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锡,字表圣,是四川洪雅人。从小就聪明好学,喜欢读书写文章。杨徽之当峨眉县令,宋白当玉津县令的时候,都很器重他,还帮他宣传,所以他的名声一下子就起来了。太平兴国三年,他考中了进士,而且是成绩最好的那一批,然后当上了将作监丞,后来又去宣州当通判。之后升迁为著作郎、京西北路转运判官,再后来又当了左拾遗、直史馆,还被赐了红色的鱼符。
田锡很喜欢谈论国家大事,当上谏官后,就上书给皇帝,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军事策略,以及四个关于国家大政方针的建议。他的建议大致如下:
前些年咱们的军队平定了太原,但到现在两年了,军功还没赏赐呢!幽燕地区还在被敌人占据,肯定得用兵,虽然皇帝您有好的策略,但还得靠军队的力量才行啊!我希望您能在郊祭、耕籍这些仪式上,顺便把平定太原的功劳表彰一下,这样才能更好地驾驭那些将领,这是最重要的军事策略。
再说交州还没打下来,战士们也没啥功劳,这就像《春秋》里说的“老师费财”一样,白白浪费钱粮!我听说圣人不是想着扩大疆土,而是想着提升自己的德行,只要声望和教化传扬得远,那些蛮夷自然会来朝贡。周成王的时候,越裳国派了九次使者来进贡,还说:“三年来天上没刮过大风下过暴雨,海里也没起过大浪,莫非中国出了圣人?我们得去朝拜一下!”交州虽然地处瘴气弥漫的海边,但拿下它就像得到了一块宝地一样,我希望陛下您多修德来感化远方蛮夷,别用兵去挫伤他们的锐气,何必为了这么点小蛮夷,劳神费力还动怒呢?这是关于国家大政方针的第一个建议。
现在谏官们不怎么敢在朝堂上直言进谏,给事中也不怎么敢驳斥皇帝,左右史官也不怎么敢记录皇帝的言行,这难道是盛世的好现象吗?还有御史不敢弹劾,中书舍人也不怎么参与政事,集贤院虽然有书,但没有官员负责管理,秘书省虽然有官员,但没有书籍档案。我希望陛下您能选拔人才,让他们各司其职,只要职能都落实到位了,国家威仪自然就庄严了。这是关于国家大政方针的第二个建议。
哎,你们看看咱们这平宁县,跟京都比起来,那可真是天壤之别啊!京都繁华富庶,军营马监,个个都修得气派豪华;佛寺道宫,也都富丽堂皇。皇上还新修了西苑,扩建了御池,那规模,就是周朝的灵囿,汉朝的昆明池,也比不上!可偏偏尚书省的房子又破又小,官员们连个像样的办公室都没有,尚书大人连个像样的会客室都没有!九寺三监挤在御街两边的走廊里,贡院居然建在武成王庙旁边,这算什么太平盛世的制度啊?皇上,我希望您能另建尚书省,让官员们有个像样的办公场所。这是我提出的第三个大问题。
再说说这审判犯人的事,枷锁的尺寸大小,刑具的轻重,都写在刑法里,可从来没听说过要用铁来做枷锁的啊!以前唐太宗看《明堂图》,看到人体的五脏六腑都画在背上,就减轻了徒刑的处罚。现在正是太平盛世,刑罚应该尽量不用,法律上也没有规定非要用不可,所以干脆取消了算了。这是我提出的第四个大问题。
我的奏章上去了,皇上还赏赐了我五十万钱,并且褒奖了我。我的同事朋友们都劝我说:“你今天这事儿办得够漂亮了,应该低调点,免得招来嫉妒。”我却说:“我为皇上办事,就怕尽不了心,更何况这是我本性使然,难道因为一次赏赐就改变吗?”当时赵普当宰相,所有大臣的奏章都要先给他过目,赵普还特意让我先过目。我给他写信说,这样做不利于公平公正,赵普也因此引咎自责。
六年后,我被任命为河北转运副使,驿站送来的信里说边境出了事:
我听说啊,行动和静止的时机,不能随便乱动;安危的道理,也不能轻易说出口。“动静之机,不可妄举;安危之理,不可轻言。” 这利和害是相互依存的,变化无常;选择和放弃没有绝对的对错,但思考一定要周全。 说行动和静止的时机不能随便乱动,是因为“动”指的是用兵,“静”指的是谨慎持重。该动的时候不动,就会养寇滋生奸邪;该静的时候乱动,就会错过时机坏事。只有动静掌握好分寸,才能恰到好处。现在北方边境骚乱不断,这都是因为一些边境官员只图小利,贪图小小的战功,结果招致怨恨,引起敌寇入侵,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前年边境扰乱,皇上亲自带兵出征,敌军退却后,皇上才回京。这些都是因为我们没有掌握先机,反而落入敌人的计策之中,白白劳民伤财,这损失可真是太大了!我希望皇上能好好告诫将领们,一定要加强边防,不要只追求那些微不足道的战功。允许边境互市贸易,俘获的敌方百姓,要安抚他们,送他们回去。这样不出五年,黄河以北的人民就能安心务农,边境上的堡垒也能储存足够的军需物资。等到敌人自己乱起来的时候再打,等到他们衰弱的时候再出兵,等他们心服口服不想再回来了,我们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我真心希望皇上能学习古代圣贤的治国之道,着眼于长远大计,展现出安抚万国的胸怀,运用驾驭四夷的策略。“安危之理,不可轻言。”国家要以大局为重,追求长治久安;如果舍近求远,劳而无功,那就是危险的。当君主有应该遵循的常道,当臣子有应该尽职的本分,这就是以大局为重。皇上不拒绝谏言,臣下也不隐瞒实情,这就是追求长治久安。汉武帝亲自执掌兵权,登上单于台;唐太宗亲手缝制雨衣,征讨辽东,这就是舍近求远。而沙漠穷荒之地,就算得到了也没什么用处,这就是劳而无功。现在当官的,敢于直言的人很少,就算说了,也不一定能得到赏识,如果皇上不采纳,反而会招来祸患,那臣下怎么敢说实话呢?又怎么能做到以大局为重,追求长治久安呢?
