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光鼐,字元调,是山东诸城人。乾隆七年考中了进士,被选为庶吉士,散馆后当上了编修。后来大考只得了第四等,被罚了俸禄。不过,乾隆皇帝早就听说过窦光鼐的大名,没过几个月就提拔他做了左中允。之后,窦光鼐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内阁学士。乾隆二十年,他又被任命为左副都御史,到浙江去担任学政。

有一次皇上南巡,临海县的训导章知邺想献诗给皇上,但是窦光鼐觉得这诗写得不好,就阻止了他。章知邺因此怀恨在心,想揭窦光鼐的短处。窦光鼐知道后,就把这件事报告给了皇上。皇上就召见章知邺,让他当场作诗,结果章知邺的诗写得确实很糟糕,而且还说自己以前是当兵的。皇上斥责他欺骗皇上,下令革去他的职务,发配到边远地区戍守。几年后,皇上想赦免章知邺,让他回来,但是章知邺却胡说八道,说些悖逆的话,想以此陷害窦光鼐。皇上知道后,就下令处死了章知邺。

窦光鼐在浙江做学政的任期满了,就回到京城。秋天的时候,朝廷要审核刑案。窦光鼐对广西一个囚犯陈父的案子有不同意见,他认为陈父因为保护田禾杀贼,不应该被判重罪;对贵州囚犯罗阿扛的案子,他也认为不应该判处缓决。他坚持自己的意见,和刑部商议,说话比较激烈。刑部立即把这件事报告给了皇上。皇上命令大学士来保、史贻直,还有协办大学士梁诗正重新审查,结果他们都同意刑部的意见,还说窦光鼐之前已经签署了意见,为什么又要改?皇上就质问窦光鼐,窦光鼐解释说:“我对这两个案子有不同意见,本来就是为了商议,并不是固执己见。只是因为在会议上说话语气比较激动,刑部就偷偷把还没定稿的意见奏报给了皇上。我没有做到谦虚谨慎,没有和刑部好好商量,我的过错确实难以推卸,请皇上责罚我。”皇上说:“会审刑案这么大的事,窦光鼐你太意气用事,甚至争吵辱骂,自己都不知道。如果以后的人都学你的样子,那国家法度和朝廷章程就无法遵守了。”皇上命令刑部严厉处罚窦光鼐,要将他降职,但还是让他继续留任。

窦光鼐上疏说:“根据律法,杀死偷盗的人,最多也就是杖责或流放。但是最近各省都出现因为偷盗拒捕而被杀的情况,和那些罪犯不反抗却被擅自杀害的情况一样,都被判为斗殴,这样就宽纵了偷盗的人,却严惩了杀死偷盗的人,这不是禁暴的意思。应该按照律法办事。”他的建议被采纳了。

二十七年,皇上觉得光鼐这个人太死板,不适合当副都御史,就让他去内阁当学士。然后又派他去当顺天府府尹。结果因为属县没按时抓蝗虫,他被降职了,降到四品京堂的官职,不过还在原岗位上继续干。没多久,他又被派去三河、怀柔督促抓蝗虫。他在奏折里说:“京郊的州县有很多旗地,以后抓蝗虫,那些给旗人种地的老百姓,也应该一起派人帮忙。”皇上同意了他的请求,还特意通知了直隶总督杨廷璋。杨廷璋说,从方观承开始就设立了护田夫,旗人老百姓都得一起出力。皇上又问光鼐怎么回事,把他叫回北京,还让军机大臣进宫见驾。皇上问:“老百姓给旗人种地,不愿意帮忙抓蝗虫,这是谁家的地?”光鼐答不上来,就请求传唤东北二路同知以及三河、顺义的知县来作证。后来他又上奏,请求取消护田夫,另立抓蝗虫的办法。皇上觉得光鼐的想法迂腐、错误百出,就让相关部门讨论,最后把他革职了。

