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年,聚集了一大批赫赫有名的文人墨客。有张澍(邢澍),还有莫与俦(子友芝),陆继辂(从子耀遹 彭绩),洪颐煊(兄坤煊 弟震煊),邓显鹤(万希槐),周济(陈鹤),徐松(沈尧 陈潮李图),李兆洛(承培元 宋景昌 缪尚诰 六承如),钱仪吉(从弟泰吉),包世臣(齐彦槐),姚椿(顾广誉),张鉴(杨凤苞 施国祁),黄易(瞿中溶张廷济 沈涛 陆增祥),董祐诚(方履籛 周仪<*日韦),俞正燮(赵绍祖汪文台 汤球),潘德舆(吴昆田),张维屏(谭敬昭 彭泰来),梅曾亮(管同刘开 毛岳生),汤鹏(张际亮),龚巩祚,魏源,方东树(从弟宗诚 苏惇元戴钧衡),鲁一同(子蕡),谭莹(熊景星 黄子高 莹子宗浚),吴敏树(杨彝珍),周寿昌(李希圣),斌良(锡缜 李云麟),何绍基(孙维朴李瑞清),冯桂芬(王颂蔚 叶昌炽 管礼耕 袁宝璜),李慈铭(陶方琦 谭廷献 李稷勋),张裕钊(范当世 朱铭盘 杨守敬),吴汝纶(萧穆 贺涛刘孚京),林纾(严复 辜汤生)。

这些人啊,个个都是当时文坛响当当的人物,他们的名字,在那个时代可谓是如雷贯耳。想想看,这么多名家聚在一起,那场面该有多壮观,学术交流该有多么热烈! 他们之间互相切磋,共同探讨,推动了当时学术文化的繁荣发展。 这其中,有的人是师生关系,有的人是同僚好友,还有的是亲戚朋友,总之,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共同构成了当时文坛的一幅生动景象。

这其中,既有声名显赫的大师,也有后起之秀,他们代表了当时不同学派、不同风格的学术思想,他们的聚会,无疑是当时学术界的一大盛事,对后世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他们的名字,如今读来,依然让人肃然起敬,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令人敬佩的才华和精神。 他们留下的作品和思想,至今仍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文化意义。 这段名单,如同一部浓缩的清代文坛史,值得我们细细品味,深入研究。

张澍,字介侯,是武威人。他爸爸张应举,是个孝子。嘉庆四年,张澍十八岁就考中了进士,那年进士及第的人特别多。张澍被选为庶吉士,他的文章写得又好又华丽。 从翰林院出来后,他被任命为知县,先是在玉屏县当官,后来因为生病回去了。 因为在防河工作上有功劳,他又被调到屏山县,之后又代理兴文县的知县,结果赶上他父亲去世,回家奔丧去了。

再次被任命后,他担任永新县知县。后来他又代理临江通判,因为在征收赋税上处理得不够妥当,被罢官了。 后来官复原职,被派到泸溪县,又因为父亲去世而离职。张澍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到哪里都能做出一番成绩。他在贵州任职的时候,巡抚大人初彭龄来视察,张澍就当着巡抚的面,惩罚了初彭龄手下那个敲诈勒索钱财的仆人。 蒋攸铦大人督办四川的时候,刚到任就弹劾属下官员,作风非常严厉。张澍就上书批评蒋攸铦徇私枉法,任用和罢免官员不公正,所以他的仕途并不顺利。

张澍平时广泛阅读经史子集,还自己写了不少书。他走遍了大半个中国,诗文创作也越来越丰富。他特别关注甘肃、陇右地区的文献,还收集整理出版了不少。他编著了《五凉旧闻》、《三古人苑》、《续黔书》、《秦音》、《蜀典》等书籍,其中《姓氏五书》更是独树一帜的学术著作。除了这些,他还写了自己的诗文集,以及《诗小序翼》、《说文引经考证》等著作。

与此同时,甘肃还有一个和张澍同名的人,叫邢澍,字雨民,是阶州人。 这两个人学术观点也比较接近。邢澍在乾隆五十五年考中进士,官做到南安知府。他也是个博古通今的人,孙星衍编撰《寰宇访碑录》的时候,就得到了邢澍不少的帮助。邢澍著有《关右经籍考》、《两汉希姓录》、《金石文字辨异》、《守雅堂集》等书籍。

莫与俦,字犹人,是独山州人。他从小就有远大的志向和操守。他哥哥去世后,他守孝三年,没有参加科举考试。

嘉庆四年,朱珪和阮元主持会试,录取的都是一些有真才实学的知名人士,莫与俦也在这一年考中了进士,被选为庶吉士。

散馆后,他被任命为盐源县令。当时当地有个风俗,有钱人买田地都喜欢选择免税的,穷人常常变卖家产来交税,时间长了就逃亡了。莫与俦就向富人征税,同时赦免了他们隐瞒土地的罪责。他还上书朝廷,说河西宁远子税所府隶属机构横征暴敛,苦害百姓,最终得以裁撤。

木里喇嘛左所有一座山,出产银铜,布政使想在符县开矿。莫与俦坚决反对,因为他认为矿山实际上是土官经堂的辖地,那些奸民呈上的地图故意把矿山位置标注得离经堂很远,实际上根本没有矿,开矿会聚集很多人,扰乱当地少数民族地区,为了蝇头小利,造成大祸,这样做实在是不妥。

上级官员就派人让莫与俦去实地勘察。莫与俦到了那里,果然发现矿山就在经堂的右边。那些人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但看到莫与俦的样子,听到他温和的言语,都纷纷放下武器,向他叩拜。

县令到了之后,按照当地土司的惯例要祭祀土地神,莫与俦全部取消了这些祭祀活动,并且明令禁止。等他回去的时候,老百姓都出来堵路送酒,多得他都无法前进。

莫与俦在盐源县的政绩显著,后来因为父亲去世而离职。母亲年老,他就请求朝廷允许他尽孝。

过了很久,吏部又下令让他复职,他自己请求改任教职,被选派到遵义。当地士人听说他来了,都争着请求拜他为师。学堂里人多得像蜂巢一样,还远远不够,他不得不租用半个城市来上课。

每天早晚,他都会教导学生们:“学习只要做到尽力而为就好,那些天赋异禀的人,就让他们自己去发展吧。程朱理学的理论,能够穷究天道,通达人事,并不超出日常生活中洒扫应对这些寻常之事。至于六艺的古训,那么我们国家历代的经学大师,实际上都超过了古代。”他经常谈论江、阎、惠、陈、段、王等人的学说,几乎每三天都会谈到,听课的学生们感觉像干旱的庄稼得到了雨露一样。

后来他的学生郑珍和郑珍的儿子郑友芝继承和发展了许衡和郑氏的学说,成为西南地区的大师。莫与俦著有《二南近说》,诗文大多散失了。他的学生郑友芝记录了他的言行,写成了《过庭碎录》。

这位叫友芝的,字子偲,他家世代都是读书人,对汉代和宋代的典籍都非常熟悉,而且诗写得很好。他的真书、行书、篆书、隶书,风格都跟唐朝以后的人不一样,所以当时的人都特别珍视他的书法。友芝为人也很随和,长得清瘦高挑,气质出尘,但内心却很刚正。道光十一年他考中了举人,在京城的时候,他跟那些达官贵人保持距离。胡林翼和曾国藩都是他以前的朋友,他曾经在他们的幕府工作过,除了评点书籍史料,对功名利禄根本不放在心上。咸丰年间,曾经有人选他当县令,但他拒绝了。后来,很多朝中大臣都秘密推荐他的学识和品德,皇帝下诏征召他,他又拒绝了。他六十一岁去世。他留下了《黔诗纪略》《遵义府志》《声韵考略》《郘庭诗钞》《宋元旧本经眼录》《樗茧谱注》《唐本说文木部笺异》这些著作。

陆继辂,字祁孙,是阳湖人。他从小父母双亡,是母亲林严督促他学习,而且母亲对他交友很严格,不准他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他刚成年就参加考试,认识了丁履恒,回家告诉母亲,母亲觉得丁履恒人品很好,才允许他们来往。后来,他又结识了庄曾诒、张琦、恽敬、洪饴孙这些人,学问也越来越好。嘉庆五年他考中了举人,被选拔到合肥当训导。因为参与修撰《安徽省志》有功,被提升为贵溪县令,三年后因为生病辞职回家了。陆继辂长得身材挺拔,面容清秀,声音清亮,像鹤鸣一样。他不把世俗事务放在心上,一心扑在诗歌创作上,为人温文尔雅,很有风度,就像他写的诗一样。

常州因为张惠言和恽敬擅长古文而闻名,陆继辂和董士锡同时崛起,人们就把他们归为阳湖派,和桐城派相抗衡。但是,陆继辂认为七家古文的代表人物张惠言和恽敬,他们的文风都受到钱伯坰的影响,而钱伯坰又是刘大櫆的学生;所以他们的渊源都来自于唐宋大家,都是从学习史书和汉赋入手的,桐城派和阳湖派其实并没有刻意标榜自己的不同。陆继辂著有《崇百药斋集》《合肥学舍札记》。

子耀遹,字劭文,是个县里的学生,诗写得好,喜欢金石文字,跟继辂齐名。他为人比较低调内敛,但遇到事情就侃侃而谈,一点也不胆怯。经常出入达官贵人的圈子,尤其擅长写信。曾经在陕西巡抚幕府做事,当时匪徒在滑县作乱,那彦成路过长安,听说过耀遹的名声,就特意去见他,耀遹给他提出了几十条应对策略,那彦成还让他把这些策略写成奏章上报,很多都被采纳了。道光初年,他考中了孝廉方正,被选为阜宁教谕,后来去世了。他留下有《双白燕堂集》和《金石续编》。

继辂抄录的七家文集,分别是方苞、姚鼐、朱仕琇、彭绩、大櫆、惠言、敬外。

彭绩,字秋士,长洲人,为人品格高洁,孤傲不群。乾隆末年,他穷困潦倒客死他乡,年仅四十四岁,也没有留下子嗣。他的族子绍升说:“那些来吊唁先生的人,都为他的穷困而悲哀。但我却觉得,先生就像竹子和柏树一样,品格高洁,文章文采斐然,他的才华堪比元结、孟郊,根本谈不上穷困。”他留下有《秋士遗集》。其余六个人都有各自的传记。

洪颐煊,字旌贤,是临海人。他年轻时就刻苦学习,和哥哥洪坤煊、弟弟洪震煊一起在僧寮读书,晚上就着佛灯诵读,从不间断。学使阮元看中了颐煊和震煊的才华,邀请他们到行省学习,从此名声大振。嘉庆六年,他考中了拔贡生。花钱捐了个州判的官职,还代理过新兴县知县。正好阮元到广东督办,知道颐煊学问很好,但不是做官的料,就把他招到幕府做事,两人经常一起讨论经史子集。后来颐煊在家中去世。他生前酷爱藏书,广泛收集岭南的旧书,多达三万多卷,还有很多珍贵的碑刻、器物,都是世所罕见的。他著有《礼经宫室答问》、《孔子三朝记》、《管子义证》、《汉志水道疏证》、《读书丛录》、《台州札记》、《筠轩诗文集》。

洪坤煊,字载厚,乾隆末年,考中拔贡生,乡试中举,十几天后就去世了。

洪震煊,字百里,是精选学,诗才敏捷,文思丰富。阮元修订《经籍纂诂》、《十三经校勘记》时,都让他帮忙。后来,洪震煊在洪颐煊去世十二年后考中拔贡生。参加殿试后,因为贫穷无力回家,最终客死他乡。他著有《夏小正疏义》。

邓显鹤,字子立,是湖南新化人。年轻的时候,他和同乡欧阳绍洛互相鼓励,一起写诗,到处游历,走到哪儿都让人倾佩。嘉庆九年考中了举人。但他不喜欢做官,一心扑在著书上,在湖南南部潜心研究文献三十年,人们都称他为“湘皋先生”。他为人正直,侍奉兄长像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对兄长的孩子也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关爱。他对师友更是重情重义。

