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字又玠,是江苏铜山人。他花钱买了个员外郎的官职,后来被分到兵部工作。康熙五十八年,升迁到户部郎中。雍正皇帝登基后,朝廷任命他为直隶驿传道,但他还没去赴任,就改派他去云南做盐驿道。

雍正二年,他又升迁为布政使,同时继续负责盐务管理。三年后,他又升任浙江巡抚。四年后,又兼管两浙的盐政。他上奏说:“浙江人口众多,粮食不够吃。请求拨出盐政收入的十万两银子,委派官员去四川采购粮食,低价卖给百姓,多余的钱款上交国库;如果还有剩余,就用来修缮城墙。” 李卫整顿盐政,上奏说:“那些盐场有佃户开垦滩涂的,就按田亩征收赋税;那些没有佃户开垦滩涂的,暂时按原来的办法缴纳赋税。”他又说:“浙江私盐走私猖獗,海宁长安镇是重要的走私通道,请求在那里设置兵力巡逻设卡。”他还说:“江南的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四府通常都吃浙江的盐,镇江和浙江交界,淮盐经常偷渡过来。请求命令常镇道以及京口将军标副将、城守参将等官员,加强水陆巡查,严厉打击走私。”

雍正五年,他奏请修缮海宁、海盐、萧山、钱塘、仁和等县的海塘。

我被任命为浙江总督,负责巡抚事务。六年后,我上奏说:“江浙交界处的盗贼藏匿很多,浙江省查出来一些参与盗贼活动的人,请求江南震泽县抓捕审理,结果却用替身顶罪。案子里的其他盗贼,江南巡抚范时绎留着等候审判。现在查出来举人金士吉等人包庇他们,应该请求革除他们的官职,并且把江南留着的那些盗贼提审,彻底查清他们的同伙,捣毁他们的老巢。”皇上高兴地嘉奖了我。

温州和台州交界的地方,靠海边有座玉环山,港湾平坦开阔,土地肥沃。前任总督满保因为这里地处海湾,禁止百姓开垦。我派官吏去实地考察,奏请设立同知,设置水陆营房。招募百姓开垦荒田,从今年开始征税;设立盐场煎盐,官府统一收购销售;渔船出海,要发给牌照检验;对渔盐征收的税款,用于各项公用支出。我还规划了浙江东部各县的水利工程:鄞县大嵩港可以灌溉几万亩田地,由于时间久了淤塞变浅,我下令疏通河道,修筑堤塘和水闸,开通支流灌溉农田。

镇海的灵岩、大丘两个乡镇有通往大海的河口,旧有的水闸已经倒塌了,我下令修筑。定海有很多荒地,我下令丈量清理。上虞靠海的地方,潮汐经常淹没百姓的田地,我为此上奏请求免除赋税;上虞县还有个夏盖湖,很多淤积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农田,我下令丈量,允许百姓承包耕种并按规定纳税。

皇上觉得江南盗贼太多,说巡抚陈时夏不是治理盗贼的料,就把苏、松等七府五州的盗案都交给卫士,让那里的将领都听卫士指挥。当时正讨论要加固松江海塘,把旧的土塘改成石塘,皇上又觉得陈时夏搞不定这事儿,就让卫士去勘察一下,看看怎么弄。卫士去实地考察后,上奏说:“松江海塘已经修了2400多丈了,剩下的部分应该按照海盐旧塘的模式来修,石塘后面再加筑土塘,高度和厚度都要统一标准,每年都要派人去修缮。”皇上同意了,还让卫士和陈时夏一起负责这件事。皇上见卫士办事认真负责,江南的军政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又让他参与考核工作。后来,皇上派侍郎彭维新等人去江南清理各州县拖欠的钱粮,也让卫士参与其中。七年的时候,卫士升任兵部尚书。他进京朝见皇上时,正好赶上母亲去世,就回家守孝去了。守孝期满后,他又被加封为太子少傅。

江宁有个叫张云如的家伙,用符咒迷惑百姓,卫士派人暗中调查,查到了他的同伙甘凤池、陆同庵、蔡思济、范龙友等人私下勾结煽动的情况。八年的时候,卫士命令游击马空北去抓捕张云如,可陈时夏却和张云如私下有往来,还和按察使马世烆一起包庇张云如,不让抓。他们还贿赂马空北,让他回去向卫士谎报情况。卫士写奏章弹劾他们,皇上派尚书李永升一起审理此案,陈时夏被革职,马世烆和马空北都被处罚,张云如等人则被判处死刑。九年的时候,卫士又上奏请求修改苏州府的营制。

卫士在浙江当官五年,政绩显著,政令通畅,执行力强。皇上因为查嗣庭、汪景祺的案子,暂停了浙江人的乡试,卫士就发文严厉督促大家。一年多后,他和观风整俗使王国栋一起上奏说,浙江的士子们已经认识到错误并悔过自新,风气大变,于是皇上就恢复了浙江的乡试。皇上督促各省清理仓库亏空和钱粮欠款,卫士就召集属下说明情况,结果账目、期限、人事管理都做得很好,老百姓也没受什么扰乱。

十年的时候,他被朝廷任命为刑部尚书,后来又当上了直隶总督,手底下提督以下的官员都得听他的。

十一年,他上奏弹劾步军统领鄂尔奇,说他违反法令,营私舞弊,扰乱地方,危害百姓。皇上因此下令革去鄂尔奇的官职,还派果亲王和侍郎莽鹄立、海望去调查这件事。调查结果证实了卫的奏报,请求处罚鄂尔奇。皇上因为鄂尔奇是鄂尔泰的弟弟,就对他网开一面,只是免了他的官职,还奖励了卫,并下令要论功行赏。

