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禧,他兄弟际瑞、礼,还有礼的儿子世效、世俨,以及李腾蛟、邱维屏、曾灿、林时益、梁份这些人,都是一个圈子的。
侯方域,跟王猷定、陈宏绪、徐士溥、欧阳斌元他们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
申涵光和张盖、殷岳走得很近;吴嘉纪和徐波是朋友;钱谦益和龚鼎孳是同道;吴伟业和曹溶也是;宋琬和严沆关系不错;施闰章和高咏、邓汉仪是好友;王士禄和他的弟弟士祜,还有田雯、曹贞吉、颜光敏、王苹、张笃庆、徐夜这些人来往密切。
陈恭尹和屈大均、梁佩兰、程可则、方殿元、吴文炜、王隼这些人都很熟;冯班和宗元鼎、刘体仁、吴殳是朋友;胡承诺和贺贻孙、唐甄关系很好;阿什垣和刘淇、金德纯、傅泽洪是同一伙的;汪琬、计东,还有吴兆骞、顾我锜,他们也经常在一起;彭孙遹、朱彝尊和李良年、謤吉璁是朋友;尤侗和秦松龄、曹禾、李泰来关系不错;陈维崧和吴绮、徐釚是同好;潘耒和倪灿、严绳孙是朋友;徐嘉炎和方象瑛关系很好;万斯同和钱名世是同道;刘献廷、邵远平,还有吴任臣、周春、陈鳣,他们也是一伙的;乔莱和汪楫、汪懋麟是朋友;陆葇和他的兄子奎勋关系很好;庞垲和边连宝是朋友;陆圻和丁澎、柴绍炳、毛先舒、孙治、张丹、吴百朋、沈谦、虞黄昊这些人都很熟;孙枝蔚和李念慈是朋友;丁炜和林侗、林佶、黄任、郑方坤关系很好;黄与坚和王昊、顾湄是朋友;吴雯和陶季是朋友;梅清和梅庚是兄弟;冯景和邵长蘅关系不错;姜宸英和严虞惇、黄虞稷是朋友;性德和顾贞观、项鸿祚、蒋春霖是同道;文昭,还有蕴端、博尔都、永忠、书诚、永諲、裕瑞这些人;赵执信和叶燮、冯廷櫆是朋友;黄仪和郑元庆是朋友;查慎行和他的弟弟嗣瑮、查升关系很好;史申义和周起渭、张元臣、潘淳是朋友;顾陈垿、何焯和陈景云、景云的儿子黄中是朋友;戴名世。
这段话列举了一大堆明末清初文人的名字,以及他们之间的交友关系,像一张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网。 他们之间或师友相交,或同气连枝,构成了当时文坛的一个个小圈子。
清朝的学术成就,远远超过了汉朝和宋朝。有人甚至想专门创立一个“清学”的概念,而清朝的文学也同样出色,足以在汉、唐、宋、明之后自成一家,真是盛况空前啊!明朝末年,文学非常衰落!清朝兴起后,文学也随之振兴了起来。钱谦益投降清朝,凭借诗文名震一时,可以说是扛起了振兴文学的大旗;而魏禧、侯方域、申涵光、吴伟业这些隐士文人,虽然隐居山林,但他们的作品也开创了新的风气。
康乾盛世时期,文教非常兴盛。皇帝和贤臣们都把提倡文化作为自己的责任。一大批优秀的老师和儒生涌现,一时之间人才辈出。从王士祯、朱彝尊到方苞、恽敬,各有各的成就。文学的兴衰,实际上和国家的兴衰是息息相关的。要论述清代文学,应该全面看待,如果只盯着某个人或某个地方说事,就会显得狭隘,难以得出正确的结论。道光、咸丰年间多事之秋,文学风格也日渐变化。龚自珍、魏源等人,抓住时机,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同治中兴时期,文风再次兴起。曾国藩的言论很有条理,而且辅之以功绩,可以说是集大成者。光绪、宣统以后,文学就变得支离破碎,杂乱无章,已经不能说它兴盛了。
这本书是《文苑传》,只选取那些诗文各有成就、自成一家的作家,汇编成册,以此展现清朝一代文学的盛况。至于各个流派之间的异同,我们就不讨论了。那些已经写进大臣和儒林传记里的人物,这里就不再重复了。
魏禧,字冰叔,江西宁都人。他父亲兆凤是秀才。明朝灭亡后,他痛哭流涕,不吃不喝,剪掉头发做了和尚,隐居在翠微峰。那年冬天,他占卜得到“离为乾”的卦象,于是把自己的书房命名为“易堂”。不久后,他去世了。
禧儿从小就喜欢研究古代历史,对历史的见解非常独到,很有想法。十一岁的时候,他考上了县里的学生。他和哥哥际瑞、弟弟礼,还有南昌的彭士望、林时益,同县的李腾蛟、邱维屏、彭任、曾灿,一共九个人一起在易堂学习。他们都自己耕田种地养活自己,刻苦读书,“三魏”的名声在全国都很响亮。禧儿为人正直,品行端正,学问尤其高深。他家门口有个池塘,所以把家叫做勺庭,别人都叫他勺庭先生。他身材高挑,长得又帅,眼神犀利,让人印象深刻。他从小身体不太好,经常生病,但不管怎么样,他总是坚持学习。他为人善良厚道,待人宽容,从不记恨别人。他对人真诚,即使被别人欺骗了,也依然保持平静。不过,他也有点特立独行,谈论事情的时候,经常观点大胆,滔滔不绝,思路清晰,分析透彻,总是能提前预料到事情的发展,并且做出相应的应对策略,十次有八九次都预测准确。
后来流寇四起,因为长期太平,大家对战争没什么概念,都觉得贼寇离得很远,一时半会儿不会打过来。只有禧儿一个人很担心,于是搬家到了山里。那座山离城里四十里,四面都是陡峭的山崖,高百多丈。山中间有一条裂缝,从山脚到山顶,就像用斧头劈开的一样。他们在裂缝边上凿了石阶和梯子上去,并在山上设卡防守。很多朋友也陆续搬到山上依附他。过了几年,宁波被流寇攻破了,只有他们所在的翠微峰安然无恙。禧儿喜欢读史书,尤其喜欢《左传》和苏洵的文章。他的文章风格强劲有力,气势磅礴。每当读到忠孝节义的故事,他就更加激动,描写得非常生动形象。
我四十岁那年,才开始出来走走。在苏州认识了徐枋和金俊明,在杭州认识了汪沨,在乍浦认识了李天植,在常熟认识了顾祖禹,在常州认识了恽日初和杨瑀,在方外还认识了药地和槁木,他们都是遗民。
那时候,南丰的谢文洊在程山讲学,星子的宋之盛在髻山讲学,他们的学生都多达几十上百人,和我的易堂互相呼应。我的易堂,只专注于古人的实学,而这股学术风气的兴盛,主要是我带头的。 有个和尚叫无可,曾经来过我的山上,感叹说:“易堂的学术氛围,天下独一无二啊!”这个无可,就是明朝的检讨官方以智。 我的朋友去世了,他的孩子孤苦无依,我收养了他,教他成人,让他安顿下来。
凡是亲戚朋友之间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或者在处理骨肉亲情方面有纠纷,我都能从中调解,一句话就能解决问题。有人很惊讶,问我怎么做到的,我说:“我每次遇到难以沟通的事情,都会诚恳地花时间去思考,等到我的精神和对方达到共鸣,才会开口说话。”康熙十八年,朝廷下诏举荐博学鸿儒,我因为生病推辞了。但是官府的人一直催促我上路,没办法,我只好让人抬着病体到南昌看病。南昌的巡抚亲自查看我的病情,见我卧床不起,病情严重,才让我回家。两年后,我去世了,享年五十七岁。我的妻子谢氏,绝食殉情。我留下了文集二十二卷、日记三卷、诗集八卷、《左传经世》十卷。
魏际瑞,原名叫魏祥,字善伯,是他哥哥魏禧的弟弟。清朝明朝灭亡后,他哥哥魏禧和另一个兄弟魏礼都辞去了秀才的功名。魏际瑞叹了口气说:“我是长子,祖宗的祠堂墓地,父母的祭祀供奉,这些责任谁能承担呢?”于是他就参加了科举考试。顺治十七年考中了岁贡生。后来宁都发生了民乱,江西的军队前来讨伐,向山上的寨子索要军饷。魏际瑞冒着生命危险从中斡旋,来回奔走处理此事,多次差点丧命。
魏际瑞为人重情重义,翠微峰上的隐士和他的族亲们三十多年来都依靠他来保障安全。康熙十六年,云南将领韩大任占据江西,当时有人建议招抚他。韩大任说:“如果不是魏际瑞来,我是不会相信的!”当时魏际瑞住在总镇哲尔肯那里,于是就被派去了。家人哭着劝他不要去,魏际瑞说:“这是关系到家乡和宗族的安危的大事,我不去,恐怕会招来祸患。如果去了也没成功,责任我一人承担。”于是他就去了。刚进韩大任的营地,官兵就从东路发动了猛烈的攻击。韩大任怀疑有人出卖了他,就把魏际瑞扣留了起来。后来韩大任改变主意投降了福建,魏际瑞因此被害,享年五十八岁。他的儿子魏世杰也殉难了。魏际瑞精通古代文章,喜欢《庄子》和司马迁的书,著有文集十卷、《五杂俎》五卷。
魏礼,字和公,是魏禧的弟弟。他小时候比较迟钝,在魏禧那里学习。魏禧曾经打骂过他,魏礼一点也不怨恨,他说:“哥哥这样做也是出于爱护弟弟啊!”魏禧听了非常高兴,没想到。魏礼九岁的时候,他父亲打算分割家产,拿着田契犹豫不决,说:“给祥,礼就会吃亏了。怎么办呢?”魏礼正好在旁边,立刻回答说:“宁可让我吃亏,也不能让大哥吃亏。”他父亲笑着说:“这还是那个迟钝的孩子吗?”魏礼寡言少语,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喜欢承担困难的事务,因为郁郁不得志,所以更加喜欢远游。他走到哪里,一定会结交当地的贤达豪杰,寻找隐居在深山野岭的隐士。五十岁的时候,他厌倦了游历,回到家乡,在翠微峰左边的山脚下建了五间房子。这时他的伯父叔父都相继去世了,石阁、勺庭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他的兄弟们都各自散落在外,不再居住在易堂了。只有魏礼独自一人带着妻子儿女在那里住了十七年,没有搬迁。他去世时,享年六十六岁。著有诗文集十六卷,儿子叫魏世效、魏世俨。
世效,字昭士,从小就聪明过人。他出生才二十多个月,他妈妈就开始教他背诵《九歌》,他竟然都能背下来了!长大一点后,他就跟着他叔父禧读书。他性格比较急躁,但做事很勇敢,很有担当。他叔父禧曾经评价他的文章,说就像他这个人一样,锋利无比,一出手就能让人折服。可惜他身体不好,没参加科举考试。他游历了燕国、楚国、吴国、越国,甚至还到了岭南。正好当时王士祯出使广东,看到了世效写的文章,非常欣赏他,就和他成了好朋友。世效留下了十卷本的《耕庑文稿》。
世俨,字敬士,他和他哥哥一样,身体也不太好,但一直坚持写文章。他和世杰、世效并称为“小三魏”。他留下了八卷本的《为谷文稿》。
李腾蛟,字咸斋,也是宁都人,是个秀才。在易堂里,他是年纪最大的,大家都把他当兄长一样尊敬,对他都很恭敬,不敢怠慢。后来他住在三巘峰,教书育人,主要教经学。他写了《周易賸言》这本书。他活到六十岁去世了。
邱维屏,字邦士,也是宁都人,“小三魏”的姐姐的丈夫。他也是个明朝的秀才,为人正直,为人处世都很平和。他读书很有悟性,他叔父禧还曾经跟他学习。晚年他研究历法、易经和西方的数学。有个和尚叫无可,和他一起研究算学,后来无可对别人说:“这个人真是个神人啊!”彭士望和邱维屏交往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别人的坏话。但是邱维屏唯独佩服他叔父禧,曾经写信给他,信里说:“拒绝别人的劝谏,掩盖自己的错误,这是很大的恶;不拒绝劝谏,却常常自己拒绝劝谏,不掩盖错误,却常常自己掩盖错误,这是更大的恶!您敢于相信自己,处事有自己的原则,并且坚持下去,即使拒绝劝谏,掩盖错误,大概也是有这样的原因吧!”禧收到信后非常感动。邱维屏教学生非常认真,手批讲解,日夜不停。康熙十八年去世,享年六十六岁。临终前,他告诉儿子:“吃饭有菜有饭就行,穿的能遮体就行,不要做坏事,做一个能读书识字的老师就够了。”彭士望很敬佩他的话。他留下了十二卷本的《周易剿说》、十二卷本的《松下集》和十八卷本的《邦士文集》。
曾灿,字青藜,也是宁都人,是给事中应遴的儿子。乙酉年,杨廷麟拼尽全力保卫南赣地区。应遴因为闽峤山区有十万民众,就派曾灿去安抚他们。曾灿刚出发,应遴就病死了,南赣也失守了,于是曾灿就解散了队伍。后来他剃度出家做了和尚,在福建、浙江、两广一带游历。他奶奶和母亲都很想他,担心他生病,他就回宁都老家了。因为奶奶的命令,他娶了媳妇,盖了座“六松草堂”,亲自耕田,好几年都没出门。后来他又在苏州一带住了二十多年,最后客死燕京。他写过《六松草堂文集》和《西崦草堂诗集》。
林时益,原本是明朝宗室,名叫议叙,字确斋,是南昌人。他和彭士望是同乡,两个人一起计划搬家。彭士望和魏禧一见面就成了好朋友,魏禧极力推荐金精山一带可以作为岭北的耕种之地,于是林时益就带着家人和彭士望一起去了。他们在那里住了十多年,和魏家的兄弟们一起学习研究。康熙七年,朝廷下诏,说明朝的宗室子孙很多,躲藏在山林里的都应该回到田地里居住,恢复原来的姓氏。林时益在宁都住了很久,不愿意回去。他在冠石定居,盖了小屋,种田为生,只吃自己劳动所得的粮食。冠石盛产茶叶,林时益用心制作茶叶,茶叶的香味可以和阳羡茶媲美,这就是所谓的“林茶”。晚年他喜欢上了禅宗的清净快乐。他写过《冠石诗集》五卷和《确斋文集》。
梁份,字质人,是南丰人。年轻的时候,他跟着彭士望和魏禧学习经世之学,擅长写古文。他曾经独自一人走遍万里,西边到过武威、张掖,南边到过贵州、云南,走遍了燕国、赵国、秦国、晋国、齐国、魏国的旧地,考察山川形势,探访古今成败得失和边远地区的奇闻轶事,并将这些见闻都写进了文章里。方苞和王源都很看重他的文章。他关于山海关的论述中说道:“山海关是从明朝洪武年间才开始设立的,隋朝在关西设置了临榆县,唐朝称之为榆关。东北方向的古长城,是燕国和秦国修建的,距离山海关很远,这些都不足以放在心上。金朝攻打辽国,是从迁徙百姓开始的。李自成攻陷北京,在石河战败而失去了中原。天下的兴亡,人的成败,都决定于山海关这一隅之地。荒芜了几百年,却偏偏重视这三百年的历史。天下安定,山海关就安定;山海关有难,天下就一起遭殃,山海关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他一辈子都遗憾没能亲身游历山海关。梁份为人正直坦率,意志坚强,生活俭朴,直到老都没有改变。他去世时,享年八十九岁。著有《怀葛堂文集》十五卷、《西陲今略》八卷。
侯方域,字朝宗,是商丘人。他父亲侯恂是明朝的户部尚书;叔父侯恪做过祭酒;他们父子都因为支持东林党而得罪了阉党。
侯方域拜倪元璐为师。他性格豪迈不羁,写文章很有气势。当时太仓的张溥主持复社,青浦的陈子龙主持几社,大家都非常推崇侯方域,全国有名的文人都争着和他交往。侯恂奉命率军救援汴京的时候,侯方域进言说:“父亲您奉旨讨伐叛贼,朝廷的议论有很多牵制。现在应该打破常规,赐剑诛杀那些不响应征调的甲科官员,并且迅速斩杀许定国这个扰乱军心的家伙,以儆效尤。这样一来,威信就树立起来了,军事行动也能顺利进行,然后渡过黄河,收拢中原土寨的义军,与左良玉在襄阳会合,与陕西总督孙传庭互相配合,里应外合,那么汴京之围自然就会解除了。”侯恂斥责他狂妄自大,没有采纳他的建议,让他回家去了。
