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亮吉,字稚存,是江苏阳湖人。从小就孤苦贫穷,但他很努力学习,并且孝顺地侍奉寡母。
一开始,他给安徽学政朱筠当助手,负责校对文章;后来又去了陕西巡抚毕沅手下做事,帮忙校对出版古代书籍。他的词赋文章和考据学问,在当时很有名,尤其擅长研究地理。
乾隆五十五年,他考中了状元第二名,也就是榜眼,被授予翰林院编修的职位,这年他已经四十五岁了。他个子高,脸色红润,性格豪爽,喜欢议论当时的时事。还没结束在翰林院的学习,就被派去主持顺天府的乡试考试了。
后来他被任命为贵州学政,用古代经典来教导学生们。贵州地处偏远,书籍很少,他就花钱在各府的书院里购置了经书、史书、通典和文选,贵州的学子们这才开始认真学习经史子集。他写诗作文,都很有章法。
任期结束回到京城后,他进入上书房当值,负责给皇曾孙奕纯皇子读书。嘉庆三年,翰林院和詹事府进行大考,考题是关于征讨邪教的奏疏。洪亮吉写了一篇几千字的长文,大力陈述朝廷内外存在的各种弊政,结果触怒了当权者。后来因为弟弟去世,他就上书请求回家奔丧。
四年后,高宗皇帝驾崩了,仁宗皇帝这才亲政。大学士朱珪把他推荐出来当官,参与修撰高宗实录。第一稿写完后,他心里不太舒服,打算辞职回家。于是上书给军机大臣们,大概意思是这样的:
现在皇上急于求治,天下百姓也盼着国家好转,可局面却迟迟没有改变。究其原因,主要有几个方面。我认为要励精图治,应该效法祖宗创业之初的勤政,但现在还没做到位。用人和行政方面,应该彻底改掉权臣当政时的弊端,但现在也没完全改过来。社会风气一天天败坏,赏罚不明确,言路虽然看似畅通,但实际上并不畅通,官场也想要整肃却没能真正肃清。
为什么说励精图治还没做到位呢?从三四月以来,皇上上朝的时间有点晚了,我担心皇上退朝后,那些戏子、近侍之流,会迷惑圣听。这是近臣大臣没有尽到辅佐君王的责任。虽然犯颜直谏不是所有近臣大臣都能做到的,但国家也不能缺少敢于直言的人啊!乾隆初年,纯皇帝日夜操劳,一心想把国家治理好,当时像鄂文端、朱文端、张文和、孙文定这些大臣,都敢于直言进谏,像老成持重的师傅一样。我修撰实录的时候,看到皇上每天批阅奏章,字迹细密,批注精到,经常向张、鄂、孙、朱几位大臣询问某人贤否,某事对错,一天要问十几次。大臣们也随时随地递交奏折,直言不讳,上下之间没有隐瞒。纯皇帝的圣明当然难以企及,但他之所以能励精图治,是因为朝堂上正气充盈,身边都是敢于直言的人。
现在呢,一是办事太慢,从乾隆五十五年以后,权贵私心蒙蔽,很多事情都处理不好,不知道有多少冤假错案。即使上报了,也不一定能被皇上看到,即使看到了,也不一定能执行。比如江南洋盗案,参将杨天相立了功却被冤杀,而那个洋盗头子却逍遥法外,这都是因为署理总督苏凌阿昏庸无能,贪赃枉法造成的。这件事天下人都知道苏凌阿冤枉好人,可那个洋盗却公开上岸,毫无顾忌,都是因为这件事造成的。更何况苏凌阿是权臣的亲信,朝廷本不应该对他客气,可他到现在还拥有巨额财富,过着舒适的生活。江南查办这个案子,一开始就想办法为承审官开脱,后来干脆说苏凌阿没有冤枉杨天相。皇上英明神武,想平反一件事尚且如此,那其他的冤假错案又该如何伸冤呢?