我接着说,利和害是相互依存、变化无常的。《兵书》里说:“不能完全了解用兵的害处,就不能完全了解用兵的好处。” 很多事情,本来可以前进却后退了,坏事就发生了;本来可以后退却前进了,好处就失去了。本来可以迅速行动却拖延了,好处一定会因此而丧失;本来可以慢慢来却操之过急了,坏处一定会因此而招致。本来可以处死却赦免了,奸邪之人的心思,有时候反而会带来危害;本来可以赦免却处死了,忠勇之士,可能就失去了为国家效力的积极性。本来可以奖赏却惩罚了,就会损害勤劳者的功绩;本来可以惩罚却奖赏了,就会使僭越冒功者侥幸得利。能够明辨利害,才能算得上聪明。用天下的耳朵去听,就聪明;用天下的眼睛去看,就明智。《尚书》里说“明四目,达四聪”,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我还认为,取舍不能犹豫不决,所以说“孟贲的犹豫,不如小孩子的一定能到”。思考问题不能不认真仔细,所以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自从国家出兵攻打燕国以来,战争一直没结束,国库的钱财不得不大量消耗,百姓的心中不得不忧心忡忡,我希望陛下认真思考,果断地做出取舍,不要让战争旷日持久,穷兵黩武。
奏章呈上去后,皇上很赏识他。七年后,他被调任相州知州,又改任右补阙。他又上奏章论述时政。
第二年,他被调到睦州。睦州百姓以前不重视礼教,他就在那里修建了孔庙,上表请求朝廷拨给经书给学生们学习,朝廷下诏赐予了《九经》,从此当地的人们开始重视学习。适逢文明殿失火,他又上奏章极力陈述时政,皇上很赏识并采纳了他的意见。他被提升为起居舍人,又担任登闻鼓院判官,还上书请求封禅。他以本官的身份兼任知制诰,不久又升任兵部员外郎。
端拱二年,京畿地区大旱,他上奏章,其中有“调变倒置”的语句,触怒了宰相,被罢免为户部郎中,外放出任陈州知州。因为拖延处理一起杀人案,被降职为海州团练副使,后来又调到单州。之后被召回朝廷,任工部员外郎,他又论述了时政的缺失,不久被诏令到集贤院任职。到至道年间,他又恢复了原来的官职。
宋真宗登基后,提升了苏颂的官职,让他去吏部工作。后来苏颂出使秦州和陇州,回来后,接连上奏章,说陕西好几十个州因为和西夏打仗,百姓受苦受累,日子特别难过。真宗皇帝听了很忧心。之后,苏颂又担任了审官院同知,还兼任通进、银台、封驳司的职务,皇上还赏赐他金紫服饰。他和魏廷式一起工作,因为意见不合,苏颂就请求辞职,被外放到了泰州做知州。
碰巧这时候天上出现了彗星,苏颂就上书请求皇帝自我反省,以回应上天的警告。皇帝很快又召见了他,在便殿里接见了他。苏颂离开皇宫的时候,皇帝还派了使者送他,并且又额外赏赐了他不少东西。
咸平三年,皇帝下诏令让近臣推荐贤良方正的人才,翰林学士承旨宋白就推荐了苏颂。苏颂回朝后,皇帝多次召见他,让他谈论政事。苏颂曾经上奏说:“陛下即位以来,治理天下用的是什么方法?我想用符合皇王之道的办法来治理天下。以前有《御览》这本书,但是只是按照类别把事情记录下来。我想把四部经典的内容摘录出来,另编一本《御览》,做成三百六十卷,陛下每天有空的时候看一卷,一年就能看完。我还想从经史中选取一些重要的语句,编成《御屏风》十卷,放在御座旁边,这样治国兴邦和亡国的教训就时刻都在眼前了。”真宗皇帝觉得他的建议很好,就命令史馆把各种书籍借给他。苏颂每完成几卷书,就立刻进宫呈给皇帝。苏颂首先上交了《御览》三十卷和《御屏风》五卷。
《御览序》里写着:“圣人的道理,都写在书里。《六经》的道理高深莫测,不仔细研讨,就难以理解其深奥之处;史书记载的事情各有不同,不仔细比较分析,就难以记住其繁杂的内容;诸子百家的书里,异端邪说的比较多;文集里,符合经义的文字比较少。如果不仔细研究精义,从中吸取教训,把握要点,融会贯通,作为每天阅读的书籍,来提升自身的道德修养,那么即使活到白发苍苍,也未必能读懂经书,更何况是当皇帝的人呢?我每次读书,都想着把自己的心得体会告诉皇上,那些可以铭记在心头的,就写在《御屏》上;那些可以用于日常政务的,就记录在《御览》里。希望能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来辅助皇上,使皇上的功业能够与尧舜媲美,让百姓都能享受到太平盛世。”
话说以前啊,皇帝们都喜欢在盘子、碗啊,还有拐杖上刻些警示自己的话,天天看着,时刻提醒自己。就像商汤王,他的盘子上刻着“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武王呢,在拐杖上刻着“安不忘危,存不忘亡,熟惟二者,后必无凶”。 唐朝有个叫赵智的,给皇帝讲《孝经》,说天子身边要是能有七个敢直言进谏的大臣,就算皇帝有点昏庸,国家也不会乱。咱们皇帝也学着这古人,把《史记》、《汉书》、《三国志》里那些治国的好经验,都抄在屏风上,时刻提醒自己。 我呢,平时也爱看各种书,要是看到什么好东西,就写下来献给皇上,贴在屏风上,放在座位旁边,天天看,这样皇上才能不断进步,跟商汤、武王一样伟大。
