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忠源,字岷樵,是湖南新宁人。道光十七年考中了举人。他认真学习经世致用之学,为人正直爽朗,讲义气。进京赶考,第一次拜访曾国藩,曾国藩说:“我平生没见过这样的人,他将来一定会在天下扬名,不过最终会因为忠义而死。” 他参加考试选拔教职,之后回到家乡。
他观察到匪乱将要发生,暗中用兵法训练家乡子弟。后来,黄背峒的土匪雷再浩果然勾结广西的流氓无赖造反,江忠源一战就端掉了他们的老巢,抓住了雷再浩并将其处死。因为立了功,他被提升为知县,被派往浙江。浙江秀水地区发生水灾,他奉命前往赈灾,并暂时代理县令的职务。赈灾工作结束后,他还抓捕了十几个大盗,当地社会秩序得到了很大的好转。浙江巡抚吴文镕把他当作国之栋梁看待,把他调到丽水,让他负责治理海塘。
文宗皇帝登基后,曾国藩向朝廷推荐了他的才能,让他进京面见皇帝,不久之后,因为父亲去世,他就辞官回家了。
咸丰元年,大学士赛尚阿督师去剿灭广东的土匪,江忠源被调往前线。副都统乌兰泰非常器重他,凡事都和他商量后再做决定。江忠源招募了他以前训练的五百名家乡兵,让他弟弟江忠濬带领前往,这支队伍被称为“楚勇”。当时匪患非常严重,官兵都抵挡不住土匪的进攻。江忠源刚到,就带领士兵构筑防御工事。土匪轻敌,认为江忠源人少,而且是新组建的队伍,就猛攻过来。江忠源坚守不出,等到土匪逼近才出击,杀死了几百个土匪,全军都非常震惊。因为他屡立战功,被赏赐了花翎,并提升为同知,管理直隶州。
后来土匪聚集在永安,向荣和乌兰泰两人不和,江忠源想调解,但他们不听,江忠源知道这样一定会失败,就称病回乡了。
第二年春天,土匪果然杀了出来,攻打桂林。忠源听到警报,马上又招募了一千人,和刘长佑一起快马加鞭赶去支援。还没到,乌兰泰就在战斗中牺牲了,从此忠源就独自领着一支军队,在桂林城外的鸬鹚洲设防,打了三场胜仗,解了桂林之围,升官做了知府。
土匪逃窜到全州,准备直奔湖南。忠源带着军队追击。土匪见城池守不住了,又跑出来,把所有的辎重都装上船,打算水陆并进。忠源下令砍树堵塞河道,截断了土匪在蓑衣渡的通道,激战了整整两天两夜,悍匪冯云山被炮弹击中当场死亡。土匪丢下船只夜里逃跑了,所有的辎重都被我们缴获了。之前忠源建议先占据东岸,但没被采纳,结果土匪从东边窜进了湖南,攻陷了道州。
后来忠源分析,土匪人数不到一万人,担心时间长了会裹挟更多人,分散防守不如集中剿灭,远距离堵截不如近距离攻击。于是各路军队一起攻打道州,土匪死守城池,想长期占据道州。忠源就花钱收买城里的人里应外合,约定好一起袭击。结果土匪逃到了蓝山、嘉禾,又攻打桂阳,占领了郴州。忠源认为,后方追击越紧,前方被攻陷的地方就越多,再次建议集中兵力剿灭,但没人理会他,土匪越来越嚣张,直接攻打长沙。忠源和总兵和春一起赶去支援,到了长沙,土匪已经占据了城南,占据民房,猛攻城池。忠源看到天心阁地势很高,土匪在上面设了营寨,大吃一惊说:“土匪占据了那里,长沙就危险了!”于是率领敢死队争夺天心阁,土匪被打退了。
然后迅速转移营寨逼近土匪,大家共用一口井,互相打更传递消息。忠源的弟弟忠济从郴州追击土匪赶到,约定夹击,结果中了土匪的埋伏受伤了。忠济爬进城里商议作战策略,对大家说:“官军四面围困,只有河西一路空虚。土匪抢了老百姓的船渡江抢东西吃,东西吃光了他们就会逃跑。应该在回龙塘重兵把守。”巡抚张亮基同意了这个建议,但是其他将领却犹豫不决,不敢行动。那时赛尚阿被撤职,徐广缙接任,还没到任,城内外换了三个巡抚,两个提督,十个总兵,谁也指挥不动谁。忠源跑到湘潭,向徐广缙请求,也没被采纳。最后土匪从回龙塘逃窜,攻陷了岳州,接着又攻破了武昌。忠源很痛心自己的计策不被采纳,不想再往东去了。张亮基奏请让他留在湖南,先平定了巴陵的土匪,又调到浏阳剿灭了“徵义堂”的土匪头子周国虞,斩杀了七百多人,解散了一万人。浏阳平定后,忠源升了道员。