二是集思广益的办法没做好。尧舜这样的圣君,也要询问四岳、群牧,因为他们知道一个人聪明才智有限,必须广泛听取大家的意见,才能避免出错。所以我建议,以后召见大小官员,一定要询问人才情况和利弊得失。可采纳的意见,要存档备案;如果举荐的人不合适,或者意见失实,就要追究其责任。但是,不能只听信左右近侍的耳语;也不能只听信那些为个人利益说话的人。现在人才都快被磨光了,大家都喜欢模棱两可,喜欢软弱妥协,喜欢钻营巴结,喜欢敷衍塞责。这样的人,国家太平的时候,让他们在朝堂上站站班也行;但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就指望他们为国出力,不计利害,不畏艰险,不徇私情,不顾惜个人安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至于利弊得失不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内廷的官员,事情本来就不多,却总是装作很忙的样子,处处小心谨慎,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外地的督抚官员,好的官员斤斤计较地守着自己的本分,不好的官员则忙着营私舞弊,根本不关心国计民生,只顾眼前利益;也不关心官场治理,只想着保住自己的官位。他们认为考虑长远是杞人忧天,认为改革创新是没事找事,这哪里是国家求治的本意呢?
三是提拔贤能,贬斥不肖的人,也做得不够好。邪教的兴起,是因为激变。原达州知州戴如煌罪不容赦,但幸好有一个百姓和匪徒都服他的刘清,他当时正应该被重用。听说刘清现在还是州牧,只是听从上司的吩咐办事,似乎没能充分发挥他的才能。我认为四川省事多,经略使权力很大,剿灭匪徒需要他,安抚难民需要他,整顿官场治理地方也需要他,他一个人实在分身乏术。何不挑选像刘清这样的贤吏,提升他的官职,授予他权力,让他专心致志地招抚安抚百姓,分担督抚的权力,为国家办事呢?明朝中叶,郧阳地区事多,就另设郧阳巡抚;偏沅地区事多,就另设偏沅巡抚。事情办完就撤销,这不能拘泥于成例啊!设官是为了任用贤能之士,如果人确实贤能,就不必过于拘泥于资格。像刘清这样的人,应该提拔,却还没提拔。
戴如煌虽然因为其他案子被免职,但他还在四川,听说匪徒一心想吃他的肉,知道他的下落就四处焚烧抢劫。所以他几个月就要搬一次家,匪徒也跟着他跑。他最近还和川东的一个道员结了亲家,因此毫无顾忌。这是为了救一个罪犯,却害死了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这道理说得通吗?纯皇帝处理大事的时候,就公开下旨列举和珅的罪状,并一一指出他的亲信,天下人都很痛快。可没过多久,他又起用了吴省兰,召见他的时候,还听说他是为吴省钦辨冤的。这两个吴都是和珅的亲信,和和珅勾结受贿,人尽皆知。曹锡宝揭发和珅家奴刘全,因为是同乡,所以先把奏折给两个吴看,两个吴就拿着奏折去走后门,想以此升官。现在这两个吴都被赦免,岂不是和表彰曹锡宝的圣旨相矛盾吗?吴省钦阴险狡诈,当过文衡,当过京兆尹,名声都很坏,革职都不足以抵罪;吴省兰先是和珅的老师,后来又反过来称和珅为老师,大考第一,一直担任学政,如果不是和珅的帮忙,是谁帮的呢?降官也不足以抵罪。所以说,这些人应该被罢免,但实际上并没有被罢免。
为什么说用人和行政方面没有完全改过来呢?这些人虽然已经受到惩罚,但十多年来,他们改变祖宗成法,提拔自己亲信的行为,并没有得到彻底的纠正。内阁、六部各个衙门,哪些是国家的法度,哪些是和珅改变的,哪些人是国家自己任用的,哪些人是和珅提拔的,以及那些一起受贿舞弊的人,皇上虽然仁慈,想宽恕
