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昉,字明远,是河北深州饶阳人。他爸爸李超,曾做过晋朝的工部郎中和集贤殿直学士。因为爷爷李沼没有儿子,所以李昉就成了李家的继承人。他先是被荫补为斋郎,后来又选授为太子校书郎。在后汉乾祐年间,他参加进士考试考中了,当上了秘书郎。宰相冯道很赏识他,让他和吕端一起在弘文馆工作,后来又升任右拾遗和集贤殿修撰。

周显德二年,宰相李谷带兵去征讨淮南,李昉担任他的记室。周世宗皇帝看李昉起草的军中奏章,觉得文辞清晰明白,心里已经猜到是李昉写的了。后来,世宗皇帝看到了《相国寺文英院集》,发现里面有李昉、扈蒙、崔颂、刘衮、窦俨、赵逢以及李昉的弟弟李载写的文章,更加欣赏李昉的诗文,赞叹道:“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个人才了!” 李谷班师回朝后,李昉被提升为主客员外郎、知制诰、集贤殿直学士。四年后,他又加任史馆修撰,并负责史馆的日常事务。这一年的冬天,世宗皇帝南征,李昉跟随到了高邮。恰逢陶谷出使,朝廷需要有人起草诏书,于是就让李昉担任屯田郎中和翰林学士。六年春天,李昉的母亲去世了,他回家守孝。恭帝继位后,赐给他金紫服饰。

宋朝建立后,李昉被提升为中书舍人。建隆三年,他被调任为给事中。建隆四年,平定了湖南和湖北的战乱后,他奉命去南岳祭祀,顺便被任命为衡州知州,几年后才回到朝廷。后来,陶谷诬告李昉为他的亲戚求取京畿地区的官职,宋太祖皇帝很生气,就召见吏部尚书张昭当面对质。张昭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为人正直,他摘下帽子,走到皇帝面前,大声说道:“这是诬陷!” 但皇帝还是对他有所怀疑,最终把李昉贬为彰武军行军司马,让他去延州养老。三年后,朝廷打算把他调回京城,但李昉不愿意。后来,宰相推荐说李昉很有才能,可以重用,所以开宝二年,朝廷把他召回,重新任命他为中书舍人。不久,他又担任了直学士院。

三年后,他当上了贡举的主考官。五年后,他又当上了贡举的主考官。秋天,皇上在太明殿设宴,看到他在卢多逊的下面坐着,就问宰相说:“多逊是什么人?这位是?”宰相回答说:“多逊是学士,这位是负责殿中事务的。”皇上立刻下令让他升为学士,并且让他坐在卢多逊的上面。他当贡举主考官的时候,他老乡武济川参加考试,结果考试表现不好,他因为这事儿被降职到太常少卿,没多久又调到国子监当监官。

第二年五月,他又被任命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冬天,他调到吏部掌管选拔官员的事务。当时赵普被卢多逊陷害,多次向皇上告赵普的状,皇上就问他,他说:“我的工作是起草诏书,赵普做的事儿,我不知道。”后来赵普被外放,卢多逊就当上了参知政事。

太宗皇帝登基后,他被提升为户部侍郎,奉命和扈蒙、李穆、郭贽、宋白一起修撰《太祖实录》。跟随皇上出征太原,队伍路过常山,常山正是他的家乡,皇上赏赐了他羊酒,让他召集当地的公侯大臣一起宴饮,尽情欢乐,家乡的父老乡亲和以前的朋友都参加了。七天后才离开,大家都觉得非常荣耀。回师后,因为劳苦功高被任命为工部尚书兼承旨。太平兴国年间,他被改任文明殿学士。当时赵普、宋琪当宰相已经很久了,大家都在寻找合适的人选接替他们,资历和能力方面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于是皇上任命他为参知政事。十一月,赵普被外放,他和宋琪一起被任命为平章事。不久后,他又被任命为监修国史,并且创立了先由皇帝过目审阅,然后再交给相关部门处理政务的制度,这个制度就是他提出来的。

公元984年,宋太宗郊祀的时候,要让吕蒙正和李昉一起担任左右仆射(相当于宰相),李昉坚决推辞,最后就给他加了个中书侍郎的职务。结果,宋军攻打幽州、蓟州(今北京一带)没打赢,就派人到河南、山东去征兵,每八个壮丁抓一个。李昉他们就一起上奏说:“最近派人去河南、山东四十多个郡征兵,准备打仗,这没办法。但是河南老百姓平时都种地,根本不懂打仗,一下子抓这么多人,肯定要出乱子,万一他们闹事,还得再派兵去镇压。这样一来,河北的老百姓被战争折腾,河南的老百姓又被征兵扰乱,更何况现在正是春天,影响春耕。皇上您要是觉得圣旨已经下去了,不好收回,那就再派人去,好好叮嘱他们,要一个一个地招募,如果老百姓有不安的情绪,就先缓一缓,密报上来请您拿主意,免得以后出更大的问题。”皇上听了很高兴,采纳了他们的建议。

