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鼐,字燮臣,是安徽寿州人。咸丰九年,他考中进士,而且是当年的状元,被授予翰林院修撰的官职。后来历任翰林院侍读,进入上书房当值。光绪四年,他奉命在毓庆宫行走,与尚书翁同龢一起教皇上读书。后来不断升迁,先是担任内阁学士,后来又升任工部侍郎。江西学政陈宝琛上疏请求让已故的大学者黄宗羲、顾炎武在文庙中配享祭祀,很多人都觉得这事儿不妥,孙家鼐就和潘祖荫、翁同龢、孙诒经等人再次上书请求,朝廷这才同意。光绪十六年,孙家鼐被任命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工部尚书,还兼任顺天府尹。
光绪二十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朝廷上主战的声音很大,孙家鼐却极力主张不能轻易开战。光绪二十四年,他以吏部尚书的身份协办大学士,被任命为管学大臣。当时朝廷正在讨论变法,要废除科举,兴办学校,设立报馆,编纂书籍,这些事情都特别交给他审核批复,孙家鼐都处理得公正妥当。他曾经上疏说:“国家广泛征求官员们的意见来辅助决策,听取意见当然是越详细越好,但是要权衡利弊,仔细选择和处理,更重要的还是依赖皇上的英明决策。”他提出的建议,大多都能从大局出发。等到后来朝廷上讨论废立皇帝的事情时,只有孙家鼐一个人坚持反对。不久他就因病请求辞职。
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因为八国联军进犯北京,皇上和太后跑到西安避难,紧急召见孙家鼐到西安去,任命他为礼部尚书。等到局势稳定,回到京城后,孙家鼐被任命为体仁阁大学士。后来又陆续担任东阁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最后晋升为武英殿大学士。他同时还担任学务大臣,负责制定和调整教育规章制度,参考国内外的经验,严格确定教育宗旨,一切以推行实用学问为主,让当时的学风为之一清。朝廷商议改革官制,任命孙家鼐与庆亲王奕劻、军机大臣瞿鸿禨一起总负责审核和确定方案。御史赵启霖弹劾奕劻和他的儿子贝子载振接受贿赂并包养戏子,朝廷命令醇亲王载沣和孙家鼐前去调查,结果赵启霖被认定为诬蔑皇亲贵族,被革去官职,而载振不久也自己请求辞去了兼任的官职。资政院成立后,朝廷任命贝子溥伦和孙家鼐为总裁,孙家鼐一向坚持公正的原则,从不偏袒任何一方。当时皇帝下诏让大臣们轮流进宫讲学,孙家鼐撰写了关于《尚书》和《四书》的讲义进献给皇上。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二月,因为孙家鼐参加乡试六十年后又逢同科,所以皇帝赏赐他太子太傅的头衔。他多次受到皇帝的赏赐,比如“寿”字、御笔书法以及各种珍宝,还赐给他紫色的缰绳,允许他在紫禁城内乘坐两人抬的小轿子,得到的恩宠和待遇非常优厚。宣统元年(1909年),孙家鼐再次上书请求退休养病,皇帝下诏书温和地挽留他。不久之后,孙家鼐去世,享年八十二岁,朝廷追赠他太傅的头衔,谥号为“文正”。孙家鼐为人简朴、谦虚、不张扬,一辈子都没跟人红过脸、急过眼。虽然身居高位,但他对待读书人始终保持一样的礼貌。他平时深居简出,不和各种各样的人来往,对于有权有势的人,他都尽量回避,就像害怕他们一样。他曾经担任过湖北的学政,主持过山西的乡试,还两次主持过顺天府的乡试,担任过会试的总裁,多次担任阅卷大臣,但他从来没有偏袒过任何人。有一次,他把一份本来应该放在二甲的卷子排在了后面,同僚们觉得不合适,他就把这份卷子撤了下来,他就是这样谦让、不喜欢争抢。孙家鼐的胸怀尤其宽广,庚子年(1900年),洋人要求惩罚祸首、杀掉一些大臣,编修刘廷琛认为这样做有失国体,指责宰相们不能据理力争,孙家鼐却主动向刘廷琛作揖并承认自己的过错。
后来朝廷下诏举荐御史,只有孙家鼐保举了刘廷琛,说他当初能用大道理来指责我,可见他是个忠诚耿直的人,一定不会辜负国家,当时的人们都称赞孙家鼐的眼光和胸怀。张百熙,字埜秋,是湖南长沙人。同治十三年(1874年)考中进士,被授予翰林院编修的职务。他曾经督导山东的学政,主持四川的乡试。后来被任命在南书房当值,又升迁为侍读。