过了几个月,皇上觉得光鼐只是办事笨拙,没犯什么大错,就又让他当了通政司副使。后来又升迁到宗人府府丞。之后他又去浙江督办学政,最后升到了吏部侍郎。浙江的州县仓库好多都亏空了,皇上命令他去查清楚。光鼐在奏折里说:“前任总督陈辉祖、巡抚王亶望贪污受贿的事情败露了,但是当时的总督富勒浑却没有认真查处。我听说嘉兴、海盐、平阳等县的亏空都超过十万两,应该仔细查清楚,分别处理。”皇上很欣赏他坚持原则的精神,就命令尚书曹文埴、侍郎姜晟和巡抚伊龄阿以及光鼐一起去查账。

话说浙江永嘉县知县席世维借学生们的粮食充公,平阳县知县黄梅呢,假借各种名义狠狠地搜刮民脂民膏,更过分的是,他母亲去世那天居然还在演戏!仙居县知县徐延翰更是把临海的学生马寘关进大牢,活活弄死了。就连浙江布政使盛住,上一年去北京,带去的钱财多得吓人,引来不少闲话;总督富勒浑在嘉兴的时候,供应也极其奢华,光是伺候他的人就多达上千。皇上因此下令让大学士阿桂去浙江彻查此事。

阿桂上奏说,盛住去北京带去的那些银子,是应解的参价银三万九千多两,并非私吞的钱财;至于平阳知县黄梅,他母亲九十岁生日那天演戏,结果当天晚上就去世了;仙居那个学生马寘,是被人诬陷跟寺庙和尚赌博,还跟人打架,才被关进大牢致死的。光鼐说这些事情都没有冤枉人。光鼐又上奏弹劾黄梅,说阿桂派人去平阳调查,没查出什么结果,他就亲自去了平阳复查。伊龄阿又上奏弹劾光鼐,说他去平阳刑讯逼供,强求证人作伪证。皇上批评光鼐蛮横霸道,胡作非为,下令革去他的职务,把他抓到刑部去审问。

光鼐接着上奏说:“我亲自去了平阳,当地老百姓都拿出黄梅勒索捐款的单据,一亩地要捐五十个大钱;他还强迫富户捐款,数额高达上千贯;每年收买仓储的粮食,价格都压得很低。黄梅在县里做了八年,贪污的粮食钱财加起来不下二十万。他母亲去世后,他不愿意发丧,就故意弄了个戏来演。”皇上觉得光鼐呈上的单据确凿可信,而阿桂这时已经回京了,于是又命令阿桂再次去浙江秉公办理此事,还让江苏巡抚闵鹗元一起会审,让光鼐提供证据。阿桂和闵鹗元上奏说,黄梅贪污受贿的事实确凿,罪当处罚。皇上认为光鼐的奏报并非虚假,于是任命他为光禄寺卿,而阿桂、文埴、晟、伊龄阿都被降职处罚。后来光鼐又很快被提拔为宗人府府丞,接着升任礼部侍郎,再次督办浙江学政,最后升任左都御史。

六十年的时候,他当上了会试的正考官,放榜后,第一名是安王的儿子,第二名也是安王的儿子,兄弟俩双双高中。大学士和珅一直嫉妒他,就向皇帝告状,说他当浙江学政的时候,办事有私心。皇帝下令免了他的职,让朝廷讨论。到了殿试的时候,和珅是读卷官,他又把安王的儿子评为第一名,事情才算解决了。后来皇帝就让他带着四品衔退休了,然后他就去世了。

李漱芳,字艺圃,是四川渠县人。乾隆二十二年考中进士,被授予吏部主事。后来又升迁为郎中。三十三年,他被任命为河南道监察御史。一次巡视中城的时候,尚书福隆安家的奴才蓝大仗着主子的势,无法无天,带着一群无赖喝酒闹事,在街上横冲直撞。李漱芳把他抓起来,上奏弹劾,乾隆帝非常赞赏,下令处罚蓝大,并对福隆安进行处分。不久,李漱芳升迁为工科给事中。