他曾经说过,洞庭湖以南,五岭以北,是屈原、贾谊这些忠义之士伤心的地方,历代的通达之士、志向高洁的人才辈出,可是他们的文字却埋没不为人知。于是他开始搜集整理这些文献,每当在残缺的书简和残破的书籍中发现忠贞烈士的事迹,他就激动地又拜又谢,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些事迹传播出去,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使命压在他身上一样。他著述颇丰,有《资江耆旧集》、《沅湘耆旧集》、《楚宝增辑考异》、《武冈志》、《宝庆志》、《朱子五忠祠传略及续传》、《明季湖南殉节传略》,还有《易述》、《毛诗表》、《南村草堂诗文集》,总共几百卷书。晚年被任命为宁乡的训导。去世的时候,七十五岁。

同时代的还有万希槐,字蔚亭,是湖北黄冈人。他通过廪膳生考试做了南漳的训导。他通晓经史百家之言,著有《十三经证异》、《困学纪闻集证》,陈嵩庆认为他是王氏学说的功臣。

周济,字保绪,是荆溪人。他特别喜欢读历史,尤其爱看古代名将的作战策略,骑马射箭、刀枪棍棒样样精通。嘉庆十年,他考中了进士。有人说他策论写得有点过激,周济说:“刚参加考试,我敢欺骗皇上吗!”廷试的时候,他大胆地谈论天下大事,字数也超过了规定的范围。最后,他被分到三甲,选了个知县的职位,后来又改任淮安府学教授。

一次祭祀典礼结束后,知府王毂在殿门外准备上轿,周济赶紧跑过去阻止了他。知府很不高兴地走了,周济就借口生病回家了。那年秋天,贪污赈灾款的事败露了,从王毂开始,很多官员都受到了处罚,周济因为提前离开了才幸免于难。淮北和淮南地区盐枭横行,总督孙玉庭知道周济有能力,就让他负责防治盐私贩。周济召集军队将领,用兵法约束他们,那些作奸犯科的人全都老实了。过了一段时间,周济感慨地说:“治理盐务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光抓私盐贩子,私盐是抓不完的!”于是他就辞官了。周济和李兆洛、张琦、包世臣是好朋友。当时,吴地有很多有才能、对国家有用的人,人们一定会首先提到包世臣和周济两个人。

周济虽然很自负自己的才能,但他有一天彻底放弃了那些浮华的习惯,闭门在家著书立说,写成了《晋略》八十卷。书中文字精炼,辞藻优美,对攻守战役的地势分析有很多独到的见解,不仅仅是简单的考证。晚年,他又回到淮安当教授,培养优秀的学生,还教他们歌舞,等到表演的时候,来看的人挤满了整个场地。周天爵调任湖广总督,邀请周济一起前往。在路上,周济去世了,享年五十九岁。

陈鹤,字鹤龄,是元和人。他为人正直,品德高尚,也精通史学。嘉庆元年考中进士,在工部任主事,因为家里穷,没有车马代步。他和栖霞的牟昌裕、阳山的郑士超并称为“工部三君子”。他非常熟悉明朝历史,编纂了《明纪》六十卷。书还没写完,他就去世了。后来,他的孙子陈克家续写了剩下的八卷。陈克家在道光末年考中了举人,做过中书官。后来,他参加了张国樑的军事行动,战死沙场,朝廷追赠他知府的官衔。

徐松,字星伯,是北京大兴人。嘉庆十年考中进士,被授予编修的官职。后来他被派去湖南做学政,因为犯了事儿,被发配到伊犁戍边。徐松平时就特别喜欢研究文献,到了伊犁之后,他做了个小本子,走到哪儿就把那里的山山水水画下来,最后写成了《西域水道记》,这书的构思和《水经注》很像,他还自己写了注释,就像给《水经注》做注解一样。因为新疆加入中国版图已经几十年了,但一直没有专门的书籍记载,他就写了一本书,详细地记载了新疆的建制、战略要地、赋税、兵力等等情况。将军松筠把这本书献给了皇帝,皇帝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新疆事略》,还特地赦免了徐松,让他回来,并且御笔亲题序言,在武英殿刊印发行。道光年间改元后,徐松被重新启用,做了内阁中书,然后升迁为郎中,再升任御史,最后外放去榆林府做知府。没过多久,他就去世了。他其他的著作还有《新斠注地理志集释》、《汉书西域传补注》、《唐两京城坊考》、《唐登科记考》、《新疆赋》等等,总共几十卷。

徐松很喜欢提携后辈。他有个朋友叫沈尧,字子惇,是浙江乌程人,是个优贡生。沈尧为人比较沉默寡言,一辈子都没出过关外,但他特别擅长画西北地区的山川景象。他一开始得到何凌汉、陈用光两位大人物的赏识,后来到北京,就住在徐松家里。徐松很欣赏沈尧在地理方面的造诣。歙县人程恩泽曾经读过《西游记》,还想过写篇文章来解释一下书里的内容。后来他看到了沈尧写的《西游记金山以东释》,感叹道:“几万里外的荒远之地,现在都好像展现在眼前了!”于是就放下笔,不再写了。沈尧后来客死他乡,他的朋友张穆收集了他的遗作,取名为《落颿楼藁》。

陈潮,字东之,是江苏泰兴人。他精通经学,擅长写小篆,还对周髀算经(古代天文数学著作)很有研究。他经常晚上爬上高台观察星象,整夜不睡。他到北京后,也在徐松家里去世了。

李图,字少伯,是山东掖县人。他考中拔贡生后,当上了直隶无极县的知县,后来因为生病辞官回家了。李图读书速度很快,过目不忘,天资非常聪明。他擅长写诗和古文,坚决摒弃当时流行的浮夸文风。他曾经说过:“文章如果达不到司马迁的水平,诗歌如果比不上苏轼、李白,就不值得学习。”徐松在济南泺源书院当山长的时候,看到了李图的诗作,赞叹道:“三百多年来没有这样的作品了!”李图著有《鸿桷斋诗文集》。山东地区擅长写诗的人,在王士祯、赵执信之后,就以李图为最杰出了。

李兆洛,字申耆,是江苏常州阳湖人。嘉庆十年考中了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来调任安徽凤台县令。凤台那地方老百姓彪悍粗犷,盗贼很多,而且跟蒙城、阜阳接壤,最远的地方离县城都有180里,以前好多官员干不满一个任期就走了。

李兆洛到任后,亲自到各个乡镇去考察,弄清楚了每个地方的人口多少、土地面积、土地肥沃程度等等情况,然后有条不紊地进行治理。凤台有个焦冈湖,就是古代的芍陂,靠近淮河,容易发生水灾。他就加固堤坝,修建沟渠和水闸,结果年年都丰收。他还挑选德高望重的老人来劝导百姓孝顺和谨慎,对这些老人给予优厚的待遇。在偏远的地方设立义学,并且想方设法寻找好老师。他抓盗贼也很有一套,特别受百姓称赞。有一次,他亲自带队,出其不意地抓住了盗贼的首领,然后又对他们进行安抚。

李兆洛曾经说过:“凤台、颍州、泗州这几个地方的老百姓很有潜力,只要挑选五千人出来好好训练,就能横行天下了。但是,必须得有强有力的领导才能做到这一点,如果官员离得太远,必须依靠强大的军队来控制他们才行。”李兆洛在凤台县当了七年县令,因为父亲去世而离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仕为官了。

他在江阴书院当了几十年主讲,用实际的学问来教育学生,他讲授经学、音韵、训诂,考订舆图,研究天文历法和古代的文辞,培养了一大批人才。像江阴的承培元、宋景昌、缪尚诰、六承如等等,都是他的学生。

兆洛这个人,身材矮胖,脑袋像豹子一样大,眼睛炯炯有神,看着挺不好接近的,其实人很好相处,从来不疾言厉色。对老朋友和穷困的人,他都非常照顾,出手大方。他藏书超过五万卷,每本书都做了批注,尤其喜欢地理方面的书籍。他写文章喜欢把骈文和散文的风格融合在一起,因为他觉得当时的人只知道学习唐宋古文,却不知道学习两汉时期的文章,所以他还编了一部骈体文的选集。他在序言里大概这么说:“从秦朝到隋朝,文章的风格一直在变化,但名称却没什么变化。到了唐朝以后,才有了‘古文’这个说法,把六朝的文章叫做骈体文。学习的人也认为骈文和古文是完全不同的道路。其实,文章的气势有浓淡之分,这是自然形成的;文章的风格有纯正和驳杂之分,这是人为造成的;文章的风格会随着时代变化,这是人和自然共同作用的结果;文章的道理却不会有不同的途径,这是人和自然共同遵循的。明白了文章气势的浓淡和风格的纯杂,就能了解文章风格的变化反映了时代特征;明白了文章道理的共通性,就能了解文章本身。文章的风格变化到六朝时期就基本完成了,如果沿着它的发展轨迹追溯到源头,就会发现它们其实都是一脉相承的。”他七十一岁去世,自己写的文章收录在《养一斋集》里。他编辑整理的书籍有《皇朝文典》、《大清一统舆地全图》、《凤台县志》、《地理韵编》。

培元,字守丹,是个优贡生,写过《说文引经证例》、《籀雅》、《经滞揭{猪木}》等书。景昌,字冕之,是个县学生,写过《星纬测量》等文章。尚诰,字芷卿,是个举人,写过《古韵谱》、《双声谱》、《经星考》等书。承如和他的族人严,都是贡生。兆洛绘制的舆地图,就是这六个人和另外两位贡生一起画的。

钱仪吉,字衎石,是嘉兴人,是尚书陈群的曾孙。他父亲钱福胙是侍读学士。钱仪吉出生时,家里飞来五彩斑斓的鸟,所以他最初的名字叫钱逵吉,后来才改了名字。嘉庆十三年,他考中了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来升任户部主事,一直做到工科给事中。他都能胜任自己的工作,后来因为公事而辞官回家。

仪吉这个人啊,学习经书,首先钻研古代经典,广泛参考各种说法,最后融会贯通,把握文章的大义,不拘泥于汉代或宋代的学派。他曾经写过《经典证文》和《说文雅厌》。这个《说文雅厌》,按照《尚书》十九篇的顺序,写了九百四部文章,并用经籍的传注来阐释推广。他还研究历史,补充了《晋书》里的兵志和朔闰诸表,撰写了《三国晋南北朝会要》,体例和徐天麟的有所不同,不局限于某一本史书。他又仿照宋代杜大珪的《名臣琬琰碑传集》,收集了清朝的臣工、文儒等八百多人,编辑成了一部碑传集。后来,他在大梁书院去世,享年六十八岁。

他弟弟泰吉,字警石,从小就没了父亲,尽心尽力地操办丧事,表现出极度的哀伤。他和仪吉在学问和品德上互相砥砺,远近都称赞他们是“嘉兴二石”。他写诗作文,都流露出真情实感,读他的文章,就能感受到他对孝悌之道的深刻理解。他通过科举考试成为廪贡生,后来担任海宁州学训导。在任期间,他勤于读书,从经史百家到唐宋以来的诗文集,他都广泛地校勘。他用自己的学问教导学生,那些品学兼优的学生都很敬佩他。他还曾经修缮学宫,用节余的钱修缮了海昌县志。他还收集了民间一千多件节孝事迹加以表彰,说:“这是我的职责啊!”别人再三请求他,他才答应。他做了将近三十年的训导,没有因为是闲职而懈怠。后来粤寇入侵浙江,他就投奔了曾国藩,最后在安庆去世。他留下了《曝书杂志》和《甘泉乡人稿》两部著作。仪吉的儿子宝惠,泰吉的儿子炳森,都继承了他们的学业。

包世臣,字慎伯,是泾县人。他年轻时就擅长词章,有经世济国的宏图大略,并且喜欢谈论兵法。嘉庆十三年考中举人,大挑后被授予知县,到江西任职。他在新喻县当官时,因为某些原因被弹劾罢官。后来他又跟随明亮将军征讨川楚,提出了很多奇特的计策,但都没有被采纳,于是他就回家了,在金陵定居。包世臣为人精明强干,口才很好,虽然是布衣之身,却经常出入于达官贵人的圈子。东南地区的大员,每当遇到军事、荒年、河道、漕运、盐务等重大政务时,都会谦虚地向他请教,包世臣也总是慷慨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一开始,海盗蔡牵在上海闹事,当时负责上海地区的官员迎世臣去视察沿海岛屿。他看到黄浦江停泊着上千艘商船,于是就提出了发展海运来解决漕运问题的建议。后来,他去袁浦视察河务,正好赶上河务工程非常紧急,他就写了一份关于治理黄河的策略。