十件建议里,要是有一两件能行的,就拿去讨论吧。可是部门官员和那些进言的大臣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互相争论,没有不争论的,那还怎么体现皇上当初征求百姓和盲人意见的本意呢?但是,如果因为他们的建议琐碎、轻重不分、真假难辨,就把所有建议都搁置起来,那也不行。最好的办法是,边看边处理,当面告诉大臣,或者直接下达圣旨,根据事情的可行性,明确地告诉他们结果。就算弹劾的对象是权贵,只要大臣们一心为国,也不必顾忌得罪人。就拿最近的事来说,钱沣、初彭龄都经常弹劾高级官员,也没听说哪个高级官员敢和他们结仇。如果有人不懂国情、不了解政务,胡乱说话,或者攻击别人的隐私,也可以让大家知道,以此来揭露他们的错误,警示后人。那些大臣敢徇私枉法,不为国家着想,那就更不用皇上费心保护他们了。
为什么说吏治想整肃却整肃不了呢?因为不想真正整肃吏治啊,那些总督、巡抚、藩台、按察使,他们的标准就摆在那里呢!十几年来,总督、巡抚、藩台、按察使贪污欺诈、祸害百姓的事,比比皆是。幸好皇上亲政以来,李奉翰已经自杀了,郑元鹴已经被查办,富纲已经倒霉了,江兰已经被降职了。其他的,那些位高权重、掌握一方大权的人还是老样子,出巡就有站规、门包,平时就有节礼、生日礼,每年还有帮费。那些升迁调动时暗中贿赂的,更是数不胜数。以上这些,没有一样不是从州县搜刮来的,而州县又都是从老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钱粮漕米,前几年还只是加倍,现在更是加倍不止了。总督、巡抚、藩台、按察使以及他们下面的道、府,没有一个不知道,却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门包、站规、节礼、生日礼、帮费从哪里来呢?州县明明白白地告诉老百姓说:“我们之所以加倍甚至几倍地收税,是因为层层衙门的花销一天比一天大,一年比一年多。”究其根源,州县也仗着总督、巡抚、藩台、按察使、道、府的威势来盘剥百姓,上司拿走一半,州县自己也拿走一半。刚开始还有所顾忌,一年两年之后,就成了惯例,牢不可破了。
告到总督、巡抚、藩台、按察使、道、府那里,他们根本不管。上千万人中,也许有不甘受冤屈的,跑到京城告状,结果也只是把案子发回给总督、巡抚审理,派钦差去调查而已。试想一下,老百姓告官的案子,千百个里能有一个两个胜诉的吗?就算钦差上司稍微有点良心,也只是想办法调停,让双方都不吃太大的亏而已。如果钦差一出动,那就要走遍全省,走遍老百姓家,必须让他们满意了,带足了东西回去了,心里才踏实,才不会留下后患。所以州县也知道老百姓的办法也就是这样,老百姓也知道上告肯定不能伸冤,所以往往导致激烈的反抗。湖北的当阳,四川的达州,就是最好的例子。我认为,皇上现在应该效法宪宗皇帝的严明,使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然后再效法仁宗皇帝的宽厚仁慈,来改变风俗,这就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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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达成亲王,这事儿皇上知道了,皇上很生气,觉得他说话太直愣了,就把他撤职了,然后交给廷臣审问。皇上还特意吩咐说,别判太重。亮吉哭着认罪,本来要判死刑的,最后免了死刑,发配到伊犁去。
第二年,北京闹旱灾,皇上求雨没效果,就下令清理监狱,释放关押很久的人。还没到时间呢,皇上就下了一道圣旨,说:“亮吉被治罪以后,敢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了。就算有人说话,也都是些官场上的小事,跟国家大事、百姓疾苦完全不沾边。这难道不是因为亮吉获罪,把大家都吓住了,不敢再说话了吗?我不听取别人的意见,下面的情况又上不来,危害太大了。亮吉说的那些话,其实很能启发我的心智,所以我把它刻在座右铭上,经常看,以此来勤政、远离奸佞,警醒自己。现在我特意把亮吉的奏章公布出来,让朝中上下都知道我不是一个拒绝谏言、掩盖错误的君主,而是一个真正可以跟人说话的君主。大臣们遇到可以跟他们说话的君主却不说话,辜负了我一心想治理好国家的苦心。” 然后就传旨给伊犁将军,把亮吉放回来。圣旨一下,就下雨了,皇上还为此写了诗庆祝,诗里写道:“本日亲书谕旨,夜子时甘霖大沛。天鉴捷于呼吸,益可感畏。” 亮吉到伊犁才一百天就被赦免回来了,给自己取了个号叫“更生居士”。十年后,他去世了,他写的书很多都流传下来了。