三年正月,朝廷任命他做了湖北按察使,张亮基署理总督,所有的军事行动都依靠他。他很快平定了通城、崇阳、嘉鱼、蒲圻等地的匪患,抓住了匪首刘立简、陈百斗、熊开宇等人。皇上知道他忠诚勇敢,值得信赖,就命令他率领部队支援向荣的军队,随后又让他协助办理江南的军务。
临行前,他上了一份奏折,详细地论述了军事策略,大意如下:“粤寇作乱已经好几年了,耗费军费两千万两,士兵们士气低落,各地也没有坚固的城池。我亲自上阵杀敌,已经三年了,我总结了几点重要的策略,请皇上明察:第一,要严明军纪。将领不遵守法纪,那就是没有将领;士兵不遵守法纪,那就是没有士兵。全州因为没有得到支援而失守,一个接一个的城池沦陷;道州因为放弃城池而溃逃,接二连三地失败;岳州虽然设防,却守不住一天一夜;九江虽然部署了战舰,却也无法阻止水陆两路的敌人进攻。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是因为将士们害怕敌人啊!敌人敢于为国捐躯,而我们却不敢与敌人拼命。敌人作战时,总是驱使新投降的人冲锋在前,用老部下在后面接应,如果撤退就杀死他们。所以敌人撤退就会死,进攻就会活;而我们撤退就会活,进攻就会死,不用真正交战,胜负就已经决定了。如果想要改变怯懦的局面,就要把宽松的管理改为严厉的管理。皇上要以法纪约束将领,将领要以法纪约束副将,副领要以法纪约束士兵。逃跑的要杀,不支援的要杀,没有命令就撤退的要杀。法令严明了,军队的士气自然就强了。这是平定叛乱的关键。
第二,要裁撤提镇。承平日久,老将都死了,那些提镇大臣,只想着积累财富等待退休。地位越高,越想逃避危险,下面的副将也不敢和他争功;权力越大,就越难迅速执行法令,巡抚和总督也无权擅自做决定。那些年轻的官员,正想奋发图强,而那些位高权重的官员,进取心就衰退了,一定不能够奋勇争先,抓住时机。况且战争已经持续好几年了,军需供应越来越困难,提镇所需费用,比副将和参将高得多。裁撤一个提镇,就能多养几百精兵。为什么要用有限的钱财,供养这些没有用的提镇呢?应该选择一个精通军事战略的人统领军队,其余的都可以退休。至于副将以下的军官,要根据他们的才能进行提拔。这是整顿军队的关键。
第三,要裁减冗兵。选兵要以胆量为首要条件,其次是吃苦耐劳,再其次是技艺。那些踏实肯吃苦的人,命令他们前进就前进,命令他们后退就后退,只听从将领的命令,不会有其他想法。那些胆小怕事的人,平时只顾着争功邀宠,作战时就畏缩不前,论功行赏时就钻营巴结,想得到高官厚禄;战败时就推卸责任,逃避惩罚,应该裁减掉。频繁的征调,有些人年老体弱,却还在名册上,白白消耗军粮;有些人部队溃散,刚刚平息惊恐。现在军需供应匮乏,怎么能再增加不必要的浪费呢?应该裁减掉。应该命令各营将领,清查部队,严格审查,那些勇敢善战的士兵,用于攻城略地;那些踏实肯吃苦的士兵,用于驻守防卫。除了这两类士兵,其他的都应该裁减掉,这是增强军队实力的当务之急。
