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清朝初年,凭借武力统一全国,事务繁忙,日理万机,根本没时间好好整顿吏治。直到世祖皇帝亲政后,才开始重视吏治,下诏严厉惩治贪官污吏,树立了良好的风气。到了圣祖皇帝平定三藩之后,国家得以休养生息,他又提拔了一批廉洁的官员,像于成龙、彭鹏、陈瑸、郭琇、赵申乔、陈鹏年等等,这些人都是从县令做起,一步步升迁到中央部门,甚至封疆大吏,政绩斐然,那真是吏治清明的好时代啊!
世宗皇帝更是注重官员的品行和政绩,人人自觉遵守法纪。乾隆皇帝初期也延续了这种良好的局面,国家因此繁荣昌盛,这都是几十年来吏治清明带来的成果。可是后来,权臣当道,贪污腐败盛行,国家被蛀虫掏空,百姓受苦,社会动荡的苗头也开始出现了。仁宗皇帝试图纠正这种现象,希望能清除这些污秽。
到了道光、咸丰年间,因为军事活动频繁,吏治就松懈下来了。到了同治中兴时期,虽然还有一些清廉的官员在努力维护吏治,但保举制度混乱,捐官盛行,官员队伍鱼龙混杂,难以整顿。到了清朝后期,财政混乱,新法令层出不穷,文书堆积如山,官员们忙于应付,根本顾不上治理国家。而且官员调动频繁,即使有些清正爱民的好官,也难以施展抱负。
有人评论说,清朝统治时期,对百姓宽松,对官员却严厉,弊端在于只是死板地执行旧规,缺乏实际有效的措施,官员们暗中作弊,百姓生活日益困苦。等到纪律败坏,康雍时期清明的政治局面就再也看不到了。由此可见,清朝的吏治真是成败参半啊!
我们参考《明史》的做法,只记录那些做到监司(相当于省级官员)以上级别的官员。而且我们更看重那些亲民的官员,所以那些不是从县令做起的官员,我们就不记录在内了。 “△白登明〔汤家相 任辰旦 于宗尧〕 宋必达〔陆在新〕 张沐〔张埙〕 陈汝咸 缪燧〔陈时临〕 姚文燮〔黄贞麟〕 骆钟麟〔崔宗泰 祖进朝〕赵吉士张瑾 江皋〔张克嶷 贾朴〕 邵嗣尧〔卫立鼎 高荫爵 靳让〕崔华〔周中鋐〕 刘棨 陶元淳 廖冀亨 佟国珑 陆师〔龚鉴〕”
白登明,字林九,是奉天盖平人,属于汉军镶白旗。顺治二年考中了拔贡,五年的时候,被任命为河南柘城知县。那时候正是战乱之后,到处都是土匪强盗。白登明为人正直严厉,抓住了几个盗贼头子,依法处置,境内就安定下来了。他同情百姓的苦难,想方设法安抚他们,还停止了增加河工的人数,制定了一些措施鼓励耕种和读书。
十年后,他考核成绩优秀,升迁为江南太仓知州。他整顿赋税,取消了各种苛捐杂税,平反冤假错案,调查了解各种弊端,他查办的案件,总是能抓住要害。邻近地区如果有冤屈的百姓上告,他总是亲自出面处理。海边的居民因为战乱家破人亡,白登明号召百姓开垦荒地,重新建立起村庄。那年九月,海盗袭击刘河堡,白登明全力防守,海盗没能得逞,最终撤退了。
十六年,海盗攻破镇江,从江宁溃逃,又猛攻崇明。巡抚蒋国柱率兵支援,想派人去传达军令,却没有人敢去。只有白登明独自驾着一条小船,半夜里就出发了,偷偷地进入城内,大家知道有援军来了,守城更加卖力,海盗这才逃跑了。
刘河北支有个地方叫朱泾,是宋朝范仲淹修建新塘的遗迹,很久以前就淤塞了。白登明向上司请求,疏通了五十里的河道。“疏凿五十里”;巡按御史李森早就知道他的才能,又命令他大力疏通刘河六十里,这样一来,太湖以北的很多水都排入大海,旱涝都有了保障,这对整个地区都大有好处。
之前,战事紧急的时候,需要军饷,就用云南的协饷来应急,结果被大官弹劾,丢了官职。当地百姓联名上书请求留下他,但没成功,就这样闲赋在家二十多年。
康熙十八年,台湾打仗,福建总督姚启圣和巡抚吴兴祚觉得登明这个人不错,就帮他捐钱走后门,推荐他当了高邮知州。 那时候正赶上旱灾蝗灾,接着又发大水,湖水暴涨。他下令打开清水潭泄洪,还修筑堤坝抵御洪水。他还严厉禁止官吏克扣民脂民膏,老百姓都积极干活。第二年灾害又来了,他又请求朝廷减免赋税,鼓励富人接济穷人,救活了无数人。那会儿三藩刚平定,各地军务还很多。登明跟老百姓约定,只要是给官府送东西的驿卒,听到号角声就来,保证不耽误老百姓的时间。上面有啥调动,他也不轻易答应,但大家都觉得他清廉,也没人来催他。他因为劳累过度,最后累死了,家里穷得叮当响,连办丧事钱都没有,是当地老百姓捐钱给他办的丧事。后来,他被列入名宦祠,乡亲们还给他立了祠堂,私下里祭拜他。
那时候江南有名的好官,汤家相、任辰旦、于宗尧,都跟登明差不多时间当官。
汤家相,字泰瞻,山西赵城人。顺治六年考中进士。八年,被任命为常熟知县。他为人清廉,爱护百姓,整顿吏治,抚恤灾民,政绩显著。前任知县因为贪污被弹劾抓起来审问,汤家相帮他说话,证明他是被冤枉的,因此得罪了巡按御史。当时江南欠税几百万两,朝廷下令罢免所有相关官员的职务,汤家相也被免职了。但是老百姓都争先恐后地交税,不到一天就交齐了,还联名上书给上司,请求留下汤家相。后来,给事中周之桂也上书为他说情,十三年后,他又被任命为湖北南漳县令。南漳县地处深山,山贼土匪很多,经常出来抢劫,杀人,大家都觉得很危险。汤家相刚到任,就下令加强戒备,实行坚壁清野政策。土匪来攻城,汤家相对城里的守备说:“敌人多我们少,咱们就效仿罗士信打败卢明月的方法,一定能赢!”他秘密地制定了作战计划,土匪果然中计,结果被全歼,首领马成、孙信等人被抓获,斩首数百级。土匪被打垮了,逃跑了。于是,汤家相招回流亡百姓,修建学校,实行教育和生产相结合的政策,开垦田地六百多顷,修建了永泉、八观等水利工程,老百姓都因此受益,南漳县因此大治。各级官员都上书推荐他,但他因为生病请求退休。
辰旦,字千之,是浙江萧山人,顺治十三年考中了进士。康熙初年,他被任命为上海知县。他生活清苦,严格要求自己,办事效率很高,处理案件很迅速,很多疑难案件都被他解决了,那些欺行霸市的恶霸们都老实多了。他催收赋税按时进行,很少动用鞭子之类的刑具,老百姓都被他的仁慈感动了,纷纷抢着交税。
上海靠近海边,驻扎在那里的军队要撤走。辰旦偷偷打听清楚了军队撤兵的时间,然后邀请军队的主官一起喝酒,说撤兵的时间最好稍微推迟一下。第二天,他下令加快撤兵的准备工作。同时,他还给军队准备了丰盛的酒肉,并在路上慰劳军队,军队没人敢耽搁,老百姓也都安安心心。黄龙浦是吴淞江入海的要口,那里的水闸经常坏掉。以前修水闸都要先筑坝,费钱又费力。辰旦模仿浙江人的方法,建造桥梁式的闸门,他仔细测量了闸门的宽度和高度,然后亲自挑选合适的石头,编号标记,再把石头沉入水中,让擅长游泳的人把石头放到指定位置,结果都非常准确。他还加宽了左右两边的护堤,让水流顺着水道走,十个月后工程就完成了。整个工程没有强迫百姓服役,也没有花国家的钱,老百姓都称赞他。
上海县有六千亩田地被水淹了,但是赋税额度却没有减少,老百姓交税都交到倾家荡产的地步了。之前的知县多次调查,结果却弄得一团糟。这时,巡抚慕天颜上书朝廷,请求重新调查。辰旦高兴地说:“这正合我意!”他每天都穿着便服在泥水中来回奔走,根据旧的田亩册子丈量土地,区分出哪些田地荒废了。两个月后,他把所有费用都自己承担了,自己的俸禄不够,他还拿出自己的银手镯和棉布来支付。最后,他根据实际情况,成功地减少了赋税额度。
康熙十八年,他被朝廷选为博学鸿儒,让他回到原来的官职。后来,他又因为是好官而被推荐,进入朝廷担任给事中,他直言敢谏,后来又改任大理寺丞。他母亲去世后,他回家守孝。不久后,因为朝廷一件事情的错误而被罢官,最后在家中去世了。
宗尧,字二巍,是汉军正白旗的人,他老爸是广西总督时曜。靠着祖上的荫庇进了国子监读书。康熙七年,十九岁那年,他就当上了常熟知县。他兴修水利,革除弊政,治理能力超强,那些老官僚都比不上他。当时漕运积压了很多问题,粮食全靠老百姓自己运,很多人因此家破人亡。宗尧想了个办法,规定官府统一收粮统一兑换,解决了百姓的燃眉之急。收粮的时候,他还严格规定时间,让大家按时送粮,那些官吏就没机会从中作梗了,老百姓都觉得挺好。他发展教育,打击豪强,救济灾荒,防治瘟疫,做事都特别认真负责,四年如一日。后来因为工作太拼命累病了,死在任上,年仅二十三岁。老百姓为了表示哀悼,还停业一天,一起捐钱给他办丧事,最后把他葬在了虞山南麓,墓碑上写着“万民留葬”。
宋必达,字其在,是湖北黄州人。顺治八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江西宁都知县。那地方土地贫瘠,百姓贫困,清泰、怀德两乡长期受匪患影响,很多人逃荒去了,地都荒了。宋必达就请求朝廷免除那些欠税,以此吸引百姓回来,两年后,田地都耕种上了。县城靠近河边,夏天雨水暴涨,城都快被淹了。他去求神拜佛,结果水位真的下降了,他又按照原来的河道疏通治理,从此以后再也没发生过水灾。
康熙十三年,耿精忠造反了,从福建杀出来抢掠周围的地方,江西吓得够呛,好多土匪都跟着响应。宁都县本来就有南城和北城,南城住老百姓,北城驻军队。必达说:“古代就有保甲、义勇、弓弩社这些组织,老百姓都能当兵。王守仁打败宸濠的时候就用过这种方法。”他就照着这个方法训练,弄了两千义勇军。
等贼兵先锋部队攻到城下的时候,营里的将领请必达商量,说:“咱们人少粮也缺,怎么办啊?”必达说:“做臣子的,该死就死,没有第二条路。这些贼兵就是乌合之众,趁他们刚到,咱们可以一鼓作气打败他们!”营将就率领部队出击,贼兵稍微后退了一下,必达就带着义勇军猛攻,贼兵溃逃了。过了一会儿,贼兵又来攻城,大炮把城墙都轰塌了,就赶紧修补,随时调整防御,越来越坚固。等到援军到了,贼兵就撤走了。
有人跟巡抚告状说,很多县里的堡垒都投降了贼兵,巡抚想派兵去讨伐,必达割破手指写血书跟巡抚争论,才阻止了这件事。军队里有一些从汀州回来的士兵,军营里妇女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必达倾尽所有钱财把她们赎出来,问清楚她们的姓名住址,护送她们回家。