那时候,盐务主要依靠淮河两岸,但是私盐走私非常严重,大家都在讨论如何打击私盐。迎世臣就建议减少盐务官员的数量,只留下负责钱粮的运司和负责监督盐场的场大使,不分地域限制,效仿当时铁矿和硝石的管理办法,让商人凭着当地官府开的证明去盐场缴税买盐。州县详细登记,运司审核存档,这样盐场官员就不能克扣正规盐税了;而且运输速度加快了,盐价自然会下降;私盐都变成官盐了,税收肯定翻倍。用这些多出来的税收来补贴官府开支,并且增加翰林、詹事府、科道官员的俸禄,这样算下来非常划算。

关于西北地区的水利问题,他的看法是:“现在国家从南方漕运四百万石粮食,这是每年两百万亩良田的收成。如果我们有四百万亩良田,每年收成的一半用来交租,就能满足全部漕运的需求。先减少十分之一的漕运量,把节省下来的粮食和运费用来设立官办屯田,逐步减少,十年之后,漕运就可以取消了,赋税也可以减轻了。用节省下来的钱来增加军饷,这样官员就能廉洁,军队就能精练。不然的话,南方漕运供养西北,层层盘剥,日益加重,耗尽民力,积聚民怨。南方的大患,最终都会爆发。”

迎世臣很有远见卓识。他的书法也很精湛,行书、草书、隶书都非常珍贵,被世人所推崇。他著有《小倦游阁文集》,另外还编著了《安吴四种》。

齐彦槐,字梅麓,是婺源人。嘉庆十三年参加考试被录取为举人,第二年考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散馆后,被任命为金匮县令。他拆除了淫祠,遇到旱灾,他还积极赈灾。后来升任苏州府同知,他提出了海运的策略,巡抚召见他质问,他条理清晰地作了回答,巡抚无法反驳,最终还是搁置了他的建议。十多年后,朝廷实行海运,采用的还是他的方法。他还制造了浑天仪、中星仪,并分别撰写了说明,还发明了龙尾车和恒升车,方便百姓运水。他还著有《北极星纬度分表》、《海运南漕丛议》、《梅麓诗文集》。

姚椿,字春木,是娄县人。他爸爸姚令仪,在四川做过布政使,还经常参与军务。姚椿从小就很有才华,学问也广博,跟着他爸爸走遍了好多省份,亲眼看到了老百姓的疾苦,心里就想着将来一定要为国家做点事。

他考中了国子监的生员,在京城的时候,天天跟洪亮吉、杨芳灿、张问陶这些才子一起喝酒吟诗,名气一下子就大了。可惜考试总是没考好,后来他又拜姚鼐为师学习,回家后认真研读宋代贤人的书,改掉了以前的坏习惯,一心一意地追求学问,生活也平静安稳。他曾经得到宝应朱泽沄的遗著,感叹说:“这才是真正的程朱学派啊!”还亲自去朱泽沄的墓前拜祭,表达对这位老师的敬意。道光元年,他考中了孝廉方正,但是没去赴任。他在书院里当老师,用实学来教育学生们。他讲文章的时候,一定会提到桐城派的说法,说:“学习要认真思考,才能真正理解文章的含义。”他还说:“文章的用途有四:一是阐明道理,二是记录事情,三是研究历史有所收获,四是语言优美。”他整理清代文人的作品,编成了八十多卷的文集,都遵循着这个标准。他写过《通艺阁录》和《晚学斋文录》这两本书。

顾广誉,字维康,是平湖人。他是优贡生,在咸丰元年考中了孝廉方正。后来碰上战乱,没参加廷试。顾广誉很敬佩家乡的张履祥和陆陇其,就努力学习他们的为人处世。他学习经书,完全按照程端礼读书分年日程的方法来进行。他还详细地讲解诗歌的创作方法,非常努力。他又看到当时丧葬祭祀的礼仪都废弛了,恩情和纪念都淡薄了,结婚嫁娶也铺张浪费,超过了限度,于是他就根据古代的礼仪,结合当时的社会风俗,写成了《四礼榷疑》八卷。姚椿认为他是当时最优秀的学者之一。顾广誉写过《悔过斋文稿》。最后,他在上海龙门书院去世了。

张鉴,字春冶,是浙江湖州人。当时阮元巡抚浙江,在西湖边修建了诂经精舍,张鉴和老乡杨凤苞、施国祁都在那里学习,他们三个都很有名气。嘉庆初年,张鉴参加考试,考中了副榜贡生。后来阮元剿灭海盗,赈济两浙的水灾,张鉴都参与其中,帮着出谋划策。

那时候大家正在讨论海运的事,张鉴大力支持。他认为,虽然河运比较安全,但是花费巨大;海运虽然成本低,但只要找熟悉航海的人,其实也挺安全的。于是他就写了一本《海运刍言》,里面详细地分析了浅水测风、观星定位、远洋停泊等等航海技术,非常专业。侍郎英和看完后,马上就夸赞这本书写得好。道光四年,黄河在高家堰决堤,漕运受阻,英和就奏请朝廷开通海运,其中很多方案都参考了张鉴的意见。张鉴去世的时候,八十三岁。他留下了《十五经丛说》《西夏纪事本末》《眉山诗案广证》等著作。

杨凤苞,字傅九。阮元编纂《经籍篡诂》的时候,杨凤苞也参与了其中一部分的编写工作。他非常了解明朝末年的历史,曾经写了十二篇《南疆逸史跋》,在当时很有名气。晚年他在郡城陈家的书馆里居住,他的书房叫“郑元庆鱼计亭”,人们都说郑元庆(指一个有名的读书人)好像复活了一样。

施国祁,字非熊。他和杨凤苞都是廪膳生(一种官办学校的学生)。施国祁觉得《金史》内容混乱,就花了二十多年时间,认真地校对了一遍,完成了《金史详校》。因为书稿篇幅太长,他又把要点整理出来,写成了《金源劄记》。他还注释了元好问的《遗山集》,并且写了一些关于金朝的诗歌,叫《金源杂事诗》。施国祁诗文写得好,还会填词。他家境贫寒,平时帮人做些会计之类的活计,在市场上帮忙算账。他有一座小楼,叫做“吉贝居”,平时就在那里写书,可惜后来楼房被火烧了,很多著作都烧掉了,真是可惜。

黄易,字小松,是杭州人。他爸爸黄树谷,以孝顺闻名,擅长隶书,对金石学造诣很深。黄易继承了父亲的事业,对古代的青铜器和石刻非常痴迷,吃喝睡都离不开它们,最后也成了这方面的专家。他当过山东运河同知,工作很勤奋。曾经在嘉祥县得到武氏家族的碑刻和武梁祠石室画像,于是就在当地修建了武氏祠堂,把这些石刻都安放在祠堂里。他还把自己珍藏的精美的拓本、双钩本和刻本拿出来与大家分享。当时全国各地喜欢研究古代文物的人,如果得到什么珍奇的文字或古刻,都会请黄易来鉴定,所以他收藏的金石文物在当时首屈一指。从乾隆、嘉庆年间开始,汉学兴盛,各种经典古籍都需要整理,于是人们也开始关注金石学,把它当成一种嗜好,这在当时也是一种潮流。

瞿中溶,字木夫,是嘉定人,是钱大昕的女婿。他对金石学的研究尤其深入。他当过湖南布政司理问,经常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搜寻奇特的文物,收获很多。他写过《孔庙从祀弟子辨证》、《汉魏蜀石经考异辨正》、《说文地名考异》、《古泉山馆彝器图录》、《钱志补正集》、《古官印考证》、《古镜图录》、《续汉金石文编》等等,总共有二十多种著作。

张廷济,字叔未,是嘉兴人。嘉庆三年乡试考中第一名。参加礼部考试却没考好,于是就回家隐居了,用读书和研究金石来打发时间。他建了一个叫“清仪阁”的藏书楼,收藏了很多古代文物,名声传遍了大江南北。

沈涛,字西雝,和张廷济是同乡。嘉庆十五年考中举人。咸丰初年,担任江西盐法道。后来粤军攻打南昌,他和巡抚张芾一起守城。城破后,他被授予兴泉永道,还没上任就去世了。沈涛也喜欢考证和金石学,著有《常山贞石志》、《说文古本考》。

陆增祥,字星农,是太仓人。道光三十年考中状元,被授予修撰的官职,后来做到辰永沅靖道。他继续王昶的《金石萃编》,完成了《金石补正》一百二十卷,收录了三千五百多件文物。他还著有《砖录》一卷。他对金石的款识和器物考订非常精细,连何绍基都佩服他的严谨。

董祐诚,字方立,是无锡人。五岁的时候,就懂得了九九乘法表。长大一些后,擅长写作。他去陕西游玩,写了一篇《华山神庙赋》,当时就广为流传。他学习典章制度、礼仪、地理、文物,都非常努力,尤其擅长历法计算,各种历法的计算方法他都通晓。他特别擅长深入思考,即使是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他一看就明白了。而且他还能够提出新的见解,解释那些曲折隐晦之处,补充前人的不足。嘉庆二十三年考中了举人,五年后去世,年仅三十三岁。

董祐诚读了很多史书和历法书籍,因此撰写了《三统衍补》。他又把从三统历法一直到明朝的大统历、万年历、回回历等各种历法,计划撰写成一部收录五十三家历法的著作,可惜稿子还没完成,他哥哥董基诚就把他已经完成的五种历法,连同《水经注》图说一起出版了。他关于算学的著作,有《割圜连比例术图解》、《斜弧三边求角补术》、《堆垛求积术》等多种。

董基诚,字子诜,是进士出身。他从刑部郎中升任开封府尹。他擅长词章,他和董祐诚的文集合刊为《栘华馆骈体文》。

方履籛,字彦闻,是大兴人。和董祐诚同一年考中举人,后来在福建当县令。他刚到永定县上任,当地一个富豪胡凤兆挖了他族人的祖坟,还杀了他的儿子,官府却抓不到人。方履籛到任后,写信劝告胡凤兆自首,胡凤兆最终投案自首,于是依法处置了他。后来方履籛调到闽县,正赶上旱灾,他祈雨的时候,连续两天都在烈日下祈祷,身体强壮的他,最终中暑去世了。方履籛也以骈文著称,尤其爱好金石文字,收藏的金石文字拓本将近几万种,著有《伊阙石刻录》、《富蘅斋碑目》、《河内县志》、《万善花室集》。

周仪韦,字伯恬,是无锡人。嘉庆初年考中举人,做过宣城县的训导。后来升任山阳县知县,又调到凤翔县。他擅长写诗,有诗集《夫椒山馆集》。

之后还有吴颉鸿,字嘉之,道光年间考中进士,官至代州知州;庄缙度,字眉叔,进士出身,做过户部主事;赵申嘉,字芸酉;陆容,字蓉卿;徐廷华,字子楞;汪士进,字逸云;周仪颢,字叔程,举人,是周仪韦的弟弟。这七个人被称为“毗陵后七子”,他们的名气比不上前七子。

俞正燮,字理初,是黟县人。他记忆力超强,看过一眼的东西就忘不了。二十多岁的时候,他北上到兖州拜访孙星衍。当时孙星衍是伏生建立博士,还在寻找左氏的后代。俞正燮就写了《邱明子孙姓氏论》和《左山考》这两篇文章,孙星衍参考他的文章来协调大家的不同意见,从此俞正燮的名声大振。道光元年,他考中了举人。第二年,阮元主持会试,大家都说:“理初肯定能考中了!”结果他却落榜了。他的经策文章写得非常渊博,连其他考官都觉得非常优秀,可惜阮元没看到。主考官王藻为此还很遗憾呢。

俞正燮读书的时候,会摆上几十本大部头书籍,分门别类地做笔记,积累多年后才整理成文章,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写。王藻为他刻印了十五卷的《癸巳类稿》,他还另有十五卷的存稿,由山西杨氏刻印出版。他的弟弟俞正禧也是举人,为人正直,学问和俞正燮不相上下。

赵绍祖,字琴士,是泾县人。十二岁的时候,得到了学使朱筠的赏识,被补为诸生。朱筠教他学习《说文解字》,说:“每天读它不超过十个字,读注疏也不超过十页,一定要精益求精才行。”赵绍祖对史事非常熟悉,曾经受布政使陶澍的邀请,参与修纂《安徽省志》,内容详实,方法也很规范。道光初年,他七十岁的时候,考中了孝廉方正。十二年后去世。他注有《通鉴注商》、《新旧唐书互证》、《金石跋》、《安徽金石记》、《泾川金石记》、《金石文正续钞》等著作。