过了五年,我又当上了银台司的官员,负责看全国各地送来的奏章。要是看到有人说百姓饿肚子,闹起义,或者说朝廷的命令不好,我就把这些情况都整理出来,上报给皇上。皇上夸我,说我像古代那些敢于直言的大臣。 皇上马上就让我兼任侍御史,处理一些杂事,后来又升我当了右谏议大夫和史馆修撰。 我一口气上书八次,每次都直言不讳地指出朝廷的缺点和不足。第六年冬天,我病死了,那年六十四岁。临死前,我还写了份奏章,劝皇上要仁慈节俭,清正廉洁,居安思危,时刻警惕。皇上看到后很伤心,对宰相李沆说:“田锡啊,是个正直的大臣。朝廷有点什么问题,他都替我考虑到了,他的奏章总是及时送来。像这样的谏官,真是太难得了!”皇上很惋惜,追赠我工部侍郎的官职,还照顾我的两个儿子,让他们当了大理评事,并且负责料理我的丧事。
我这个人啊,性格耿直,不怎么合群,从来不去巴结权贵。在朝廷里,总是正襟危坐,一天到晚一丝不苟。我很敬佩魏征和李绛那种敢于直言的人,把尽忠职守,为国家献计献策当作自己的责任。我还说过:“我当官以来,上书五十多次,都是谏官应该做的事。要是皇上采纳了,那是我的荣幸,怎么能藏起来,以后再拿出来炫耀,说我为了国家敢于直言呢?” 所以我把这些奏章都烧掉了。不过,我性子比较倔,当地方官的时候,没什么政绩。我写了一本书叫《咸平集》,一共五十卷。
王禹偁,字元之,是山东济州钜野人。他家世代务农,九岁就能写文章,毕士安看到他的才华后非常欣赏他。太平兴国八年,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成武县主簿。后来调任长洲县令,又升任大理评事。同一年,罗处约担任吴县县令,他和罗处约经常一起吟诗作赋,他们的作品广为流传。
端拱年间,宋太宗听说他的名声,召见他考试,然后提拔他做了右拾遗和直史馆,还赏赐给他红色的官服。按照惯例,赏赐红袍的官员会配发金银腰带,但皇上破例赏赐给他更加珍贵的文犀带,对他特别恩宠。王禹偁当天就献上了《端拱箴》来表达自己的劝谏之意。
当时北方边境还不平静,皇上询问群臣边境事务。王禹偁献上了《御戎十策》,大意是借汉朝的历史来说明:汉朝十二位皇帝,要说贤明的,就是文帝和景帝;要说昏庸的,就是哀帝和平帝。然而,在文帝景帝时期,匈奴的军臣单于势力最强盛,经常侵扰边境,他们的骑兵甚至打到雍州,火光都照到了甘泉宫。而在哀帝和平帝时期,呼韩邪单于每年都来朝贡,俯首称臣,边境也恢复了平静。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汉文帝在军臣单于强盛的时候,对外委任贤才,对内修明政治,所以匈奴才不敢轻举妄动,这是因为汉文帝的德行好。而哀帝和平帝在呼韩邪单于势力衰弱的时候,即使对外没有良将,对内也没有贤臣,匈奴还是来朝贡,这是因为时势使然。
现在咱们国家疆域辽阔,不比汉朝差;皇上圣明,不亚于汉文帝;契丹的势力,也比不上当年的军臣单于。他们即使侵扰边境,又怎么会像当年匈奴那样,骑兵打到雍州,火光照到甘泉宫呢?这关键还在于对外委任贤才,对内修明政治。我认为:对外要集中兵力,加强将领的权力,裁撤一些小官吏负责边境巡逻的事务,派人进行间谍活动离间契丹内部,派遣赵保忠、折御卿率领军队进行牵制。下诏书激励边境将士,让他们知道收复燕蓟故土,不是为了贪图土地;对内要精简机构,减少开支,抑制文人,激励武夫,信任大臣,听取他们的意见,不要看重虚名,以防止不必要的浪费,禁止游手好闲,以增强民力。”皇上非常赞赏他的建议。他还和夏侯嘉正、罗处约、杜镐一起上表请求校订《三史书》,做了很多修正工作。
第二年,皇帝亲自考试进士,召见禹偁,让他当场作诗,禹偁很快就写好了。皇帝很高兴地说:“这诗不出一个月,就会传遍天下了。”于是马上任命他为左司谏、知制诰。那年冬天,京城遭遇旱灾,禹偁上书说:“一季粮食歉收叫馑,五谷全都不收叫饥荒。发生馑灾,大夫以下的官员都要减俸;发生饥荒,那就大家都得没俸禄了,只能靠官府发放的粮食度日。现在旱情还没缓解,冬小麦还没发芽,又没有粮食储备,百姓挨饿的情况令人担忧。我希望陛下下诏书直接宣布:‘君臣之间,政治教化方面有所缺失,从皇帝的乘坐车辆到服饰器物,再到百官的俸禄待遇,除了宿卫军士和边疆将领,其余都应该减免,以此回应上天降灾的谴责,也安抚百姓的民心,等到雨水充足后再恢复原样。’我朝中官职最低微,俸禄也最少,我也愿意带头减俸,来赎罪,以弥补我的过失。对外,停止岁市(政府的交易市场)的交易;对内,停止那些华而不实的手工艺品的制作。在京城附近挖掘土方,侵占坟墓的要将尸体重新掩埋;在外州服役的犯人,如果不是犯了盗窃罪的,就释放他们。然后,再用古代猛虎渡河、飞蝗过境的故事,来告诫州县官员。其他军队、百姓、刑法方面的弊端,我不了解的,希望交给宰相来裁决,颁布执行,只要能感动人心,就一定能带来祥和的气氛。”