三十九年,山东寿张的百姓王伦造反。李漱芳上书陈述,说那些刁民聚众闹事是因为饥寒交迫;他还说京城附近也有流民带着老人孩子,四处逃亡,官府在卢沟桥设卡阻拦他们北上。给事中范宜宾也提出了同样的意见,请求增加施粥厂。皇帝就派侍郎高朴、袁守侗带着范宜宾、李漱芳去卢沟桥和附近城镇查看,结果发现根本没有流民。王伦的叛乱平息后,他的同伙都被押解到京城受审,皇帝让李漱芳旁听,但他没说那些人是因为饥寒交迫才造反的。皇帝问他收成情况,李漱芳回答说秋收才完成一半。皇帝责怪李漱芳胡说八道,替刁民说话,说他居心叵测,不适合再在言路任职,会危害社会风气,于是免了他的罪,降职为礼部主事。

四十三年,礼部请求将李漱芳升为员外郎。按照惯例,郎中、员外郎的空缺,要经过推荐和审核,然后才能升迁。但这次,礼部却单独推荐李漱芳。皇帝很不高兴,责怪尚书永贵擅自邀功,说他像明朝末年的党派那样结党营私,就罢免了他的职务。李漱芳过了很久才升为员外郎。后来,他就去世了。

范宜宾,是汉军镶黄旗的人,大学士文程的后代。他靠祖荫做了户部郎中,后来当了御史、给事中,一直升到太常寺少卿。之后外放安徽当布政使,跟安徽巡抚胡文伯处不好,关系很僵,两江总督高晋就把这事儿报告给了皇帝。皇上把范宜宾叫回京城,授予他左副都御史的官职。范宜宾上奏说安徽属县闹蝗灾,多次请求治理,但胡文伯就是不同意。皇上因此罢免了胡文伯,但是范宜宾因为治蝗不利也被官员们弹劾,要被降职。皇上考虑到范宜宾以前当御史的时候还算勤勉,就让他继续当御史。范宜宾又上奏说,地方大员有什么奏章,总是先给巡抚、督抚看稿子,应该禁止这种行为。皇上认为整顿吏治的关键在于朝廷的纲纪要严明,根本不需要靠各种防范措施,他的建议没被采纳。后来,他和漱芳一起被问责,皇上觉得范宜宾是汉军世家出身,竟然敢乱说话,触犯了皇上的威严,所以加重了他的处罚,革职,发配新疆戍边。

曹锡宝,字鸿书,又字剑亭,是江苏上海人。乾隆初年,他考中了举人,被授予内阁中书的职位,在军机处当章京。资历够了,可以升侍读学士,但他拒绝了。大学士傅恒知道他想通过进士考试升官,所以就没帮他申请升迁。乾隆二十二年,他考中了进士,改任庶吉士。因为母亲去世,他回家守孝,又得了重病,好几年才痊愈。乾隆三十一年,他散馆后,被任命为刑部主事,后来升迁为郎中。之后被派到山东当粮道。卫千总宁廷言的儿子宁惠因为追讨欠款杀了千总张继渠,曹锡宝就按程序向刑部汇报了这件事。皇上巡视山东的时候召见了他,让他回京任职。因为大学士阿桂的推荐,他被安排进了四库全书馆工作。四库全书修成后,他被提升为国子监司业。

过了三年,皇上赏赐了宝贵的物品,并且让锡宝担任司业,而且是终身制。接着,皇上又特别任命他为陕西道监察御史。那时候,协办大学士和珅当权,他手下的奴才刘全仗着和珅的权势,胡作非为,穿的衣服、坐的车马、住的房子,都超过了规定的标准。锡宝打算弹劾他。侍郎南汇吴省钦和锡宝是老乡,听说这件事后,因为和珅正跟着皇上在热河行宫,吴省钦就赶紧跑去告诉和珅,让刘全赶紧把超过标准的房子、衣服和车马都藏起来,别让人发现了。

锡宝的奏章递交上去了,皇上就问和珅是怎么回事。和珅说平时他管得挺严的,可能是跟着皇上时间长了,下人们才慢慢地起了歪心思,请求皇上严厉查处,狠狠惩罚他们。于是,皇上就命令留在京城办事的大臣召见锡宝问清楚情况,又命令步军统领派人跟着锡宝到他家里仔细检查,结果什么也没查到。锡宝自己也承认自己鲁莽了。皇上把锡宝召到热河行宫当面质问,锡宝奏报说刘全确实仗势欺人,但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他只是想为和珅“杜渐防微”,所以才上奏的。皇上又让军机大臣、大学士梁国治等人再次询问,锡宝又承认“杜渐防微”这句话用得不恰当,请求皇上治罪。