第四,要明确赏罚。胜仗有赏,败仗有罚,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但是,胜仗有赏,而赏赐却与功劳不相符,那还不如不赏;败仗有罚,而惩罚却与罪过不相符,那还不如不罚。没有赏罚,士兵们还指望有赏罚;赏罚不公,就会产生怨言,军队就不能作战了。现在打胜仗了有功劳,当然要赏赐,那些侍从人员,赏赐就更多;而且从来不处罚那些违反纪律的人,也不惩罚那些放纵敌人的人。胜败本来就是兵家常事,统兵的人总是说胜仗,不说败仗;功过本来可以互相印证,统兵的人总是隐瞒过错,只说功劳。治理太平盛世尚且不容易,更何况是战乱时期呢?军中的赏罚不能一概而论。胜仗固然应该赏赐,但如果有人冒功邀赏,或者追击敌人时贪图财物而只取得小胜,就应该惩罚;败仗固然应该惩罚,但是如果有人勇敢冲锋陷阵,而没有得到支援,或者大军已经撤退,而某个将领独自奋战,就应该赏赐。现在大帅只听信营将的话,营将只听信左右侍从的话。功过是非,不是随便调查就能知道的,好恶之心,会因为毁誉而改变。要让是非符合人心,很难。如果不是亲临战场,开诚布公,怎么能安慰士兵,振奋士气呢?这种风气必须迅速改变。
第五,要避免轻敌冒进。用兵之道,要先能守才能战,要先能控制敌人才能不被敌人控制,要避开敌人的优势才能利用自己的优势。我从广西来到这里,仔细观察了敌人的情况,敌人安营扎寨,总是利用地形构筑工事,环绕着深壕;布阵时,总是主力部队在前面,奇兵在侧面袭击;驻扎时,四处收买当地人,打探我们的虚实;行军时,总是故意制造声势,使我们惊慌失措。所以我认为,敌人驻扎时,应该扼守要道,切断他们的粮草供应,严阵以待,拦截他们的逃跑路线;敌人行军时,应该迎头痛击,遏制他们的锋芒,设下埋伏,削弱他们的实力。但是我们包围敌人时,不严密防守就进攻,追击敌人时,不切断他们的退路就尾随追击,稍微有点挫折,士气就先衰落了。这种兵法不能不改变策略。
第六,要仔细观察地形。地形并非指地图上记载的山川险要。要观察敌人的进出路线,提前设防,观察敌人的分合变化,提前制定策略;几丈宽的河流,几仞高的山冈,如果形势需要争夺,那么时机不容错过。全州蓑衣渡之战,敌人的气势已经衰弱,应该迅速占据河东,切断他们的右翼;道州之战,敌人的锋芒已经挫败,应该分兵驻守七里桥,扼住他们向东的道路;长沙即将解围,应该坚守回龙潭、土桥头,不让敌人向西进攻。还有道州莲花池、莲涛湾,是六十里长的绝地,却放任敌人逃脱;湘阴临资口、岳州城陵矶都是必须争夺的地方,却放任敌人逃走。祸患就在眼前,流
到了九江,听说南昌被围住了,上面就下令让我赶紧去支援凤阳。但我赶紧上书请求先去救南昌。我带着一千三百人马,三天三夜就赶到了南昌。南昌巡抚张芾把朝廷的令牌交给了我,让我全权负责指挥作战和防守。
我让人烧掉了城外的房屋,斩杀了逃跑的人。我知道章江门是敌人进攻最猛烈的地方,所以亲自去了那里,每天都登上城楼督促士兵作战。敌人挖地道炸城墙,炸塌了数十丈长的城墙。我亲手杀死了最先冲上来的敌人,然后组织人把土填进缺口。好几次我都亲自带兵出城作战,晚上还派敢死队偷偷摸摸地爬下城墙,去烧敌人的营寨。皇上为此下诏嘉奖我,还赏赐了我很多东西。
没多久,湖南的援军到了,我们就分兵把守樟树镇,又派罗泽南去平定了泰和、万安、安福几个地方的土匪。我在南昌坚守了九十多天,到了八月,我们多次用炮火摧毁敌人的营垒,击沉敌人的船只,还趁着风势放火烧敌营,敌人终于逃跑了。皇上因为我的功劳,晋升我的官职,让我戴上了二品顶戴的帽子。
敌人撤退后占据了九江,又分兵骚扰湖北兴国,直接攻打田家镇。我赶紧去支援,带着两千兵马,可是路上耽搁了,没能很快赶到。我就先带着几十个亲兵赶到了田家镇。结果才到一天,敌人的船只就乘着大风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了,道员徐丰玉他们都战死了。我为此向皇上自责,皇上原谅了我,只是降了我四级,让我继续留任,不久后又把我提升为安徽巡抚。