没过多久,禹偁被任命为大理寺丞。庐州有个妖尼道安诬告徐铉,按理说道安应该受到反诉,但皇帝下诏不予追究。禹偁却上书为徐铉辩护,请求追究道安的罪责,结果被贬为商州团练副使,一年多后又调到解州。四年后,他被召回朝廷,任命为左正言。皇帝知道他为人刚正不阿,难以与人相处,就让宰相告诫他。禹偁后来请求调任外地,以便更好地奉养父母,被任命为单州知州,朝廷还赐给他三十万钱。他到任十五天后,就被召回朝廷,担任礼部员外郎,再次担任知制诰。他多次提出讨伐李继迁的策略,认为不必费多大兵力就能诛杀李继迁,只要用计谋就能取胜。他说应该明确李继迁的罪行,向蕃汉各族晓谕,然后设立赏赐,给予高官厚禄,这样李继迁就会不战自降,或者被擒获。后来,潘罗支用弓箭射死了李继迁,西夏人归顺朝廷,最终都应验了禹偁的计策。
公元995年,宋真宗赵恒登基那年,宋真宗把我召进翰林院当学士,还让我兼管审官院、通进司、银台司和封驳司。皇帝的命令要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我都会据理力争,大胆上奏。后来,孝章皇后去世了,要把她灵柩迁到旧燕国长公主的府邸,很多大臣都不赞成这做法,觉得不符合礼仪。我跟朋友们聊天的时候就说,皇后生前可是母仪天下的,这事儿应该按照以前的规矩来办才对。结果,因为我的话被认为是诽谤讪谤,就被罢官了,贬到工部当郎中,然后又去滁州当知州。
早些年,我曾经起草过一篇给李继迁的诏书,对方送来五十匹马作为润笔,我都没收。后来我被贬到滁州,有个福建人叫郑褒,步行来拜访我,我觉得他很有儒雅之气,就给他买了一匹马。有人说我买马亏了钱,宋太宗皇帝却说:“他能拒绝李继迁五十匹马的酬谢,还会在乎亏这点买马的钱吗?”后来我又调到扬州当知州。宋真宗即位后,我的官职升到了刑部,正好赶上朝廷征求直言,我就上了一份奏章,提出了五件事:
第一,要重视边防,跟周边国家搞好关系,让那些负责运输物资的人民能够得到休息。现在北方有契丹,西方有李继迁。契丹虽然没入侵边境,但驻守的士兵也不能减少;李继迁还没归顺朝廷,给他的供给也断不了。边关百姓的日子,那可是苦不堪言啊!我认为应该命令边境官员,给辽国官员写信,转交给辽国皇帝,请求恢复以前的友好关系。 同时,应该下诏书赦免李继迁的罪过,恢复他的爵位。这样他一定会感激朝廷,主动归顺,也能让天下人都知道皇上为了百姓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话说第二点,就是要裁减冗兵和冗员,让山泽的富饶资源慢慢流向百姓。想当初,乾德、开宝年间,国土面积还不大,财政收入也不多,可那时候打河东,防备北方边境,国家财政虽然不够宽裕,但军队战斗力却很强,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当时军队精锐而不庞大,用的将领都是独当一面、值得信赖的。
后来,咱们又征服了东南好几个国家,还平定了河东,国土和财政收入都变得非常富裕了,可军队的战斗力却下降了,国家财政反而更紧张了,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军队变得臃肿,不再精锐,用的将领也多了,但没人能独当一面,互相扯皮。依我看啊,应该像开宝年间那样精简军队和财政,这样就能高枕无忧了。再说开宝年间,官吏数量也很少。我老家是鲁国人,户籍在济上,没考上进士之前,一个州里就只有刺史和司户两个官员,那时候也没见出什么乱子。后来又加了个团练推官,太平兴国年间,又增加了通判、副使、判官、推官,还有管理酒税的官员又增加了四个。除了这些常规官员,还额外增加了管理事务的官员。你看看现在,税收比以前少了,老百姓也逃亡得比以前多了。一个州都这样,全国的情况可想而知了。冗员在上面耗费钱财,冗兵在下面耗费钱财,这就是为什么虽然得到了山泽的很多好处,却还是不够用的原因。
山泽的资源,应该和百姓共享。自汉朝以来,把山泽的资源作为国库收入,这是不能放弃的;但是也不能全部拿走。就说茶叶税吧,以前从来不收税,唐朝元和年间,因为要打齐国和蔡国,才开始收茶叶税。唐朝的史书上说,那一年收了四十万贯钱,现在呢?收的可是几百万贯了,老百姓怎么受得了?所以我说要裁减冗兵,精简冗员,让山泽的富饶资源慢慢流向百姓,就是这个道理。
话说第三点,就是选官要严格,不能乱来。古代乡里推荐人才,选拔官员,都是先看这个人品德学问怎么样,家里人品好,才能推荐他到朝廷去。虽然历朝历代选官方法有点变化,但基本原则没变。隋唐开始搞科举考试,太祖皇帝在位的时候,每年进士也就录取三十来人,经学博士也就五十来人。而且,那时候诸侯不能推荐自己的人,官员的子女也很少能靠关系上位,所以很多人一辈子都考不上,当不上官。