乾隆元年,皇上又让他兼管直隶的河务,同时裁撤了营田观察使的职位,并让他和别人一起商量怎么处理营田的事。卫建议把营田交给各州县管理,分成通永、霸易、天津、清河、大名五个区域,统一管理和经营。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

乾隆二年,他上奏说诚亲王府的护卫库克和安州老百姓因为争夺淤池发生冲突,他去安州处理这件事。皇上命令处罚库克,并夸奖卫执法公正,还赏赐给他一套四团龙补服。

乾隆三年,他又上奏弹劾总河朱藻贪污腐败,朱藻的弟弟朱蘅还仗着哥哥的权势,压迫地方官,干预赈灾。皇上派尚书讷亲和孙嘉淦去调查,结果革除了朱藻的官职,并按照律法处罚了朱蘅。

卫在直隶当了六年总督,治理地方就跟他在浙江当官时一样好。他多次上奏请求审查和更正府县的边界,调整营地的位置,增加将领和官员。卫尤其擅长治理盗贼。那些盗贼躲在深山老林里,他都能查到他们的踪迹,然后派兵去抓捕,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抓到才罢休。因此,他管辖的地方就没有盗贼了。后来他生病了,请求辞职,朝廷还派御医给他看病。最后他去世了,朝廷赐予祭葬,并追谥为“敏达”。

世宗皇帝在当藩王的时候,就认识了卫某,对他非常器重,赏识有加。但是,皇帝也发现卫某有点恃才傲物,所以多次告诫他要谦虚谨慎。有一次,卫某在云南任职时,有人给他送礼行贿,他居然还自作主张,在仪仗队里加上了“钦用”的牌子,摆出一副很厉害的样子。皇帝知道了这事,就给他写信说:“听说你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放纵自己,品行也不端正。你那些川马和古董,都应该好好查查。还有那个‘钦用’牌子,你以为可以随便用吗?你一定要谨慎小心,别再犯错了!”卫某回信说:“我深受皇恩,所以不会顾忌别人的闲言碎语。”皇帝又回信说:“不顾忌闲言碎语,和蛮横无理、骄傲自满,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你应该努力修炼自己的品德,争取做一个完人,这样才对得起我的知遇之恩。”

后来卫某调到浙江任职,正好碰上河水决堤,淹没了朱家海。皇帝下令让他和河道总督齐苏勒一起商议修堤方案。卫某见到齐苏勒的时候,决口已经堵上了,两人在工程方案上意见相左,争执不下。卫某把和齐苏勒的对话记录下来,报告给了皇帝。 与此同时,卫某的族弟怀谨等人在家乡胡作非为,卫某就命令淮徐道上的官府把他们抓起来关押。结果,卫家的亲戚朋友们到处说卫某的坏话。卫某上奏说:“我得罪了范时绎,和齐苏勒也有矛盾,他们都是我老家的高官,恐怕因为家里的事情,我的为人处世会显得不清不楚。”皇帝回信说:“范时绎的事不足挂齿,和你齐苏勒有矛盾,可能是你待人接物不够周到造成的,责任不在齐苏勒。处理事情,辨别公私,是最难的。如果你在邻里乡亲之间就先有了嫌隙,那就更麻烦了。我经常说公中有私,私中有公,关键就在这里。”

卫某到直隶任职后,皇帝又给他写信说:“最近有人说你脾气暴躁,动不动就骂人。一个大丈夫,连这些小节都管不好,还指望你有什么大的作为?你应该自己反省,慢慢培养涵养。” 高宗皇帝南巡的时候,在西湖花神庙里看到了卫某及其妻妾的塑像,号称“湖山神位”。皇帝说:“卫某是仗着先帝的恩宠,才变得骄横放纵,根本不是个正直忠诚的大臣。竟然还立庙塑像,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于是下令把卫某的塑像撤掉,烧毁了。

田文镜,是汉军正黄旗的人。康熙二十二年,他先是以监生的身份被任命为福建长乐县的县丞,后来升迁到山西宁乡县当知县,之后又升任直隶易州的知州。 再后来,他被调到中央当了吏部员外郎,然后升任郎中,最后当上了御史。康熙五十五年,朝廷派他去巡视长芦盐政,他上奏说:“长芦盐引缺额五万七千多道,商人愿意先交税,然后增加恢复原来的盐引数量。从五十六年开始,就能在长清等县顺利运行。”皇上批示说:“增加盐引虽然可以增加税收,但恐怕对商人没有好处。”然后这件事就交给九卿们讨论执行。山东巡抚调查核实后,上报结果与九卿们的意见一致。没多久,田文镜就被提升为内阁侍读学士。

雍正元年,朝廷派他去祭祀华山和嵩山。这一年山西发生了灾荒,年羹尧进京朝见皇上时,请求朝廷赈灾。皇上就问山西巡抚德音,德音却说山西没有发生灾荒。等到田文镜回来后,他向皇上汇报了山西灾荒的严重情况。皇上很欣赏他直言不讳,就派他去山西赈灾,负责平定等州县的救灾工作,并且让他署理山西布政使的职务。

话说这位文镜先生啊,本来就很有治理地方的才能,他上任后,认真处理积压的公文,清除陈旧的弊端,把地方官吏的治理焕然一新。因为政绩突出,得到了世宗皇帝的赏识和重用。两年后,他被调到河南,没多久就被任命为巡抚。他上书请求把陈州、许州、禹州、郑州、陕州、光州这六个州升格为直隶州,皇帝很快批准了他的请求。