宁都县以前吃淮盐,从明朝王守仁治理江西后,改吃粤盐了,后来因为盐引的麻烦事很多,必达就请求增加淮盐的额度,这样商人和老百姓都方便。结果因为粤盐的额度没达到标准,他被罢官了。宁都的老百姓哭着送他,他什么饯别礼物都不收,悄悄地去了南昌,半路上被贼兵抓住了,逼他投降,他坚决不屈,关押了十七天。
半夜,突然有几十个人拿着武器翻墙进来了,喊着:“宋爷您在哪儿?我们都是宁都的老百姓!”把他拥出来,这才逃脱了。
回到家乡后,江西总督董卫国调到湖广去了,见到他,感叹道:“就是您死守孤城的那个吗?我为您向朝廷请求恢复您的官职,并且根据您的军功进行升迁。”必达谦逊地谢绝了。后来他对别人说:“以前的官员就像被抛弃的妻子,我哪好意思自己去求人家?”他就穿着粗布衣服,吃粗茶淡饭,在田里安度晚年,宁都的老百姓每年都祭拜他。过了几年,滇南的土匪韩大任从吉安窜到宁都,后来命令万蹶生效仿必达当年训练乡勇的方法来抵御,最终保住了宁都城。
陆在新,字文蔚,是江苏苏州人。康熙五年,他通过策论考试考中了举人。陆在新平时就特别重视经济方面的知识,所以才能考中。后来被任命为松江府学教授,他教育学生把品德行为放在第一位,那些送礼巴结他的,他都拒绝了。他自己生活比较拮据,松江府知府鲁某就分了自己的俸禄来接济他。巡抚汤斌观察到他清廉勤政,就把他推荐了上去。那一年江南七府一州,被推荐的官员只有陆在新一个人,当时大家都佩服汤斌识人。
二十五年,他升迁为江西庐陵县知县。他办事认真,很有威信,境内一片安定祥和。他发誓绝对不贪污受贿,把所有钱粮的亏空浪费都彻底革除了。他在水边设立了五个仓库,方便老百姓纳税。他在衙门西边修建了一个“问苦亭”,用来了解民情疾苦。他经常背着干粮走遍山山水水,体察百姓的疾苦,同情他们的灾难,引导他们向善。他还召集学生们,考核他们的品德和学业,就像他在做校官的时候一样。他设立了四所义学,刻印《孝经》和《小学》免费发放给学生们。
二十六年,江西发大水,很多百姓被淹死了。陆在新立刻拿出钱来雇佣民船去救人,他亲自带头,冒着风浪冲进洪水中,救活了无数人。因为他前任官员留下来的亏空款项高达上万两,他一直忧心忡忡,最后忧虑过度而死。他刚上任的时候,他的儿子孔奂在北京,忧心忡忡地说:“我父亲这次上任,一定会为官殉职的!”于是赶紧赶到江西。陆在新去世那天,他的家人只卖了几箱书来料理后事。庐陵县的百姓为他罢市三天,请求把他供奉到名宦祠;他的家乡苏州人也把他当作乡贤祭祀。
张沐,字仲诚,是河南上蔡人,顺治十五年考中了进士。康熙元年,他被任命为直隶内黄县的知县。内黄县一直以来都饱受赋税不公的困扰,张沐就让地主们主动上报自己的田产,不用丈量就理清了赋税问题。他还严格执行“十家牌法”(一种互相监督的治安制度),小偷小摸的现象也少了。
那年大旱,从八月开始一直没下雨,直到第二年九月,老百姓都饿坏了。张沐全力组织赈灾,自己带头捐钱,还劝说富裕人家借出粮食,官府会给借粮的人写个欠条,等秋天收成后再还,大家都很积极地响应,老百姓避免了流离失所的悲剧。张沐在治理内黄期间,注重教化百姓,让大家都在自家门上写“为善最乐”四个字来提醒自己。他还编写了《六谕敷言》让大家学习,反复讲解其中的道理,就连妇孺都能理解并向善。五年后,因为一些事情,他被免职了。
康熙十八年,因为左都御史魏象枢的推荐,张沐被重新任命为四川资阳县知县。他路过内黄的时候,老百姓都出来拦住他的车马表示慰问,他一天只能走几里路。到了资阳后,正赶上吴三桂占据泸州,两地相隔几百里,战报像雪片一样飞来。资阳城里的人口不到两百户,张沐就进山招抚当地百姓,并调配人力,保证驿站的正常运转。平定云南战事后,张沐因为年老就请求退休了。
张沐从小就立志要做圣贤,刚到内黄做官的时候,就在明伦堂讲学,每次都有好几百人来听课。汤斌路过内黄,和他谈话后非常高兴,还写信给孙奇逢,称赞张沐为官非常勇敢,求学也非常刻苦。张沐就用礼品邀请孙奇逢到内黄讲学,让很多读书人有了学习的榜样。在资阳任职期间,即使在忙于军务的时候,他依然坚持教导学生,从不懈怠。退休后,他在汴梁主讲,两河地区的人都纷纷来听他的课,很多人因此有所成就。他八十三岁去世。张沐从内黄调离的时候,正赶上登封县令张埙在兴建书院,他和耿介一起在那里讲学,还写文章记录了这件事,一时传为佳话。
埙字牖如,江苏长洲人,做过官学教习,后来升迁为知县。康熙十七年,他被任命到登封县上任,一个人骑马就去了。路上和登封县的官吏同住一家小旅馆,那些官吏还不认识他。
到了登封县三天后,他去祭拜岳庙,发誓自己绝对不收受一分钱,也不冤枉一个人。他在衙门前立了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永除私派”四个字。他还设置了一个箱子,让老百姓自己把税款封好投进去,没有一点贪污克扣。他招集流亡的百姓,督促他们耕种,根据当地的土壤条件,指导他们种植棉花和各种果树。他还大修县学,修复了嵩阳书院——宋代四大书院之一,并且聘请耿介先生担任老师,教导学生学习程朱理学。从县城到郊区,他一共设立了二十一所学舍,亲自给孩子们上课,定期巡视,纠正他们的读音,教导他们揖让进退的礼仪。
有时候,他会骑着毛驴走遍各个乡镇,了解百姓的疾苦。如果遇到一些小的纠纷,他就在田间地头当场解决。登封县西边有个吕店,那里的老百姓喜欢打官司。埙知县发现里长张文约是个贤能的人,就提拔他为乡约,让他去教化百姓,吕店的风气也因此改变了。有个里长申尔瑞,因为完不成任务而挨了打,他在路上捡到别人丢失的税款,就送还给了失主,宁愿自己受处罚也不贪污百姓的钱财,埙知县非常赞赏他,并在他的家门口竖立了旌表。
有个乡民高鹏举去世了,他的妻子孟氏年纪轻轻,她的舅舅想把她强嫁出去。孟氏在丈夫的坟前哭泣,想要自杀,埙知县微服私访,了解了情况后,给了她一些银子和米,劝她回家,还免除了她的徭役,并且每年都去看望她,让她得以守节。登封县以前有很多衙役,自从埙知县来了以后,官司越来越少,奸邪之徒无处藏身,很多衙役都主动离开了。那些轮流值班的衙役,下了班就拿起锄头耕地,因为他们在衙门里根本赚不到钱。
他还开凿了长达二百里的萼岭古道,修复了轘辕古道,修建了古贤令祠,重修了鄢公的墓地(鄢公是崇祯年间在登封县做县令,守城抗击贼寇而死的人)。他在登封县做了五年知县,百姓都安居乐业,人口也日益增多,他在衙门大门上写了“官清民乐”四个大字。耿介先生曾经感叹道:“近年来嵩山洛阳一带,简直是另一番天地啊!”
康熙二十二年,因为政绩显著,埙知县被推荐提拔为广西南宁通判。他离开登封县的那天,百姓们拦住他的去路哭泣,在四处都为他立祠祭祀,画像供奉,并题写“天下清官第一”的匾额。到了南宁,没多久,他就请求退休回家。母亲去世后,他守孝三年,服丧期满后,他前往京城,最终在那里去世了。
陈汝咸,字华学,是浙江宁波人。小时候跟着他爸爸陈锡嘏在证人社讲学,黄宗羲夸他:“这是程门里的杨迪,朱熹门下的蔡沈啊!”康熙三十年,他殿试考中第一名,成了进士,被选为庶吉士,散馆后被任命为福建漳浦知县。
漳浦老百姓爱打官司,陈汝咸严厉打击那些专门教唆别人打官司的讼师,没人敢再胡作非为了。当时县里的赋税徭役都让户长负责,户籍登记混乱不堪,官吏们从中作梗,贪污受贿。陈汝咸亲自整理人口户籍,把每个人都登记到正确的户籍里。他让粮户自己封存上缴粮食,采用轮流催缴的方法,每三百户组成一个保,根据人口多少分配徭役。每五年重新登记一次人口,这样徭役就公平合理了。有些官吏觉得这样不方便,故意刁难他,上级官员也来劝他改变主意,但他坚决不改,那些坏人也没办法再搞鬼了。老百姓都高兴地交税,没有欠税的情况。
当地人轻生现象严重,很多人因为一点小事就吃断肠草自杀,还有些人以此图财。陈汝咸大力整治这种恶习,让那些犯了罪的人去挖断肠草的根来赎罪。他还禁止抬着神像治病的活动,向大家讲解疾病的症状和治疗方法,自己也制作药物救济穷人。他拆除了学宫、寺庙和一些祠堂,用来修缮陈真晟、周瑛、高登等儒者留下的书籍和碑刻。归诚书院是黄道周先生讲学的地方,后来被僧人占据了,陈汝咸把僧人赶走,重新修缮了书院。他还把一些不务正业,成群结队吃素念佛的男女聚集起来,把他们的住处改成了育婴堂。当时西洋天主教想让高级官员在漳浦开设教堂,被他坚决阻止了。
他修缮了文庙,制作了祭祀用的器皿,经常在明伦堂召集县里的士绅一起讲读经史和理学书籍。他还设立了义学,聘请有学问有德行的先生来教书。他还修缮了朱子祠。他既注重教化,又注重施政,当地风俗因此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后来发生了一场大水,水位上涨,几乎要淹没城墙了。他拿出钱财登上城墙,组织大家用木头做成木筏,每渡一个人收取三十文钱,大家纷纷拿出钱财帮助救人,最终救活了数千人。他还多方抚恤灾民,所以即使发生了水灾,也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话说,土匪窝藏在七里洞,眼瞅着就要跑海里去了,官兵立马出兵打击,把他们赶进了山里。然后呢,就秘密联系那些土匪的同伙,把他们的头目曾睦等人给诱捕了,剩下的喽啰也都散了。接着又抓住了海盗徐容,把海盗内部的情况都摸得清清楚楚,然后就赦免了他的罪,让他负责招安其他海盗。那些海盗都乖乖投降了,海上的盗匪之患也就平息了。
这位汝咸啊,在漳浦当官干了足足十八年。后来,因为南靖那边盗贼很多,上级就把他调到南靖去治理。南靖的老百姓可舍不得他走,硬是给他建了个生祠,叫“月湖书院”,每年都祭拜他。汝咸到了南靖后,那些盗贼自己就来投降了,他展现出的威信,让当地老百姓赞不绝口。