1894年,朝鲜那边打起来了,朝廷里很多人主张开战。百熙上书弹劾李鸿章,说他表面上准备打仗,实际上却想和谈。左宝贵、聂士成都是很勇敢、很善于打仗的将军,可因为后勤跟不上,武器装备不足,最后打了败仗,责任都在李鸿章身上;他还弹劾礼亲王世铎,说他管着朝廷大事,却贪污受贿,战争打响后,只依赖李鸿章,贻误了战机。这些奏章都没被采纳。那时候正赶上慈禧太后万寿节,负责操办典礼的人还在互相攀比,搞得特别奢华,百熙就奏请把这些铺张浪费的活动给取消了。他又和侍讲学士陆宝忠等人一起,联名弹劾朝廷大臣结党营私,误国误民,列举了十大罪状。没过多久,孙毓汶告病辞职了,恭亲王奕䜣又重新进入军机处,而百熙也被派去广东做学政,后来官职一路升迁,做到内阁学士。
1897年,因为滥用职权举荐康有为,百熙被革职,不过还在原职保留。1899年,他被任命为礼部侍郎,又升任左都御史,还被委任为头等专使大臣。义和团运动平定后,朝廷下诏征求治国良策,百熙就上书提出了很多重要的建议,请求改革官制、整顿财政、改变科举考试制度、兴办学堂、创办报馆。第二年,他升任工部尚书,后来又调到刑部任职,还兼任管学大臣。
北京大学的创办,是从甲午战争后开始的。当时李端棻侍郎上奏建议成立大学堂,朝廷批准了,但是内阁那些人讨厌新政,就拖着不办。直到戊戌变法,才奉皇帝的严厉命令,赶紧起草大学章程,任命孙家鼐为管学大臣。后来戊戌政变发生,只有大学因为起步早,才没被废掉。许景澄接替孙家鼐管理大学,后来因为论事得罪了义和团而被杀害。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逃到西安后,张百熙因为声望很高被任命为管学大臣,全国人民都高兴地盼着大学兴办起来。
张百熙奏请朝廷给冀州知州吴汝纶加封五品卿的衔头,让他来当大学堂的总教习。吴汝纶推辞不肯接受,张百熙穿着正式官服亲自去拜访他,吴汝纶这才答应,但请求先去日本考察一下教育情况。大学的教职人员都是自己招聘的,而且薪水很高,所以引起很多人嫉妒,各种流言蜚语也渐渐传出来了。吴汝纶考察回来,还没到北京就去世了;而张百熙倚重用来办学的门生沈兆祉,也受到了别人的陷害。
大学因为当时的名声不好,言官们上奏说,按照朝廷的惯例,部里的官员大多是满汉官员各半,建议再设一个满族大臣来主管大学的事务,于是又任命荣庆为管学大臣。随后又另外设立了学务处,任命张亨嘉为大学堂总监督,张百熙的权力就被分了一部分。最初计划把大学分成七个科,还要选派学生到欧美各国留学。荣庆对此表示反对,但张百熙坚持己见,还亲自到车站送学生上车。各省派公费留学生,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后来张之洞进京朝见皇上,皇上就命令修改大学章程,张之洞回湖北后,又重新任命孙家鼐为管学大臣。前后一共换了三个管学大臣,张百熙是第三个。张百熙本来想建立分科大学,但是因为经费不足而作罢,只创建了医学馆、译学馆和实业馆,之后就辞去了学务。朝廷赏赐给他黄马褂,允许他在紫禁城骑马。后来他历任礼部、户部、邮传部尚书,担任过政务、学务、编纂官制等要职。去世后,追赠太子少保,谥号文达。
唐景崇,字春卿,是广西灌阳人。他爹唐懋功是举人,有学问,人品也好。景崇在同治十年考中了进士,被授予编修的官职。后来一步步升迁,从侍读做到内阁学士。光绪二十年,他去广东主持考试,第二年又主持了全国的会试。之后,他先后担任兵部、礼部侍郎,还代理过左都御史,后来被派去浙江做学政,但他母亲去世了,他就回家守孝去了。
义和团运动爆发后,朝廷任命他负责督办广西的团练。光绪二十九年,他又以工部侍郎的身份去浙江主持考试,同时还兼任江苏学政。光绪三十一年,朝廷下令取消了每年的科举考试,学政的职责就变成了专门负责学校的考核和管理。景崇为此上书朝廷,提出了十条建议。第二年,他被免去了学政的职务,回到京城上班。他又上书朝廷,陈述了实行君主立宪的四个要点。