管世铭,字缄若,和亮吉是老乡。乾隆四十三年的进士,被授予户部主事的官职。后来一步步升迁到郎中,还当了军机章京。他非常懂法律,很多审判文书都是他起草的。他还多次跟着大臣去浙江、湖北、吉林、山东办事,大学士阿桂特别欣赏他,把他当做左膀右臂。当时和珅当权,管世铭很忧虑,跟同事们议论前朝辅臣的贤愚,说话很尖锐,一点也不避讳。后来他升任御史,高兴坏了,晚上还睡不着觉,到处走来走去,写奏章准备弹劾和珅,皇上又把他留在了军机处。按照规矩,御史值班的,礼仪上跟郎官一样,不能直接上奏。管世铭自己说愧对这个官职,阿桂安慰他说:“报答朝廷总会有机会的,何必急着说话呢?”其实,让他留直是阿桂请求的,暗中保护他,让他等等时机。嘉庆三年,管世铭去世了。
谷际岐,字西阿,是云南赵州人。乾隆四十年,他考中了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来当上了编修,还参与了《四库全书》的校对工作。
他当过会试的同考官,他录取的考生里,有很多后来都成了有名的人物。后来,他请求回家奉养父母,在五华书院当老师,他的教学方法很有效果。 不幸的是,他接连遭遇父母去世的丧事,守孝期满后,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官职上。
嘉庆三年,我升任御史。当时,教匪在好几个省份闹事,军队打了很久都没什么效果。我四处打听来京城的人,详细了解了情况。
嘉庆四年春天,我上书皇帝,大概意思是这样的:“我发现,这三年来,先帝派兵征讨邪教,四川、陕西那边,责任在总督宜绵、巡抚惠龄和秦承恩;湖北北部,责任在总督毕沅和巡抚汪新。这些官员,之前就制造了矛盾,后来又躲躲藏藏的,只顾着保护自己,那些勇敢的军官士兵,得不到调遣和支援,所以军队士气低落。四川、湖北老百姓都说:‘贼来了看不见官兵,贼走了官兵才出现。’又说:‘贼走了兵没影子,兵来了贼没踪影,可怜兵和贼,啥时候才能碰上面啊?’前年总督勒保到四川,张贴告示,严厉批评前任的错误,这就是明证啊!毕沅、汪新相继去世,景安接任总督。现在宜绵、惠龄、秦承恩那边懈怠,景安那边又胆小怕事,就算勒保能全力剿捕,陕西、湖北的贼很多,时不时就冒出来,勒保最终也会力不从心。皇上您想啊,以前征讨缅甸的时候,因为杨应琚从中作梗隐瞒真相,先帝就立刻把他抓起来审问。现在宜绵他们玩忽职守三年了,皇上还宽宏大量地饶恕了他们,结果他们更加安逸,让贼寇都跑到河南的卢氏、鲁山等县去了。景安虽然没听说他贪污军饷,但他糊涂自甘堕落,最近也有贼寇烧杀抢掠襄阳、光州等地,这些都是触犯法律的。更别说现在军营里副将私下写信,和军机大臣串通一气,压下军报。证据已经很清楚了,虽然是内臣在背后撑腰,但他们包庇纵容,情况就更明显了。请求皇上处罚他们,另选能臣,和勒保一起,把各地的叛乱平息掉,这样军令才能畅通,贼寇一定会投降。这些年来,发放的军饷高达几千万两,军营里金银财宝堆积如山,但士兵却吃不饱穿不暖。那些贪污的人,满载而归,路上招摇过市,有人嘲笑说:‘与其要军饷,不如写张欠条算了!’先帝严查军需局,查出四川汉州知州和德楞泰互相勾结报销,湖北道员胡齐仑贪污军饷几十万两,一个追赔,一个抓起来审问。其他类似的情况肯定很多,更应该赶紧换人,好好清理一下。这样一来,贪污的现象就能被揭露,不仅兵饷和善后的事情都能得到解决,账目也不会再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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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我再次上奏:这些起义的匪徒,最早是从湖北宜都聂杰这个人开始的,根本原因是武昌府同知常丹葵的残酷压迫造成的。当初齐麟等匪徒在襄阳被处决后,其他匪徒都老实了。