太宗皇帝看到这种情况,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当皇帝以后,选人就不那么严格了,只要有点优点就行,缺点可以忽略,十个人里能选上五个就不错了。他当了二十多年皇帝,录取的进士差不多一万人。虽然其中不乏人才,但也有一些人比较容易就考上了。我觉得啊,几百年来选官都那么难,先帝为了方便,就放宽了条件,现在已经宽松了二十多年了,陛下您应该恢复以前的严格标准,让考场的主考官按照以前的规矩办事。
至于吏部选官,也不是皇帝亲自操办的事儿。以前五品以下的官,叫“旨授官”,也就是直接任命。现在也就是幕僚和州县官,京官虽然有选拔的限制,但大多没执行。我觉得啊,应该让吏部的主管官员按照规章制度来办事就行了。
话说第四条,就是应该清理一下和尚尼姑的数量,别让老百姓受累。古代只有士农工商四种职业,当兵不算在内。因为以前实行井田制,农民就是士兵。从秦朝开始,当兵的就不务农了,这就比原来的四民多了个兵,所以农民更苦了。但是,保卫国家嘛,军队是必须的,这没法取消。汉朝明帝以后,佛教传到中国,就开始度人建寺庙,而且历代都在增加。和尚尼姑不养蚕却穿丝绸,不耕地却能吃饱饭,这就比原来的五种职业又多了一种,变成六种了。
假设全国有万个和尚,每天每人只吃一升米,每年每人只用一匹布,这已经是非常节俭的了,一年下来光粮食就要花掉三千斛,布匹就要花掉上万匹,更何况实际上的和尚尼姑数量是几万甚至几十万呢?这不是在啃老百姓的骨头吗?我认为国家度化的人太多了,建的寺庙也太多了,算算这些花费,那可不得了,少说也有上亿两银子。前朝情况不好,施舍的钱财又多,如果佛祖真的有灵,那肯定能得到福报啊!可事实证明,供奉佛祖并没有什么用处,这很明显。
我希望陛下能认真考虑治国根本,赶紧清理一下这些寺庙,减少和尚尼姑的数量。如果您刚登基,不想一下子得罪这些人,那也可以考虑先缓个二十年,在这二十年里,先别再度人建寺庙,让这些寺庙自己慢慢减少,这也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之一。
第五,要亲近正直的大臣,疏远奸邪的小人。让那些忠诚正直、敢于直言进谏的人,知道可以积极进取而不用怀疑;让那些奸诈狡猾、善于逢迎拍马的人,知道应该退避三舍,有所畏惧。君主是国家的元首,大臣是国家的股肱,两者如同一个身体的两部分。选对了人就要信任他,选错了人就坚决不用。那些谈论帝王盛世的人,难道不都提到尧舜时代吗?那时候,契担任司徒,咎繇担任士师,伯夷掌管礼仪,夔掌管音乐,禹治理水土,益担任虞官。尧帝能够委以重任,充分信任他们,因为他有知人善任的优秀品德。
虽然尧舜之道很遥远,但我还是想用当今的事例来说明。唐朝元和年间,宪宗皇帝曾经命令裴垍负责考核选拔官员,裴垍说:“天子选择宰相,宰相选择各部门的长官,长官再选择他们的属下,这样上下之间就不会互相猜忌,政事自然就能顺利完成了。”有识之士都认为裴垍的话很有道理。我希望陛下能效法远古的尧帝,近观唐朝的治国经验,一旦选定了宰相,就要信任他,不要怀疑他。让宰相选择各部门的长官,长官再自行选择属下,这样就可以垂拱而治了。古代,处罚犯人都不在君主身边,《论语》里说:“去除郑国的淫靡之音,疏远谄媚的小人。”所以周文王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为他系鞋带的人,意思是说他身边的人都非常贤能。那些小人,巧言令色,阿谀奉承,迎合圣意,他们的所作所为必然会危害国家正道,他们的内心总是忌恨贤能之士,如果不是圣明的君主,是很难看清他们的真面目的。
旧的制度规定,南班的三品官员才能上殿;可是现在,三班的官员,有时候因为奉旨出使,也允许上殿,这严重扰乱了朝政,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了。我希望陛下能够振兴纲纪,严肃朝政,现在正是时候。
我还愚昧地认为,目前最紧要的是先整顿军队,使军队的人数和装备都恰当合理;然后整顿官吏,使清廉正直和贪赃枉法的人泾渭分明,避免混杂;然后严格选拔人才,堵塞贪污腐败的源头,禁止僧尼过多的消耗国家资源,这样国家自然就会财力充裕,王道自然就能施行。
哎,皇上看了我的奏章,把我召回京城了,又让我负责起草诏书。到了咸平年间刚开始的时候,我参与修撰《太祖实录》,这事儿我可是一笔一笔认真写的,没掺半点假话。那时候,宰相张齐贤和李沆两人关系不太好,老是互相看不顺眼,估计他们心里都觉得我说话有点太直了,得罪了人。后来,我就被外放去黄州当地方官了。我在黄州的时候,还写了一篇《三黜赋》来表达我的志向呢,这赋的结尾是这样写的:“屈于身而不屈于道兮,虽百谪而何亏!”