文镜先生按照皇帝的意思,采取了严厉的措施治理地方,督促各州县催收拖欠的赋税,开垦荒田,要求他们按时完成任务。要是哪个州县稍微完不成任务,立刻就会受到处罚,甚至被贬官。他尤其讨厌那些科举出身却懒散的官员,只要稍微有点不顺心,就弹劾罢免他们。他曾经弹劾过知州黄振国,还有知县汪諴、邵言纶、关陈等人。皇上还派侍郎海寿、史贻直去调查,结果和文镜奏报的一样,这些人都被处罚了。

四年后,李绂从广西巡抚调任直隶总督,途径开封,文镜前去迎接。李绂责备文镜不该故意打压读书人。文镜暗中把这件事报告给了皇上,还说李绂和黄振国是同乡,李绂这是要为黄振国报仇。李绂进宫面见皇上后,说黄振国、汪諴、邵言纶被弹劾都是冤枉的,知县张球才是最差劲的官员,文镜却没管他。皇上先前已经听信了文镜的话,就没再追究。张球之前因为盗窃案被下放到部里讨论处置,文镜这时却主动承担责任,弹劾自己。

那年冬天,御史谢济世弹劾文镜营私舞弊,贪赃枉法,列举了十条罪状,还说文镜冤枉了黄振国、邵言纶、汪諴,包庇张球,这和李绂的说法完全一致。皇上认为谢济世和李绂是一伙的,故意要扳倒文镜,于是下诏严厉斥责谢济世,夺了他的官职,还把他发配去从军。黄振国、汪諴被判处死刑,邵言纶、关陈被发配到边疆。黄振国以前是蔡珽的下属,被罢官后,因为蔡珽的推荐又重新被启用。后来蔡珽也犯了罪,皇上更加责备李绂、蔡珽、谢济世勾结党羽,扰乱朝政,诬陷大臣,下令斩杀黄振国。

文镜上书建议,把河南的丁银都用来充当地粮,不管官绅富户,一律照章纳粮,从雍正五年开始实行。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

同年,文镜又上书说黄河水涨得厉害,险情不断,应该暂时动用民力,每年夏至以后,黄河堤坝附近一两里内的村庄,按户派人来帮忙加固堤坝,事情做完了就散了。如果工程不能很快完工的,就按人头给饭吃。朝廷也批准了这个方案。不久,文镜被任命为河南总督,并加封兵部尚书。文镜原本是正蓝旗人,后来被提升到正黄旗。

雍正六年,皇上夸奖文镜公正廉洁,升他为河南山东两省总督,并特意说明这是因为看重他的才能而破格提拔,不是什么常规做法。文镜上书说:“两省交界处容易藏匿匪类,捕快越界抓捕时,常常发生歹徒抢夺犯人,甚至因此造成人命案,而邻省的官员还包庇纵容。所以,以后如果越界抓捕盗匪,有包庇纵容行为的,允许本省的督抚直接上奏弹劾。”皇上同意了他的建议。

文镜发现,河南的漕船在卫辉水次交接,途径直隶大名府下属的濬县、滑县、内黄三县,因为跨省协调不方便,他建议把这三县划归河南管辖。他还发现,河南征收漕粮的旧例是,河北三府运送本色粮,其余地方都折算成钱粮,在三府采购,这样加重了百姓的负担。于是他建议,增加仪封、考城以及新划归河南的濬县、滑县、内黄三县的本色粮运送量。而灵宝、阌乡两县因为距离水次最远,就减少它们交纳的米数,由这五个县来承担。南阳、汝宁等府,光州、汝州等州,永宁、嵩县、卢氏等县,因为路途遥远,停止运粮,由这五个县分担,根据路程远近,每石加收五分到二钱三分不等的运费。

文镜又上书说:“山东的仓库亏空严重,总是用新的钱粮来掩盖旧的亏空。建议效仿河南的办法,知府、直隶州的官员离任时,由继任官员检查所辖州县的仓库,如有亏空,要追究其一半责任,才能赴任。道员离任时,所辖府、直隶州的仓库也同样按照这个办法处理。”他还上书说:“山东的钱粮积欠二百多万,雍正六年应该全部缴清的钱粮,实际只交了不到五分之一,这是因为火耗太重,私派太多造成的。请敕令山东巡抚、布政使与臣一起查清此事,限期半年内查处并惩治贪污腐败行为,不准徇私枉法,不准隐瞒事实。”皇上都采纳了他的建议。

雍正七年,文镜建议在青州设立满洲驻防兵,驻扎在府城北面的东阳城旧址。经议政王大臣们商议后,批准了他的建议。不久,他又被加封太子太保。他还建议将高唐、濮州、东平、莒州四州升格为直隶州,而将济宁直隶州降格为兖州府所属。

田文镜被任命为兼任北河总督。那一年山东发了大水,河南也受了水灾,皇上命令免除赋税钱粮。田文镜上奏说,今年河南受灾的州县,收成虽然不均匀,但实际上还没到灾荒的程度,老百姓都积极地交粮,所以特地恩准免除钱粮,请求还是按照原额缴纳。朝廷商议后同意了他的请求,皇上还是让田文镜仔细调查歉收的比例,按照规定免除赋税,及时发放正常的粮食,作为下一年的正常供应。

九年后,皇上说:“去年山东发了水灾,河南也有好几个县受了水灾,朕认为田文镜自己就能处理好,所以没另外派人去赈灾。最近听说祥符、封丘等州县的老百姓有卖儿卖女的情况。田文镜年纪大了,又多病,被下属官员欺骗蒙蔽,没能安抚百姓,只顾着禁止他们卖儿卖女,这是断绝了他们的活路啊!这怎么能是为百姓父母官该说的话呢?” 皇上同时命令侍郎王国栋去河南赈灾。田文镜因为生病请求退休,皇上准了他的请求,让他回京城。病好了之后,皇上又让他回去任职。十年后,他又因为生病请求退休,皇上批准了。不久他就去世了,皇上赐予祭祀和厚葬,谥号为“端肃”,并在河南省城为他建立专祠。因为河道总督王士俊的请求,他又被祀入河南贤良祠。