下面的部门讨论后,认为应该把锡宝降职。皇上却下了一道圣旨,大概意思是说:“平时任用官员和处理政务,我不愿意存有猜疑和不信任的想法。如果委任的官员不能坦诚相待,而是一味猜忌防范,仅仅根据一些毫无根据的传闻,就给别人定罪,那天下人都会战战兢兢,互相猜忌,哪里还有正常的政体?锡宝没有查清事实真相,只是凭着书生迂腐的想法,想尽忠直言上奏。就免了他的重罚,让他继续留任,改正错误吧。” 锡宝在乾隆五十七年去世了。

仁宗皇帝亲政后,把和珅给办了,抄了他的全家。然后想起以前曹锡宝直言敢谏的事儿,就下旨说:“以前的御史曹锡宝,曾经弹劾过和珅的奴才刘全仗势谋私,家产巨富。当时和珅权势滔天,整个朝堂上都没人敢弹劾他,只有锡宝一个人敢于据理力争,上奏弹劾,真是个不畏强权的好官!现在和珅被治罪了,抄家后发现家产竟然有二十多万两!可见锡宝当初的弹劾一点都没错,应该好好奖励他,表彰他敢于直言的品格。追赠曹锡宝为副都御史,他儿子也跟着沾光,荫封官职。”曹锡宝啊,一个普通官员的儿子,两代人都在朝廷做官,而且都敢于直言,名声很好。他家里有个大缸,里面装着他写过的那些敢于批评朝政的奏章,他儿子曹江还专门请一些文人墨客写诗歌来歌颂他,当时可是传遍了大江南北。

谢振定,字一斋,也叫芗泉,湖南湘乡人。乾隆四十五年考中进士,后来做了庶吉士,散馆后被授予编修的官职。乾隆五十九年,他通过考试被选为江南道监察御史。他去巡视南漕的时候,漕船在瓜洲被堵住了,谢振定就在那儿祈祷,结果风向一转,漕船就顺利通过了,人们都称他为“谢公风”。乾隆六十年,他升任兵科给事中。一次,他在巡视东城的时候,发现一辆违反规定的车子在街上横冲直撞,就把车拦下来,查问驾驶的人,结果发现是和珅的小姨夫,那家伙还态度嚣张,谢振定直接下令狠狠地打了那家伙一顿,然后把车给烧了!还说:“这车怎么能让宰相坐呢?”过了几天,给事中王钟健因为讨好和珅,就借题发挥弹劾谢振定,结果谢振定被罢官了。后来和珅倒台了,嘉庆五年,谢振定被重新起用,做了礼部主事。后来又升任员外郎,负责漕粮的收缴工作,他改革陋规,整顿运漕,让漕运管理焕然一新。嘉庆十四年,谢振定去世了。

道光年间,谢振定的儿子谢兴峣做了河南裕州知州。因为表现出色被朝廷召见,按照规定,他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和籍贯。道光皇帝问他:“你是湖南人,怎么说的却是京腔?”谢兴峣回答说:“我父亲谢振定做过御史,我在京城长大。”皇帝说:“你就是那个烧车御史的儿子啊?”然后就对他大加赞赏。第二天,皇帝还跟军机大臣说:“我以前没怎么听说过烧车御史的事儿,昨天才见了他的儿子。”于是下令提拔谢兴峣为叙州知府。

钱沣,字东注,是云南昆明人。乾隆三十六年,他考中了进士,然后被改任为庶吉士,散馆后当上了检讨。乾隆四十六年,他又通过考试,被选拔为江南道监察御史。

甘肃发生了一件很大的贪污案,叫“冒赈折捐案”。主谋是甘肃布政使王亶望,案发时他已经升迁为浙江巡抚了,最后被处死了。 牵连进去的,除了总督勒尔谨,还有好几十个府县官员都被处决了,具体情况可以看王亶望的传记。 有个叫毕沅的人,曾经两度代理陕甘总督,跟这案子关系密切,却一点都没管。