三年后,濮州城里闹贼,半夜里小偷闯进城,把知州王守信和监军王昭度都给抓走了。我听说这事儿后,赶紧上奏章给皇上汇报情况,奏章里大概这么写的:
话说,国家安定,靠的是君主维护社稷的制度。《易经》上说:“王公要设置险要的防御工事,来保卫自己的国家。”可是从五代十国时期开始,天下大乱,各地割据,像分豆子分瓜一样,七十年都没消停。咱们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才平定了那些乱臣贼子,天下才得以统一。当时有人提议,让江淮地区的郡县拆掉城墙,收缴兵器,取消军事防备,这么一搞就是二十多年。那些书生当了地方官,大一点的郡县也就配给二十个士兵,小一点的郡县就更少了,只有五个,说是充当随从。名义上是地方长官,实际上跟个旅行者差不多;说是郡城,实际上就跟平地一样。虽然这样做是为了加强中央,削弱地方,是所谓的“强干弱枝”之策,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我以前在滁州当官的时候,碰上要调兵运粮,城门都没人守,就用个白板子代替城门牌子,随便开开关关。城墙破败不堪,兵器也残缺不全。后来我调到扬州,那是号称重镇的地方,可实际上跟滁州也没啥两样。我曾经领到三十副铠甲,分给巡逻的士兵,让他们练习射箭,结果十副弓弩,四五副就坏了,根本不敢私自修理,上面也不管,下面也不管,就这样拖着,直到现在也没个结果。现在黄州的城墙、兵器,比滁州、扬州还差。万一遇到水灾旱灾,或者盗贼作乱,就算想抵抗,拿什么抵抗呢?太祖皇帝是为了削弱诸侯的势力,太宗皇帝是为了消除那些想造反的人的心思,才不得不这么做。但是,这种做法虽然能暂时解决问题,时间长了就会出现弊端,解决弊端的方法,就在于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处理。如果一味地墨守成规,那就像用敲瑟的槌子去敲击柱子一样,根本奏不出乐来。
现在江淮地区的州郡,主要有三个大问题:城墙破败,第一;兵器残缺,第二;士兵缺乏训练,第三;濮州的贼寇作乱,就是因为防备松懈造成的。我希望陛下能特别恩准,允许江淮地区的郡县,根据人口多少和城池大小,分别设置守备部队。每支部队人数不超过五百人,要定期训练弓箭和刀剑,然后逐步修缮城墙,整备兵器,这样郡县就能有抵御外敌的能力,地方长官也不用担心被袭击了。
我上奏了这份奏章,皇上很高兴地采纳了我的建议。
话说四年前,禹偁所在的州里出现了两股势力互相争斗,其中一股势力被消灭了,甚至还被吃掉了将近一半。之后,鸡鸣不断,整夜整夜地叫,持续了一个多月,还伴随着冬天的雷暴天气。禹偁就写奏章,引用《洪范传》来警示朝廷,并且还自我检讨了一番。皇上派内侍骑快马去慰问他,并举行祭祀祈祷活动,还询问负责占卜的官员,官员说:“地方官应该为此负责。”皇上很欣赏禹偁的才能,当天就下令把他调到蕲州。禹偁上表谢恩,其中写道:“宣室鬼神之问,不望生还;茂陵封禅之书,止期身后。”皇上很惊讶,结果禹偁到蕲州还没满一个月就去世了,享年四十八岁。消息传来,皇上非常悲痛,厚葬了他,还赐予他一个儿子官职。
禹偁文采出众,办事果敢,喜欢评论人物,把正直做人作为自己的责任。他曾经说过:“如果我生在元和年间,侍奉李绛、崔群左右,那就问心无愧了。”他的文章和著作,多有讽谏之处,因此不太被世俗所接受,所以屡屡被排挤。他交往的朋友都是儒雅之士,对于后辈有才华的人,他总是极力赞扬。像孙何、丁谓这些人,都曾和他交往。他留下了《小畜集》二十卷、《承明集》十卷、《集议》十卷、诗三卷。他的儿子禹嘉祐、禹嘉言也都非常有名。
禹嘉祐担任馆职的时候,寇准问他:“我担任开封府尹,外面都在议论纷纷,你觉得怎么样?”禹嘉祐回答说:“大家都在说您很快就要当宰相了。”寇准又问:“你对此怎么看?”禹嘉祐说:“依我看,还是不当宰相更好,当了宰相,名声反而会受损。自古以来,那些贤明的宰相之所以能够建立功业,造福百姓,是因为他们和君主之间相处的很好,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所以他们的意见能够被采纳,君臣双方都能荣光。如今您肩负着天下的重任,内外都寄希望于您带来太平盛世,您能像鱼儿离不开水那样得到皇帝的信任吗?”寇准听了非常高兴,握着他的手说:“元之虽然文章冠绝天下,但在深谋远虑方面,可能还比不上你啊!”虽然禹嘉祐官位不高。
禹嘉言通过进士考试,做了江都县令。真宗皇帝曾经看过禹偁的奏章,赞叹其直言不讳,于是就打听他的后代,宰相把禹嘉言推荐给了皇帝。皇帝立即召见了他,提拔他做了大理评事,后来又升任殿中侍御史。
禹偁的曾孙禹汾举考中进士,官至工部侍郎,后来被列入元祐党籍。