高宗皇帝即位后,尚书史贻直上奏说王士俊督促开垦土地,又强征捐输,加重了百姓的负担。皇上说:“河南自从田文镜当了督抚,就苛刻搜刮,下属官员争相剥削,河南百姓深受其苦。就比如前年隐瞒灾情不上报,百姓流离失所,我皇考严厉斥责,才派人去赈灾,才得以平安,这是内外都清楚的事情。”皇上同时下令免去王士俊的职务,具体情况详见王士俊的传记。乾隆五年,河南巡抚雅尔图奏请说河南百姓怨恨田文镜,他不应该被列入河南贤良祠。皇上说:“鄂尔泰、田文镜、李卫都是我皇考最称赞的人,其实文镜不如李卫,李卫又不如鄂尔泰,但当时这三个人关系不好。雅尔图看到朕把李卫列入贤良祠,就借着田文镜的事来反对,暗指李卫不应该被列入。当初王士俊请求把田文镜列入贤良祠,我皇考已经同意了,现在要把他撤掉,那就是翻旧案了!”于是驳回了雅尔图的奏章。

宪德,是西鲁特氏家族的人,是尚书明安达礼的孙子。他爸爸善,当过头等侍卫。宪德一开始靠祖上的荫庇,当上了理藩院的主事,后来又升迁到刑部郎中。雍正四年,他被任命为湖北按察使。那时候,湖北布政使张圣弼因为亏空被判罪,张圣弼是宪德的上司,他去拜访宪德,结果宪德把张圣弼也关进了监狱。宪德为此写了奏折上报朝廷,皇上夸奖了他能严格执法。没多久,他就升任湖北巡抚了。

就这样,宪德凭借着公正无私的执法,一步步升迁。从一个靠祖荫进入官场的年轻人,到最终成为一省巡抚,这其中的经历,想必也充满了挑战和考验。 他父亲曾是头等侍卫,这显赫的家世为他提供了良好的起点,但最终能够成就一番事业,还得靠他自身的努力和才能。 “上奖其能执法”一句,更是对他能力的最好肯定。

五年的时候,我被调到四川。正赶上张献忠造反,四川老百姓几乎死光了。乱子刚平定,吴三桂又叛变了,他的手下吴之茂、王屏藩他们带兵进了四川,跟我们的军队长期对峙,老百姓遭了大罪,土地荒芜,人烟稀少。

康熙年间,经过长时间休养生息,开垦的土地渐渐多了起来,但是田地界限没搞清楚,上缴的粮食数量很多都不准确。巡抚马会伯上奏朝廷,请求重新丈量土地,但是湖北还没开始执行,皇上就问了宪德的意见。宪德奏报说:“四川以前人少地荒,等到平定之后,老百姓回家务农,从来没丈量过土地,所以很多人隐瞒土地数量。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口也多了起来,一些奸诈的人就利用界限不清,互相争吵打官司。四川的官司,七八成都是因为田地纠纷,不重新丈量土地,根本就判不了对错。”皇上又问了川陕总督岳钟琪,岳钟琪的奏报跟宪德差不多,于是就让九卿们讨论这件事,决定要执行。

皇上派了给事中高维新、马维翰,御史吴鸣虞、吴涛去四川,和松茂、建昌、川东、永宁四道一起,分头去各州县丈量土地:维新负责永宁道,维翰负责建昌道,鸣虞负责松茂道,吴涛负责川东道。吴鸣虞一开始就按照旧的田亩数来登记,宪德阻止了他。其他几道丈量土地的时候,老百姓的房屋地基、坟墓、田埂、水沟、园林都不算进去,只有吴鸣虞不算,弄得老百姓很不安,他还乱收丈量费用。宪德就上奏朝廷,请求罢免吴鸣虞,高维新那边的事情已经做完了,皇上就命令他继续丈量松茂道。吴涛办事拖拉,马维翰的事情也做完了,宪德就请求让马维翰协助吴涛。万县的老百姓告状说吴涛丈量土地不公平,还聚集起来抗议,垫江、忠州的老百姓也这么说。高维新在松茂道的事情也做完了,宪德又上奏请求罢免吴涛,让高维新和马维翰一起丈量川东道。

七年十一月,全省的丈量土地工作终于完成了。以前记录的上、中、下等田地总共二十三万多顷,丈量之后是四十四万多顷,增加了将近一半;那些土司上缴的粮食,也按照新的数量上报,都比原来增加了。户部上奏,请求按照丈量出来的土地数量来征收粮食,皇上说:“以前隐瞒土地数量的事情,就按照实际情况重新确定税收,不要追究责任。那些粮食税收比较重的州县,就参考附近税收适中的地方,减少税收,减轻老百姓的负担。”宪德又奏报说:“各地的粮食税收标准,轻重差别很大。原来税收很重的通江等县,请求减轻税收;原来税收很轻的郫县、灌县、温江三县,也按照实际情况请求增加税收。我们打算,原来税收重的田地,就和周围地区相比,按比例计算税收;原来税收轻的田地,也应该按照标准增加税收,不能让老百姓受委屈。”于是成都、华阳、新津、郫县、温江、长寿等县都增加了税收标准,灌县增加了中等标准,绵州、绥宁改成了上、中、下三种标准,江油增加了下等标准,潼川、屏山、雅州、名山、荣经、芦山、峨眉、夹江、通江的税收比较重,都根据邻县的情况减少了税收,巴县的税收最轻,上等田地不到十分之一,因为土地贫瘠,所以没有增加,其他州县都保持原来的标准。如果丈量出来的田地少,而粮食税收多,老百姓提出申请的,都予以免除。皇上命令招募其他省份的老百姓到四川来开垦土地,增加田亩数量,宪德奏请按照丈量出来的土地数量,分等级编号,平均分配,每户人家分到三十亩水田,或者五十亩旱田;如果家里人口多,就再增加十五亩水田或者二十五亩旱田;如果人口多到养不活,就临时再增加一些;如果有多余的三五亩地,也一起分给需要的人开垦;零零碎碎不成块的土地,就酌情安排,给他们发放地契,以及耕牛和口粮,分年增加税收。这些都按照户部的建议执行了。

