氏。陈氏和诸氏都是因为反抗强暴而死,裴氏是因为守节而死。乾隆元年,金振的妻子丁氏殉夫而死,也葬在了这里,改称“节烈四妇墓”。七年后,又有一个殷氏女子,被骗嫁给了一个不正经的人家,受尽折磨,被棍棒打、烙铁烫、浇沸水,最后惨死,也葬在了墓旁,于是就叫“五烈墓”。乾隆五十六年,又把这个养女葬在这里,就改叫“六烈墓”了。

李应宗要娶李氏为妻,李氏是昆明人,住在庙前铺大河埂,她父亲叫春荣。婚事还没办成,李应宗就死了。第二年,李应宗的祖母要李春荣另找人把女儿嫁了,李氏听到后,就上吊自杀了。她自杀那天晚上,撕下两尺多长的绸缎,用血写了九十四个字。乡下女子一般不识字,字迹有很多错误,嘉兴的钱仪吉帮她整理了句读,内容大致是“呈天子前”,说的是“忠孝节烈”,还写了“二月初九日”,二月初九日正是她自杀的日子,这事发生在乾隆朝末年。

何其仁要娶李家姑娘为妻,李姑娘是路南人。嘉庆十一年,李姑娘十六岁,还没出嫁。这时候,何其仁和他爸爸都病得很重,李姑娘竟然割下自己大腿上的肉,给了她叔母,让她送去何家。等到了何家,何其仁和他爸爸都去世了,何其仁的妈妈用这些肉做祭品。李姑娘想要去奔丧,但是何家妈妈拦住了她,结果李姑娘就上吊自杀了。

王前洛要娶林家姑娘为妻,林姑娘是潜山人。王前洛生病了,林姑娘的爸爸竟然用巫术害他,林姑娘偷偷割下自己的肉放进药里救他。王前洛还是去世了,林姑娘坚决要求去奔丧,还拿着刀子发誓说绝对不嫁别人。

节义县主是成郡王绵懃的第七个女儿,她被选中要嫁给文纬。文纬是费莫家的人,他爸爸是内阁学士英绶。还没结婚,嘉庆十八年文纬就去世了,县主当时才十六岁,她就跑到文纬家守节,皇上仁宗还封她为节义县主。二十二年,县主也去世了。

李承宗要娶何家姑娘为妻,何姑娘是巢县一个渔民家的女儿。他们两家都住在河边,相隔大概半里多地,但是李家住在上游。李承宗去世了,何姑娘二十岁,她请求去奔丧,但是她父母不同意。她四天没吃东西,都没死;后来她自己上吊,有人把她救了下来。第二天,她又跳河自杀了,人们没找到她的尸体。三天后,尸体在上游被发现了,正好在李家门口。

江亨昭的妻子杨氏,是侯官人,他们两家都是渔民。杨氏还没嫁给江亨昭的时候,他们在河上相遇,杨氏一定会躲避。如果在岸边遇到,她就会躲到芦苇丛里。她妈妈不同意她这样做,杨氏说:“我们渔民难道不应该有羞耻之心吗?”结婚后,有个强盗想占她便宜,强行逼近她,杨氏把她推到水里。江亨昭死了,杨氏也殉情了。

吴某要娶朱家姑娘为妻,朱姑娘是海盐人。吴某十八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就外出游玩,再也没回来。朱家很穷,她爸爸年纪大了,只能编织草鞋。她哥哥很凶悍,经常欺负她。朱姑娘说:“哥哥穷,养不起我爸爸,我爸爸年纪大了,也没什么营生,不得不依靠哥哥生活。我留下,只是为了帮助哥哥。”等她爸爸去世后,朱姑娘五十八岁了,吴某还不知道她死活。吴家的亲戚很敬佩朱姑娘的节操,把她迎娶回家,让她当了吴家的媳妇。