端拱年间(公元988-989年),有个平民翟马周去打登闻鼓告状(古代的一种上访方式),说李昉当宰相的时候,北方打仗,他不准备打仗的物资,就知道写诗喝酒玩乐。正赶上籍田礼(皇帝亲自耕种的仪式)刚结束,皇上就让学士贾黄中起草诏书,把李昉从宰相的位置上降职为右仆射,还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贾黄中说:“右仆射是百官的领导,实际上就是宰相的职责,现在是从工部尚书升到这个位置,这不算降职啊。如果说文昌(中书省)事务繁忙,为了平均劳逸才这样安排,那就说得通了。”皇上觉得有道理。正赶上边境战事紧急,皇上命令文武百官都提出应对策略,李昉又结合汉朝和唐朝的历史,详细地阐述了应该谦虚谨慎,修好关系,停止战争,安抚百姓的道理,当时的人都称赞他。

公元991年,李昉又兼任中书侍郎、平章事,还负责修订国史。

992年夏天,闹旱灾,又闹蝗灾,好不容易下了一场雨。当时李昉跟张齐贤、贾黄中、李沆一起当宰相,觉得自己能力不足,处理不好国家大事,就上书请求皇上责罚自己。皇上没怪他。

993年,李昉家里接二连三地发生不幸的事,他就请求皇上让自己离开宰相的职位,皇上不同意,还派张齐贤他们去劝他继续工作。过了几个月,李昉才被免去宰相的职务,改任右仆射。 之前皇上让张洎起草任命李昉为左仆射的诏书,准备让他辞去宰相的职位。张洎却说:“李昉担任宰相期间,偏偏碰上旱灾蝗灾这些不好的事情,他却不能主动辞职,反而要让他继续担任百官之首,这怎么能够起到好的榜样作用呢?”皇上看完张洎的奏章后,就决定让李昉只担任原来的右仆射,不再让他当宰相了。

李昉和晋朝的侍中李崧是同宗同乡,当时人们把李崧叫“东李家”,把李昉叫“西李家”。汉朝末年,李崧被杀害了。到了这个时候,李崧的儿子李璨从苏州常熟县令的职位调任京城,李昉就为李崧申冤,他说:“周太祖已经为李崧平反昭雪,追赠官职,还给了他家田宅,并且还让他的儿子李璨当官。可是李璨现在已经快五十岁了,还在州县里做小官,我以前和李崧一起经历过磨难,怎么能看着他的儿子受委屈呢?希望皇上能开恩,惠及李家这个衰落的家族,这样李崧的冤屈就能得到伸张,而皇上的恩德也能永远载入史册。” 皇上就下令授予李璨著作佐郎的职位,后来李璨官至右赞善大夫。

明年,李昉七十岁了,官拜特进、司空,告老还乡。朝廷的宴会和各种赏赐,都让他和宰相们一起参加,待遇越来越好。到了至道元年正月十五,皇上在乾元楼上看灯,还把李昉叫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皇上亲自给他倒酒,还赏赐给他水果点心。皇上看着繁华的京城,指着前面的街道、衙门,跟身边的官员们说,要拓宽道路,修建长廊。皇上还感慨地说:“晋朝和汉朝的君臣昏庸猜忌,冤枉好人,老百姓都活不下去,就算他们想搞建设,哪有时间啊?”李昉回答说:“晋朝和汉朝的事,我都有所了解,怎么能跟咱们圣明的朝廷相比呢?现在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这都是陛下勤政爱民的结果啊!”皇上说:“勤政爱民,是帝王的本分。我不追求奢华享乐,我的快乐在于百姓安居乐业。”然后皇上又对身边的官员们说:“李昉为朕效力,两次担任中书令,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他今天才能享有这样的荣华富贵,真是个好人君子啊!”

第二年,李昉参加南郊祭祀,仪式结束后去向皇上祝贺,激动地拜谢,竟然跪拜到仆倒在地,宫廷官员们把他扶了出去。几天后,李昉就病逝了,享年七十二岁。朝廷追赠他司徒的官位,谥号文正。

李昉为人宽厚仁慈,从不记恨旧怨,做官时谨慎小心,没有显赫的功劳。他写文章很崇拜白居易,尤其喜欢简洁明了易懂的风格。他喜欢交朋友,江南平定后,很多士大夫回朝,都喜欢和他交往。他跟张洎关系很好,但对张佖却比较冷淡。李昉退休后,张洎在起草的诏书中狠狠地批评了他,而张佖却每隔十天半个月必定要去拜访李昉。有人问张佖:“李公待你一向不怎么好,你为什么还经常去拜访他?”张佖说:“我当廷尉的时候,李公正执掌朝政,他从来没有向我提出过任何请求,这就是我敬重他的原因。”