汪文台,字士南。他和俞正燮是同县人,关系很好。他专攻汉儒学说,认为《论语》邢疏过于简略,于是根据古代的义理,广泛参考子史、笺传,效仿韩婴《诗传》的体例,写成了《论语外传》。他看到阮元编写的《十三经注疏校勘记》,认为对后学很有益处,但是因为是多人合力完成的,所以有些地方有争议,于是他专门为此写了说明,做成《校勘记识语》,寄给阮元。阮元很欣赏他的精深博学,礼聘他为官。他还曾经编纂了《七家后汉书》、《淮南子校勘记》以及《脞稿》等著作,都流传于世。道光二十四年去世,享年四十九岁。

汤球,字伯玕,也是黟县人。他年轻的时候就沉迷于经史典籍,还跟正燮、文台两位先生学习,继承了他们考据的学术方法。他精通历法、算术、天文地理,但却不屑于以此扬名。曾经编辑过郑康成遗留下来的九种书籍,还有刘熙的《孟子注》、刘珍等人的《东观汉记》、皇甫谧的《帝王世纪》、谯周的《古史考》、以及《傅子》、《伏侯古今注》等等。汤球读史书非常用心,尤其对《晋书》钻研很深,广泛搜集史料,补充《晋书》里缺失的内容,最终完成了好多本相关的著作。同治六年,他考中了孝廉方正。光绪七年去世,享年七十八岁。

潘德舆,字四农,是山阳人。五六岁的时候,他母亲生病,他不吃东西;他父亲咯血,他就割下自己的胳膊上的肉和药给父亲吃。他父亲看到他这个样子,感动得哭了,说:“我一直知道我的儿子是这样的人!”后来他成了孤儿,祖母还在世,他孝敬祖母非常周到。守丧期间,他严格遵守礼仪制度,生活非常俭朴。他写了《丧礼正俗文》、《祭仪》这两本书,作为家里的家训。他还抚养他寡居的妹妹的儿子,一直教养到二十岁。他做的其他事情也大多类似这样。他曾经说过,要挽救世道人心,没有什么比文章更重要的了,而文章的根本在于忠孝,源头在于经学。他讲解经书,不偏袒汉代或宋代的观点,努力探求古代圣贤的微言大义。他谈论治国之道,认为天下的大毛病无非三点:一是官吏,二是规章制度,三是利益。他认为现在的读书人没有承担匡正天下、拯救苍生的责任,不是沉迷于权谋诡计,就是陷入追求功利的泥潭,没有人能够突破“利”字的束缚,实现长久的休养生息的太平盛世。道光八年,他在江南乡试中考中了第一名。进京后,主考官侍郎钟昌把潘德舆请到家里做客,对别人说:“四农是我的老师啊!”大挑考试后,他被分派到安徽做知县,还没上任就去世了,享年五十五岁。

一开始,阮元总督漕运的时候,曾邀请他,被他谢绝了。后来,朱桂桢、周天爵都被人称为名臣,他们都谦虚地想和他交往,潘德舆却远远地躲开,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和他们交往。周天爵为此非常惋惜,感叹道:“真是追赶不上他的脚步啊!”和他交往的人,比如永丰的郭仪霄、建宁的张际亮、震泽的张履、益阳的汤鹏、歙县的徐宝善,都是当时的一流人物。潘德舆的诗文非常精深奥妙,有《养一斋集》。

吴昆田,字云圃,是清河人,考中了举人,后来做了刑部员外郎。晚年回到家乡,清河遭遇了贼寇入侵,他组织乡勇进行防御,保住了全县的安全。他还写了一本书,叫《漱六轩集》。

张维屏,字子树,是番禺人,诗写得特别好。他和妻子一起进京赶考,被大官翁方纲赏识,和黄培芳、谭敬昭并称为“粤东三子”。道光二年,他考中了进士,后来做了知县,到黄梅县上任。黄梅江水溃堤,他乘着小船去勘察灾情,结果水流太急,小船被冲走,幸好挂到树上才保住性命。老百姓都编了歌谣说:“遇到急流险滩,官员救百姓,神仙救官员!” 后来他调到广济县,那里的漕运税收很重,百姓受苦,虽然他很想改变,但实在没办法,就因为身体不好辞官了。汪廷珍说:“县官不愿意收漕运税,这可是少见啊!” 张维屏丁忧守孝期满后,本来想闲居,但后来又按照规定被任命为郡丞,负责南康地区。他在庐山建了太白祠和东坡祠,有空就召集学生们一起谈论诗文书画,用风雅来教导他们。不到一年,他又辞官回家了,建了个“听松园”,从此就过着隐居生活,不问世事。他特别喜欢松树,自号“松心子”,看到形状奇特的松树,就跪拜。他的书法造诣很高,朝鲜和吕宋都有人珍藏他的字画。他活到八十岁去世,留下了《松心草堂集》和《国朝诗人徵略》两本书。黄培芳是香山人。

谭敬昭,字子晋,是阳春人。顺德有个叫黎简的人,因为诗名闻天下,谭敬昭写了一篇关于鹏鸟和仙鹤的诗给他看,黎简非常赞赏他的才华,认为他是个人才。嘉庆二十二年,他考中了进士,做了户部主事,写了一本书叫《听云楼集》。

同时,广东还有个叫彭泰来的,字子大,是高要人,也很有名。他出生才二十个月,就能背诵古经,说话也特别成熟。嘉庆十八年,他考中了拔贡。但他对做官没兴趣,学使李棠阶很欣赏他的人品,特意放下官架子,步行去拜访他,还问他如何才能改变社会风气。彭泰来写了几千字的回复给他,李棠阶还特地为他题写了门额,并嘱咐高要县令要经常去探望他。自从惠士奇礼下胡方之后,这可是第二个受到这样待遇的人了。他还写了《端州金石略》、《昨梦斋》、《诗义堂》几本书。

梅曾亮,字伯言,是南京人。年轻的时候擅长写骈文。姚鼐先生在钟山书院当老师,曾亮和老乡管同都是他的学生,两个人关系特别好,一起努力学习古文,姚鼐老师经常夸他们,名气越来越大。姚鼐先生有时候会指点曾亮,曾亮自己还挺高兴的,根本没放在心上。过了很久,他读了周朝、秦朝和司马迁的书之后,才慢慢醒悟过来,改掉了以前的写作习惯。他的文章基础是桐城派,又融合了一些其他人的优点,选词炼句,力求做到笔势精妙。道光二年,他考中了进士,当上了知县,后来调到户部当郎中。在北京住了二十多年,跟宗稷辰、朱琦、龙启瑞、王拯、邵懿辰这些人交往,曾国藩也和他来往密切。当时北京学习古文的人,都向梅曾亮请教。这时候,管同已经去世了,曾亮成了古文大师;而曾国藩则向唐鉴、倭仁、吴廷栋学习修身治学,他对姚鼐的古文推崇备至。所以当时士大夫们都喜欢谈论文章、技艺和政治,乾嘉时期考据的风气渐渐衰落了。没过多久,曾亮依附了河督杨以增。他去世的时候,七十一岁。杨以增为他出版了诗文集,叫做《柏枧山房集》。

管同,字异之。从小父母双亡,他母亲邹氏以节孝闻名。管同擅长写作,有济世救民的抱负,被认为是姚鼐先生的高足弟子。他曾经写过《言风俗书》、《筹积贮书》,当时很受欢迎。道光五年,陈用光在江南主考,管同考中了进士。陈用光对别人说:“我阅览了整个两江的考生卷子,只有得到管异之的卷子才感到高兴。”陈用光也是姚鼐的学生。管同去世时四十七岁,著有《因寄轩集》。他的儿子管嗣复,字小异,继承了他父亲的事业,还精通数学。

姚鼐先生的学生很多,但管同是最早传承他衣钵的。说到管同的老乡,姚鼐先生特别称赞刘开的才华。

刘开,字明东。他从小父母双亡,放牛为生,听到塾师读书,就偷偷地听着,把听到的内容都记住了。塾师留他在身边读书,还把女儿嫁给了他。十四岁的时候,他带着文章去拜访姚鼐,被誉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姚鼐把全部的文法都传授给了他。当时达官贵人、文人墨客都来拜访他,他的才名一时无两。四十岁的时候去世了,著有《孟涂集》。他的儿子刘继,字少涂,为人诚实守信。他四处奔走,求助于达官贵人,才得以刻印他父亲的书,因此《孟涂集》更加有名。

毛岳生,字申甫,宝山人。他家境贫寒,靠着荫庇做了文学生。从小就以孝顺出名,靠着自己的努力学习,还没到二十岁,就因为一首《白雁诗》而名声鹊起。他还跟着鼐先生学习古文,写文章特别讲究字句的精妙。后来,他搬到休复居住。

汤鹏,字海秋,是益阳人,道光二年考中了进士。他一开始很喜欢写诗,从上古的歌谣到《诗经》三百篇,再到汉魏六朝唐诗,各种诗歌的格律和神韵他都掌握得非常透彻,据说写了三千首诗呢!后来他当上了礼部主事,还兼任军机章京。没多久就调到户部主事,升任员外郎,又改任御史。他性格刚烈,行事果断,认为只有像李德裕、张居正那样的人才算得上真正的官员,那些只会写文章的书生根本不行。所以他经常大胆地直言上谏,不到一个月就三次上奏章。最后因为批评宗室大臣辱骂满族官员有损国体,虽然已经奉旨处罚了那些官员,但他还是被罢免了御史的职务,调回户部,改任郎中。那时候英国正在骚扰我国海疆,要求通商,虽然汤鹏已经被罢官了,不能再直接上奏,但他还是写了三十条建议,通过尚书呈报朝廷。

汤鹏很有才华,却郁郁不得志,于是就把自己的想法写成了一本书,叫《浮邱子》。这本书的结构很有特点,像树干一样,主干分出许多枝干,每个枝干又继续分枝,层层递进,无穷无尽。书里主要讲的是国家大事、官场弊端、人情世故等等,分析形势,深入浅出,每一篇都几千字,一共九十多篇,四十多万字。他总是逢人就说:“你读过我的《浮邱子》吗?” 他自己对这本书非常得意。他在道光二十四年去世了。同时代还有一个叫张际亮的人,也以才华横溢而闻名。

张际亮,字亨甫,是福建建宁人。从小没了爹娘,他哥哥做生意,看他有才华,就资助他读书。后来他考中了秀才,在福州鳌峰书院读书,院长陈寿祺很欣赏他。不久就考中了拔贡,进京赶考,虽然考试没考中,但当时大家都夸他诗写得好。

盐运使曾燠因为公务来到京城,请他喝酒。曾燠自以为是名流,说话很放肆,在场的人都对他很佩服,但张际亮心里看不起他。曾燠吃瓜子,瓜子壳粘到胡子上,有人赶紧帮他弄掉,张际亮哈哈大笑,其他人觉得很尴尬。酒席散后,张际亮还写信批评曾燠,说他不会提携后辈,只会拿钱财巴结寒门士子。曾燠很生气,在京城权贵面前说张际亮的坏话,所以张际亮就有了个“狂士”的名声,考试总是考不中。

于是他就到处游山玩水,探访名胜古迹,把自己的穷困潦倒、慷慨悲壮的情怀融入诗歌里,诗作更加沉雄悲壮。十八年的时候,乡试的主考官们私下约定:“张际亮那个狂士,不能让他考中!” 可张际亮已经改名叫张亨辅,而且居然考中了!阅卷的时候,主考官还怀疑是不是弄错了,想把他的试卷扔掉,幸亏副主考官解释才作罢。等张亨辅来拜见的时候,主考官才发现,他就是张际亮,当时主考官都惊呆了。 后来他参加会试,又没考中。

张际亮和桐城人姚莹关系很好。二十三年的时候,他听说姚莹因为地方事务被诬陷下狱,就赶紧进京想办法营救。 结果事情真相大白了,张际亮却病重了,临终前,他把自己的诗集《思伯子堂诗集》托付给姚莹,然后就去世了。后来姚莹的儿子姚濬昌整理出版了这套诗集,一共三十二卷。

