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这名单上都是些响当当的人物啊!你看,马宗梿,他儿子子瑞辰,孙子孙三俊都在列。还有张惠言,他儿子成孙,孙子江承之也来了。 郝懿行、陈寿祺,陈寿祺的儿子乔枞、谢震、何治运、孙经世、柯蘅等等,一大堆人! 许宗彦、吕飞鹏,吕飞鹏的孙子沈梦兰、宋世荦也赫赫有名。 严可均,他儿子严元照也在。焦循,他儿子廷琥,还有顾凤毛、钟怀、李钟泗这些学生也来了。李富孙兄弟俩,李超孙和李遇孙,也都在这儿。
胡承珙,他儿子胡秉虔和朱珔也来了。凌曙,薛传均也在。刘逢禄,宋翔凤、戴望也来了。雷学淇,王萱龄、崔述也来了。胡培翚,杨大堉也来了。刘文淇,他儿子毓崧,孙子寿曾、方申都在。丁晏、王筠、曾钊,曾钊的儿子林伯桐、李黼平也在。柳兴恩,他弟弟柳荣宗,还有许桂林、钟文烝、梅毓也来了。陈澧,侯康、侯度、桂文灿也都在这儿。郑珍,邹汉勋、王崧也来了。刘宝楠,他儿子恭冕也在。龙启瑞,苗夔、庞大堃也来了。陈立、陈奂,陈奂的儿子金鹗也在。黄式三,他儿子以周也来了。俞樾,张文虎也来了。王闿运、王先谦、孙诒让、郑杲,郑杲的儿子宋书升、法伟堂也在。
这简直就是清代学术圈的大聚会啊! 这么多名家学者,想想都让人激动!
马宗梿,字器之,是安徽桐城人。他先考中了举人,当上了东流县的教谕。嘉庆六年考中了进士,可惜第二年就去世了。他年轻的时候跟着舅舅姚鼐学习诗歌和古文,写的文章很深奥,又很华丽,后来他还精通了古代的训诂学和地理学。乡试的时候,因为他对《论语》的解释很到位,符合古代的制度,被考官朱珪看重,立马提拔了他。之后他又跟邵晋涵、任大椿、王念孙这些大学问家交往学习,学问更上一层楼。
他曾经觉得研究经书一定要先搞懂训诂学,可是相关的书籍太多了,还没人整理成一套书,于是他就和孙星衍、阮元、朱锡庚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分工编纂,结果因为南下途中被打断,没完成。后来阮元在江浙做官,又召集了很多有名的学者一起整理经籍,编纂的凡例还是马宗梿当初拟定的呢!他这个人为人厚道,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写书。他曾经写过《左氏补注》三卷,广泛参考了汉魏时期很多学者的观点,从不盲目跟风,也不故作标新立异。他还写过《毛郑诗诂训考证》、《周礼郑注疏证》、《谷梁传疏证》、《说文字义广证》、《战国策地理考》、《南海郁林合浦苍梧四郡沿革考》、《岭南诗钞》等等,加起来有几十卷,还有《校经堂诗钞》两卷。
他儿子马瑞辰,字元伯,嘉庆十五年考中进士,被选入翰林院当庶吉士。散馆后,被分配到工部营缮司当主事。后来升了郎中,因为一些事情出了差错,被发配到盛京(沈阳)服役。没多久又得到赏识,被调回工部,补了员外郎的缺。结果又因为事情被发配到黑龙江,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他后来在江西白鹿洞书院、山东峄山书院、安徽庐阳书院都做过讲席。
后来,反贼攻陷了桐城,大家都吓得逃跑了,反贼逼他投降。马瑞辰大声说:“我可是前翰林院庶吉士、工部都水司员外郎马瑞辰!我让我的两个儿子组织乡兵抵抗,现在二儿子死了,小儿子也去参军了,我怎么可能投降你们这些贼寇呢!”反贼抓住他的头发,烧了他的后背,强行押着他走。走了几里路,他还骂得更凶了,最后气绝身亡,享年七十九岁。这件事上报朝廷后,朝廷按照规定给予抚恤,并且为他建造了专祠。
瑞辰先生勤奋好学,写了很多书,年纪很大了还坚持不懈。他曾经说过:“自从齐、鲁、韩三家诗经学派消亡以后,大家普遍认为毛诗是最古老的注本。郑玄在回信给张逸的时候说:‘注释诗经主要以毛诗为基础,毛诗的解释比较隐晦,所以需要进一步阐明。’这就是郑玄的主要观点,他本意是继承毛诗的,但他自己注解诗经的时候,改动了一些读法,并不是完全照搬毛诗传。可是后世的注释者,有时候会误认为毛诗和郑玄的解释不一样。郑玄以前是跟张恭祖学习韩诗的,凡是他注解诗经跟毛诗不同的部分,大多是根据韩诗的解释来的。他在回信给张逸的时候也说:‘如果我的解释和毛诗不同,那就是我自己的想法。’后世的注释者,有时候还会错误地把毛诗传和郑玄的注解混为一谈。毛诗是用古代文字写的,经文中很多字都是假借字,大多是根据双声、叠韵的规律来的,可是后世的注释者,有时候理解不到这一点。” 所以他就写了《毛诗传笺通释》三十二卷,用这三家诗经学派的解释来比较他们的异同,用完整的经文来解释它们的义例,用古代的语音和词义来证明它们之间的讹误,用双声和叠韵来区分它们的通假。他严格遵守家学,解释义理透彻深刻。同时,苏州的陈奂也写了《毛诗传疏》,也是专门研究毛诗的著作。因此,研究毛诗的人大多推崇这两本书。
子三俊,字命之,是个优贡生,考中了孝廉方正。他的学问师承程朱理学。因为国家危难和家仇,他愤怒地想要杀死仇敌。咸丰四年六月,他带领乡勇追击敌人到周瑜城,英勇作战,壮烈牺牲,年仅三十五岁。他留下了《马徵君遗集》。
张惠言,字皋闻,是武进人。他年轻的时候学习《易经》,很快就理解了其中的大义。十四岁就当了老师教学生,他学习刻苦,品行端正,为人谦逊守礼,大家都非常尊敬他。嘉庆四年考中了进士,当时大学士朱珪担任吏部尚书,因为欣赏张惠言的学问和品德,特地奏请把他改任为庶吉士,在实录馆做纂修官。六年后,实录馆散馆,他被改任到其他部门,朱珪又特地奏请朝廷,授予他翰林院编修的职位。七年后他就去世了,年仅四十二岁。
话说这位惠言啊,乡试和会试都是朱珪老师的学生。他从来不炫耀自己的才能,总是默默地跟着同学们一起学习,考试,很低调。朱珪暗中观察到这一点,非常高兴,所以多次向上面推荐他。惠言呢,也总是直言不讳,跟老师据理力争,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有一次,朱珪说皇上应该以宽大的态度来治理国家,获得民心。惠言就反驳说:“咱们国家太平了百多年,皇上仁慈宽厚,比汉朝、唐朝、宋朝都好多了!老百姓都习惯了宽松的环境,所以一些坏事就滋生出来了。现在应该严惩不贷,整顿朝纲内外!” 朱珪又说皇上应该对犯错的大臣网开一面,惠言又说:“那些没本事、靠运气当上高官的人,还破坏朝廷的规矩,这样的人,留着他们有什么用?”
朱珪喜欢提拔那些有才华的文人雅士,惠言却说:“应该提拔那些能治理好内政和边疆的人才啊!” 有一次,他和同县的洪亮吉在公开场合就这个问题进行了激烈的辩论。
惠言年轻的时候,喜欢写赋,模仿司马相如和扬雄的风格。长大以后,他又学习韩愈和欧阳修的散文。他的篆书,一开始学的是李阳冰,后来又学习汉代碑刻和石鼓文。有一次,他奉命去盛京(沈阳)刻制皇帝加尊号的玉玺。他跟负责这件事的人说,旧的玉玺不能磨损再利用;他还说,翰林院奉命刻制皇帝的玉玺,应该申请加急邮递,这样才符合规矩。但是,他的建议最终没有被采纳。
虞氏这个人啊,学问特别好,无人能及。他曾经去歙州金榜那里请教过一些问题,他的学术主要研究六经,尤其精通《易经》和《礼记》。他写过《周易虞氏义》和《虞氏消息》这两本书,在序言里,他是这么说的:“从汉成帝的时候开始,刘向校对书籍,研究《易经》的解释,认为各个易学家的观点都追溯到田何、杨叔、丁将军,大义基本相同,只有京氏的观点不同。而孟喜继承了易学家的阴阳之说,他的解释是《易经》的根本在于气,然后再用人事来阐明它。八卦六十四卦,四正七十二候,变化消息,这些都是儒家学者传承和阐述的,却没有人能完全掌握。到了汉朝的末年,扶风人马融写了《易传》,传授给郑康成写了《易注》。而荆州牧刘表、会稽太守王朗、颍川荀爽、南阳宋忠都以精通《易经》而闻名,各有自己的说法。只有翻注继承了孟氏的学说,既作了《易注》,又上奏献帝。翻注解释《易经》,用阴阳消息六爻,发挥旁通,升降上下,归于乾元用九而天下治。依物取类,贯穿比附,开始看起来零散琐碎,但深入解读,剥离枝叶,理清脉络,最终通达大道,后来的儒者很少有人能理解。从魏国的王弼用虚空的言论解释《易经》开始,唐朝设立了易学官,汉代儒者的说法就逐渐衰微了,只有资州的李鼎祚作了《周易集解》,比较多地采用了古代易学家的说法,而翻注占了大部分。此后古书都亡佚了,宋朝道士陈抟凭空臆造了龙图,他的弟子刘牧认为这是《易经》的河图洛书,河南的邵雍又创造了先天后天之图,宋朝的易学家都纷纷追随,直到现在,根深蒂固,而《易经》阴阳的大义,却完全晦暗不明了。大清朝建立后,元和的学者惠栋,才开始考证孟、京、荀、郑、虞氏的古代义理,创立了易学汉学,又自己进行解释,叫做《周易述》。然而,他是在亡佚之后搜集整理的,零零星星地收集到一些,十个里头最多只有两三个。他所阐述的大多是继承虞氏的观点,但未能完全通达,就旁征博引其他说法来补充。因为从唐朝、五代、宋朝、元朝、明朝以来,书籍损坏散失已经一千多年了,仅仅修补整理,想要一下子让易学之道重现光明,这确实很难。翻注的学问很深,又亲眼见过马融、郑玄、荀爽、宋忠等人的著作,考证其真伪,所以他的义理很精深。而且古书亡佚了,汉魏时期的易学家的说法,能看到的只有十多家,然而只有郑玄、荀爽、虞氏三家略有梗概可以讲述,而虞氏最为完备。那么,想要探究七十子微言,田何、杨叔、丁将军所传授的内容,除了虞氏的注疏,还有什么其他的途径呢?所以,我为了理清其条理,阐明其规律,解释其疑难,补足其缺失,撰写了《虞氏义》九卷;又阐述其大旨,撰写了《消息》二卷。”他还写了《虞氏易礼》两卷,《虞氏易候》一卷,《虞氏易言》两卷。
话说,惠栋先生写了《周易述》,主要跟着虞翻的解释来,还补充了郑玄、荀子等人的说法。不过,当时的人觉得他不够专一,有点批评他。阮元先生认为,汉代关于《周易》的解释,孟喜、费氏等各个学派都有自己的传承,很难统一。惠栋先生既然沿袭虞氏的《周易》,那就等于沿袭了汉代孟氏的《周易》,这可是孤证绝学啊!惠栋先生还写了《周易郑氏义》三卷、《周易荀氏九家义》一卷、《周易郑荀义》三卷、《易义别录》十四卷、《易纬略义》三卷、《易图条辨》二卷。他在《易义别录序》里说,如果没完全看到原文就妄加评论对错,就像用片面的说法来断案一样。所以他写的这些书,都是以虞氏《周易》为基础的。在礼学方面,他还写了《仪礼词》一卷、《读仪礼记》二卷,都非常精细准确。此外,他还写了《茗柯文》五卷和《词》一卷。
惠栋先生的弟子孙子成,字彦惟。他小时候,惠栋先生教他学习《说文解字》,让他按照六书的类别来整理,结果他整理出了《说文解字象形》两卷。惠栋先生自己也写了《说文解字谐声谱》,可惜没写完就去世了。后来,孙子成跟着庄述祖学习,掌握了其中的精髓,就继续完成了惠栋先生未竟的事业,最终完成了五十卷的《说文解字谐声谱》。这本书的卷次、篇目、例子都做了很多增补修改。它按照中、僮、薨、林、岩、筐、荣、蓁、诜、千、萋、肄、揖、支、皮、丝、鸠、芼、蒌、岨二十个部首来排列,这是从《毛诗》中选取最早出现的字作为部首,再结合《广韵》、《切韵》,又按照《说文解字》的声部来排列,井然有序,是其他学者都做不到的。他曾经把这本书给阮元先生看,阮元先生赞叹它超卓精细。孙子成还精通天文历算,他的同乡董祐诚去世后,他帮着校对出版了董祐诚的遗作。他还自己写了一本《端虚勉一居文集》。
江承之,字安甫,是歙县人,是惠栋先生的学生。当时,有十几个学生跟惠栋先生学习《周易》和《仪礼》,他的外甥董士锡学习《周易》,还通晓阴阳五行学说;江承之则同时学习《周易》和《仪礼》,并且在十八岁的时候就写出了《周易爻义》、《虞氏易变表》、《仪礼名物》、《郑氏诗谱》等著作。
郝懿行,字恂九,是栖霞人。嘉庆四年考中进士,被授予户部主事。二十五年,补任江南司主事。道光三年去世,享年六十九岁。
话说吴懿行这个人啊,为人谦虚谨慎,话很少,不太爱说话。但是他为人清廉正直,不会随便跟人交往。要是遇到不熟的人,就算面对面坐一天,也可能一句话不说。不过,一聊到经史子集,那可就滔滔不绝,不知疲倦了。他住的地方,四壁空空,院子也杂草丛生,连仆人都没几个,但他却一点也不在意,生活得很自在。在官场上沉浮起落,他对官场的荣辱得失,好像完全不在乎似的,一心扑在著书立说上,每天都写到深夜四更天,坚持了四十年!他写了很多书,比如《尔雅义疏》十九卷、《春秋说略》十二卷、《春秋比》一卷、《山海经笺疏》十八卷、《易说》十二卷、《书说》二卷。
吴懿行曾经说过:“邵晋涵的《尔雅正义》收集整理得比较广泛,但是对字音词义的解释,还有很多含糊不清的地方,所以说不太清楚明白。我写的这个《义疏》,在解释字词的借音和转音方面,文字虽然比较多,但并没有多余,我的目的就是要把道理讲清楚。”他还说:“我在乡下住了很多年,遇到不认识的草木虫鱼,我一定会问清楚它的名字,仔细观察它的形状,然后查阅古书,考证它的真伪。我这个《义疏》里跟以前的说法不一样的地方,都是我亲眼看到的,不是凭空猜测的,这就是我的书跟邵晋涵的书不一样的地方。”吴懿行研究《尔雅》用了很长时间,稿子改了好几遍,直到临终才完成。对于古书里训诂的异同,以及名称和事物的疑似之处,他都仔细辨析论证,力求把道理讲清楚,所以他的著作比邵晋涵的更深入。高邮的王念孙曾经帮他校阅过,后来又托仪征的阮元帮忙出版。对了,阮元当年主持会试的时候,就是从考经义的文章里发现吴懿行的才华的。
他注释的《山海经》,广泛引用各种书籍,纠正名称,辨析事物,指出以前注释中的错误,语言也简洁雅致。阮元说,吴氏的注释虽然引用广泛,但是太杂乱;毕沅校订的版本,对文字的订正也比较粗略;只有吴懿行的注释,既精当又不牵强,既广泛又不滥用。
懿行的老婆叫王照圆,字瑞玉。她知识渊博,精通经史,当时是有名的作家,人们都说“高邮王父子,栖霞郝夫妇”,指的就是他们。她写过《诗说》一卷,《列女传补注》八卷,还附带了《女录》一卷和《女校》一卷。她和懿行还经常以诗歌互相问答,懿行把这些诗歌整理成七卷的《诗问》。懿行在写《尔雅义疏》的时候,也经常引用照圆的观点。此外,懿行自己还写过《诗经拾遗》一卷,《汲冢周书辑要》一卷,《竹书纪年校正》十四卷,《荀子补注》一卷,《晋宋书故》一卷,《补晋书刑法志》一卷,《食货志》一卷,以及文集十二卷。照圆还写过《列仙传校正》二卷。
陈寿祺,字恭甫,是福建闽县人。他从小就很有文采。十八岁那年,台湾平定叛乱,他写了一首一百韵的诗歌《福康安百韵诗》和一篇序文,诗文写得非常精妙绝伦,当时广为流传。嘉庆四年,他考中了进士,被选入翰林院做庶吉士,散馆后被授予编修的官职。没多久他就辞官回家了,因为他非常孝顺,不愿意离开父母,而且家里很穷,没饭吃。后来是父亲让他回京城做官的。嘉庆九年,他担任广东乡试的副考官;十二年,担任河南乡试的副考官;十四年,担任会试的同考官,在京察中被评为一等,被记名提拔为御史。陈寿祺因为不能在身边侍奉父母,心里一直很忧愁。正准备再次辞官回家的时候,突然听说父亲去世了,他悲痛欲绝,立刻赶回家奔丧。守孝期满后,他又请求留在家里侍奉母亲,母亲去世后,他又完成了母亲的丧事。五十三岁的时候,朝廷有人秘密推荐他做官,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出来做官。
陈寿祺参加会试的时候,师从朱珪和阮元,他专攻汉儒的学问,还曾经拜访过钱大昕、段玉裁、王念孙、程瑶田等学者,所以他的学问越来越精深广博。他讲解经书,能够抓住两汉经学的精髓,每解释一个义理,都能做到兼收并蓄,融会贯通。
伏生在两汉经学大师里,地位无人能及,许氏、郑氏也比不上他。寿祺先生对伏生的遗书做了详细的阐释,写出了《尚书大传笺》三卷、《序录》一卷、《订误》一卷,还加上了《汉书五行志》,以及《他书所引刘氏五行传论》三卷。
他在序言里说:“伏生的《大传》,条理清晰地阐述了大义,紧扣经文,语言典雅深厚,非常接近七十子以及大小戴记的观点,不是汉代其他儒家学者所能达到的水平。孔颖达(康成)是几百年来儒学大师,他专门注解《大传》,解释《三礼》的时候,经常引用它。他注解《古文尚书》中关于洪范五事的章节,以及康诰、孟侯、文王伐崇、愬耆之年、周公克殷、践奄之年等内容,都依据《大传》来解释,这难道不是因为他博学多识,通晓古今吗?再说,伏生的学问,尤其擅长礼仪,他书中讲到巡狩、朝觐、郊祭、迎日、庙祭、族燕、门塾、学校、养老、择射、贡士、考绩、郊遂、采地、房堂、路寝这些制度,以及后妃入宫、太子问候诸侯的礼仪,三正的制度,五服的颜色,七始的素服,八伯的音乐等等,这些都是夏商周三代遗留下来的文化,很多内容在六经中没有记载,诸子百家也未详细说明。现在这些书散失严重,十不存四五,更应该珍视。宋朝朱熹和黄干(勉斋)合著的《仪礼经传通解》,大量引用《大传》的内容,说明《大传》对研究礼学很有帮助。
五行传,从夏侯始昌开始,到刘氏父子传承,都擅长推演吉凶祸福,阐明天人感应的道理。汉代儒学家治经,没有一个不明白阴阳五行,探究生命本质的。所以,《易经》有孟喜、京房关于卦气变化的推测,《诗经》有关于五际的论述,《春秋》有公羊学派关于灾异的记载,《尚书》有夏侯、刘氏、许商、李寻关于洪范的论述。班固在《汉书》中引用《大传》,并参考董仲舒、刘向、刘歆等人的观点来解释春秋,以史鉴今,了解历史的走向,这是治国安邦的重要依据,不可废弃。所以我把《汉书五行志》放在书的后面,以补充这方面的学问。”
他呀,还写了好多书呢!《五经异义疏证》三卷,《左海经辨》两卷,《左海文集》十卷,《左海骈体文》两卷,《绛趺堂诗集》六卷,《东越儒林文苑后传》两卷,《东观存藁》一卷。
寿祺先生回家后,阮元先生请他去诂经精舍教学生。阮元先生当时正在编纂《经郛》,也就是把各种经书里古时候的解释收集起来,寿祺先生就帮着整理条例,把那些解释的来龙去脉、典礼的来历、以及不同解释之间的异同都给说明白了。后来,他在泉州的清源书院教了十年,在鳌峰书院教了十一年,整天跟学生们讲怎么修身养性,刻苦学习,还专门写了《义利辨》、《知耻说》、《科举论》这些文章来教育学生。他管得挺严的,一开始学生们都觉得苦,时间长了才心服口服。
回到家里,他给当官的朋友写信,总是直言不讳地谈论家乡的利弊得失,看到不公正的事就非常生气,即使触犯忌讳也毫不隐瞒。明朝的大儒黄道周,忠心耿耿,学问高深,寿祺先生就收集整理了他的遗作,出版发行。他还给大官们写信,请求把黄道周从祀到孔庙,朝廷后来也批准了他的请求。道光十四年,寿祺先生去世了,享年六十四岁。