四十八年的时候,他被调到京城,当上了刑部主事,后来又升了御史。他上书皇帝说:“商船出海挂号登记没啥用,反而增加负担。”他还说:“海贼进内地,肯定要回家的。要是海贼出海抢劫了,就追究巡逻官的责任;要是海贼还没出海,就追究他们老家县令的责任;一定要大力推行沿海各澳的保甲制度。”正赶上海盗陈尚义想投降,汝咸主动请缨去招安。皇上就派郎中雅奇和汝咸推荐的阮蔡生一起去,陈尚义果然带着一百多名手下投降了。之后,汝咸升任了通政使参议。
五十二年,他奉命去祭祀炎帝神农和帝舜的陵墓,还给驻防的士兵发放赏赐。他走遍了苗疆地区,仔细考察当地的形势,制定了安抚治理的策略。后来又当了鸿胪寺少卿和大理寺少卿。五十三岁那年,朝廷派他去甘肃赈灾,他步行深入灾区,结果染上瘟疫,死在了固原。漳浦的老百姓听说后,都跑到月湖书院去哭丧,还一起捐钱买地,每年都祭拜他,这祭祀一直延续下来。他留下了《兼山堂遗稿》《漳浦政略》等著作。
缪燧,字雯曜,是江苏江阴人。他考取了贡生,然后花钱买了知县的官职。康熙十七年,他被任命为山东沂水县知县。当时山东闹饥荒,朝廷派人赈灾,打算在济南买米赈济灾民。缪燧认为从济南运米到沂水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要花很多时间,而且运输费用也很高,很不方便。于是他建议直接发放银两给老百姓,让他们自己去买米。主管官员认为这是违反朝廷旨意,不同意他的建议。缪燧据理力争,强调要根据当地实际情况办事,还亲自起草奏折上奏朝廷,最终得到了批准。后来,因为库房里的钱不够,缪燧就拿出自己所有的钱来救济灾民。
饥荒过后,很多人流离失所,缪燧又拿出私房钱帮助灾民偿还欠款,购买牛犊,鼓励他们重新开始耕种。后来,因为抓捕的几个大盗再次逃脱,缪燧受到了牵连,被免职。不久后,他又重新被任命为官。
康熙三十四年,他被任命为浙江定海县知县,定海县就是现在的舟山。定海县刚刚建县,各项事务都得从头开始。因为那里的海水含盐量高,不适合种植水稻,缪燧就组织修筑塘岸,以抵御海水,蓄积淡水。他修复了一百多处塘坝,农田面积也一天天增加。他还加固城墙,疏浚护城河,修缮学宫,建造祠庙,工程浩大,却井然有序,没有扰民。定海县土地贫瘠,百姓贫困,很多人交不起赋税,缪燧就先垫付了那些逾期未交赋税的钱,等秋天收成后再让他们偿还。
以前,当地有一种涂税,是向渔民征收的,征收地点在渔民捕鱼的地方。后来,渔民的捕鱼场所被别人占领了,渔民们因此遭受了巨大的损失,缪燧就请求朝廷取消这种涂税。定海县本来就产盐,但是没有盐场,盐运使多次下令在当地建盐场,官府负责收购食盐。缪燧认为这样做不可行,他建议效仿江南崇明县的做法,按户口数量分配盐引,每年收取盐税银四十二两多一些,这个办法后来被采纳为定例。
定海县的学额有很多都被外地人冒领,缪燧参照宣平县的办法,规定一半的学额给当地人,另一半给其他县来定海垦荒的人。由于当地人还是不够学额,缪燧又扩建了义学,增加了助学金的名额,以此来鼓励读书,使得当地的文化教育得到了很大的发展。
当地百姓日常生活所需的大部分物资,都是通过海路从其他郡县的城镇购买的,关卡上的官吏常常敲诈勒索百姓。缪燧请求朝廷永远禁止这种行为,并在海关立碑为证。海岛上经常有盗贼出没,缪燧跟随监察官员一起多次勘察,对羊巷、下八、尽山、花脑、玉环、半边、牛韭等岛屿的重要地段进行了防卫部署,盗贼之风因此大为减弱。他还为那些在海上为国捐躯的人修建了忠义祠,以表彰他们的忠义精神。
他先后在慈溪、镇海、鄞县和宁波府当官,政绩都很好。后来升任杭州府同知,但是还没上任就去世了,享年五十六岁。老百姓效仿唐朝的王渔、宋朝的赵师旦的例子,为他保留衣冠冢,并在义学里供奉他,取名为“蓉浦书院”。“蓉浦”是他自己的号。他留下的好名声很久都没消失,到了光绪年间,人们又请求把他列入名宦祠祭祀。他在定海前后一共做了二十二年官,朝廷赐予他四品顶戴,还御赐了书写。虽然后来官职升迁了,但他一直没离开定海。那时候朝廷很重视地方官,那些清廉正直的官员往往能长期在任。就像陈汝咸在漳浦做了十八年官,陈时临在汝阳也做了二十年。他们对辖区的情况都非常了解,把治理地方当成自己的家事一样,所以政绩都很出色。
陈时临,字二咸,是浙江鄞县人。年轻时跟随陈锡嘏学习,受到证人书院的教育。他家境贫寒,曾去京城游学。三藩之乱时,他参军立功,被授予湖南城步知县。父亲去世后,他回家守孝三年。康熙三十年,他又被任命为河南汝阳县令。当时因为战乱,当地风俗败坏,老百姓都不知道丧葬礼仪。陈时临就根据古今通行的做法,逐渐改变了那些铺张浪费的丧葬习俗。汝阳有个杨埠,那里的支河长期淤塞,他疏通了河道,恢复了旧貌,老百姓因此得到了灌溉的便利。河南很多县都吃芦盐,只有汝宁府吃淮盐。芦盐商人想把汝宁府也改成吃芦盐,陈时临说:“芦盐是按户口分配的,不管需不需要那么多,都按额度发放,这是在压榨百姓啊!我不能为了河南的整体利益而牺牲汝宁府的百姓利益去迎合商人吧?”他坚决反对,最终阻止了这件事。巡抚徐潮对他非常赞赏,于是朝廷里很多大官都认为像他这样的清官应该长期在任,多次上报他的政绩,多次挽留他。陈时临也和当地百姓相处融洽,太平无事。后来他升任兵部主事,临走时,家当很少。百姓们扶老携幼,送了他几十里路。一年后,他因病请求退休,不久去世了。
姚文燮,字经三,是安徽桐城人。顺治十六年考中了进士,被派去福建建宁府当推官。建宁当地的人民风俗彪悍粗犷,因为一点小矛盾就互相残杀的事情堆积如山,案子多得不得了。姚文燮只用几句话就能把案情分析清楚,没过几个月,监狱就空了。
有个叫方秘的人,杀了方飞熊,之前的县令已经判了方飞熊死刑。姚文燮仔细审理后发现,飞熊原来是个盗贼,曾经杀害了方秘全家。后来方飞熊投案自首,方秘趁机报仇杀了飞熊。这不能和普通的杀人案一样处理,所以方秘被判无罪。上级官员都夸姚文燮明智公正,凡是疑难的案件都交给他处理。
有一次,有个武官被杀了,牵连很多人,姚文燮只判了几个人有罪。上级官员很吃惊地说:“这是叛乱案件,你怎么能这么草率?”姚文燮说:“我根据最初的报告和盗贼的供词做出的判断。”原来是乡民追捕盗贼,那个武官正好遇上了,他的手下还没赶到,就被盗贼杀了,盗贼也逃跑了。军营里的人就说这是百姓叛乱杀害武官。姚文燮查到了最初的报告,盗贼也被抓到了,并且承认杀害了武官,所以真相大白了。
那时候耿氏在建宁建藩,耿氏的手下很多都仗势欺人,虐待百姓,他们借钱给老百姓,然后抢走他们的妻子女儿。姚文燮都把这些事查出来,然后自己捐钱募款替百姓还债,赎回了上百个被抢走的妇女。后来他奉命负责丈量田地的事。建宁周围都是山,老百姓依山开垦田地,很多地方地势陡峭,没办法用弓绳测量。姚文燮就教官吏们用勾股定理计算田地的面积,增加或减少成亩,划分田地都非常准确。
正赶上边海地区要修建战船,有人想按户口收钱,姚文燮上奏朝廷说明百姓的疾苦,想办法筹集款项代替,百姓都很高兴。他的任期满了,考核成绩也很好。康熙六年,朝廷下令裁撤各府推官的职位,他就离开了官场。
八年后,他调任直隶雄县知县。 那年浑河发了大水,把城都淹了,他赶紧组织修城筑堤,还造桥方便大家通行。 县里向来要上贡狐皮,老百姓苦不堪言,他写奏章把这事儿的弊端都说了,结果就免了贡赋。雄县离京城近,好地都被圈成旗人的地了,他为了老百姓跟他们争。旗人跑去户部告状,户部派了官吏来丈量土地,绳子到哪儿,老百姓的地就到哪儿,不能超过。 他直接拔刀砍断了绳子!那官吏见他这么刚正,话也软了。没多久,就下旨把地还给了老百姓。 他还整顿团练,加强治安,小偷小摸的都没了。 他鼓励开垦荒地,免除苛捐杂税,减轻盐税负担,整顿驿站,处处为老百姓着想,老百姓都高兴得不得了,感觉又活过来了。
后来,他升迁到云南开化府任同知,还兼管曲靖府阿迷州的事务。 碰上吴三桂造反,他被困在了叛军里。 他暗中跟建义将军林兴珠约定一起行动,结果被叛军发现了,被抓了起来。 他趁机逃跑了,跑到安亲王岳乐的军营里。 安亲王把这事儿禀报朝廷,皇上召见了他,还问了他不少军事方面的问题,他都答得头头是道。 云南平叛后,他就请求退休回家养老了。
黄贞麟,字振侯,是山东即墨人。顺治十二年考中进士。十八年,他被任命为安徽凤阳推官,他严厉打击那些专门打官司的讼师,整个凤阳府都肃然起敬。 那年大旱,他祈雨,但没下雨。 他就说:“是不是有什么冤假错案没解决,所以上天不下雨?” 他就在祈雨坛下,赶紧审理了一批大案要案,三天后,果然下雨了! 后来江南欠税案闹得很大,蒙城、怀远、天长、盱眙等地抓了一百多位乡绅和老百姓关进监狱等候审理。 监狱都装不下了,大家都只能站着。 黄贞麟说:“他们欠的税还没查清楚呢,怎么能让他们在监狱里活活累死?” 于是,他把他们都放回家了。 等他仔细审理后,发现有的官吏是伪造文书,有的报错了数,有的故意多报,他都一一查清,把他们都放了,一共保全了五百多户人家。
河南有个很厉害的演员叫朱虎山,他在太和县混日子,头发才几寸长。当地一个坏家伙范某,跟昝姓人家有仇,就诬陷朱虎山藏匿前朝明朝宗室,说他图谋不轨。案子闹大了,江宁的推官不敢管,就把案子交给贞麟。贞麟查明了,朱虎山是被人冤枉的。朱虎山被押解到京城重新审理,经过严格的审讯,查明确实是被冤枉的,于是放了昝姓人家,反而治了范某的罪。