贼寇已经攻陷了黄州和汉阳,正包围着武昌。我们在江边跟他们打了一仗,把他们打败了,武昌的戒严也解除了。我上奏朝廷,请求增派一万人马,用于淮南战场,但是湖北的军队我没有全部调走,只带了2000人冒雨前进。将士们都累坏了,我自己也病倒了。到了六安,贼寇已经占领了桐城和舒城。当地官员和百姓都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走,没办法,我留下了一千人守卫六安,自己抬着病体赶往庐州。 还没来得及部署防御,贼寇的大军就杀到了。城里加上援军,一共才3000多人,我强忍着病痛,在城墙上死守,一次又一次地击退了敌人的进攻。他们挖地道炸城墙,我们也一次次地把他们打退。朝廷嘉奖我奋力保卫危城,亲自冲锋陷阵,还赐予我“霍隆武巴图鲁”的称号。当时陕甘总督舒兴阿手里有一万多兵马,却畏畏缩缩不敢前来支援。我的弟弟忠濬和刘长佑前来增援,驻扎在城外五里墩,但也没能阻止敌人进攻。
我们被围困了一个多月,庐州知府胡元炜竟然暗中勾结了敌人。贼寇知道城里粮草和军火都快用完了,攻势更加猛烈。西边水门被敌人攻破,我们一边战斗一边修筑城墙。敌人突然从南门架梯子攻了进来,我拔出刀来准备自刎。身边的人拦着我,有人背着我跑,但我挣脱了开来。我一路战斗,杀到了水闸桥,身上中了七刀,最后跳进了古塘,自尽身亡。布政使刘裕珍,池州知府陈源兖,同知邹汉勋、胡子雝,县丞兴福、艾延辉,副将松安,参将马良、戴文渊,都和我一起战死了。胡元炜最终投降了敌人。我弟弟忠濬四处寻找我的尸体。八天后,士兵周昌终于找到了我的遗体,背着它出来了,我的脸还像活着的时候一样。
听说这件事后,文宗皇帝非常震惊和悲痛,追赠忠源总督的官职,并赐予他骑都尉兼云骑尉的世袭爵位,将他列入昭忠祠,谥号为“忠烈”。到了同治初年,江南平定之后,朝廷再次追念他的功劳,又追赠他三等轻车都尉的世袭爵位,并在湖南、江西分别为他建立专祠,在湖北省城则与罗泽南一起合祀于三忠祠。
忠源去世一年多后,湖南发生了寇乱,他的弟弟忠淑奉命招募勇士参与剿匪。他们的母亲陈氏拿出私房钱资助军饷,还悬赏重金鼓励将士们奋勇杀敌。战事平定后,巡抚骆秉章将此事上报朝廷,皇帝特旨赐予忠源的父母及其三代一品官爵。忠源的三个弟弟忠濬、忠济、忠淑,以及族弟忠义、忠信,从忠源起兵以来就一直跟随他征战沙场。忠濬、忠义的事迹另有记载。
忠济在长沙保卫战中,城墙被攻破,他堵住缺口,杀死了数十名攀登城墙的敌人,以骁勇著称。三年后,忠源前往湖北平叛,留下旧部一千人给忠济驻守长沙。忠源在通城剿匪时兵力不足,处于劣势,忠济星夜兼程赶来支援,在桂口与敌军作战,斩杀了贼首陈申子,又击败了何田俊等匪首,焚毁了他们的巢穴;后来又支援南昌,两次堵塞城墙缺口,斩杀了敌军先锋。巡抚张芾在奏疏中称赞他精明勇敢,深得军中将士敬畏,屡立战功,被提升为候选知府。江西战事平息后,忠济回到家乡侍奉母亲。忠源去世后,朝廷下令继续启用忠济和忠濬率兵剿匪。忠濬当时正在支援庐州,参与和春的剿匪行动。忠济被骆秉章调往蓝山、宁远剿灭土匪,连续破敌解围,被提升为道员。五年后,他驻防岳州。胡林翼攻打武昌未克,贼军勾结崇阳、通城的土匪,忠济派兵收复通城,并留驻当地。六年春天,江西的匪军从义宁窜入湖南,忠济率兵迎击,连续攻破敌人的营垒,但随后被数万悍匪包围,力战三日,营寨被攻破,壮烈牺牲。朝廷追赠他按察使的衔,赐予骑都尉的世袭爵位,谥号为“壮节”。