子乔枞,字朴园,是个读书人,道光五年考中了举人,二十四年又通过考试当上了江西的知县。他先后在分宜、弋阳、德化、南城等县当官,还代理过袁州、临江、抚州知府。他用儒家经典的知识来治理地方,做官很有口碑,在同治七年去世,享年六十一岁。
早些时候,有个叫寿祺的人,觉得郑玄注的《礼记》有很多地方读法有误,他还曾经考证过《诗经》齐、鲁、韩三家诗歌里一些失传的文字和意思,跟毛氏版本有什么不同,整理成书,但没完成。寿祺临终前对乔枞说:“你擅长汉学,治经有师法,将来能完成我的心愿,我死后也瞑目了!”乔枞于是就根据寿祺留下的资料,整理成书,完成了《礼记郑读考》六卷和《三家诗遗说考》十五卷。他还写了《齐诗翼氏学疏证》两卷和《诗纬集证》四卷。他认为齐诗的学说,核心思想有三点:一是“四始”,二是“五际”,三是“六情”,都是为了阐明天地阴阳的起始道理,考究人事兴衰成败的根源,说明王道治乱安危的原因。齐国早亡,所以相关的资料很少,只有翼氏保存了一小部分,而且很多说法都出自《诗纬》,通过观察星象,推算历法,推断吉凶祸福,这正是齐学的基础。《诗纬》失传了,齐诗也就成了绝学了。
他还写了《今文尚书经说考》三十四卷和《欧阳夏侯经说考》一卷。他说:“《尚书》二十九篇今文版本都还保存着,但十六篇已经没有今文可以考证了,所以很难完全理解它的意思。古代的《易经》、《尚书》、《诗经》、《礼记》、《论语》、《孝经》之所以能够流传下来,都是因为今文版本在前面开路,今文版本没有的,就都废弃了。如果没有伏生(伏生是汉代经学家,他保存了《尚书》今文),那就会是万古长夜啊!欧阳修、大小夏侯(指夏侯婴、夏侯胜)都各有师法,只要能够找到他们留下的只言片语,追寻几百年来失传的线索,那么今文版本能够使圣贤经典不至于失传,这功劳难道不值得称道吗?”他还写了《诗经四家异文考》五卷,《毛诗郑笺改字说》四卷,《礼堂经说》两卷,最后还写了《尚书说》。那时候,古代的学术逐渐衰落,考据学家被世人轻视,只有湘乡的曾国藩看到了他的书,认为他的著作可以流传后世。自元和的惠氏、高邮的王氏之后,只有乔枞能够继承先人的事业,发扬光大他们的学术。
寿祺的老乡里头,有两个治学很厉害的学者,一个是谢震,一个是何治运。
谢震,原名叫谢在震,字甸男,是侯官人。乾隆五十四年考中了举人,后来当上了顺昌县学的教谕。谢震和福州的林一桂、温州的万世美,都精通《三礼》,但谢震尤其好学,特别喜欢研究古代的东西。他特别坚持汉学,喜欢批判宋儒那些空洞虚无的理论。“龂龂持汉学,好排击宋儒凿空逃虚之说”就是这么回事。寿祺和谢震是同一年乡试考中的举人,比谢震小六岁,把他当作值得敬重的朋友。谢震为人重情义,有志于报效国家,可惜没遇到好机会,四十岁就去世了。他的学生们整理了他的遗作,有《礼案》两卷,比敖氏的著作还要精深;还有《四书小笺》一卷,《四圣年谱》一卷。他还会写诗,有诗集《樱桃轩诗集》两卷。
何治运,字支阝海,是福州人。嘉庆十二年考中了举人。他知识渊博,记忆力超强,专心研究汉学。广东巡抚阮元曾经邀请他参与编纂《广东通志》。后来他到浙江游历,浙江巡抚陈若霖还专门为他刻印了经解和论辩文章四卷,叫做《何氏学》。道光元年,他去世了,享年四十七岁。何治运和寿祺是朋友,何治运去世后,寿祺觉得再也找不到和他一样可以互相切磋的人了,很遗憾没能帮助他完成学业。
孙经世,字济侯,是惠安人,是寿祺的学生。寿祺教学生没有固定的模式,来他这里学习的人,像仙游的王捷南精通诗歌、礼乐、春秋和史书;晋江的杜彦士精通小学;惠安的陈金城精通汉易;将乐的梁文精通性理学;建安的丁汝恭、德化的赖其煐、建阳的张际亮都精通诗歌和古文辞,这些人都是很有名气的学者。而孙经世学习成绩好,年纪轻轻就成名了,当时学术界的人都非常推崇他。孙经世年轻的时候很喜欢读《近思录》,后来深入研究经义,认为不通经学,就无法理解理学;不明白训诂,就无法理解经书;不懂得语音文字的起源,就无法明白训诂。他写了《说文会通》十六卷,《尔雅音疏》六卷,《释文辨证》十四卷,《韵学溯源》四卷,《十三经正读定本》八十卷,《经传释辞续编》八卷;还有《春秋例辨》八卷,《孝经说》二卷,《夏小正说》一卷,《诗韵订》二卷,《惕斋经说》六卷,《读经校语》四卷。
柯蘅是胶州人,跟从寿祺学习许慎和郑玄的学问。他曾经用《史记》和《汉书》里的各种表作为纪传的纲领,发现里面有很多错误和遗漏,特别难处理。于是他就一条一条地整理分析,写成了二十卷的《汉书七表校补》。他纠错的方法主要有十种:一、辨别史实错误;二、辨别文字错误;三、辨别注释错误;四、辨别前人考证的错误;五、用书中其他内容来证明书中错误;六、用《史记》和《汉书》互相印证来发现错误;七、用《汉书》和《荀子》互相印证来发现错误;八、用《汉书》和《水经注》互相印证来发现错误;九、根据纪传补充表格中的缺漏;十、根据现在的地名来证明表格中的错误。他考证细致深入,对前人的说法都加以辨析,甚至还发现了前人没有发现的二三十个错误,这真是专门研究的学问啊!他还特别擅长写诗,著有《声诗阐微》两卷、《旧雨草堂诗集》四卷,他的经学和史学著作,门人弟子们收集整理成了《旧雨草堂札记》。
许宗彦,字积卿,是德清人。九岁就能读经书和史书。他很擅长写作,侍郎王昶非常欣赏他的才华,还专门为他写了《积卿字说》来赠送给他。嘉庆四年,他考中了进士,被授予兵部主事的官职。他在官场只待了两个月,就因为父母年迈而请求辞职回家。父母去世后,他就一直没有再出来做官。他住在杭州,闭门读书。他的学问无所不通,探究深奥隐秘之处,见识和能力都非常突出,发现了历代儒学者都没有发现的问题。他考证了周朝五庙和二祧的问题,认为周朝的制度除了五庙之外,还有另外两个祧,这是为了迁庙而设立的,是为了更好地体现孝敬亲人的仁爱之心。在宗庙之外,另立祖宗的庙宇,与禘祭和郊祭一样重要,这是为了更好地体现尊崇祖先的意义。诸经中并没有关于文王和武王庙宇不被毁坏的说法,这个错误最早是韦玄成造成的,刘歆和郑康成都沿用了这个错误。祧就是迁庙的意思,而他们却把祧说成是不迁的庙宇,名称和实际情况完全不符。他又考证了文王和武王的世室问题,认为周文王和周武王都被配享在明堂太室,所以才有“文武世室”的称号。孔颖达错误地认为伯禽称为“文世室”,周公称为“武世室”。他用《公羊传》中周公称为“太庙”、鲁公称为“世室”、诸侯称为“宫”的记载来证明,孔颖达的说法大错特错。
咱们先来说说他考证《禹贡》里关于三江的说法。书上说“分江水首受江,东至余姚入海”。他说,“分江水”,“首受江”,这就说明不是长江的支流,而是长江的主干;“东至余姚入海”,说明它是在浙江入海,而不是在江苏入海,跟《禹贡》里说的三江不一样。他还考证了太岁和太阴。他说太岁是岁星(木星)和太阳同时在斗杓(北斗七星的勺柄)所指向的星宿。太阴(月亮)从寅(东方)开始,到丑(东北方)结束;太岁从子(北方)开始,到亥(西方)结束。《汉书·律历志》记载:“太初元年,岁前十一月朔旦冬至,岁在星纪婺女六度,岁名困敦。”这就是太岁始于子的证据。武帝的诏书里说:“年名焉逢、摄提格。” 这是太阴始于寅的证据。可是《汉书·天文志》一开始就错误地把甘、石的太阴说法和太岁联系起来,结果和太初年的太岁就差了两辰(古时的一种时间单位),还说是因为星宿有大小变化,这是不对的。
接下来,咱们说说他关于六书转注的观点。他认为六书的转注是偏旁部首之间相互关联。《说文解字》里说:“转注者,建类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 后序又说“其建首也,立一为耑”,这就是“建类一首”的意思。比如“示”作为部首,从“示”的偏旁衍生出“神祇”等字,再从“神祇”衍生出“祠祀祭祝”等字,这样层层递进,都属于同一类。戴震认为《尔雅》的诂训是转注,但他不知道诂训是后人做的,不是造字的时候就预先设定好的。段玉裁引用戴震的观点,又说《尔雅》里的字很多是假借,但他不知道假借字本来就没有那个字,比如“初”、“哉”、“首”、“基”这些字的解释,并不是说本来就没有“首”这个字,而是用“初”、“哉”等字来代替它。他其他的学术观点,都能保持汉代和宋代儒家的平衡。他的礼论、治论等文章,都考证古今,通晓政治体制。
他尤其精通天文,掌握了西方推算天文的秘法,自己制作了浑天仪,另有独到的见解。他曾经引用《纬书》里关于四游的说法来解释天体的运行规律,从而知道天体并非同心圆,也不是浑圆的。他研究了《周髀算经》和北极璿玑(古代天文仪器)来推算古代天文观测的方法。七政(日月五星)都受天体运行规律的支配,他知道东汉以前是用赤道坐标而不是黄道坐标,这是他掌握天文运行规律的基础。关于太阳东升西落的道理,他阐述了王锡阐关于黄道右旋、赤道平行的说法,以及戴震关于黄道和赤道是两条轨道的观点,认为他们的说法不够清晰,于是他做了详细的分析,深入浅出地解释了其中的微妙之处,这些都是当时的天文学家们没有达到的。
吕飞鹏,字云里,是旌德人,从小就孝顺友爱,为人谨慎,交友慎重。他身体虽然瘦弱,但精神却清澈淡泊,见到他的人都肃然起敬。仪徵阮元,曾经是会试的主考官,非常看重他的学问和品德,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吕飞鹏师从宁国人凌廷堪学习礼仪,凌廷堪非常器重他,认为他能继承自己的学业。后来,山阳人汪廷珍担任安徽学政,他喜欢那些通晓古代经义的士人,就录取了吕飞鹏为县学的附生。
吕飞鹏年轻时就阅读《周礼》,长大后更是对此痴迷不已。凌廷堪曾经撰写过《周官九拜九祭解》、《乡射五物考》这两本书,他引经据典,详细解释,发掘了前人没有发现的许多内容。吕飞鹏学习并发展了他的老师的思想,最终完成了《周礼补注》六卷。他的主要观点是尊崇郑玄的学说,他在自序中写道:“汉魏时期注释《周礼》的人,比如贾逵、张衡、孙炎、薛综、陈劭、崔灵恩等的注释,零散的文献和史料,散见于各种书籍。有的与郑玄的解释相符,有的与郑玄的解释相悖,相同的可以互相印证,不同的可以互相补充,从而丰富其旨趣。因此,我广泛搜集各种说法,补充那些不完善的地方,把这些内容编排在经文中,或者旁征博引其他经书和旧注,或者兼采近代儒家的经义解释,目的就在于阐明古代的义理而已。”
他又著有《周礼古今文义证》六卷。他曾经研究过康成版本的《小戴礼记》,后来又用古代的经书校对,选择那些义理通顺的作为郑玄学说的依据。他还注释了小戴所传的《礼记》四十九篇。他还曾经撰写《毛诗笺》:“现在我用郑玄的学说来印证郑玄的注释,那么文句就很容易理解了,即使彼此之间有歧义,前后有矛盾,也不用费很多口舌,得失就一目了然了,所以我在这三者中多有取舍。至于许慎的《说文解字》,引用了《周礼》,两者之间有所不同,我利用这些来推广郑玄的义理,并不忌讳矛盾之处。其他的史书文献,事情都与本朝有关,礼仪都遵循周代的典章制度,我也都广泛采择,用来辨明章法。这仍然是郑玄以汉代法律为标准的意思。”
他平时就在书房里刻铭自警,他的学问修养完全来自儒家先贤的学说。家乡闹饥荒的时候,他捐钱捐粮赈济灾民,大家都非常感激他。遇到争论的时候,他一句话就能解决问题。他还经常告诫他的儿子贤基说:“成名容易,做人难。”又说:“做言官不容易,不要为了个人利益而忽略大局,不要为了名声而徇私枉法。”他的一生都是这样度过的。他的儿子贤基最终也因为忠贞节义而名垂青史。道光二十九年去世,享年七十三岁。他的儿子贤基,官至工部右侍郎,谥号文节,他的事迹另有记载。
清朝时期研究周礼的学者,有惠士奇、沈彤、庄存与、沈梦兰、段玉裁、徐养原、宋世荦等人。
沈梦兰,字古春,是湖州乌程人。乾隆四十八年考中举人,做过湖北宜都县知县。沈梦兰博览群书,实事求是,尤其精通周官,著有《周礼学》一书。这本书分沟洫、畿封、邦国、都鄙、城郭、宫室、职官、禄田、贡赋、军旅、车乘、礼射、律度量衡十三门,参考了《司马法》、《逸周书》、《管子》、《吕览》、《伏传》、《戴记》等古书,并结合《尚书》、《诗经》、《礼记》、《左传》、《公羊传》、《穀梁传》、《孟子》等典籍进行考证,对前代儒家学者们认为互相矛盾的地方,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书中还配有许多图,并解释了经传中与周官制度相印证的内容。他还著有《易学》、《书学》、《诗学》、《孟子学》、《五省沟洫图说》等著作。他在《易学》的自序中写道:“自从编撰《周礼学》以后,对《易经》中井、比、师、讼、同人、大有等卦的卦象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这些卦象错综复杂,我明白了《易经》的道理,先王的一切治国方法都在其中。”而他的《孟子学》,则是通过详细考证周官制度,并结合其他学说而完成的。他的《沟洫图说》,篇幅虽短,但关于南北地理形势、河道源流、历代变迁、各种说法异同,以及沟渠的形状、大小尺寸,以及蓄水、止水、荡水、均水、舍水、泻水等方法都详细地记载了。他还用周官制度来考证,考究非常细致。他在湖北做官的时候,奉命参与修筑荆州堤防,还上书朝廷关于江堤和荆江治理的建议。沔阳发生水灾时,他又奉命前往勘察,并写了《水利说》来教导沔阳百姓。他原本精通经史,又能将其用于实践,这些都是很好的例子。
老世荦,字叫卣勋,是浙江临海人。乾隆五十三年中了举人,后来当上了陕西扶风县的知县,负责教书育人。扶风县地处川藏要道,往来的骡马很多,老百姓都被征收了不少钱,这钱按田亩收取,叫“公局”。世荦上任后,大力改革,杜绝了各种乱收费。那时候刚好匪患刚平定,很多州县官员都因为抓到贼寇而升官。结果扶风县里,居然有人因为吃素被人诬告,府里就派了公文下来,把这个人抓起来审问,结果发现是好人,就放了,连个说法都没有。世荦后来辞官回家了,潜心研究经史子集,对谐声和假借的用法特别精通,还写了《周礼故书疏证》六卷和《仪礼古今文疏证》两卷。
严可均,字景文,是浙江湖州乌程人。嘉庆五年中了举人,后来当了建德县的教谕,后来因为生病就辞职回家了。可均知识渊博,记忆力超强,特别擅长考据学,和姚文田一起研究《说文解字》,合著了《说文解字长编》,也叫《类考》。这本书内容非常丰富,天文地理、动植物、声韵,还有《说文解字》里引用其他书籍的内容,以及其他书籍引用《说文解字》的内容,一共整理了四十五册!他还收集整理了钟鼎的拓本,编成了《说文翼》十五篇,对《说文解字》进行校订,并撰写了详细的注释。孙星衍催促他快点完成,他就把主要内容整理出来了。他还根据毛氏汲古阁初印本,又专门写了三十篇校勘意见,纠正了徐铉版本里的错误。
我跟丁溶一起研究唐代石经,写了一本书叫《校文》,一共十卷,我自己写了序言。序言里说:我年轻的时候就开始研究经书,后来看到了一些宋代刻印的版本。我想到汉朝、魏朝、唐朝、孟蜀以及宋朝嘉祐年间、绍兴年间的石经,现在只有嘉祐年间的四块石碑和绍兴年间的八十七块石碑留下来了,而且都是残本。而唐大和年间的石碑,足足有二百二十八块,完整地保存至今,这是天地间最完整、最古老的经书版本了。唐朝的书籍典籍非常丰富,可以跟梁朝、隋朝相比,而且郑覃、唐元度这些人都很有学问,他们看到的都是比较古老的版本。如果能够校勘纠正错误,恢复原本的面貌,那就能和熹平石经媲美了,但现在做不到。现在那些古老的版本都消失了,想要恢复原来的样子,已经很难了,真是令人惋惜啊!然而,后唐时期刻的木板,实际上是根据石经的内容抄写的,经过宋、元、明几代的不断翻刻,错误也越来越多,而石经却幸运地保存下来了,虽然不能完全恢复古代的面貌,但用来纠正现在的错误也足够了。我真是奇怪,几百年来,那些读书人、官员很少有人关注它,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爱好古物的人,也把它和坟墓上的石刻、寺庙里的碑文混为一谈。康熙年间,顾炎武才稍微校对了一下,看看他写的《九经误字》、《金石文字记》,校对的内容很少,对错也很多,他还错误地相信王尧惠补的字,反而冤枉了石经。顾炎武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唉!石经啊,它是古代版本的最终归宿,也是现代版本的祖先。研究经书的人连古代版本都没见过,却荒废了石经,不仅荒废了它,还到处诋毁它,这难道是经书的幸运吗?我虽然能力有限,但还是想为现在的版本纠正错误,为唐代石经解释那些被误解的地方,为顾炎武等人消除误解。我一边阅读一边校对,凡是石经上磨损修改的地方、旁边增补的地方,以及和现代版本不同的都记录下来,然后根据注疏、释文,再参考史书、传记以及汉唐人引用的内容,作为佐证,最后把《孝经》石碑的内容也附在后面。
第二段:
总之,我的目标就是想尽力把唐代石经的本来面目呈现出来,让后世的人们能够看到这珍贵的历史文献。 几百年来,它被忽视、被误解,甚至被冤枉,这实在令人痛心。而我,只是想尽我所能,为它正名,为它留下一个较为准确的版本,让它能够继续发挥它的历史价值和学术价值。 这不仅仅是对石经的负责,也是对历史的负责。 希望我的努力能够为后世的研究提供一些帮助。
嘉庆十三年,皇上下了道圣旨,要编纂《全唐文》。可均,一个当时默默无闻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激动地说:“唐朝的文学,真是辉煌啊!唐朝以前的文献,也应该有个大规模的总集。这可是个大工程,也是我的责任!”于是,他开始收集整理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的文献,让它们跟《全唐文》连起来,一共收录了三千多家的作品,每位作者都附有小传,方便考证历史和文献。这些资料都是他一点一滴从零散的文献中搜集整理出来的。他反复查阅各种书籍,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只要有一点不同,他都会仔细校对。所有这些工作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没有借助任何人的力量。唐朝以前的文献,都汇集在他的这部巨著里了。他还校订了数十种经书的逸注和一些失传的书籍,把经、史、子、集四部著作合在一起,编成了《四录堂类集》,总共一千二百多卷。