话说八年之前,四川垫江、忠州一带,有个叫杨成勋的,带着一群老百姓闹起了事儿。当时主管四川和陕西的总督查郎阿派兵去抓捕他们,结果杨成勋自己上吊死了。 抓到了他的同伙陈文魁、杨成禄等人,查出了他们造反的原因:原来是怨恨戊申年朝廷下令清丈土地,各种苛捐杂税把老百姓压得喘不过气。

查郎阿把这事儿上报朝廷,皇上说:“四川清丈土地的事儿,是从马会伯开始提议,到宪德(指当时的官员)才真正执行的。朕当时精挑细选了官员去办理这事儿,特意嘱咐他们要清除积弊,安抚百姓,根本不是为了增加赋税。勘丈造册,所需费用,朝廷都拨款供应,绝对不会让老百姓出一分一毫。今年清丈结束,宪德还上奏替四川百姓谢恩,说全省老百姓都称赞这次清丈,划分了地界,让地多的人不能侵占地少的人,让弱势群体免受欺压;那些田地不够吃饭的百姓,也都得到了妥善处理。地界划分清楚了,赋税也公平合理了,朕觉得这事儿办得挺好,没想到竟然还有奸民聚众造反,还说是因为清丈太苛刻!怨言里说那是奉旨清丈,难道宪德他们只是自己说这是奉旨清丈,之前奏请的时候没跟老百姓说明白吗?陈文魁的状子还夸赞了四川的各级官员,这肯定是宪德他们为了邀功请赏,故意隐瞒真相!为什么不把朕的旨意好好宣传出去,反而含糊其辞,让奸民有了可乘之机?宪德既然说全省老百姓都欢呼雀跃,感激涕零,那为什么还有陈文魁他们暗中结党,造谣生事呢?可见平时教育引导不到位,管理也不严格!让宪德把朕的旨意张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

宪德在四川当官七年,好几次请求重新规划州县的边界,进行一些调整和设置。他把天全土司的地盘改成了州,还把雅州升格为府,归属雅州管辖。 宪德还计划开发紫古矿场,结果正好碰上会儿斯堡的土著入侵边境,抢劫商人和百姓,皇上就下令停止开采了。因为四川米价太贵,宪德请求暂停粮食的买卖,等过了一年丰收了,皇上才下令取消禁令,允许自由买卖粮食。

宪德刚上任的时候,发现四川的驿站、盐务、茶叶这三项政务都归按察使管,按察使一个人管不过来,于是他就请求增设驿盐道,专门负责这些事情,皇上批准了。 等到土地丈量工作差不多完成了,他又上奏说盐务和茶叶管理方面积压了很多问题,请求让负责土地丈量的官员也参与调查。皇上说:“四川的盐务和茶叶已经专门设置了道员负责,他们本来就应该负责这些事情,如果他们做不好,就应该弹劾他们,另选贤能的人。盐茶的积弊由来已久,应该慢慢清理,怎么能这么急躁?你竟然还请求搜查,这简直是荒谬!你处理事情总是太急躁,不肯认真负责,从你这份奏章就能看出来,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

第十一年的時候,宪德上奏说盐务官员曹源邠弄虚作假,欺骗商人。皇上说:“盐课引务,你负有督促管理的责任。如果曹源邠真的违法,就应该列举事实弹劾他。如果只是拨款不当,那就好商量,可以修改。你只请求让户部调查处理,却把盐务政务当成无关紧要的事,朕实在不明白你的用意!朕非常鄙视你玷污了督抚统辖训饬的职责!” 不久,宪德就被召回京城,被任命为工部尚书。十二年,调任刑部,仍然兼任工部,还署理正红旗满洲都统。乾隆元年,奉命前往泰陵督促工程建设。五年后去世。他的儿子梦麟,另有传记记载。

诺岷,纳喇氏,满洲正蓝旗人。祖上居住在辉发地区。他的祖先恩国泰,学习汉文化,天聪八年考取举人,在秘书院任职,后来被授予礼部理事官,逐步升迁到尚书的职位。他的父亲那敏,官至镶黄旗满洲都统。

诺岷啊,一开始是笔帖式,后来升了户部主事,又升了郎中。雍正元年,他被提升为内阁学士,然后被任命为山西巡抚。全国各省的赋税征收,除了正常的税收之外,还有一些额外的“耗羡”,数目不固定,多寡不定。州县就用这些“耗羡”来供奉上级官员,支付地方公用,剩下的就私吞了;上级官员也经常借公务之名,命令州县送钱送物,从中渔利。康熙年间,有人提议把这些“耗羡”收归国库,但是康熙皇帝考虑到官员俸禄太低,如果取消了“耗羡”,官员们就会克扣百姓的钱财,地方公务也没钱办了,所以就没采纳这个建议。