方域这个人很有才华,但是一直没机会施展。后来他就放飞自我,沉迷在秦淮河一带的声色犬马之中。当时阉党阮大铖也住在南京,正想着怎么复出。很多名士一起写文章弹劾阮大铖的罪行,写了篇《留都防乱揭》,宜兴的陈贞慧和贵池的吴应箕是主要起草人。阮大铖知道方域和这两个人关系很好,就私下托人去跟方域套近乎,想通过方域来和他们俩搞好关系,把事情摆平。方域看穿了他的心思,干脆拒绝了阮大铖派来的人,这可把阮大铖气坏了,恨得牙痒痒的。
后来阮大铖突然得势,就要把所有跟他作对的人都杀掉,他还把陈贞慧抓进了监狱。方域吓得赶紧跑路,投奔了镇帅高杰,这才躲过一劫。顺治八年,他参加乡试,考中了副榜。顺治十一年,他就去世了,年仅三十七岁。方域的文采很好,和魏禧、汪琬齐名,被称为“国初三家”,留下了《壮悔堂集》。
与此同时,江西也涌现出一批有名的文人,比如南昌的王猷定,新建的陈宏绪、徐士溥、欧阳斌元。王猷定,字于一,是选拔出来的贡生。他父亲王时熙是进士,官至太仆卿,也是东林党的名人。王猷定这个人好奇心强,口才好,文章也写得很有特色,著有《四照堂集》。
陈宏绪,字士业。他父亲陈道亨是进士,官至兵部尚书。当年他父亲还上书为杨涟求情,结果被罢官回家。家里藏书一万卷。陈宏绪自己没做官,编纂了《宋遗民录》来表达自己的志向,著有《石庄集》。徐士溥,字巨源。他父亲徐良彦是进士,因为得罪了崔呈秀和魏忠贤而被削职,发配到清浪戍边。溧阳的陈名夏听说徐士溥擅长写古文,就亲自写信邀请他,但他拒绝了。他留下了《榆溪集》。欧阳斌元,字宪万。他曾经为南司马吕大器起草奏章,弹劾马士英的二十四大罪状,还做过史可法的幕僚。他留下了十二卷文集。
申涵光,字孚孟,号凫盟,是永年人,他老爸是明朝太仆寺丞申佳胤。他十五岁就考中了秀才,虽然文名很响亮,但他压根儿就不想走科举这条路。每天跟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讨论文章,成立诗社,喝酒游玩,过得很自在。
万历六年,天下大乱,大家商量着怎么守城,申涵光拿出家里四百两金子、二十万钱犒劳士兵。崇祯十七年(甲申年),他带着母亲逃难到西山,在广羊山的山顶上开荒种地。他和钜鹿的杨思圣,鸡泽的殷岳、殷渊结成了患难之交。北京城破了,他父亲申佳胤为国捐躯,申涵光悲痛欲绝,差点儿缓不过来。后来他渡江到了南方,拜访了陈子龙、夏允彝、徐石麟这些名宿,为父亲立传,继承父亲的遗志。
回到家乡后,他尽心尽力侍奉母亲,教导弟弟们,很少踏足城里。每天都和殷岳还有同乡张盖一起诗词唱和,人们称他们为“广平三君”。
清朝初期,朝廷下令寻找明朝为国捐躯的官员。柏乡的魏裔介上书朝廷,列举申佳胤的功劳,但被驳回了。申涵光光着脚跑到北京,一路在泥水中跋涉,差点儿累死。他穿着麻衣,系着孝带,在东华门外痛哭,看到的人都跟着流泪。魏裔介又再次上书为申佳胤申冤,最终朝廷追赠了申佳胤,并给予了应有的抚恤。当时很多士大夫都很敬佩他的行为,都争着和他交朋友,每天都有宴请、游玩、诗词酬唱。
申涵光写诗,风格大气磅礴,又能精雕细琢。他以杜甫为宗师,又从李白、岑参、王维、孟浩然等大家那里汲取营养。他曾经说过:“诗歌要表达人的本性和情感,如果情感是真实的,就能感动上天,感动鬼神。如果只是为了迎合别人,字字句句都模仿别人,那就会显得虚假做作,根本打动不了任何人。” 尚书王士祯称赞申涵光开创了河朔诗派。大学士熊伯龙说:当代诗人中,我心甘情愿排在申涵光(凫盟)之下。
我去拜访孙奇逢先生,对他行弟子之礼。孙先生很后悔认识我太晚,就用圣贤的标准来勉励我。从那以后,我开始了解天人性命方面的道理,深入研究心理学,就不再写诗了。顺治十七年,朝廷下令各郡县举荐孝子,官府想推荐我,但我坚决推辞了。后来又推荐隐士,我还是坚决不接受。我曾经后悔因为名声而招致许多麻烦,所以谢绝了所有的交往。晚年我收集儒家学者的语录,每天早晚研读,还写了《性习图》、《义利说》、《荆园小语》、《进语》等书。我曾经说过:“专心致志不如专心致敬,敬,就能自然而然地安静下来。朱熹和陆九渊都走到了正确的道路上,朱熹走的是大道,虽然慢但稳妥;陆九渊走的是捷径,看似快捷却危险:选择哪条路,全在个人。”孙奇逢先生说我苦心钻研,阅历深厚,能沉得住气,忍耐力很强。裔介先生也赞扬我说:“年轻时在文坛崭露头角,年老后专心研究道理,这正是圣贤所说的‘博学而约之以礼’啊!”他们对我的评价如此之高。康熙十六年我去世,享年五十九岁。
我还懂一些琴理,书法学习颜真卿,尤其擅长汉隶,偶尔也画山水和花鸟,都很有雅致。我著有《聪山诗集》八卷,《文集》四卷,《说杜》一卷。
盖先生,字覆舆。明朝灭亡后,他辞去秀才的功名,整天悲叹愁苦,最后得了狂病。他曾经游历齐、晋、楚、豫等地,回来后就闭门不出,住在土屋里,连妻子儿女都不能见他。只有我和岳先生去拜访,他才会让我们进去,我们谈得很投机。他的诗歌充满了悲愤之情,经常自己毁掉手稿。他死后,我为他整理出版了遗诗,取名《柿叶集》。
岳先生,字宗山,鸡泽人,是举人。北京城沦陷后,他逃到西山,和弟弟岳渊一起计划起义。事情败露,岳渊被害,岳先生躲在我家里才幸免于难。他写诗只学习魏晋以前的诗歌,尤其不喜欢律诗,只写古体诗,他的诗歌风格和他的人一样豪放不羁。《留耕堂集》就是他的诗集。
吴嘉纪,字宾贤,是泰州人,一个普通的百姓。他家住在安丰盐场东边的一个小地方,靠近海边,没什么朋友。他自己把住处叫做“陋轩”。他非常贫穷,即使是丰收年景也常常吃不饱饭。但他特别喜欢吟诗,每天早晚都吟咏自娱自乐,不怎么跟当时的达官贵人交往。 郡里的汪楫、孙枝蔚和他关系很好,经常称赞他,因此被大诗人王士祯知道了。王士祯尤其欣赏他五言诗的清冷古淡风格,有一次下雪的晚上,他一边喝酒一边为他写序,还特地派人跑了几百里路把序送给他。吴嘉纪于是乘船到扬州去拜谢王士祯,从此名声远播,很多有名的文人都争着和他互相唱和。
吴嘉纪擅长写那种凄苦严峻的诗词,他还创作过一些类似于《乐府诗集》那样的作品,风格凄凉急促,深奥幽远,能够把陈旧的题材赋予新的生命,自成一家。他写的《陋轩集》很多都散失了,后来朋友们又重新收集整理,编成了四卷本。他的诗歌骨气很遒劲,构思也很精巧。因为他经历了不少不如意的事情,所以诗作中常常流露出悲伤怨恨的情绪,但他为人正直,潜心修养,所以特别受到当时人的推崇。
徐波,字元叹,是吴县人。年轻的时候很讲义气,喜欢打抱不平。明朝灭亡后,他住在天池,建了一座叫“落木庵”的住所,过着隐居的生活,最终以禅宗的枯禅为终。他的诗歌里有很多感慨,虞山人钱谦益和他关系很好,还赠诗给他,非常欣赏他。他留下了《箫堂集》、《染香庵集》等诗集。
钱谦益,字受之,是常熟人。明朝万历年间考中进士,被授予编修官职。他博学多才,擅长写诗词文章,是东林党的成员。天启年间,御史陈以瑞弹劾他,把他罢官了。崇祯元年,他又重新当官,没几个月就升到了礼部侍郎。当时要推举内阁大臣,钱谦益担心尚书温体仁、侍郎周延儒都被推举,那他的名声就会比他们低,于是就暗中想办法阻止。结果温体仁翻旧账,追究钱谦益在浙江主考时受贿的事情,对他杖责后罚款赎罪。温体仁又收买了常熟人张汉儒来诬告钱谦益贪污受贿,行为不法。钱谦益向司礼太监曹化淳求救,结果张汉儒被处死。温体仁借故辞职,钱谦益也被罢官回家了。
李自成攻破北京城,明朝大臣们商量着在南京另立新君。钱谦益暗中支持潞王,但这跟马士英的想法不合。后来福王登基了,钱谦益害怕得罪新皇帝,就上书歌颂马士英的功劳,马士英因此把他提拔为礼部尚书。 他还大力推荐阉党阮大铖等人,阮大铖最后当上了兵部侍郎。 到了顺治三年,清朝豫亲王多铎平定了江南,钱谦益投降了清朝,被任命为礼部尚书,兼管秘书院的事务。 冯铨担任明史馆正总裁,钱谦益当他的副手。没多久,钱谦益就请求退休回家了。
顺治五年,凤阳巡抚陈之龙抓住了黄毓祺,钱谦益因为和黄毓祺有来往而被牵连,朝廷下令让总督马国柱审问他。钱谦益为自己辩解,马国柱查明钱谦益和黄毓祺根本不认识,就判决释放了他。 之后,钱谦益就靠写文章自娱自乐,十年后去世了。钱谦益文章写得好,对朝中典故非常熟悉,尤其诗写得好。明朝末年,王世贞、李攀龙标榜复古,但文章越来越没水平,钱谦益站出来振兴文风。他家里很有钱,藏书很多,后来绛云楼失火,只有佛像没烧着,于是他就皈依佛教,还抄写了《楞严经》。他自己的诗文集叫做《牧斋集》、《初学集》、《有学集》。乾隆三十四年,朝廷下令销毁他的书,但他的作品一直流传至今。
龚鼎孳,字孝升,安徽合肥人。明崇祯七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兵科给事中。李自成攻破京城后,朝廷任命龚鼎孳为直指使,让他巡视北城。等到睿亲王到达后,龚鼎孳就投降了清朝,被任命为吏科给事中。后来又调到礼科,升迁为太常寺少卿。顺治三年,龚鼎孳父亲去世,他请求朝廷给予抚恤。 结果给事中孙垍龄上奏弹劾他说:“龚鼎孳投降流贼,朝廷却提拔重用他,他却从不认真工作,只顾喝酒唱歌,跟戏子厮混。他父亲去世的消息传来,他还照样喝酒唱歌,想借此获得不当的恩典,行为败坏,伦理丧尽,没有比他更过分的了!” 于是部门议决要降他两级。后来碰上大赦,免除了处罚,之后又不断升迁,最后当上了左都御史。
首先,大学士冯铨被人弹劾了,睿亲王就召集言官们来审问他。鼎孳(指王士祯)痛斥冯铨是阉党的余孽,说自己是忠于朝廷的义士。冯铨反问:“我比得上那些造反的贼寇御史吗?”鼎孳便拿魏徵归顺唐太宗的例子来为自己辩解。睿亲王笑着说:“只有那些毫无瑕疵的人才能去责备别人。你怎么能拿闯贼来比作唐太宗呢!”于是就停止了对冯铨的审问。冯铨因为这件事被降了八级,调到上林苑当个丞,没多久就被罢官了。康熙初年,他又被起用,做了左都御史,后来升迁为刑部尚书。死后,谥号“端毅”。乾隆三十四年,朝廷又下令撤销了他的谥号。
王士祯真是个天才,文思敏捷,几千字的文章一会儿就能写完。顺治帝还在皇宫里的时候就看过他的文章,感叹道:“真是个才子啊!”他曾经两次主考会试,但提拔人才却总觉得不够多。朱彝尊、陈维崧在京城的时候,生活很贫困,都是他资助的。画家傅山、阎尔梅坐牢,也是靠他帮忙才得以脱险。临死前,他把徐釚托付给梁清标,说:“像徐釚这样有才华的人,难道能让他默默无闻吗?”后来徐釚果然通过梁清标的推荐参加考试,考中了鸿博,进了史馆。自从钱谦益死后,朝中那些有才华、受士林敬仰的人,人们都认为王士祯是第一。他著有《定山堂集》。
吴伟业,字骏公,是太仓人。明朝崇祯四年考中进士,被授予编修的官职。他担任东宫讲读官,后来又升迁为左庶子。弘光年间,他被任命为少詹事,之后请求休假回家。顺治九年,两江总督马国柱推荐了他,朝廷诏令他进京。侍郎孙承泽、大学士冯铨相继推荐他,他被任命为秘书院侍讲,负责修撰太祖、太宗的圣训。顺治十三年,他升迁为祭酒。母亲去世后,他就回家守孝了。康熙十年去世。
吴梅村先生,学问那叫一个渊博,无论是经史子集里的疑难问题,还是朝廷典章制度的历史沿革,他都能彻底弄明白。他的诗文写得特别好,在当时可以说是首屈一指,但他从不夸耀自己。他特别孝顺,赶上乱世,家里还有长辈在世,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地应对各种情况,常常为自己的身世感慨万千,心里很苦闷。
临死的时候,他交代说:“我这一辈子,经历的都是艰难困苦,没有一天、一件事是舒心的。死后,就穿僧衣下葬吧,把我葬在邓尉山、灵岩寺附近。坟前立一块圆石头,上面刻‘诗人吴梅村之墓’就行了。不要建祠堂,也不要立碑刻铭。” 听到他这些话的人,都忍不住悲伤起来。他留下了《春秋地理志》、《氏族志》、《绥寇纪略》和《梅村集》这些著作。
曹溶,字鉴躬,是嘉兴人。崇祯十年考中了进士,当上了御史。清军占领北京后,他还继续担任原来的职务。没多久就升任了顺天府学政。他上奏推荐了明朝的进士王崇简等五个人,又请求表彰为明朝殉节的大大学士苑景文、尚书倪元璐等二十八个人,还有孝子徐基、义士王良翰以及十多个节妇。考试结束后,他被提升为太仆寺少卿。因为之前担任学政时失察,被降了两级。过了一段时间,他又慢慢升迁到左通政,上奏说:“通政的职责在于进谏,以后凡是遇到夹带私情、违反规章制度的奏章,就应该驳回,并且允许随时提出建议。”他还说:“清军入关后,各地驻扎军队,这只是权宜之计。现在应该把军队集中到盗贼出没、地势险要的地方,这样兵力就不会不足。那些闲散无事的军队,有缺额也不要补充,有调动就立刻派遣,这样军饷就不会浪费。而且应该裁撤提督和镇守,增加副将的职务,让他们专责成效。”他又说:“各部门的职掌没有成文的规定,请求把近年来奉旨执行的命令,参照前朝的会典,编纂成简明易懂的条例,以加强官吏的责任感。”后来他被提升为左副都御史。他上奏请求皇帝在便殿接见大臣,召见大臣进宫面圣,赐予笔墨纸砚来考察他们的才能和见识,如果提出的建议切中要害,就立刻执行,不要一概交给下属部门讨论。皇帝都欣然采纳了他的建议。之后,他被提升为户部侍郎,后来外放为广东布政使,之后又降职为山西阳和道。康熙初年,他因裁撤官职而回到家乡。康熙十八年,他被举荐为鸿博,因为丁忧而没有赴任,学士徐元文推荐他修撰明史。又过了几年,他就去世了,留下《倦圃诗集》。
宋琬,字玉叔,是莱阳人。他父亲宋应亨,在明朝天启年间考中了进士。曾经在清丰县做县令,政绩显著,百姓为他立了祠堂。崇祯末年殉节,追赠太仆寺卿。
宋琬从小就能写诗,很有才名。顺治四年考中了进士,被授予户部主事,后来一步步升迁到吏部郎中。之后外放担任陇西道,路过清丰县的时候,老百姓都跑到应亨祠把他拦住,盛情款待了他一整天,还给他讲述过去的事情,说到动情处都哭了。宋琬更加严格要求自己,决心不辜负祖先的期望。后来他又调任永平道,又调任宁绍台道,在这些地方都做出了成绩。顺治十八年,他被提升为按察使。那时候登州的于七造反了。宋琬的一个族兄弟和他有宿怨,就向官府告发,诬陷宋琬和于七勾结,宋琬立刻被抓进监狱,妻子儿女也被关了起来。关了三年多,才由督抚外地审讯。巡抚蒋国柱证明了他是被诬陷的,康熙三年,宋琬才被释放回家。康熙十一年,朝廷下诏起用他,授予他四川按察使的职位。第二年,他进京朝见皇上,家人就留在官署。正赶上吴三桂叛乱,成都城被攻破,宋琬听到这个消息后,惊恐万分,忧虑过度而死。