龚巩祚,原名自珍,字璱人,是杭州人。他爸爸龚丽正,是进士出身,当过苏松兵备道的官,还是著名学者段玉裁的女婿,把段玉裁的学问也继承下来了。龚巩祚十二岁的时候,段玉裁就开始教他《说文解字》的目录。龚巩祚天资聪颖,才气过人,为人处世特立独行,有点怪异,但是讲解经书的时候,一定得回到字词本义上去,这是他从小的学习方法。他一开始通过举人的身份,被破格录用为中书舍人。道光年间考中了进士,回到原来的官职。后来又升迁到宗人府主事,之后调到礼部。后来他告假回家,就再也没出来做官了。

在中书舍人任上,他曾上书朝廷,详细论述西北边塞各部落的起源、山川形势,并指出《一统志》中的疏漏之处,一共写了五千字。后来他又上书,论述礼部四个司的职能体制应该改革的地方,也写了三千字。他的文章风格独特,博采众家之长,自成一家之言。他走到哪里都让人惊叹,名声很大,可惜仕途并不顺利。五十岁的时候,他在丹阳书院去世了。他留下了《尚书序大义》《大誓答问》《尚书马氏家法》《左氏春秋服杜补义》《左氏决疣》《春秋决事比》《定菴诗文集》等著作。

魏源,字默深,是湖南邵阳人。道光二年,他在顺天府乡试中考中了举人。宣宗皇帝看过他的试卷后,亲自题词褒奖,他的名声因此非常响亮。虽然后来会试落榜了,但是考官刘逢禄很欣赏他和龚巩祚两个人,觉得他们俩都是很有才华的人,名气也差不多。魏源后来花钱买了个中书舍人的官职,到道光二十四年才考中进士。他先被任命为知州,到江苏任职,后来代理兴化知府。道光二十八年,发生大水灾,河道总督想打开水闸泄洪。魏源极力反对,但没成功,于是他亲自擂鼓,向朝廷报告情况,总督陆建瀛赶紧派人调查,最终免除了开闸泄洪的命令,百姓们都感激他。后来他被调到高邮做官,因为耽误了驿站的传递公文而被免职。副都御史袁甲三上奏章,为他恢复了官职。咸丰六年,魏源去世了。

源先生很有见识,对朝政和历史典故非常熟悉。他谈论古今成败得失,以及各种学术流派,滔滔不绝,旁征博引,在场的人都听得入迷。他曾经说过黄河应该改道,回到以前的北面河道。到了咸丰五年,铜瓦厢决堤,黄河果然改道北流了。他还写了一篇关于盐税的奏章给总督陶澍,说:“古时候有查处官吏私盐的法子,却没有查处百姓私盐的法子。对付百姓私盐,只有降价竞争这一条路。要想降价,就得减少成本;要想减少成本,就得改革!” 但是,他的建议搁置了很久,反对的人很多。直到汉口发生火灾之后,陆建瀛才大力支持他的主张。

源先生认为,咱们国家疆域辽阔,军事实力也超过了古代任何朝代,于是他利用史馆的官修书籍,再加上士大夫的私人著作,进行整理编排,写成了四十多万字的《圣武记》。晚年遭遇了列强入侵,他认为要处理对外事务,必须了解敌情,于是又根据史书和林则徐翻译的《西夷四州志》等资料,写成了《海国图志》一百卷。他其他的著作还有《书古微》、《诗古微》、《元史新编》、《古微堂诗文集》。

方东树,字植之,是桐城人;他的堂兄弟方宗诚,字存之,两个人都是秀才。方东树的曾祖父方泽是拔贡生,是姚鼐的老师。方东树继承了家学,又拜姚鼐为师。在乾隆、嘉庆年间,汉学非常兴盛,而姚鼐却坚持宋代儒学的观点。方东树却大力排斥汉学。当时阮元督办学海堂,很多名流都聚集在那里,方东树也去过,但他并不盲目附和大家的意见。他认为:“近来人们都崇尚考据学,这和宋代儒学是水火不容的。但是那些考据学者个个都是名声显赫、学识渊博,通晓百家之学,结果导致了几十年来学习的人,都被他们的观点所束缚,眼界和思想都被蒙蔽了。”于是他下定决心写了《汉学商兑》一书,纠正汉学中的错误。他还写了《书林扬觯》,告诫学者不要轻易著书立说。

东树先生年轻时就喜欢研究文学,并且非常专精,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中年以后学习义理之学,晚年又沉迷于禅宗的快乐,人生经历了三次转变,每一次都有相关的著作问世。他写作非常认真,总是担心自己的文字表达不够到位。八十岁的时候,他去世于祁门东山的书院。他留下了《大意尊闻》、《向果微言》、《昭昧詹言》、《仪卫轩集》等数十卷著作。

东树先生博览群书,却一生仕途不顺,但他的学问却得到了宗诚先生的继承。东树先生去世后,宗诚先生刊印了他的著作,这才使得他的名声大噪。宗诚先生擅长古文,对儒家性理之学非常熟悉,他希望能够将文学和道义融为一体。咸丰年间发生战乱,他虽然四处流亡,却从未放弃学习,并且更加关注兵事和吏治。他撰写了《俟命录》一书,探究天时人事导致乱世的根源,其核心思想在于重视纲常伦理、弘扬正统学术,他的志向和胸襟非常宽广。山东布政使吴廷栋先生见到了他的才华,聘请他做自己儿子的老师。倭仁和曾国藩都是通过吴廷栋先生认识了宗诚先生。倭仁先生把他当做老师,抄录了他的文章数十篇,进献给皇帝在经筵上阅读。曾国藩在直隶督办军务时,奏请朝廷让他跟随自己。

宗诚先生在枣强县任职十多年,创办乡塾,兴建敬义书院,刻印当地先贤的遗著,表彰孝子、悌弟、节妇,修建义仓,储备粮食万石,这些都是前所未有的功绩。曾国藩离开后,李鸿章接任,也没有把他当作普通的属下看待,宗诚先生有请求,李鸿章都会立即执行。曾经遇到一年大旱,已经超过了上报灾情的期限,宗诚先生亲笔写信为百姓求情,还包括了邻近的郡县,他不担心因此触犯官规,最终成功地请求朝廷普遍免除赋税。他政绩卓著,却谢绝升迁,主动辞官回家。他以自己的学识和品行教导后进,只要有人做好事,他都会毫不吝啬地赞扬。他勤于著述,常常几个月就能完成大量的著作。他撰写了《柏堂经说》、笔记、文集等一百五十多卷。朝廷授予他五品卿衔,这是安徽学政请求的结果。他的同县友人苏惇元(字厚子)和戴钧衡(字存庄)都是东树先生的学生。

苏惇元在咸丰元年考中孝廉方正。他的学问接近张杨园先生,文章风格类似方望溪先生。他编撰了杨园、望溪二人的年谱。他的著作有《四礼从宜》、《逊敏录》、《诗文集》。

钧衡,道光二十九年考中了举人。他自己说,生在方正、姚安这两个地方,所以不敢不认真学习古文。他和惇元一起重新编辑了《望溪集》,增加了四成左右的内容。后来,荣成的孙葆田又找到了他的一些遗稿,刻印出版。这样,方氏家族的文集就齐全了。钧衡很有经济方面的才能,和曾国藩是朋友,写书介绍商鞅变法,曾国藩对他非常赞赏。后来避难到临淮的时候,他的妻子李氏和妾室刘氏都殉难了,钧衡悲痛过度吐血而死,不到四十岁就去世了。他留下了《蓉州集》和《味经山馆诗文钞》。

鲁一同,字通甫,是清河人。他很擅长写文章,拜潘德舆为师。道光十五年考中了举人。当时天下太平很久了,鲁一同却独自忧心忡忡,他说:“现在天下很多人缺乏激奋的精神,积累了很多不好的习俗,没有改变;当官的贪污腐败,不肯罢手,那些进言的人只说些不触怒别人的话。风气不好,一旦发生紧急情况,就没有人可以依靠了。”后来,他又几次参加考试都没考中,就更加努力学习。凡是田赋、兵役这些重要的政事,以及河道的变迁、地形的险要之处,他都研究得很透彻。他写文章注重反映社会现实,风格古朴、茂盛、峻峭、有力,有点像杜牧和尹洙。漕运总督周天爵看到他的文章后说:“这是天下的大人才啊,岂止是写文章厉害!”曾国藩也对他非常赞赏。

鲁一同参加礼部考试,进京后,曾国藩多次派人把他请来,询问天下大事。太平天国占据南京的时候,和他同年考中举人的吴棠正在清河做县令,鲁一同就起草文告,传遍各县,文辞慷慨激昂,江北的人民因此安定了不少。江忠源的军队到达庐州,他的朋友戴钧衡写信给曾国藩,想让他去帮助江忠源。鲁一同推辞不去,又写信详细地论述用兵的策略,认为应该先缓攻南京,集中兵力攻打附近的郡县。后来,清军大军包围南京,预计很快就能攻破,鲁一同却断定一定会失败,不久之后,果然溃败了,苏浙地区也沦陷了。后来,曾国藩攻克了安庆,又收复了南京,这都和鲁一同的分析一致。同治二年,鲁一同去世,享年五十九岁。他留下了《邳州志》、《清河志》、《通甫类稿》。

子蕡,字仲实,是个读书人,文章继承了家里的好传统。他很擅长分析问题,当时知府章仪林要减轻清河县的赋税,觉得任务太重,就找子蕡帮忙。子蕡仔细分析了各项条款,回去写了三千字的方案,第二天就呈给了章仪林。章仪林非常惊喜,于是请子蕡负责这项工作,三年后终于完成了。后来他又协助修建安东水道,工程结束后,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谭莹,字玉生,是南海人。年轻的时候参加县试,总督阮元在山寺游玩时,看到谭莹在墙上写的诗,非常欣赏,就告诉县令说:“你们县出了个有才华的人,千万别错过了!”县令问谭莹的名字,他不肯回答。后来,谭莹写了一篇文章给阮元看,阮元说:“就是他了!”一年后,阮元开办了学海堂讲学,任命谭莹、侯康、仪克中、熊景星、黄子高五人为学长。谭莹记忆力特别好,讲起过去的事情,即使是很久以前的事,也能准确地说出日期。他广泛搜集广东的文献资料,他的朋友伍崇曜很有钱,资助他刻印出版,出版了《岭南遗书》五十九种,《粤十三家集》和《楚南耆旧遗诗》,后来又扩充为《粤雅堂丛书》。谭莹做了三十年的学长,培养了很多优秀人才。道光二十四年,他乡试中举,做了化州训导。过了一段时间,升任琼州教授,还加了中书衔。他年轻时和侯康等人关系非常好,晚年和陈澧齐名,著有《乐志堂集》。

熊景星,字伯晴,也是南海人。因为诗歌被阮元赏识。但他心里很遗憾文人太柔弱,于是学习骑射和武术。他考中举人后就做学官,没有再参加科举考试,只是用书画自娱自乐。

黄子高,字叔立,番禺人,是优贡生。他精通小篆,喜欢考证金石文字,收藏了很多珍贵的书籍。

谭莹的儿子谭宗浚,字叔裕,擅长写骈文。同治十三年,他考中状元,被授予编修的官职。他乡试中举的时候年纪还很小。谭莹让他读书十年才允许他出来做官。谭莹教他读《马氏通考》,他都能记住。后来,他进入翰林院,又去四川督学,还担任江南副考官。因为他正直,得罪了掌院,被外放到云南做粮储道。谭宗浚不愿意外放,请求辞职,但没有被批准。后来又担任按察使,不久就以生病为由辞职回家,忧郁而死。

吴敏树,字本深,是湖南巴陵人。他爸爸吴达德为人非常慷慨,当年闹饥荒,他借给穷人好多粮食,足足有一万多石,而且不要他们还,在湖南湖北一带名声很好。吴敏树从小就爱学习,写文章特别追求独特风格,完全不理会世俗的眼光。道光十二年,他考中了秀才。当时梅曾亮在北京提倡古文学习,传播他老师姚氏的学说。吴敏树在湖南起家,不跟当时的文人来往,而是专心研究明代昆山归有光先生的文章。后来,他去了北京,跟梅曾亮一聊,发现两人想法很一致。于是,北京城里都传开了,说吴敏树的古文写得真好。曾国藩在北京做官的时候,跟吴敏树关系特别好,后来曾国藩带兵打仗,想让吴敏树当幕僚,但是吴敏树拒绝了。