徐文经娶了个老婆叫姚淑金,是侯官人。徐文经死了以后,姚淑金好几次都想寻死,最后还是回到了徐家。家里穷啊,公公去世了,婆婆又病了,她就割下自己的大腿肉来给婆婆治病。姚淑金还小心翼翼地挑拣芹菜给婆婆吃,自己却吃那些菜根菜叶。没过多久,婆婆也去世了,继子因为家里太穷,也离开了。姚淑金眼睛都花了,绣花也绣不了了,用破罐子当锅,用草当被子。租的房子房租都交不起,被房东赶了出来,她在路边哭了起来。有个挑担子的人可怜她,给了她一些帮助,村里人也凑钱给她买衣服和吃的,这才让她活了下来。她每天早上晚上都去徐家的坟前祭拜,还祈祷她的继子能回来。就这样过了十几年,她才去世。

李煜娶了个老婆叫萧氏,是秀水人。李煜是酒家的儿子,住在城南万螺滨。萧氏还没嫁过去,李煜就死了。萧氏没有母亲,就跟父亲说想回到李家。李煜的父母本来想阻止她,给她找别的婆家,但她坚持要嫁给李煜,最后还是回到了李家。李煜下葬后,她就侍奉婆婆,洗衣做饭都很认真。可她婆婆是个厉害角色,本来就不想让萧氏进门,再加上萧氏家境贫寒,就整天骂她。萧氏一声不吭,邻居们也看不下去。有人劝她婆婆,她婆婆还是骂。后来很多士大夫知道了这件事,就劝李煜的父亲:“别欺负这个好姑娘了!她这么贞洁,能给你们家增光,你们应该好好待她!”可婆婆就是不同意萧氏和她住在一起,大家就在屋后给她盖了个小楼,还凑钱给她置办了一些生活用品。

刘戊儿要娶王家姑娘当媳妇,姑娘叫王孝,是武陟人。还没结婚呢,那一年闹大饥荒,刘戊儿出门打工六年都没回来。王孝的父母想把她嫁给别人,王孝偷偷跑出来,找到了刘戊儿家。路上碰见一位老妇人,王孝就问她是不是刘戊儿的母亲,老妇人说:“我就是戊儿的母亲。” 王孝赶紧跪下哭着说:“我是王家的女儿,是您儿媳妇!”老妇人又惊又疑,不信她的话。王孝就从怀里掏出东西给老妇人看,说:“这些不是您家聘礼吗?我偷偷带在身上做个凭证。”老妇人一看,也哭了起来,然后又说家里穷,没饭吃。她说:“我早就知道我们家穷,你公公去世了,两个小叔子还小,哪来的吃的?我会女红,我就是为了伺候婆婆才来的。我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我娘,实在没办法才过来的。”说着又哭了起来:“要是不收留我,我就没地方去了,只能去投河自尽了!”老妇人把情况告诉了王孝的父母,他们同意了这门亲事。

王孝很勤快,纺线织布,晚上磨面做蒸饼,让小叔子去卖。婆婆生病了,她日夜照顾。过了几年,乡里人都被她的孝心感动,纷纷捐钱给婆婆修缮房子,还帮小叔子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婆婆去世后,王孝把她和公公合葬在一起,然后把家务事交给小叔子,晚上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一点声音都没有。第二天早上,大家敲门没反应,砸开窗户进去一看,她上吊自杀了,穿的衣服鞋子都是新做的。这事发生在嘉庆九年二月乙酉日。王孝二十四岁嫁到刘家,侍奉婆婆十二年,婆婆死后她也死了。

朱某要娶李家姑娘,字叫容,是东安人。她父亲叫李大纯,小时候在朱家当过童养媳。朱家儿子远游十几年没回来,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李容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只和她的丫鬟春华住在一起,发誓不嫁人。春华长大一些后,她父亲想把她嫁出去,春华因为义气不肯离开李容,李容也坚决不嫁。她父亲不听劝,春华就告诉李容,两人一起投河自尽了。