钱沣就上书弹劾毕沅,说:“冒赈折捐这事儿,当然王亶望违法在先,可王亶望当布政使的时候,毕沅两次代理总督,两人还住在同一个城市,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如果毕沅早点揭发王亶望的罪行,事情就不会闹得这么大,被处死的官员也不会这么多。我不敢说他贪财昏了头,收了王亶望的好处,但他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肯举报,这可不是一个高级官员应该有的态度! 我请求皇上一起追究那些包庇王亶望的官员的责任!” 皇上听了钱沣的奏疏,狠狠地批评了毕沅,把他降级,只相当于三品官的待遇了,具体情况可以看毕沅的传记。

话说乾隆四十七年,丰大人弹劾山东巡抚国泰和布政使于易简,说他们俩治下吏治败坏,贪得无厌,各个州县的国库都亏空得厉害。皇上就下令让大学士和珅、左都御史刘墉带着丰大人一起去山东查案。和珅其实挺护着国泰的,心里有点怕丰大人,但丰大人一点也不怕他。到了山东,他们先查了历城县的国库,验收库银。按规矩,国库的银子是五十两一铤的,外面流通的银子可不是这样。国泰听说丰大人他们要来查,就偷偷用外面的散银子去填补国库的亏空。丰大人查问清楚了情况,把那些临时借来的散银子都叫商家还回去了,结果国库就空了。接着又查了章丘、东平、益都三个州县的国库,发现都跟丰大人说的那样亏空严重。国泰和于易简的罪行大到足以判死刑,连和珅都保不住他们了。皇上夸奖丰大人敢于直言,就提拔他做了通政司参议。

乾隆四十八年,丰大人升迁为太常寺少卿,后来又升任通政司副使。之后,他被派去湖南做学政,丰大人秉公办事,培养了不少优秀人才。到了乾隆五十一 年,他的任期满了,皇上还让他继续留任。结果湖北荆州发了大水,城墙都给冲坏了,孝感那边的土豪还杀害了不少饥民。皇上责问丰大人,说你就在邻省,怎么没及时报告这事儿?这事儿还被拿去讨论。当时还有学生偷偷瞒着丧事去参加考试,还有人藏匿违禁书籍。丰大人还没把这些事查清楚,就听说家里人去世了,就辞官回家奔丧,把这些事都交给了巡抚浦霖处理。浦霖这个人,趁机也弹劾了丰大人,结果丰大人被革职了。皇上后来又让他做了六部主事,算是给他个差事做。

五十八岁那年,我(指作者)辞官回家后,又去京城,被任命为户部主事。皇上召见后,马上提升我为员外郎。后来我又被任命为湖广道监察御史。那时候和珅权势越来越大,大学士阿桂、王杰,尚书董诰、福长安,他们几个都是军机大臣,彼此关系不好,上朝的时候总是各待一方。

我上书皇上说:“咱们朝廷设立军机处,就是为了让大臣们都在一起办公,集思广益,辅助皇上处理政务。大家在一个地方,意见好沟通,感情也好培养。即使各部门之间需要商量事情,也有个固定的场所。可是现在,只有阿桂每天都在军机处办公;和珅有时在内右门内直庐,有时在隆宗门外近造办处直庐;王杰、董诰则在南书房;福长安在造办处。每天皇上召见大臣们,大家一起进去,事情办完就各自回自己的住处。虽然有时候他们也会暂时到军机处来,但事情一结束就走。各部门之间要商量事情,就跑来跑去,很不方便。