颍州有个叫吴月的家伙,搞邪教迷惑百姓,牵连了一千多人。贞麟调查后发现,大部分都是老百姓不懂事,就只处罚了吴月和几个主要头目。有个叫水姓的人,因为没给办案人员送钱,就被诬陷为吴月的同伙,追到新蔡县把他杀了。乡里人来救,也被诬陷成吴月的同伙。地方官派兵包围了他们,把这些人押到凤阳。贞麟查明真相后,惩罚了凶手,把新蔡的乡亲们都放了。他为老百姓伸冤,就是这样。后来因为别的事被免官了,但他最终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康熙九年,他被重新任命为直隶盐山县知县。盐山县地贫瘠,盗贼很多,他就制定了乡里互相帮助的制度。一旦有盗贼作案,一个村子一半人守家,一半人去支援,盗贼就越来越少了。他还清理了那些逃亡的里役,给他们免除了徭役,不到一年,好几百户流民都重新开始过日子了。康熙十二年,闹旱灾,他对乡亲们说:“上面派官员来查灾情,供给灾民是官府的责任,不会花你们一分钱。”等到秋天收税的时候,官吏还是按照原来的数额来收税。贞麟说:“下面上交容易,上面退还难。等上面批准减免税款再退还,来回折腾,老百姓肯定要吃亏。”于是他立刻下令免除了这些税款。他还彻底取消了各种苛捐杂税,老百姓都感激他。
后来他被提升到户部山西司主事,山西闻喜县的丁徭很重,他极力请求减轻徭役。后来他负责监督京师左右翼仓,因为监管不力,发生盗窃案,被罢官,最后在家中去世了。
骆钟麟,字挺生,是浙江临安人。顺治四年考中了进士副榜,被任命为安吉县学正。十六年,升迁到陕西盩厔县当知县。他做官先从教化入手,春秋两季都在明伦堂举行大会,教育学生们要讲仁义忠信。他还增删修订了吕氏家训,并拨款修缮学舍。每月初一十五,他都会去乡里社学讲学,还会拜访德高望重、孝悌闻名的老人,给予他们应有的礼遇,逢年过节还送去米肉。他还创办了学社,挑选民间子弟教授小学和《孝经》。他整顿保甲制度,修缮了社仓。他审理案件公正果断,即使是地头蛇从中作梗也无法左右他的判决,老百姓又敬又爱他。
盩厔县城离渭河不到十里,骆钟麟在河边巡视时,发现水势将要向南漫灌,于是建议从他家寨子东边开辟一条旧河道来疏导河水,很多人反对他的建议。康熙元年夏天,大雨倾盆,渭河南岸决堤,洪水眼看就要淹没县城,骆钟麟斋戒沐浴后,在河边祈祷,甚至跪在水中祈祷,幸运的是雨停了,水位也迅速下降,河水改道向北流了几里。后来他还兼管兴平、鄠两县。兴平县一些豪强地主结党营私,之前的知县都治理不了他们,骆钟麟查明了他们的罪状,依法惩处。他因为政绩突出,被调到北京当北城兵马司指挥,后来又外放,做了西安府同知。
八年后,他升任江南常州知府。常州的赋税很重,条规也很多,官吏们常常借此作奸犯科。骆钟麟制定了严格的制度来查清拖欠的赋税,官吏们只管按章办事就行了。常州各县每年都有向漕运官员送礼的陋习,要送三千两银子,骆钟麟说:“这些钱财就像金子一样珍贵,那老百姓怎么办呢?”他坚决拒绝了这种陋习,那些漕运官员都老实了,不敢再违法乱纪。
早年,骆钟麟在盩厔县时,经常以学生的礼节拜访李颙先生,后来他在常州创办了延陵书院,邀请李颙先生来讲学,他还率领僚属和当地名流学者向李颙先生北面而坐,聆听教诲。他问李颙先生为学之道是什么,李颙先生说:“天下治乱的关键在于人心,人心的不正则在于学问不正。人心正了,风俗就会改变,天下也就太平了。”骆钟麟把李颙先生的话记了下来,并终身奉行。后来,江阴、靖江、无锡等地的官员都争相邀请李颙先生前去讲学,李颙先生阐明了人的本性善良的道理以及格物致知的学说,士林风气大为改观,官场也变得清正廉洁了。
九年的时候,发大水了,政府打开了粮仓,劝说富人捐出粮食救济灾民,结果老百姓都没饿死。十年夏天,又大旱了,大家穿着粗布衣服,穿着草鞋,到处去求神拜佛,可一点用都没有。钟麟自责自己德行不够,连累百姓受苦,哭得稀里哗啦的。后来,他母亲去世了,当地老百姓都求他留下,但他还是走了。 刚回家,又接连遭遇父亲去世的打击,最后因为过度悲伤而死去了。常州府的人说,要论及有才能的官员,治理地方有方的人,那必须首先推举钟麟。
在钟麟之前,常州府的知府祖重光和崔宗泰都非常有名。后来还有祖进朝,他的政绩也特别好。祖重光后来官至天津巡抚。崔宗泰是奉天人,顺治初年,被任命为松江府同知,因为办事干练而闻名。升任常州知府后,他的政风比较严厉,善于抓住关键,官员百姓都把他当作神明一样敬畏。十三年的时候,清军征讨福建,军队经过常州,长期驻扎,老百姓人心惶惶。崔宗泰提前做好了一切准备,各种物资都准备充分。有一次,有几个士兵跑到村子里,把妇女追赶到水里淹死了,崔宗泰连夜跑到军营门口,要求将军把凶手绳之以法。他经常一个人骑着马巡逻,只要遇到稍微有点抢劫的事情,就让人喊“崔太守来了”,那些坏人一听就赶紧躲开了,老百姓这才得以安居乐业。
有一次,府里的漕运由推官监督验收,可那个推官胆小怕事,而卫兵又蛮横霸道。崔宗泰就亲自向漕运督办请求,自己去监督验收。他带了很多随从,还佩带刀剑,气势汹汹地来到粮仓,那些卫兵吓得不敢吱声,事情顺利完成了。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被降职到福建延平府担任同知。之后,他就请求免职回家了。
祖进朝啊,也是个有背景的人,靠着祖上的荫庇,当上了小官。康熙二十三年,他从中央部门的小官升到了常州知府,干得挺不错,老百姓都挺满意。可后来因为没查清楚一件案子,被降级了。这可急坏了常州的老百姓,他们纷纷跑去求巡抚汤斌,希望他能帮着祖进朝留任。
汤斌给皇上写奏折说:“祖进朝到常州上任还不到一年,为人清廉,工作勤奋,我个人非常欣赏他。最近因为没查清楚法宝案子被降级了,常州五个县的老百姓都哭着闹着罢市,成千上万的人来求我,希望他能留下。我告诉他们,保留官员的先例很久没用了,可老百姓说,四十年来没见过像祖进朝这么爱民如子的官了,他减轻赋税,兴办学校,整顿风俗,打击犯罪,安定民心,就连穷乡僻壤都感受到了他的恩惠。朝廷关照东南地区,就像江宁府知府于成龙那样,特地提拔他,吏治也因此大变样。祖进朝的操守才能可以和于成龙相比,可就因为一次失误就被贬官,老百姓都哭着求他留下,我真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让老百姓这么感动的。我上任才四天就知道了法宝案,也就是说,我上任的那天就已经是失察的那天了,我该受处罚,哪敢替别人乱奏折啊?可皇上给了我这么大的权力,手下官员的过错我能纠正,但那些清廉能干的官员,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说不过去啊!老百姓这么焦虑,我不去安慰他们,这不仁义;害怕承担责任而隐瞒民情,这不忠诚。所以我斗胆把实情奏报给皇上。”
奏折递交到朝廷,但没被采纳。康熙皇帝说:“设立官员是为了养育百姓,汤斌保奏祖进朝清廉,百姓也一致恳求他留下,那就依汤斌所请,以此来鼓励清廉的官员。”祖进朝又回到了常州。没过多久,因为年老体弱,他就请求退休了,老百姓一直都很怀念他。
赵吉士,字天羽,是安徽休宁人,不过户口在杭州。顺治八年考中了举人。康熙七年,他被任命为山西交城县的知县。
交城县地处群山之中,盛产马匹,灌木丛生。当时政府禁止老百姓放牧马匹,还下令关闭了南堡村的木材厂,老百姓生活很艰难,很多人走上了盗匪之路。 那些当兵的,一个个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结果百姓忍无可忍,杀了那些兵,还跟大同叛将姜瓖勾结在一起,接连攻破了好几个县城。等姜瓖被杀后,剩下的盗贼就躲藏在了山里。
赵吉士到任之后,制定了先安抚后剿灭的策略。对于愿意投降的盗贼,他就给他们发放官府的文书,让他们去招降其他的同伙。 他暗中侦查了解盗匪的秘密行动,挑选了那些身手好的乡兵一百人,又命令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每家出一个人,跟老百姓一起承担徭役。 他还分时段巡逻城墙,实行保甲制度,藏匿盗贼的要连坐,这样一来,邻县的盗贼也不敢轻易越境作案了。
那会儿交城县老百姓交的赋税特别重,河北地区的赋税更是比其他地方高出一倍。有个叫吉士的官员去跟老百姓解释朝廷的好意,鼓励他们努力耕种,别去当强盗,老百姓这才老实下来。
有一天傍晚,吉士在陶穴里审理案件,他身边有不少是强盗的同伙,吉士表面上装作不知道,第二天一早就深入山里,仔细观察地形。最险峻的地方叫三坐崖,东西两边葫芦川环绕着它下面。只要堵住葫芦口的路,官兵就上不去。吉士默默记下了这些情况就回去了。
交城山里的强盗头子杨芳林、杨芳清兄弟俩经常出来抢劫,祸害一方。九年春天,吉士进山劝老百姓务农,还安抚了以前姜瓖部下的老兵惠崇德。吉士通过惠崇德打探到了杨芳林兄弟俩的藏身之处,就命令惠崇德把他们抓来,然后狠狠地惩罚了他们。其他的强盗头子任国铉、钟斗等人带着人马尾随其后,却不敢轻举妄动。
正巧这时,有个陕西叛军黄某跑到葫芦川跟任国铉他们联合起来。吉士想了个办法离间他们,派山里的人送了一封信给任国铉等人,故意伪装成意外让黄某拿到。黄某看了信后怀疑任国铉等人,就带着人马离开了。任国铉他们失去了黄某这个靠山,就没了底气,开始有了投降的意思。
静乐县的强盗李宗盛占据着周洪山,还派他的手下赵应龙去抢劫清源县。吉士就派惠崇德进山去劝说任国铉他们,说只要他们把赵应龙交出来就能免罪。任国铉和李宗盛就骗赵应龙,把他绑起来交给惠崇德。赵应龙恨透了被出卖的感觉,把所有强盗的阴谋诡计都抖搂了出来。吉士立刻带兵剿灭了李宗盛,又派惠崇德去劝说任国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最后顺利抓住了李宗盛,剩下的强盗们也更加溃散了。
十年后,朝廷下令总督去剿灭交山的盗贼,要求彻底消灭他们。吉士说:“交山那些厉害的贼人不过十几个,其他的都是乌合之众,要是直接说要‘彻底剿灭’,恐怕山里那些本来就老实巴交的百姓会害怕,反而被贼人利用。现在靖安堡刚收复,不如先派三百兵过去,说是驻防,然后趁机进山,一举拿下那些贼人。”靖安堡离葫芦口三十里,以前是驻军的堡垒,吉士把旧堡垒修缮了一下。守备姚顺带着兵到了县里,吉士就和他约定好进驻的时间。