诺岷到山西上任的时候,正赶上连年歉收,仓库里空空如也。诺岷调查发现,有些州县的亏空尤其严重,他就上奏弹劾那些贪污的官员,把他们撤职查办,追回亏空款项;其他的州县,他就轮换官员,让他们互相监督仓库;他还担心州县官员选得不合适,就请求户部选拔贤能的官员去山西补缺。第二年,诺岷上奏请求把全省一年收到的“耗羡”都存入省库,拿出二十万两来填补之前的亏空,剩下的就分给各级官员作为“养廉银”。从那以后,官员们除了俸禄之外,还有了“养廉银”可以拿。

布政使高成龄给皇上上奏说:“各省的钱粮,历来都有火耗(多收的钱),老百姓既然已经交了公款,这些钱就属于朝廷的财政收入。我认为,州县多收的银子,应该上交给司库,由大官们酌情分配,用来补贴官员的养廉银。而且,全省遇到不得不花的额外费用,也可以用这些钱来应付。至于弥补亏空的事,抚臣诺岷之前已经上奏过了,我请求下令各省督抚,都按照诺岷的奏章去做,先把全省一年收到的火耗银子大概数目报上来,年底再分别报告养廉银、公费支出、弥补亏空各用了多少,这样那些不称职的上司就不能借着这个名义,自己中饱私囊了。”

皇上命令总理事务的王大臣和九卿一起商议,商议的结果大概是说,把火耗银子集中起来,不是长久之计,建议先在山西试行。皇上说:“州县的火耗本来就不是应该收的,但是因为全省的公费和官员的养廉银不得不从这里支出。朕也不是不愿意天下州县一点都不向百姓收钱,但是形势所迫,没办法。州县收取火耗再上交给上司,州县以此为借口肆意贪婪,上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他们,这是由来已久的积弊,应该清除。与其让州县收火耗来养上司,不如让上司拨给火耗来养州县。至于说先在山西试行,这话更是错的。天下事只有可行不可行两种情况,就像治病一样,漫无目的地试药,很少能治好的。现在拿山西做试验,朕不忍心。提解火耗,本来就是权宜之计;将来亏空清楚了,国库充盈了,官员都懂得自爱了,各省的火耗自然会逐渐减少,直到最终取消,这是朕的深切愿望。各省能行的就实行,不行的也不勉强。”

后来,各省督抚依次上奏请求按照山西的办法提解火耗,皇上因为诺岷首先提出了这个建议,就下旨嘉奖他通权达变,对国家财政和百姓生活都有好处。皇上多次命令各省督察官员,火耗既然归公了,就不能巧立名目,再次向百姓收取钱财。给养廉银,支付公用,如果还有剩余,就应该留着备用,用于地方上的公务。河南火耗剩余款最多,皇上特免了四十万两地丁钱粮,就用剩余的款项来抵补。皇上说,这笔钱是老百姓交的,如果公款充裕,还是要恩惠当地官民,不要收归国库。三年后,诺岷因为生病请求休假,皇上准许他回旗地调理身体。

一开始,贝子允禟因为犯了罪被发配到西宁,路过平定的时候,太监李大成打了几个学生。诺岷负责审理这个案子,因为李大成当时正生病,所以诺岷就没有深究。皇上责怪诺岷徇私枉法,就命令继任的巡抚伊都立重新审理,结果李大成被判有罪,诺岷也被革职了。十二年后,诺岷去世了。

陈时夏,字建长,是云南元谋人。康熙四十五年考中进士,被授予内阁中书的职位。后来升迁三次,做到工部郎中,之后又通过考试选拔,成为广西道御史。雍正元年,他被任命为河南开归道,仍然保留御史的官衔。没多久,他就上奏说河北连续几年歉收,请求朝廷拨款救济,免除赋税钱粮,皇上很赏识他。雍正二年,他升迁为湖北按察使,但是因为他在开归道任上处理了一个封丘生员的考试作弊案处理不力,被认为不能有效地压制歪风邪气,结果被革职。雍正三年,他被任命为直隶正定知府。雍正四年,他升迁为长芦盐运使,加封布政使衔,还署理江苏巡抚。他上书陈述苏松地区水利情况,请求朝廷拨款修建水利工程。皇上就命令副都统李淑德和前任山东巡抚陈世倌一起勘察,商议先疏浚娄江,然后依次治理常熟福山塘、昭文白茆河、太仓七浦河、上海嘉定吴淞江、武进孟渎、德胜新河、丹阳九曲河。

陈时夏又上书谈到江南的钱粮问题,建议按照直隶、河南的标准来确定正常的钱粮数额,并建议督抚以下各级官员都发放养廉银,地方公务的费用都用耗银报销,皇上同意了他的建议。皇上知道陈时夏家里有位年迈的母亲,就命令云南的督抚送钱物,护送他的母亲到苏州,还赏赐了他一些粮食。

六年前,江苏的布政使张坦麟调到山东去了。当时正值夏天,因为张坦麟在任期间的钱粮还没结算清楚,他就上奏朝廷请求推迟赴任。张坦麟也上奏说,当时的巡抚时夏强迫新任布政使赵向奎赶紧把账目交接清楚。皇上批评时夏心胸狭窄,才能不足,当不了巡抚,就让他改任山东布政使,同时任命张坦麟署理江苏巡抚。