吴敏树长得斯文,性格温和,心胸开阔,对人世间的喜怒哀乐看得非常淡然。他被选拔为浏阳的训导,没多久自己就辞官了。他经常去君山江楼游玩,吟诗唱歌,很潇洒。人们称他为南屏先生,他写了一本书叫《柈湖文录》。吴敏树六十九岁去世了。

吴敏树的朋友里,杨彝珍也是个有名的文人,字性农,是湖南武陵人。他爸爸杨丕复是举人,做过石门县的训导,还写过一本关于历代地理沿革的书。杨彝珍在道光年间末期考中了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来做了兵部主事。他和曾国藩、左宗棠都有来往,喜欢四处奔走联络。他参加过鹿鸣宴,还被赏赐四品卿的官服。他活到九十多岁才去世,留下了一本书叫《移芝室集》。

周寿昌,字应甫,是湖南长沙人。道光二十五年考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来做了编修。咸丰初年,他升迁很快,做到侍读。当时太平天国起义,攻打湖南,清朝的督师赛尚阿却磨磨蹭蹭不打仗,周寿昌就上书弹劾他,当时大家都觉得他敢说真话。后来太平军攻占了南京,又分兵北上,朝廷让他负责京城的防务。有十七个乡民偷偷进城,被官兵抓住了,说他们是太平军的奸细,周寿昌查明真相后,赶紧下令放了他们。有人担心他得罪了权贵,周寿昌说:“我怎么可能为了讨好权贵而牺牲人命呢?”最后,十七个乡民都被释放了。后来同治皇帝亲政,周寿昌上书建议皇帝亲自主持祭祀典礼,并告诫他不要贪图享乐,皇帝也采纳了他的建议。

寿昌这个人啊,记忆力特别好,就算当了大官,也一直勤奋学习,比那些读书人还刻苦。他特别喜欢班固的书,书页都翻烂了,没一张纸是干净的。最后,他还注释、补充了《汉书》,写了五十卷的注释和十七卷的草稿。另外,他还写了《后汉注补正》、《三国志注证遗》和《思益堂集》。最后官做到内阁学士。

李希圣,字亦园,湖南湘乡人。他考中进士,做了刑部主事。特别爱学习,一开始研究训诂学,精通《周官》、《春秋》、《谷梁传》,还学习了《新唐书》、《旧唐书》,以及各种文法、辞赋和诗歌。他的诗歌风格凄美艳丽,有点像龚自珍。他喜欢读书,通晓古今治国方法,心里想着要为国家做一番事业。他还曾经编纂过《光绪会计录》,总结财政赋税的情况,还起草过关于律例修改的建议,张百熙等人对他都很重视。光绪年间,他去世了。

斌良,字笠畊,号梅舫,瓜尔佳氏,是满洲正红旗人,是闽浙总督玉德的儿子。他因为祖上荫庇做了官,一直做到刑部侍郎,还当过驻藏大臣。他特别擅长写诗,每一任官职都写一本书,一共写了八千首诗!他弟弟法良把这些诗集结成《抱冲斋全集》。据说他早年的诗歌,风格华丽典雅,很像竹垞和樊榭。后来他在农部任职,还参加过平定滑县的战役,诗歌风格变得更加刚毅老练。他的古体诗受到了汉魏以及韩愈、杜甫、苏轼、李白的风格影响,律诗则完全遵循盛唐的风格。他在陕西和河南做官,后来被朝廷召回京城,经常和陈荔峰、李春湖、叶筠潭、吴兰雪等人一起诗词唱和,诗歌境界越来越高。他出使蒙古,走遍了边塞古道,探寻隐秘奇闻,去了很多诗人没去过的地方,诗歌风格又有了变化,自比萨天锡和元好问。阮元为他作序,也对他赞赏有加。

法良,字可盦。梅曾亮说他的诗歌学习苏轼,有清旷之气,又融合了唐代诗人悠闲平和的情感。他著有《沤罗盦诗集》。

锡缜,原名锡淳,字厚安,博尔济吉特氏,是满洲正蓝旗人。咸丰六年考中进士。他从户部郎中做起,后来做了江西督粮道,还当过驻藏大臣,后来因为生病请求退休。他擅长书法,也擅长诗文。著有《退复轩诗文集》。

李云麟,字雨苍,是汉军正白旗的人。他以秀才的身份跟着曾国藩去剿灭粤匪,立下不少功劳,最后升到了副都统。后来新疆设立布伦托海办事大臣,就让他去担任,还让他署理伊犁将军。他在边疆治理方面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结果却被言官弹劾罢官了。李云麟脾气很倔,又爱游山玩水,走遍了五岳名山,回来后还写了一本《旷游偶笔》,里面收录的游记诗歌很有气势。他第一次拜见曾国藩的时候,恰好碰上曾国藩的儿子不给他面子,李云麟当场就怒斥了他。曾国藩赶紧把他请进来道歉,并且让他单独领兵。后来左宗棠也推荐他,说他很有将才。李云麟平时喝酒喝多了就喜欢胡言乱语,得罪了不少人。罢官后,他穷困潦倒地去世了,留下了诗集和西陲游记。

道光和咸丰年间,还有很多满族文人,比如观成(字苇杭,瓜尔佳氏),写过《瓜亭杂录》和《语花馆诗集》;鄂恒(字松亭,伊尔根觉罗氏),写过《求是山房集》;震钧(字在廷,改名唐宴,瓜尔佳氏),写过《渤海国志》和《天咫偶闻》;英华(字敛之,赫佳氏,正红旗人),博学多才,擅长诗文和书法,写过《安蹇斋集》和《万松野人言善录》等,在国内外都小有名气;盛元(字恺廷,巴鲁特氏),写过《南昌府志》、《杭营小志》、《怡园诗草》;宗山(字歗梧,鲁氏,汉军),写过《窥生铁斋诗集》和《希晦堂遗文》。这些人都是以诗文闻名的。

何绍基,字子贞,是道州人,是尚书凌汉的儿子。道光十六年考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来当上了编修。何绍基家学渊源,很早就成名了。阮元和程恩泽都很赏识他。他先后主持福建、贵州、广东的乡试,都选拔出了优秀的人才。咸丰二年,他被任命为四川学政。皇上召见他,询问他的家世、学业和对时政的看法。何绍基很感激皇上的知遇之恩,想为国家做点贡献,就直言不讳地陈述了地方的实际情况,结果因为上书直言时政而被降职回家。后来,他先后在山东泺源书院和长沙城南书院任教,培养学生,教导他们学习实学。同治十三年去世,享年七十五岁。

绍基啊,那可是个通晓经史子集,精通律法和算术的人。他曾经根据《大戴礼记》考证古代礼仪制度,把那些制度的来龙去脉都弄得清清楚楚,非常透彻。他还给《水经注》纠正过错误,对《说文解字》的研究更是深入到了极致。他的诗歌风格跟黄庭坚有点像。他特别喜欢金石文物,书法也写得特别好。一开始他学颜真卿,后来又遍临汉魏碑刻,反反复复临摹了上百遍。他写字的时候,胳膊肘运用自如,手指收敛到位,全心全意地临摹,最后终于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世人都很推崇他。他写了一本《东洲诗文集》,足足有四十卷。

他弟弟绍京,字子愚,书法也很好,笔法跟他哥哥很像。

他们的孙子孙维朴,字诗孙,通过副贡考试做了中书舍人,后来官至道员。他书画双绝,字写得跟他祖辈很像。他长期居住在上海,后来国家发生变故,去世了,享年八十多岁。

跟孙维朴同时在上海以书法闻名的是李瑞清,字梅盦,江西临川人。他光绪二十年考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来改任道员,被派到江苏任职,还代理过江宁提学使和两江师范学堂监督。宣统三年,武昌起义爆发,江宁的新军也叛变了,和浙军一起攻打南京城。其他的官员都偷偷跑了,只有李瑞清一个人留了下来,每天照常给学生上课。布政使樊增祥逃跑了,就由李瑞清代理他的职务。他紧急采购了三十万斛粮食供应军队,帮助守城,还设立平价粮仓,救济灾民。城破后,李瑞清穿着官服端坐在堂上,宁死不屈。起义军见他如此,不忍心杀他,就放他走了。于是,他把藩库封好,把钥匙交给当地士绅,库里还有几十万两白银呢!后来,他装扮成道士,隐居在上海,隐姓埋名,自称清道人,靠卖字画为生。李瑞清的诗歌风格继承了汉魏的传统,又融合了陶渊明、谢灵运等人的风格。他的书法各种字体都擅长,尤其喜欢篆书和隶书。他曾经说过,写篆书必须做到目无二李(指李斯、李阳冰),神游于三代时期才能写好。民国丁巳年张勋复辟,他被任命为学部侍郎。三年后去世,谥号文洁。

冯桂芬,字林一,号景亭,是苏州人。道光二十年,他考中了状元,被授予编修的官职,还担任了广西乡试的正考官。后来因为母亲去世,他回家守孝。守孝期满后,咸丰帝登基,朝廷召见了他。没多久,他又因为父亲去世回家守孝。刚守孝完,金陵(南京)就失守了。朝廷下令在乡里招募资金组建地方武装,他因为在收复松江府等地的战役中立功,被提升为五品官,后来又升任右中允。他去北京上任,一年后就告假回家了。同治元年,因为平乱的功劳,他又被加封为四品官。等战乱平定后,他又因为年长有经验,并且著书立说,为国家治理贡献良多,被加封为三品官。

冯桂芬年轻时擅长写骈文,中年以后才开始专心研究古文。他博览群书,尤其关注天文、地理、军事、刑法、盐政、铁政、河运等政事。他刚开始辅佐某个县令治理钱粮,因为意见不合,就拂袖而去,后来进入两江总督陶澍的幕府工作。即使在没做官的时候,他的名声就已经很大了,江南北都有人知道他。后来太平军攻陷苏州,他就逃到了上海避难。当时曾国藩正在安徽带兵打仗。苏州的士大夫们推举钱鼎铭写信向曾国藩求援,信中详细描述了上海的危急情况以及用兵的策略,写了几千字,这篇文章的底稿就是冯桂芬写的。曾国藩看完信后非常感动,就派李鸿章率领军队东下支援。上海的围困解除了,苏州也很快被收复,这其中都有冯桂芬的功劳。冯桂芬还成立了会防局,协调中外人士的关系;他还创办了广方言馆,招募精通西学的优秀人才,为应对变局做准备。

他曾经跟李鸿章坦诚地谈到苏州百姓负担沉重的问题,常常因为催收赋税而家破人亡。恰好当时松江知府方传书也上书朝廷,说:“江苏从南宋开始就抄没了很多王公大臣的田地,官府收取租税,一直延续到元朝,官田和民田混杂不清,租税额度也越来越高,百姓苦不堪言;后来张士诚又把很多豪强的地都收为官产,明太祖平定江南后,因为吴地百姓曾经支持张士诚,就根据田地和私人的土地登记来征税,所以百姓更加困苦。雍正、乾隆年间,曾经两次讨论过减税,但是只减了地丁税。现在如果趁着战乱平息后,核实并减少多余的赋税,百姓一定会非常高兴,贼寇的势力也会进一步削弱。”李鸿章把这件事报告给了朝廷。朝廷下令减少苏州、松江地区的米税三分之一,常州、镇江地区十一分之一,并正式颁布为法令。

桂芬这个人性格比较淡泊,当官只干了十年,但是在家乡遇到事情就特别积极,一点也不怕辛苦。像疏浚河道、兴办学校、储备粮食这些事情,计划方案都是她一手操办的。她先后在南京、上海、苏州等地的书院当老师,跟学生们一起讨论学问,每天都很投入。她精通经史子集和数学,还自己设计了一种定向尺和反罗经,用来丈量田地和绘制地图。因为当时江南地区清丈土地用的是官方发的五尺步弓,结果丈量出来的田地都比实际面积多,她就查阅了典籍,决定用旧的六尺步弓丈量老田地,用新的五尺步弓丈量新淤积的沙田。她还著有《说文解字段注考证》、《弧矢算术细草图解》、《西算新法直解》、《校邠庐抗议》、《显志堂诗文集》等等,总共几十卷书。她去世于同治十三年。

王颂蔚,字芾卿,是苏州长洲人。光绪五年考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苏州吴县的潘祖荫和常熟的翁同龢都夸他很有才华。散馆后,他被任命到户部工作,后来又补任军机章京。有空的时候他就写书。有一次,他在方略馆翻阅旧档案时,发现了一本乾隆朝时编纂《明史》的残本,上面还贴着黄色的标签,看来是当时拟稿考证但没完成的。于是他就四处搜集资料,一条一条地整理,删去冗余的部分,保留精华,最终完成了四十多卷的《明史考证攟逸》。光绪十八年,他考取御史第一名,军机处想留他在那里工作。但是王颂蔚心里想着要为国家说话,表达自己的忠心耿耿,所以闷闷不乐。有一次他被派去当工程监督,按照规定可以收受一些好处费,但他坚决拒绝了,说:“我们做官的,在收受钱财方面一定要谨慎小心,不能随波逐流。以前陈稽亭先生在户部当官的时候,公家的印章和结款单据都不拿,更何况这是厂商的贿赂呢?”