出发前七天,吉士摆了酒席宴请宾客,半夜,酒席还没散,他就骑上马,和部队会合,快速赶了四十里路到了水泉滩。部队分成三队,一队袭击东葫芦口,一队袭击西葫芦口,他自己和姚顺带队进驻东坡底,卡住两葫芦口的要道。这样一来,东西两边的贼人就联系不上了。 国铉等人从内部配合,大喊:“官兵进山啦!”两葫芦口的贼人全都逃到了三座崖上。吉士派人到崖下跟他们说:“你们都是老百姓,别被贼人胁迫,官府会挨家挨户登记人口,不在册的,就按贼人处理。” 山上的百姓这才慢慢地走了下来,只剩下两百多贼人了。
官兵分兵把守贼人的逃跑路线,贼人四处逃窜,抓了不少。然后官兵搜查贼人的巢穴,宽待投降的贼人,让他们拿家属做人质,去抓捕其他贼人来赎罪。进山十六天,盗贼全部被平定。吉士召集了山里那些始终没和贼人同流合污的三十七户人家,赏赐他们羊酒,立他们为约正;那些从来没服过徭役的1430户人家,也登记造册,纳入朝廷的户籍管理。此后,交山再也没有盗贼的祸患了。吉士一开始担心山路难走,就命令每个村庄都绘制一张地图,然后把这些地图拼成一张大地图,召集村里的老人,询问道路的弯弯绕绕,详细标注在地图上,一直做到永宁、静乐等邻县的山区。每次抓到贼人,吉士都善待他们,因此获得了许多贼人的情报。上级官员知道他的才能,不拘泥于常规的法律条文,让他放手去做,最终取得了成功。
在交城任职五年,他把各项事业都搞得井井有条。后来,他被调到户部任主事,监管扬州钞关,又升任户科给事中。一些嫉妒他的人弹劾他和父亲的籍贯不同,结果他被罢免了官职,后来补任国子监学正。四十五岁那年去世,被祀入交城名宦祠。
张瑾,字去瑕,是江苏江都人,康熙二年考中了举人。康熙十九年,他被任命为云南昆明知县。当时吴三桂刚被平定不久,那些原来归属吴三桂军队管辖的田地和百姓,征收赋税时还是按照战时丰歉收成来计算,即使战事平息了,这个额度也没有改变,老百姓实在承受不了。而且,自从战事爆发后,官府衙门的各种器物用品都得靠当地老百姓供应,这些都需要县里来承担,所以昆明的徭役负担比赋税还要重。
张瑾向大官们请求减免赋税,但没成功。于是他另辟蹊径,划定荒地,招募流亡百姓,给他们提供耕牛和种子,减轻税收来弥补军队的赋税。一年时间就开垦了1300多亩田地,三年后就达到了1万多亩。他还平均分配徭役,杜绝了地方上的盘剥和敲诈勒索,各种侵害百姓利益的陋习都被他彻底清除掉了。以前老百姓每天要供给县衙公费十两银子,张瑾说:“我吃朝廷的俸禄,不吃老百姓的钱!”于是就把这笔费用取消了。云南总督听说后感叹道:“这真是陈仲子那样清廉的官员啊,竟然能治理这么复杂的局面!”他又问张瑾:“您家里现在有多少人?”张瑾回答说:“儿子一个,客人和仆人各两个。”总督派人暗中查访,结果发现张瑾所言属实,大家都非常惊讶。自从取消了县衙公费后,其他上级的各种索取也减少了。
昆明池汇集了四面山上的水,每到夏秋季节就暴涨,汹涌的河水冲进闸河。河道里淤积了大量的沙石,导致河水泛滥,淹没了附近的田地,每年都要耗费大量人力去疏通。晋宁州紧挨着昆明,那里汇集了东南方向各个山箐里的水,以前有一条河道通往江边,上级官员计划开凿这条河道来疏通闸河。张瑾根据地势绘制了一张图,向他们说明:“闸河现在只承受昆明的水,就已经无法承受,沙石淤积泛滥成灾,怎么能再承受晋宁的水呢?而且晋宁的地势很高,就像把水从高处往下倒一样,沙石更是又多又硬,几乎不可能治理。”尽管上级官员坚持己见,张瑾还是指着图据理力争说:“高低一目了然,怎么能忍心让百姓陷入危险境地呢!”总督范承勋说:“张瑾说得对!”于是这项工程就被搁置了。
咱们县里有好几个地方,止善、春登、利城那些村子的田地,地势高低不平,不是旱灾就是水灾。县令大人很廉洁,发现附近有白沙河、马袅河、清水河三条河,可以用来蓄水和排水,可这些河道年久失修,堵塞了。他就带领老百姓把河道疏通了。三月河水就恢复了正常,田地也年年丰收了。
县城东西两个大门外以前都是集市,打仗以后都荒废了,成了贼窝。为了让流离失所的人有个住的地方,县令大人把城里的骡马羊这些牲口的市场搬到了那里。商品交易和牲畜市场摆在一起,小偷小摸的现象就消失了。至于那个安阜园,以前是藩王的园子,县令大人把它开垦出来,用来养活那些孤苦贫穷、生病无依无靠的人。
那时候上面领导个个都很贤明,都特别信任这位县令大人。兵备道想用流民开垦的土地来放马,跟县令大人要了整整一年,都没要到,时间长了,大家也都夸他正直。有个将军的仆人杀了人,按察使请他喝酒想说情,县令大人表面上答应了,但回来之后还是依法处置了那个仆人。巡抚的儿子想抢一个读书人的未婚妻,县令大人直接在县衙里让这对新人拜堂成亲,然后判决说:“法律不允许娶已经有夫之妇,来人,把新娘子送回娘家,新郎官骑马,新娘子坐轿,我派人护送他们回去,谁敢抢,就治谁的罪!”当时的人们还为此作歌写诗传颂呢!
他刚到任的时候,监狱里关着上百个案子,他审理完毕,每一个判决都恰如其分。后来,整个省里疑难的案子都交给这位县令大人来处理,他多次平反冤假错案。他在任三年,因病去世了。老百姓给他画了像供奉起来,还请求把他列入名宦祠。
江皋,字在湄,是安徽桐城人。顺治十八年考中了进士,然后去刑部实习。他父亲生病了,他就请求回家照顾父亲。父亲去世后服丧期满,他被任命为江西瑞昌县的知县。
按照惯例,知县每年都要巡视乡镇堡垒,检查户籍,还要收取差旅费用。江皋把这些全都取消了。瑞昌县城靠近河边,河岸经常崩塌,河道也因此多次改道,而且城墙外没有护城河,老百姓挑水很费力。江皋拿出自己的俸禄,带头出力,修筑坚固的堤坝,疏通堵塞的河道。河道恢复了原状,形势也更加稳固,老百姓住的房子也越来越多。
三藩叛乱的时候,瑞昌县靠近湖南,一些土匪趁机作乱。江皋说:“老百姓之所以当土匪,都是因为穷困所致,逼得太紧,他们只会投奔更强大的土匪。”于是,他命令乡里保正去开导安抚他们,同时暗中督促青壮年巡逻,多次抓获了土匪头目,盗贼也因此平息了。
江皋在瑞昌县做了七年知县,因为政绩突出被提升为九江府同知,不久又升任甘肃巩昌知府。大军入蜀的时候,他负责筹办军需。正赶上除夕,上面急需征调一千匹骡马以及草料和各种器械,时间非常紧迫。江皋认真策划,想出了方便快捷的办法,军需供应一点都没耽误。
当时的士兵非常骄横跋扈,走到哪里就抢夺百姓的东西。江皋遇到这种情况,就立刻把那些士兵绑起来交给他们的上司,然后当众斩首示众,军队纪律因此大为好转。
我四岁的时候,被调到广西柳州工作。那时候岭西地区刚平定不久,军队还驻扎在那里。军队里有很多抢掠妇女的事情发生,我向当地的大官报告了这件事,并下令给营指挥官,把抢掠来的妇女登记造册,送回郡里安置,一共好几百人呢。
军队因为军饷接不上,士兵们闹哄哄的,都快造反了。我赶紧派人去安抚他们,同时催促朝廷尽快发放军饷。军饷及时送到了,军队才平静下来。柳州有个老百姓叫王缵绪,是以前官员的儿子,因为战乱,他的家产被四个奴隶霸占了,他自己只能在寺庙里借宿吃饭。我查明了情况后,把那四个奴隶都抓了起来。那些奴隶害怕了,拿出两千两黄金求我饶了他们,我假装收下了。审问后,他们认罪了,我就把这笔钱给了王缵绪,命令那四个奴隶跟着王缵绪回去,把他的家产全部还给他。柳州的人都为此称赞我。
后来,太和殿要大修,朝廷派人来柳州采伐木材,老百姓都吓坏了。因为以前也在这里采过木头,结果很多人累死在山谷里,尸体堆积如山,数都数不清。我对来人说:“这是朝廷的命令,我哪敢隐瞒!”使者来了之后,我让老百姓带路,自己也骑马陪着使者去查看。那些巨木高耸入云,直插云霄,底下就是深谷。下马后,我扶着使者攀爬上去,山崖越来越陡峭,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使者惊叹道:“这木头根本不可能采伐!”然后就回朝廷奏报免除了柳州的这项徭役。老百姓都欢呼雀跃,感激朝廷的恩德。
不久后,我被推荐去四川做提学官,因为母亲去世,我辞官回家奔丧。守孝期满后,我又被任命为陕西平庆道副使,后来升迁为福建兴泉道参政。因为一些事情被降职,不久又因为朝廷的恩典恢复了原来的官职,最终在家中去世。我在广西的政绩最为显著,后人常将我和张克嶷、贾朴相提并论。
这位克嶷先生,字伟公,是山西闻喜人。康熙十八年考中了进士,当上了庶吉士,后来调到刑部当主事,一步步升迁到郎中。
有一次,发生了一起大案,牵扯到当权者的亲戚。其他官员都不敢管,怕得罪人。只有克嶷站出来说,这事儿我来负责!内务府想找个借口把他支开,说让他出差。克嶷更着急了,直接追问:去哪儿出差?啥时候回来?他硬着头皮要求见部长,把这事儿汇报上去。虽然最后这事儿没完全按他的想法办,但大家都对他这种敢于担当的精神肃然起敬。
后来,他被调到广西平乐当知府。那地方瑶族和僮族混居,盗贼横行,根本抓不住。克嶷到任一个月,就用诚信和义气感化了当地的苗族首领。他还抓到了两个大盗,一个杀了,一个放了,但要求他帮忙抓捕其他盗贼。在他的任期内,盗贼再也不敢出来作乱了。
之后,他又调到广东潮州。潮州的属县,盗贼四起,还自称是明朝的后裔,聚集了上千人。克嶷火速赶到现场,命令士兵迅速占据白叶祁山,设置疑兵,让贼人不敢轻举妄动。半夜,刮起了大风,克嶷挑选了二百名精兵强将,直捣贼营,大声喊:“大兵来了!”城里也跟着敲锣打鼓,派兵增援。贼人吓得逃往祁山,结果被伏击,三个头目被斩杀,其余人等纷纷投降。
巡抚想把这个功劳记在他名下,克嶷却说:“这只是普通的盗贼,他们自称明朝后裔,如果大张旗鼓地处理,会牵连很多人,恐怕会引发更大的动乱。”于是,他就按普通的盗贼案结案了。