严元照,字九能,是浙江湖州人。十岁的时候就能写各种字体,后来考中了秀才。江苏仪征的阮元和北京大兴的朱珪都很欣赏他。他精通《尔雅》,写了一部《匡名》八卷,里面收集了各种不同的说法和解释,并对它们进行考证和注释。他还著有《悔葊文钞》、《诗钞》、《词钞》和《娱亲雅言》等书。
焦循,字里堂,是陕西甘泉人。嘉庆六年考中了举人,他家祖祖辈辈都研究易经。焦循从小就聪明过人,八岁的时候,在阮赓尧家做客,看到墙上写着“冯夷”两个字,他就说:“这个字应该按照《楚辞》里的读音‘pí bīng’来读,不应该读成‘féng yí’。”阮赓尧很惊讶他的才华,就把女儿嫁给了他。焦循长大后,特别喜欢研究经史子集,跟阮元齐名。阮元当山东、浙江的学政时,都邀请焦循去游玩。焦循非常孝顺,父亲和嫡母去世时,他都按照礼仪尽孝,悲痛欲绝。有一次参加礼部考试,后来因为生母生病刚好,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没去北京考试。生母去世后,他又悲痛万分。守孝期满后,他借口腿脚不好,十多年没进城。他在老家修缮了老房子,取名“半九书塾”,又建了一座楼,叫“雕菰楼”,那里风景优美,他在那里读书著述。他曾经感叹道:“家里虽然穷,但幸好蔬菜不断。上天让我生病,也是一种福气啊!我要在这里安度晚年了!”嘉庆二十五年,焦循去世,享年五十八岁。
这个人学习能力特别强,记忆力也超好。他只要拿到一本书,不管内容深奥还是浅显,都一定要追根究底搞明白。所以,经史子集、天文历法、音韵训诂,他都精通。他从小就喜欢研究《易经》,他爸爸曾经问他,《小畜》卦里“密云”两字为什么又出现在《小过》卦里,他当时反复琢磨也没弄明白。后来他学习了《易经》的深奥理论,用数学的比例方法去研究《易经》的比例关系,逐渐理解了其中的奥妙,于是写出了二十卷本的《易经通释》。他自己认为自己对《易经》的理解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融会贯通,二是相互印证,三是符合时代发展规律。他还认为,古时候真正精通《易经》精髓,深刻理解伏羲、文王、周公、孔子的思想的人,非孟子莫属。而孟子之后,能够深入理解孟子思想的人,非赵氏莫属。
那些伪造的、互相矛盾的注释,都不能真正说明问题。于是,他又写了三十卷本的《孟子正义》。他说给孟子作注疏很难,有十个难点,但是近代通儒已经解决了八九个。他广泛吸收各家学说,加入自己的理解,结合孔子和孟子一脉相承的思想,又写了二十卷本的《六经补疏》。很多人解释《汉易》都排斥王弼的观点,但是王弼解释箕子用赵宾的典故,把“彭”解释为“旁”,“雍”解释为“瓮”,“孚”解释为“浮”,“斯”解释为“厮”,这都是根据六书的通假字义来解释的。他的解释方法,并没有超出马融、郑玄等儒家的范畴,所以他又写了二卷本的《周易王注补疏》。
他认为,对《尚书》中伪造的孔子的说法,有些解释得很好,比如《金縢》篇中“我之不辟”,他解释“辟”为“法”,“居东”为“东征”,“罪人”指管叔、蔡叔;《大诰》中周公不称王,而称奉成王的命令,这些都是马融、郑玄所不能达到的高度,于是他又写了二卷本的《尚书孔氏传补疏》。《诗经》毛亨、郑玄的解释各有不同,郑玄的解释往往把毛亨的解释混杂进去,或把毛亨的解释比作郑玄的解释,于是他又写了五卷本的《毛诗郑氏笺补疏》。《左传》中说“称君君无道,称臣臣之罪”,杜预高度赞扬并详细阐述了这句话,杜预是司马懿的女婿,亲眼目睹了成济事件,他用这句话来为司马氏家族辩护,也为自己辩护。万斯大、惠士奇、顾栋高等人都没能揭露其中的奸诈,指出其错误,于是他又写了五卷本的《春秋传杜氏集解补疏》。
他认为,礼仪制度和时代发展规律很重要,训诂和名物考证也应该深入研究,于是他又写了三卷本的《礼记郑氏注补疏》。他认为,《论语》一书阐明了伏羲、文王、周公的思想,内容错综复杂,引申触类,也和《易经》的道理一样,于是他又写了三卷本的《论语何氏集解补疏》。把这些著作合起来,总共有二十卷。他还收集了当时通儒解释《尚书》的四十一家学说,共计五十七部著作,仿照卫湜《礼记》的体例,按照时间先后顺序排列,整理成四十卷本的《书义丛钞》。他还写了《禹贡郑注释》一卷,《毛诗地理释》四卷,《毛诗鸟兽草木虫鱼释》十一卷,《陆玑疏考证》一卷,《群经宫室图》二卷,《论语通释》一卷。此外,他还写了二十四卷本的《雕菰楼文集》,词三卷,诗话一卷。
话说这位先生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在全国都出名了,钱大昕、王鸣盛、程瑶田这些大牛都特别尊重他。他刚到京城,去拜访他的老师英和,英和说:“我知道你字叫里堂,是江南有名的老学者,委屈你很久了!”他去世后,阮元给他写了传记,说他的学问“精深博大,名曰通儒”,大家都觉得这评价一点都不夸张。
他儿子叫廷琥,字虎玉,是个优等廪生。为人非常厚道,很好地继承了家学,阮元称赞他是个正直的人。他父亲曾经和廷琥一起编纂了三十卷的《孟子长编》,后来又写了注释,廷琥有一些自己的看法,也像范氏《谷梁传》那样,把这些都记录下来了。他父亲还发现《测圆海镜》和《益古演段》这两本书,在开方的方法上讲不清楚,用普通方法算不对。后来他得到了秦道古的《数学九章》,里面有正圆开方的方法,他就对开方的方法做了详细解释,然后对廷琥说:“你可以用正圆开方的方法,把《益古演段》里那六十四个问题都算一遍。”廷琥摆开算盘,噼里啪啦地算,结果每一个都对上了,于是写了一卷《益古演段开方补》。
阳湖的孙星衍不相信西方人说的地球是圆的,还拿杨光先反对地圆说的说法,来比作孟子批评杨朱、墨翟。廷琥说,古代说天有三家说法,分别是宣夜说、周髀说、浑天说。宣夜说没有师承,而浑天说的说法,都认为地球是圆的。泰州陈氏、宣城梅氏都用东西方向测量日影有时间差,南北方向测量星体有距离差的现象,来证明地球是圆的。而且《大戴礼记》里有曾子的说法,《内经》里有岐伯的说法,宋朝有邵雍、程颐的说法,这些说法都不是西方人自己想出来的。所以廷琥广泛搜集古籍,写了两卷《地圆说》。他还写了一本诗文集,叫《密梅花馆诗文钞》。
顾凤毛,字超宗,是江苏兴化人。乾隆四十九年,他参加南巡考试,考了个二等;乾隆五十三年,他又考中了副榜贡生。他父亲顾九苞,字文子,擅长诗歌和礼仪。顾九苞的母亲任氏,是顾凤毛的祖母,通晓经史。顾九苞的学问,都是他母亲教的。乾隆四十六年,顾九苞考中了进士,回家的路上就去世了,他的著作都没流传下来。顾凤毛也受到他祖母的教导,十一岁的时候就通晓五经。长大后,他和焦循一起学习,焦循还经常向顾凤毛请教难题,这才开始认真研究经学。顾凤毛还向嘉定和钱塘的学者学习音韵律吕,撰写了《楚辞韵考》、《入声韵考》、《毛诗韵考》,这些著作都得到了嘉定钱塘学者的认可。他还撰写了《毛诗集解》、《董子求雨考》、《三代田制考》,可惜这些著作都没完成,他就去世了,年仅二十七岁。他死后,焦循料理了他的丧事,还写了《招亡友赋》来悼念他。
钟怀和李钟泗都是甘泉人,都很有名气。钟怀,字保岐,是优贡生,和阮元、焦循关系很好。他们一起研究经学,每天都讨论,力求弄明白道理。他平时为人正直守礼,从不跟人争名夺利,朋友们都称他为君子。嘉庆十年去世,享年四十五岁。他著有《{艹臤}厓考古录》四卷,书中的《汉儒考》比陆德明记载的汉儒人数还多十几个。
李钟泗,字滨石,嘉庆六年考中了举人,精通《左氏春秋》,还写了一本书叫《规规过》,批评了刘伸和杜预的观点,焦循都佩服他的学问渊博。
李富孙,字既汸,是嘉兴人,嘉庆六年考中了拔贡生。他家祖上李良年也很有名,有传记记载。他的曾祖李集,字敬堂,乾隆二十八年考中了进士,当过郧县知县。李集精通经学,以汉唐经学为宗,还曾经写过《学规论》来指导学生学习经学和经济学,著有《原学斋文钞》。
富孙,也就是富察敦崇,他的学问很有根底,和他的哥哥超孙、弟弟遇孙并称“后三李”,名气很大。他经常到处游学,向卢文弨、钱大昕、王昶、孙星衍这些大牛请教,学到了很多东西。
阮元在浙江当官的时候,富孙在诂经精舍学习,从此就沉迷于经学研究,尤其喜欢研究《易经》,还写了一本书叫《易解賸义》。他在书里说,《易经》的学问主要有三个流派:一个是汉代儒家的学问,郑玄、虞翻、荀爽、陆德明这些大家的研究都很精深;一个是晋唐时期的学问,王弼、孔颖达这些人,还有北宋的胡瑗、石介、苏轼、程颢,其实都只是前人的一些枝枝蔓蔓。直到宋代的陈抟、邵雍出现,他们从道家学说出发,创造了新的图说解释《易经》,提出了羲皇、伏羲、文王、孔子都没讲过,汉代以后的儒家也没说过的新观点,用这些来神化他们自己牵强附会的解释。他们把自己的道理当成《易经》的道理,把自己的数字当成《易经》的数字,结果把前圣的《易经》道理都搞糊涂了。
唐朝的李鼎祚编纂的《易解》,内容精深广博,圣贤的旨意,大致都能从这里看到。但是,他对三十六家对《易经》的解释,还有很多没有采纳,这些遗漏的文字和精妙的见解,零散地出现在其他书里,还可以收集整理。所以,他就把这些都收集起来,写成了三卷本的书,另外还写了两卷本的校勘异文。
他写了一本《七经异文释》,这本书收集了经史传注、诸子百家以及汉唐宋石经、宋元刻本里引用的内容,仔细比较它们的不同之处。有些字有古今之分,有些字音近义通,有些是沿袭下来的错误,他都根据古代的含义来解释说明;同时,他还收集整理了前人的论述,纠正错误,辨别对错,取长补短,力求准确。这本书包括《易经》六卷、《尚书》八卷、《毛诗》十六卷、《春秋三传》十二卷、《礼记》八卷。老乡冯登府夸他这本书详尽、深刻、博大精深,是研究不同解释的集大成之作。冯登府还说,《说文解字》这本书里关于六书的精髓,全靠这本书来保存。从篆书变成隶书,从隶书变成楷书,文字越来越复杂,错误也越来越多。有些字的形、声、义差别很大,有些字看起来相似,但实际上意思不同,后人常常混淆不清。有的一个篆书的字形,古文、籀文、其他字体都有,后人却把它分成两个字。经典里的文字,常常因为不懂音韵训诂,随意更改,严重偏离了本义,这也是文字学上的一大弊端。假借字的通用情况,《说文解字》本身就有解释,有些是可以通借的,有些是不允许通借的,如果通借就是俗误。他用经典互相印证,让后人能够清楚地辨别错误,避免沿用错误的字,为此他还写了《说文辨字正俗》八卷。老乡钱泰吉说,这本书主要参考了段玉裁的《说文解字注》,但也有段玉裁没有涉及到的内容,是学习《说文解字》的桥梁。
他还有其他的著作,比如《汉魏六朝墓铭纂例》四卷、《鹤徵录》八卷、《后录》十二卷、《曝书亭词注》七卷、《梅里志》十六卷、《校经庼文藁》十八卷。
他叫超孙,字引树。嘉庆六年考中举人,做过会稽县的教谕。他特别擅长分析经义,尤其精通诗经。他发现,毛诗里关于草木虫鱼的解释有疏漏,名物解释也有不足,地理考证也有缺失,但诗中提到的人名却没有人专门整理成书。于是,他收集诗经里的人名,广泛查阅经史、诸子百家和近人的著作,按照各个国家的世系,以及这些人的生平事迹,整理成书,写成了《诗氏族考》六卷。他在会稽做官的时候,按照宁化人雷鋐的教学规章制度来教导学生,学生们的学风也因此越来越好。他还写了《拙守斋集》。
孙遇,字金澜,是孙家的人。他是个优贡生,在处州府当训导。从小就接受祖上的教诲,熟读经史子集,还写了一本书叫《尚书隶古定释文》,一共八卷。汉朝的孔安国觉得用科斗文看《尚书》太难懂了,就参考了伏生今文版本的顺序,整理出了隶古定本;宋朝的薛宣又在此基础上整理出了古文训诂本。孙遇觉得,即使是隶古文也还是很难懂,于是他又参考了《说文解字》等书籍来解释疏通,把错误的改正过来,有疑问的就空着。
他特别喜欢金石学,写了《芝省斋碑录》八卷和《金石学录》四卷。他在处州做官的时候,发现处州地处偏远山区,阮元编写的《两浙金石志》有不少遗漏,于是他就搜集整理了数百种金石资料,编写了《括苍金石志》八卷。 他还写了《日知录补正》一卷、《日知录校正》一卷、《古文苑拾遗》十卷、《天香录》八卷、《随笔》六卷,以及诗文集十八卷。 总之,他是个学问渊博,勤于著述的人。
胡承珙,字墨庄,是泾县人。嘉庆十年考中了进士,被选进翰林院当庶吉士,毕业后当上了编修。十五年,他担任广东乡试的副考官,没多久就升了御史,后来又升了给事中。他自己觉得,既然在言路部门工作,就应该了解全国的利弊,然后向皇上报告,这样才对得起自己的职位。几年里,他上奏了很多奏章,很多都被采纳了。其中最能抓住时代弊病的,是他关于亏空问题的几条建议:
第一,冒领滥借必须禁止。国库发放钱粮,以前就有克扣二三成的坏毛病,所以各地的官吏就敢把不该借的款项也冒领滥借。那些领钱的人急着用钱,不敢奢望能拿到足额;而发放钱粮的人则乐于多扣,根本不管合不合理。这样一来,即使该放的钱,也和冒领滥借没什么两样了。
第二,强压勒索必须禁止。州县的财政交接,规定非常严格,不允许抵扣。但现在很多地方还是用虚假的欠条抵扣,都是因为上司层层压榨,逼迫新上任的官员承担责任。
第三,浪费必须减少。各省的摊派捐税和津贴名目,难道就一点都不能省吗?听说州县上交给各级衙门的伙食费、季度补贴等等,年年都在涨。就说邸报这回事吧,安徽省每年就向各地摊派一万两银子。一个省这样,其他省也一样;一件事这样,其他事也一样。
第四,升迁必须谨慎。部门选拔的人员,大多是初次上任的,他们或许还不敢轻易接受贿赂。但是,那些提拔佐杂官员和调补肥缺的人,往往在官场上待久了,就变得狡猾了。那些被提拔的人急于得到职位,明知这个地方有很多麻烦,也不管以后,只顾眼前;那些被调补的人,只图一时安逸,反而因为原先的职位出了问题,想用新的职位来掩盖之前的错误。最终,那些承担责任的,都是虚名,不过是在剜肉补疮,甚至还会变本加厉。
他的话非常深刻透彻。嘉庆二十四年,他被任命为福建分巡延建邵道,负责查验保甲制度,制定了八条缉捕章程,土匪都销声匿迹了。后来调任台湾兵备道,抓获了洋盗张充等人,绳之以法。不久后,他就请求休假回老家了。台湾一向很难治理,胡承珙大力推行整顿治安、平息盗匪的措施,百姓和原住民都安居乐业。但他离开后,彰化、淡水就爆发了械斗。道光十二年,他去世了,享年五十七岁。
承珙这个人啊,特别喜欢研究经学,尤其痴迷于《毛诗传》。回老家之后,他就关起门来写书,跟长洲的陈奂经常通信讨论,没完没了的。最后写成了三十卷的《毛诗后笺》。这本书啊,主要是解释毛传的意思,除了自己写的注释之外,他还广泛引用了唐宋元各个朝代的儒家学者的观点,还有当时那些研究诗歌的人的看法,一个都不落下。对于诗歌里的人名、地名、器物等等的解释,以及毛诗和另外三家诗歌在文字上的异同,他都分析得非常细致,取舍也恰到好处。最厉害的是,他能够把毛传原文前后联系起来,找到解释的依据,还能在西汉以前的古书里反复查找考证,把诗歌的意思贯通起来,证明毛传的正确性。这书稿修改了三四次,都是他自己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可惜啊,写到《鲁颂·泮水》这一章的时候,他病重了,临终前还嘱咐陈奂帮忙校对和补充,陈奂后来就把它完成了。
他还利用郑玄注《仪礼》的材料,参考了古文和今文两种版本,总结出一些重要的规律。有些字必须用它的本字,有些字可以用它的借字,有些字是为了保存古义,有些字是为了方便现代人理解,有些字是用一个字的解释来解决另一个字的解释,还有些字两种解释都存在。他的想法和见解非常精妙,对经学的实际研究很有帮助。于是,他把注疏里重复出现的字,还有“读如”、“读为”、“当为”等等这些说法,都整理出来,仔细研究它们的解释,弄清楚它们的假借用法,广泛参考其他资料,把它们解释清楚并证明其正确性,写成了十七卷的《仪礼古今文疏义》。他还觉得惠栋的《九经古义》没有涉及到《尔雅》,就又补充写了几十条,编成了两卷。 《小尔雅》原本失传了,现在只有《孔丛子》里保存了一部分,很多人认为是伪书,但他写了十三卷的《小尔雅义证》,断定它是真的。 此外,他还写了三十四卷的《求是堂诗文集》。
胡秉虔,字伯敬,是绩溪人。嘉庆四年考中了进士,当上了刑部主事,后来调到甘肃灵台县当知县,之后又升官做了丹噶尔同知,最后死在了任上。秉虔从小就特别爱学习,对经史子集都非常了解。他曾经去京城进修,晚上学习总是要烧完两根蜡烛才肯罢休。尤其擅长音韵学,写了三卷本的《古韵论》,对江永、戴震、段玉裁、孔广陶等大家的观点都进行了细致的分析和比较,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很难有人能超越他。他还写了三卷本的《说文管见》,对古代的语音和词义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有很多独到的见解。此外,他还对徐锴、徐铉兄弟的著作做了评论,观点非常独到,这都是他毕生努力的方向。他其他的著作还有《周易小识》、《尚书小识》、《论语小识》各八卷,《卦本图考》一卷,《尚书序录》一卷,《汉西京博士考》二卷,《甘州明季成仁录》四卷,《河州景忠录》三卷。
朱珔,字兰坡,是泾县人。他三岁就成了孤儿,由叔父抚养长大,他的继母汪氏守寡未再嫁,朱珔孝顺继母如同亲生母亲一样,兄弟姐妹之间也相处得非常融洽。嘉庆七年,他考中了进士,被选入翰林院当庶吉士,还参加了翰林院的联句宴会。散馆后被授予编修的职位,后来升到了侍读。参与修撰《明鉴》时,因为承担责任过重而被降职为编修。道光元年,他被调到上书房当差,多次受到嘉奖,被称赞“品学兼优”。后来升任右春坊右赞善,之后告老还乡。他为人正直,品德高尚,提携后进。先后担任钟山书院、正谊书院、紫阳书院的山长,八十多岁去世。
朱珔特别喜欢读书,而且学习有自己的方法。他做了将近三十年的山长,总是教育学生要以通晓经史、学习古代文化为首要任务。他和桐城的姚鼐、阳湖的李兆洛并称为当时儒林中的泰山北斗,三人鼎足而立。他的著作有《说文假借义证》二十八卷、《经文广异》十二卷、《文选集释》二十四卷、《小万卷斋诗文集》七十卷。他还编纂了《国朝古文汇钞》二百七十二卷,《诂经文钞》六十二卷,汇集了清代众多名家的经学文章,按照顺序排列标题,篇幅完整,对后来的学者很有帮助。
凌曙,字晓楼,是江都人,曾经在国子监读书。他特别好学,家里很穷,连四书都还没读完,就回家乡去做些零工,赚点生活费,但他一直坚持学习,从没放弃。二十岁的时候,他当上了私塾先生,就去问泾县的包世臣先生应该学习什么。包世臣说:“学习经书一定要遵循家法,专精一家之学,打好基础,其他的学派自然就逐渐明白了。”然后,包世臣给他看了武进张惠言整理的四书汉代注释,有几十条。凌曙于是就仔细考证典礼、研究古代训诫,写了一部《四书典故核》六卷,歙县的洪梧非常赞赏。