话说,卢抱一先生住的地方,就像园林别墅一样漂亮,经常邀请老朋友和亲戚来这里聚会玩乐。他退休后,想效仿洛阳九老的故事,当时吏部尚书宋琪79岁,左谏议大夫杨徽之75岁,郢州刺史魏丕76岁,太常少卿退休的李运80岁,水部郎中朱昂71岁,庐州节度副使武允成79岁,太子中允退休的张好问85岁,吴僧赞宁78岁,正准备聚会呢,结果碰上蜀地贼寇作乱,只好作罢。

卢抱一先生和卢多逊关系很好,一直很信任他,可卢多逊却多次在皇上面前中伤他。有人告诉卢抱一,他都不相信。后来卢抱一当了宰相,太宗皇帝提起卢多逊的事,卢抱一还替他解释。皇帝说:“卢多逊平时老是说你一文不值!”卢抱一这才相信了。皇上因此更加器重卢抱一。

卢抱一在中书省当官的时候,有人来求他提拔,即使他知道这个人有才能,也会严肃地拒绝,过段时间再提拔他;如果这个人能力不行,他就会温和地对待他。他的子侄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说:“用人,是皇帝的事;如果我答应他们的请求,那就是卖私情了,所以我要坚决拒绝,把恩情归于皇上。如果不用他们,他们不仅没达到目的,还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这就会结怨。”

一开始,卢抱一没有亲生父亲,他母亲谢氏怀孕的时候,指着肚子对叔母张氏说:“如果生的是男孩,就让他认你做母亲。”所以卢抱一过继给了卢超。卢抱一再次当宰相后,上奏朝廷,请求追赠他的生身父母官职。皇上就下诏追赠他的祖父卢温为太子太傅,祖母权氏为莒国太夫人,卢超为太子太师,谢氏为郑国太夫人。

卢抱一本来就患有心悸的毛病,几年发作一次,每次都要好几年才能痊愈,这都是因为几十年来处理公务,劳累过度,操劳过度所致。当了宰相后,他更加忧虑害怕。他留下了五十卷文集。他有四个儿子:卢宗讷、卢宗诲、卢宗谔、卢宗谅。卢宗诲是右赞善大夫,卢宗谅是主宾客员外郎。

宗讷,字大辨,靠着祖上的荫庇,先是在太庙当了个斋郎,后来升迁到了第四室的负责人。有一次,他代替别人去吏部考试,考官边光范觉得他年纪轻轻,估计写不出文章,就对他说:“只要你能现场写一首六韵诗,即使不考其他的书判,也能及格。”宗讷很轻松地答应了,边光范让他当场写诗赋,他立马就完成了。第二天,就有人提议授予他秘书省正字的职位;第二天,皇上又下令提拔他为国子监丞。这是因为皇上在当藩王的时候,每逢有诗词创作,就让李昉帮他写和诗,前后加起来有好几百首,都是宗讷负责抄写的,皇上很喜欢他写的字,一问才知道是宗讷写的,所以才特别提拔他。太平兴国初期,朝廷下令让贾黄中编撰《神医普救方》,宗讷和刘锡、吴淑、吕文仲、杜镐、舒雅等人一起参与了这项工作。雍熙初年,李昉当宰相,皇上想让宗讷当尚书郎,李昉极力推辞,说这违背了太平盛世的惯例,最后只让他升任秘书丞,后来又升任太常博士。

宗讷对典礼制度很熟悉。淳化年间,吕端掌管礼院,就请宗讷一起参与判案,后来又升迁为比部郎中。咸平六年,宗讷去世,享年五十五岁。他的儿子宗昭回,在大中祥符五年进献文章,被召来考试,赐予进士出身,后来做了屯田员外郎。另一个儿子宗昭逊,官至太子中舍。

宗谔,字昌武,七岁就能写文章,他很羞于靠父亲的官职获得职位,所以选择通过乡试科举考试,考中了进士,被授予校书郎的职位。第二年,他进献文章自荐,升任秘书郎、集贤校理、同修起居注。在此之前,后苑举办宴会,校理官不能参加,京官骑马也不能进入宫门禁地。到了宗谔这里,这些规矩都因为他请求而被改变了,并且成为了以后的惯例。