常丹葵一向以欺压百姓、贪赃枉法为能事,乾隆六十年,他到宜都县查案,敲诈勒索富户无数,穷人更是按名登记,交钱才能放人。稍微有点怀疑,就用酷刑,甚至用铁钉钉人到墙上,或者用铁锤殴打多人。即使只是有点怀疑,也把人押解到省城,每船装一百二三百人,这些人饿死冻死在路上,尸体漂浮在江里。死在监狱里的,更是没有棺材下葬。聂杰家是当地首富,常丹葵多次敲诈勒索他,聂杰联合乡里反抗抓捕。宜昌镇总兵带兵进去抓捕,结果被杀害,因此宜都、枝江两县都起义了。襄阳的齐王氏、姚之富,长阳的覃加耀、张正谟等人,闻讯后也纷纷起义,很快就蔓延到河南、陕西。这就是我所了解到的,官逼民反最典型、最严重的例子。
现在这些起义的匪徒,当然应该全部抓起来处死。但是他们最初都是生活了几百年,安居乐业的百姓,他们图什么?有什么怨恨,甘愿放弃家产,牺牲生命,冒着风险起义呢?我听说,这些匪徒在流窜的时候,还哭着念叨着皇上的恩情,一句怨恨朝廷的话都没有。如果地方官员能够体恤皇恩,平时体察民情,及时安抚,怎么会造成这种局面呢?我写这份奏章,是为了指责这些官员的罪行,也是为了让天下子民知道,我朝没有叛逆的百姓,只有因为恩德感化而归顺的百姓。这样才能使天道人心相符,江山永固,光明磊落。常丹葵一时逞凶作恶,辜负了皇上的圣恩,却祸害了善良百姓,罪不容诛!应该责令经略勒保严查此事,迅速处理。
皇上又下旨,凡是愿意投降的,让勒保传唤同知刘清,和四川省那些有良好声誉的州县官员,一起商量安置这些投降的人。楚地曾经受匪患的地区,也要妥善安置百姓。我听说,那些受匪患的州县,逃散的百姓的田地房屋、妇女,都被官员们压价贱卖,从中分肥。起义时不管百姓死活,投降后也不安置他们。百姓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些官员,要遭受如此残酷的对待?如果能严惩一个,以儆效尤,就能让大家知道悔过自新。宣扬皇上的恩德,关系到国家的根本大计,这绝非小事。我上了这两份奏章,皇上都采纳并执行了。不久后,我被提升为给事中,负责稽察南新仓,巡视中城。
云南的盐务管理,是官府垄断经营,时间长了就滋生腐败。按规定应该卖多少盐,实际却少卖,老百姓苦不堪言;而且威远府还强征民夫,先按名册收取银两,收了钱还要再派人去服劳役。云南西部几十个州县同时发生暴乱,暴乱平息后,官府却隐瞒实情,官吏们依然我行我素。际岐上书朝廷,痛陈这些弊端,朝廷下令让云南的总督和巡抚去调查处理。总督富纲建议改革盐法,方便老百姓;而巡抚江兰正好被朝廷召回,想阻止这件事,际岐又再次上书力争。后来彭龄接任巡抚,他是际岐的门生,对这些情况非常了解,于是上书请求允许盐场自己煎熬盐,自己卖盐,老百姓自己运输和销售,这样就能彻底解决积弊,老百姓的生活也会好很多。具体情况,可以参考《盐法志》。
蔡永清这个人,是总督陈辉祖家的奴才,很有钱,住在北京,靠捐钱赈灾获得五品官衔,出入坐车骑马,在达官贵人之间来往自如。际岐上疏弹劾他,从大学士庆桂、朱珪以下,很多人都被他指责,结果蔡永清被刑部审讯,被剥夺官衔。际岐因为奏疏中有些内容不完全属实,被降职为刑部主事。后来他官升郎中,年老后请求退休,因为贫困无力回家,在扬州孝廉堂主讲了十多年,最终在那里去世。
从乾隆年间后期开始,云南籍在朝中以敢于直言著称的官员,有尹壮图、钱沣,人们常常把际岐和他们并列提及。
李仲昭,字次卿,是广东嘉应人。嘉庆七年考中了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来当上了编修,又升了御史。当时长芦地区的盐商们造假,每引盐就多报一百斤,导致税收减少,盐也卖不出去。有个叫查有圻的盐商,家里特别有钱,还跟朝中的达官贵人有关系。之前有个给事中叫花杰,弹劾长芦盐价上涨的事,还牵扯到了大学士戴衢亨,结果没成功,反而被批评了,所以之后就没人敢说话了。
李仲昭就上奏弹劾这件事,但是户部却偏袒盐商,还故意散播谣言,说李仲昭索贿不成。当时仁宗皇帝正在热河行宫,就下令让留在北京的大臣一起审理这个案子。查出来确实有舞弊行为,查有圻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其他相关人员也根据情况受到处罚,大家都对他刮目相看。李仲昭又弹劾吏部京察不公正,经过调查也查实了。