之后,他学习郑玄的学说,掌握了要领;又向吴县的沈钦韩请教疑问,对经义的理解更加透彻精深。后来,他听说武进的刘逢禄讲授何氏公羊春秋,就非常喜欢。等到他到京城后,为仪征的阮元校订《经郛》,看到了魏晋以来各个学派关于春秋的各种说法。他深刻体会到,春秋的精义存在于公羊学派,而公羊学派又传承自董仲舒。董仲舒的《春秋繁露》,阐明了礼义的根本,通达了经权的运用;以行仁为根本,以正名为首要;推测阴阳五行变化,阐明制定礼乐的根本。他的思想宏大精深,推究到最隐秘之处,可以说是善于阐发微言大义的人。但是,他的思想精深奥妙,词句繁复,不容易完全理解,一些浅尝辄止的人,就胡乱批评,真正理解他的人,却少之又少,如同细线般稀少。
于是,凌曙广泛搜集资料,仔细研究,梳理章节,润色文句,为《春秋繁露》作注十七卷。他又认为宋元以来那些学者空谈无益,只有实事求是才能接近真理,而最切合实际的事情莫过于礼,于是又著有《公羊礼疏》十一卷、《公羊礼说》一卷、《公羊问答》二卷。他居家研读礼记,认为丧服是人伦大经,后世儒者对丧服的议论很多错误,就写了《礼论》一百篇,阐述郑玄的观点。阮元邀请凌曙到广东讲授诸子学,凌曙与阮元书信往来商讨,最后将一百篇《礼论》删减合并为一卷。道光九年(1829年),凌曙去世,享年五十五岁。
凌曙有个外甥,仪征人刘文淇,家境贫寒却聪明颖悟,凌曙非常疼爱他,并悉心教导他,结果刘文淇也成名了,他的学问实际上都来自于凌曙的教诲。
薛传均,字子韵,是甘泉人,一个读书人。他读书特别广,记忆力又好,理解能力也很强。后来福建学政陈用光请他去做事,陈用光看到薛传均写的书,很后悔没早点认识他。没多久,薛传均就因为生病死在汀州的考场里了,那年他才四十一岁。
薛传均对十三经的注疏研究最深,尤其精通小学(古代的语言文字学),他对许慎的《说文解字》研究得非常透彻,能够把书中的意思和词句都理解得非常熟练。嘉定时期钱大昕的文集中有一卷《说文答问》,里面深入阐明了文字的本义、引申义和假借义,薛传均广泛引用经史典籍来证明钱大昕的观点,写成了六卷本的《说文答问疏证》。
他还因为《文选》里有很多古字,就一个一个地把这些字的来龙去脉都整理清楚,解释说明,最终完成了十二卷本的《文选古字通》。
刘逢禄,字申受,是江苏武进人。他爷爷刘纶,是大学士,死后被追谥为文定,他的事迹史书上都有记载。他外祖父庄存与和舅舅庄述祖,都是当时有名的经学大家,刘逢禄完整地继承了他们的学问。嘉庆十九年,他考中了进士,被选入翰林院当庶吉士,散馆后被任命为礼部主事。
嘉庆二十五年,仁宗皇帝驾崩,朝廷举行丧葬大礼,刘逢禄负责搜集整理相关典章制度,编写了一部详细的礼仪长编,从皇帝驾崩到安葬入陵寝的全过程,典章制度都记录在册,非常齐全。道光三年,通政司参议卢浙建议将尚书汤斌从祀孔庙。有人反对,说汤斌在康熙年间在上书房受过处罚,乾隆年间还曾被皇帝斥责过。刘逢禄提笔写道:“后夔主管典乐,尚且有朱、均二人辅佐;吕尚陈述自己的功劳,也难以完全服众。” 尚书汪廷珍觉得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就采纳了他的意见,奏报皇帝后,皇帝也同意了。
道光四年,刘逢禄升任仪制司主事。越南进贡的使臣请求朝廷为他们国王的母亲赏赐一些丝绸。皇帝下旨同意赏赐,但圣旨中使用了“外夷贡道”的字眼。越南使臣想把“外夷”改为“外藩”,礼部官员觉得诏书内容不好更改。刘逢禄起草奏章回复说:“《周礼》中职方氏规定,王畿之外分为九服。夷服距离王国七千里,藩服九千里,所以藩国比较远,夷国比较近。《说文解字》里,羌、狄、蛮、貊这些字都带有表示事物的偏旁,只有‘夷’字是‘大’字加‘弓’字组成。考究一下,东方大人之国就是指夷国,他们民风淳朴,淳朴的人长寿,所以有‘东方不死国’的说法,孔子都想在那里居住。乾隆年间,皇帝曾下旨训斥四库全书馆,不许把书中的‘夷’字改成‘彝’字。舜是东夷人,文王是西夷人,我们大清朝天下统一,应该摒弃汉唐以来那些拘泥于字眼的陋习,使臣们不必因此产生疑虑。” 越南使臣听了他的解释,也就没话说了,退了下去。刘逢禄在礼部工作了十二年,总是用经义来解决疑难问题,深受大家敬佩,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
话说这位学者啊,学习可不像一般人那样死抠字句,他追求的是大道理。他从董仲舒研究《春秋》入手,然后通过六经去探究圣人的思想。他曾经说过:“现在那些研究经书的人,西汉时期就比如毛亨的《古诗》,东汉时期就比如虞翻的《易经注》,文章写得还算完整。但是,毛亨注重古代训诂,却忽略了深层次的含义;虞翻精通卦象变化,却很少涉及大义。要说真正能够融会贯通、深入浅出地讲解经书的,西汉有董仲舒,东汉有何休和郑玄。西汉的学术注重整体把握,所以董仲舒传下来的不是那种死抠字句的训诂之学。东汉的学术讲究条理精密,主要以何休和郑玄为代表,但他们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仪礼》的丧服部分。《春秋》全文好几万字,其核心思想却只有几千字,包含了天道和人事,用它可以贯穿所有经书,没有找不到根源的;用它来断案,可以解决天下疑难;用它来为人处世,就能恢复先王之道。”
于是,他深入研究《春秋》的精髓,整理其脉络,写成了《公羊春秋何氏释例》三十篇,又针对一些疑难之处进行解释,巩固其理论体系,写了《笺》一卷和《答难》二卷。他还对谷梁学派和左丘明学派的优缺点进行了分析,写成了《申何难郑》四卷。他又广泛查阅史书,对刑法和礼仪中不完善的地方进行了考证,写成了《仪礼决狱》四卷。此外,他还根据自己的理解,写了《论语述何》、《夏时经传笺》、《中庸崇礼论》、《汉纪述例》各一卷,以及《纬略》二卷和《春秋赏罚格》一卷。他看到当时很多学者研究《春秋》都沿袭宋儒“只记叙事实,不加褒贬”的说法,只有孔广森的《公羊通义》能够指出其不足之处,但仍然不能真正理解“三科九旨”才是《春秋》微言大义的所在,于是他写了《春秋论》上下篇来阐明圣人之道。他还完成了《左氏春秋考证》二卷,内行人认为这和阎若璩、惠栋考证古文《尚书》一样重要。
逢禄先生,他年轻的时候在虞氏学习易经,在匡衡、郑玄那里学习经书,最初学习的是毛氏易学,后来又喜欢上了其他三个学派。他留下了《易虞氏变动表》、《六爻发挥旁通表》、《卦象阴阳大义》、《虞氏易言补》等著作,还写了《易象赋》和《卦气颂》,概括了易经的要点。此外,他还著有《尚书今古文集解》三十卷、《尚书序述闻》一卷、《诗声衍》二十七卷,以及大约五十篇诗歌、赋、连珠、论、序、碑、记之类的文章。他在道光九年去世,享年五十六岁。他的学生潘准、庄缤树、赵振祈,都在学习公羊学和礼学方面很有名气。
宋翔凤先生,字于庭,是苏州人。嘉庆五年考中举人,后来做了湖南新宁县的知县,也是庄述祖的外甥。庄述祖曾经说过:“刘甥可师,宋甥可友”,这里的“刘甥”指的就是逢禄先生,“宋甥”指的就是宋翔凤先生。宋翔凤先生精通训诂和名物学,他的志向在于继承西汉经学的传统,深入探讨经书中的精微义理,他真正继承了庄氏学派的衣钵。他著有《论语说义》十卷,在序言中写道:“《论语说》记载,子夏带领六十四位弟子共同整理孔子精微的言论,以期达到‘素王’的境界。‘微言’指的是有关人性与天道的大道理。这二十篇《论语》,我仔细研究它的条理和旨趣,发现其中包含了太平盛世和‘素王’治国的全部要领。自汉代以来,各家对《论语》的解释,时而一致时而相悖,始终不能统一。我曾经广泛考证古今各种说法,撰写了这部著作。由于内容繁多,我又另外整理了一些个人见解,题名为《说义》。”他还著有《论语郑注》十卷、《大学古义说》二卷、《孟子赵注补正》六卷、《孟子刘熙注》一卷、《四书释地辨证》二卷、《卦气解》一卷、《尚书说》一卷、《尚书谱》一卷、《尔雅释服》一卷、《小尔雅训纂》六卷、《五经要义》一卷、《五经通义》一卷、《过庭录》十六卷。咸丰九年,他再次被授予鹿鸣宴的荣誉。第二年去世,享年八十二岁。
戴望,字子高,是浙江德清人,是个秀才。一开始喜欢诗词歌赋,后来读了博野颜元的书,就成了颜元学说的追随者。最后他又拜访了长洲的陈奂先生,学习音韵训诂。之后又跟着翔凤先生学习《公羊春秋》,最终掌握了公羊学派的精髓。他写了二十卷的《论语注》,用公羊学派的解读方法,深入探讨了孔子的微言大义。他还著有《管子校注》二十四卷,《颜氏学记》十卷,《谪麟堂遗集》四卷。
雷学淇,字瞻叔,是北京通州人。他父亲雷鐏,字宗彝,乾隆二十七年考中了举人,被选派到江西崇仁县当知县。道光初年,朝廷下令全国臣民严格遵守冠服制度,雷鐏就写了《古今服纬》一书来阐述古代服饰制度的意义,以此来抑制奢靡之风。直到道光九年,这本书才完成,那时他已经九十岁了。
雷学淇,嘉庆十九年考中了进士,先在山西和顺县当知县,后来调到贵州永从县当知县。他一生都热爱探讨经学,每当得到一个新的理解,他都会努力寻找其与其他经文的共通之处,力求做到各部经书的解释之间没有矛盾。他为他父亲雷鐏所著的《古今服纬》作了注释,还附上了《释问》一篇和《异同表》两篇。他还对《夏小正》这本书进行了深入研究,探究其中关于三统历法的含义,前后花了二十多年时间。他根据《尧典》中关于星辰和历法的记载,参考虞史伯夷的观点,依据周公制定的历法制度,仔细核对各种说法,订正错误,补充遗漏,探究其本意,最终写成了《夏小正经传考》两卷。他又考证了经文和传文的含义,为其作了详细的注释和考证,完成了《夏小正本义》四卷。
哎,我翻阅了好多竹书纪年,发现五代以后的记载缺失严重啊!所以我就广泛查阅了李唐以前各种书籍里引用的资料,花了九年时间收集整理,总算恢复了一些旧有的面貌。
我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孟子先去梁国,后来才去齐国,这是孟子书里明明白白写着的。就算没有其他证据,也应该相信孟子书的说法。更何况,《竹书纪年》上写着‘梁惠成王后元十五年齐威王去世’,‘十七年惠成王去世’,那么惠王后元十六年齐宣王才即位,孟子去梁国,应该就在惠王去世前的那一年。司马迁在《史记》里写错了,说惠王在位三十六年才死,所以说孟子在惠王在位三十五年的时候去梁国,把惠王改元后的十六年算作襄王在位时期。现在根据《竹书纪年》记载,梁惠王在徐州会见诸侯,改元称王,所以孟子称他为王。史书上说孟子在梁国两年后惠王死了,襄王继位,用孟子书来考证,这话可信。但是惠王死的时候是改元后的第十七年,而不是三十六年。襄王继位后,孟子觉得他不像个当君主的,就跑到齐国去了,根据《竹书纪年》,这正是齐宣王即位第二年。梁国到齐国有上千里的路程,所以说‘千里而见王’。如果孟子先去见齐宣王,从邹国到齐国只有六百多里,就不能说是千里了。齐国攻打燕国这件事,《史记》里记载有误,漏掉了齐悼公和齐侯剡这两代君王,把威王和宣王的即位时间都提前了二十二年。关于齐国攻打燕国这件事,司马迁没有参考孟子的说法,年表上说是在湣王十年,司马光费尽心思也没找到合理的解释,最后把宣王即位的时间往后推了十年,来迁就孟子。后来的人说法不一,众说纷纭,其实都没有定论。现在根据《竹书纪年》,齐国攻打燕国是在宣王七年,正是周赧王元年。” 凡是孟子书里记载的古人年龄,用《史记》、《汉书》的说法推算都不符合,但用《竹书纪年》推算就完全符合。
我还用《竹书纪年》里的长历推算星宿的岁差和历代日食,从唐尧虞舜时代开始,都没有什么偏差。我曾经说过:“各种传、笺、注、疏说法不一,我不敢批评前人的观点,只是希望符合事实罢了。” 我还著有《校辑世本》两卷,《古今天象考》十二卷,附图说两卷,《嚣嚣斋经义考》以及文集三十二卷。
王萱龄,字北堂,是昌平人。道光元年考中了副贡,没多久又考中了孝廉方正,后来当上了新安县和柏乡县的教谕(相当于古代的中学老师)。他特别喜欢研究汉学,尤其擅长训诂(解释古代词语),是高邮王引之的学生,王引之的《经义述闻》里还经常引用他的观点呢。他还写了一本书叫《周秦名字解诂补》,就是补充王引之书里没讲清楚或者有疑问的地方。
崔述,字武承,是大名人。乾隆二十七年考中了举人,被选拔到福建罗源县当知县。那时候,很多当兵的都勾结海盗邀功请赏,还诬陷商船是海盗,崔述把这事儿给平反了。没过多久,他就辞官回家了。他写了三十多种书,其中《考信录》是他倾注最多心血的一部著作。具体来说,这部巨著包括:《考古提要》两卷,《上古考信录》两卷,《唐虞考信录》四卷,《夏商考信录》四卷,《丰镐考信录》八卷,《丰镐别录》三卷,《洙泗考信录》四卷,《洙泗余录》三卷,《孟子事实录》两卷,《考古续说》两卷,以及附录两卷。此外,他还写了《王政三大典考》三卷,《读风偶识》四卷,《尚书辨伪》两卷,《论语余说》一卷,《读经余论》两卷,合称《考古异录》。
他的主要著作思想是,不把注解混杂在经书里,不把诸子百家的说法混杂在注解里。他以经书为中心,注解里符合经书的就记录下来,不符合的就辨析清楚,那些与经书说法不同的说法,就驳斥其谬误并删去。比如,他说《易经》的传说是仅仅追溯到伏羲氏,《春秋》的传说是仅仅追溯到黄帝,不应该后人知道的反而比古人多。凡是那些纬书里说的十纪,史书里说的天皇、地皇、人皇,都是假的。他说战国时期的杨朱、墨子那些横议,经常否定尧舜,轻视汤武,是为了满足他们个人的私欲。毁谤尧就托辞于许由,毁谤禹就托辞于子高,毁谤孔子就托辞于老子,毁谤武王就托辞于伯夷。司马迁尊崇黄老之学,所以喜欢收集各种奇异的学说,学者们应该相信孟子、荀子的说法,不应该相信《史记》。他说夏、商、周时期没有称某某公的人,"公亶父"连在一起写,就像“公刘”一样。“古公亶父”,就跟“昔公公亶父”一个意思。他说匡地是宋国的邑,好像害怕匡地、经过宋地是一回事,“匡人其如予何”、“桓魋其如予何”,好像是一时一事的说法,记载者略有不同而已。他的这些说法都很独到。
他的治学方法,考据详实就像汉代儒家学者一样,但他并没有墨守成规,而是追求内心的安宁;辨析精微就像宋代儒家学者一样,但他并没有空谈虚理,而是注重事情的实际。但是,他勇于自信,武断的地方也很多。他其他的著作还有《易卦图说》一卷,《五服异同汇考》三卷,《大名水道考》一卷,《闻见杂记》四卷,《知味录》二卷,《知非集》三卷,《无闻集》五卷,《小草集》五卷。嘉庆二十一年去世,享年七十七岁。
胡培翚,字载平,是绩溪人。他爷爷胡匡衷,字朴苏,是个岁贡生。在经学方面,胡匡衷有很多独到的见解,从不盲目跟从前人的说法。他写过《三礼劄记》《周礼井田图考》《井田出赋考》《仪礼释官》等书。
关于井田制度,他多采用郑玄的解释。但是,对于授田这件事,他认为,有人说的“乡遂制”和司徒说的“都鄙制”,郑玄的注解自相矛盾。为此,他还专门写了篇《畿内授田考实》,里面的计算非常精确。在解释官职方面,他把《周礼》、《礼记》、《左传》、《国语》和《仪礼》结合起来研究,论证非常严谨,弥补了以往注疏的不足。他还写过《周易传义疑参》十二卷、《左传翼服》《论语古本证异》《论语补笺》《庄子集评》《离骚集注》《朴斋文集》等著作。他七十四岁去世了。
胡培翚,嘉庆二十四年考中进士,当过内阁中书和户部广东司主事。他做官很勤奋,办事很细致,当时的人都说他治官就像治经一样,一个字都不肯放过。他绝对不收受贿赂,反而揭露隐情,指出弊端,那些胥吏都很怕他。有一次查办假照案,几十个办事员都因为失察而受牵连,只有胡培翚和蔡绍江两人没受影响,但还是因为一起被牵连,被降级回老家了。后来,他在钟山和云间做过主讲,多次去泾川讲学,并且把培养后辈人才当成自己的责任。他离开泾川那天,学生们沿路设宴送行,场面非常壮观。
他为人重情义,郝懿行、胡承珙留下的书稿,都是靠胡培翚整理后才得以出版的。道光二十九年,他去世了,享年六十八岁。
绩溪胡家,从明朝秀才胡东峰开始,祖上就一直传承着经学。胡培翚继承了家学,又师从歙县的凌廷堪先生,对《三礼》的研究非常精深。他最初写了《燕寝考》三卷,王引之先生看到后非常高兴。
后来,他又撰写了《仪礼正义》,书中追溯了周公、孔子、子夏的教诲,分析了郑玄、贾公彦的观点得失,还广泛参考了历代大儒和经生们的意见。他把那些模糊不清的地方解释清楚,阐明了圣人的思想,这可是两千多年来失传的学问啊!他曾经在给顺德的罗惇衍先生的信里写道:“我写《仪礼正义》主要遵循四个原则:一是通过疏解经文来补充注释;二是通过通顺的疏解来阐明注释;三是汇集各家说法作为注释的补充;四是采纳别人的说法来订正注释。全书共四十卷,贾公彦的疏解,有时解释经文却违背了经文的本意,有时阐述注释却偏离了注释的重点,所以必须要辨析清楚。我还另外写了一本《仪礼贾疏订疑》。宫室制度方面,我以朝制、庙制、寝制为纲领,以天子、诸侯、大夫、士为分类。学制方面则分别阐述庠、序、馆的制度;官署制度方面则分别阐述公、私的制度。所有这些,都是先考定宫室制度,然后把《仪礼》十七篇中所记载的礼仪,一条一条地联系起来,所以书名叫做《宫室提纲》。陆德明的《经典释文》对《仪礼》的解释比较简略,我打算参考各经的音义和集释,以及后世学者对音韵的解释,逐一补充进去,书名叫做《仪礼释文校补》。”
胡培翚先生潜心研究这部书,前后花了四十多年时间。晚年他患上了风湿病,仍然坚持写作。可惜的是,《士昏礼》、《乡饮酒礼》、《乡射礼》、《燕礼》、《大射仪》五篇还没完成,他就去世了。他的学生,江宁的杨大堉先生,继承了他的遗志,完成了这五篇的撰写。胡培翚先生的其他著作还有《禘祫问答》、《研六室文钞》。
大堉,字雅轮,是个读书人。他学习特别认真,朋友很少,把经书研究得很透彻。一开始,他跟元和的顾广圻和吴县的钮树玉一起学习,对古代典籍的精深奥妙都有了很深的了解。
他写了一本书叫《说文重文考》,一共六卷,书里完全是根据字音来研究假借字,通过分析字的偏旁部首来研究古文字和籀文之间的异同变化。他还写了《五庙考》,专门反驳王肃的错误观点。当时江苏巡抚陶澍组织海防方面的考试,大堉写了一篇文章,洋洋洒洒上千字,大意是说:“咱们中国的官员总是仗着官威,高高在上,看不起外国人,觉得他们只是些小商贩。可是人家冒着风浪,从几万里外的海洋来到这里,肯定是有所图谋的。如果我们轻率行事,一定会产生边境冲突。” 那时候国家长期太平,大家习惯了阿谀奉承,只有大堉独具慧眼,发表了这篇正直的论述,说话坦率,毫无顾忌。他预言了以后会发生义律事件和璞鼎查事件,读到这部分的人都会脸色大变。他写的《论语正义》、《毛诗补注》、《三礼义疏辨正》等书,现在都失传了。