皇上勤政爱民,圣明无比,朝中大小官员都感激皇上,敬畏法纪,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形成朋党。但是,从雍正皇帝开始,到皇上登基这么多年,军机大臣们一直都在一起办公,从没出过什么问题。按照以前的规矩,不应该轻易改变。内右门离皇宫很近,以前因为有养心殿召见大臣的事,需要提前一两个时辰准备,所以才给大臣们安排了住所,让他们不必在外面露面。不应该在还没弄清楚情况之前,就让一个大臣住在那里,而且他的随从人员也进进出出。时间长了,难免会和宫里的太监们关系密切。万一有个像高云从那样不知轻重的人,即使判了死刑,造成的损失也已经很大了,所以应该早点预防。至于南书房,那是皇上闲暇时问计的地方,等军机处的事情办完了再去也不迟;但是隆宗门外直庐和造办处,各种杂役都能在外面窥探,大臣们在里面办公,显得太随便了。

所以我请求皇上命令各位大臣,按照以前的规矩,都在军机处办公,这样才能保证大家认真负责,齐心协力,共同为朝廷效力。至于在圆明园办公的事,和珅、福长安住在如意门外南顺墙东向直庐,王杰、董诰住在南书房直庐,也请皇上命令他们改过来。”皇上听了我的话,批评了那些大臣,还命令我调查军机处的情况。

和珅本来就讨厌丰绅殷德,这时候更是恨之入骨。皇上之前答应过丰绅殷德要让他秉公执法,觉得不能一下子就把他打倒,所以凡是劳累辛苦的事情都交给他去做。丰绅殷德本来就穷,衣服破旧,经常熬夜加班,最后就病倒了。六十年后,丰绅殷德去世了。有人说丰绅殷德本来要弹劾和珅,结果被和珅暗中害死了。

尹壮图,字楚珍,是云南昆明人。乾隆三十一年考中进士,改任庶吉士。散馆后,被授予礼部主事。之后升迁为郎中。乾隆三十九年,通过考试被选拔为江南道监察御史,后来调任京畿道监察御史。经过三次升迁,最终做到内阁学士,还兼任礼部侍郎。

高宗皇帝在位后期,地方上的督抚官员因为犯错被问责,朝廷有时会让他们缴纳罚款来抵罪。有个叫壮图的官员觉得这种做法不对,不符合正常的政治体制。

过了几年,也就是高宗在位五十五年的时候,壮图上书皇帝说:“那些督抚官员犯了错,皇上您没有马上撤掉他们,而是让他们交罚款充公,甚至有些督抚官员自己主动认罚,交了不少钱。那些蛮横不讲理的官员就借此机会满足自己的私欲,就算那些清廉的官员,也不得不依靠下属帮忙。以后要是遇到贪污受贿的大案,他们就不得不暗中包庇。所以说,虽然罚款很重,但这不仅不能让他们感到羞愧害怕,反而会让他们产生侥幸心理,我觉得应该彻底取消这种做法。那些能力一般的官员,要么直接罢免,要么调到京城任职,别再让他们到地方上做官了。” 皇上说:“壮图你建议取消罚款的做法,也不是没有道理。朕之所以没有马上处理那些督抚官员,是因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代替他们,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象征性地惩罚一下。但是,有些督抚官员不顾良心,辜负皇恩,借着为官府筹措钱款为由,向属下索要钱财;而属下们也借此机会收取钱财,巴结逢迎上司,这种情况也不能保证一定不会发生。既然你这样上奏,肯定是有所了解的,你把具体情况详细地奏报上来吧。”

壮图再次上奏说:“各地的督抚官员名声都很差,官场风气败坏。我走访各地,考察官吏的德行,发现百姓们几乎都在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各省的情况,大多如此。请皇上您下令,派满洲大臣和我一起秘密调查各地贪污的情况。”皇上又说:“壮图你这次上奏,并没有指明具体情况。你说你走访各地,百姓都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好像现在老百姓都过得很苦。这些话你从谁那里听来的?在哪里看到的?你还是得把具体情况详细地奏报上来。”