宋琬在京城做官的时候,和严沆、施闰章、丁澎等人一起诗词唱和,被称为“燕台七子”。他的诗歌风格和谐,明朗温润。等到他遭遇不幸后,诗作风格变得凄清激昂,但又不失平和。王士祯为他编辑诗集,一共三十卷。他还曾经拿施闰章来和自己相比,说自己是“北宋”,施闰章是“南施”。宋琬死后,他的诗歌有很多散失了,他的族孙宋邦宪收集整理,编成六卷本。
严沆,字子餐,是余杭人。顺治十二年考中进士,官至户部侍郎。他为人谦逊,有时候有人批评他的诗,他就及时修改。他有一部诗集叫做《皋园集》。
施闰章,字尚白,号愚山,是宣城人。他的祖先施鸿猷,以儒学闻名。施家子孙在江南一代传承家业,说起江南的家族教育,大家都会提到施家。
闰章从小就没了父亲,跟着叔父长大,就像亲生父亲一样。他跟沈寿民一起学习,广泛阅读各种书籍,诗歌和古文写得都很好。顺治六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刑部主事,后来升任员外郎,还参加了高等考试。之后又升迁到山东当学政,他提倡正统的学术思想,打击那些华而不实的学风,人们都称赞他有很高的鉴赏能力。任期满了之后,他调到江西当参议,负责湖西道的政务。当时湖西道的很多地方都比较落后,盗贼很多,他就跑遍了山山水水,去安抚百姓,人们都亲切地称他为“施佛子”。他还曾经写过《弹子岭叹》、《大阬叹》之类的文章上报给上司,大家看了都说:“这真是当今的元道州啊!” 他尤其重视发展教育,走到哪里就在哪里修建书院,经常有几百人来听他讲学。
新淦县有两个兄弟因为争吵闹得很不愉快,有一天他们听了闰章讲关于礼让孝悌的道理,竟然抱头痛哭起来,跑到闰章面前认错。峡江县闹虎患,闰章写文章祈祷,没过多久就有一只老虎掉进了深沟里,虎患也就消失了。有一年闹旱灾,他祈雨,每次都灵验。康熙初年,因为机构精简,他被辞退了。可是老百姓舍不得他走,就集资修建了龙冈书院来祭祀他。早些时候,闰章在临江府任职,那里有一条清江环绕着城市,老百姓经过那里都说是:“这条江就像我们的使君一样。” 于是就把清江改名叫使君江。等到他离开的时候,全城的人都送他到江边,又送他到湖边。因为他的官船太轻,老百姓都争着买石膏来增加船的重量,才让他顺利渡过。康熙十八年,朝廷召他参加鸿博考试,他被任命为翰林院侍讲,参与修撰《明史》,还主持了河南的考试。康熙二十二年,他升任侍读,不久就病逝了。
闰章的学问,是以仁爱为根本的。他设立义田,帮助族人,扶持后进。他的文章简洁朴实,风格平和;他的诗歌和宋琬齐名。王士祯非常喜欢他的五言诗,还专门为他画了一幅摘句图。王士祯的学生向闰章请教诗歌创作的方法,闰章说:“阮亭(阮元)的诗歌就像华严寺的楼阁,一眼就能看透。我却不一样,我就像盖房子一样,砖瓦木石,都要一块一块地从平地上垒起来。” 大家听了都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他著有《学余堂集》、《矩斋杂记》、《蠖斋诗话》,总共八十多卷。
闰章和同乡高咏交情很好,两人都擅长写诗,在东南诗坛上活跃了几十年,当时人们称他们为“宣城体”。
咏,字阮怀,从小就被称为神童。他爷爷维岳,做过兴国州知州,为人清廉,没有什么家产。咏从小生活贫困,却坚持学习,多次参加科举考试都没考中,直到将近六十岁才通过贡举考试进入太学。后来参加词科考试也考中了,被授予检讨官的职位。皇帝的批文中称赞他的文章写得很好,超过了古人。他还擅长书画,留下了《遗山堂集》和《若岩堂集》。
当时和他一起考中鸿博的还有泰州人邓汉仪,字孝威。因为年纪大了,被授予中书舍人的职位。他也擅长写诗,走到哪里就在哪里留下自己的诗集,每年编纂成册,一共编了七集。诗人们都非常推崇他。
王士禄,字子底,是济南新城人。他年轻时就擅长写文章,为人清廉正直。他的弟弟士祜、士祯都跟着他学习写诗。士祯后来成为诗坛大家,官至尚书,还有自己的传记呢。王士禄在顺治九年考中进士。他上书请求调换官职,被选为莱州府教授,后来升任国子监助教,又升任吏部主事。康熙二年,他以员外郎的身份去河南主持考试,因为查处贪污受贿的官员而被牵连下狱。过了很久才洗清冤屈,被免职回家。过了几年,他又被起复原职。翰林学士张贞生、御史李棠先后因为直言进谏而获罪,他却极力为他们辩护,人们都觉得他很不容易。不久他又被免职回家。他母亲去世后,王士禄因过度悲伤而死,年仅四十八岁。他的文章简洁明了,不加雕饰,诗作更是闲淡幽雅。他留下了《西樵集》和《十笏山房集》。
王士禄的弟弟王士祜,字子测。十岁的时候,有客人问他焦竑的字“弱侯”是什么意思,在座的客人没有人答上来,他就立刻回答说:“这是出自《考工记》的‘竑其幅广以为之弱’。”大家都惊叹他从小就聪明过人。康熙初年,他考中进士,但还没来得及做官就去世了。他的弟弟士祯为他编纂了诗集《古钵山人遗集》。
当时,除了山左的王氏兄弟,田雯、颜光敏、曹贞吉、王苹、张笃庆、徐夜这些诗人也都名声在外。
雯,字紫纶,号山姜,是德州人。康熙三年考中进士,被授予中书舍人的官职。以前中书舍人都是用花钱买官的郎中担任,那一年开始改用进士出身的人担任,雯就成了这个例子的开端。后来他官职一路升迁,做到工部郎中。他曾经担任江南学政,所录取的士子大多都是人才。每次主持考试,他只带两匹骡子,两个仆人,并告诫相关官员不要大张旗鼓地准备。之后,他被任命为湖广督粮道,又升迁为光禄寺卿,接着担任江宁巡抚,最后调任贵州。当时苗族和瑶族作乱,广东巡抚建议联合讨伐,雯却说:“治理苗族的方法,犯了法就处罚,没犯法就预防,没必要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啊。” 于是,讨伐的计划就搁置了。他丁忧回家守孝后,重新被任命为刑部侍郎,后来调到户部,最后因为生病辞官回家。康熙年间,士祯在全国享有盛名,他评论诗歌注重风格和格调。而雯则拥有豪放不羁的气质,想用奇丽的风格来与士祯对抗。他著有《古懽堂集》。
贞吉,字升六,是安丘人。他和雯同年考中进士,担任礼部郎中。他的诗歌风格遒劲有力,内容充实,著有《实庵诗略》。他还擅长词作,吴绮选编的名家词集,把他列为压卷之作。
光敏,字逊甫,是曲阜人,是颜回的六十七代孙。康熙六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国史院中书舍人。皇帝到太学视察时,对颜氏后裔加恩,授予他礼部主事的官职,后来升迁为吏部郎中。他的诗歌风格秀逸深厚,风格类似钱起和刘禹锡。吴江的计东认为他的诗歌足以歌颂盛世。他擅长弹琴,精通骑射和蹴鞠。他曾经到西边登上华山,游览伊阙,南下游览长江和淮河,观看钱塘江潮,溯游三衢。每到一个地方,他就让人画图,并将收集的金石文字挂在墙壁上。他著有《乐圃集》和《旧雨堂集》。
苹,字秋史,是历城人。年轻时生活放荡不羁,不被世人理解,人们都认为他狂放不羁。雯看到他的诗歌后,很欣赏他,并称赞他。他曾经写过一首关于“黄叶”的诗,非常出色,人们称他为“王黄叶”。康熙四十五年考中进士,本来应该担任县令,但他因为母亲年迈,改任成山卫的教授。他闭门谢客,专心吟诗作赋,品德也更加高尚。他著有《二十四泉草堂集》。
笃庆,字号历久,是淄川人,考中了拔贡生。很早就得到了施闰章的赏识。后来朝廷征召鸿博,有人想推荐他,但他拒绝了。他的诗歌以盛唐为宗,有诗集《昆仑山房集》。
夜,字号东痴,是新城人,原名元善。他考中了鸿博,但是没去赴任。也留下了诗集。
陈恭尹,字号元孝,是顺德人。他父亲邦彦,在明朝末年殉国,后来被追赠为尚书。恭尹从小没了父亲,但他能写诗,并且从小耳濡目染,学习到了忠孝的大节。他放弃家业外出游历,写下了许多怀古的诗篇,比如《姑苏怀古》,当时非常轰动。他在福建和浙江一带待了七年。有一天,他父亲的朋友在路上遇到他,责备他说:“你都不回去安葬你父亲,难道就想随便死一次来堵住别人的嘴吗?”恭尹哭着向他道谢,然后就回家了。安葬了父亲在增城之后,他又渡过铜鼓洋,去海外寻找旧友。过了很久才回来,在何衡家做客。他和陶窳、梁无技以及何衡的弟弟何绛一起互相砥砺,当时人们称他们为“北田五子”。之后,他又游历了赣州,然后泛舟洞庭湖,再次游览金陵,到达汴梁,又渡过黄河,在大行一带徘徊。然后他南归,在羊城南边建造房屋,以诗文自娱,自称“罗浮布衣”。
陈恭尹长得高大威猛,留着长长的胡须,气质沉稳深邃。他的诗歌激昂顿挫,能够充分表达他悲愤的心情。他自己说,他平生写的文章大多来自内心感受,平时忙于奔波,没有时间去考证古籍。他七十一岁去世,著有《独漉堂集》。王隼收集了陈恭尹的诗歌,和屈大均、梁佩兰的诗歌一起刻印,合称为《岭南三家集》。
屈大均,字号介子,番禺人。最初的名字叫绍隆,遇到变故后出家做了和尚,中年以后又还俗了。他擅长写诗,诗风高亢豪放,有诗文集《翁山诗文集》。
佩兰,字芝五,是南海人。他小时候就每天写好几千字的日记,厉害吧!顺治十四年乡试考了第一名,但直到顺治三十一年才考中进士,那时候他已经六十岁了。佩兰从小就有名气,擅长写诗。考中进士后,被选为庶吉士,在翰林院里,大家都推举他当祭酒。不到一年就请假回家了,在老家住了十五年。后来朝廷下令让词臣们回京上班,他又进京了。一个月后散馆,因为不熟悉国书(官场文书)而被辞退,又回家了。他创建了兰湖社,和老乡程可则,还有番禺的王邦畿、方殿元以及恭尹等人,并称为“岭南七子”。他写了一本诗集,叫《六莹堂集》。
程可则,字周量。顺治九年会试考了第一名。因为一些原因,殿试没参加,就回家了,然后更加努力地学习经史子集。十七年,他又参加了考试,被授予内阁中书,后来升迁到兵部郎中。后来外放做了桂林府知府,因为办事效率高而有名声。他在京城做官的时候,经常和宋琬、施闰章、王士禄、王士祯、陈廷敬、沈荃、曹尔堪这些人一起喝酒赋诗。吴之振还把他们八个人的诗集刻印出版了。程可则的诗集叫做《海日堂集》。
方殿元,字蒙章。康熙三年考中进士。做过剡城、江宁等县的知县。他把祭田的收入用来供养兄弟,自己带着大儿子还和二儿子朝,搬到苏州居住。父子三人都会写诗,所以说“岭南七子”的时候,也把他的两个儿子算在里面。方殿元写了《九谷集》;他儿子方还写了《灵州集》;另一个儿子方朝写了《勺园集》。
佩兰的朋友里还有一个南海人吴文炜,字山带。他十岁就会写诗,还会画画。开始的时候模仿李贺的风格,喜欢写一些很险峻、很奇特的句子。康熙三十二年考中举人。后来成家了,不幸在旅途中去世了。他写了一本诗集,叫《金茅山堂集》,恭尹为他写了序。
王隼,字蒲衣,是番禺人。他父亲王邦畿是明朝的副贡生。“岭南七子”之一。王隼有诗集《耳鸣集》。王隼七岁就会写诗。他喜欢道家思想,年轻的时候就离家去了丹霞山,后来又去了庐山,住在太乙峰,住了六七年才回家。他喜欢弹琵琶,整天看书,生活很穷困,也不在意,只喜欢弹琵琶。琵琶声急促的时候,就说明他更穷困了。他写了一本诗集,叫《大樗堂集》。他的妻子潘氏和女儿王瑶湘都会写诗。
冯班,字叫定远,是常熟人。他学问深厚,说话很有条理,就是性格不太合群。他跟严羽辩论诗歌,观点针锋相对,尤其不喜欢江西诗派那一套,他的诗歌风格有点像李商隐、温庭筠和李白。书法四体都写得很好,还写了一本诗集叫《钝吟集》。赵执信,近代很少有人能得到他认可,但唯独看了冯班的著作后彻底折服,甚至穿戴整齐去拜访他。他还曾经去冯班的墓前祭拜,写下“私淑门人”四个字烧在墓前。冯班受到名流的敬仰,就是这样。
宗元鼎,字叫定九,是江都人。七岁的时候就写了一首咏梅诗,当时就传遍了附近。他家院子里有一棵老梅树,人们都叫它“宗郎梅”。他为人耿介孝顺,家里经常揭不开锅,却从来不跟别人说自己穷。康熙初年,他考中了太学生,后来被分派到州里做同知。但他没做多久官就去世了。元鼎和他弟弟元豫、元观,还有他的侄子之瑾、之瑜,诗都写得好,人们称他们为“广陵五宗”。
刘体仁,字叫公霝,是颍州人。顺治年间考中了进士。后来家里出了难事,他就辞官了,跟着孙奇逢学习。之后又当上了考功郎中。体仁喜欢画画,鉴赏水平很高,还擅长弹琴。他和汪琬、王士祯是好朋友,写了一本诗集叫《七颂堂集》。王士祯说他的诗像孟浩然;还说,现在能把各种诗歌风格学得这么好的,没有比宗元鼎更厉害的;而学西昆体诗歌的,没有比吴殳更厉害的。
吴殳,字叫修龄,原名叫乔,也是常熟人。他写了一本《围炉诗话》,里面说:“比喻是米,把它煮成饭就是文章,酿成酒就是诗啊!”他还说:“诗里头必须有人在。”赵执信觉得这话说得太对了。
胡承诺,字君信,是天门人。崇祯年间考中了举人。明朝灭亡后,他就隐居起来,不当官,整天待在天门山和柘树林附近。顺治十二年,朝廷给他安排了个县里的官职。康熙五年,朝廷下令召他进京,六年后他到了京城,没多久就请求回家了。他在西村建了个石庄,终年读书,写了一部二十多万字的《绎志》。《绎志》就是他记录自己志向的书。这本书立足于道德修养,又贴近实际生活,是既有理论又有实际用途的学问。
他书中的《吏治篇》里写道:“古人不敢轻易说要变法。必须具备明智的德行,对事情的轻重缓急都看得清清楚楚,不仅要为精细的事情操心,也要为粗略的事情操心;要有一种和谐愉悦的气氛,对不同的意见都能包容,不仅让赞同的人高兴,也要让反对的人高兴;这样才能废除旧的制度,实行新的制度,老百姓才不会惊慌失措,吵吵嚷嚷。” 《租庸篇》里写道:“想要国家富强,就要让百姓和统治者都有剩余的力量。百姓有剩余的力量,是因为统治者节制了对他们的索取;统治者有剩余的力量,是因为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他书中的其他篇章也都是这个意思。胡承诺自己认为他的书可以和徐干的《中论》、颜之推的《颜氏家训》相媲美。
有些人批评他只是东拼西凑别人的话,没能像古人那样自成一家之言,但是总的来说,他的书还是符合正道的。他还写了一本《读书录》,内容零散琐碎,大概是他写《绎志》时剩下的材料吧。康熙二十六年他去世了,享年七十五岁。
同时,专心致志写作,学问和胡承诺不相上下的,还有贺贻孙,字子翼,是永新人;唐甄,字铸万,是达州人。
孙贻孙九岁就能写文章了。明朝末年,社团活动很盛行,孙贻孙和万茂先、陈士业、徐巨源、曾尧臣这些人一起在豫章地区成立了文学社团。明朝灭亡后,他就隐居不出山了。顺治初年,学使官很欣赏他的名声,特意把他列入贡生名单,但他拒绝了。巡按御史笪重光想推荐他参加鸿博考试,信都送到了,孙贻孙听了很悲伤地说:“我躲避的是乱世,可不是躲避名声啊,名声带来的麻烦实在太多了!我要从此隐退了!”于是他剪掉头发,穿上粗布衣服,在深山里盖了间茅屋,从此没有人再知道他的行踪了。晚年生活更加贫困。他著有《易触》、《诗触》、《诗筏》、《骚筏》,还写了《水田居激书》。这《水田居激书》呢,是用记述各种事物来表达情怀,用记载逸闻趣事来教化世人,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深入浅出。要说不够,就多说;多说还不够,就更加严肃认真,一定要把想说的都说出来才罢休,以此来抨击邪恶,弘扬正义。从最初的富贵到最后的空明,一共写了四十一篇。