刘文淇,字孟瞻,是仪征人,嘉庆二十四年考中了优贡生。他爸爸刘锡瑜,可是远近闻名的医生。刘文淇长大后,就开始认真钻研古籍,把各种经书都融会贯通了。他广泛阅读了毛、郑、贾、孔等人的著作,以及宋元以来所有关于经书解释的书籍,广泛涉猎,最终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见解。
他尤其下功夫研究《春秋左传》,还说过,左传的解释,都被杜预的注疏给改得面目全非了,现在还能看到的那些稍微靠谱的解释,其实都是沿袭旧的说法。所以,他编写了一本书,叫《左传旧注疏证》,先把贾逵、服虔、郑玄三位大师的注疏整理出来,然后逐一解释说明。凡是杜预批评驳斥的,他就纠正过来;凡是杜预抄袭剽窃的,他就指出来。就连杜预沿用韦昭《国语》注疏的地方,他也都一一做了记录。
其他的,像《五经异义》里记载的关于《左传》的解释,都是出自《左传》早期的学者;《说文解字》里引用的《左传》内容,也是古代文人的说法;《汉书·五行志》里记载的刘子骏的观点,其实也是《左传》学派的一脉相承。经书的疏解、史书的注释、《御览》等书里引用的《左传》注疏,那些没有署名的,但跟杜预注疏不同的,其实都是贾逵、服虔等人的旧说。凡是这些,他都称之为“旧注”,然后一一进行考证和解释。他还把顾炎武、惠栋的补注,以及近代专门解释《左传》的书籍里,那些有价值的观点,都整理进去。他从不妄下结论,而是根据史实来判断对错。他查阅了先秦诸子百家的著作,考证了唐朝以前的史书,还参考了各种笔记、文集,都用来佐证他的观点。他的目标是实事求是,让《左传》的真正含义清晰地展现出来。他花了四十年时间,完成了初稿,然后才整理成书,这就是《左传旧注疏证》。
他还说:“《左传》的很多解释都抄袭了刘光伯的《述议》,《隋经籍志》和《孝经疏》里都提到过这个《述议》。所谓‘述议’,就是阐述其义理,并加以评论。既然刘光伯是根据旧注疏来写的,那么他评论对错的时候,就应该注明旧注疏的作者姓名。孔颖达在《左传疏序》里只说参考了旧注疏,并没有说是直接抄袭。直到永徽年间,朝廷派人重新修订经书,才把旧注疏的作者姓名都删掉了,直接把旧注疏的内容改成了自己的话。”因此,他又仔细分析研究,写成了《左传旧疏考正》八卷。
我查阅了《史记·秦楚之际月表》,发现项羽曾经在江都建都。根据当时的形势推断,我写成了《楚汉诸侯疆域志》三卷,讲的是楚汉时期诸侯的疆域。我又参考了《左传》、《吴越春秋》、《水经注》等书籍,发现唐宋以前扬州的地势是南高北低,而且东西两岸还没有堤防,和现在的运河形势完全不一样,于是写成了《扬州水道记》四卷。此外,我还写了《读书随笔》二十卷、《文集》十卷和《诗集》一卷。
我的父亲文淇为人孝顺,父亲年老体弱,眼睛也看不清了,他每天都侍奉在父亲身边,早晚扶着父亲走动。即使在寒冷的冬夜,父亲的脚也冻得冰冷,文淇就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父亲的脚。我的舅舅凌曙非常贫困,留下孤儿毓瑞,文淇把他收养了起来。他还请同乡方申做毓瑞的老师,并资助他参加科举考试。方申精通《易经》,都是文淇教导的结果。文淇去世时,享年六十六岁。
我的儿子毓崧,字伯山,道光二十年考中了优贡生。他从小跟父亲学习经书,长大后更加努力学习。因为父亲文淇研究《左传》的缘故,他继承了父亲的事业,写成了《春秋左氏传大义》两卷。他还参考父亲考证《左传》旧注的成果,沿用父亲的考证方法,写成了《周易》、《尚书》、《毛诗》、《礼记》旧疏考正各一卷。他还说,在六艺兴起之前,各种学科都有专门的官职负责,其中史官是最古老的。不仅各种体裁的历史著作和小说的起源都跟史官有关,就连经、子、集三部以及后世幕僚和书吏的著作,其渊源也都可以追溯到史官。班固的《艺文志》论述史官,还没能说到这个点子上。他论述九流,说明诸子百家都出自某个官职,都接受过某种训练,但其中有些分类还是不准确的。他把小说家从九流中划分出来归入史官,又指出道家并非完全出自史官,而是出自医官。他还增加了三家:名家,出自司士之官;兵家,出自司马之官;艺术家,出自考工之官;这样就一共是十一家了。他广泛查阅典籍,深入探究根本,写成了《史乘》、《诸子通义》各四卷。此外,他还写了《经传通义》十卷、《王船山年谱》二卷、《彭城献徵录》十卷、《旧德录》一卷、《通义堂笔记》十六卷、《文集》十六卷和《诗集》一卷。他去世时,享年五十岁。
孙寿曾,字恭甫,参加过同治三年和光绪二年的乡试,都考中了副榜。他后来被金陵书局的老板毓崧看中,因为毓崧是曾国藩赏识的人。毓崧去世后,孙寿曾被招进金陵书局工作,参与校对出版了很多书籍。早些时候,文淇先生在研究《左氏春秋长编》,晚年开始编写注释,只完成了一卷就去世了。毓崧想完成文淇先生的遗愿,但没能实现。孙寿曾就下定决心,接替文淇先生的工作,制定了严格的学习计划,一直做到《左传》襄公四年部分才去世,享年四十五岁。他还研究过《左传》札记、《春秋五十凡例表》,这些都是他在校注《左传》时,通过旁征博引、推敲研究而对古代礼仪制度的理解。他其他的著作还有《昏礼别论》、《南史校义集评》、《传雅堂集》、《芝云杂记》,都是好几卷的书。
方申,字端斋,从小父母双亡,师从文淇先生学习,精通《易经》,著有《诸家易象别录》、《虞氏易象汇编》、《周易卦象集证》、《周易互体详述》、《周易卦变举要》等书。
丁晏,字柘堂,江苏山阳人。阮元当漕督的时候,曾经以《汉易十五家》为题出考题,丁晏写了一万多字的答卷,其精妙程度在当时首屈一指。道光元年考中了举人。丁晏认为顾炎武说王肃伪造古文,文辞华丽精巧,不是王肃所能做到,他根据《家语》的后序和注释,断定《家语》是王肃伪造的。因为王肃才华横溢,博学多才,喜欢伪造古文来难倒郑玄。郑玄的学术在汉代非常昌明,王肃用古文《孔传》来超过郑玄,后来的儒生误信了王肃的伪作。近代惠栋、王鸣盛都怀疑是王肃伪造的,但没有彻底说明原因,丁晏专门写文章来辩驳,著有《尚书余论》两卷。他还认为胡渭的《禹贡锥指》虽然能辨别伪古文,但却不能很好地继承和发扬古学,反而沿袭错误,自以为是。后来的学者,要从哪里找到正确的方向呢?他既纠正错误,又收集整理古文,甄别旧说,纠正谬误,阐明自己的观点,目的在于发挥经文的本意,而不是拘泥于古人说法。他引用前人的说法,都在后面注明了作者的姓名,编著了《禹贡集释》三卷。
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研究郑玄的学问,尤其对他的诗歌注释和礼仪注疏钻研很深。我从毛亨的学说中,得到了圣贤的正统传承,我所阐述的观点,和周、秦诸子百家的思想常常互相印证。康成(郑玄)详细阐述了毛亨的学说,认真地撰写了注释。孔颖达的《毛诗正义》在考证方面有很多疏漏,错误地认为郑玄篡改了毛亨的文字。他引用的资料很多地方都偏离了郑玄的本意。所以我广泛搜集资料,互相考证,并用古代典籍来印证,发现意义完全吻合,于是就写成了《毛郑诗释》四卷。
康成的《诗谱》后来欧阳修补全了缺失的部分,但是现在通志堂刊印的版本有很多错误和脱漏。所以我根据《毛诗正义》进行整理和重新编排,写成了《郑氏诗谱考正》一卷。因为康成综合了《诗经》的三家诗说,王应麟的《三家诗考》附在《玉海》之后,里面错误百出,世上根本没有好的版本。所以我收集整理了原始的书籍,仔细校对订正,写成了《诗考补注》两卷和《诗考补遗》一卷。
郑玄注礼学特别精深,离古人的说法不算太远,不像有些人那样凭空臆想。现在还能看到的,比如《仪礼·丧服》的注释,很多都遵循马融的观点。 《士虞记》里说“月中而禫”,他注说是二十七个月,这是根据戴德《丧服变除》说的。 《周礼·大司乐》里讲到“鼓鼗”,他的注释依据许叔重的说法,跟以前的郑氏学派观点不一样。《周礼·小胥》里讲到“县钟磬”,他注说是二十八枚,十六枚在一架上,这是根据刘向《五经要义》说的。《周礼·小宗伯》里讲到“五精帝”,他注是根据刘向《五经通义》说的。《仪礼·射人》的注释里提到“今儒家”,这是根据贾逵的注释说的。《考工记》里说“山以章”,他注作“獐”,这是根据马季长注说的。《礼记·檀弓》里说“瓦不成味”,他注应该作“沫”,这是根据班固《白虎通》说的。《礼记·王制》里说“大绥小绥”,他注应该作“緌”,这是根据刘向《说苑》说的。《礼记·玉藻》里说“元端朝日”,郑玄读作“冕”,这是根据《大戴礼记·朝事义》说的。《礼记·祭法》里说“幽宗雩祭”,郑玄读作“禜”,这是根据许慎《说文解字》说的。
郑玄为人诚实并且爱好古代典籍,他的注释都来源于前代儒家的说法,都有根据的。这些解释,补充了孔子的遗漏之处,都是前人没有发现的秘密。他把这些都解释清楚了,就像<*酉若爟火。他撰写了《三礼释注》共八卷,还编撰了《郑康成年谱》,并且把他的书房命名为“六艺堂”,这是为了表达他对郑康成《六艺论》的景仰之情。但是,他在治学方面比较平和,并没有攻击宋儒,他认为汉学和宋学的分歧,只是门户之见而已。汉儒注重训诂,训诂正确了,意思也就明白了;宋儒注重分析道理,道理明白了,训诂也就精细了;这两种方法都不能偏废。 对于《易经》,他阐述程颐的传注,撰写了《周易述传》两卷;对于《孝经》,他汇集了唐玄宗、宋朝司马光、范祖禹的注释,撰写了《孝经述注》一卷。
他尤其精通《资治通鉴》,所以对经世致用很有见地。曾经和别人讨论纸币弊端,认为发行纸币一定有利也有弊。讨论禁烟问题,他说如果不禁止,老百姓就会越来越弱,中国一定会衰败;如果禁止,虽然利益会受到损害,但外国列强一定会反抗。而且禁烟应该以百姓生命为重,不应该考虑利益。立法应该以中国利益为先,不应该迁就外国列强。后来这些都应验了。他在家乡的时候,主持过修建堤坝工程,管理过赈灾事务,修缮过府城,疏浚过市河,开通了文渠中支,对家乡都很有功劳。
1853年,太平天国起义,战火烧遍大江南北。各省总督、巡抚都下令府县加强防卫,训练军队,储备粮食。淮安府的晏公负责这事儿,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被人弹劾,皇上就把他发配到黑龙江去,让他交点罚款就算了。十年后,捻军在淮安北边闹事,晏公号召大家组建民兵,把他们安排在重要的关隘,结果淮安城保住了。十一年后,因为之前守城有功,在团练大臣晏端书的推荐下,他被提升官职,从侍读衔内阁中书升到了三品官。
晏公年轻的时候身体不好,长大后通过读书来调养身体,身体越来越强壮。他读书很认真,一本看完再看另一本,自己校对的书籍特别多,总是坚持看完。光绪元年,晏公去世了,享年八十二岁。他一生写了四十七种书,一共一百三十六卷,其中一部分已经出版,收录在《颐志斋丛书》里。
王筠,字贯山,是山东安丘人。道光元年考中了举人,后来做了山西乡宁县的知县。乡宁县地处群山之中,老百姓淳朴,事情简单,打官司都能很快判决。王知县有空就看书,手不释卷。后来他又先后在徐沟和曲沃两县任职,这两个地方都比较繁忙,但他依然坚持学习,从没放下过书本。
筠儿从小就喜欢篆书和籀文,长大后,广泛涉猎经史子集,尤其精通《说文解字》。大家普遍认为《说文解字》的权威解释是桂馥和段玉裁两家的说法。他曾经说过:“桂馥只罗列古代典籍,目的只是为了充分解释许慎的观点,而不会加入自己的想法。但是,他引用的证据常常显得不够充分,而且还夹杂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辞藻。段玉裁的思路宏大精妙,他提出的那些普遍规律,都是前人从未想到过的。不过,他的观点有时过于武断,显得支离破碎,难免有些欠妥。”
他又说:“文字的奥妙,不过在于形、音、义三个方面。古人造字的时候,是先给各种事物命名,以字义为根本,字音随之确定,然后才有了字形。后人认识字的时候,是从字形推测字音,再从字音推敲字义,这样才能全面理解文字。六书中,指事和象形是基础,文字的根本就在这里。如果一个字是表示某种事情的,造字的人就应该根据事情本身来考究这个字,而不是根据字义去臆造事情。如果一个字是表示某种事物的,造字的人就应该根据事物本身来考察这个字,而不是被字形所束缚,去臆造事物。更不能用其他事情来解释这件事,也不能用其他事物来解释这个事物的字形,这样才能和仓颉、史籀、司农三人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探讨文字。现在《说文解字》里有些说法,比如‘足’字从‘口’,‘木’字从‘屮’,‘鸟’、‘鹿’字因为脚相似而都从‘匕’,如果这些不是后人窜改的,那许慎的解释就太荒谬了!” 于是,他根据自己的理解,对《说文解字》进行了系统的整理和阐释,撰写了《说文释例》二十卷。《说文释例》的意思,就是解释《说文解字》的条例,就像杜元凯注释《春秋》一样。
他又认为,二徐本(指徐铉、徐锴的版本)的《说文解字》有很多地方过于简略,而且李焘又把它的次序弄乱了,导致各个部首的排列顺序难以推究。段玉裁虽然创立了通例,但由于体裁的限制,解释得不够详尽。于是,他综合了桂馥、段玉裁等人的观点,撰写了《说文句读》三十卷。《句读》这个词,沿用了张尔岐《仪礼郑注句读》的名称,意思是说汉代的经书注解通常都叫做章句,而这本书是解释许慎的观点,没有章节可言,所以叫做《句读》。
筠治研究《说文解字》三十多年,他写的那本书独树一帜,融会贯通,完全是自己的心得体会,不盲目跟从别人。大家认为他是许慎的继承者,是桂馥、段玉裁的有力竞争对手。他还著有《说文系传校录》三十卷、《文字蒙求》四卷。此外,他还写了《毛诗重言》一卷,附录《毛诗双声叠韵说》一卷,《夏小正正义》四卷,《弟子职正音》一卷,《正字略》二卷,《蛾术编》《禹贡正字》《读仪礼郑注句读刊误》《四书说略》。咸丰四年去世,享年七十一岁。
曾钊,字敏修,是南海人。道光五年考取拔贡生,做过合浦县教谕,后来调到钦州做学正。曾钊为人好学,喜欢研究古代典籍,读一本书一定要校对其中的错字和脱漏的文字。遇到珍贵的古籍,他就花钱让人影印,或者自己带着干粮去抄写,七八年下来,竟然积累了数万卷书。从此以后,他就潜心研究经义,考证文字就参考《说文解字》和《玉篇》,解释词义就查阅《方言》和《尔雅》,即使是深奥难懂的文字,他都能通过上下文理解词义,再由词义推断读音,他好像能用经书本身来解释经书,他的研究有理有据。他进京的时候,见到了武进人刘逢禄,刘逢禄说:“你这么好学,就像冕士一样,我的学问后继有人了!”“冕士”是曾钊的号。
仪征人阮元在广东巡抚任上,震泽人任兆麟看到了曾钊校勘的《字林》,就告诉了阮元,阮元非常惊讶,于是邀请曾钊来教导他的儿子。后来阮元创办了学海堂,培养有古学功底的人才,特地聘请曾钊担任学长,鼓励后进。有一次,曾钊向阮元解释了日月与《易经》中合朔的关联,以及孟喜关于卦气的说法,他引用《系辞》中“悬象莫大乎日月”的观点,说明死魄会合在壬癸,日在上,月在下,这象征着《易经》中的“未济卦”,代表着晦暗的时刻。阮元认为曾钊的解释充分展现了古代经学的精髓,建议他把这些观点详细阐述出来,以更好地阐明孟喜的学说,于是曾钊撰写了《周易虞氏义笺》七卷。他还著有《周礼注疏小笺》四卷,《诗说》二卷,《诗毛郑异同辨》一卷,《毛诗经文定本小序》一卷、《考异》一卷、《音读》一卷,《虞书命羲和章解》一卷,《论语述解》一卷,《读书杂志》五卷,《面城楼集》十卷。
张钊特别喜欢研究经济学。1841年,英国人烧杀抢掠我们的沿海地区,祁宇被任命为两广总督。番禺举人陆殿邦献策,建议堵塞大石、猎德、沥滘河道,阻止敌人的火船入侵。祁宇就去问张钊的意见,张钊说:“所谓设置险要防线,并不是依赖天然的险要地势,也不是依靠有利的地形,关键在于根据时机巧妙地设置。广东省内有三条河道,猎德、沥滘都很浅,而从大石到黄埔,水深好几丈。三四月间,敌人的船只可能会从此进入,我们应该提前做好防御,巩固省城。省城安全了,才能从内向外逐步防御。”祁宇非常赞同他的意见,就委托张钊去勘察地形,制定堵塞方案。张钊认为大石是最重要的防御区域,于是调集南海、番禺两县的团练兵力三万六千人,日夜操练,防务因此变得十分严密。
1843年,祁宇计划修复虎门炮台,张钊就炮台的形势提出了十条建议。不久,廉州海贼起事,祁宇因为张钊熟悉廉州的情况,就委派他去处理军事事务。最终海贼投降了。咸丰四年(1854年),张钊在家中去世。
林伯桐,字桐君,是番禺人。嘉庆六年(1801年)考中举人。他一生酷爱考据学,尊崇汉代儒家学说,但在实践中却遵循朱熹的理学,没有门户之见。他侍奉父母非常孝顺,道光六年(1826年),他在礼部考试结束后回家,父亲已经去世了,他悲痛欲绝,几乎不想活了。守丧期间,他严格遵守古礼,吃素、不进内室,持续了三年。从此以后,他不再参加科举考试,一心一意侍奉母亲。他和两个弟弟感情非常好,还教授了一百多名学生,大家都称赞他的品德高尚,提倡务实学习。广东总督阮元、邓廷桢都非常敬重他。阮元延请他担任学海堂学长,邓廷桢则聘请他教导自己的两个儿子。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他被选授为德庆州学正,三年后在任上去世,享年七十岁。
伯桐这哥们儿,各种经书都精通,尤其对《毛诗》钻研得特别深。他说啊,那些不同的注疏版本,大多是毛传的解释比较靠谱,孔颖达的疏注呢,很多地方是跟着王肃的说法来解释毛传的意思,而且经常把郑玄的观点和毛传混淆在一起。所以,要学《毛诗》的人,得仔细区分开来研究,这样才能不偏离毛传的本意。 于是他就认真研究了郑玄注疏里和毛传不同的观点,写出了《毛诗通考》三十卷,又写了《毛诗传例》两卷,还把一些零碎的解释和说法收集起来,写成了《毛诗识小》三十卷,这些书都写得非常精细准确。 除了这些,他还写了《易象释例》十二卷,《易象雅训》十二卷,《三礼注疏考异》二十卷,《冠昏丧祭仪考》十二卷,《左传风俗》二十卷,《古音劝学》三十卷,《史学蠡测》三十卷,《供冀小言》两卷,《古谚笺》十一卷,《两粤水经注》四卷,《粤风》四卷,《修本堂藁》四卷,《诗文集》二十四卷,作品那叫一个多!