那时候,江苏巡抚管辖着七府五州,从康熙五十一 年到雍正四年,积欠的地丁钱粮高达八百多万两,前任巡抚张楷请求分年摊还。时夏到江苏后,催促得很紧,老百姓交不出钱粮,事情很久都没解决,皇上就命令时夏留在江苏处理亏空问题。时夏建议把旧欠款平均摊到新粮里,分年征收。皇上说:“旧欠款本来就有欠款人要负责,如果放弃追讨旧欠款,而把欠款平均摊到新粮里,那就是纵容那些刁民因为积欠而获利,让那些老老实实交粮的好百姓反而要多交税。这样一来,人人效仿,谁还会按时交税呢?再说,把旧欠款摊到新粮里,旧欠款还没还清,新粮又欠了。时夏是因为朕把他留在江苏,所以才想用这种草率的方法了结此事。”皇上命令暂停按比例征收,让新任巡抚尹继善仔细查清楚。

皇上又派侍郎彭维新等人协助尹继善查账,查出来积欠的钱粮实际上超过了一千万两。皇上命令把其中因为贪污受贿、包揽案件造成的四百多万两,分十年摊还;老百姓欠的五百多万两,分二十年摊还。还下令参照直隶、河南等省的做法,每年摊还一部分,第二年免除等额的正赋。圣旨上说:“免除欠款,只会让那些顽固不交税的人得到好处,不如免除新征的税款,让所有老百姓都得到实惠。”

尹继善这个人,七年的时候,弹劾当时夏县举荐的知县蔡益仁贪污腐败,不称职。上面讨论后,把蔡益仁降职了。八年的时候,尹继善因为母亲去世而回家守孝。十二年,他去了京城,皇上任命他为佥都御史,负责霸州营田观察使的职务。他上奏说,要在文安、大城两县交界的地方修筑一条横堤,并在堤的东南面的尚家村修建水闸,疏通堤内的河道,引子牙河的水来灌溉田地,堤的北岸还要多修一些涵洞,让水能够顺利排泄。

乾隆二年,他又上奏,建议采用区田法,选一些属吏来租种百姓的土地进行试点。这些建议都被采纳了。之后,他被授予内阁学士的职位。三年后,尹继善去世了。

王士俊,字灼三,是贵州平越人。康熙六十年的进士,后来改任庶吉士。雍正元年,皇上特别任命他为知州,到河南去等待空缺的职位,最后被任命为许州知州。当时田文镜是河南巡抚,他不喜欢那些靠科举考试出身的官员,有意刁难王士俊,王士俊很害怕。田文镜增加了硷地税,百姓受不了了,王士俊就写了奏章争论,希望借此弹劾田文镜,好让自己出名。布政使杨文乾很欣赏王士俊,暗中保护他。三年后,杨文乾升任广东巡抚,就奏请把王士俊调到广东去。

四年,王士俊被提拔为肇庆、高州、廉州、罗定四府道员。五年,署理巡抚阿克敦查出王士俊管辖的黄江厂税收亏空了一千多两银子,就上奏弹劾他。皇上说:“王士俊还是有用的人才,这点小错还可以原谅,应该严厉地告诫他改正。”随后,皇上召王士俊进京。原来,王士俊让黄江厂的库官官达向布政使索要礼物,阿克敦就让官达接受审讯。王士俊请求更换审讯人员,进行严格审问,阿克敦就让按察使方愿瑛一起审理此案。王士俊马上揭发阿克敦、官达、方愿瑛三人互相包庇,徇私枉法,向吏部上奏。恰好杨文乾也因为其他事情弹劾阿克敦和官达,皇上就下令免去官达和方愿瑛的职务,让总督孔毓珣和杨文乾一起审理此案,并且让王士俊署理布政使的职务。王士俊走到曲江的时候,听到了这个任命,就返回广东上任去了。这时杨文乾去世了,皇上任命傅泰署理巡抚,又派通政使留保等人去广东会审,阿克敦等人最终都被处罚了。六年,王士俊正式被任命为广东布政使。九年,他升任湖北巡抚。

田文镜卸任回北京后,升任河东总督,兼任河南巡抚。第二年,他弹劾学政俞鸿图受贿徇私,皇上就让侍郎陈树萱去调查,查实后,俞鸿图被处死。田文镜在河南督促州县开垦荒地,士俊接替他后,督促得更厉害,还命令州县劝说老百姓捐款。

皇上高宗登基后,户部尚书史贻直上奏说:“河南地势平坦,沃野千里,老百姓淳朴善良,勤劳耕作,向来是土地都耕种了,没耕种的土地大多是荒滩盐碱地。我听说河南各府县大规模开垦荒地,有的县上报开垦了十顷、十几顷甚至几十顷,加起来恐怕有好几千顷,哪来这么多荒地?仔细查查原因,不过是因为督臣授意地方官多报开垦的数字,属下官员为了讨好上司,就指着一块块空地,编造册子报上去。督臣根据这些册子,报得多就提拔重用,报得少就严厉批评,甚至找其他的理由弹劾他们。地方官害怕他们的权势,想讨好他们,哪里还顾得上以后百姓受累,所以纷纷报垦。其实他们上报的土地,不是河滩就是山坡,甚至坟墓旁边、河堤附近,都搜刮干净了。现在这样做,不过是浪费民力,危害还算小;几年后按亩收税,把盐碱地算作良田,按最好的田地收税,老百姓就要卖儿卖女来交税了!还有劝捐,本来是不得已的办法,现在郡县官员,开着车到城门口,拿着簿子,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普通百姓,都用好话哄着他们捐款,然后就强迫他们交钱。地方官一年换几次,簿子就一年改几次,不仅让老百姓非常不满,也损害了朝廷的形象。请求皇上派廉洁公正的大臣去河南调查清楚。”