后来李仲昭去户部点卯,因为一些事情责打了户部的书吏。户部抓住这件事,上奏弹劾他,把案子交给了吏部处理。很多人想借机整倒李仲昭,当时吏部侍郎初彭龄,为人正直,虽然因为妻子去世正在家中守孝,但他还是跟别人说:“这些人想报复,给他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李御史敢于直言,朝廷怎么能没有这样的人呢?”吏部的人听说初彭龄这么说,就赶紧把李仲昭降四级的处罚奏报上去,仅仅两天就上报了,李仲昭最终被罢官了。
石承藻,字黼庭,是湖南湘潭人。嘉庆十三年,他考中了状元,被授予编修的官职。后来升迁为御史、给事中,是个敢于直言敢于批评的人,说话很有分量。
说起来,有个叫王树勋的,是江都人,乾隆年间来北京参加考试没考上,就在广慧寺出家当了和尚,法号明心。他开坛讲经说法,还弄些扶乩卜筮的把戏,专门打探达官贵人的隐私,然后到处乱说,结果很多人反而更相信他。很多达官显贵都跑去皈依他,认他当师父。就连名声很好的朱珪,也和他来往。那时候和珅当步军统领,抓捕治罪王树勋,王树勋用钱贿赂和珅,结果罪行减轻,被勒令还俗,就到处游荡。碰上川楚地区匪乱,他就投奔了松筠军,靠着跟人谈禅论道讨好上司,然后乔装打扮混进贼营去劝降,最后被赏赐了七品官衔,一路升迁,做到襄阳知府。几年后,他回北京述职,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刑部尚书金光悌请他帮忙给儿子看病,王树勋就吓唬金光悌,说这病跟祸福有关,金光悌吓得跪地求饶,这事儿当时被人笑话得不行。
嘉庆二十年,石承藻上奏章请求整顿官场风气,弹劾王树勋。王树勋被刑部审问,结果被撤职,戴枷锁关了两个月,然后发配到黑龙江去做苦力。皇帝嘉庆帝夸奖石承藻说:“这才是真正的御史啊!”然后下令斥责那些被王树勋迷惑的官员,说他们玷污了官场的清誉。已经去世的官员就算了,没追究;而侍郎蒋予蒲、宋镕以下的官员,则根据情节轻重受到不同程度的处罚。
嘉庆二十四年,湘潭发生了土客械斗的案件,侍郎周系英和巡抚吴邦庆互相弹劾对方。石承藻正好在家乡,周系英的儿子周汝桢写信给石承藻询问此事,结果被吴邦庆发现,石承藻也因此受到牵连,被降了官职。后来很久都没升官,最后只做到光禄寺署正就退休了。
话说仁宗皇帝下令广纳谏言,从最低级的官员到普通百姓,都可以直接向他上奏章,这可真是开了言路啊!
当时好多官员都尽心竭力地提建议。比如,卫某就说福康安贪得无厌,不配被列入太庙享祭;马履泰则指出景安这个人胆小怕事,只顾着自己享乐,军队军饷被克扣,匪患也不管,难民也不安置;他还批评百龄的弹劾不公正。张鹏展则弹劾金光悌在刑部专权,恋栈不退;周栻则认为边疆大吏参劾下属时,往往避重就轻,不揭露下属的真正劣迹,这样那些正直的人反而可能因为得罪人而被参劾;他还批评朱珪擅自乘坐轿子进入宫禁,虽然没有造反的心思,但行为上却像极了要造反。沈琨则批评宜兴庇护下属,导致牵连一大批读书人入狱;他还反对皇帝东巡。萧芝则建议端正社会风气,提倡淳朴的民风。王宁炜认为用人应该了解其为人,不能因为有人推荐就轻易提拔;他还批评督抚官员压制下属,以及百姓捐输的负担,以及州县苛捐杂税的危害。游光绎则认为朝廷大臣之间不够团结,军事防备也不够完善,建议效仿魏元成十思疏来辅助治理国家。
这些人提出的建议,有的被采纳,有的没被采纳,但当时大家都认为他们敢于直言,很正直。还有个叫龚钅堂的人,因为劝谏皇帝不要东巡而获罪,他偷偷写奏章再次陈述自己的意见,甚至还预先准备好了身后事才上奏,最后总算得到了皇帝的宽恕。很多奏章都没流传下来,不过从史书的记载中,我们也能看到当时谏官们敢于直言的盛况,真是了不起!洪亮吉这些人虽然受到了处罚,但他们的建议大多被采纳,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有些人觉得当时朝政清明,认为洪亮吉等人哭诉受罚是多此一举,这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