李黼平,字绣子,是嘉应州人。从小就聪明过人,十四岁的时候就精通乐谱了。长大后,他专攻汉学,特别擅长考证。嘉庆十年考中了进士,被选进翰林院当庶吉士,散馆后被任命为昭文县知县。他做官啊,一直以宽厚仁慈为原则,从不忍心用鞭子打人,案子来了就处理,处理完就结案。 下了班就看书写书,老百姓都叫他“李十五书生”。后来因为挪用公款被罢官下狱,好几年才放出来。碰巧广东巡抚阮元创办了学海堂,请他去讲课,他就留下来教学生们读经书了。他还写了《毛诗义》二十四卷。道光十二年去世,享年六十三岁。他其他的著作还有《易刊误》两卷,《文选异义》两卷,《读杜韩笔记》两卷。
柳兴恩,原名兴宗,字宾叔,是丹徒人,道光十二年考中了举人。他师从仪征的阮元先生学习。一开始研究的是《毛诗》,因为毛公(毛亨)师从荀卿,荀卿师从谷梁,而谷梁的《春秋》是古代非常高深的学问,阮元先生刻印的《皇清经解》里,对公羊传和左氏传都有专门的研究,但唯独缺少对谷梁传的研究。所以柳兴恩就下定决心,认真思考,最终完成了三十卷的《谷梁春秋大义述》。他引用郑玄在《六艺论》里的话,“谷梁子善于经”,于是就专心研究那些“善于经”的部分。而这些“善于经”的部分,都是以具体的事件和相关的文字作为依据的,这些事件和文字又都以春秋时期日月等名号来确定。
他的书里凡例这样写道:既然《春秋》这本圣贤之书用春秋来命名,那么即使没有记载具体事件,也必然会提到一年四季中每个季节的第一个月份。后来的儒生认为日月并非《春秋》经文中主要的例证,这说法并不通。谷梁传中关于日月例证的解释,如果死板地遵循,就很难理解;如果联系上下文进行比对,就很容易明白。与其争论传注的解释,反而说经文有误,不如相信经文本身,同时保留传说的解释。所以先写了“述日月例”第一篇。他又说,《春秋》记载的是已经发生的治乱之事,而礼法是用来预防乱事发生的。谷梁传直接传承自子夏,其中关于礼法的记载,与《论语》中关于夏朝的礼制和周朝的冕服制度相辅相成。所以接着写了“述礼例”第二篇。
谷梁传与左氏传、公羊传不同的地方,多达数百处。《汉书·儒林传》记载:“谷梁传是鲁国的学说,公羊传是齐国的学说。”这可能是因为齐国和鲁国的读音不同,读音变化了,字也随之改变了。“述异文”第三篇就是这么写的。因为谷梁传直接传承自子夏,所以传注中引用了孔子和孟子的说法,还有更多暗合之处。“述古训”第四篇是这么说的。自汉代以来,学习谷梁传并成为专家的很少,所以不能把他们的说法排除在外。“述师说”第五篇是这么说的。汉代儒家学者对谷梁传的解释,只有尹更始和刘向两人的说法可以参考,但收集到的资料却很少。那些说法已经失传,只有名字还留存下来,所以自汉代以后同时研究三传的学者们的观点也都被收录了。“述经师”第六篇是这么说的。谷梁传长期以来都是一部孤本,因此,凡是看到的书籍中涉及到谷梁传的,都按照顺序摘录下来,并附上自己的评论,还记载了这部经书的兴衰源流。“述长编”第七篇是这么说的。番禺的陈澧先生曾经撰写过《谷梁》笺注和条例,但没有完成,后来看到柳兴恩的书,感叹其精深博大,于是就采用了柳兴恩的观点,不再继续撰写了。
他写过好多书呢,《周易卦气辅》四卷,《虞氏逸象考》二卷,《尚书篇目考》二卷,《毛诗注疏纠补》三十卷,《续王应麟诗地考》二卷,《群经异义》四卷,《刘向年谱》二卷,《仪礼释宫考辨》二卷,《史记汉书南齐书校勘记》,《说文解字校勘记》,还有《宿壹斋诗文集》。他活到八十六岁,光绪六年去世了。
他弟弟叫荣宗,字翼南,也写过书,叫《说文引经考异》,一共十六卷。当时研究《谷梁传》的学者,有名的就有南海侯康、海州许桂林、嘉善钟文烝和江都梅毓这几位。侯康还有个人传记呢。
许桂林,字同叔,是海州人,嘉庆二十一年考中了举人。他从小就没了父亲,对母亲和继母都非常孝顺,一点儿怨言都没有。家里很穷,但他从不为了钱财而远游,每天都认真学习经书。道光元年,他母亲去世,他悲痛过度而死,年仅四十三岁。
许桂林对各种经书都有自己的理解和研究,尤其精通《谷梁传》,著有《春秋谷梁传时日月书法释例》四卷。他的书里既有引用公羊学派观点互相印证的,也有驳斥公羊学派,坚持自己观点的。著名的学者阳湖孙星衍都认为他的文章条理清晰,论证严谨,观点明确。他还著有《易确》二十卷,主要观点是认为《易经》的核心是乾卦,认为整个《易经》都是由乾卦衍生出来的。他博览群书,又能抓住重点,对《易经》的义理确实有独到的见解。此外,他还著有《毛诗后笺》八卷、《春秋三传地名考证》六卷、《汉世别本礼记长义》四卷、《大学中庸讲义》二卷、《四书因论》二卷。
他还利用业余时间研究六书和九数,著有《许氏说音》十二卷,用来补充《说文解字》的不足。他还写了《说文后解》十卷。他还根据岐伯“地,大气举之”的观点思考:气体如果没有外壳,就会散掉;如果有外壳,那这个外壳又依靠什么呢?他经过思考,提出了一种新的解释来补充前人的不足。他认为天其实就是一个气体,它的根源在北方,也就是北极。北极不应该被称为天枢,而应该被称为气母。于是,他收集了《宣夜论》的遗文,并运用西方的数学方法进行研究,著成了《宣西通》三卷。他还认为算学应该以简洁实用为贵,于是他从《钦定数理精蕴》中选取了实用性强的部分,编写了《算牖》四卷。他一生著书四十多种,总共有一百多卷。甘泉的罗士琳曾经是他的学生,后来在西算方面名扬天下。
钟文烝,字子勤,是嘉善人。道光二十六年考中了举人,后来当了候选知县。他学问非常渊博,样样精通,但最擅长的是《春秋》。他潜心研究《春秋》三十多年,最终完成了二十四卷的《谷梁经传补注》。这本书广泛参考了前人的成果,并融会贯通,自成一家。对于那些以前没有人研究过的问题,他就像梅鷟辨别伪书一样认真,又像陈第考证古韵那样一丝不苟,只是略微开个头,把剩下的工作留给后来的学者。钟文烝还广泛研读宋元时期儒家的书籍,书中涉及到释奠祭祀、祖先谥号以及一些难以理解的心性问题、仁义与道义的关系、以及接受天命等内容,他都能抓住要点,实事求是地进行阐述。他还著有《论语序详正》一卷。他去世时,六十二岁。
梅毓,字延祖,是江都人。同治九年考中了举人,后来当了候选教谕。他著有《谷梁正义长编》一卷。
陈澧,字兰甫,是番禺人。道光十二年考中了举人,后来在河源县当训导。陈澧九岁就能写文章了,后来又向张维屏学习诗歌,向侯康学习经学。天文、地理、乐律、算术、篆隶,他样样都研究。中年以后,他开始研读各种经书的注疏、子书、史书以及朱熹的著作,每天都有学习计划。他最初著有十卷的《声律通考》,他说:“《周礼》中的六律、六同都是用五声音阶来表达的,《礼记》中五声音阶、六律、十二管又互相对应。而现在的民间音乐有七声音阶却没有十二律,有七调却没有十二宫,有工尺谱却不知道宫、商、角、徵、羽。我担心古代音乐会就此失传,所以才研究古今声律,写了这本书。”他还著有六卷本的《切韵考》和三卷本的《切韵考外篇》,他说:“孙叔然、陆法言的学术成就都体现在《广韵》中,应该弄清楚他们的方法,不要被佛教徒的那些说法迷惑了。”他又著有七卷本的《汉志水道图说》,他说地理学应该从水道开始研究,了解了汉代的水道,就能考证汉代的郡县。
他对汉学和宋学都能融会贯通,他说:“汉儒讲义理,和宋儒没什么区别,宋儒轻视汉儒是不对的。而近代的学者尊崇汉儒却不讲义理,这也是不对的。”他著有七卷本的《汉儒通义》。晚年,他致力于探究经学的根本义理和源流,评判其得失,还涉及到九流十家以及两汉以后的学术,写成了二十一卷的《东塾读书记》。
他讲课啊,特别强调要让人自己独立思考,不是光听他讲。他经常引用顾炎武关于学习的话来解释这个道理,说:“学习各种文化知识,首先得掌握一门具体的技艺。《韩诗外传》里说‘精通一门才能算博学’,学很多东西但都浅尝辄止,那不算博学。读经、史、子、集这四部书,都算是学习,但应该以经书为主,更重要的是要以‘行己有耻’为根本。” 他在学海堂当老师做了几十年,年纪大了以后,又主持菊坡精舍讲学,给学生们讲论文艺,一直鼓励他们要踏实做人,努力提升自身修养。教出来不少优秀人才呢!