宋真宗当上皇帝后,任命宗谔为起居舍人,参与重修《太祖实录》。有一次皇上带队去大名府,宗谔上书说:“国家边防策略、制胜的谋略、将领的优劣、军队兵力的多少,皇上您都心里有数。现在那些上奏的人,只会建议皇上增加兵力、储备粮食,然后分兵攻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刚开始接受任务时,个个都想着攻城略地建功立业,真遇到敌人了,就只想闭门不出,固守不出。这样既辜负了皇上您的重托,又让百姓受苦,想想就让人叹息。自古以来,出兵打仗,首先要选好将领。将领们应该根据他们的才能委以重任,守卫一个郡,控制一座城,分管精兵强将,占据战略要地,这可不是简单地担任个三路主帅的名号,就能决定几万士兵的生死啊!现在皇上您选拔人才已经很用心了,给的权力也很大,告诫也很认真,处理事情也很果断;但是外敌入侵边境,皇上您亲征,却从未听说有人出来救援,也不知道深沟高垒、秣马厉兵到底有什么用?我认为现在正是应该临阵换将,提拔有能力的士兵当将领的时候了。有功的就提拔,无能的就处死,也应该在这个时候做。希望皇上您能好好想想这些。然后下发哀痛的诏书,实施减免赋税的恩惠。皇上您凯旋回京,安坐皇宫,那该多好啊!”

宗谔后来升任知制诰、判集贤院,编纂了《西垣集制》,并刻石记录了参与人员的名字。有一次他批评御史台办事不利,御史中丞吕文仲给他写信质问,两人为此往复多次。宗谔坚持认为两省的惯例与御史台不相统辖的有八条。这件事最后皇上知道了,结果和宗谔说的完全一样。

景德二年,宗谔被召为翰林学士。那年秋天,将要举行郊祀大典,皇上任命他负责太常寺大乐和鼓吹两署的事务。之前,乐工们都是因为年龄大或劳累而被调离岗位,甚至有些人抱着乐器却不会演奏。宗谔精通音律,于是亲自审核,奏请罢免了五十个不称职的人。他还修理了乐器,重新安排了乐工的职务,并上奏了二十条改进意见,皇上看过之后非常赞赏。这些事都记载在《乐志》里。宗谔还撰写了《乐纂》献给皇上,皇上命史馆收藏,从此以后,每月都要进行两次音乐练习。

以前啊,那些祭祀神仙的坛子,好多都没有围墙,就用深沟和树木来代替围墙,修建斋室,都是按照以前的规矩来的。正好契丹派使者来祝贺承天节,皇上就让宗谔当馆伴使,从郊外迎接使者到设宴饯行,所有礼仪都是他制定的。

大中祥符年间刚开始的时候,皇上封禅泰山,宗谔升职当了工部郎中。两年后,开始修建昭应宫,皇上任命他跟丁谓一起修建宫殿。三年后,宗谔又担任了审官院的官员。碰上祭祀汾阴后土的时候,皇上又让他当经度制置副使,还兼任河中府的事务。祭祀结束后,皇上又提升他做了右谏议大夫。

有一次,宗谔在玉宸殿侍奉皇上吃饭,皇上说:“听说你特别孝顺,家里宗族人口很多,而且长幼之间都很和睦。我继承了太宗和太祖的基业,就像你守护好你的家门一样啊!”皇上又说:“翰林院是清净高雅的地方,以前有很多贤才都在那里工作,留下了很多故事,你父子都在那里工作过,一定对这些事情都很了解吧。”宗谔曾经写过一本《翰林杂记》,用来记录朝廷的制度,第二天就呈给了皇上。

宗谔对典礼制度非常用心,不管是新创立的还是修改的,他都参与其中。修订皇亲国戚的礼仪、武举和武科考试入仕的资历等级、宫门的礼仪、官员的仪仗队伍、贡院的规章制度等等,很多都是他修改订正的。

五年后,朝廷迎接真州的圣像,宗谔又跟丁谓一起当迎奉使。五月,宗谔因为生病去世了,享年四十九岁。皇上非常悲伤,对宰相说:“朝廷里将相的家族,能够靠自己的名声立足,不败坏门风,只有宗昉和曹彬两家。宗谔正要大展宏图,可惜英年早逝,真是太可惜了!”皇上不仅厚葬了他,还赏赐白金给他的继母,并且把他的儿子和弟弟都提拔了官职。

一开始,宗谔的父亲宗昉担任过三馆和两制这样的要职,没过几年,宗谔也担任了同样的职务。“风流儒雅,藏书万卷”,这是对宗谔的评价。他为人正直善良,对继母符氏非常孝顺,名声远扬。他的两个哥哥早逝,他抚养嫂子并照顾他们的孩子,恩情礼数都做得非常周到。他和弟弟宗谅兄弟情深,皇上恩赐的东西,他总是先分给宗族里的其他人,直到他去世,他的儿子中还有人没有做官呢。程宿早逝,弟弟无人依靠,宗谔就上书朝廷,请求给他的弟弟一个官职。他待人接物非常和善,不管对方是贤才还是普通人,都恭敬有礼,提拔后进人才,总是怕做得不够,所以士人都很敬仰他。