他为人非常孝顺,父亲去世后,他独自住在灵堂守孝三年。因为天下大乱,没能及时把父亲下葬,最后把父亲葬在了虎丘。顺治十四年,他考中了举人。被选拔为县令,到任后,他就带领百姓种植桑树,一共种了八十万棵,百姓都因此受益。没过多久,因为替逃犯说情而丢了官。他在苏州租房子住,经常吃不上饭,甚至要采摘枸杞叶充饥,衣服也破烂不堪,但他一直坚持著述。他最初的志向是想要治理天下,写了一部《衡书》,后来因为屡遭挫折,又改名为《潜书》。它分为上下两篇,上篇论述治学,从儒家经典开始,最终博览群书,一共五十篇;下篇论述治国,从重视治理开始,最终归于潜心修养,一共四十七篇。他仰观天道,下察人事,远观古代的典故,近察当今的实际情况,把自己的思想付诸实践,并非空话。江西宁都的魏禧见到他的书后,感叹道:“这是周秦时代的著作啊,现在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孙贻孙七十五岁去世。
阿什坦,字金龙,是满洲正白旗人,完颜氏的后代。顺治九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刑科给事中。一开始,他翻译了《大学》、《中庸》、《孝经》等书,皇上还下令把这些翻译的版本印行颁布。阿什坦还上书皇上说:“学习的人应该以圣贤为目标,以经史为引导,其他的没用的杂书都应该扔掉。”他还建议严格区分旗人男女的界限,并制定九品官职制度,这些建议都被皇上采纳了。康熙初年,他辞官回家了。鳌拜专权的时候,鳌拜想见他,但他始终没去。后来有人推荐他,康熙皇帝召见了他,问他关于节俭和爱人的看法。阿什坦回答说:“节俭,最重要的就是少欲望;爱人,最重要的是用贤能的人。”康熙皇帝转头对身边的人说:“这是我们朝代的大儒啊!”他写过《大学中庸讲义》和一些奏折。他的孙子留保,担任过掌院学士,参与了《明史》的编纂,并在其中附上了王兰生先生的传记。
刘淇,字武仲,是汉军镶白旗人。他弟弟刘汶考中了举人。刘淇得到了世宗皇帝的赏识,当时人们都称他为“二难先生”。他写过《周易通说》、《禹贡说》、《助字辨略》、《堂邑志》、《卫园集》等书。
金德纯,字素公,是汉军正红旗人,写过一本叫《旗军志》的书。
傅泽洪,字育甫,也是汉军旗人。他官至江南淮扬道,写了一部一百七十五卷的巨著《行水金鉴》。
汪琬,字苕文,是苏州人。从小就没了父亲,但他自己努力学习,特别想写出优秀的古文。易经、诗经、书经、春秋、三礼、丧服这些方面的学问,他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他性格比较耿直,不太合群。他深深地感叹古今文人,很多人都只顾名声,缺乏实际行动,很少有人能做到真正独立特行,所以他一心想学习对国家社会有用的知识。他对当时的人和事,评价都很直接,从不宽容敷衍。
顺治十二年,他考中了进士,被授予主事之职,后来又升迁为刑部郎中。因为牵连到别人的事情而被降职为兵马司指挥,但他依然尽职尽责,并没有因为官职低微而灰心丧气。任期满了之后,他又升迁为户部主事,老百姓送他时,路都挤满了人。后来他在江宁西新关当差,因为生病就回家休假了。他在尧峰山盖了间小屋,闭门读书写作,不问世事,人们都称他为尧峰先生。后来,宋德宜和陈廷敬推荐他参加博学鸿儒科考试,他考取了第一名。被任命为编修,参与修撰《明史》,在很多有争议的事情上,他都坚持自己的原则,毫不徇私。在翰林院待了六十天,他又请求回家休养。回家十年后去世,享年六十七岁。
起初,康熙皇帝曾经问陈廷敬,现在谁会写古文,陈廷敬推荐了汪琬。等汪琬因为生病回家后,康熙皇帝南巡驻扎在无锡,就告诉巡抚汤斌说:“汪琬在翰林院待过很久,很有文名。现在听说他回乡后生活很清廉,特地赐给他一幅御书。”当时的人都非常敬重他。汪琬写文章,基础是六经,文风流畅,像南宋那些大家一样,叙事很有条理。那些达官贵人的传记,大家都抢着让他来写。他曾经自己整理诗文,编成《类稿》和《续稿》,一共几十卷,又从中挑选最精美的部分,嘱咐他的学生林佶刻印出版。
计东,字甫草,是吴江人。年轻的时候就很有经世之才,自己跟马周、王猛相比。赶上世道变化,他就写了《筹南五论》,拿着去拜见史可法,史可法觉得他很奇特,但是没用他。顺治十四年,他考中了顺天府乡试,很快因为江南奏销案被黜落了。他曾经跟着汤斌学习,又跟着汪琬学习欧、曾二人的古文写作方法,所以他的文章很有根底,而且风格平和温雅。既然没被朝廷启用,又穷得养不活自己,他就四处游历,走到哪儿就结交当地的豪杰。
他路过邺城,去寻找明代诗人谢榛的墓地,在城南门外二十里找到了,就修缮了墓地,立了碑,还请求官府禁止在那里砍柴放牧。他又在顺德的旅馆休息,想起归有光以前曾经做过这个郡的官,他的集子里有《厅壁记》,计东想找到那里的遗址却找不到,就在衙门旁边荒废的花园里摆上香,磕头痛哭而去,围观的人都觉得他疯了。计东表面上看着不羁,但内心行为很谨慎,对母亲非常孝顺。同乡朋友吴兆骞被流放到关外,计东为了帮助他的家人,还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吴兆骞的幼子。大学士王熙很看重计东,多次想推荐他,但都没成功。正赶上朝廷要选拔鸿博,可是计东已经在一年之前去世了,大家都很惋惜。
河南之行,他见到了商丘的宋荦,宋荦很看重他。计东去世二十多年后,宋荦当上了江苏巡抚,为他写序,出版了他的遗作《改亭集》。吴兆骞,字汉槎,也是顺治十四年的举人。因为科场上的流言蜚语被抓起来,发配到宁古塔。吴兆骞和他的弟弟吴兆宜都擅长写文章,在塞外住了二十年,穷困潦倒,郁闷难耐,就把所有的情感都发泄在诗歌里。后来他的朋友顾贞观向纳兰成德、徐乾学求情,赎回了吴兆骞,他在康熙二十年被赦免回乡。他著有《秋笳集》。吴兆宜曾经注释过徐陵、庾信二人的诗集、《韩偓诗集》,还注释过《玉台新咏》《才调集》,这些书都流传于世。
同乡顾我锜,是廪生。鄂尔泰担任江苏布政使的时候,曾经考查古学,录取了五十三个人,刻印了《南邦黎献集》,认为顾我锜是第一名。乾隆丙辰年开考词科,鄂尔泰很惋惜顾我锜已经去世了,没能被选拔,人们都说他的遭遇和计东一样。他留下了《湘南诗集》。
彭孙遹,字骏孙,是浙江海盐人。他爸爸彭期生,在明朝唐王当政的时候做过太仆卿,后来死在了江西赣州。他大哥彭孙贻因为身体残疾早早去世了,彭孙遹是他家里的老幺。顺治十六年,彭孙遹考中了进士,被授予中书舍人的官职。他本来就擅长写文章和词,跟王士祯的名气不相上下,人们都称他们为“彭王”。
康熙十八年,朝廷开设了博学鸿儒科考试,皇上命令全国官员广纳贤才,还特别隆重地邀请大家来参加考试,不管你有没有当官,都得来北京参加考试,每个月朝廷还发放太仓的米粮作为补贴。第二年三月初一,皇上在太和殿召见考生进行考试。考试题目是一篇赋和一首诗,学士院还专门准备了考卷和笔墨纸砚,光禄寺负责安排座位和宴席,考试结束后,大家还被邀请在体仁阁用膳。结果,皇上亲自点名彭孙遹为第一名,授予他编修的官职。
孙遹之后,浙江籍的翰林还有好多人呢,比如杭州的汪霦,秀水的徐嘉炎、朱彝尊,平湖的陆葇,海宁的沈珩,仁和的沈筠、吴任臣、邵远平,遂安的方象瑛、毛升芳,萧山的毛奇龄,宁波的陈鸿绩,一共十三位。
江苏就更多了,足足二十三位,分别是:上元的倪灿,宝应的乔莱,华亭的王顼龄、吴元龙,无锡的秦松龄、严绳孙,武进的周清原,宜兴的陈维崧,长洲的冯勋、汪琬、尤侗、范必英,吴县的钱中谐,仪真的汪楫,淮安的邱象随,吴江的潘耒、徐釚,太仓的黄与坚,常熟的周庆会,山阳的李铠、张鸿烈,上海的钱金甫,江阴的曹禾。
直隶有五位:大兴的张烈,东明的袁佑,宛平的米汉雯,获鹿的崔如岳,任丘的庞垲。安徽有三个人:宣城的施闰章、高咏,望江的龙燮。江西两位:临川的李来泰,清江的黎骞。陕西一位:富平的李因笃。河南一位:睢州的汤斌。山东一位:诸城的李澄中。湖北一位:黄冈的曹宜圃。
总共五十个人,都是通过翰林院进入史馆的。那些评上二等的人,也大多是有名望的学者,真是人才济济啊!
孙遹当过吏部侍郎,还做过经筵讲官。明朝的史书很久都没写完,皇上特地让他当总编纂,还专门下旨,这可是非常特殊的事情。他七十岁的时候退休回家,皇上还御笔亲题“松桂堂”三个字送给他,他后来就用这三个字来命名自己的文集了。
朱彝尊,字锡鬯,是秀水人,明朝大学士国祚的曾孙。他从小就天赋异禀,读书过目不忘。家里穷,他四处漂泊,南到岭南,北到云朔,东到海边,还登上过蓬莱阁,走遍了瓯越各地。他走到哪里,就到哪里去搜集考证那些破庙荒冢、残碑断碣上的文字,然后和史书上的记载互相参照,核对异同。 回到家乡后,他还和李良年、周筼、缪泳等人一起定期作诗讲学,他的名声也越来越大了。
康熙十八年,这位老兄参加了鸿博考试,考中了,当上了检讨。那时候,富平的李因笃、吴江的潘耒、无锡的严绳孙还有这位彝尊,都是平民百姓出身,一起被选中参与修撰《明史》。他们建议多找找遗留下来的书籍,延长点期限,别像修《元史》那样赶时间。
他们还指出,方孝孺的朋友宋仲珩、王孟缊、郑叔度、林公辅这些人,都没被牵连到,这就说明了“诛九族”的说法,以及把朋友弟子都算进九族里杀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九族”本来就只是指本宗族人而已。他们还说,东林党的人不都是君子,不是东林党的人也不都是小人。写史书的不能带着门户之见,凭个人好恶来划分正邪。
康熙二十年,他当上了日讲起居注官。后来去江南主持考试,据说选拔了不少人才。之后进了南书房当差,皇上还赏赐他在紫禁城骑马。经常参加宫里举办的宴会,还得到很多丝绸、水果之类的赏赐,这些事儿他都写进了诗里。有一次,他偷偷带了个小书吏进宫写东西,结果被弹劾了,降了一级,后来又恢复了原来的官职。康熙三十一年,他告假回家。康熙皇帝南巡的时候,他去无锡迎接皇上,皇上还御笔题写了“研经博物”四个字,作为赏赐。
那时候,王士祯擅长写诗,汪琬擅长写文章,毛奇龄擅长考据,而这位彝尊呢,这三样都擅长!他写了《经义考》、《日下旧闻》、《曝书亭集》这些书。他还曾经编选过《明诗综》,有的诗是因人而录,有的诗是因诗而存人,他整理编排得非常到位。他八十一岁去世了。他儿子昆田也擅长诗文,可惜早逝了。他孙子稻孙,在乾隆丙辰年考中了鸿博,也算是家学渊源,后继有人了。
彝尊经常一起做诗的人,有个叫李良年,字武曹,是同乡。他和他的哥哥绳远、弟弟符,都擅长写诗。他参加鸿博考试后,就辞官回家了,写了一本叫《秋锦山房集》的诗集。还有一个叫谭吉璁,字舟石,是嘉兴人,是彝尊姑妈的儿子。他小时候遇到过土匪,为了保护父亲,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土匪,土匪才放过他们。后来,他参加国子监考试,考了第一名,被授予弘文院撰文中书舍人,后来外放担任延安同知。吴三桂叛乱的时候,他坚守榆城,城池没有失守,因此论功加了一级。后来他又参加鸿博考试,结果没考上,后来升迁为登州府知府。最后去世了,留下了一本叫《嘉树堂集》的诗集。
尤侗,字展成,是苏州人。年轻时考中了秀才,通过考试当上了官。他被任命为永平推官,为人正直,不畏强权。因为一次触犯了权贵,被降级回家。尤侗很有才华,写的诗文新颖独特,还常常带些幽默诙谐,每写出一篇,都会被广为流传。康熙十八年,他参加鸿博考试,考取了第二名,被授予检讨的官职,参与修撰《明史》。三年后,他告假回家。康熙皇帝南巡到苏州的时候,尤侗献上诗歌颂扬圣驾。康熙皇帝很高兴,赐给他“鹤栖堂”的匾额,还把他提升为侍讲。
早些时候,顺治皇帝在宫里看到尤侗的诗作,就称赞他是个有才华的人。后来尤侗进入翰林院,康熙皇帝又称他为“老名士”。天下人都羡慕他的显赫地位。尤侗喜欢提拔有才能的年轻人,为人宽厚温和,与人和谐相处。他兄弟七人感情非常好,一直到老了还像小孩子一样亲密无间。他去世时,享年八十七岁。他留下了《西堂集》和《鹤栖堂集》,总共有一百多卷。
秦松龄,字留仙,是无锡人。顺治十二年考中进士,做了检讨,后来被罢官回家。之后他又参加鸿博考试,再次被授予检讨的官职。他曾经主持江西乡试,后来官至左赞善,最后以谕德的官职退休。秦松龄在担任庶常的时候,被召来考试,题目是咏鹤诗,他写道:“高鸣常向月,善舞不迎人。”顺治皇帝一眼就看中了他的诗,把它排在第一位,并对阁臣说:“这个人一定有品德!”他告老还乡后,在乡里住了二十多年,专心研究《毛诗》。他仿照黄氏《日钞》的体例,撰写了《毛诗日笺》六卷。他自己写的诗文集叫做《苍岘山人集》。
曹禾,字颂嘉,是江阴人。康熙三年考中进士。被选为鸿博,授予检讨的官职,最后做到祭酒。他和田雯、宋荦、汪懋麟、颜光敏、王又旦、谢重辉、曹贞吉、丁澎、叶封齐名,被称为诗中十子。
同时,江西省鸿博考试中获得第一名的是李泰来,字石台,是临川人。顺治九年考中进士。他曾经担任江南学政,后来被任命为苏松常道,因为生病而辞官回家。参加词科考试后,被授予侍讲的官职。他的古文深奥博大,诗作以平和雅致著称。他留下了《石台集》。
陈维崧,字其年,是宜兴人。他爷爷陈于廷,是明朝的左都御史。他爸爸陈贞慧,在《遗逸传》里也有记载。陈维崧从小就天赋异禀,十岁的时候,就代替他爷爷写了杨忠烈像赞。长大后,他经常陪着爸爸参加名流聚会,别人一请他写序记,他就能立刻写出上千字,文采华丽,非常出色,那些跟他同辈的人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争着跟他交往。后来他考中了秀才,但很久都没能得到官职。于是他就出去游历,走到哪儿都有人争着请他做客。有一次他从汴京到京城,跟朱彝尊一起合刻了一本书,叫《朱陈村词》,这本书甚至流传到了宫里,皇帝还召见了他,当时大家都觉得他很荣耀。五十多岁的时候,他才考中了鸿博,被任命为检讨,参与修撰《明史》。他在翰林院工作了四年,就因病去世了。