1904年,中日战争爆发了,很多事情都是北洋大臣说了算。这时候翁同龢又回到军机处当差,他就跟皇上说:“咱们看看圣祖皇帝和高宗皇帝(指乾隆和同治)的圣旨,凡是跟军事有关的事,都是朝廷商量好了再行动的。现在战争已经打起来了,这可不是直隶一省的事儿,怎么能全怪到北洋大臣头上呢?” 等到谈和的时候,颂蔚益特别悲愤,他说:“现在战败了,光说军队没训练好,武器不行,这根本就不是问题的关键啊!这几年朝廷里头风气松懈,皇上只顾着玩乐,正直的大臣都被排挤了,到处都是贿赂,哪能指望打胜仗呢?以后赔款那么多,老百姓更穷了,恐怕以后的大乱不是外敌入侵造成的,而是内乱啊!” 第二年,颂蔚益就去世了。他留下了《写礼庼文集》、《诗集》、《读碑记》、《古书经眼录》各一卷,以及《明史考证攟逸》四十二卷。

叶昌炽,字鞠裳,是元和人。光绪十六年考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来当上了编修。官职做到侍讲,还当过甘肃学政。甘肃边疆地区比较落后,叶昌炽认真负责地完成了校阅工作。后来因为职位空缺而离开官场,就专心写书直到去世。他去世是在国家变故(指辛亥革命)五年后。他留下了《藏书纪事诗》六卷,《语石》十卷,《邠州大佛寺题刻考》二卷,这些书都考证得很仔细。

管礼耕,字申季,是岁贡生。他父亲管庆祺是陈奂的学生。管礼耕继承家学,尤其擅长训诂学。他曾经说过,唐朝用经学正统来选拔学官,汉、魏、六朝的学术观点,经过这么长时间,很多都残缺不全了。他看到的很多书,只有注释保存下来,而现在流传的版本跟原来的不一样,他想把各种书籍都整理校对一下,结果没完成一半就去世了。

袁宝璜,字朅禹,是元和人。光绪二十一年考中进士,当过刑部主事。他精通经学、小学,还懂算术。他写书也没完成就去世了。

李慈铭,字爱伯,是浙江绍兴人。他本来只是个秀才,后来花钱买了官当了户部郎中。到了京城后,就因为诗文写得好而名声大噪,大学士周祖培和尚书潘祖荫都把他当作上宾。光绪六年,他考中了进士,回到原来的部门,后来又改任御史。当时朝廷的政治越来越糟糕,李慈铭就敢于直言进谏,建议皇帝亲自到宗庙祭祀,整顿官场纪律。他还多次上书弹劾一些大臣,比如孙毓汶、孙楫,以及一些地方大员,比如德馨、沈秉成、裕宽等等,但都没得到回应。李慈铭为此郁郁寡欢,最终去世,享年六十六岁。

李慈铭的文章写得沉稳、博大、精妙绝伦,尤其诗作更是技艺精湛,自成一家。他为人耿介,说话又很尖刻。欣赏他学问的人很喜欢他,讨厌他说话的人很讨厌他。他每天都有学习笔记,每读一本书,都要仔细琢磨书中蕴含的深浅和作者创作的先后过程,然后进行评论,力求做到恰如其分,后辈学者都非常佩服他。他著有《越缦堂文》十卷、《白华绛趺阁诗》十卷、词二卷,还有日记几十册。他的学生有几百人,其中绍兴老乡陶方琦最为出色。

陶方琦,字子珍。光绪二年考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来授予编修的官职,还曾担任湖南学政。四十岁时,在北京去世了。陶方琦治学有根有据,一心钻研古代典籍,一年四季都在孜孜不倦地学习和创作。他研究《易经》郑玄的注疏,《诗经》鲁国学派的解释,《尔雅》汉代的注疏,还学习《大戴礼记》。他研究《淮南子》,努力推究经书的训诂,搜集许慎的注疏,补充高诱的注释,反复修改,花了十年时间,力求做到实事求是。他留下了《淮南许注异同诂》、《许君年表》、《汉孳室文钞》、《骈文》、《诗词》等著作。

谭廷献,字仲修,是杭州人。同治六年考中举人。他年轻时就很有抱负和节操,对时事也很了解。国家政治制度和典礼仪式,他都能讲解其含义。他学习经书,一定要探究西汉儒家学者的精妙义理,不屑于那些琐碎的章句训诂。他每天读书都有计划,所有论述都隐藏在他的日记里。他的文章风格源于汉魏,诗歌风格温柔婉转,善于表达情感,读来令人感动。他还擅长写词,和李慈铭是好朋友,经常互相唱和。他曾在安徽做过知县,先后在歙县、全椒县、合肥县、宿松县等地任职。晚年辞官回家,生活非常贫困。张之洞邀请他到经心书院任教,一年后他辞去教职,最终在家中去世。

李稷勋,字姚琴,是秀山人。光绪二十四年,他考中了二甲第一名进士,然后被选为庶吉士,最后当上了编修。他还当过会试的同考官,因为他考卷批改精准,重视实学,所以很有名气。后来官至邮传部参议,负责川汉铁路的事务。他学问渊博,擅长写古文,曾经跟王闿运学习诗歌创作,但并没有完全照搬老师的风格,而是专心学习唐代诗人的作品,他的诗歌意境深远优美,很有古代诗人的风范,慈禧太后还曾经称赞过他。他写了一部四卷本的诗集,叫做《甓盦诗录》。

张裕钊,字廉卿,是武昌人。小时候,他的塾师教他八股文之类的科举考试内容,但他一点也不喜欢。他家里只有一本《南丰集》(曾巩文集),他就经常偷偷地读。咸丰元年,他考中了举人,然后被授予内阁中书的职位。曾国藩阅卷的时候很欣赏他的文章,后来曾国藩还特意去见他,问他:“你以前是不是学习过欧阳修的文章啊?”张裕钊心里暗自高兴。之后,曾国藩就更加详细地告诉他写文章的技巧和优缺点,以及唐宋以来文章的写作方法,张裕钊的学问进步很大,这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写的文章多么粗糙。于是他开始认真研读司马迁、班固、司马相如、扬雄的著作,一天也不间断。他还认真学习书法八法,从魏晋六朝的书法入手,一直追溯到汉隶,每天练习书法,也从不间断。曾国藩功成名就后,他的门生大多都官运亨通。张裕钊跟了他几十年,却一直专注于研究文章写作。曾国藩写文章,在义理和法度上遵循桐城派,又融入了汉赋的气势,他尤其欣赏张裕钊的文章,曾经说过:“我的学生中,只有张裕钊和吴汝纶两个人将来能有所成就。”

张裕钊的文章写得非常棒,他先后担任过江宁、湖北、直隶、陕西等地的书院山长,培养了很多优秀的学生。他还说过:“写文章,重要的是要表达思想,但语言要能表达思想,气势要能推动语言。这就像一辆车一样,思想是驾驭车辆的人,语言是车上的货物,而气势就是车辆行驶的力量。想要学习古代人的文章,首先要从声音中寻找气势,找到了气势,那么思想和语言往往会因此而更加突出,方法也就是这样了。”后世的人都认为这是至理名言。他写了一部文集,叫做《濂亭文集》。

裕钊老师最有名的学生,一个是范当世,另一个是朱铭盘。范当世,字肯堂,是江苏通州的秀才。他诗写得好,吴汝纶都夸他写的诗奇特又豪放,无人能敌。他还写了一本《范伯子诗文集》。朱铭盘,字曼君,是泰兴的举人,做过知州。他的学问主要在史学方面,而且还会写诗和古文。他著有《晋会要》一百卷,《朝鲜长编》四十卷,以及《桂之华轩诗文集》。

跟裕钊同时代的,还有杨守敬,字惺吾,是宜都人。他的文章写得不如裕钊,但是他的学问非常渊博。他精通地理,尤其对《水经注》的研究很深入。他懂训诂学,还研究考证金石文字。他还会书法,临摹钟鼎文非常精湛。他擅长对偶的文体,写的箴铭之类的作品,古朴深奥,气势非凡,文风和他的人一样。他以举人的身份做了黄冈的教谕,后来还加了中书舍人的衔头。他曾经去日本游历,搜集古籍,得到了很多唐宋时期的珍本,他辛苦攒钱,收藏了数十万卷书籍,在湖北的学术界,他影响深远,差不多有二十年。他去世的时候,七十七岁。他著有《水经注图》《水经注要删》《隋书地理志考证》《日本访书志》《晦明轩稿》《邻苏老人题跋》《望堂金石集》等等。

吴汝纶,字挚父,是桐城人。他小时候很穷,但是很努力学习,曾经用一个鸡蛋换松香,用来点灯读书。他天生就喜欢写文章,很早就有了文名。同治四年考中了进士,做了内阁中书。曾国藩很欣赏他的文章,让他在幕府帮忙,时间长了,更是对他赞赏有加,曾经拿汉朝的祢衡来比他。后来他调到直隶,给李鸿章当幕僚。当时朝廷内外的大事,大多由曾国藩和李鸿章两个人决定,他们的奏章很多都是吴汝纶写的。

先祖寻出担任深州知州,正赶上家里遭遇内外丧事。守孝期满后,他又被任命为冀州知州。他治理地方,把教育放在首位,毫不畏惧权贵。他把深州那些被豪强侵占的、已经荒废的学田,共计一千四百多亩,收回来充实书院,作为学生的经费。他还把州里三个县的高材生聚集起来,亲自给他们上课。老百姓都忘记了他是个官员,反而尊称他为“大师”。后来因为忧虑过度而辞职,那些豪强竟然串通御史,诬告他破坏村学,把那些田地又夺了回去。等到他到了冀州上任,依然大力发展教育,深州和冀州的文教兴盛,在京畿地区首屈一指。《深州学田被豪强侵占,后被先祖收归书院》

他修建了冀州和衡水之间六十里的水渠,把积水排泄到滏阳河,用来灌溉农田,方便商旅往来。他常常礼贤下士,寻找有才能、有文采的人才,先后结识了十多人。每月一次,他都会在书院里召开会议,讨论施政措施,以及哪些改革对老百姓有利,哪些不利,他的做法往往不拘泥于常规。后来,他以生病为由请求退休。

鸿章先生素来敬重他,邀请他到莲池讲学。他的教学,主要以文章为核心,他认为:“文章是天地间最精粹的东西,是我们国家独有的优势。如果谈到实用性,欧美的新学值得学习。博物、格致、机械这些实用技术,必须向他们学习,取其精华,才能共同进步。即使旧的办法完善而且好用,我们仍然要革新,更何况那些腐朽不堪、无法再用的东西呢?”他勤勤恳恳地引导后辈,经常用这些话来教导学生。他还喜欢和西方学者交往,甚至还有日本慕名而来求学的学者,远渡重洋来拜他为师。

后来朝廷在京城开办大学堂,管学大臣张百熙奏请朝廷,授予汝纶五品卿衔,让他负责总教务。汝纶推辞不过,便请求先去日本考察学习他们的教育制度。到了日本后,从天皇、大臣到教育界的知名人士,乃至妇女儿童、学生,都热情接待他,纷纷请求他题字留念,络绎不绝。他很快回国,先请求休假回家祭扫父母坟墓,然后着手在本县兴办小学堂。学校的规章制度刚建立起来,他就因病去世了,享年六十四岁。