宗谔擅长写隶书,留下六十卷的文集和三十卷的《内外制》。他还参与编写了《续通典》、《大中祥符封禅汾阴记》、《诸路图经》,并且创作了《家传》和《谈录》,这些作品都在当时广为流传。他还有三个儿子:昭遹、昭述、昭适。

昭述,字仲祖,凭借他父亲的功劳做了秘书省校书郎。后来被召到学士院考试,被授予进士出身,担任刑部详覆官,之后不断升迁,做到秘书丞。当时群牧制置使曹利用推荐他做判官,郓州的牧地侵占百姓土地的,足足有几千顷,昭述全部都给百姓要了回来。后来他做了太常博士,又担任开封县知县,接着被破格提拔为尚书屯田员外郎、开封推官。因为曾经被曹利用推荐过,他被外放到常州做知州,之后又升迁为三司度支判官,再改任河北转运使。

江陵驻扎的军队闹事,说军粮陈腐变质了,想以此煽动士兵造反。昭述把这些粮食拿来自己吃,还分给手下官员吃,士兵们看到后,也就都平静下来了。

后来他调任湖南潭州,那里的戍卒因为不满监军的残酷暴虐,想要发动叛乱,有人指着昭述说:“像李公这样长者,怎么能辜负他呢?” 叛乱的计划就这样取消了。昭述听说这件事后,就警告了那个监军,监军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昭述离开潭州的时候,百姓们拦住他的路跪拜,指着自己的妻儿说:“如果不是您,我们一家老小早就没命了!”

他又被调到淮南做转运使兼发运使,还被加封直史馆。之后又调任陕西转运使,负责在京城的刑狱纠察工作,后来又担任三司户部副使,不断升迁,做到刑部郎中。陕西用兵的时候,他负责陕西的粮草筹措工作,回来后被授予度支、盐铁副使,之后又以右谏议大夫的身份担任河北都转运使。

黄河在澶渊决堤,很久都没能修好。这时契丹派刘六符前来,朝廷就命令昭述修筑澶州城,以修筑堤坝为名义,调集了八万兵农,十多天就完成了工程。一开始,刘六符路过的时候,还以为真的是在修堤坝,等他回去后发现已经建成了城池,非常震惊。当时新设立的义勇军人心惶惶,昭述带病每天赶路几十里,去安抚百姓,大家这才安定下来。宣抚使上表称赞他的功劳,朝廷就授予他龙图阁直学士、澶州知州的职位,之后又升任枢密直学士、陕西都转运使。

河北刚开始设立四个路的时候,他被任命为真定府路安抚使,兼知成德军。那年发大水,好多老百姓都逃难去了,他就把僧舍里的粮食拿出来熬粥,救活了好几万灾民。后来他又被调任为龙图阁学士,知秦州。可是谏官和御史们说他能力平庸,担当不起重镇,于是他又被留在了真定府。在那儿待了四年,才调入三班院,然后又以翰林侍读学士的身份知郑州。没过多久,他又担任了通进银台司,判太常寺,再次领三班,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尚书右丞。有一次他参加皇帝祭祀活动,在朝堂上突然得了重病,去世了。死后被追赠为礼部尚书,谥号为“恪”。

李家住在京城北面的崇庆里,七代人一直生活在一起,到他父亲李昭述这一代才开始慢慢富裕起来,族人都很看重他,但是家里的家风却一直没有改变。

他父亲李昭述的堂弟李昭遘,字逢吉,因为家世的关系,被任命为将作监主簿。他小时候,杨亿曾经去他家做客,李昭遘出来拜见,杨亿让他当场作诗,诗作完成后,杨亿夸赞道:“桂林之下无杂木,非虚言也。”后来杨亿推荐了他,朝廷召见他考试,授予他馆阁校勘的职位,之后又改任集贤院校理。因为犯了点小错误,被降职。没过多久,他又被任命为盐铁判官。

一开始,朝廷讨论要取消全国的职田和公使钱,李昭遘认为这样做不可行。三司使姚仲孙讨厌他跟自己意见相左,就要求他解释一下他主张兴利的具体方法。李昭遘据理力争,不肯屈服,结果被罢免了盐铁判官的职务,改任白波发运使。后来他进宫奏事,仁宗皇帝说:“你之前关于取消职田等事宜的意见,是对的。”于是他被提升为直史馆,知陕州。可是谏官欧阳修说:“陕州是关中的重要地区,李昭遘没有治理大规模事务的能力,不适合派他去。”于是他又被改任为判三司理欠司,后来又调任度支判官。

他出使契丹回来,途中被任命为陕西转运使。因为他的家僮偷了契丹人的银酒杯,他被降职为知泽州。阳城冶铸铁钱,老百姓冒着山险运送矿石和木炭,非常辛苦,他为此上奏朝廷,请求停止铸钱。他还说:“河东的铁钱真伪混杂,必须改革。”