张咏,字复之,是濮州鄄城人。他年轻的时候脾气比较大,不太拘泥于小节,虽然穷困潦倒四处游历,却从来没低声下气过。太平兴国五年,他参加了郡里举荐的进士考试,大家本来想把他推荐为第一名。
但是,有个资历很老的读书人张覃没考上,张咏就和寇准一起给郡里的官员写信,推荐张覃为第一名。大家都觉得他这样做很谦让。那一年,张咏考中了进士,排名乙等,被任命为大理评事,主管鄂州崇阳县。后来又升迁为著作佐郎。
因为苏易简的推荐,他被调到京城,担任太子中允,之后又升任秘书丞,主管麟州和相州的政务。后来他请求调回濮州,方便照顾家人。没多久就被召回京城,皇上赏赐给他红袍和鱼袋,让他担任浚仪县令。
这时,李沆、宋湜、寇准三位大臣又一起推荐他的才能,于是他被任命为荆湖北路转运使,并且奏请朝廷取消归州和峡州的水运夫役。之后又升任太常博士。
宋太宗听说他办事能力很强,就把他召回京城,直接提升为虞部郎中,还赏赐给他金紫服饰。过了十几天,他和向敏中一起被提拔为枢密直学士、同知银台司兼掌三班院。
当时,张永德担任并代地区的军事部署,有个小兵犯了法,被他打死了,皇上要追究他的罪责。张咏把皇上的诏书退了回去,并且说:“皇上正把边防重任委托给张永德,如果因为一个普通士兵的事情,就羞辱主帅,恐怕会让下面的士兵轻视上级。”宋太宗当时没听他的。
没过多久,果然有军队士兵因为受了委屈而告状,张咏就提起以前的事,再次劝谏。宋太宗这才改变态度,还慰劳了他。
我被任命为益州刺史,那时李顺造反,王继恩、上官正两位将军领兵讨伐,却迟迟不动。我写诗鼓励上官正,劝他亲自带兵出征,还隆重地设宴为他饯行。酒喝到兴头上,我举起酒杯对军官们说:“你们都受到了朝廷的厚恩,一定要报效国家,这次出征必须直捣敌营,彻底消灭叛军。如果你们行动迟缓,耽误战机,就在这里为国捐躯吧!”上官正因此下定决心,深入敌境,最终取得了胜利。王继恩手下有士兵夜里偷偷从城里逃跑了,有人报告给了我。我不愿和王继恩闹僵,就下令把那个士兵绑起来扔进枯井里,这件事没让任何人知道。
当时战乱时期,老百姓大多被迫参加了叛军,我写信告诉他们朝廷的恩惠和诚意,让他们都回家务农。我还说:“以前李顺胁迫百姓当贼,现在我却把贼变成百姓,这难道不好吗?”当时民间谣传,有个白发老头子午后吃小孩,全城都人心惶惶,到了晚上,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后来我查明了造谣的人,把他抓起来杀了,老百姓这才安定下来。我对这件事的评价是:“妖言惑众之所以能兴起,是因为邪恶的氛围助长了它,妖有形,讹有声,制止谣言的办法,在于明辨是非,不在于迷信那些所谓的厌胜之术。”
一开始,蜀地的读书人喜欢学习,却不愿意做官。我发现郡里张及、李畋、张逵这三个人都有学问和品德,在乡里很有名望,就鼓励他们参加科举考试,结果这三个人都考中了,蜀地的读书人因此受到激励,纷纷努力学习。有人来告密,我能准确判断真伪,迅速做出判决,大家都服气。一些好事者把我的政令文书编成集子,刻成木板广为流传。我曾经说过:“你问君子,就能得到君子的回答;你问小人,就能得到小人的回答,各找各的人去问,就没有查不清楚的事了。”我的为政之道,是恩威并施,蜀地的百姓既敬畏我又爱戴我。后来我父亲去世,我回家守孝,守孝期满后复职,被调任兵部郎中。
朝廷下令川陕各州使用铜铁钱,规定一枚铜钱当十枚铁钱。我上奏说:“我最近经过利州,那里铜钱一枚换铁钱五枚;绵州铜州一枚换铁钱六枚;益州一枚换铁钱八枚。如果统一兑换比例,对公私都不利。希望按照各州的实际情况,分别估价收取铜钱。”
宋真宗当皇帝后,就把寇准升职了,让他当上了左谏议大夫。咸平年间刚开始的时候,寇准又升任给事中、户部使,后来又当上了御史中丞。有一次承天节的宴会,一些位高权重的丞相喝多了酒,有点儿失态,寇准就上奏弹劾了他们。两年后,寇准又参与了贡举考试的评卷工作。那年夏天,他被任命为工部侍郎,到杭州当知州。
那时候正赶上歉收,老百姓为了活命,很多人偷偷卖盐。抓到了好几百个犯事儿的人,寇准都把他们给放了,没处罚他们。他手下的官员就劝他说:“不严厉处罚他们,恐怕没办法制止这种行为啊!”寇准说:“杭州有十万户人家,八九成的人都在挨饿,如果他们连盐都买不起,那迟早会成群结队地去抢劫,到时候麻烦就大了。等秋天收成好了,再按照原来的规矩来办吧。”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一个老百姓家的儿子和他的姐夫因为家产打官司。姐夫说,他妻子的父亲临死的时候,这个儿子才三岁,所以把家产交给了他保管;而且还有遗书,说将来要给儿子家产的三成,剩下的七成给姐夫。寇准看完遗书后,倒了一杯酒洒在地上,说:“你岳父真是个聪明人,因为你儿子太小,所以才把家产托付给你。如果你真给了儿子七成,那儿子迟早会死在你手里。” 寇准马上命令把七成家产给儿子,剩下的三成给姐夫,大家都觉得寇准的判决非常英明。后来,寇准又去当了永兴军府知府。