当时,两广的官员建议把广西省会迁到南宁,但朝中的官员大多反对。景崇就上奏说:“说要迁省,是因为越南离龙州太近了,法国人一直心怀鬼胎,而桂林离得远,消息不通畅,所以不如把省会迁到南宁方便。但我认为不然,现在咱们的兵力还不足以控制邕州,扼守住北部湾水陆要冲,只是虚张声势,反而会引起外国人的猜忌。再说,迁省要花很多钱,桂林善后也要花钱,练兵设防更要花钱,这些都不是小数目。现在俄罗斯在西北边境虎视眈眈,英国窥视着南方边境,蒙古、西藏、四川、云南的情况也都岌岌可危,哪里仅仅是怕法国人一个国家?从大局来看,我们根本不可能把全部力量都用在广西这么一个地方;从广西来看,我们也不能把全部力量都用在南宁这么一个地方,这很明显。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派精干的官员驻守龙州,在边境两千里的地方,考察当地的地理条件,发展种植业、屯田、畜牧业、矿业等等,等到当地逐渐发展起来,人口多了,再用军事手段进行管理。这是上策。至于目前应急的办法,最好的就是赶紧在龙州架设电线,把提督府迁到南宁,多招募十营兵力,暂停广西应该缴纳的赔款,命令其他省份欠广西的协饷分年偿还,用来抵偿赔款。这样一来,有了钱,兵力就强大了,就能减轻朝廷对南方的担忧。如果迁省的话,只会劳民伤财,对治理毫无益处。” 最终,迁省的计划被搁置了。
景崇当上了吏部侍郎,还担任了经筵的讲官。因为他学识渊博,品德高尚,皇上很器重他,多次让他负责文书方面的工作。等到科举考试结束,所有参加廷试的毕业生,都得靠景崇来检查他们的考卷。宣统元年,戴鸿慈去世了,临终前上书推荐景崇可以承担更大的责任。第二年,景崇被提升为学部尚书。到了宣统三年,朝廷下令设立内阁,景崇的职位改成了学务大臣。那时候各种学说互相冲突,景崇努力协调新旧学说之间的矛盾,并且谨慎地选择教科书。他还兼任了弼德院顾问大臣。武昌起义爆发后,袁世凯担任内阁总理,仍然让景崇负责学务工作。后来景崇因为生病辞职了。三年后去世,谥号文简。
景崇广泛阅读各种书籍,天文、算术都很精通,尤其喜欢研究历史。从他担任编修开始,就着手为《新唐书》作注,主要遵循三个原则:纠正错误、补充缺漏、解释疏通,为此他参考了数百种书籍。他家境贫寒,但只要得到珍贵的书籍善本,就一定会想办法典当东西去买。他一生都致力于这项工作,只可惜地理志中关于羁縻州的部分和艺文志没有完成,其他的都已经写好了。
于式枚,字晦若,是贺县人。他知识渊博,记忆力超群,擅长写作。光绪六年考中进士,做了庶吉士,散馆后被任命为兵部主事。李鸿章推荐他到北洋去做事,十多年时间里,很多奏章都是出自他的手笔。但他不喜欢做外地的官,而且因为制度的限制,无法升迁到北京做官,所以很久都没升官。光绪二十二年,李鸿章去祝贺俄国沙皇加冕,顺便出使德、法、英、美等国,于式枚作为随员一同前往。回国后,他被任命为礼部主事,然后升任员外郎、御史,最后做到给事中。他参与了《辛丑条约》的谈判,因此被赏赐为五品京堂。他还担任过政务处帮提调、大学堂总办、译学馆监督。光绪三十一年,他以鸿胪寺少卿的身份到广东督办学政,后来改任提学使,但他请求辞职,结果被任命为广西铁路总办。光绪三十三年,他被提升为邮传部侍郎。
当时啊,政治风波很大,朝廷下令准备实行立宪,满朝文武都在讨论西方的制度,没人敢反对。所以,式枚奉命出使德国,去考察宪政。临走之前,他上了一份奏疏,说:“立宪一定要以本国的情况为基础,借鉴其他国家好的方面来补充完善,关键在于找到实效,而不是光听其名。咱们国家几百年来,制度完善,法律条文详细,行政都按照章程办事,即使是民间传闻,朝廷也会重视,奖惩分明,从不徇私枉法。遇到大事、大的改革,朝廷内部会召开大臣会议讨论,对外还会征求地方官员的意见。我们勤于体察民情,广泛听取民意,这和立宪的原则完全符合。上面有教导,没有强制要求;下面遵守法令,也没有过多的要求。即使时间久了,官员失职,或者执行不力,随着国家对外开放,出现了一些以前没有遇到过的情况,我们也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改进,这并不是彻底的变法。只是现在大家的想法不一样,你跟他们说尧舜禹汤、周公孔子那一套,他们觉得过时了;你跟他们说英、德、法、美那些制度,特别是日本模仿的那些,他们就觉得好,觉得应该实行。