他后来又当上了史馆官员,还做过陕州知州。陕州城里以前没有井,唐朝武德年间,刺史长孙操才开通广济渠,把水引进城里,大家都很受益。昭遘到任后,还专门修建庙宇祭祀他呢。之后,他回到京城,当上了三司户部判官,负责查办京城的刑狱案件,后来又升任龙图阁直学士,改任集贤殿修撰,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尚书工部郎中。他还先后担任过凤翔府、河中府、晋州知府,后来又管勾登闻检院。之后,他被提升为天章阁待制、沧州知州,因为谏官吴及的建议,他又调回陕州,最后在郑州去世了。昭遘为人温和善良,从不与人冲突,而且很能遵守家里的规矩。

吕蒙正,字圣功,是河南人。他爷爷吕梦奇做过户部侍郎,他爸爸吕龟图做过起居郎。吕蒙正太平兴国二年考中了状元,被授予将作监丞,后来又到升州做通判。他去京城谢恩的时候,皇上特别下旨说,如果老百姓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可以骑马直接来报告,还赏赐了他二十万钱。他从升州回来的时候,正赶上朝廷征讨太原,皇上召见了他,任命他为著作郎、直史馆,还加授左拾遗的官职。五年后,皇上亲自任命他为左补阙、知制诰。

他爸爸吕龟图以前有很多妾室,和妈妈刘氏关系不好,所以他和爸爸妈妈都过得比较艰难困苦,刘氏发誓不再改嫁。等吕蒙正当官后,把父母接到京城,虽然住在一起,但分了不同的房间,尽心尽力地侍奉他们。他爸爸不久后去世了,皇上还下旨让他复职。没过多久,他又升任都官郎中,后来又进入翰林院做了学士,接着又升任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皇上还赐给他丽景门附近的一座宅子。皇上对他说:“一般士人没当官之前,看到当今世道有不符合道理的事情,心里就会很不舒服;等到当了官,有机会可以提出建议,就应该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即使说的不一定完全正确,也应该一起讨论,然后改正,让一切都符合道理。朕也不是故意要摆高姿态,让大家不敢说话的。”吕蒙正刚上朝的时候,有位朝臣指着他说:“这个人也来参政?”吕蒙正假装没听见,直接走过去了。同僚们看不惯,问他名字,吕蒙正赶紧阻止说:“如果知道了他的名字,一辈子都忘不了,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当时的人都佩服他的度量。

李昉下台后,蒙正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同时兼任户部尚书和平章事,还负责修撰国史。蒙正为人正直厚道,为人宽厚简朴,很有威望,一直坚持正道。他遇到事情敢于直言,每次议论朝政,如果有什么意见不合,他一定会坚决地说不行,皇上很欣赏他这种坦诚无私的作风。赵普是开国元勋,蒙正比他晚入仕,但经过十多年的历练,最终也升到了宰相的位置,赵普对他非常赞赏。后来蒙正因为父亲去世而离职,不久后又复职了。

之前,卢多逊当宰相的时候,他儿子雍刚入仕就当上了水部员外郎,后来这成了惯例。这时候,蒙正上奏说:“我当年考中进士,刚开始做官只被授予九品京官。更何况,天下还有很多有才能的人,隐居山林,一辈子都没做过官,没拿过一分俸禄。现在我的儿子才刚断奶,就得到这么高的官职,我担心会招来灾祸,请求皇上用我刚入仕时的官职来代替他。”从那以后,宰相的儿子只能被授予九品京官,这便成了制度。

朝中有个官员收藏着一面古镜,他自称这面镜子能照二百里,想把它献给蒙正,想以此博得蒙正的赏识。蒙正笑着说:“我的脸不过这么大(比划了一下),要它照二百里干什么呢?”听到这话的人都对他佩服不已。

淳化年间,左正言宋沆上书触怒了皇帝,宋沆是蒙正妻子的族人,因此被罢免了吏部尚书的职务,李昉又重新当上了宰相。四年后,李昉再次下台,蒙正又凭借原来的官职再次担任宰相。一次朝议中,讨论到了征战之事,皇上说:“我最近几次征讨,都是为了替百姓除暴安良,如果只是贪图功劳,好战滥杀,那天下百姓都会死光。”蒙正回答说:“隋唐几十年间,四次征讨辽东,老百姓苦不堪言。隋炀帝全军覆没,唐太宗亲自运送土木攻城,结果都毫无收获。治理国家最重要的,是先在国内修明政治,这样远方的人就会归附,天下自然就会安定。”皇上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那天晚上点灯过节,设了宴席,皇上让我陪着。皇上跟我说:“五代十国的时候,老百姓遭了大罪,死伤无数啊!周太祖从邺城南边回来,百姓都被抢掠一空,下面是火灾,天上是彗星,大家都很害怕,当时都觉得太平日子没指望了。我现在治理国家,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每当我想到上天对我的恩赐,才有了如今的繁荣景象,这才明白,天下兴亡,全在于人啊!”