陈维崧长得清瘦,留着很长的胡子,天下人都叫他“陈髯”。他一生都很平和,从不疾言厉色,对弟弟们也非常好。他在达官贵人之间交往,为人谨慎小心,总是尽力劝诫别人,所以大家都喜欢接近他,但却没有人敢轻慢他。他写过《湖海楼诗集》和《迦陵文集》。当时汪琬对同辈中很少有人认可,唯独称赞陈维崧的骈文写得好,说自唐朝开元、天宝年间以后,就没有人能和他相比了。他的诗歌雄壮华丽,又沉郁悲壮,词作更是多达一千八百多首,这在当时也是前所未有的。
顺治、康熙年间,以骈文出名的,除了陈维崧,还有吴绮,字薗次,是江都人。陈维崧的写作风格继承了庾信,又融合了初唐四杰的风格,所以他的文章气势雄厚。而吴绮则学习李商隐,他的才华和地位都比陈维崧弱一些,但他的文章却显得格外秀逸。顺治十一年,吴绮考中了拔贡生,被推荐做了中书舍人。他奉命创作了关于杨继盛的乐府诗,后来升任兵部主事,这官职也是杨继盛曾经担任过的。之后他又出任湖州知府,是个很有能力的官员。人们说他很有风度、有节操、又幽默风趣,所以称他为“三风太守”。没过多久,他就辞官回家了。因为家里穷,没有田地,他就买了一块荒废的园子居住。有人请他写诗文,他就用园子里的花木来换取笔墨,因此他把园子叫做“种字林”。他写过《林蕙堂集》。他的词最有名,妇孺皆知,家喻户晓,特别是那句“把酒祝东风,种出双红豆”,更是让他被称为“红豆词人”。
徐釚,字电发,是吴江人。他考中了鸿博,被授予检讨的官职。后来要外放,他却干脆请求回家。之后朝廷恢复了他原来的官职,但他没接受。他去世的时候,七十三岁。他著有《南州草堂集》和《本事诗》,还曾经刻印过《菊庄乐府》。昆山的叶方霭称赞他的作品绵密华丽,幽深隽永,耐人反复玩味。朝鲜的贡使还用黄金购买他的作品呢!徐釚擅长倚声词,因此编纂了《词苑丛谈》,这本书很有参考价值。
潘耒,字次耕,也是吴江人。他从小就聪明过人,读书一目十行,经史子集、音韵、算术,甚至宗法谱系这些知识,他都融会贯通。康熙年间,他一个平民百姓参加鸿博考试,考中了,被授予检讨的官职,参与了《明史》的修纂工作。他上书给负责修史的总裁大臣,提出了修史的八大要点:“搜集材料要广泛,考证要精确;职权要分工明确,规范要统一;执笔要公正,论述要客观;时间要宽裕,篇幅要精简。”总裁大臣很欣赏他的意见,就让他负责撰写《食货志》,还让他参与其他人物传记的编写。后来他又被任命为日讲起居注官,负责修撰实录和圣训。
有一次,他应召进宫向皇帝陈述自己的意见,他说:“古代建言献策并没有专门的官职,梅福身为南昌县尉就敢直言进谏批评外戚,柳伉身为太常博士就敢批评程元振,陈东身为太学生就敢弹劾六贼,杨继盛身为部曹官员就敢弹劾严嵩。咱们大清朝以前的制度,京官都可以上书陈述意见。从康熙十年开始,因为宪臣奏请,就停止了这种做法,凡是非言官而敢于进言的,都被认为是越职。皇上您英明睿智,应该鼓励大家多提意见。现在却禁止大家进言,这哪里是盛世该有的景象?我请求您解除这项禁令,让大小官员都能各抒己见,这样那些蒙蔽皇上、行私舞弊的人就会有所忌惮,不敢放肆。对这些人来说很不方便,但对国家却大有好处!那些在外地的监司、守令官员,如果遇到地方上的重大利弊,也应该允许他们上奏。水旱灾荒,州县官员也应该及时向朝廷报告。这样,老百姓的疾苦就不会被忽视了!”他还请求允许台谏官员可以根据道听途说来处理事情,如果有人能够勇敢地揭露奸邪,就应该破格提拔,以鼓励大家敢于直言。康熙二十三年,因为有人对他进行甄别议论,说他浮躁,他被降职,于是就辞官回家了。
老耒啊,为人特别孝顺。刚开始被征召入官,他就说自己母亲年纪大了,没办法离开。但朝廷没答应,他只好去了。 在官场上混了一段时间后,他三次上书吏部,请求因为自己是独子,要回家尽孝道,好好照顾母亲。 但最终没能成功,还是没回家。 等到母亲去世后,他悲伤过度,瘦得不成样子,简直是骨瘦如柴。
年轻的时候,他跟老乡徐枋和顾炎武一起学习。徐枋去世后,他还照顾徐枋的孤儿寡妇,并且还刻印出版了顾炎武的著作。可见师生情谊有多深厚啊! 过了四十二年,康熙皇帝南巡,又恢复了他的官职。大学士陈廷敬想推荐他出来做官,但他坚决推辞了。 他一生特别喜欢山水,经常爬山登高,写诗作赋,很多名人都被他折服。他写了一本诗文集,叫做《遂初堂集》。 他还根据顾炎武的《音学五书》写了一本《类音》,一共八卷。顾炎武主张复古,而老耒则致力于研究后世的学术变革,两人各有侧重。
当时,在词赋方面以史学才华出名的人,朱彝尊、汪琬、吴任臣和老耒是最有名的几个。 还有一个叫倪灿的人,字暗公,是上元人。他考中举人后被授予检讨的官职,写过《艺文志序》,跟姜宸英的《刑法志序》一起被认为是杰出的作品。他的书法和诗歌都非常出色,独树一帜,他还写了一本诗文集,叫做《雁园集》。
严绳孙,字荪友,是无锡人,是明朝尚书严一鹏的孙子。他六岁就能写擘窠大字。 参加考试那年,他眼睛不舒服,只写了一首诗,就得到了检讨的官职,他还撰写了《明史·隐逸传》。 他在江西主持考试后,升迁为中允,后来请假回家了。他还写了一本诗文集,叫做《秋水集》。他的儿子严泓曾,也很擅长绘画和写诗。
徐嘉炎,字胜力,是苏州人,明朝兵部尚书徐必达的曾孙。他从小就聪明伶俐,记忆力超群,那可是没谁了!后来参加考试,考中了“鸿博”,被授予检讨的官职。康熙二十年,清军平定了云南、贵州,徐嘉炎就模仿古代的铙歌鼓吹曲,创作了《圣人出至文德舞》二十四章献给皇帝;又过了四年元宵节,康熙皇帝在南海大摆灯会,让老百姓一起看,徐嘉炎又应皇帝的命令写了一篇记事,这两件事都得到了皇帝的称赞。
有一次,他侍奉皇帝值班,皇帝让他背诵《咸有一德》这篇经典,他竟然能一字不差地背诵全文!背到“厥德靡常”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特意收敛表情,郑重地念了出来。皇帝当时就惊奇了,觉得他真是了不起。还有一次,皇帝问他宋朝元祐年间党争的那些事,徐嘉炎不仅把所有人的名字和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清清楚楚,还把当时著名学者的评论也都复述了一遍,皇帝听得啧啧称奇。皇帝高兴之下,特地赏赐给他苏轼亲笔书写的诗集一卷,这可是开了廷臣受赐御书的先河啊!后来,他官职一路升迁,最终当上了内阁学士,兼任礼部侍郎,还参与了《三朝国史》、《会典》、《一统志》的编纂工作。他著有《抱经斋集》。
方象瑛,字渭仁,是安徽遂安人。康熙六年考中了进士。他考中了“鸿博”,被授予编修的官职,后来还去四川主考考试。没多久他就辞官回家了。方象瑛为人性格简朴安静,从小就聪明过人,十岁的时候就写了一篇《远山净赋》,把当时的长辈们都惊呆了。他退休回家后,声望越来越高。当地有什么大的事情需要解决,大家都会争先恐后地请他帮忙出主意,每年都能为当地节省大量的开支,老百姓为了感激他,还特意为他修建了思贤祠。他著有《健松斋集》、《封长白山记》、《松窗笔乘》。
万斯同,字季野,是宁波鄞县人。他父亲万泰生了八个儿子,他是最小的一个。他哥哥万斯大,在儒林中也很有名气。万斯同从小记忆力就非常好,八岁的时候就能在客人面前背诵《扬子法言》全文。后来,他跟随黄宗羲学习,学习了蕺山刘氏的学说,并将“慎独”作为自己的人生准则。他经常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读书,互相砥砺,每月都会举行读书会。他博览群书,对明朝的历史掌故尤其精通。康熙十七年,有人推荐他参加“鸿博”考试,但他拒绝了。
一开始,顺治二年的时候,皇上下了道旨要修《明史》,没多久就停了。康熙四年,又下旨修,结果也停了。到了康熙十八年,皇上任命徐元文当总监修,还从翰林院挑了彭孙遹他们五十个人,跟右庶子卢君琦他们十六个人一起,负责编写。斯同觉得唐朝以后,那些官方修史的办法不对,觉得那些专家写的书,虽然水平可能差点,但总比官修的那些乱七八糟强多了,所以就推辞了这次的差事。
直到康熙三十二年,皇上又把王鸿绪从家里请出来,让他跟陈廷敬、张玉书一起当总编纂。陈廷敬负责写本纪,张玉书负责写志,而王鸿绪一个人负责写列传。然后,皇上又把斯同请到家里,把修史的事交给他负责,武进人钱名世帮他一起干。他们每审核一篇列传,王鸿绪就会说:“某本书的某件事,应该参考一下”,然后一个小史官立刻就把那本书的第几卷拿来,从来没出过错。那些达官贵人们到他家来请教问题,他回答得又快又准,就像回声一样。
我曾经写信给朋友,自己说:“年轻的时候,我在某处做官,他们家有历代的实录,我暗地里背诵默记,不敢遗漏任何一句话、一件事。后来长期在外游历,就经常去拜访老家的长者,向他们索取遗失的书籍,考证过去的事情。还广泛查阅郡志、县志,以及私人撰写的书籍,没有不搜寻考证的,但是始终以实录为主要的参考依据。因为实录嘛,是直接记载事情和言论的,没有什么可以增减修饰的。根据时代来考证事情,核实言论,然后平心静气地加以分析,那么这个人从开始到结束的情况,就能八九不离十地了解了。但是,言论的发出可能有一定的原因,事情的开端可能有一定的起因,而它的发展可能有一定的诱因,这些就不是其他书籍能够详细说明的了。凡是实录中难以详尽说明的地方,我就用其他书籍来佐证;凡是其他书籍中虚假和滥竽充数的地方,我就用从实录中得到的内容来裁决。虽然不敢完全保证可信,但是是非曲直被误导的情况很少了。古人就觉得宋史过于繁芜冗长,而我所撰写的史书篇幅将是它的几倍。并不是不知道简洁的珍贵啊,我只是担心后人追求广泛而不知道如何取舍,所以先把内容做到极致,让他们知道我所选择的内容是有所取舍的,而那些没有被我选取的内容,一定不是事情和言论的真实情况,所以不能随意添加。”
我又说:“《汉书》和《班固汉书》都有年表,而东汉、三国以后的史书就没有了。刘知几认为有了年表也没什么好处,没有年表也没什么坏处。他不知道史书有年表是为了弥补纪传体史书的不足。有些人物已经记载在纪传里了,但还要在年表里列出来;有些人物没有记载在纪传里,但因为和记载的人物有联系,也要在年表里列出来。年表设立以后,纪传体的文字就可以简略了,所以年表是不能废除的。读史书而不读年表,就不是真正懂得史书的人。”我曾经编撰过明朝开国到唐、桂功臣将相的年表,以备选择使用。后来,明史在乾隆初年由大学士张廷玉等人奉旨编纂,他们就以我的史稿为蓝本,进行增减修改。我的史稿大部分都是我亲自完成的。
万斯同先生一生对名利看得比较淡,自己微薄的收入,总是拿去接济亲戚朋友。他的朋友冯京的儿子因为某种原因被关押,无法回家,万斯同就四处筹钱把他赎了出来,可见他重情重义。他还特别喜欢提携后辈,从达官贵人到普通老百姓,都尊称他为“万先生”。李光地先生评价当时的人才,说顾宁人、阎百诗和万季野这几个人,确实有资格担任皇家顾问。而万斯同先生自己呢,跟人交往的时候,总是自称“布衣万某”,从不炫耀自己的身份。他去世的时候,六十岁。他著有《历代史表》,还开创了《宦者侯表》和《大事年表》两种史书体例,此外还著有《儒林宗派》。
名世,字亮工,康熙四十二年考中状元,被授予编修的官职。他年轻的时候就很有文名,王士祯看到他的诗歌后大加赞赏。后来修撰《明史》的时候,名世负责对稿件进行润色修改。他官至侍读,后来因为写诗歌谄媚年羹尧而被罢官。
刘献廷,字继庄,是北京大兴人,祖籍是江苏苏州。他的学习范围非常广泛,从天文地理、历法、音韵、险要关隘、财政赋税、军事政治,到中医、佛教、道教的书籍,他都广泛涉猎。他和顾炎武、王夫之、彭士望等人是好朋友,还经常去昆山拜访徐乾学。他的见解独到,从不人云亦云。万斯同推荐他参与修撰《明史》,顾祖禹和黄仪也推荐他参与修撰《一统志》。刘献廷认为这些前辈们虽然在考证史实方面做得很好,但在实际应用方面却有所欠缺。
他那篇关于地理方面的文章里写道:“应该在各个疆域的前面,测量北极星的高度,确定简易的仪器制度,制作正切线表,这样节气的前后,日食的精确时间,五星的凌犯占验,都可以推算出来了。各地七十二候都不一样,现在流传的都是本着《月令》来的。可是那是战国时代中原的气候,跟现在已经不符了,所以历法就出现了偏差。现在应该仔细考察南北各地气候,把最核心的内容详细记载下来,这样才能天地相应,才能观察到细微的变化。北京、苏州,水都往南流,所以一定是东南风过后才下雨;衡山、湘江流域,水往北流,所以一定是北风过后才下雨。各地山水的走向和汇合,都要详细记录下来,这样风土的刚柔,以及阴阳燥湿的征兆,都可以逐步地探究出来了。”
他关于水利的论述,认为:“西北地区是古代帝王的旧都,两千多年来都没听说过要依靠东南地区供给粮食。为什么呢?因为沟渠畅通,水利工程修得好啊。从刘邦、石勒的战乱,一直到金朝、元朝,一千多年都不知道水利是什么东西,不仅没有造福百姓,反而害了百姓。所以想要治理天下,必须从西北地区的水利工程开始。西北地区的水利情况,没有比《水经注》更详尽的了。虽然时代变迁,形势也改变了,但现在至少也能参考个六七成。《水经注》对东南地区记载比较简略,人们因此觉得它不足。殊不知,水道的详细记载,恰恰就在西北地区。”于是他想收集二十一史中关于水利、农田、战争和防御的内容,考究它们的缘由,再加上其他学者的说法,进行注释和考证。可是,朝廷里撰写的著作,一般都不是一个人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所以最终没能完成。
他曾经自己说,从华严字母里悟到了声音的道理,还自己创造了一套新的韵谱,感觉能穷尽造化的奥妙。他拿辽人林益长的说法来印证,更加相信自己的理论了。他的方法是先设立两个鼻音,每个鼻音再分别演变出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入声这五种音,一共十个声调,而且不用经过喉咙、上颚、舌头、牙齿、嘴唇这七个发音部位。所以他的发音是横向转换的,没有直接送气,这样就避免了等韵重叠造成的音调混乱。接下来,他又确定了四个喉音,作为各种韵母的根本,由此又推导出半音、转音、伏音、送音、变喉音。他还把这两个鼻音分别分配到不同的韵部,一个作为东北韵的根本,一个作为西南韵的根本,这样就建立了八个韵部,天下所有的音调都能归纳其中了。然后,他把喉音互相结合,得到十七个音;再把喉音和鼻音互相结合,得到十个音;最后,他又把剩下的音再组合三次,得到五个音:一共三十二个音,作为韵母的声母,而韵母有二十二个,作为韵母的韵尾。每个横向转换的音都有五个子音,这样,天下各种不统一的声音都被归纳进来了。
吴殳很推崇他的书,可惜他写的很多书都失传了。他死后,弟子黄宗夏整理了他的遗作,编成《广阳杂记》。全祖望说他的学术成就和薛季宣、王道父同一流派。