忠信这孩子啊,从小就老实本分,没啥张狂劲儿。十六岁那年,跟着忠源去了广西打仗。结果呢,犯了军令,忠源差点儿把他砍了,幸亏大家伙儿求情才饶了他一命。可这小子打起仗来,那叫一个勇敢,冲锋陷阵,总是走在最前面,后来一路升官,当上了千总。后来听说忠源在庐州被围困住了,他又跟着忠濬去救援。到了地方一看,城外五里墩那儿,贼兵把守得严严实实,根本进不去。 忠信这小子胆子大,半夜里带着十几个弟兄,偷偷摸摸地绕过贼营,爬上城墙,进城报信,告诉大家援军来了。 他在城里帮忙修补城墙,还几次带人出城攻击贼营,杀了不少敌人,最后升了守备,还赏赐了花翎。城破的时候,忠源让他赶紧撤,这才保住了一条命。五年后,他又跟着忠濬去收复庐州,立下大功,升了游击,还被赐了个“毅勇巴图鲁”的称号。忠濬回家休假的时候,他还接替忠濬统领军队。六年后,他又跟着和春攻克了三河和巢县,一路升官,当上了副将。 后来跟着秦定攻打桐城,他出了个奇兵妙计,夹击敌人,一口气打败了十六个贼营,直逼城下。敌人一看情况不妙,倾巢而出迎战,忠信带着军队杀到东门外,一跃而过壕沟,活捉了敌将,结果被炮弹打中了左腋,壮烈牺牲了。朝廷追赠他云骑尉世职,谥号忠节,他和忠济兄弟俩都一起被供奉在忠源的专祠里。
罗泽南,字仲岳,湖南湘乡人。是个秀才,在乡里教书,学生特别多。咸丰元年,考中了孝廉方正。第二年,太平军打到长沙,罗泽南在家乡带头组织民兵。第三年,因为出力多,被朝廷授予训导的官职。曾国藩奉命带兵剿灭桂东的土匪,后来升了知县。江忠源去江西打仗,向曾国藩要兵,曾国藩就派罗泽南带兵过去帮忙。罗泽南带的兵大多是读书人,第一次上战场,在南昌城下打仗,个个奋勇杀敌,死了好几个。曾国藩听说后,高兴地说:“湘军果然能打!” 后来围城解了,又去剿灭安福的土匪,只用三百人就打败了数千名土匪,升了同知直隶州。回到湖南后,他又剿灭了永兴的土匪,手下兵马增加到一千多人,驻扎在衡州。他和曾国藩一起整顿军队,改革营制,训练了半年。
四年六月,我和塔齐布一起进攻岳州。岳州的大桥肯定是敌人必争之地,我们死守着,等机会出来攻击他们。打了三次胜仗,消灭了敌人一千多人。
闰七月,我们攻破了高桥的九个贼营。敌人退到城陵矶,我和塔齐布乘胜追击,接连攻破敌人的营地,敌人就逃跑了。我被提升为知府,还被赏赐了花翎。从那时起,湘军的名声才开始传播开来,我和塔齐布齐名。
接着我们东进,收复了崇阳,打败了咸宁的敌人,又在金牛山再次击败他们,然后驻扎在紫坊。曾国藩在金口召集各位将领,商议攻打武昌。我画了地图,献上作战方案,说从紫坊进攻武昌有两条路,建议让塔齐布控制洪山,而我亲自攻打花园。
敌人一万多人占据花园,修筑了坚固的营垒,一边靠着长江,一边靠近青林湖,还占据着长堤,挖了深沟,设置了重重的栅栏,占据着长江东岸,和虾蟆矶对峙。他们架设了大炮,指向江内江外,阻断水陆两条道路。我率领队伍直奔花园,敌人依仗着木城向我们开炮。我们的士兵像蛇一样前进,三次伏下三次起来,已经逼近了敌人的营垒。我们分兵夺取了敌人的船只,船上的敌人撤退了,营地里的敌人也乱了,三个营垒都被我们攻破了。
第二天,我们又攻破了鲇鱼套的敌营。那些逃到洪山的敌人,被塔齐布拦住了。敌人夜里弃城逃跑。武昌、汉阳都被我们收复了,从会议结束到攻下武昌,只用了七天时间。捷报传来,我被记名提拔为道员,后来又授予浙江宁绍台道,曾国藩请求让我继续留下来带兵。