看看日本明治维新初期,就宣布要立宪,但十四年后才发布开设国会的诏令,二十年后才颁布宪法。人家准备工作做得多么细致、谨慎啊!现在有些人自称是国民,聚众闹事就说是团体行动,几年时间里,内政外交、用人行政,都想插手干预。动不动就拿立宪说事,发电报、寄信,让皇上操心。他们觉得立宪是新鲜事物,很高兴,却不知道咱们国家本来就有这些东西。那些搞学术的,就说咱们落后,认为立宪就能马上实行,根本不了解日本近代的事情;那些搞政治的,更是危害社会治安。关键在于朝廷要确定一个明确的目标,统一大家的思想,循序渐进地推进。先在京城设立议院,来决定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不该做;再推行地方自治,巩固立宪的基础;更重要的是大力发展教育,培养人才。凡是和宪政相关的,都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我以前跟着李鸿章去过柏林,大概了解了一些情况。现在皇上特地派我来,我一定认真研究中西方制度的异同,最终都要符合咱们国家的实际情况,这样说出来的话才有根据,做的事情才能成功。这就是我个人的想法。”
明年,我就要升任礼部侍郎了。那时候,新党正积极推动立宪,召开国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我上了一道奏章,大致意思是这样的:我仔细研究了东西方的历史,比较了它们的不同之处,发现不管是中国还是法国,法律都是由上往下的,而西方国家则是由下往上的。只有日本的宪法,是由伊藤博文等人制定的,虽然用了西方的名词,但本质上还是东洋的风格。它主要借鉴了普鲁士的模式,其根本原则是由君主和臣子共同确定的,所以叫做“钦定宪法”。
一个国家要立国,就要有政治;政治要实行,就要有权力;权力掌握在谁手里,利益就在谁手里。权力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就不会有分权的想法;权力分散到很多人手里,就会产生互相竞争的心思。实行得好,就是日本的明治维新;实行得不好,就会像法国大革命那样。法国在长期压迫统治之后,民怨沸腾,想通过立宪来拯救国家,结果却加剧了混乱。日本在尊王攘夷的时候,是依靠民力来推动的,所以用立宪来回报民众,但推行的速度比较缓和。
中国的情况跟他们不一样,我们重视名义,政治比较宽松,国体尊严,民风淳朴,既没有法国那样的深仇大恨,也没有日本那样的需要彻底改造。皇上已经多次下旨,确定了立宪的时间表,我们应该互相勉励,静静等待推行。怎么能操之过急呢?这就像讨价还价一样,急于求成反而会适得其反。那些鼓吹监督朝廷,推翻政府,到处散布谣言的人,简直就是乱党!要解决这个问题,朝廷必须秉公办事,不给那些人任何可乘之机,他们也就无法煽动人心了。东南各省的官员,更要挑选那些有威望、有见识的人去镇压他们。接下来的十年准备期,关系到国家的安危。日本天皇说“组织权限,为朕亲裁”,德国首相说“法定于君,非民可解”。所以,必须先明确权力划分,才能正确地推行立宪。我虽然被委以重任,但绝对不敢迎合潮流,误国误民。
奏章递交上去之后,没多久我就调任了吏部侍郎。
上海政闻社法部的一个叫陈景仁的官员,发电报要求三年内开国会,还让朝廷罢免袁世凯。结果袁世凯大发雷霆,狠狠批评了陈景仁,还把他给撤职了。
袁世凯接着又上奏说:“德国皇帝接受了我们的国书,回应说宪政这东西很复杂,不一定适合中国,尤其选举法更是很难实行。以前英国学者斯宾塞尔也说过宪法的坏处,他说美国宪法是建立在人民平等的基础上的,但实行久了,权力就落到了政党手里,老百姓反而受苦。你看,就连欧美人谈起宪法,都这么谨慎小心。现在国内各种议论满天飞,上面的人批评政府权力太大,下面的人骂老百姓不尽责,大家都在互相争吵。这正是斯宾塞尔说的政党那一套,跟老百姓根本没啥关系。伊藤博文说过,君臣相处,要先讲道德,再讲条文。君民之间也是一样的道理啊!如果大家都能真诚相待,就像日本那样,照搬普鲁士的宪法,用到现在;如果做不到,就像法国,搞了个共和宪法,结果革命不断,改法无数次,到现在还没个定论呢!我认为,中国要立宪,应该以日本仿照普鲁士的办法为参考,以俾斯麦在君主领导下采纳民意制定宪法,以及伊藤博文‘先道德后条文’的观点为标准,这样宪法的大纲就有了。” 奏章递交后,相关部门进行了处理。