邵远平,字戒三,是杭州人。康熙三年考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来当了户部郎中,又外放江西当学政,之后升任光禄寺少卿。他参加鸿博考试,被授予侍读,后来又做到少詹事,最后退休回家。退休后就以读书写作为乐,对世俗的事务很淡泊。康熙皇帝南巡的时候,赐给他“蓬观”的匾额,所以他就自号蓬观子。邵远平的曾祖父邵经邦,是明正德年间的进士,做过刑部员外郎。因为直言进谏而获罪。他写过《弘简录》,从唐朝写到宋朝,还附上了辽、金两朝的历史,但是没写到元朝。邵远平沿袭了他曾祖父的做法继续写下去,删去了旧史里重复和不雅的内容,把皇帝的诏书和儒林人物的传记都加了进去,文苑部分又分经学、文学、艺学三科,十三志的内容则分别记载在纪传里,书名叫《元史类编》。朱彝尊评价说,这本书不是一般的官府机构能够完成的。他还写过《史学辨误》、《京邸》、《粤行》等著作。
咱们同乡吴任臣,字志伊,人品端正,记忆力超强,知识渊博,连顾炎武都对他赞赏有加。他精通天文历法和乐律,考中了鸿博,进了翰林院,还参与修撰《明史》的历法部分。他还写过《周礼大义》、《礼通》、《春秋正朔考辨》、《山海经广注》、《讬园诗文集》等书,其中《十国春秋》一百多卷,更是被认为学识渊博,造诣极深。后来像谢启昆的《西魏书》、周春的《西夏书》、陈鳣的《续唐书》等等,考证都非常严谨细致,可不是那种只注重文字技巧的抄书,而是真正有学术价值的史学著作。
谢启昆,字蕴山,是南康人。乾隆二十五年考中进士。从编修做到镇江知府,后来又升任广西巡抚,最终在任上去世。他曾经修筑湘江和漓江的堤坝,具体情况可以看他的传记。他还修撰了《广西通志》,史学大家认为可以作为省志的典范。谢启昆写的《西魏书》只写了东魏,没写西魏的四个皇帝,连《北史》都没纠正这个错误,所以他自己就写了十二篇《西魏书》。
周春,字芚兮,是海宁人。乾隆十九年考中进士,被选派到岑溪当县令,后来因为父亲去世而离职。老百姓都很怀念他的恩德,和之前的县令山阳刘信嘉、金坛于烜一起被合祀,称为岑溪三贤祠。朝廷还特地设宴款待他,并授予他六品官衔。他去世时,享年八十七岁。他写了很多书,但最有名的是《西夏书》。
周春和陈鳣是同乡,陈鳣,字仲鱼,记忆力特别好,喜欢收集书籍。同州的吴骞也建了个拜经楼,藏书很多,两人都拥有珍贵的书籍,经常互相抄录收藏。嘉庆元年,他考中了孝廉方正。第二年,又考中了举人。他和妻子一起进京,和钱大昕、翁方纲、段玉裁这些大家交往。后来在苏州定居,和黄丕烈成了好朋友。他精通校勘之学。他曾经认为朱梁朝统治残暴,李氏虽然是赐姓,又奉天祐年号,到十年时在太原建庙,把高祖、太宗、懿宗、昭宗合祀为七庙,唐朝虽然灭亡了,但实际上还存在;南唐是宪宗五代孙建王之玄孙,祭祀唐朝配天,没有丢弃旧物,所以更应该大书特书年号,以此来规范其他国家。于是他撰写了七十卷的《续唐书》。他还写过《论语古训》、《石经说》、《经籍跋文》等,经常广泛引用各种书籍来论证自己的观点。他去世时,享年六十五岁。
乔莱,字石林,是宝应人。他爹叫乔可聘,明朝末年做过御史,名声挺响亮的。乔莱呢,康熙六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内阁中书舍人,后来请求回家养老。康熙十八年,他又参加鸿博考试,考中了,被授予编修的官职,参与了《明史》的修撰工作。他还主持过广西乡试,担任实录馆的纂修官,后来升迁为侍读。
那时候,有御史建议疏浚海口,排泄积水。但是河道总督靳辅觉得这办法不好,建议在邵伯、高邮之间设置水闸泄水,然后再修筑长堤,把海口堵住。这样一来,水位高了,水就容易流向大海了。朝廷上很多人支持河道官员的意见。恰好乔莱那天值班,皇上就问了他的意见。乔莱上了一道奏疏,详细陈述了四个理由说明这个方案不可行,大致意思是:一、开河筑堤,肯定要毁坏田地,拆掉村庄,这不行;二、淮安、扬州地势低洼,积水很多,现在要用潮湿的泥土去填深坑,这工程根本就完不成,这不行;三、修建一丈六高的堤坝,把水位抬高一丈,要是秋天一下暴雨,堤坝肯定要溃决;就算没溃决,水也漫到屋顶上了,谁还能睡得着觉?这不行;四、现在已经有七个州县的田地被淹了,现在还要把河水抬高,这些田地还能干涸吗?这不行。皇上听了乔莱的奏疏,采纳了他的意见,这个方案也就搁置了。康熙二十六年,乔莱辞官回家了。过了一段时间,皇上又把他召回京城,没多久他就去世了。
乔莱写过一本《易俟》,这本书广泛参考了宋元时期各个学派的易经解释,并结合人事,参酌古今治乱的成败得失,可以说是程颐《易传》的延续。他还写过诗文,有应制诗、在直庐写的诗、在广东任职时写的诗、以及归隐田园后写的诗,分别编成了不同的诗集。他的孙子孙亿,也擅长写诗。
汪楫,字舟次,是江都人,祖籍休宁。他为人正直,气概非凡。一开始,他以岁贡生的身份被任命为赣榆县的训导。后来参加鸿博考试,被授予检讨的官职,进入史馆工作。他向史馆总裁建议,先仿照宋代李焘的《长编》体例,收集诏书、奏章、邸报等各种史料,从此史馆的史料就齐全了。
二十一年的时候,他被任命为册封琉球的正使,去宣扬朝廷的威德。出发前,他不接受送行的祭祀活动,当地百姓特地修建了“却金亭”来纪念他。回国后,他撰写了《使琉球录》,记录了当地的礼仪制度以及山川景物。他还因为祭祀琉球故王,进入王庙,暗中记下了庙中供奉的祖先牌位,并得到了琉球王室世系图,结合明朝的历史资料,整理编写了《中山沿革志》。后来,他出任河南府知府,开辟了学田,并聘请詹事耿介在嵩阳书院主讲,他的政绩在中州地区首屈一指。之后,他又升任福建按察使,最后做到福建布政使。汪楫从小就擅长写诗,与三原的孙枝蔚、泰州的吴嘉纪齐名,著有《悔斋集》、《观海集》。
同乡汪懋麟,字季甪,也擅长写诗,当时人们称他们为“二汪”。他是在康熙六年考中进士,被授予内阁中书的官职。参加鸿博考试后,他因为服丧而没有参加考试。服丧期满后,他又得到徐乾学的推荐,以刑部主事的身份进入史馆担任纂修官。汪懋麟学识渊博,很有才能。他在担任中书时,楚人朱方旦散布邪说,迷惑朝中大臣,汪懋麟就写了一篇《辨道论》来驳斥他。熊赐履看到他的文章后,与他结交成为朋友。
等到他到刑部任职后,勤于职务。曾经发生过一起案件:有个叫武某的人,乘车住在董之贵家里,董之贵贪图他的钱财,把他杀害了,然后把尸体装在车上丢弃在路上,还用鞭子抽打马匹,让马跑得飞快。武某的父亲在刘氏家门口发现了武某的车马,于是告状说刘氏杀害了他的儿子。汪懋麟说:“杀人却把车马放在人家门口,这说不通啊!”于是他便微服私访,放走了那匹马,马跑到董之贵家门口,惊恐地嘶鸣起来。于是,他逮捕了董之贵,经过审讯,真相大白,董之贵被绳之以法。他破获的疑难案件还有很多类似的。汪懋麟师从王士祯学习诗歌,但他才气横溢,自成一格,与王士祯的风格迥然不同。他著有《百尺梧桐阁集》。
陆葇,字次友,是平湖人。小时候,大军攻打平湖,他父亲被抓了。陆葇跑到军营前,请求代替父亲受罚。一个军官拿出一块写着诗的扇子给他看,说:“孩子,你能读这首诗吗?如果你能读,我就赦免你父亲。”陆葇大声朗诵道:“收兵四解降王缚,教子三升上将台”,然后说:“这是宋人赠给曹武惠王的诗。将军您不嗜杀,您就是今天的武惠王啊!”将军很高兴,带着陆葇北上,悉心培养他,还为他议婚。先去杨家提亲,之后才回家。
后来陆葇考中了秀才,进入国子监学习,参加考试后被授予中书舍人一职。康熙六年,他考中了进士,在内秘书院当典籍。再次参加鸿博考试,被授予编修,参与修撰《明史》,并被任命为南书房行走。康熙三十三年,在丰泽园召试翰詹诸臣,康熙帝亲自将陆葇排在第一位,说:“连试诗文,无人能超过你。”一年之内,他七次升迁,最终做到内阁学士。官至内阁学士后,他上奏章,请求释放二十多位被冤枉的人。一年后,他告老还乡。陆葇为人孝顺友爱,他哥哥南雄知府陆世楷早逝,陆葇抚养哥哥的遗孤,直到他们长大成人,因此名声很好。他七十岁的时候去世了,著有《雅坪诗文藁》。
陆奎勋,字聚侯,是陆世楷的儿子。他年轻时跟随陆葇在京城,因为学识和品行受到许多达官贵人的赞赏,但长期困在举业之中。康熙朝末年,他将近六十岁才考中进士,被授予检讨,参与修撰《明史》。后来因为生病回到家乡,担任广西秀峰书院的山长。陆奎勋对经学非常专精,常常废寝忘食。他著有《陆堂易学》,认为《说卦》一篇就足以概括整个《易经》的精髓。他的诗歌风格与明代何楷的《诗世本古义》相近;他的《尚书说》只解释伏生今文二十八篇;《戴礼绪言》纠正了汉代学者穿凿附会的一些错误;《春秋义存录》则引用了经、传、子、纬等典籍中所有关于孔子的言论作为依据,力主《春秋》并非用单个字词来褒贬人物。陆奎勋讲解经书,总是另辟蹊径,使听者听得津津有味,乐而忘倦。最后,他撰写《古乐发微》,但未完成便去世了。
庞垲,字霁公,是任丘人,从小就特别善良。七岁那年,他父亲因为事情被抓了,他母亲每天晚上都祈祷上天保佑。庞垲就跟着母亲一起哭着跪拜,从没间断过。长大后,他擅长写文章。康熙十四年考中了举人,参加鸿博考试,被授予检讨的官职,参与修撰《明史》。有个明朝都御史的后代,偷偷收受贿赂,想让庞垲隐瞒这件事,别写进史书里,庞垲坚决拒绝了。后来因为大考被降职,做了中书舍人,之后又升到户部郎中,最后外放到了建宁府做知府。
浦城老百姓觉得他治理太严厉,发生了暴乱,半夜烧了官府的档案库,杀了官吏和衙役,还罢市抗议,知府大人吓得逃跑了。庞垲听说后立刻赶到浦城,把士绅百姓召集到明伦堂,给他们讲明利害关系,只处决了一个人就平息了事态。老百姓很感激他的恩德,专门修建书院来祭祀他。九仙山有很多盗贼,经常抢劫百姓勒索赎金,庞垲抓捕了几十个盗贼,境内就恢复了平静。没过多久,他就告老还乡了。庞垲很喜欢吟诗作赋,和同乡边汝元一起切磋诗歌,他的作品风格醇厚典雅,以自然为宗旨,著有《丛碧山房集》。
边汝元的儿子边连宝,字赵珍,继承了家里的学问。他通过乡试考中秀才,进入国子监学习,殿试第一名。乾隆元年参加博学鸿词科考试,没考中。十四年,他又被推荐参加经学考试,但他拒绝了。有人劝他去参加,他说:“我自己知道自己比不上汉朝的伏胜、董仲舒,怎么敢侥幸去考呢?”他著有《随园集》。
陆圻,字丽京,是钱塘人。他年轻的时候,和弟弟陆堦、陆培因为文学和品德受到世人的推崇,人们称他们为“三陆”。他写的诗歌被称为“西陵体”。他天资聪颖,善于思考,还经常会误解书中的意思。他曾经读到韩非子“一从而咸危”这句话,说:“这是‘一徙而成邑’的意思。”然后开玩笑让别人猜谜,别人都猜不出来,只有他弟弟陆廷中猜对了。他一生不喜欢说别人的坏话,如果有人在他面前说别人的坏话,他就说:“我和你,都应该自己反省。”庄廷鑨案发生后,陆圻被捕。因为他之前已经写了状子为自己辩解,事情真相大白,他感叹道:“现在幸亏没死,那我剩下的日子就应该用来学习道家思想了!”父母去世后,他就放弃家业远游,最后不知所终。他的儿子陆寅考中了进士,千里迢迢地寻找父亲,却始终找不到,最后忧郁而死,当时人们都称赞他的孝顺。他的弟弟陆培死于甲申之难。
丁澎,字飞涛,是杭州人,很有才华。他特别爱喝酒,一斗酒都不在话下。他弟弟景鸿和溁也都会写文章,当时人们称他们为“三丁”。丁澎在顺治十二年考中了进士,当上了礼部郎中。有一次他主持河南乡试,看到一份试卷觉得非常出色。其他考官想把它放到乙等,丁澎却说:“这是个名士啊!”放榜后,这个人是庐阳的李天馥,他后来对人说:“我用世俗的眼光衡量文章,差点就错过了这位人才。”后来因为事情牵连被贬到塞外五年,自己亲自喂牛,却依然吟诗啸歌,神情自若。他写的诗歌大多表达忠君爱国的思想,没有怨恨和抱怨。他有一部诗集叫做《扶荔堂集》。
在此之前,陈子龙创立了登楼社,陆圻、丁澎以及同乡柴绍炳、毛先舒、孙治、张丹、吴百朋、沈谦、虞黄昊等人一起兴起,世人称他们为“西泠十子”。柴绍炳,字虎臣,在十子中名气最大,为人非常端正谨慎,著有《省轩集》。毛先舒,字稚黄,曾经跟随刘宗周学习,他的诗歌音韵铿锵明亮,带有七子诗的余风,著有《思古堂集》。孙治,字宇台,为人重情义,陆培去世后,他把陆培的孤女托付给他帮忙选择女婿,最终选择了吴任臣。等到陆培的儿子长大成人后,孙治又把自己的外甥女嫁给了他。他著有《鉴菴集》。张丹,字纲孙,留着漂亮的胡须,为人淡泊宁静,不喜欢与人交往,却热爱山水。他的诗歌悲凉深沉,有《秦亭集》。吴百朋,字锦雯,考中举人后做了南和县令,政绩显著,百姓为他建立祠堂祭祀他,著有《襆庵集》。沈谦,字去矜,擅长写诗,最初喜欢温庭筠、李商隐的风格,后来学习汉魏诗歌,并试图达到盛唐诗歌的水平,著有《东江草堂集》。沈谦和柴绍炳、毛先舒都精通音韵学,柴绍炳著有《古韵通》,毛先舒著有《韵学通指》、《南曲正韵》,沈谦著有《东江词韵》。陆圻感叹道:“真可惜孙偭、周德清没有早点出现啊!”虞黄昊,字景明,十岁时就能写出很好的文章。他曾经模仿柳宗元写乞巧文,写得非常巧妙,识货的人都认为他将来成就非凡。康熙年间考中举人,最终当上了教谕。
孙枝蔚,字豹人,是陕西三原人。小时候碰上闯贼作乱,他联合村里的年轻人一起对抗贼寇,结果掉进坑里,幸运的是没死。后来他跑到江都经商,几次赚到很多钱,却又都散掉了。之后他改变想法,专心读书,租住在董相祠附近,过着清高的生活,很少有人知道他。扬州知府王士祯先生因为欣赏他的诗才,和他结交成为莫逆之交。当时左赞善徐乾学正广招天下人才,门下俊杰云集,但孙枝蔚却看不上眼。他以布衣身份参加鸿博考试,自称年老体衰,请求回家,所以没有参加后续考试,最后被授予内阁中书的职位。他著有《溉堂集》,诗词里多是激昂慷慨之声,体现了他高洁的品格。
李念慈,字屺瞻,是陕西泾阳人。顺治十五年考中进士,先在河间府担任推官,后调任新城县知县。因为拖欠赋税被罢官。后来发生荆襄战役,他因为在运输军需和犒劳军队方面有功劳,再次被起用,补任天门县知县。他和孙枝蔚一样参加过鸿博考试,但没考中。他喜欢游玩,爱好吟诗作赋,著有《谷口山房集》。施闰章评价他“雄爽之气勃勃眉宇”,说他既有秦地的豪迈,又兼具吴楚地区的文雅。