光绪七年的时候,广东巡抚张树声和巡抚裕宽觉得南海人朱次琦先生德高望重,年纪也大了,就上奏朝廷,请求表彰他,还给他授予了五品卿衔的荣誉称号。光绪八年,朱次琦先生去世了,享年七十三岁。
他留下了不少著作,比如《说文声表》十七卷、《水经注提纲》四十卷、《水经注西南诸水考》三卷、《三统术详说》三卷、《弧三角平视法》一卷、《琴律谱》一卷、《申范》一卷、《摹印述》一卷、《东塾集》六卷。
侯康,字君谟,也是番禺人,道光十五年考中了举人。他从小就没了父亲,很孝顺母亲。家里穷,想买书,他母亲就四处借钱给他。他买了《十七史》,读得卷子都破旧了,结果把史学都通晓了。长大后,他专心研究经书注疏,对经学造诣很深,和同乡陈沣交情最好。他曾经说过:“《汉书》里记载的春秋古经,十二篇的是左传,十一卷的是公羊传和谷梁传。现在用这三种传记互相校对,大体上古经更好一些。谷梁传出现最早,错误比较少;公羊传出现最晚,错误就多了。”于是他就把那些意思还能找到的,都整理疏通证明出来,写成了《春秋古经说》两卷。他还用谷梁传来证明三礼,因为公羊传里很多老师的解释都偏颇、互相攻击,所以他又写了《谷梁礼证》,可惜没写完,只写了两卷。他还模仿裴松之注《三国志》的办法注史书,曾经说过:“注古代史和近代史不一样,注近代史的,资料很多;注古代史的,遗留下来的资料很少。当时被认为是没用的东西,今天却成了我们了解历史的帮助,应该把它保留下来。”所以他就给《后汉书》补注续写了一卷,《三国志》补注了一卷。《后汉书》叫续写,是因为已经有惠栋的注本了;《三国志》杭世骏的注本没完成,所以不叫续写。他还补充了《后汉书》和《三国志》的艺文志,每部都写了经、史、子四卷,其他的还没写完。他还研究汉、魏、六朝的礼仪,把三礼贯穿起来,写了几十篇文章,澧(人名)曾经赞叹他的学问精深广博。道光十七年,侯康去世了,年仅四十岁。
他弟弟侯度,字子琴,和侯康同一年考中举人,通过大挑考试做了知县,被分派到广西,代理河池州知州。广西发生贼乱,侯度砍树做栅栏,利用山势连接起来,防御工事很坚固。贼寇退去后,侯度因为生病请求回乡,回到家就去世了,享年五十七岁。侯度精通经传,尤其擅长礼学,当时人们称他们兄弟为“二侯”。嘉兴的钱仪吉曾经称赞侯度的研究考证,分析不同学说的异同,比如辨别懿伯、惠伯是不是父子,三老、五更是不是同一人,证明郑玄的观点,都有根据。他写的书被夷寇烧毁了,他的经学文章刻在《学海堂丛书》里。“二侯”名扬一时,实至名归。
桂文灿,字子白,是文燿的弟弟。道光二十九年考中了举人。同治二年正月,他上书皇帝,提出了几条建议:要严格甄别官员,净化仕途;要设立幕僚职位,重视考核官员的政绩;要设立三条晋升途径,激励科举考试;要裁减冗员,节约开支;要铸造银钱,以便更好地利用。关于给京城官员发放津贴、制造轮船、海运云南铜矿的事,后来都得到了批准实行。光绪九年,他被选派到湖北郧县做知县,他善于断案,后来因为积劳成疾,死在了任上。
桂文灿一直谨记阮元先生的教诲:“周公尚文,范之以礼;尼山论道,教之以孝。” 阮元先生的意思是说,如果只是广泛学习而不能约束自己遵守礼仪,只是明白道理却不能踏实去做,那就不算是圣人的学问了。 他还说郑玄和朱熹都是大学问家,他们的为人处世相同,他们的学问也相同。因此,桂文灿撰写了《朱子述郑录》两卷。此外,他还著有《四书集注笺》四卷,《毛诗释地》六卷,《周礼通释》六卷,《经学博采录》十二卷。
郑珍,字子尹,是遵义人。道光五年考中了拔贡生,道光十七年考中了举人,通过大挑考试被选为荔波县的训导。咸丰五年,叛乱的苗族攻打荔波,知县蒋嘉谷生病了,郑珍带领军队抵抗,最终保全了城池。苗族退兵后,他就回家了。同治二年,大学士祁俊藻向朝廷推荐了他,皇帝特旨让他以知县的身份到江苏任职,但他最终没有去。同治三年,他去世了,享年五十九岁。
珍一开始得到歙县程恩泽先生的赏识,于是更加努力钻研声音文字的本源,以及古代宫室、冠服的制度。那时候,全国的读书人,都流行考据学问,珍也师承这种说法,实事求是,不标新立异,也不盲目附和。他还跟莫与俦交往,更加有机会了解到当时朝廷里六七位大学者的学术思想。他对经学研究最深入的是《三礼》,他说:“小学有三个方面:一是字形,二是读音,三是字义。字形方面,三代的标准字体都保存在《说文解字》里。但是历代的钟鼎铭文、简帛上的文字和古文四声韵书里收录的生僻字,很多都无法辨认,而且很多是伪造的,不符合六书的原则,不能作为通行的标准。读音方面,昆山顾炎武的音韵学五书,推证古代的读音,证据确凿,像给蒙昧的人指明方向一样,真是千秋万代的典范。字义方面,各种字书、韵书、训诂的书籍,多得像大海一样,但是要想通晓经书的训诂,没有比段玉裁的《说文解字注》、邵晋涵和郝懿行的《尔雅疏》以及王念孙的《广雅疏证》更详尽的了。这些书贯通古今,博大精深,超越前人,都是小学学习的全部内容和重要运用。”
他读《礼经》,觉得从汉乾、嘉时期开始,礼学逐渐出现弊端,那些号称宗师大家的人,又不断提出新的解释,却没有比以前更好的,说法越来越繁琐,事情也越来越混乱。所以谈到《三礼》,他坚持遵循司农的解释,不敢随意改动。至于其他的经书,大多也遵循古注。他还利用业余时间广泛学习子史,能够抓住要领,深入探讨。十七篇《仪礼》他都有自己的心得体会,有一半还没写完,已经完成的《仪礼私笺》只有《士昏》、《公食》、《大夫丧服》、《士丧》四篇,一共八卷;其中《丧服》一篇,反复推敲,下了很大的功夫。他还用《周礼·考工记》中关于车舆的记载,对郑玄的注疏进行研究,郑玄的注疏虽然精微,但从贾公彦的疏解以来,都没有得到正确的解释,后来的说法越来越繁杂,于是他写成了《轮舆私笺》三卷。他尤其擅长《说文解字》的研究,著有《说文逸字》二卷、《附录》一卷、《说文新附考》六卷,这些著作当时都受到好评。此外,他还著有《凫氏图说》、《深衣考》、《汗简笺正》、《说隶》等书。还有《巢经巢经说》、《诗钞》、《文钞》、《明鹿忠节公无欲斋诗注》。
邹汉勋,字叔绩,是湖南新化人。他爹邹文苏,是个岁贡生,靠教书为生,在家里开办了个私塾叫“古经堂”,教学生们读经书、学习礼仪。他爹特别擅长考据和研究古代典籍,主张学习汉代经学,但在谈到人的心性和道德修养时,又非常推崇朱熹的理学思想。
邹汉勋从小就对左传很有研究,还帮他大哥邹汉纪一起编写了《左氏地图说》,又帮他二哥邹汉潢一起编写了《群经百物谱》。十八九岁的时候,他就自己写了一本《六国春秋》,天文、地理、文字、数学,他样样都研究。同县有个叫邓显鹤的人特别欣赏他,就和他一起修订了《宝庆府志》。后来,他又去了贵州,参与修订了贵阳、大定、兴义、安顺等府的志书。咸丰元年,他乡试考中了。他还特意去高邮拜访了魏源,两人一起写了一本《尧典释天》。
碰上太平天国起义军攻陷了南京,邹汉勋就写信给曾国藩,提出了“援、堵、守”三条策略,意思是说,不支援江西,不堵住广西的太平军,湖南也守不住。曾国藩采纳了他的建议,让他和江忠淑一起率领一千湖南勇兵去支援南昌,解了南昌之围。因为立了功,曾国藩就给他升了知县。 之后,他又跟着江忠源在庐州守卫大西门。太平军挖地道三次进攻,城墙塌了好几丈,眼看就要攻上城墙了,邹汉勋奋力抵抗,把他们打退了。
他们坚守了三十七天,结果地雷爆炸,城墙被炸塌了。邹汉勋坐在城楼上,自己倒酒喝,拿着剑大声喊着杀贼。太平军冲上来了,他和他们拼死搏斗,亲手杀了几个敌人,最后力竭而死,享年四十九岁,死后被追赠道台衔。
他写了一部《读书偶识》,足足三十六卷!他自己说,要打破前人的说法,就得找到唐朝以前的说法才行;要违背注释和传说的说法,就得找到汉朝以前的说法才行。因为他觉得汉朝离古代不算太远,当时的经书注解都有师承关系,所以他特别努力地研究汉代的学术。尤其在音韵学方面造诣很深,先写了十卷本的《广韵表》,后来又写了《五均论》,论述特别精妙,当时的人都拿江淹、戴震来和他比较。他一生中,易经、诗经、礼记、春秋、论语、说文解字、水经注等等,都有自己的著作,总共有二十多种,加起来超过两百卷。可惜的是,同治二年,土匪烧了他家,什么都没了。现在还剩下的,就只有《读书偶识》八卷、《五均论》二卷、《颛顼历考》二卷、《斅艺斋文》三卷、《诗》一卷、《红崖石刻释文》一卷、《南高平物产记》二卷了。
王崧,字乐山,是浪穹人。嘉庆四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山西武乡县的知县。王崧学问渊博,仪徵人阮元当云贵总督的时候,还请王崧去主修地方志,他还写了六卷本的《说纬》。
刘宝楠,字楚桢,是宝应人。他父亲刘履恂,字迪九,乾隆五十一年考中了举人,在国子监当典簿,写过一本《秋槎札记》。
宝楠五岁就没了爸爸,他妈妈乔氏把他拉扯大,教育得很好。一开始宝楠跟着他爸爸的朋友台拱先生学习汉学,学问很深,在乡里名声很好,大家都知道他学问好,人品也好。他还是个秀才的时候,就和仪征的刘文淇齐名,大家称他们为“扬州二刘”。道光二十年,他考中了进士,被派去直隶文安县当知县。
文安县地势低洼,河堤年久失修,一到夏天雨季,河水上涨,老百姓就遭殃。宝楠亲自查看河堤,了解老百姓的苦处,然后查阅以前的记录,按照规定督促驻扎在那里的军队和老百姓一起修缮河堤。可是军队总是仗着自己是官兵,袖手旁观,宝楠秉公执法,毫不徇私,最后终于完成了修堤的任务。后来他又调到元氏县当知县,赶上那年大旱,县城西北方向出现了蝗灾,受灾面积有二十多里地。宝楠在东郊的蜡祠里祈祷,结果蝗虫都往坑里和井里跳,有的还抱着稻穗死了,那年庄稼获得了大丰收。
咸丰元年,宝楠调到三河县任职,正赶上东边的军队经过这里。按照惯例,军队要征用百姓的车辆。宝楠认为军队人多,车马需求量大,老百姓负担不起,于是他出钱雇车,按照市场价给钱,老百姓就没有了负担。
宝楠当官十六年,穿衣打扮朴素,跟以前当秀才的时候一样。他勤于审理案件,在文安县当知县的时候,审结了积压的1400多件案子。每天鸡叫的时候他就到衙门坐堂,原告被告都到齐了,就开始审案。不管案子大小,他都认真处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要是有人违反规定,就依法处罚。如果涉及到他的亲戚朋友的案子,他就劝他们和解,让他们自己解决。因为审案效率高,很多官吏都辞官回家务农了,远近的人都称赞他是个好官。咸丰五年,宝楠去世了,享年六十五岁。
宝楠一开始学习毛诗和郑氏礼记,后来他和刘文淇、梅植之、包慎言、柳兴恩、陈立约几个人,每人专攻一部经书。宝楠抽签抽到了《论语》,觉得当时邢疏和皇疏太粗糙了,于是他就广泛收集汉代儒家的旧说,加上宋代学者的长义,以及近现代各个学家的观点,模仿焦循《孟子正义》的模式,先写了个长长的初稿,然后从中提炼,取长补短,最终完成了二十四卷的《论语正义》。因为公务繁忙,他没来得及完成,就让儿子恭冕继续完成。他还写了四卷的《释谷》,对豆、麦、麻三种谷物的考证,补充和纠正了程氏《九谷考》的说法。此外,他还著有《汉石例》六卷,对碑志的体例考证详尽;《宝应图经》六卷;《胜朝殉扬录》三卷;《文安堤工录》六卷。
恭冕,字叔俛,光绪五年考中了举人。他继承家学,精通经书训诂,曾经在安徽学政朱兰幕下工作,负责校订李贻德《春秋贾服注》,并补充修改了一百多处错误。后来他在湖北经心书院担任主讲,为人正直,提倡朴实的学风。他从小学习毛诗,晚年研究公羊春秋,对“新周”的含义有新的解释,驳斥了何劭的错误说法,当时所有的儒学大家也都认可他的观点。他去世时,六十几岁。他著有《论语正义补》、《何休论语注训述》、《广经室文钞》。
龙启瑞,字翰臣,是广西临桂人。道光二十一年,他一举夺得状元,被授予翰林院修撰的职位。二十四年,他担任广东乡试副考官。二十七年,大考中名列翰林、詹事二等七名,升任侍讲。七月,他被任命为湖北学政,并写了一本《经籍举要》来指导学生学习。他还认为学政有三项重要职责:一是防范弊端,二是提倡实学,三是端正民风。三十年,他父亲去世,他回乡守孝。咸丰元年六月,广西巡抚邹鸣鹤奏请办理广西团练,由龙启瑞负责。第二年七月,省城解围,因为他守城有功,被升任侍讲学士。六年四月,他被任命为通政司副使。十一月,他被任命为江西学政。七年三月,他升任江西布政使。八年九月,他在任上去世。
启瑞那小子,特别喜欢钻研经书里的意思,尤其讲究音韵学,把顾、江、段、王、孔、张、刘、江这几个大家伙的著作都啃了个遍,最后还自己写了一部《古韵通说》,足足二十卷!他觉得啊,那些研究古韵的人,顾炎武之前说得太粗糙了,段玉裁之后又太细致了,江永的观点虽然比较中庸,但也并非完美无缺。
他还特别推崇阳湖张氏的观点,张氏把古韵分成了二十一部,说:“研究古韵,分的细点儿没关系,合起来也别嫌范围广。只要分的细,合起来脉络就清晰,就不会因为一个字而怀疑各个韵部都能通用,也不会因为各个韵部而怀疑一个字不能通用。”启瑞特别认同这话,所以他写《古韵通说》的时候,就特别注重严谨,但跟顾炎武比起来,又感觉宽松一些。他做学问不拘泥于前人的说法,也不固执己见,而是翻遍古书,只求找到正确的答案。他关于本音、通韵、转音的论述,都有确凿的依据,最后用“通说”来概括总结,所以才把书名定为《古韵通说》。
除了这本《古韵通说》,他还写了《尔雅经注集证》三卷和《经德堂集》十二卷。
苗夔,字仙簏,是肃宁人。从小就特别喜欢研究文字的形声学,读许慎的《说文解字》,好像天生就对这方面有天赋。后来,他又得到了顾炎武的音韵学著作五书,更加痴迷了,还说:“我这一辈子就守着这个了!” 道光十一年,他考中了优贡生,高邮的王念孙父子很尊重他,因此他的名声越来越大。
苗夔觉得许慎的《说文解字》里有很多地方是被后人乱改或者添加进去的,于是他就对《说文解字》做了订正,改了八百多个字,写成了《说文声订》两卷。顾炎武的音韵学著作里,建立了十部古音表,框架已经很完善了,但是苗夔觉得它太复杂了,而且“戈”和“麻”混杂了西方的音韵,不应该单独列为一部。所以,他就把“耕”、“清”、“青”、“蒸”、“登”并入“东”、“冬”部;把“戈”、“麻”并入“支”、“齐”部,最终确定了七部,把群经的韵都包含进去了。他根据字的读音归类,根据韵母划分部类,写成了《说文声读表》七卷。
从毛亨的《毛传》和郑玄的《郑笺》以后,研究诗经的人大多注重解释诗歌的意义和道理,很少有人注重诗歌的音韵。虽然陆元朗的《诗经音义》也存在,但也没能完全按照古音来解释。古音方面,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完全改正过来。苗夔研究《毛诗》,尤其擅长谐声学,经常用齐、鲁、韩三家的说法来印证毛诗,又用许慎、萧长华的读音来交叉印证,还参考了太平戚氏的汉学谐声、诗经正读,以及无锡安氏的均徵理论,最终写成了《毛诗均订》十卷。咸丰丁巳年五月,苗夔去世,享年七十五岁。
庞大堃,字子方,是常熟人。嘉庆二十四年考中了举人,他特别钻研音韵学,曾经说过,顾炎武、江永、戴震、段玉裁、孔广森、王念孙等几位大家在音韵划分上各有出入,主要问题在于入声的归类没有标准。入声分为正纽和反纽,现在的韵书多采用正纽,古代韵书多采用反纽,阳声和奇数、阴声和偶数两两对应。其中一个按照陆德明《经典释文》的标准定为正纽,另一个按照顾炎武、江永、戴震、王念孙等人的标准定为反纽。他总结了五种转音的方法:一种是正转,就是同一部的字;一种是递转,就是同音的字;一种是旁转,就是相近或相生的字;一种是双声,就是同母的字。他还说,要搞清楚古代的语音,必须先研究《唐韵》,才能确定字的归类。为此,他编著了《唐韵辑略》五卷、《唐韵备考》一卷、《形声辑略》一卷、《形声备考》一卷、《古音辑略》二卷、《古音备考》一卷、《等韵辑略》三卷。此外,他还著有《易例辑略》五卷。
陈立,字卓人,是句容人。道光二十一年考中了进士,二十四年参加殿试补考。被选为翰林院庶吉士。散馆后,改任刑部主事,后来升任郎中,最后被授予云南曲靖府知府。他请求朝廷考核时,文宗皇帝称赞他“为人清慎”,但因为路途阻隔等原因,他未能及时赴任。年轻时,他在扬州游学,师从江都的梅植之学习诗歌和古文辞;师从江都的凌曙和仪征的刘文淇学习《公羊春秋》、《许氏说文》、《郑氏礼》,其中对《公羊春秋》的研究尤其深入。
刘文淇曾经说过,汉代儒家的学说,经过唐代人的注释后,意思反而更加晦涩难懂了。徐彦的《公羊传》疏解,空洞无物,毫无价值。近来的人,比如曲阜孔氏和武进刘氏,都拘泥于何休的解释,详细解释义例,却忽略了典礼和训诂。陈立却广泛查阅典籍,凡是唐代以前关于《公羊传》的古义以及清朝诸儒对《公羊传》的解释,他都仔细研读,从中汲取精华。他花了三十年的时间,才完成了长篇的初稿。南归之后,他又对初稿进行了整理、排列、比对,融会贯通,最终完成了七十六卷的《公羊义疏》。
一开始研究公羊学,顺便就接触到汉代儒生讲解经书的师法,认为没有比《白虎通》更全面的了。于是先撰写了《白虎通疏证》十二卷,主要工作是条理清晰地列举旧闻,阐明隐晦难懂之处,扶持微弱的观点,而不太注重辨驳。 小时候学习过《尔雅》,后来就从唐人的《五经正义》中,把犍为舍人、樊光、刘歆、李巡、孙炎五家对《尔雅》的注释都仔细地收集整理起来。认为郭璞注《尔雅》中的精辟言论和深刻道理,大多都来源于这五家。我又把郭璞的音义以及顾、沈、施、谢诸家的音韵解释也附在后面,最终完成了《尔雅旧注》两卷。
接着,因为古代韵学已经破败很久了,而声音的本源,起源于文字,《说文解字》中的谐声,就是韵母。所以我就推广归安姚氏对《说文解字》声系的解释方法,从许慎的《说文解字》中挑选出谐声的文字,一部分一部分地加以叙述整理。以象形、指事、会意为母音,以谐声为子音,子音所谐之音,又分别附在子音下面。在分部方面,则兼采顾炎武、江永、戴震、孔广森、王念孙、段玉裁、刘师培、许慎诸家的观点,认真研究并仔细审核,最终订为二十部,完成了《说文谐声孳生述》三卷。他的文章渊博典雅,内容大多是考订服饰制度、典礼以及声音训诂方面的内容,最后完成了《句溪杂著》六卷,他去世时,享年六十一岁。
陈奂,字硕甫,长洲人,秀才。咸丰元年,考中孝廉方正。陈奂最初跟随吴江的沅治学习古学,金坛的段玉裁住在吴江,和沅治关系很好。段玉裁曾经说过:“我编撰的《六书音韵表》,只有江氏祖孙知道,其他人很少有人知道。”陈奂用了一整夜的时间,弄明白了它的大概内容。沅治曾经借给段玉裁《经韵楼集》,陈奂偷偷地翻阅,还在上面批注了朱墨。后来段玉裁看到了,称赞他的学识超过孔颖达、贾公彦,从此陈奂就拜段玉裁为师了。高邮的王念孙及其子王引之、栖霞的郝懿行、绩溪的胡培翚、泾县的胡承珙、临海的金鹗,都和他交好。
奂说毛公的《毛传》写得简洁明了,所以他特别努力,专门研究《毛传》。因为《毛传》里涉及很多古代的礼仪制度和器物,从汉朝以来都没人好好研究和解释,所以他广泛查阅古书,阐明其中的意思。他主要采用西汉以前的旧说,跟东汉那些研究诗经的人观点不太一样。他还认为毛氏的学说源于荀子,而继承毛氏学说的,只有郑玄和许慎两位,所以他在著书时,参考了《周礼注》和《说文解字》里的很多说法,写成了《毛诗传疏》三十卷。
因为《毛诗传疏》里引用的资料很多,不容易理解,他又另外整理出条例,画了图表,写成了《毛诗说》一卷;根据古音,按照四始的标准,写成了《毛诗音》四卷;仿照《尔雅》的体例,把《毛传》按义类编排,写成了十九篇,合为一卷;因为郑玄的《三家诗》跟毛传有很多不同,他又写了《郑氏笺考徵》一卷;此外,他还写了《诗语助义》三十卷、《公羊逸礼考徵》一卷、《师友渊源记》一卷,以及《禘郊或问》、《宋本集韵校勘记》等若干卷。