他又说各省谘议局的章程和普鲁士的地方议会制度不一样,他大意是说:“改革还没完成的时候,中央政府最怕的就是力量不够统一和强大,而国民中懂政治、懂法律的人又很少。如果突然搞这么大的地方议会,横在政府和老百姓之间,就算被选的人不都是贪污腐败、专横跋扈的,但整个国家的权力都落到极少数人手里,他们可以挟持朝中大臣,以后的祸患怎么算得清?” 然后他就拿普鲁士的制度一条条地反驳那些议论。他还先后把普鲁士宪法的全文、官制、爵位等级,以及两院新旧选举法都翻译成中文,呈报朝廷。
袁世凯在光绪三十三年冬天出国考察,宣统元年六月回国,因为生病就请假了。张之洞在奏折里推荐袁世凯很有才能。后来袁世凯升任吏部侍郎,又改任学部侍郎,还兼任总理礼学馆事、修订法律大臣、国史馆副总裁。辛亥革命后,他去了青岛居住。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享年六十三岁,谥号文和。
式枚天生就是宦官,但精力过人,晚上靠着枕头坐着,像个枯坐的老僧。他性格内向耿直,但外表和蔼可亲。谈论起事情来直言不讳,在朝廷高官中颇有名声。
沈家本,字子惇,是浙江归安人。他从小就喜欢读书,爱深入思考,对《周官》这本书有很多独到的见解。起初,他通过捐纳的途径,被分到刑部担任郎中,广泛查阅典籍,做了很多编纂整理的工作。光绪九年,他考中进士,但仍然留在刑部。补官后,他担任主稿,兼任秋审处的职务。从这时起,他就专心研究法律,被当时的尚书潘祖荫所赏识。光绪十九年,他被外放为天津知府,为政比较宽厚,一些奸猾的百姓就轻视他,竟然在闹市聚众斗殴,沈家本当即抓捕并斩首了四个人,从此再也没有人敢犯事了。
后来他调任到事务繁重的保定府,当时甘军毁坏了法国教堂,当权者迫于外国的压力,赔偿了五万两白银,并把道署的旧址用来建造新教堂,还侵占了府署东边的一部分。沈家本依据府志据理力争,最终得以伸张正义。义和团运动爆发,沈家本已经被提拔为通永道、山西按察使,但还没来得及上任,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就逃往西安了。联军攻入保定,传教士因为之前的矛盾,诬告沈家本帮助义和团,最终因为没有证据而作罢。这之后,沈家本赶赴皇帝的临时驻地,被任命为光禄寺卿,后来又升任刑部侍郎。
自从各个国家互相开放贸易以来,内地允许传教,但是中国和外国的法律适用轻重差别很大,百姓和教会之间一天天产生矛盾。官员害怕出事,就一味地压制百姓,百姓忍受不了了,就被激怒而逞一时之快,常常酿成烧杀抢掠的大祸。沈家本认为治理当今的百姓,应当让官吏普遍了解和运用法律。然而中国的法律不改变,却想收回领事裁判权,终究是不可能的。正赶上变法的议论兴起,袁世凯上奏设立修订法律馆,朝廷任命沈家本和伍廷芳总管这件事;另外设立法律学堂,毕业生将近一千人,一时之间被称赞很兴盛。沈家本被补任为大理寺卿,不久改任法部侍郎,充任修订法律大臣。
宣统元年,沈家本兼任资政院副总裁,仍然每天和馆员商讨修订各种法律草案,这些草案先后完成,他从不因为事务繁多而推卸责任。他写的书,有《读律校勘记》、《秋谳须知》、《刑案汇览》、《刺字集》、《律例偶笺》、《历代刑官考》、《历代刑法考》、《汉律摭遗》、《明大诰竣令考》、《明律目笺》,其他的不是关于刑律的著作还有二十多种,总共二百多卷。沈家本去世时,享年七十四岁。
有人评论说:自从变法的议论兴起,凡是新政都特设大臣来主管。孙百熙主管学务,沈家本修订法律,都获得了当时的声誉。劳乃宣主持教育,谋求沟通新旧思想;杨度谈论宪政,主张根据时局进行改革。但是大势所趋,已经没人能够挽救了。沈家鼐为人儒雅宽厚、廉洁谨慎,常常凭借资历和威望主管新政,每次参与国家大计,只有他能坚持正道,不偏不倚。真是贤能啊,无愧于古代大臣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