潮州有个大富豪,在路上杀害了迎娶新娘的人,还抢走了新娘。克嶷暗中调查,终于找到了凶手。案子结了,按照律法应该处死。监察御史和巡抚都给他求情,说:“稍微宽限一下,他以后会回报您的。”克嶷斩钉截铁地说:“我的官职可以不要,但案子不能徇私枉法!”最终,这个富豪被处死了。
还有一次,有人假借亲王的命令开矿,克嶷直接把他抓了起来。那人拿出龙牌,克嶷还是把他关进监狱,拿着龙牌上报朝廷。事情查清后,那人被杖毙。
克嶷的父亲去世后,他便辞官回家,再也没有出来做官。七十六岁的时候去世了。
朴,字素庵,是河北故城人,考中了贡生。康熙二十三年,他被任命为广西柳州同知,政绩很好,口碑不错。
思明土司不服管辖,一直对抗官府。上级官员知道朴有能力,就把他调到思明去处理这件事。他晚上派精壮士兵偷偷潜入山里,烧了土司的营寨,土司这才投降。他代理思明知府期间,当地岑氏母子因为土地财产发生争执,土目陆师等人从中作梗,从中牟利,导致一千多人丧生。朴到任后,认真地劝解他们,岑氏母子都被感动得哭了起来。陆师等人聚集民众,密谋造反,朴先用军队震慑住他们,然后只身一人前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明利害关系,最终他们才听从命令。朴在思明还修建了明伦堂,设立义学,还帮助贫寒的百姓偿还欠税。百姓们都为他修建了生祠来祭拜他。
后来他升迁为贵州平越知府,因为一些过失被免职。朴在广西任职期间,曾经向朝廷上报了一些边境事务,巡抚彭鹏很欣赏他的才能。康熙四十年,朝廷诏令举荐廉洁的官员,彭鹏特意推荐了他,于是朴被任命为江南苏州知府。他待人和善,以诚相待,杜绝一切拉关系走后门的行为,他的政绩很快便声名远扬。康熙四十六年,康熙帝南巡,来到苏州,对朴的清廉正直大加赞赏,认为他是苏州最好的官员,于是将他提升为江常镇道。苏州百姓数千人拦路请求他留下继续为民做官,皇帝还御赐“宜民”匾额给他。之后,他又被调任苏松常镇太粮储道、布政使参政,仍然兼管苏州府事,这都是百姓们盼望的结果。他改革了四个府的征粮制度,清除积弊。
可惜,他得罪了总督噶礼,噶礼抓住机会弹劾他,康熙四十九年,朴被罢官。他在苏州住了三年,然后回到家乡,去世了。
邵嗣尧,字子昆,是山西猗氏人。康熙九年考中了进士,被派到山东临淄当知县。他做了很多利民的好事,后来因为忧伤过度辞去了官职。
十九年后,服丧期满,他又被任命到直隶柏乡当官。他在那里兴修水利,减少苛捐杂税,禁止扰民,老百姓都过上了安稳日子。柏乡县有个大学士叫魏裔介,曾经是邵嗣尧会试的考官,他家的人犯了法,邵嗣尧严格执法,一点儿没给他面子。 还有一次,有个旗人蛮横地殴打了老百姓钱家,气势汹汹地跑到县衙告状。邵嗣尧一点儿也不畏惧,把那个旗人关进了监狱,还写信给都统,要求调查处理这件事。那个旗人背后的主使人也不敢顶撞,最后只能按照法律程序处理。
那年闹饥荒,有人建议强迫那些囤积粮食的人拿出粮食救济灾民,邵嗣尧说:“人们之所以不储存粮食,就是因为害怕遇到饥荒束手无策,我现在正想办法让囤粮的人获得更大的利益,为什么要强迫他们呢?” 结果,主动拿出粮食救济灾民的人很多,那年也没发生大灾荒。 有人提议疏浚滏阳河,方便船只通行,巡抚于成龙让邵嗣尧去勘察,邵嗣尧坚决反对,他说:“这条河旱涝无常,不适合通航。就算能通航,恐怕好处都落到商人手里,而疏浚的苦累却都让穷苦百姓承担。” 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曾经有个盗贼在县里杀人,邵嗣尧立刻抓到了凶手,依法处置。 有人在上面告他的黑状,说他滥用酷刑,结果他被罢官了。后来尚书魏象枢奉命巡视畿辅地区,老百姓纷纷为他申诉,事情真相大白。于成龙又推荐了他,让他到清苑县任职。邵嗣尧更加努力工作,多次成功审理疑难案件,人们把他比作包拯。
二十九年,尚书王骘推荐邵嗣尧清廉仁慈,朝廷直接把他提拔为御史。三十年,他又外放担任直隶的知府,为人清正廉洁,坚决杜绝贪污受贿。他处理事情雷厉风行,强势人物也对他敬畏三分。他管辖的州县,都严格遵守法纪。
三十三年,江南学政这个职位空缺了。皇上圣祖皇帝说:“学政关系到人才的培养,我看陆陇其和邵嗣尧,人品和学问都非常好,如果让他们去担任这个职位,一定能够公平地考试选拔人才,革除积弊。” 可惜的是,陆陇其已经去世了,所以皇上就派邵嗣尧去江南当参议,负责督促学校的教育工作。
邵嗣尧到任后,认真公正地考核学生,提倡文章要简洁质朴,他还写了《四书讲义》,传授给学生们。 他刚在三个郡进行考试,就因为操劳过度生病去世了。 他生前没有什么积蓄,同僚们才凑钱为他办理丧事,让他得以安葬回家乡。 当地百姓都很怀念他,为他建立祠堂,供奉他的画像。
康熙皇帝整顿吏治,提拔那些清正廉明的官员,尤其是在京城附近,有很多好官,比如彭鹏、陆陇其和邵嗣尧,他们当时都因为政绩突出而名扬天下。彭鹏和陆陇其的生平事迹已经有记载了。 此外,还有卫立鼎、高荫爵、靳让,他们的政绩也同样出色,可以互相媲美。
立鼎,字慎之,是山西阳城人。康熙二年考中了举人,后来被任命为直隶卢龙县的知县。卢龙县地理位置重要,是往来京城的必经之路,每天都有很多驿站的使者经过,吃喝住行都需要县里负责供应。立鼎全都亲自操办,一点儿也不麻烦老百姓。
之前县里征收粮食,那些零零碎碎的,都用升和合来量。收草料是用银子代替,而且还压低价格从老百姓手里买。立鼎下令,让交粮的人把零散的粮食集中起来,统一用斗和斛来量,收草料也用实物交,老百姓方便多了。他大力发展教育,提拔人才,改变了当地的风俗,尤其以清廉著称。
尚书魏象枢和侍郎科尔坤奉命巡视畿内,到了卢龙县,县里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酒席,可立鼎却不吃,只喝了一小杯水。他说:“您喝了卢龙县的一杯水,我也喝您一杯水。”县里那些大案要案,都拿来请示他,立鼎都根据律法引经据典地处理,魏象枢非常赞赏。
后来于成龙巡抚直隶的时候,曾经在霸州迎接圣驾,上奏推荐清廉的官员,其中就提到了立鼎和陆陇其。之后,巡抚格尔古德因为公务来到卢龙,对立鼎说:“你的辛苦,跟你在考秀才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啊。秀才只是自己辛苦,而你辛苦,百姓却得到了好处,这不是苦中作乐吗?”格尔古德上奏推荐立鼎为治理地方最好的官员,灵寿县令陆陇其排第二。
立鼎后来被调到户部当郎中,任期满了之后,被任命为福建福州知府,年纪大了就退休回家了。他在家乡教书育人,以宣扬道学为己任。七十六岁的时候去世了。
荫爵,字子和,是奉天铁岭人,属于汉军旗。康熙初年,他参加选拔考试,被任命为直隶蠡县知县。蠡县有很多旗人的屯田,百姓耕种的土地有一半是旗人的,佃农们常常依仗勋贵为非作歹,欺压百姓,官员们也拿他们没办法。黄河多次决堤淹没了孟尝村,年年歉收,百姓都饿肚子。荫爵到任后,说:“我现在顾不上处理其他政务,先要救活百姓!”县里仓库里存有两万石粮食,他请求发放赈灾。上报了两次,都没批准;他又请求辞官,这才批给他五千石。荫爵说:“如果今年再歉收,百姓无力偿还,两万石也好,五千石也好,最终都一样要饿死人,我还是先救活我的百姓吧!”于是他把所有的粮食都发放了。他还拿出库房里的五百两银子借给百姓用来播种小麦。夏天旱灾,蝗虫又来了,他组织人手捕蝗,终于把蝗虫消灭了。秋天又下了很大的雨,黄河再次暴涨,他带领官吏百姓冒着风雨抢险,保住了河堤,那年获得了大丰收,百姓终于安定下来了。
有个叫某甲的富豪,仗着钱多势大,欺压佃农,干尽坏事,甚至诬陷读书人做奴隶,霸占他们的田地。荫爵查明真相后,依法惩治了他。那些仗势欺人的豪强恶霸都老实了,再也不敢违抗法令。于是,荫爵设立了义仓,兴办了乡学,尊敬礼遇贤士,百姓都安居乐业,非常高兴。后来他调任三河知县,依然以简易为治。有人问他:“前任知县彭鹏已经把事情治理得很好,你为什么还要大动干戈地重新治理呢?”圣祖康熙皇帝到三河来打猎,问当地父老:“高令(荫爵)和彭令(彭鹏)谁更贤能?”父老们回答说:“彭大人廉洁而刚毅,高大人廉洁而温和。”康熙皇帝称赞道,于是提升荫爵为顺天府南路同知。
于成龙大人问他治理盗匪的策略,荫爵上报了三条,大致意思是:“盗匪常常躲藏在旗人的屯田中,请求严格执行保甲制度,让他们无处藏身;平时要保证他们能吃饱穿暖,这样就不会去当盗贼了。”于成龙很赞赏他的意见。后来,荫爵的父亲去世,他回家丁忧。于成龙总督黄河,在界首修筑堤坝,就让荫爵负责这件事。堤坝修筑成功后,康熙皇帝南巡视察工程,召见了他,并赏赐给他食物。荫爵后来复职,被任命为湖北德安府同知,之后又升任四川松茂道、直隶口北道,都在任上做了很多好事,最终在任上去世。他的儿子高其倬,官至大学士,也有传记记载。
靳让,字益庵,是河南尉氏人。康熙十八年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浙江宣平县知县。那年闹旱灾,他极力请求朝廷减免赋税,巡抚张鹏翮觉得他是个贤能之才。他父亲去世后,他回家守孝,服丧期满后,被任命为山西汾西知县。
正赶上康熙帝亲征漠北,后勤供应被彻底阻断,老百姓疲于奔命,民力不足。靳让就请求用正规的赋税来解决这个问题。他工作出色,被提升为御史,多次上书朝廷,谈论如何考察官员、安抚百姓,以及推行教化。康熙帝说:“朕登基四十年了,只希望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边疆太平无事。像靳让说的那样,一定要做到家家户户都能衣食无忧,没有一个人挨冻受饿,这可不是朕一定能做到的,恐怕他只是说说而已。以前钱鎯、卫既齐也说过这样的话,后来他们做了大官,也都做不到。靳让曾经做过县令,他能做到他说的那样吗?通州驿站事务繁忙,就调他去当通州知州吧,如果他真能做到他说的那样,朕就破格提拔他。”