武稌这姑娘,嫁给了李家,她是伊阳人。她才十一岁就没了娘,一直跟着武家长大。 她对公婆特别孝顺,就像亲闺女一样伺候着。婆婆卧病在床,她又是熬药又是照顾家务,忙得不可开交。婆婆去世后,她又抚养着小叔子和两个妹妹。十七岁了,她还没嫁人。有一天,武稌不小心掉进井里死了,她发誓也要跟着一起死,她公公拦住了她,小叔子妹妹们哭成一团,李家人都悲痛欲绝。 武稌把头发盘起来,说:“我一定要尽好媳妇的责任!”她请求公公让她留下,然后就纺织来补贴家用。后来公公娶了后妻,后妻又生病了,武稌还是像以前一样照顾公婆,料理家务。 时间长了,小叔子考上了县学,两个妹妹也都嫁出去了。又过了几年,公公的儿子要娶媳妇了,武稌就跟哥哥说:“我以前没死,是因为不敢死。现在家里一切都安顿好了,公婆也有了依靠,井里的人也等了我很久了,我要去找他们了!”第二天早上,她平静地问候了婆婆,然后出门打水,最后投井自尽了。 巧的是,那一天是道光二十一年八月壬寅,正是武稌的生日。

武稌死后过了二十一年。

陈霞池的妻子钱氏,是桐城人,住在东乡。 还没成亲,陈霞池就去世了,钱氏想去奔丧。可是东乡的风俗认为,媳妇奔丧对娘家很不吉利,所以劝她别去。钱氏却毁掉了自己的容貌,发誓不嫁人。 过了很久,陈家的人才把她迎回家,让她守寡。她守寡几十年,有一天县里有个读书人去探望她,跟她说:“朝廷表彰贞节女子,跟表彰节烈之妇一样重要,应该向官府申请表彰你。”钱氏听了吓了一跳,她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事儿。

汪荣泰的妻子唐氏,名叫凤鸾。汪荣泰是歙县人,唐氏是淳安人。 唐氏的父亲答应把她嫁给汪荣泰,可还没成亲,她父亲就去世了。她母亲又把她许配给了别人。 新郎来提亲的时候,唐氏把从楼上做好的衣服鞋子扔到院子里,然后猛地从楼上跳下来,摔死了。汪荣泰想去迎接她的灵柩,她母亲不同意;等她母亲去世后,汪荣泰才把她的灵柩迎回家。

季斌敏娶了蔺姑娘做老婆,季斌敏是正蓝旗的汉军,蔺姑娘是沧州人。季斌敏还没结婚就死了,蔺姑娘当时才十八岁,但她发誓不改嫁。过了两年,听说有人来提亲,她竟然割掉了自己的右耳!三天后,又割掉了左耳!她爹蔺春把这事告诉了季家,季家人这才把她迎娶回去。 蔺姑娘侍奉婆婆非常孝顺,还为丈夫补办了丧事。丧事办完后,她想回娘家跟父母告别,说自己要为丈夫殉情。她父母极力劝说她,最后她才又回到了婆家。见到婆婆,她跟平时一样说说笑笑,可当天晚上,她就喝毒药自杀了。打开她的箱子,发现她珍藏着割下来的两只耳朵,上面写着“全归”两个字。

董福庆娶了冯姑娘做老婆,董福庆是固安驻防的汉军,冯姑娘是霸州人。董福庆很穷,饿着肚子还坚持耕地,最后累死在田里了。冯姑娘当时二十岁,想去奔丧,董福庆的父亲极力阻止她,说:“你儿子都饿死了,我还忍心让你这个姑娘也饿死吗?”冯姑娘跪下来,在地上哭个不停,董福庆的父亲这才答应了,让她去奔丧。她一直守着寡,即使生活再苦再冷,也从没抱怨过一句。

乔涌涛娶了方姑娘做老婆,方姑娘是桐城人。乔涌涛死了,他母亲乔丁也病了。方姑娘请求父母,回到了乔家。因为婆婆得了重病,受寒受冻,她就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婆婆盖上,顶着风雪。她甚至割下自己的大腿肉给婆婆吃,婆婆的病很快就好了。然后,她操办了乔涌涛的丧事,亲自挑土背土,三天没吃东西。为了给乔涌涛守孝,她吃粗茶淡饭,穿着粗布衣服,非常节俭刻苦。临终前,她还告诫儿媳妇,不要用一丝一毫的丝绸给她敛葬。