他研究《尚书大传》的方法跟研究《毛传》一样,都是一条一条地仔细推敲;研究春秋学,是从公羊学派入手了解其义例,从谷梁学派入手了解其礼仪。谷梁传的文字非常简洁,必须学习礼仪数十年才能明白其精髓。他还认为《释名》跟《毛传》、《说文》有很多不同之处,但是可以用来探究汉代和宋代经学家的学说源流。他评论丁度编的《集韵》说:“《集韵》收录的字很全,都可以在《类篇》里找到,先用《类篇》校对《集韵》,再参考《释文》、《说文》、《玉篇》、《广韵》、《博雅》,这样校对的工作就完成了一大半了。”他还说:“陆德明的《释文》宋朝的版本,应该在《集韵》里找。现在《尚书》的《释文》,是开宝年间陈谔等人修改过的版本,《集韵》里的版本是没有修改过的。”他尤其喜欢《管子》,还让他的学生元和丁士涵编撰了《管子案》四卷。
他平时在家教学生,学生有几十人。同郡的管庆祺、丁士涵、马钊、费锷,还有德清的戴望,都是他的著名学生。同治二年去世,享年七十八岁。
金鹗,字诚斋,是临海人,是个优贡生。他知识渊博,记忆力超强,尤其精通三礼的学问。他得到了山阳人汪廷珍的赏识,两人经常一起讨论难题,辩论学术,最后合著了《礼说》两卷。嘉庆二十四年,他在京城去世了。他写的《求古录》这本书,收集整理了关于宫室、衣服、郊祀、井田等等方面的资料,把汉朝到唐朝各个儒家的说法都串联起来,一条一条地考证,详细地辨析。金鹗还曾经编写过《论语乡党注》,纠正了以前的错误说法,很有自己的心得体会。他去世后,手稿全部丢失了,后来陈奂找到了这些手稿,整理编辑成了十五卷的《求古录礼说》和一卷的《乡党正义》。
黄式三,字薇香,是定海人,是个岁贡生。他非常孝顺父母。有一次,他去参加乡试,母亲突然重病去世了,他立刻赶回家,悲痛欲绝。后来父亲也生病了,卧床好几年,他的吃喝拉撒,他都亲力亲为地照顾。父亲去世后,他按照礼仪操办丧事,并且发誓不再参加乡试了。他在学术上不拘泥于门户之见,广泛学习群经,研究易经和春秋,尤其擅长三礼。在讨论禘祭、郊祭、宗庙祭祀这些方面,他严格遵循郑玄的学说。对于封域、井田、兵赋、学校、明堂、宗法这些制度,只要有什么疑问,他都会仔细考证,加以纠正。他写过《复礼说》、《崇礼说》、《约礼说》等著作。他还写了二十卷的《论语后案》,并且自己写了序言。此外,他还著有《书启幪》四卷,《诗丛说》一卷,《诗序说通》二卷,《诗传笺考》二卷,《春秋释》二卷,《周季编略》九卷,《儆居集经说》四卷,《史说》四卷。同治元年,他去世了,享年七十四岁。他的儿子黄以周和孙子黄以恭,都能够继承他的学业。
以周,原名叫元同,后来改名叫以周,字元同。同治九年考取优贡,不久又考中乡试,通过大挑选拔担任教职,被任命为分水县训导。因为教学有方,得到学政的推荐,加授中书衔,又升任教授。后来选拔他去处州府做教授,但他那时已经七十岁了,就没去赴任。
以周先生非常重视家学,认为自三代以后,汉代的郑玄和宋代的朱熹的经学成就最高。但是,他认为汉学和宋学的一些弊端,偏离了经书的本意,甚至与郑玄、朱熹的学说都不相符,更不用说与孔孟的思想相合了。清朝讲学之风,是从顾炎武先生开始兴起的。顾炎武曾经说过:“经学就是理学。”以周先生遵循顾炎武的教诲,追溯孔孟的遗言,在《易经》、《诗经》、《春秋》等方面都有著述,尤其精通三礼,著有《礼书通故》一百卷,分为五十个部分,古代先王制定的礼仪制度都记载其中。
他还认为孟子学习孔子的过程,是从博学到约略,但他并没有直接向孔子学习。介于两者之间的是子思子,他总结了七十子之前的学说,承接孔子思想启迪孟子,所以以周先生又著有《子思子辑解》七卷。书中阐述了子思子所记载的孔子教诲,必从诗书入手,最终归于礼乐,以及孔子关于仁义为利的说法,认为这是孔子传授思想的纲领。他深信博文约礼的经学是为人之道的正轨,并通过子思子来阐明孟子学习孔子的师承关系,把子思子视为连接孔子和孟子的关键人物。晚年,以周先生疾病缠身,曾说:“如果再给我几年时间,就能完成《子思子辑解》了,那就没有遗憾了!”书写完成后,他的病竟然痊愈了,于是改名为“哉生”。江苏学政黄体芳在江阴创办南菁讲舍,邀请他担任主讲。以周先生教学注重博文约礼、实事求是,为人高尚却不立门户。宁波的宗源瀚创办辨志精舍,邀请以周先生确定其名称和规章制度,专门教授经学,培养的学生有一千多人。以周先生去世时,享年七十二岁。
以恭,字质庭,光绪元年考中举人,著有《尚书启幪疏》二十八卷,《读诗管见》十二卷。
俞樾,字荫甫,是浙江德清人。道光三十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又当上了庶吉士。咸丰二年,他从翰林院散馆后被授予编修的官职。五年后,他被派到河南当学政,还上奏朝廷,建议把郑国公孙侨列入文庙祭祀,并让他的哥哥孟皮在崇德祠享祀,皇上也同意了。到了咸丰七年,因为御史曹登庸弹劾他的考试试卷有割裂之处,他被罢官了。
俞樾回乡后,就住在苏州,在苏州的紫阳书院和上海的求志书院当老师,但他最长的时间是在杭州诂经精舍,一待就是三十多年。他教学生的方法完全沿袭阮元的做法,很多名人都曾是他的学生,比如戴望、黄以周、朱一新、施补华、王诒寿、冯一梅、吴庆坻、吴承志、袁昶等等,这些人都很有名气。当时东南地区遭遇了战乱,很多典籍都被毁掉了,俞樾担任了浙江书局的总办,他建议江浙沪鄂四个书局合作刻印《二十四史》,还在浙江书局精印了二十二种子书,这些书在全国都享有盛誉,被认为是精良的版本。
他一辈子都致力于著述,写了很多书,数量非常多。其中,《群经平议》、《诸子平议》、《古书疑义举例》这三本书,尤其能体现他的治学风格,对经籍学问做出了很大贡献。他的治学方法是师承高邮王念孙父子,他认为治经的关键在于:一要校正句读,二要考证字义,三要弄通古文中的假借字,而通假借最为重要。王氏父子所著的《经义述闻》中,有很多地方都用汉儒“读为”、“读曰”的注释方法,解释了古训,订正了文字,非常精细严谨。所以俞樾就写了《群经平议》来补充和发挥《经义述闻》。他的《诸子平议》,则是仿照王氏的《读书杂志》写的,校订错误的文字,解释古代的词义,其成果比《群经平议》还要多。他还从九经和诸子书中选取了八十八个例子,每个例子都举出好几件事来做说明,让读者能够掌握这些例子的用法,做到有据可依,这对于阅读古书很有帮助。
俞樾先生对很多经书都有研究,但最深入的是易经。他写的《易贯》这本书,专门解释圣人观测天象、推演卦辞的含义。他研究易经五篇,提出了很多新的见解,不拘泥于前人的说法。他还写了《艮宦易说》、《卦气值日考》、《续考》、《邵易补原》、《易穷通变化论》、《互体方位说》等等,这些著作都足以证明他独树一帜的易学成就。他晚年写的《茶香室经说》,很多观点都非常精准。他写的古文不属于任何一个派别,却自有经籍的典雅风范。他写的诗歌,风格平和典雅,有点像白居易。他还擅长篆书和隶书。同时,像曾国藩、李鸿章这些大学士,还有彭玉麟、徐树铭、潘祖荫这些尚书,都和他交情深厚。甚至还有日本学者来拜他为师。
俞樾先生精通经学,为人严谨,天性淳厚,为人正直,生活简朴,吃素菜粗粮,全国上下都尊称他为曲园先生。光绪二十八年,他乡试中举,朝廷恢复了他的官职,他又参加了鹿鸣宴。光绪三十二年去世,享年八十六岁。他著有《群经平议》三十五卷,《诸子平议》三十五卷,以及《第一楼丛书》、《曲园杂纂》、《俞楼杂纂》、《宾萌集》、《春在堂杂文》、《诗编》、《词录》、《随笔》、《右台仙馆笔记》、《茶香室丛钞》、《经说》等,其他的杂著合称《春在堂全书》。
同时,还有一位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学者担任讲席,那就是南汇的张文虎先生。张文虎,字啸山,是一位秀才。他曾经研读过元和惠氏、歙江氏、休宁戴氏、嘉定钱氏等大家的作品,感慨地说:学习一定要有自己的方法。于是他研读汉唐宋的注疏和经学著作,从字音字形去理解字义,从训诂去理解词义,从度量衡和器物去辨别古代的制作工艺,从语言和史实去探究古圣先贤的精义,还广泛涉猎子史,考究它们的源流和异同。他精通天文历算,尤其擅长校勘。同治五年,两江书局成立,张文虎负责校对《史记》的三种注释,还完成了五卷的札记,非常精良。他去世时,七十一岁。著有《舒艺室遗书》。
王闿运,字壬秋,湖南湘潭人,咸丰三年考中了举人。他从小就特别爱学习,虽然有点笨拙,每天读的书还不到一百字。但他很努力,逼着自己学习。早上学的那些东西,不背熟就不吃饭;晚上学的那些东西,不理解透彻就不睡觉。就这样,十五岁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训诂,二十岁通晓了经书的章句,二十四岁就懂得了礼仪。他还研究了夏商周三代的制度,仔细考究各种器物的用途。二十八岁的时候,他已经理解了《春秋》里那些隐晦的道理,并且掌握了公羊学、申韩学,最终通晓了各种经书。他潜心写作,尤其在文章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学习了庄子、列子的文章,研究了贾谊、董仲舒的著作,骈文方面学习了颜延之、庾信,诗歌方面学习了阮籍、左思,记事类的文章则学习了龙门石窟的铭文风格。
王闿运学习非常刻苦,一年四季从不间断。经书、史书、诸子百家,他都认真学习。注解、注释、抄写、校对,每天都有固定的学习任务。只要有了新的心得体会,他就立刻记录下来。他阐明经义奥妙之处,很多都是前人没有发现的。他曾经说过:“学习《易经》,首先要知道‘易’字有好几种意思,不能空泛地解释卦名;学习《尚书》,首先要断句阅读;学习《诗经》,首先要知道男女之间的赠答之辞不足以作为教官讲学、流传后世的标准。要先去掉这三种陋习,然后才能谈论礼仪。礼仪明白了,才能学习《春秋》。”他还说过:“讲解经书,最重要的是认识字,而不是认识《说文解字》里的字。”他又说:“文章不参考古文就会没有章法,文章完全模仿古文又会没有自己的想法。”他还曾经感慨地说:“我不是文人,我是一个学者!”
学成之后,我出去游历。一开始在山东巡抚崇恩那里做客。后来到了北京,被尚书肃顺聘请。肃顺待他如同老师和长辈一样尊敬,很多军事上的事情都要请教他之后才执行。左宗棠的案子,闿运实际上是帮他解决了。
之后,他参加了曾国藩的幕府。胡林翼、彭玉麟这些人也都非常尊敬他。闿运觉得自己很有才华,但走到哪里都和别人合不来。于是他就退下来了,不再有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的想法,只是把自己的学问拿出来教导后辈。四川总督丁宝桢聘请他担任尊经书院的老师,待他如同贵宾一样,培养出了很多优秀的学生。
后来,他回到家乡,先后担任长沙思贤讲舍和衡州船山书院的山长。江西巡抚夏峕又请他去高等学堂担任总教习。光绪三十四年,湖南巡抚岑春蓂上奏了他的学识和品行,皇上特地授予他检讨的官职。乡试再次相遇,他又被提升为侍读。闿运晚年看透了世事变化,为人处世非常谦和,总是唯唯诺诺地让自己适应环境。
民国建立后,他曾经短暂担任过史馆的官员,之后就回家了。丙辰年去世,享年八十五岁。他写的书大多是经学方面的,已经出版的有《周易说》十一卷,《尚书义》三十卷,《尚书大传》七卷,《诗经补笺》二十卷,《礼记笺》四十六卷,《春秋公羊传笺》十一卷,《谷梁传笺》十卷,《周官笺》六卷,《论语注》二卷,《尔雅集解》十六卷,还有《墨子》、《庄子》、《鹖冠子》义解十一卷,《湘军志》十六卷,《湘绮楼诗文集》和日记等等。他的子女都能通晓经书,传承了他的家学。他的次子代丰,早逝,著有《公羊例表》。
王先谦,字益吾,长沙人。他同治四年考中了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来当上了编修。
光绪元年,他参加大考得了二等,升职做了中允,还担任了日讲起居注官。 他多次上书,谈论言路应该如何避免弊端,建议加强东三省的防务,还弹劾了云南巡抚徐之铭。
光绪六年,他升任国子监祭酒。八年的时候,他父亲去世,回家丁忧,守孝期满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官职。他还上书请求停止三海工程的修建。后来被外派到江苏担任学政。
光绪十四年,因为李莲英太监嚣张跋扈,他又上书请求惩治他。书中大概说:“宦官的祸害,自古以来就臭名昭著,咱们大清朝的法规一向很严,从没有太监敢擅权害民。现在慈禧太后垂帘听政,她遵循祖宗的遗训,从不姑息迁就,这是全国老百姓都看在眼里的。可是现在,总管太监李莲英,为人奸诈狡猾,胆大妄为,他平时那些肮脏丑恶的行径,我都不好意思写进奏折里。不过,太监们伺候在宫里,能经常见到皇上,有时候跑跑腿,也能得到皇上的赏识,这都是很正常的事。可偏偏这个李莲英,他却夸大皇上的恩宠,到处招摇撞骗,弄得‘小李子’的名号满天下皆知,真是骇人听闻!这不正说明他不安分守己吗?《易经》里说‘履霜坚冰’,事情都是一点一点发展起来的。太后和皇上为了治理国家,日夜操劳,处处小心谨慎。现在这种小人在宫里横行霸道,已经有了苗头。如果不好好惩治他,就无法维护朝廷的纪纲,安定人心。” 但这道奏疏最终没有得到回复。
先谦先生在云南、江西、浙江的乡试中,四处搜罗人才,真是不遗余力啊!到了江苏后,他首先奏请设立书局,效仿阮元先生的《皇清经解》的模式,刊刻了《续经解》一千四百三十卷。南菁书院是黄体芳先生创办的,先谦先生广为筹措经费,从各地选拔优秀人才进入书院学习,他还亲自督导教学,悉心培养和鼓励学生,培养出很多优秀人才。 离开江苏回到家乡后,他又先后担任思贤讲舍、岳麓书院和城南书院的院长,继续致力于人才培养,这方面的工作和他之前在江苏做的没什么两样。光绪三十三年,总督陈夔龙和巡抚岑春蓂奏请朝廷将先谦先生的著作进献,朝廷赏赐他内阁学士的衔头。
宣统二年,长沙发生了饥民围攻抚署的事件,卫兵开枪打死了几个人,老百姓更加愤怒,匪徒趁机放火烧了抚署。省城的绅士们发电报请求更换巡抚,先谦先生的名字被列在首位,但他自己却毫不知情。总督瑞澂奏请朝廷处罚他,朝廷最终决定降他五级。他的同乡京官胡祖荫等人为他鸣冤,向都察院递交了申诉状,但也没有结果。辛亥革命后,他改名为遯,搬到乡下居住,六年后去世。他留下了很多著作,比如《尚书孔传参正》三十六卷,《三家诗集义疏》二十八卷,《汉书补注》一百卷,《荀子集解》二十卷,《日本源流考》二十二卷,《外国通鉴》三十卷,《虚受堂诗文集》三十六卷等等。
孙诒让先生,字仲容,是瑞安人。他父亲孙衣言也有传记记载。孙诒让先生在同治六年考中了举人,做过刑部主事。他最初学习汉学,师承记注和《皇清经解》,逐渐掌握了经学、史学和小学的治学方法。他认为古代典籍和群经中,存在三代文字的通假字,秦汉篆隶文字的演变,魏晋正草书的混杂,六朝唐代俗书的流失,宋元明时期校勘的错误修改。他认为要纠正错误,补充遗漏,就必须要有可靠的依据,于是先完成了《札迻》十二卷。
他写了《周礼正义》八十六卷,自己解释说:“现在经学研究很兴盛,各种经书都有新的解释,但是《周礼》是周公制定用来实现太平盛世的书,秦汉以来的儒家学者却没能完全理解它。因为通晓经书需要了解实际情况和文字的本意,从天地山川这样宏大的事物,到城郭宫室、衣着制度这样精细的东西,再到酒浆、醯醢这样细微之物,郑玄的注疏简略难懂,贾公彦的注疏也过于粗略。读者很难深入研究,更别说把它应用到治国理政上了,所以有很多错误和偏差。刘歆、苏绰对新莽、周朝的制度,王安石对宋朝的制度,都像‘胶柱鼓瑟’、‘刻舟求剑’一样,一旦失败就一蹶不振,导致这部经书被人们诟病。我花了二十多年时间,反复修改草稿,广泛参考了汉唐到乾隆、嘉庆时期诸位经学家的旧说,互相印证,从而深入探讨了郑玄注疏的精妙之处,补充了贾公彦注疏的不足。我对古代制度的解释和论证,比以前的注疏更加透彻全面。如果发现以前的注疏有矛盾的地方,我就进行纠正。我纠正的错误多达数百处,不敢违背‘疏不破注’的传统,虽然没有完全遵循杜预、郑玄的观点,但也并非故意歪曲。我认为,只要国家富强,从政治教化入手,无论新旧学说都可以从这本书中找到共通之处。”很多有识之士都赞同他的观点。
光绪癸卯年,他参加经济特科考试,没考上。宣统元年,礼制馆招考,他也没去。不久他就去世了,享年六十二岁。他留下的著作还有《墨子闲诂》十五卷,《目录》、《附录》各两卷,《后语》两卷,这些著作都非常精深广博,当时人们都认为达到了最高的造诣。《古籀拾遗》三卷,《逸周书斠补》四卷,《九旗古义述》一卷,也是他的作品。
郑杲,字东甫,是迁安人。他父亲郑鸣冈做过即墨县令,死在了任上。因为家里穷,没钱把父亲的遗体运回去,所以就葬在了当地。郑杲非常孝顺母亲。光绪五年,他乡试考中了山东第一名,第二年又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刑部主事。他非常努力学习,把研读经书作为主要功课,同时还广泛学习朝政典章和国家历史,每天都勤奋地学习,对仕途的升迁却看得十分淡泊。他曾经说过:“学习经书要相信古代的传注,经书就像汪洋大海,传注就是航行的路线。汉代的儒学家,只注重其中一部分,而无法理解整体;到了唐宋以后,虽然能够理解经书的整体含义,却把古代的解释都否定掉,只凭自己的理解来解释。这样的人,都不是真正懂得经书的人。” 郑杲因为母亲去世而回家守孝,在泺源书院担任主讲。守孝期满后,他升任员外郎。当时正值朝廷进行变法维新,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之间矛盾重重,郑杲却一心为国,认为皇帝应该尽心尽力地孝顺太后。他起草了奏疏,但没有人敢为他说话。光绪二十六年夏天,荧惑守心(荧惑入南斗),他又上书请求皇帝反省自身,但没有得到回应。不久之后,他就去世了。
郑杲对春秋经学的研究非常深入,他说:“《左传》阐明了鲁国历史和旧的典章制度,《公羊传》和《谷梁传》则继承和发展了孔孟的新思想,是口头传承下来的。 《公羊传》阐明的是鲁国的治国之道,《谷梁传》阐明的是王道,《左传》则全面记载了当时实行的各种政治策略。当时实行的政治策略,是霸道。所以一定要阐明鲁国的治国之道,是因为为人子孙,要效法祖先的做法。《谷梁传》则包含了夏商周秦四代兴衰的规律。只有圣人才能登上皇帝的宝座,并能够运用这些规律。”他的观点综合了三传的思想,尤其强调了侍奉天地、君主、父母的顺序和重要性。他说:“《春秋》一开始就非常重视元旦正月,正月是君主即位的日子。正月是新的一年的开始,必须能够做好儿子的本分,才能做好天子的本分。《春秋》中有三个‘正’,是因为有侍奉天、君、父这三种责任。春天代表天,君主代表君,正月代表父,是为了全面地承担这三种责任,但为什么只强调正月呢?因为侍奉天和君,都要以侍奉父母为先。”郑杲的所有著作,都体现了这些观点。
跟宋杲同一时期,有个人叫宋书升,字晋之,是潍县人。他光绪十八年考中了进士,后来改任庶吉士。他在老家住了十年,一心扑在研究经学上。易经、尚书、诗经他都有著作,尤其擅长天文历算方面的学问。
还有一个叫法伟堂,字小山,是胶州人。他光绪十五年考中了进士,当上了青州府的教授,特别擅长音韵学,对陆德明《经典释文》做了深入的研究,考证出很多前人没发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