皇上这是想试试他,允许他可以自行处理政务,直接向皇上汇报。靳让穿着粗布衣服,骑着瘦马去上任,那些皇庄、旗庄仗势欺压百姓,他都依法惩治,毫不手软。他还禁止私铸钱币和私自买卖钱币。当时禁止在河里捕鱼,却有人诬陷老百姓,靳让一一查清,分别处理。一些奸商依仗权贵势力,想垄断麦子、豆子等粮食的买卖,以及开设生姜专卖店牟利,都被靳让阻止了。皇上听说后,都认为他做得对。
后来学政换人了,朝廷让九卿举荐他们认识的优秀人才。皇上说:“朕也举荐一个人。”于是任命靳让为佥事,督学广西。一年多后,调任浙江,他把各种弊端都整治好了,教导学生要先注重品德,再学习文化知识。正赶上康熙帝南巡,召见靳让,称赞他说:“你没有辜负朕的举荐,朕打算用你做巡抚。”靳让因为母亲年迈,请求回家尽孝,皇上赐给他“天庥堂”的匾额来表彰他的母亲。不久,他母亲去世,靳让因过度悲伤而病逝。
崔华,字莲生,是河北平山人,顺治十六年考中了进士。康熙六年,他被任命为浙江开化县知县。他为官清廉宽厚,还兴办学校,教化百姓,当地读书人争着去县里的学校学习。开化县以前有个里总,负责收税,总是滥收滥派,扰民得很,崔华就把这里总给撤了。 当时因为粮食产量虚报,导致税负过重,崔华向上面请求减免,但还没办成。
康熙十三年,耿精忠造反了,开化县南边很多垦荒户是福建人,他们纷纷响应起义,城里的守军千总吴正通也叛变了,城池失守,叛军还拿着刀逼着崔华。崔华趁乱从秘密小路逃了出来,他紧急召集十六个乡里的义勇军首领郑大来、夏祚等人,哭着劝他们一起抗敌。很快,就聚集了一万人马,崔华亲自冲锋陷阵,经过五天激战,终于收复了城池。 浙江巡抚李之芳把这件事上报朝廷,皇上嘉奖了崔华。
那时候福建的起义军势力很强,分三路进攻浙江。衢州是三路必争之地,开化县城再次被攻陷,百姓遭到了残酷的掠夺,但老百姓并没有叛变。崔华带领军队退守遂安,伺机收复开化,期间多次出击,抓捕斩杀了许多叛军。朝廷大军驻扎在衢州,与叛军长期对峙。康熙十五年春天,朝廷才派兵从遂安方向反攻开化,到了秋天,终于大败叛军。浙江渐渐安定下来,逃难的百姓开始陆续返回,但是欠税很多。崔华向朝廷上奏,陈述百姓的困境,请求朝廷免除康熙十三年到十六年的赋税,帮助流离失所的百姓重新安家。 当时瘟疫流行,崔华还广泛施药救人,救活了无数百姓。
因为屡立战功,康熙十九年,崔华被提升为江南扬州知府。正赶上太湖和黄河同时泛滥,很多属县受灾,崔华非常重视灾民的安置和救济。康熙二十三年,朝廷让九卿举荐全国清廉的官员,一共推举了七个人,其中三个是地方官员,崔华名列第一。 他被提升为署理两淮盐运使,当时正值战争时期,商人受损严重,崔华就采取了权宜之计,先让商人卖盐,然后再收税,这样既能帮助商人恢复元气,又能保证税收。 之前湖南因为战争减免了三十九万多引的税,后来有人请求两淮也补上这部分减免的税。但是崔华认为两淮盐税本来就重,而且还加了税,如果再补上这部分减免的税,一定会导致盐商积压货物,影响税收,所以极力反对,这件事最终没有实行。康熙三十一年,崔华被调任甘肃庄凉道,还没上任就去世了。淮商们为他建立了祠堂以示纪念。“**清风两袖朝天去,浊世一身何处容?**”
周中鋐,字子振,是浙江绍兴人。康熙年间,他当上了江南崇明县的县丞。崇明岛可是个重要的军事重镇,驻扎着一千多士兵。这些士兵想从官府预支军粮,但是没得到批准,于是就磨刀霍霍,吵吵嚷嚷,闹起来了。其他的官吏都躲起来了,只有周中鋐一个人挺身而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跟他们讲清楚了造反和顺从的利害关系。他的话感人至深,一下子就打动了士兵们,大家纷纷丢掉武器,散去了。
后来,周中鋐升迁为华亭县知县。当时有个老百姓被冤枉杀人,关了好久,周中鋐马上把他放了出来,并且找到了真正杀人的凶手。 之前,提标兵(清代的一种地方军队)竟然包庇盗贼,前任知县都不敢管,周中鋐却把他们抓起来,依法处置,华亭县境内一下子就安定了。康熙四十三年的秋天,下了很大的雨,还刮起了大风,海水突然上涨,淹了好几个县。周中鋐亲自准备了衣服、粮食、棺材和木板去救助灾民,还向朝廷请求赈灾和免除赋税,救活了很多百姓。雍正四年,因为催收赋税没完成指标,他被罢官了。可是,上万老百姓为他求情,这件事传到了朝廷,最后他又恢复了官职。
当时,左都御史朱轼奉命修筑海塘,他知道周中鋐很能干,就把很多事情都交给他负责。海塘修好后,周中鋐的母亲去世了,老百姓们又纷纷挽留他,但他已经被提升为松江知府了。朝廷准了他假让他回家奔丧,丧事办完后,他又回去处理府里的事情。雍正五年,朝廷决定疏浚淞江、娄江等河流,周中鋐被任命为太仓知州,负责这项工程。雍正六年二月,他在陈家渡筑坝,坝体一再决堤,他和千总陆某一起,日夜冒着危险指挥抢修,结果在仓促之间,他的船翻了,不幸遇难,但最终大坝还是修好了。这件事上报朝廷后,周中鋐被追赠为太仆寺少卿。
周中鋐在华亭县当知县的时候,奉贤县还属于华亭县管辖,后来才分出来成为独立的县。周中鋐后来当了松江知府,老百姓念他的恩情,把他奉为奉贤城隍神,每年都祭祀他,说他显灵,很灵验。长洲人王芑孙还为此写了庙碑,记述了这件事。《奉贤县志》载:“道光七年,巡抚陶澍复濬吴淞江,疏请立庙江干。”
刘棨,字弢子,是山东诸城人,康熙二十四年考中了进士。康熙三十四年,他被任命为湖南长沙知县,因为清廉正直而闻名。当时有谣言说要裁军,抚标营一千多士兵在辕门前吵闹,刘棨向他们说明大义,还预先发放了三个月的军饷,表明朝廷没有裁军的意思,士兵们这才平静下来。总督吴琠因为刘棨的清廉正直而向朝廷推荐了他。
康熙三十七年,刘棨升迁为陕西宁羌知州。关中地区闹大饥荒,汉南地区尤其严重。宁羌州里没有储存的粮食,而且地处险峻的山区,粮食运输非常困难。刘棨请求向邻近州县借粮,约定老百姓每背来一斗粮食就奖励三升,不到十天就运来了三千石粮食。上级官员把这种方法推广到其他州县赈灾,大家都说这个办法好。他又奉命赈济洋县,把粮食沿汉水运下去。刘棨先亲自走访调查,确定发放粮食的时间,几天就完成了赈灾任务。他对洋县县令说:“这些粮食是官府借给百姓的,如果百姓还不上,我们两个人一起承担责任。”等到秋天粮食丰收,洋县的老百姓都主动归还粮食,根本不需要催促。
一开始,宁羌地区非常贫困,刘棨重新平均分配田地,催促百姓缴纳拖欠的赋税,修缮栈道和旅店,安抚招揽流民,一年后,房屋就聚集起来了。当地山区盛产槲叶,老百姓却不知道养蚕,刘棨就派人回老家,带回蚕种,并请来养蚕高手教当地百姓养蚕,大家尝到了甜头,用这种方法织成的绸缎被称为“刘公绸”。因为当地读书人缺少书籍,刘棨就召集商人,分头购买书籍,建立义塾,亲自讲解。
康熙四十年,刘棨升迁为甘肃宁夏中路同知,还没上任,母亲去世了,他回家守孝。因为替老百姓偿还赋税欠款,欠下不少债务,走不开,便嘱咐弟弟变卖家产,如果不够,就让弟弟用自己的财产来偿还。老百姓听说后,纷纷送钱来帮助他,但他坚决不受。守孝期满后,刘棨补任长沙府同知。进京朝觐时,皇上恩准他到乾清门展示文才,当天就被提升为山西平阳知府。他裁撤了陈旧的陋习,取消了繁琐苛刻的法令,所有诉讼案件都能迅速判决。康熙四十八年,九卿奉旨举荐清廉能干的官员,以知府身份被举荐的只有刘棨和陈鹏年两个人。
话说我这位祖上,四十九岁那年,升任直隶天津道的副使,负责迎接皇帝到天津。皇上还特别允许他跟着一起瞻仰圣容,并亲笔赐字。然后,他就趁机跟皇上奏报说,他哥哥以前在河间当知县,因为清廉爱民而受到称赞,请求皇上赐“清爱堂”三个字作为匾额。皇上也答应了。后来,他又历任江西按察使、四川布政使。
五十五岁那年,皇上问了九卿(九位高级官员),本朝有哪些清廉正直的大臣,能与他们相比的。九卿推荐了四个人,我祖上也在其中。皇上到汤泉行宫的时候,又因为我祖上治理地方政绩突出而夸赞他。正好那时朝廷要推选巡抚,大家一致推荐他,皇上也高兴地同意了。不过因为四川当时正在打仗,所以他一直没被调动。直到五十七岁,他在任上去世了。
他哥哥,也就是我的曾祖父,先在山西太原府当推官,名声很好。后来调到河间当知县。康熙八年,皇上到河间视察,了解百姓疾苦,当地父老向皇上陈述了他哥哥的政绩,皇上召见了他哥哥并褒奖了他。他哥哥去世后,还被列入名宦祠。我的父亲统勋、儿子墉、孙子镮之,都是当时有名的大臣,都有各自的传记。
再说说陶元淳先生,字子师,是江苏常熟人。康熙年间,他考中了博学鸿词科,但因为生病没参加殿试。二十七年,他考中进士,在殿试上,他论述了西北地区赋税轻徭役重,而东南地区徭役均等但赋税重,建议减少多余的赋税,裁撤无用的开支。考官觉得他说话太直率了,把他排在了二甲。三十三年,他被任命为广东昌化知县。上任后,他首先整顿赋役,把粮食和徭役都平均分配。他精简各种杂税,从坊里账目开始,鼓励大家努力耕作。昌化县靠近琼州,与黎族接壤,以前设置关卡,控制黎族人的出入,官员们常常借此作奸犯科。陶元淳先生立刻取消了这些关卡,统一权衡,制定法度,黎族百姓都很欢迎。县城里以前住户不满百家,到他任上,人口逐渐增多。陶元淳先生经常步行在街巷里,四处询问百姓疾苦,像对待家人一样关怀他们。
海南岛在海外,那里的军官大多骄横跋扈,崖州尤其厉害。元淳曾经代理崖州知州,守备黄镇中滥用私刑杀人,游击余虎却不管不问,而且还贪得无厌,强迫黎族人进贡。元淳查明了他们的罪行,把他们的罪状一一列举上报。余虎私下里用钱财贿赂元淳,但没成功,于是就造谣中伤元淳。总督石琳下令琼州总兵会审此案,元淳上书说:“私下揭发不应该受理审讯,守备官员不应该侵犯官府的权力,一定要挫败他们滥用职权的气焰,打击他们尸位素餐的心态。我宁可丢官以维护政体的尊严,不能向武官低头,让州县蒙羞!”