汝纶学习,是从训诂入手,进而理解文章的含义,不限古今中外,只求理解其精髓。从各种经典、史书、周秦时期的古籍,到近世的方苞、姚鼐等人的文集,他都广泛涉猎,仔细甄别,探究其根本,弄清其细微之处。对于经书,像《易经》、《尚书》、《诗经》、《礼记》、《左传》、《谷梁传》、《四子书》,以及相关的音韵学,他都有自己的诠释。对于史书,像《史记》、《汉书》、《三国志》、《新五代史》、《资治通鉴》、《国语》、《国策》,他都进行过校勘,尤其精通《史记》,能够完全解读太史公写作的深层含义。对于诸子百家,像老庄、荀子、韩非子、管子、墨子、吕览、淮南子、法言、太玄,他都有自己的评价,并从中汲取精华。对于文集,像《楚辞》、《文选》,以及汉魏以来各个大家的作品,他都有校勘版本。他所阐发的观点,都能深入其微,能够辨别不同时代、不同作者作品的高下,并将其融会贯通。他将古人没有传下来的精妙之处,清晰地揭示出来,使后学者更容易研究;并且以此来认识写作的规范,即使变化万千,但其根本规律千百年来都是一样的。

他谈论文章,曾经说过:“千秋万代的功业都只是寻常事,唯有文章,能够经天纬地,代代罕见,人一生能写出几篇这样的文章呢?这才是最难的。”他还说过:“中国的文章,不是仅仅学习字形而已,而是将字组合成文章,文章里蕴含着一种气韵,文章之外也寄托着声音、神采。即使古代的圣贤豪杰离我们很远了,一旦读到他们的文章,他们的精神和气概仿佛就立在我们眼前。”他力求从声音中体会文章的气韵,对于文章的抑扬顿挫、长短缓急、伸缩开合等,都遵循自然规律,逐渐达到精微的境界。然后将这些融会贯通,用于实践,将学问和事业结合为一体;尤其以提高民众智慧、增强国家实力、解决时弊为己任,兢兢业业。他著有《易说》两卷、《写定尚书》一卷、《尚书故》三卷、《夏小正私笺》一卷、文集四卷、诗集一卷、《深州风土记》二十二卷,以及校勘的各种书籍,都流传于世。

贺涛是汝纶的学生里最有名的,同时还有萧穆,也因为精通考据而闻名。

萧穆,字敬孚,县学生。他的学问广泛地涉猎各种书籍,喜欢谈论掌故,对顾炎武、全祖望等人的著作尤其熟悉。他还见过很多旧书,考证它们的异同,书页上批注密密麻麻,朱墨混杂。遇到孤本,他就想方设法劝人刻印,他校订印行的书籍总共有百余种。他留下了《敬孚类藁》十六卷。

贺涛,字松坡,武强人。光绪十二年考中进士,做过刑部主事。因为眼睛有毛病就辞官了。当初,汝纶在深州做官的时候,看到贺涛写的《反离骚》,非常惊奇,于是把自己的学问都传授给他,还让他去张裕钊那里学习。贺涛认真遵守两位老师的教诲,尤其重视姚鼐提出的义理、考据、词章三者不可偏废的说法,认为一定要以词章贯穿始终,每天都和学者们讨论义法,乐此不疲。他和同一年考中的刘孚京都研究古文,贺涛认为应该先学习“八大家”的文章来建立基础,然后再去学习秦汉文章;刘孚京则认为应该先学习秦汉文章作为基础,然后再去学习“八大家”的文章,他们的学习方法大体上是一致的。贺涛有文集四卷。

刘孚京,字镐仲,南昌人。有文集六卷。

林纾,字琴南,号畏庐,福建闽县人。光绪八年考中举人。从小父母双亡,但他很孝顺母亲。从小就喜欢读书,家里穷,买不起很多书。曾经得到一些史书和汉书的残本,就整天夜里读,因此明白了文章的写作方法,后来就以文章闻名。壮年时渡海游览了台湾,回来后在杭州当老师,在东城讲学。后来到北京,被五城学堂聘请,又当了国子监的老师。礼部侍郎郭曾炘想用经济特科推荐他做官,被他拒绝了。

他一生为人仗义,有气节,嫉恶如仇。看到不平的事情,就愤愤不平,他的忠诚恳切发自内心。他认为光绪帝是一位英明的皇帝却被扼杀了,每次谈到这件事,总是悲痛不已。他十次去崇陵祭拜,每次都趴在地上痛哭。即使刮风下雪,他也不会错过每年的祭祀。曾经得到皇帝御赐“贞不绝俗”的匾额,他非常感激,发誓死后一定要把匾额立在墓碑上,称自己为“清处士”。他忧国忧民,把这些情感都倾注在诗文中。

韩柳是他的文学偶像。年轻的时候,他广泛涉猎各种书籍,但中年以后,书桌上就只剩下《诗经》、《礼记》这两部经典,以及左丘明、司马迁的史书,《庄子》和韩愈、欧阳修的文集,此外就是《说文解字》和《广雅》,其他的书就都没有了。他读书的方法,就是从博览到精约,就是这样。

他写文章,注重意境、见识、气势和神韵,并且避免盲目模仿和奇奇怪怪的风格,一定要有自己的特色。他曾经说过:“古文只有那些符合道理,不违背道义的,才能越品味越有无穷的意味。如果把文章分成秦汉唐宋各个朝代,再划分派别,这样那样地去归类,让读者眼花缭乱不知所措,那就已经走错了路,偏离了方向。经学家的文章古板,往往流于枯燥;史学家的文章又粗俗放肆,毫无章法,这两种都不足以阐明道理。只有积累道理,培养文气,偶然写成一篇文章,好像不得已而为之的样子,一定要先有思想,再修饰辞藻,严谨布局,外表质朴而内涵丰富,声音稀少而趣味悠长,这才算是接近了理想境界。”他的作品总是刻意压抑隐藏,能够掩盖其光芒,但其真实性最终是无法掩盖的。他尤其擅长描写悲伤,文字凄凉悲壮,让人读了难以承受。评论家说他的文章是用血性写成的,与学问无关。

他翻译的欧美小说有上百种。但他其实不懂外语,都是听别人讲完后,再用笔写下来的。他性情刚烈,好辩论。自从新文学兴起后,有人鼓吹不孝顺的说法,他就奋笔疾书与之争论,即使受到威胁,多年来也毫不屈服。他还擅长绘画,山水画浑厚有力,融合了南北画派的风格,当时的人都非常珍视他的画作。他讲学不分门户,曾经说过清代学术的兴盛,超越了古今,义理和考据结合为一,而且精深博大,超过了前代。实际上,他在汉学、宋学之外,另创立了清学一派。当时有人提议成立清学会,他拍手称快,大力支持。甲子年秋天,他去世了,享年七十三岁,学生们私谥他为贞文先生。他留下了《畏庐文集》、《诗集》、《论文》、《论画》等著作。

严复,一开始叫严宗光,字又陵,还有一个字叫几道,是福建侯官人。他从小就聪明,特别喜欢写作。福建巡抚沈葆桢刚开始创办船政的时候,招募考试英才,储备海军将领,看到严复的文章,觉得他非常优秀,就让他当了属下的官员,那时候他才十四岁。

毕业后,他跟着军舰训练,走遍了南洋和黄海。日本打台湾的主意,沈葆桢奉命筹备防御,带着严复东渡去侦察敌人,勘测各个海口。光绪二年,他被派去英国海军学校学习战术和炮台建筑等专业知识,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当时郭嵩焘大人出使英国,很欣赏严复的才华,经常和他一起讨论中西方学术的异同。学成归国后,北洋大臣李鸿章正在大力发展海军,就让严复担任海军学堂的负责人。光绪二十四年,朝廷招募人才,严复被推荐,皇上召见他,很满意他的谈吐。皇上让他把之前写的一万多字的奏折整理好呈上来,还没来得及用上,政治局势就突然发生了变化。两年后,为了躲避义和团的乱事,他南下避难。

那时候,人们逐渐倾向于接受西方的学说,严复认为自由、平等、权利这些说法,好处是有的,但如果不能很好地融合,就会导致放纵和颓废,坏处简直说不完,他经常在公众场合阐述自己的观点。后来,因为在海军长期辛劳,他被授予副将的军衔,但他都放弃了,花钱买了同知官职,后来又多次升迁到道员。宣统元年,海军部成立,他被特别任命为协都统,不久被授予文科进士,担任学部名词馆的总纂。因为他的学识渊博,被征召为资政院议员。三年后,又担任海军一等参谋官。严复一直致力于著述,他对各种学问都涉猎,中外治国方略和各种学说,他都深入研究,探究其优缺点,加以论证和融会贯通。他精通欧美文字,翻译的书籍都能够做到准确传达原文的精髓。

这段文字是作者在《天演论》自序中阐述自己对易经和春秋的理解,以及如何将西方科学理论与中国传统思想结合的论述。

他说:“孔子的六艺里,最重视《易经》和《春秋》。司马迁说:‘《易经》是把隐晦的道理阐明出来,《春秋》是推究到最隐秘的道理。’这是非常精辟的论述。起初我认为,把隐晦的道理阐明出来,就是通过观测星象、占卜来决定吉凶;推究到最隐秘的道理,就是通过记述来褒贬人物评价事情。后来我学习西方的科学,才发现他们的格物致知方法,有内籀和外籀两种。内籀呢,就是从局部推测整体,从细微之处理解全局。外籀呢,就是运用普遍的原理来判断各种事情,用已知的规律来预测未来。这其实就是我对《易经》和《春秋》的理解。司马迁说的‘本隐之显’就是外籀,‘推见至隐’就是内籀,这两种方法都是探究事物道理的重要方法。”

“西方科学中最实用,而且能用来应对变化的,就是名、数、质、力这四大学科。而我们的《易经》,就以名、数为经,以质、力为纬,合起来就叫做《易经》。宇宙万物中,质和力相互作用,没有质就无法显现力,没有力也无法展现质。一切力都是乾,一切质都是坤。比如力学的基本定律,其中一条是:静止的东西不会自己运动,运动的东西不会自己停止,运动的轨迹一定是直线,速度一定是均匀的。《易经》里说:‘乾,其静也专,其动也直。’斯宾塞用进化论解释自然变化,他对进化的解释是:凝聚来结合物质,扩散来产生能量,开始简单,最后复杂。《易经》里说:‘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至于能量守恒定律,早就有了‘自强不息’的思想;至于任何运动都会有反作用力的说法,早就有了‘消息’的道理。而‘《易经》看不见,乾坤也几乎要停止’的意思,和热力学第二定律、宇宙最终毁灭的理论不谋而合。”

“总的来说,古书很难读懂,中国的古书尤其难懂。两千多年来,读书人只追求功名利禄,学习不完整,没有独立思考的意识,所以才导致今天的情况,现在我通过学习西方的科学,才真正理解了中国古代典籍的精髓。”我翻译的著作,能理解其精妙之处,都类似于此。

大家都说林纾厉害啊,他能用中文翻译西文,又能用西文翻译中文,人们都叫他“林严”。辛酉年秋天,他去世了,享年六十九岁。他写了很多文章,还翻译了《天演论》《原富》《群学肄言》《穆勒名学》《法意》《群己权界论》《社会通诠》等等。

同时代还有个叫辜鸿铭的人,字鸿铭,是福建同安人。他从小在英国读书,拿到了博士学位。他还去德国、法国、意大利、奥地利这些国家到处转悠,把那些国家的政治和技艺都学了个遍。三十岁才回国研究中国学术,把《四书五经》研究得透透彻彻的,还读了很多其他的书。他高兴地说:“道就在这里啊!”然后他就开始翻译四书,还写了关于春秋大义和礼制方面的书。外国人看到这些,才开始感叹中国学问的精妙,纷纷翻译介绍。庚子年拳乱的时候,联军打到北京来了,辜鸿铭用英文写了一篇拥护皇帝的文章,阐述大义。列强这才知道中国是靠礼教立国的,不是好欺负的,于是就和谈了。张之洞、周馥都很欣赏他的才华,让他去做一些谈判、疏浚河道之类的差事。后来又当了外务部员外郎,升了郎中,最后做到左丞。

辜鸿铭讲学,总是以“正谊明道”为根本,他曾经说过:“欧美国家重视强权,注重的是外在的东西;中国重视礼教,注重的是内在的东西。”他还说过:“现在有些人想用欧美国家的政治学说来改变中国,这是要毁了中国啊!将来世界上的争斗一定会很激烈,没有中国的礼教,是无法平息这场灾难的!”辜鸿铭这个人很爱辩论,也很会骂人。国家发生巨变后,他更加悲愤。穷困潦倒,无所事事,后来日本人邀请他去讲授东方文化,他在日本待了几年,然后回国了。最后,他去世了,享年七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