张家有个女儿,名叫有,是邹平人。那年闹饥荒,她被卖到高唐给朱家做丫鬟。长大后,朱家要给她说媒,她哭着说自己小时候就已经许配人家了,不敢违背誓言。朱家让她去找她当初许配的人家,结果发现那个人已经另娶了,还有了孩子。朱家把这事告诉张有,张有说:“就算他另娶了,我也不能再嫁给别人。”朱家很感动,就答应了她。张有最终没有改嫁,一直守着这份承诺而死。

粉姐,不知道她姓什么,是高邮人。她爹是迮家一个家奴,别人都叫他某氏子。那年闹饥荒,某氏子出去讨饭,颠沛流离地过了十几年。粉姐她爹在江都城里碰上了他,某氏子说:“我最终娶不了她了,把聘礼钱还给我,让她改嫁吧。”粉姐她爹一听可高兴了,立马把聘礼钱还了回去,还把婚约给撕了。回家告诉粉姐,粉姐哭哭啼啼一句话不说,晚上就上吊自杀了。

阚家姑娘,名叫玉儿,是浙江仁和人。玉儿长得漂亮,还会写诗作词。她爹死了以后,她和娘还有哥哥嫂子住在一起。她十三岁那年,福王朱由崧在南京称帝,开始选民间女子进宫,她娘就把她藏在一个卖菜人家做佣人。她爹去世的时候,留下一百两银子给她哥哥,说是给她攒嫁妆的,可她哥哥把钱都挥霍光了,就和那个卖菜人家商量,把她许配给了卖菜人家的儿子。玉儿在卖菜人家当佣人,还没到出嫁的年纪,就哭着喊着要回家,可人家不答应,她急火攻心,病倒了,这才把她送了回去。玉儿快要死了,跟她说:“我现在就要死了,我希望把我埋在我爹的棺材旁边,不想做那卖菜人家的鬼。”她还咬牙切齿地说:“我哥哥害了我!”说完就死了。

玉曾经作了一首怨歌,有人把这歌谱成琴曲,叫做《阚玉操》。歌里唱的是:“父亲生下我,却中途去世了,母亲孤苦伶仃,家境衰败。哥哥嫂嫂难以相处,他们把我当作眼中沙子一样对待。他们又遇到这么轻浮的人,怎么就如此算计我呢?那些六礼的程序都违背了,哪里还有什么贞洁女子该有的恩赐?何况还要强迫我去桑树林里幽会,那个人哪里配得上我呢?我有母亲啊,想到她就伤心欲绝,泪流满面。如果父亲泉下有知,一定会气得怒发冲冠。哥哥拿着佣金在那里摩挲,骨肉至亲却互相轻蔑。嫂子在一旁斜眼看,发出哑哑的笑声。我心里愤恨,如同乌云密布。我指着漆室里的女子说她才是正经的,又去告诉司命和湘君。我不是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只是不忍心让母亲跟着我一起下地狱。我宁愿死后有凭证,成为厉鬼来报复他们。唉,悲哀啊!我最终还是死了,灵魂独自离去。我要向母亲说明,也要向父亲说明。我平时并没有做什么错事,为什么偏偏要遭受这样的不幸呢?就算说我做了很多错事,难道就能玷污我吗?再说一遍:我叫玉,这是父亲给我取的名字。即使受尽屈辱,像粪土一样卑微,我也要保持贞洁。忧愁和思念像潮水般涌来,泪水止不住地流。我忍受着耻辱和谩骂,日日煎熬着。”

赵家有个婢女,名字失传了,只知道她是杭州赵家的婢女。赵家曾经来了位客人,谈论起珞琭子的学问,让这个婢女算命,说:“你这一生要改嫁七次丈夫。”婢女生气地说:“我结婚就会有丈夫,有丈夫就会有死亡。我现在不结婚,谁是我的丈夫呢?”从那以后,她蓬头垢面,发誓永不嫁人。赵家有婚嫁之事,她就躲起来,媒婆上门,她就破口大骂,让人无法靠近。主人劝说她,她就一头撞地,请求终身服侍。她活到七十多岁,死在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