五年后,马知节从益州调到延州,朝廷要选人代替他。宋真宗想起寇准以前在蜀地的政绩非常好,就再次任命他为益州知州,还升他为刑部侍郎、枢密直学士,不久又升任吏部侍郎。转运使黄观上报了寇准的政绩,皇上还下诏书褒奖了他。当时朝廷派谢涛去巡视西蜀,皇上就让谢涛转告寇准说:“有你在蜀地,朕就不用担心西边了。”寇准回朝后,又重新掌管了三班衙门,还兼任了登闻检院。
话说有个叫寇准的人,中年的时候得了脑瘤,头疼得厉害,连戴帽子梳头都受不了。他当时在颍州做官,因为为人正直,皇帝宋真宗很器重他,又让他去益州做官。他在益州政绩显著,皇帝觉得他不应该去管那些小地方,就让中书省的人把他召回朝廷。皇帝打算让他去青州或者真定府做官,让他自己选一个。寇准不肯,于是皇帝就让他去升州做知州。
大中祥符年间,寇准升任左丞。三年春天,升州百姓因为寇准任期满了想留他,于是朝廷就让他升任工部尚书,让他再次去升州。那年秋天,因为长江以南地区大旱,朝廷任命他为升州、宣州等十州的安抚使,还把他升为礼部尚书。皇帝听说寇准的脑瘤很严重,很同情他,就派薛映快马加鞭地把他接回京城。寇准因为身体不好没见到皇帝,心里很遗憾没法当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皇帝,于是就上书弹劾说:“这几年来,国家耗尽了国库的钱财,榨干了百姓的血汗,都用来修建那些没用的土木工程,都是那些奸臣丁谓、王钦若迷惑皇上,让他奢侈浪费造成的!如果不把他们诛杀,就无法向天下人交代!”他连续三次上书,结果被贬到陈州做官。
寇准年轻的时候和青州的傅霖是同窗好友。傅霖隐居不出仕,寇准发达后,三十年来一直想找到他,却始终找不到。直到这时候,傅霖才来拜访寇准。门卫禀报说傅霖求见,寇准责备门卫说:“傅先生是天下少有的贤士,我尚且不敢以朋友相称,你是什么人,竟敢直呼其名!”傅霖笑着说:“咱们分别这么多年,你竟然还这样啊,你难道不知道世上还有个傅霖吗?”寇准问他:“你以前为什么隐居,现在为什么出来?”傅霖说:“你快要走了,我来看看你。”寇准说:“我自己也知道。”傅霖说:“既然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第二天,傅霖就离开了。一个月后,寇准去世了,享年七十岁。朝廷追赠他左仆射的官位,谥号忠定。
张咏这个人啊,性格刚正不阿,做官特别严厉。曾经有个小吏得罪了他,张咏直接给他上了枷锁。那小吏气急败坏地说:“要是不把我杀了,这枷锁我一辈子也别想解开了!”张咏一听这话更生气了,直接把他给杀了。他年轻的时候就喜欢练剑,说话慷慨激昂,喜欢做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有一次,有个读书人去外地做官,结果被自己的仆人给挟持了,仆人还想强娶他的女儿,读书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张咏在驿站碰上了这事儿,了解情况后,就假装让那个仆人赶车,自己骑着马带他到郊外树林里,然后把仆人杀了,再回来。他还经常跟朋友说:“我张咏幸好生在太平盛世,能读圣贤书来约束自己,要是在乱世,还不知道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所以,他经常说:“侍奉君主的人,清廉不抱怨贫穷,勤劳不抱怨辛苦,忠诚不夸耀自己的功劳,公正不炫耀自己的才能,这样才能做好侍奉君主的事。”
他脾气暴躁,性子急,后来得了重病,伤势很重,一吃饭就疼得厉害,对下属就更严厉了,尤其讨厌别人对他跪拜,还特意让接待宾客的人提前警告别人。要是有人违反了,张咏就一直不停地回礼,或者干脆坐在那儿骂人。宋真宗曾经夸赞他有将帅之才,可惜因为生病,没法充分发挥他的才能。他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号叫“乖崖”,意思是“乖”就是违背众人,“崖”就是不顺从世俗。他写了一部十卷的文集。他的弟弟张诜,当过虞部员外郎。
书里评论说:《尚书》上说:“国家太平,就应该敢于讲真话,敢于做正确的事。”这三个人(指张咏、禹偁、寇准)都坚持正直刚毅的操守,成为杰出的名臣,这和他们所处的时代有关。禹偁制定了军事策略,后来证明他的话是对的,而且他的文章典雅深奥,深受宋世宗的敬重。他死后,皇帝还特别下诏表彰他,奖励他正直的品格,这和那些阿谀奉承、只想着保住官位的人完全不一样。张咏到哪里都能凭借政绩出名。皇帝曾经说过:“张咏在四川,我就不用担心西边了。”可见他受到的赏识有多高。但是他们都性格刚直,不善于逢迎,所以最终都没能得到充分的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