一开始审理这个案子的时候,黄镇中竟然命令一百个士兵佩刀闯入衙门。元淳拍案而起,怒斥道:“我奉命办事,守备竟然敢带兵来劫持我,这是藐视国法!”黄镇中被元淳的气势吓住了,赶紧把士兵带走。最终审判的结果,按照法律对黄镇中进行了处罚。崖州的老百姓都说:“虽然有余虎撑腰,也抵挡不住陶公(元淳字陶公)一怒!”但是,总督因为元淳太强硬,被认为没有认真核实情况,最终在赦免令中也被免责了。总督还想要在考核中降他的职,这时新上任的巡抚萧永藻说:“我刚到任,就弹劾廉洁的官员,怎么领导属下呢?”他为元淳向总督说情,总督这才作罢。
元淳生活非常俭朴,在任期间每天只吃一束韭菜。他喜欢接待读书人,跟他们一起讨论学问,常常到深夜都不觉得疲倦。他多次请求辞职,但都没得到批准,最终因为劳累过度死在了任上。昌化县有田地四百多顷,一半被海水淹没,赋税还不到两千石,浮粮却占了赋税的三分之一,百姓生活非常困苦。元淳为了浮粮的事,多次向上级请求减免,但都没有得到回应。乾隆三年,元淳的儿子正靖做了御史,上疏向朝廷禀告此事,最终得到了皇帝的批准,免除了昌化县的浮粮。
廖冀亨,字瀛海,是福建永定人。康熙二十九年考中了举人,四十七年,被任命为江苏吴县知县。那年闹旱灾,他留下了漕粮赈济饥民,可还是不够,他就自己借钱换成米粮救济百姓。老百姓都被他这种真诚的态度感动了,纷纷捐款捐物,所以救济工作一点也不缺钱粮。吴县的赋税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负担特别重,廖冀亨就减少了火耗(注:官吏克扣的税款),采用滚单(注:一种简便的税收办法)的方法,老百姓都觉得方便多了。他知道收漕的过程中有很多弊端,就严厉打击那些违法乱纪的人,像留难、勒索、蹋斛(注:用脚踩秤以减少重量)、淋尖(注:故意减少粮食体积)、高飏(注:扬米时故意扬起很多)、重筛(注:反复筛米以减少重量)这些害民的勾当,被他彻底清除干净了。太湖里有很多芦苇荡,有的被开垦成田地,有的用来种莲藕养鱼,有些官吏就借着丈量土地的机会,谎报亩数来增加赋税,中饱私囊。廖冀亨说:“湖里的滩涂偶尔开垦成田地,也不能长久,现在增加赋税,朝廷能多收多少税?老百姓却要长期受累!”所以他对此一概不管。
一开始,廖冀亨到任的时候,有个吴县人对他说:“吴县人爱打官司,但他们平时吃得少,身体也弱,所以处理官司要少判决、快处理,还要加上两个字:‘从宽’。”廖冀亨听了这话,心里很受震动。他审理案件从来不限定时间,老百姓的冤屈都能得到解决。他还经常自己说,审案子最重要的是要认真倾听,听明白了才能快速判决,而且不会冤枉好人。他在吴县做了三年知县,除了那些犯了奸盗大罪的坏人,很少有人被打超过二十板子,因为他一直遵守着这六个字的原则。
有个庠生(注:生员)在盐商家里教书,结果自杀了,经过调查,事情的真相也查清楚了。有人诬陷廖冀亨收受了盐商的贿赂,廖冀亨一点也不避讳,最后还是把盐商给放了,没有治他的罪。东山巡检(注:一种地方官职)报告说,有个乡下人弑父杀嫂,虽然没成功,但自己也自杀了。廖冀亨正拿着两支蜡烛看案卷,突然蜡烛无风自灭,他知道这里面有冤情。他立刻决定渡过太湖去现场查看,那天刮起了大风,船差点翻了,随行的人都吓坏了。廖冀亨却说:“我这个县官是为了伸冤、主持公道才来的,老天爷一定会保佑我的,有什么好怕的!”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岸边。调查后发现,是父亲先杀了人,巡检收了贿赂,故意诬告,最后都按照法律受到了处罚。
冀亨在苏州很有名,其他县的疑难案件,经常请他来审理。有一次,宜兴知县诬告典史故意把平民定为盗贼,用刑拷打致死,上面就派冀亨去调查。这个知县是总督噶礼的亲信,有人暗示冀亨可以稍微通融一下,但冀亨一点也不动心。他验尸发现脚踝骨没有伤痕,证明之前的指控都是诬陷。案件上报后,噶礼多次驳斥冀亨的结论。经过再三审理,最终还是采纳了冀亨的意见,因此冀亨得罪了总督。当时巡抚张伯行以清廉著称,和冀亨关系很好,布政使陈鹏年也十分器重他;而噶礼对张伯行不满,尤其讨厌陈鹏年。嘉庆四十九年,陈鹏年被弹劾,牵连到冀亨,冀亨因为亏空公款被罢官。一年后,噶礼垮台了,冀亨才恢复原职,但他因为生病没有参加选拔。去世后,苏州人把他供奉在百花书院。
冀亨死后,他的家人留在苏州,后来迁籍到嘉定。他的曾孙文锦,嘉庆十六年考中进士,从翰林院出来做了河南卫辉知府,政绩很好,被列入名宦祠。文锦的儿子惟勋,道光十三年考中进士,也从翰林院出来做了贵州镇远知府,善于安抚苗族,最后做到贵阳府知府。
佟国珑,字信侯,是奉天人,属于汉军旗籍。康熙三十年,他从笔帖式升任山东文登知县。文登县民风彪悍,有人建议他应该严厉执法。但国珑说:“为政的关键在于真心爱护百姓,兴利除害,用教化引导他们,严厉并非百姓之福啊!” 有个副将因为和妓女厮混,贪污军饷,导致军队哗变,半夜里冲破营门,跑到东郊驻扎。佟国珑听到消息后,独自一人骑马前往劝说,说:“我和军民同甘共苦,你们有冤屈可以向我诉说,为什么要轻举妄动呢?” 大家仍然情绪激动,佟国珑站在大炮旁边,说:“我不忍心看到你们被集体处死,请先试试我的炮火。” 大家脸色变了,说:“您清廉正直,我们军队怎么敢冒犯您,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该怎么办呢?” 佟国珑竭力承担责任,保全了大家。他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后,抓住了那个妓女,惩罚了她,士兵们哭着向他磕头谢罪,然后散去了,那个副将不久后也被弹劾罢官。
那年闹饥荒,坏人到处闹事,国珑走访乡村,发放救济,安抚百姓,抓捕罪犯,老百姓总算能安稳过日子了。有个当地富豪宋某,因为邻家妇女借钱不还利息,就把他杀了。官吏们收了宋某的贿赂,都帮着他掩盖罪行,宋某还花了一千两银子贿赂国珑。国珑一听就火了,重新调查,发现妇女确实受了重伤,查明真相后,把这个富豪绳之以法。
那个地方靠近海边,副将林某抓了上千个在岛上停泊商船的商人,说他们是海盗。国珑审问后把他们放了,另抓捕了四十多个真正的海盗。
五十年的时候,国珑升迁到山西泽州做知州。那年又闹灾荒,他打开常平仓借粮给老百姓,大家按时还粮,没有一个人拖欠。他还减少了赋税,革除陋规,减轻徭役,平抑物价,老百姓都很高兴。国珑曾经因为直言进谏得罪了太原知府,那个知府就派人诬陷他,结果国珑被罢官了。泽州的老百姓敲锣打鼓,关闭店铺,想要上京告御状。后来真相大白,国珑又恢复了原职。
那时候平阳闹民变,巡抚派国珑带兵去平乱,国珑说:“这是很快就能平息的乱子。”他就一个人骑着马赶过去,老百姓一看,都高兴地喊:“佟公来了,我们有救了!”于是都安心接受安抚。五十年的时候,国珑因为生病请求免职。后来,他管辖的高平县令贪污公款被抓,需要赔偿一万两银子,老百姓念他的好,捐钱给州府库房,替他还了一半。
陆师,字麟度,是浙江归安人,年轻时就有文名。康熙四十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河南新安县知县。他修缮学校,召集学生学习经书,那些能参加考试的孩子就免除徭役,老百姓都喜欢学习。响马贼季国玉作恶多端,被他抓捕并处死了。
巡盐使到县里来,抓了四十个贩私盐的人。陆师说:“法律规定,只有同时抓到人跟盐才算犯法,现在查明只有两个人犯法,怎么抓这么多人呢?”陆师因为父亲去世回老家奔丧,在路上,他看到六七个骑马的人,带着弓箭,赶着一辆牛车,车上载着三十多个妇女,说是归德的饥民,某个将军买来做妾的。陆师拦住他们,命令官兵把妇女送回家,并告诉将军把那些骑兵抓起来。有人说他刚下职就得罪将军,陆师说:“我当知县一天没离开这个地方,怎么能让饥民妇女去讨好将军呢?”
他调任江苏仪征后,碰上有人拉拢良民组成盗贼团伙。他亲自带人去抓捕,现场看到地上全是损坏的器皿,有人说是有暴徒来这里吃饭没付钱,然后打砸的。他盘问那些人,发现他们的样子跟盗贼很像,事情真相大白了。春天征收赋税的时候,他劝说富户先交税,秋天就减少他们的赋税,让他们自己封好税款送到官府。以前,驿站的伙计临时向店铺取钱,总是很仓促,弄得大家都很烦。他下令禁止这种做法,只要求每家每天交一文钱给驿站,这样商人们就安心了。
扬州五个县城闹饥荒,上级官员让各县拿出五千两银子去买粮食救济灾民,派船车去运,结果却空车而回。他了解到知府是想让县官自己贴补上这笔钱,于是他据理力争,最终五个县都得到了粮食用于救济灾民。
他还废除了盐商的例行贿赂,盐商们苦苦哀求,他才答应把盐商的进项拿一部分出来修建学宫,置办祭祀用的器皿、乐器和舞乐,疏浚泮池,并在池边种上桃李树。他修缮了宋朝文天祥的祠堂,又用剩下的钱建粮仓,还把监狱打扫干净。他规定典当行的利息,不管借多久,每个月只收取一个月的利息。他辞去了自己每年例行的贿赂,要求其他县每个月少收五天赋税。以前有猪肉税,他也下令取消了。
因为政绩突出,他被提升为吏部主事,后来又升任员外郎。掌管选官时,有人托关系求官,他坚决不同意。他到山东督办矿务,上报说开采矿产没有益处,就停止了开采。回京后,他被提升为御史,巡河、审理案件都做得很好。康熙六十一年,河督陈鹏年上奏朝廷,请求任命他为山东兖沂曹道,但他还没上任就去世了,死后被追封在名宦祠。
龚鉴,字明水,浙江钱塘人。年轻时就和同乡杭世骏齐名。雍正初年,他通过拔贡考试被选入官籍,被授予江苏甘泉知县的职务。甘泉县刚从江都分出来,是个富庶的地方,龚鉴不屑于做个普通的官吏,一心只想为百姓谋福利,振兴当地的文化教育。所以,某侍郎的儿子和他有旧,来拜访他,有所求,被他拒绝了;同城的某个官员是上级官员的亲信,让他去监察下属官员,他也拒绝了;富豪之家请他赴宴,他也拒绝了。于是,大江南北都在传甘泉县令清正廉洁,不近人情,龚鉴更加刻苦自励,家中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邵伯埭那地方,地势低洼,被高邮湖和宝应湖的水淹着呢。鉴察觉得,应该趁着农闲的时候,大家一起动手,沿着堤岸堆高土埂,慢慢地再修建沟渠。堤岸上还可以种桑树,发展养蚕业。他西边的地势高,十天半个月不下雨就裂开了,所以每隔一里地就应该挖个水塘蓄水。这样一来,高低不同的田地就都没问题了。上级官员也觉得他的想法不错,但是就是没法执行。
邵伯埭下面有条芒稻河,设置闸门泄水特别重要。有一次发大水,水漫出来了,鉴察冒着雨跑到闸门那儿,让闸官赶紧泄水。结果闸官说盐运的船要过,不能泄水。正好总河嵇曾筠来视察河道,鉴察就直截了当地向他反映情况,还大声呵斥那个闸官,嵇曾筠马上就下令打开闸门。他还采纳了鉴察的建议,规定盐运船过湖时,水位不能超过六尺,超过了就要开闸放水,不许拿蓄水当借口,害了老百姓的田地。每年到了年尾,江都的孤寡老人很多都跑到甘泉县来过冬。
西湖圣因寺有个和尚叫明慧,仗着以前在内廷参加法会时得到皇帝恩宠,在江浙两省到处伸手要钱。有一天,他派人送来书信和钱财,想贿赂鉴察。鉴察直接把他的使者赶走了,还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这事儿传到皇帝耳朵里了。皇帝世宗把明慧叫回京城,关起来,不准他再出来了。那时候,甘泉县令鉴察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他在任六年,因为父亲去世而辞官回家,家里很穷,穷到连丧葬费都拿不出来。河南巡抚尹会一以前是扬州知府,跟鉴察关系很好,就把他请到河南,想让他主持大梁书院,并资助他一些钱,帮他料理后事。最后,鉴察就死在了河南。
鉴察对经书研究很深,还能指出前代儒者的错误,可惜写书很多都没完成。他完成的著作里,《毛诗疏说》比较多地阐释了李光地先生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