丁炜,字瞻汝,是福建晋江人,是个秀才。他擅长写诗,也有做官的能力。顺治十二年,定远大将军济度率军攻打漳州,朝廷下令可以自行任命郡县官员,丁炜在济度将军幕府的考试中拔得头筹。他先被任命为漳平县教谕,后升任直隶献县知县,之后又调入户部任主事。当时朝廷正讨论征收福建盐税的问题,丁炜力陈不可行,最终使得这项议案搁置。他从郎中升任赣南分巡道。当时福建人到江西佃地的人趁乱抢劫,被称为“田贼”,丁炜将他们抓捕惩治,百姓都很拥护他。之后他升任湖北按察使,还为二十多位被诬陷为盗贼而关押的重刑犯洗清冤屈。后来因为犯了事被贬官,居住在武昌,还没来得及出发,武昌就发生了夏包子起义,起义军胁迫他署理公务。巡抚大人宁死不从,逃往安庆,请求杨素蕴巡抚派兵支援。事情平息后,丁炜被降职任命为云南知府。后来杨素蕴调任湖广巡抚,将丁炜的情况上报朝廷,丁炜恢复了按察使的职位。不久,他就因病退休了。
炜说写诗,觉得诗歌贵在合乎法度,但如果太注重法度就会显得呆板;诗歌也贵在表达真情实感,但如果感情过于外露就会显得俗气。所以他写诗,努力追摹唐朝、汉朝和魏朝诗歌的风格,没有那些怪异浅薄的毛病。他有一部诗集叫做《问山集》。
林侗,字同人,是福建人。县里的贡生。喜欢金石学。去世时,八十八岁。他的弟弟林佶,字吉人,康熙五十二年考中进士,做过中书舍人,擅长楷书。他的文章老师是汪琬,诗歌老师是陈廷敬和王士祯。这三人的诗集都是林佶亲手抄写后付梓印刷的,精美雅致,受到世人的高度评价。他们家藏书很多,徐乾学的经解和朱彝尊选编的明代诗集,都是从他们家传抄的。林佶也有一部诗集,叫做《朴学斋集》。
黄任,字莘田,永福人。擅长书法。口才极好,辩论起来滔滔不绝,像瀑布一样。他特别喜欢砚台,做官时,以举人身份担任四会县令,后来罢官回家,只带着砚台。他的诗清新自然,直抒胸臆,有一部诗集叫做《香草斋集》。乾隆二十七年,他参加了鹿鸣宴。去世时,八十多岁。
郑方坤,字则厚,建安人。雍正元年考中进士。做过邯郸县令,多次升迁,最后做到山东兖州知府。当时禁止百姓出海,那些到了奉天府但还没登记户籍的人,都被强制遣返回家乡。郑方坤当时是登州知府,他认为地方官应该严厉打击奸邪盗贼,但不能堵死百姓谋生的路,于是他顶住压力,向上面报告,取消了这个禁令。后来他调任武定府,尽心尽力地处理赈灾事务。兖州发生饥荒,他又被调去治理。郑方坤记忆力超群,诗才出众,与他的哥哥郑方城齐名。他有一部诗集叫做《蔗尾集》,还著有《经稗》、《五代诗话》、《全闽诗话》、《国朝诗人小传》等书。
黄与坚,字廷表,太仓人。从小就聪明过人,八岁时就非常喜欢唐诗,抄写成小本子,放在袖子里背诵。后来他潜心研究经学,广泛阅读周朝、秦朝以来的古书。他为人耿介,与人交往始终如一。顺治十六年考中进士,后来又考中鸿博,被授予编修官职,后来升迁为赞善,参与修撰《明史》和《一统志》。他住在偏僻的小巷子里,默默地著书,像个穷困潦倒、专心致志的读书人一样。他有一部诗集叫做《忍菴集》。
吴伟业挑了十个娄东才子,把其中一个叫坚的排在第一位。这十个人分别是:周肇、许旭、王撰、王摅、王昊、王揆、王忭、王曜升、顾湄。周肇的诗集叫《东冈集》,许旭的叫《秋水集》,王撰的叫《三余集》,王摅的叫《芦中集》。
王昊是王世贞的后代,很有文采,写起文章来就像事先打好了草稿一样。康熙十八年,他被召去考试,被授予正字的官职。他的诗集叫做《硕园集》。王揆在顺治年间考中了进士,他的诗集叫做《芝廛集》。王忭的诗集叫《健菴集》,王曜升的叫《东皋集》。
顾湄,字伊人,也是太仓人。她以孝顺母亲闻名,她父亲顾梦麟擅长毛氏和郑氏的经学,顾湄继承了她父亲的学业。她尤其擅长写诗,诗风清丽婉约,陈瑚认为她的诗超过了元代的诗人。她的诗集叫做《水乡集》。
吴雯,字天章,是蒲州人,祖籍辽阳。他父亲吴允升担任蒲州学政,死后就葬在了那里,吴雯一家也因此定居在了蒲州。吴雯从小就聪明过人,记忆力超群,知识渊博,尤其擅长写诗。他到京城游历,他的老师刘体仁和汪琬都很欣赏他。王士祯称赞他是“仙才”。他曾经和叶方霭一起当值,叶方霭听到他诵读的精彩诗句后,一下值班就赶紧去拜访他,吴雯的名声一下子就传开了。大学士冯溥拿着一把扇子让他题诗,吴雯就在扇子上挥笔写了两首绝句作为回应,他的坦率就是这个样子。最后,因为没有得到重用,但他并不后悔。他参加鸿博考试也没考中。后来母亲去世,他在守孝期间因悲伤过度去世了。吴雯的诗集叫做《莲洋集》,诗风峻洁,有他家乡人元好问的风范。据说《名山记》里记载莲洋村在华岳山下,所以他用莲洋来命名诗集。
陶季,宝应人。他最初的名字叫陶澂,字季深,后来人们都称呼他为陶季。他天赋异禀,才华横溢。他游历过燕赵齐鲁等地的郊外,翻越太行山,泛舟湘水沅水,他到过的地方都有他的诗作。王士祯曾经为他删定过在滇南和闽中创作的诗歌,认为他的诗歌可以与高适、岑参、刘长卿相媲美。先前朝廷诏令举荐鸿博人才,朝廷大臣都争着推荐他,但他都拒绝了,最终以布衣的身份终老。他的诗集有《湖边草堂集》和《舟车集》。
梅清,字瞿山,是宣城人,是宋朝诗人梅尧臣的后代。他为人英俊潇洒,性格开朗豁达,非常努力学习,以学问渊博而闻名。顺治十一年考中了举人,但是后来参加礼部考试却没考上。当时朝中的官员都争着和他交朋友,王士祯和徐元文更是对他非常欣赏。他的诗歌风格变化多端,他自己编选过《天延阁前后集》。七十多岁的时候,他又重新编了一部诗集,叫做《瞿山诗略》。他的书法模仿颜真卿和杨凝式。他的画作,尤其擅长画石头,画风奇特,很有气势。他曾经画过一幅黄山图,把黄山的云雾变化描绘得淋漓尽致,非常精彩,当时很受推崇。
他族弟梅庚,比梅清晚出生。梅庚擅长写八分书,诗画也都很出色,和梅清的名气不相上下。梅庚,字耦长。他从小就没了父亲,依靠祖上梅鼎祚和父亲梅朗中的家学传承,并且更加发扬光大。施闰章看到他的诗作后,和他结为了忘年之交。康熙二十年,梅庚考中了举人,被朱彝尊看重,成为他的门生。梅庚为人耿介,到京城游历,从不随便巴结权贵。王士祯主持科举考试的时候,梅庚再次落选,王士祯还为此写诗表达惋惜之情。后来梅庚做了泰顺县令,政绩显著,深受百姓爱戴。
冯景,字山公,是杭州人,在国子监读书。他写文章特别厉害,几千字的文章一下就能写完。康熙年间,他到北京,侍郎项景襄和金鼐都派自己的孩子跟着他学习。
那时候正赶上修建皇宫,需要大量的楠木梁,但是找不到足够的楠木。有人就提议,用其他的木材代替国子监彝伦堂的梁木来凑数。冯景就给尚书魏象枢写信,极力陈述这样做不行,最后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从此,“冯太学生”的名号在北京传开了。大学士索额图想见他,都被他谢绝了。
后来他回到淮安,在邱象随家住了十年左右。宋荦当了江苏巡抚,请他到幕府工作。有人送钱给他,想让他帮忙说情,都被他严词拒绝了,人们更加敬佩他的品格。冯景特别看重师友间的道义,和杭州的汪煜、汤右曾关系最好。汪煜和汤右曾都做了给事中,经常上书批评朝政,这其中也有冯景经常劝诫他们,激励他们的功劳。王士祯升任左都御史后,冯景因为得到王士祯的赏识,希望他能有所作为,就写信规劝他。冯景虽然是个平民百姓,不追求做官,但他从没忘记国家大事。
在淮安的时候,那里发生了水灾,汤斌奉命北上,冯景就写信给他,详细描述了灾情和造成灾害的原因。汤斌看到信后非常赞赏,还说他的文章会流传千古。他的很多著作都失传了,现在还能看到的只有《解舂集》。
邵长蘅,字子湘,是武进人。十岁就考中了秀才,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被取消了功名,不久又进了太学。他擅长写诗,尤其致力于学习古代的文章和辞赋,文风典雅庄重。他和冯景一起在宋荦幕府工作,邵长蘅也是个正直的人,从不阿谀奉承,当时的人都认为他们很优秀。他写了一本书叫《青门稿》。
姜宸英,字西溟,是慈溪人,明朝太常卿应麟的曾孙。他父亲姜晋珪是个秀才,以孝顺闻名。姜宸英从小就刻苦学习,文笔很好,文章风格宏大、博雅、雄健。他多次在官场上受挫,但名声却传到了宫里。康熙皇帝把姜宸英、朱彝尊、严绳孙三人称为海内三布衣。
侍读学士叶方霭推荐姜宸英参加鸿博考试,后来这事儿黄了。叶方霭负责总纂《明史》,又推荐姜宸英参与修撰,给他七品官的俸禄,让他负责撰写《刑法志》。姜宸英在文中极力批评明朝诏狱、廷杖、枷锁以及东厂、西厂的种种害处,他的文章写得非常恳切感人。尚书徐乾学负责《一统志》的编纂工作,在洞庭东山设立机构,邀请姜宸英一起参与。过了很久,姜宸英参加顺天府乡试,康熙三十六年考中进士。殿试中,李蟠第一,严虞惇第二,皇上看到姜宸英的考卷,亲自把他排在第三名,授予他编修的官职,这年他已经七十岁了。
第二年,姜宸英协助李蟠主持顺天府的考试,李蟠后来被弹劾发配边疆,姜宸英也因此被牵连。事情还没弄清楚,他就死在了狱中。姜宸英为人孝顺友爱,待人坦诚,从不阿谀奉承。祭酒翁叔元弹劾汤斌是伪学,姜宸英立刻写信责备他。他著有《湛园集》、《苇间集》,书法继承了钟繇、王羲之的遗风,世人很推崇他的书法。
严虞惇,字赞成,是常熟人。他从小就能背诵九经和三史。做了翰林官后,很多宫廷文书都是他写的。科场案发生后,严虞惇的几个儿子都在那次考试中考中了,而主考官李蟠和姜宸英都是他的同年好友。因此,他被官员们议论,降了级,闲居了好几年。后来,他被起用为大理寺少卿,为内务府冤杀案中被诬告的人平反昭雪,之后升迁为太仆寺少卿,最终在任上去世。他著有《读诗质疑》,江南人刻印了他的文集,名为《严太仆集》,以纪念明朝归太仆。
黄虞稷,字俞邰,是上元人,祖籍晋江。他七岁就能写诗。以诸生身份参加鸿博考试,但他母亲去世,所以没有参加考试。左都御史徐元文推荐他参与修撰《明史》,他还参与了《一统志》的修撰,这些都与姜宸英一起完成的。他家里很有钱,藏书很多,著有《千顷堂书目》,这本书是《明史·艺文志》的蓝本。
纳兰性德,本名成德,因为避皇太子胤礽的名字才改的,字容若,是满洲正黄旗人,他爸爸是明珠。 他特别孝顺,伺候父母生病的时候,衣不解带,累得脸色都黑了,等父母病好了才缓口气。从小就练习骑射,长大后擅长写文章。康熙十四年,十六岁的时候就考中了进士,皇上因为他家世好,就让他当了三等侍卫,后来又升到一等侍卫。皇上还让他写乾清门应制诗,翻译御制松赋,写的都让皇上很满意。结果没多久他就生病了,皇上当时要出塞避暑,还特地派太监带着御医去看他,让他随时汇报病情。 可惜他很快就去世了,才三十一岁。他曾经奉命出使塞外,安抚各部族,他死后,那些被安抚的部族还表示了哀悼。皇上还亲自派太监去祭奠他,可见皇上对他的看重啊。
纳兰性德乡试的时候是徐乾学先生的学生。他和徐乾学一起探讨学问,还曾经编辑出版了宋元时期一些人写的经书注解,他自己还写了序言,并且把自撰的《礼记陈氏集说补正》也加进去,合在一起叫做《通志堂经解》。他特别擅长写诗,尤其擅长词,研究过南唐、北宋很多词人的作品,对词的精髓理解得很透彻。他写的《饮水词》、《侧帽词》两部词集,清新秀丽,自然洒脱。有一次他读了赵孟頫的自画像诗,很有感触,就画了一幅自己的小像,模仿赵孟頫的衣着打扮。 当时宾客们夸得太过分了,他都不回应。徐乾学对他说:“你像不像王羲之啊!”他听了之后特别高兴。他喜欢和士大夫们交往,和严绳孙、顾贞观、陈维崧、姜宸英这些人都是朋友。他的朋友顾贞观的朋友吴兆骞因为科场案被发配到宁古塔,顾贞观写了两首《金缕曲》寄给他,纳兰性德读了之后感叹说:“山阳彭祖思旧友,都尉河梁送别,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顾贞观就极力为他求情,最后吴兆骞被释放回来了,大家都非常赞扬纳兰性德。
贞观,字梁汾,是无锡人。康熙十一年考中了举人,后来在内阁当了中书舍人。他擅长写诗,自己编辑的诗集里只有五言诗三十多首,风格清丽、委婉、深沉,可以比肩韦应物和柳宗元。不过,世人更推崇他的词作,他和朱彝尊、张维崧并称词坛三大家。清朝擅长写词的人,往往诗文双绝,但贞观却以词为专长,谭献就曾说他的词是“词人之词”。贞观之后,项鸿祚、蒋春霖又与他并称词坛三大家。
项鸿祚,字莲生,是杭州人。道光十二年考中了举人。他擅长写词,上追温庭筠、韦庄,下及周密、吴文英,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并以此为自家词风的特点。他多次参加礼部考试都没考中。三十八岁就去世了。他自序《忆云词》时写道:“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 后人读到这句感慨万千,不禁为之悲叹。
蒋春霖,字鹿潭,是江阴人,户籍在大兴。咸丰年间,他做过东台场盐大使。他也擅长写词。当时正值战乱,他的词作也因此充满了动荡不安和沉郁悲凉的情绪,最好的作品甚至可以与姜夔媲美。他困于卑微的官职,为人孤傲耿介,不逢时运,更加凄凉落魄。一次乘船经过吴江,一夜之间暴亡。蒋春霖仰慕贞观“饮水词”和项鸿祚“忆云词”,给自己取号“水云楼”,并以此命名他的词集。
宗室文昭,字子晋,是饶余亲王阿巴泰的曾孙,镇国公百绶的儿子。他辞去爵位专心读书,还跟王士祯学习。他擅长写诗,名气很大。王式丹评价他的诗说,他的诗以鲍照、谢灵运为基础,又兼收并蓄,吸收了各家精华,其韵味超越了酸甜苦辣。他著有《芗婴居士集》《紫幢诗钞》。
此外,宗室中还有以诗歌闻名的蕴端,他原名岳端,字正子,号红兰主人,是多罗安郡王岳乐的儿子。他被封为贝子,著有《玉池生稿》。
博尔都,字问亭,号东皋渔父,是恪僖公拔都海的儿子,也是蕴端的堂弟。他被封为辅国将军,著有《问亭诗集》。
永忠,字良辅,又字臞仙,是多罗贝勒弘明的儿子,做过辅国将军,写过一本叫《延芬室集》的诗集。他的诗写得挺好,字写得也劲道,很有晋朝书法家的风格。他经常不穿衣裳不穿鞋,就在大街上溜达。要是碰上稀奇古怪的书,一定会买回家,就算典当衣服饿肚子也在所不惜。
书諴,字实之,号樗仙,是郑献亲王济尔哈朗的六世孙,他爹是辅国将军长恒,他自己也是奉国将军,写过一本叫《静虚堂集》的诗集。他性格豪爽,不愿意被世俗的事缠着。四十岁的时候,就借口生病辞官了。他家有空地,就都种上蔬菜水果,自己拿着铲子锄头种地,以此为乐。
永諲,字嵩山,是康修亲王崇安的儿子,做过镇国将军。他的诗歌风格像盛唐诗人,书法像赵孟頫。晚年他一个人住在一个屋子里,不跟人来往。他的很多诗都散失了。
裕瑞,字思元,是豫通亲王多铎的后代,封了辅国公。他诗画双绝,还会说西番话(藏语)。他经常画鹦鹉地图,也就是西方的世界地图。他还发现佛经从唐朝流入西藏后,近期的佛经版本都没什么好对照的。于是他就用唐古特文翻译校对,恢复了佛经唐朝版本的旧貌,一共好几百卷呢!他还写了一本叫《思元斋集》的书。