话说贼寇占据了兴国,又分兵攻陷了大冶。咱们的泽南将军迅速攻克了兴国,塔齐布将军也拿下武昌和大冶,然后他们就计划攻打田家镇。敌人用铁锁链拦住了我们的水师,还占据了半壁山作为依托,在江边两面夹击防守。泽南将军就带着兵驻扎在马岭坳,距离半壁山大概三里地。
敌人好几千人突然来进攻,而从田家镇渡江来增援的敌人差不多有一万人。泽南将军手底下只有两千兵,他命令士兵们死死地埋伏起来,等到敌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再猛烈攻击。结果敌人大败,后路又被咱们的军队堵住了,好多敌人从悬崖上掉下去摔死了,数都数不清,就这样,半壁山被咱们拿下了。水师也把横在江上的铁锁链给烧断了,烧了敌人的船,最后攻下了田家镇。皇上龙颜大悦,赐给泽南将军“普铿额巴图鲁”的称号,还加封他为按察使。
当时大家商量着,水陆军队分成三路一起进攻敌人,杨霈总督负责督促江北岸的军队,泽南将军和塔齐布将军攻打南边,曾国藩督促水师沿着长江往下进攻。杨霈总督那边打仗不行,敌人又往北跑了,泽南将军和塔齐布将军就改变策略,改成从北边渡江,又收复了广济和黄梅。敌人退到孔陇驿和小池口据守,泽南将军就约好其他军队一起进攻。结果还没渡过江一半,敌人就来进攻了,咱们人少,有点抵挡不住,泽南将军胳膊都受伤了,但他还是指挥战斗,还分兵攻破了街口敌人的营垒,敌人的首领罗大纲都给吓跑了。这一仗,咱们五千人打败了敌人两万人,敌人彻底撤走了长江沿岸的各个营地,只守着九江。塔齐布将军去围攻九江,泽南将军则另外去剿灭盔山,阻止湖口增援敌人。
偏偏这时候,水师进入鄱阳湖,结果被敌人袭击了,所有的辎重都丢了。曾国藩赶紧跑到泽南将军的营地,结果水师被堵在湖口出不来。
五年过去了,湖北的官兵接连打败仗,武昌城又落入贼军之手。 曾国藩让我去了南昌,然后去饶州支援,在陈家山、大松林打了一场大胜仗,收复了弋阳。接着又去支援广信,在城西的乌石山打败了敌人,也收复了广信。 之后又接连收复了兴安、德兴、浮梁,然后去进攻义宁。在梁口、鳌岭打败了敌人,最终收复了义宁,还升了我的官,让我当了布政使。
我发现江西的军事战略不太对劲,就给曾国藩写了一封信,大概意思是这样的:“九江离南京很近,又牵制着武昌,所以贼军把全部力量都放在争夺九江。他们进攻弋阳,我支援广信,他们从信水进入鄱阳湖,抄了我们军队的右翼;他们占据义宁,防守梅岭,从修水进入鄱阳湖,抄了我们军队的左翼。现在这两处都平定了,九江的门户也逐渐稳固了,但是湖北通城等地到处都是像毛一样多的盗贼。江西的义宁、武宁,湖南的平江、巴陵,始终不得安宁。想要控制九江,应该从武昌打下来;如果要解武昌之围,应该从崇阳、通城打进去。现在最好的办法,是用湖口的水师和九江的陆军截断贼军的船只,上下都不能通行;再挑选精兵强将,扫平崇阳、通城,然后进军武昌,再从武昌去围攻九江。这样一来,东南地区的整体局势或许就能扭转了。”
曾国藩采纳了我的建议,就让我把部队调到湖北去参加会剿,还把塔齐布原来的部下彭三元、普承尧带领的宝勇军,一共五千人,都拨给了我。
九月,我到了通城。那些土匪号称好几万人,其实都是乌合之众,打了一仗就全跑了。接着我们拿下桂口这个重要的关隘,攻克了崇阳,然后驻军在羊楼峒。
后来,那些凶狠的土匪韦俊、石达开带着两万多喽啰从蒲圻杀过来,我们截击他们,把他们打跑了。胡林翼大人来慰劳军队,我们一起攻打蒲圻,收复了蒲圻城,趁着大雾又攻下了咸宁。从那以后,武昌以南就再也没有土匪的影子了。