皇上说:“田文镜当总督的时候,苛刻严厉,河南百姓受了不少苦。士俊接任后,也没能好好安抚百姓,借着开垦荒地的名义,实际上加重了百姓的负担。河南百姓淳朴善良,努力耕作,非常值得赞扬。但是接连遭受苛政,他们的遭遇也实在令人同情!河南巡抚照旧。”于是,皇上就让傅德代替士俊。士俊回到北京后,被任命为兵部侍郎。

乾隆元年,我被重新任命为四川巡抚。那时候,我在河南,上蔡县知县贵金马奉命去开垦荒地,他逼着老百姓多报土地面积,然后多收税。有个武生叫王作孚,还有其他人,跑到县衙去告状,说贵金马的做法不对。

贵金马就说他们聚众闹事,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了解情况后,下令说这事儿跟开垦荒地没关系,那些人只是因为贵金马乱定盐价才去告状的。我本来想判王作孚他们死刑,结果呢,有个叫傅德的人上书弹劾我。这事儿被送到刑部去讨论,最后说我应该被革职。不过皇上还是让我继续当官。

王士俊上书批评时政,大意是说:最近大臣们上奏的章程,都在推翻以前的政策,甚至公开叫嚣,只要推翻世宗皇帝时期的政策,就是好章程。这种说法传出去,实在令人震惊。他还说,大学士不应该兼任部职,各部办事,都私下揣测哪个省的巡抚正在受褒奖,就顺着他;哪个省的巡抚正受处罚,就反对他的意见。根本不管事情的对错,只想着迎合上司。他还说,大臣们的推荐,大多是徇私情,甚至索贿受贿。

皇上看完奏章,非常生气,把奏章交给王大臣公阅。御史舒赫德弹劾说:王士俊奸诈、顽固、刻薄,朝野皆知。他当河南总督时,强迫州县虚报垦荒面积,苦害百姓。最近巡抚傅德也弹劾了他,外面都传言王士俊已经被下令逮捕审理了,皇上还希望他能改过自新,网开一面。但他却丧心病狂,胡说八道,请求严惩他的罪行。

皇上召集王大臣、九卿等大臣训斥道:“历来治国之道,要根据情况调整策略,宽严并济。《尚书》上说:‘只张弛而不放松,文武官员就无所作为;只放松而不张弛,文武官员就无法行动。’尧帝听信了四岳的建议任用了鲧,鲧治水九年,毫无成效;直到舜帝才杀了鲧。当初任用鲧的是尧帝,杀了鲧的是舜帝,怎么能说舜帝推翻了尧帝的决定呢?皇考即位之初,承袭了圣祖皇帝的仁厚恩泽,休养生息,国力强盛,百姓富足;皇考又加大力度整顿吏治,使国家秩序井然,这是顺应形势,继承先帝遗志的好办法。到了雍正九年以后,人心已知法度,吏治已渐澄清,也并非没有推崇宽松简便的政策,让大家安居乐业。我继承皇位,遵照遗诏,以后政务凡是可以从宽处理的,就都从宽处理。凡是用人和行政,我都兢兢业业地以皇考爱民育民之心为心,以皇考执两用中之政为政。因为皇祖、皇考与我的心意本来就没有任何区别。现在王士俊说这是推翻以前的政策,他到底是什么居心?我自身如果有缺点,唯恐大臣们不敢直言;至于涉及到皇考的事情,却妄加指责以前的政策,说是有意更改,这是朕所不能容忍的。至于说大学士不应该兼任部职,大学士兼任部职正是皇考的成例,王士俊想让我更改,这也是引导我推翻以前的政策,他不过是为了大学士鄂尔泰而发。王士俊在河南垦荒,表面上是兴利除弊的好名声,实际上是残酷剥削百姓的恶政,即使在皇考时期败露,也不能宽恕。他想掩盖以前的罪行,又中伤与自己不合的人,他的诡计多端,难以一一追究。至于说各部门的奏章处理,怀有私心,推荐徇私,拉关系行贿,诸位大臣如果有这样的行为,就痛改前非;如果没有,就要更加努力,不要被王士俊所讪笑,以维护我委任简用的原则。” 皇上罢免了王士俊的职务,将他下狱交付刑部,王大臣等会审后,建议依大不敬律判处斩立决,后改判监候。两年后,释放为民,遣送回乡。

六年前,因为争抢瓮安县老百姓罗家的墓地,(他)竟然放纵家奴殴打百姓,结果百姓上吊自杀了,死者的儿子还跑到北京上访告状呢。皇上就派副都御史仲永檀去贵州调查,和总督张广泗一起审理这个案子,查明了真相,依法判罪。二十一岁那年,他就死了。

这么说吧,世宗皇帝以核实名实来督促全国,整顿吏治,严惩盗贼,充实仓库,清理拖欠的赋税,进行土地丈量,开垦荒地,追缴贪污的钱财,这些都是他主要做的。卫、文两位大臣最受皇帝的宠信,卫大人办事效率高,文大人却因为骄傲自满而招致怨恨;但是当时都说卫、文两位大人管辖的地方没有盗贼,这也很不容易啊。土地丈量引发了动乱,四川最为严重;贪污的钱财上缴国库,山西走在最前面;拖欠的田赋,江苏最多;开垦荒地反而害了百姓,河南最厉害。世宗皇帝亲自处理政务,不把责任推给下属,所以诺岷虽然蒙受了褒奖,但宪德却没有因此承担责任;夏才能力不足,事情没完成,也没受到严厉责备。士俊以及高宗皇帝初期执政的时候,虽然能力不足,但仍然被重用,他竟然还发明了翻案的说法,想以此迷惑皇上,压制朝臣的议论。心肠险恶,手段又拙劣,他被处罚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