赵执信,字仲符,是山东益都人。他祖上赵进美做过福建按察使,诗名远扬。赵执信继承了家学,从小就擅长写诗。十九岁的时候,考中了康熙十八年的进士,被授予编修的官职。当时正赶上开鸿博科考试,全国各地有才华的人都跑到京城来,赵执信跟他们一起聚会聊天,大家都对他很欣赏。朱彝尊、陈维崧、毛奇龄这些大名鼎鼎的文人,都和他成了忘年交。后来他当了山西乡试的考官,又升了右赞善。二十八岁那年,因为在国丧期间参加宴会看戏,被御史弹劾,被革职回家了。他活了八十多岁才去世。
执信这个人性格比较孤傲,只佩服常熟的冯班,自称是冯班的私淑弟子。他娶了王士祯的外甥女,一开始两人关系还不错,互相看重。后来执信想让王士祯为他作序,王士祯却迟迟不写,两人因此发生争执,互相指责。执信曾经向王士祯请教诗歌的声调,王士祯却吝于指点,于是执信就回家自己查阅唐诗集,仔细研究,最终掌握了声调的规律,还自己写了一卷声调谱。他还批评王士祯的诗歌,说王士祯的诗歌像神龙一样,看不见首尾,只露出一鳞半爪,于是写了《谈龙录》,里面写道:“诗以言志,诗之中须有人在,诗之外尚有事在。”这明显是在批评王士祯。有人说,王士祯的诗歌注重神韵,但缺点是过于空泛;而执信的诗歌则注重思路的精雕细琢,缺点是过于纤细。两人才华和性格不同,其实是可以互相补充的。执信的诗文集叫做《饴山堂集》。
那个时候,全国诗歌方面最有名的是王士祯,文章方面最有名的是汪琬。而嘉兴的叶燮,字星期,他的论文观点和汪琬不合,两人多次辩论,互相批评讽刺。等到汪琬去世后,叶燮感叹地说:“我失去了一位很好的辩友啊!现在还有谁来批评我的文章呢?”他把汪琬曾经批评他文章的地方都烧掉了。叶燮的父亲叶绍袁,是明朝的进士,做过工部主事,明朝灭亡后做了和尚。叶燮四岁的时候,他父亲就教他读楚辞,他很快就背诵下来了。康熙九年,叶燮考中进士,被选派到宝应做县令。正赶上三藩之乱和严重的饥荒,百姓生活非常苦。因为正直敢言,多次得罪了上司,最后被罢官。当时嘉定知县陆陇其也被罢官,叶燮认为自己和陆陇其一起被罢官,反而感到幸运。叶燮喜欢山水,游历了全国很多名胜古迹。七十六岁的时候,他还因为会稽、五泄离家只有几百里路却还没去过而遗憾,于是又带了干粮去游览,回来后就病了,一年后去世了。叶燮在苏州居住的时候,看到苏州人论诗多注重模仿范仲淹、陆游的表面形式,而忽略了诗歌的实质内容,于是写了《原诗内外篇》,大力批判这种做法。苏州的文人学者一开始都批评他,后来才逐渐接受了他的观点。他的诗文集叫做《已畦诗文集》。王士祯称赞他的作品“镕铸往昔,独立起衰”。
冯廷櫆,字大木,是德州人。康熙二十一年考中了进士,当上了中书舍人。他从小就被人认为是神童,读书过目不忘,尤其擅长写诗。曾经担任湖广乡试的副考官,考试结束后,他登上黄鹤楼,看着长江汉水的奔流,遥望潇湘洞庭,心里感慨万千,一口气写了一百多首诗。懂行的人觉得他的诗歌是屈原《离骚》的遗风。他一生中关系最好的朋友只有执信一个人,他们的诗歌风格也都很孤傲冷峻,冯廷櫆死后,他的诗作大多散失了。后来他的孙子冯德培费尽心思搜集整理,才找到了五百多首,取名为《冯舍人遗诗》。
黄仪,字六鸿,是常熟人,精通地理学。他觉得班固的《汉书·地理志》里记载的河流,只简单地描述了河流的源头和入海口,而郦道元《水经注》则详细地记载了河流经过的各个地方。但是只看文字很难理解,所以黄仪就反复研究,为每条河流都绘制了一张地图。凡是都城、官署的兴建变迁,以及山川的险要程度,他都一一记录在案,条理清晰,分析透彻。著名学者阎若璩看到他的成果后,赞叹道:“郦道元一千多年后终于有了个知音!” 阎若璩曾经问黄仪:“《后汉书》说温县的济水发源于此,王莽时期大旱,济水干涸了。这么说河南就没有济水了,那郦道元为什么还要详细地记载它呢?” 黄仪回答说:“虽然王莽时期济水干涸了,但后来又出现了。郦道元说的‘其后水流迳通,津渠势改,寻梁脉水,不与昔同’就是这个意思。杜君卿他不相信《水经注》,只相信《后汉书》,我认为杜君卿只是记载了当时的一场旱灾,并不是说河南永远不会再有济水经过了。” 后来徐乾学修撰《一统志》,黄仪和阎若璩、胡渭、顾祖禹一起担任分纂,他们都是地理学方面的专家。黄仪还曾经校订过《晋书·地理志》。他还擅长诗词,著有《纫兰集》。
郑元庆,字芷畦,是浙江湖州人。他精通史书和传记,还涉猎金石文字方面的知识。李绂和张伯行都很欣赏他的学问,想推荐他到朝廷做官,可惜没成功。颜真卿写的《湖州石柱记》,郑元庆还专门为此写了注释,内容非常丰富详实。他还写了一部《湖录》,足足一百二十卷,前后修改了七次才完成,他自己都说,这辈子所有的精力都花在这本书上了。他一生都很仰慕郑子真的为人,所以给自己取号“郑谷口”。晚年他又开始研究经书,并且把自己的书房命名为“鱼计亭”。他著有《周易集说》《诗序传异同》《礼记集说参同》《官礼经典参同》《家礼经典参同》《丧服古今异同考》《春王正月考》《海运议》等著作。
查慎行,字悔余,是浙江海宁人。年轻时师从黄宗羲学习,对经学和《易经》研究很深。他特别喜欢作诗,每到一处游览,都会即兴吟诵,他的诗名甚至传到了宫中。康熙三十二年,他参加乡试考中了。后来康熙皇帝东巡,大学士陈廷敬推荐了他,皇帝下旨让他去行在(皇帝临时驻跸的地方)赋诗。之后,他又被诏令进京,在南书房供职。不久,他被授予进士出身,选为庶吉士,并被任命为编修。当时他的族兄查升在内廷担任谕德,宫里的太监为了区分他们,就称呼查慎行为“老查”。一次,康熙皇帝在南苑打猎捕鱼,赏赐给近臣,并命大家赋诗。查慎行写了一首诗,其中有句是:“笠檐蓑袂平生梦,臣本烟波一钓徒。”结果,宫里的太监就喊他“烟波钓徒查翰林”,当时人们拿他跟韩翃的“春城寒食”相提并论。后来,他被安排在武英殿书局校对书籍,因为生病就请求回家休养。因为弟弟查嗣庭犯了罪,牵连到他,全家都被抓了起来。雍正皇帝了解到他为人谨慎,特许他回家务农,而他的弟弟查嗣瑮则被贬谪到关中,最终客死他乡。
查嗣瑮,字德尹。康熙三十九年考中进士,官至侍讲。他天资聪颖,几岁就能理解《切韵》的谐声。他的诗名和哥哥查慎行不相上下。查慎行著有《敬业堂集》、《周易玩辞集解》,还为苏轼的诗作注,流传于世。查嗣瑮则著有《查浦诗钞》、《音类通考》。
升,字仲韦,康熙二十七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上了少詹事。他的诗写得清新秀丽,尤其擅长书法,风格很像董其昌。他还留下了一部诗集,叫《澹远堂集》。
史申义,字叔时,是江都人。年轻的时候就擅长写诗,和同乡顾图河齐名,被人称为“维扬二妙”。他也是康熙二十七年考中的进士,被授予编修的官职。后来去云南当乡试考官,之后又升任御史、礼科给事中,最后因为生病请求回家。大诗人王士祯提携后辈诗人,曾经说过史申义和汤右曾是足以继承他衣钵的,所以人们称他们为“王门二弟子”。史申义在翰林院的时候,康熙皇帝问大学士陈廷敬,有哪些后起之秀的诗人,陈廷敬就推荐了史申义和周起渭,因此他们又有“翰苑两诗人”的美称。
周起渭,字渔塘,是贵阳人。康熙三十三年考中了进士,从检讨一步步升迁到詹事府詹事。他的诗才非常出众,特别擅长学习苏轼、元好问、高启等人的风格。贵州从明朝开始才正式划入版图,清朝的诗人中,周起渭被认为是最好的,当然铜仁的张元臣和平远的潘淳也都有诗名。
张元臣,字志伊,康熙三十六年考中了进士,从检讨一步步升迁到左谕德。他留下了一部诗集,叫《豆村诗钞》。
潘淳,字元亮,康熙五十四年考中了进士,当上了检讨。他和陈仪是同一年考中的进士,当时大家都认为潘淳的诗写得好,陈仪的字写得好,“潘诗陈笔”一时传为佳话。潘淳也留下了一部诗集,叫《椽林诗集》。
陈垿,字玉停,是镇洋人。年轻的时候就很有文名,曾经得到徐光启的历书,认真研究了一个月,就掌握了其中的方法。康熙五十四年考中了举人,然后被推荐到湛凝斋去修书。书修完了,朝廷打算授予他行人司行人的官职。那时候,朝廷外廷有三百多名算学人才在等待考试,康熙皇帝亲自考他们,最后录取了七十二人,陈垿考了第一名。他还被安排到乐馆参与修书工作。
雍正元年,他出使山东和浙江,回来后又督管通州仓。三年后,因为眼睛有毛病,就请求退休回家了。退休后,他闭门在家著述,各地求他写文章的人络绎不绝,纷纷送上书信和礼物。他为人耿介正直,注重品德修养。守孝期间,他不喝酒吃肉,也不住在家里。沈起元在河南做官时,邀请他担任大梁书院的院长,还举范文正公在忧患中主持睢阳书院的例子来劝说他;陈垿则以象山先生拒绝东莱先生邀请的故事来回绝,谢绝了邀请。乾隆元年,朝廷下诏让他复出做官,又让他参加鸿博考试,到乾隆六年设立乐部的时候,又因为陈垿精通音律而召见他,但他都推辞了,当时的舆论对他评价很高。他七十岁的时候去世了。
陈垿精通字学、算学和乐律,当时人们称他为“三绝”。他曾经创作了《八矢注守图说》,认为字学在六艺中排在最后,声音是音乐,形体是书法,而说话听话,写字看书,都包含着数字的规律。学者惠士奇和通政孙勷得到了他的书,设宴请陈垿讲解。陈垿就为他们讲解了经声纬音的开合收放的道理,以及每一矢的实际意义,说一矢未发,声音就出不来,字也就有所避讳,八矢都射完了,音调就确定了,字也就完成了。两个人都感叹这是上天所授予的才能。他年轻时和同乡王时翔是至交好友,两人都擅长写诗。娄东地区的诗人大多追随吴伟业的风格,陈垿晚年才开始创作,却自成一家,独树一帜。他著有《洗桐集》和《抱桐集》。
何焯,字屺瞻,是长洲人。通晓经史百家之学。收藏书籍数万卷,如果得到宋元时期的旧书,他一定会亲自校对,整理得井井有条。学者们称他为“义门先生”,并将他的读书心得记录下来,称为《义门读书记》。
康熙四十一年,李光地大人推荐他,说他是个人才,于是他被召进了南书房。
第二年,皇上直接给他个举人的身份,虽然礼部考试他没考上,但皇上又直接给了他进士的称号,然后让他当庶吉士。 他还继续在南书房当差,给八皇子当老师,还兼着武英殿的修书工作。 后来他家里接连有人去世,他不得不回家奔丧。过了很久,李光地大人又推荐了他,他又被召回来当编修。 当时,徐乾学和翁叔元两位大人都抢着要他帮忙做事。
没多久,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他和徐乾学闹掰了,而翁叔元又弹劾了汤斌大人,他就上书请求皇上把那个告状的人除名,这事儿当时可让大家都很痛快。 皇上到热河去的时候,有人又把那些流言蜚语报告给了皇上。皇上回北京后,就下令把他抓了起来。 把他的所有书稿、文章都搜查出来,皇上亲自过目,说:“这小子还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他的文章里没有一句怨天尤人的话,皇上还发现他草稿里有一封信,写的是他帮吴县县令拒收贿赂的事儿,皇上对他更加刮目相看了。 皇上就下令把他的书稿还给他,让他免职,但还是让他继续参与书局的工作。 康熙六十一年,他去世了,享年六十一岁。皇上非常惋惜,特地追赠他侍讲学士的职位,还赏赐了钱财,派人送他回家奔丧,并嘱咐有关部门要好好照顾他的孤儿寡母。
他写得一手好楷书,他校对过的书,大家都抢着收藏。他的学生有四百多人,其中吴江的沈彤和吴县的陈景云最为著名。
陈景云,字少章,学问渊博,记忆力超强,能背诵《资治通鉴》。十七岁那年,汤斌大人在苏州当巡抚,考试时他考了第一名。后来参加京城考试,却没考中。他在藩邸当幕僚三年,因为母亲年老,就辞官回家了,之后就再也没出来做官,一直以普通读书人的身份生活。他年轻时是他的学生,他去世后,陈景云独自在吴中地区整理文献资料,差不多有二十年。他著有《读书纪闻》等书,还对《纲目》、《资治通鉴》、《两汉书》、《三国志》、《文选》、《韩柳集》等书的错误之处进行了订正,总共三十多卷。他的文集四卷,简洁严谨,很有章法。
黄中,字和叔,是个读书人。他和他爸爸都是史学方面的专家,但他尤其自负自己的才华和谋略。乾隆元年,他考中了博学鸿词科,进京后上书朝廷,提出了关于用人、理财、治兵三个方面的建议。大学士陈世倌很欣赏他的观点。不久,朝廷下诏要寻找像古代的马周、阳城那样正直敢言的人才,陈世倌想推荐他,但他谢绝了。胡天游虽然看不起很多人,却唯独佩服黄中,经常给他看自己的文章,黄中总是能精准地指出文章的缺点,而且从不让人不愉快。黄中觉得《宋史》内容杂乱无章,于是另撰写了一部《纪传表》,共一百七十卷。他还写了《国朝谥法考》、《阁部督抚年表》。他死的时候很穷,连丧葬都办不起,有人捐钱给他,但他妻子张氏坚决拒绝了,说:“怎么能因为贫穷而委屈了夫君的清名呢!”最后,他们卖掉了房子才得以安葬黄中。
戴名世,字田有,是安徽桐城人。他从小就聪明伶俐,才华横溢,靠教书维持生计。通过制举考试考中了廪生,又考中了贡生,被任命为正蓝旗教习。后来被授予知县的职位,但他却辞官不做了。从那以后,他就游历在燕赵、齐鲁、河洛、吴越等地,靠卖文为生。他很喜欢读司马迁的书,研究考证前代的奇闻逸事和优秀人物事迹。他经常写作来抒发自己心中的郁闷,文笔豪放,不可抑制。很多达官贵人都害怕他的口才,非常忌妒他。他曾经在北京遇到方苞,对方苞说:“我可不是为了在仕途上有所成就而奔波劳碌的,我心里藏着几百卷书,一旦写出来,我相信一定会与众不同。但是,如果没有隐居深山,衣食无忧,没有后顾之忧的环境,这些东西是很难写出来的。”说完,他长叹一声,与方苞告别离开了。康熙四十八年,他五十七岁时,终于考中了会试第一名,殿试获得二甲状元,被授予编修的职位。两年后,却遭遇了南山集案的祸事。
话说,以前有个叫尤云鹗的人,他刻印了老师张名世写的《南山集》。这书里头有一篇给张名世写的信,提到了明朝末年的几个年号,还引用了方孝标的《滇黔纪闻》。那会儿,文字审查可严了,都御史赵申乔告状说《南山集》里的话语悖逆朝廷,结果张名世就被抓进大牢了。方孝标早死了,可张名世跟方孝标是同族,而且张名世还给《南山集》写了序,所以方家的人,还有所有在《南山集》上署名的人都跟着倒霉,关了两年牢。
后来九卿(九个朝廷大臣)一起上奏,说张名世和尤云鹗都该判死刑。按理说,他们的亲戚也要受牵连,但康熙皇帝念在他们家还有其他人,就网开一面了。再加上大学士李光地也帮忙求情,张名世全家才得以保全。那个赵申乔虽然清正廉洁,但因为这事儿,也落了个不好的名声。张名世写文章很擅长叙述事情,他还写了本《孑遗录》,记述了明末桐城兵变的事,这些书都被禁了,后来才慢慢流传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