我赶紧站起来说:“皇上您在哪儿,大家就都往哪儿跑,所以才显得繁荣昌盛。其实我常看到城外几里地的地方,就有很多人饿死冻死,情况没那么乐观。希望陛下能多关心关心远近百姓,这样老百姓才能享福啊!”皇上脸色变了,没说话。我坦然地坐回原位,同僚们都觉得我挺正直的。

皇上曾经想派人去朔方,让中书省选个人,能担负起这个重任。我推荐了一个人,皇上没同意。第二天,皇上又问了三次,我都推荐了同一个人。皇上说:“你为什么这么坚持?”我说:“我不是坚持,只是您还没理解这个人。”我坚持说:“这个人可以胜任,其他人都不行。我不想阿谀奉承,盲目听从别人的意见,那样会坏事。”其他大臣都吓得不敢吭声。皇上回去后跟身边的人说:“蒙正的气度,我比不上他。”后来,皇上还是用了我推荐的那个人,果然很称职。

到了至道年间,我被任命为右仆射,到河南府做判官,兼任西京留守。我到洛阳后,宴请了不少亲朋好友,政事上比较宽松,多放权给下属,自己主要负责宏观决策。

真宗皇帝即位后,我升任左仆射。当时要修建奉熙陵,我感念先朝的恩遇,拿出三百多万家产资助修陵。葬礼那天,我痛哭流涕,大家都觉得我这个大臣做得够称职的。咸平四年,我以原官职兼任同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自建国以来,三次拜相的,只有赵普和我两个人。郊祀大典结束后,我被加封为司空兼门下侍郎。六年后,我被授予太子太师,封莱国公,后来又改封徐国公,最后封许国公。

景德二年春天,蒙正上表请求回洛阳。跟皇帝辞行那天,轿子到了东园门,他让两个儿子搀扶着自己上殿,然后对皇帝说:“远方来求和亲,减少战争开支,这是古今以来最好的策略,我只希望陛下能以百姓为念。”皇帝很高兴地接受了他的建议,还把他升迁为太子洗马,兼任简奉礼郎。

蒙正回到洛阳后,他在那里建了园林,种了花草树木,每天都和亲朋好友聚会,儿孙们围坐在身边,轮流敬酒祝寿,他过得非常开心。大中祥符年间以后,皇帝去永熙陵祭祀,封禅泰山,祭祀后土,路过洛阳的时候,两次到蒙正家里做客,赏赐很多东西。皇帝问蒙正:“你的儿子们哪个可以用?”蒙正回答说:“我的儿子们都不够用。我有个侄子叫蒙夷简,现在在颍州做推官,那是宰相的才料!”蒙夷简因此得到了皇帝的赏识。

富言是蒙正的朋友。有一天,富言对蒙正说:“我儿子十多岁了,想让他进书院,将来当廷评官或太祝。”蒙正同意了。等见了富言的儿子后,蒙正惊讶地说:“这孩子将来名位和我差不多,但功业会比我大得多!”于是,他让富言的儿子和自己的儿子们一起学习,还给他非常优厚的供给。富言的儿子就是富弼。富弼后来两次当宰相,也以司徒的官职退休。可见蒙正识人的本事真是了不起。

许国(蒙正官职)的任命刚刚下达,蒙正就去世了,享年六十八岁。朝廷追赠他中书令的官职,谥号文穆。

蒙正第一次当宰相的时候,张绅担任蔡州知州,因为贪污受贿被免职。有人在皇帝面前说:“张绅家里很有钱,不应该被免职,只是因为蒙正以前穷的时候,张绅没有好好巴结他,现在蒙正报复他罢了。”皇帝下令恢复张绅的官职,蒙正对此没有辩解。后来,考课院查实了张绅贪污的事实,又把他贬为绛州团练副使。等蒙正第二次当宰相的时候,宋太宗说:“张绅果然贪污受贿。”蒙正还是没有辩解,也没有感谢皇帝。蒙正还在西京的时候,皇帝经常派宦官给他传达命令,蒙正对待他们就像在当宰相的时候一样,一点也不怠慢,当时的人都非常敬重他。

蒙正的儿子们:从简,两次担任国子博士;惟简,太子中舍;承简,司门员外郎;行简,比部员外郎;务简,也担任国子博士;居简,殿中丞;知简,太子右赞善大夫。

蒙正的弟弟蒙休,咸平年间考中进士,官至殿中丞。

龟图的弟弟龟祥,当过殿中丞和寿州知州。龟图的儿子蒙亨,考中了进士,成绩很高。但是,因为蒙正当时在中书省当官,所以蒙亨的考试结果被压了下来,最后只安排他做了下蔡和武平的主簿。到了至道年间,朝廷考核州县官员,蒙亨去应试,文学和政事方面都表现出色,于是被任命为光禄寺丞,后来又调任大理寺寺丞,最后去世了。蒙亨的次子叫蒙巽,当过虞部员外郎;另一个儿子蒙周,在淳化年间考中了进士。蒙亨的儿子就是后来的欧阳修,也就是欧阳修的父亲。蒙亨的次子欧阳宗简也考中了进士。