十一月,部队到达紫坊,我和林翼大人商量下一步怎么进攻。我的部队在洪山脚下扎营,林翼大人在城南的堤坝上驻扎,水师则驻扎在金口。城外,土匪修建了十三座坚固的营垒,跟城墙一样高。第一次交战,两万土匪从十字街冲出来,林翼大人跟他们打,几次击退他们,他们又几次冲上来。我和李续宾将军分两路偷偷地袭击土匪的营垒,攻破了十字街的营垒,把城东南那些营垒全都摧毁了。八步街口是我们军队通往江边的重要道路,塘角是土匪运送粮食的地方,我们先后攻克了这两个地方,烧掉了他们的船厂,西北方向的土匪营垒也被我们全部摧毁了。
土匪又从望山门外修建了两个石头营垒,我们立刻带兵把它们夷为平地;又在窑湾、塘角多次追击土匪,杀死了好几千人,土匪这才不敢再出城了。
石达开从崇阳打败仗后,逃到了江西,实力又壮大了不少。曾国藩给曾国荃写信,让他从南边回来支援。曾国荃觉得武汉是南北的交通要冲,要是湘军突然撤走,胡林翼的军队就没办法单独作战了。现在贼军粮草都快用光了,胜利就在眼前,放弃实在不划算。他爸爸都八十岁了,还给他写信鼓励他忠心报国。胡林翼把这事儿禀报朝廷,到了同治六年二月,皇上就特别赏赐曾国荃的祖父母和父母二品官的荣誉称号,表示嘉奖。
三月,太平军打开城门出来进攻,曾国荃亲自指挥作战。敌人的援军也陆续赶到了,我们的军队从洪山冲下来,猛烈攻击,一路追击,直追到城下。一颗炮弹打中了曾国荃的左额头,血都把衣服染红了。他停下来歇了一会儿,大概一个多小时吧,就回到洪山,还在营帐外面坐着,指挥若定,跟大家分析战况。第二天,他就牺牲了。皇上文宗皇帝非常悲痛,下令按照巡抚的规格办理丧事,还赏赐他父亲嘉禾头品顶戴,他的儿子曾兆作、曾兆升都是举人,也都被授予骑都尉的世袭爵位。朝廷还在昭忠祠为他立了祠,他的家乡、湖北、江西也都为他建立了专祠,追谥为“忠节”。等江南平定后,穆宗皇帝又记念他之前的功劳,又加给他一个云骑尉的世袭爵位。
罗泽南先生写过好多书,比如《小学韵语》、《西铭讲义》、《周易附说》、《人极衍义》、《姚江学辨》、《方舆要览》等等。他的学问融会贯通,完全继承了程朱理学,大家都叫他罗山先生。他曾经谈论军事战略,说《大学》第一章“知止”几个字就概括了全部精髓,而《左传》里“再衰”、“三竭”的话,就是对“知止”的注解。
他的学生里有很多都成了有名的将领,最出名的有李续宾、李续宜、王珍、刘腾鸿、蒋益澧,他们都有自己的传记呢。还有一些早逝,没能显赫名声的,比如钟近衡,他年轻时就跟随罗泽南先生学习,非常严格地要求自己,每天都记录自己的言行,犯了错误就立刻反省。罗泽南先生曾经对刘蓉说:“我们这门学问,是修身养性的,钟近衡已经很接近这个境界了!”钟近衡后来参加平定郴州、桂林的土匪,被授予从九品官职。
咸丰四年,太平天国的匪军从南京北上,攻打岳州。罗泽南和他的弟弟罗近濂各率领五百人,跟随王珍将军在靖港打败了敌人,一直追击到蒲圻的羊楼峒,结果战败,罗泽南战死了。王珍将军退守岳州,敌人又大举进攻,罗近濂也在战斗中牺牲了。易良幹、谢邦翰也在南昌城下战死了。谢邦翰死后,李续宾接管了他的军队,这就是后来著名的“湘右营”。这些人都是湖南湘乡人,后来都一起被列入罗泽南先生的专祠祭祀。
人们都说,湖南的募勇出省剿匪,是从江忠源开始的。曾国藩创建湘军,罗泽南实际上是他的左右手。那种朴实诚恳、勇敢无畏的精神,都是他们两人提倡的。江忠源得到文宗皇帝的赏识,被重用,却英年早逝。罗泽南制定了坚决争取胜利的策略,功业未竟而身亡,天下人都为他惋惜。江忠源关于军事的一篇奏疏,罗泽南关于支援湖北的一封书信,都关系到全局的成败,应该并列起来,作为后世的借鉴。这都是大将的风范,不仅仅是湖南人才的代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