壮图再次上奏,承认自己说话过分了,请求皇上治罪。皇上命令户部侍郎庆成和壮图一起去山西检查仓库,他们先去了大同府的仓库,然后又去了山西布政使的仓库,结果发现都没有亏空。壮图请求回京受罚。皇上命令庆成和壮图再去直隶、山东、江南等省份检查。庆成走到哪里,就先在那里游玩几天,然后才去检查仓库。他们检查了直隶布政使以及正定、兰山、山阳等府县的仓库,也都发现没有亏空。皇上给壮图写信,问他路上有没有看到百姓愁眉苦脸的样子。壮图回奏说,他看到的百姓都过着幸福的生活,根本没有愁眉苦脸的情况。皇上又让庆成传旨,让壮图指明具体是哪几个人,不要再含糊其辞了。壮图承认自己说了谎话,请求皇上治罪。后来又检查了苏州布政使的仓库,也没有亏空。回到京城后,壮图被送交刑部治罪,按照诬告欺骗朝廷、妄议朝政的罪名,判处死刑。皇上认为壮图是逞一时之快,胡说八道,但也以此为戒,不必处以重刑,就把他降职为内阁侍读。后来因为侍读缺额,他又被改任为礼部主事。

他因为母亲年老,请求回家。嘉庆四年,仁宗皇帝亲政,召他进京。但他还是以母亲年老为由请求回家,皇上赏赐他母亲两匹大缎子,还提升他为给事中,赐给他奏事用的盒子,准许他上奏章陈述政事。他还没走,又上书请求清理各省的陋规,制定明确的条例。皇上觉得不可行。

回家后,他又上书请求选拔真才实学,储备有用之才,大意是:对那些还没确定处分的举荐,吏部应该严格制定条例;如果科考中有人走后门,就应该把考官的评分卷子交给主考官审查。最重要的是,六部满洲籍的官员,很多文义都不通达,应该严格督促他们学习经书,掌握文理;乡试和会试应该增加录取名额,并且让那些通过科举考试的官员优先补缺。这事儿交给了军机大臣们讨论,他们奏报说,只有把考官的评分卷子交给主考官审查这一条比较可行,于是就把它加进了科考条例里。

云南巡抚初彭龄请求退休养老,他上书请求留下初彭龄,皇上没同意。他又单独上书重提以前的建议,说满洲子弟十五六岁以前应该专心学习经书,掌握文理,然后再学习骑射和翻译。皇上说:“壮图以前驳斥过的事,现在又来反复陈述,要更改本朝的成法。下令云南巡抚伊桑阿传旨训斥他!”

八年后,他又上书说:“天下大事,都由皇上一个人处理。内外官员不过是在沉浮进退中,没有人能够辅佐皇上。请在内廷的卿贰、翰詹、科道官员,以及外地的藩、臬、道、府官员中,谨慎挑选二十个人,轮流值班在内廷。每天的奏章和谕旨,都要认真检查,如果有疏忽或偏颇的地方,允许他们就近详细辨别是否可行。”皇上批评说:“壮图说的都是些迂腐错误的东西,完全不可行。如果按照你说的做,就是在军机大臣之外又设立了一个内廷军机处,这成什么样子?”

这事儿还牵扯到云南布政使陈孝升和道员萨荣安因为贪污军需物资而获罪的事,皇上命令巡抚那彦宝质问他,为什么对这件事没有一句话提及。他说因为没有得到陈孝升等人确凿的证据,所以不敢上报,还是请求皇上处理这件事,皇上就宽恕了他。十三年后,他去世了。

话说,有人评论说:高宗皇帝中年以后,只要有人上奏弹劾别人,他就派大臣去调查处理,而且往往让被弹劾的人也参与调查。你看,当时大学士阿桂,本来要被处罚了,最后却能自己解释清楚,这都是阿桂有本事啊! 后来,大学士丰绅济伦弹劾国泰贪污,私藏库藏财物,当时大家觉得刘墉暗地里跟丰绅济伦商量过,估计也出了不少力。

但是,像纪晓岚(漱芳)、王杰(锡宝)、和珅(壮图)这些人,他们说的那些话,都没能拿出真凭实据。那些大臣们仗着皇帝的宠信,胡作非为,搞得老百姓都饿肚子受冻,最终酿成了大祸。唉,古时候那些圣明的帝王,都战战兢兢地害怕老百姓受苦,这真是有道理啊! “古昔圣王兢兢,重畏民碞,良有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