庆历年间,欧阳修担任京东路提点刑狱,当时夏竦跟石介有矛盾。石介去世后,夏竦就对皇上说:“石介根本没死,他逃到邻国去了!”于是派使者去掘开石介的坟墓验尸。欧阳修说:“万一石介真的死了,那朝廷岂不是无缘无故地掘人坟墓吗?这该如何是好?”使者问他:“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欧阳修说:“石介死了,当时一定有他的亲戚朋友和学生参加葬礼,去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使者于是让人写下保证书呈报朝廷,石介的死因这才真相大白。欧阳修为人正直,他做的很多事情都像这件事一样。

徐州有个妖人叫孔直温,他用邪术蛊惑士兵,想造反。有人去告诉转运使,转运使却不理睬。欧阳修下令更换了文书,把孔直温及其同伙全部抓捕归案,对那些被误导的人则予以宽恕。欧阳修向朝廷请求处决孔直温等人,朝廷准奏,孔直温等人被处死。后来濮州又发生了叛乱,百姓惊恐逃散,欧阳修立刻赶去,抓获了叛乱的首恶并将其处死。之后,欧阳修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彻底平息了叛乱,奸邪之徒再也无法兴风作浪。因为这两件事,欧阳修升迁为盐铁判官,后来又升任集贤院学士、梓州知州、应天府知府,之后调任荆南,又升任龙图阁直学士、广州知州,他还在广州修筑城墙,百姓都觉得很方便。最后,欧阳修担任兵部侍郎兼判西京御史台,七十二岁去世。

张齐贤,是山东曹州冤句人。他三岁那年,正赶上晋朝乱世,家里就搬到洛阳去了。从小家里穷,但他特别努力学习,很有远大的志向,特别崇拜唐朝的李大亮,所以给自己字号叫师亮。

有一天,太祖皇帝去西京洛阳,张齐贤穿着普通的布衣,直接跑到皇帝面前献计献策。太祖皇帝把他叫到行宫里,张齐贤就在地上用手画画,一口气提出了十条建议:一是平定并州和汾州;二是富裕百姓;三是实行分封制;四是推崇孝道;五是选拔贤才;六是兴办太学;七是恢复天子亲耕籍田的制度;八是选拔优秀的官吏;九是谨慎用刑;十是严惩奸邪。其中有四条建议得到了太祖皇帝的赞赏,但张齐贤坚持认为这十条建议都很好,太祖皇帝一听就生气了,下令把张齐贤拉出去。等张齐贤走了之后,太祖皇帝对太宗皇帝说:“我去西京,就得到了一个张齐贤这样的人才啊!我不想用官职来封赏他,将来说不定他能做你的宰相呢!”

太宗皇帝后来让他参加进士考试,想给他一个很高的名次,但是负责考试的官员不小心弄错了,没选上他。太宗皇帝很不高兴,就把这一科的进士全部安排到京城做官。所以张齐贤只被任命为大理评事,去衡州做通判。当时衡州审理一起抢劫盗窃案,所有的人都判了死刑,张齐贤到了之后,就查明事实,把其中五个误入贼伙的人给救了下来。从荆州到桂州,沿途有几千户人家是负责水运的民夫,他们因为服役而非常贫困,吃不饱穿不暖,张齐贤上奏朝廷,建议减少他们一半的服役。四年后,张齐贤回朝,正赶上皇帝亲征晋阳,他就去拜见皇帝,被提升为秘书丞。忻州刚被攻下,皇帝就让他去那里做知州。第二年,他又被召回朝廷,改任著作佐郎,在史馆工作,后来又改任左拾遗。冬天,皇帝北上征讨,很多大臣都建议应该迅速攻取幽州和蓟州,这时张齐贤上书皇帝说:

现在全国统一,朝廷太平无事。皇上您担心的事,是不是河东新平地区驻扎的军队还很多,幽燕地区还没收复,后勤运输很辛苦啊?我觉得这不用担心。从河东刚收复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忻州抓到的契丹纳米典吏(负责粮草的官员)都说,契丹的粮食都是从山后转运到河东的。依我看,契丹要是能自己解决军粮,那肯定会在太原拼死一战,但最终还是会被我们拿下,因为他们实力不够。河东刚平定,人心还不稳定,岚州、宪州、忻州、代州还没建立军事据点,如果敌人入侵,田地庄稼就会损失,边境防御也会有危险。现在朝廷在重要的地方修建防御工事,加强防卫,左右两侧都设防,边境防御非常严密,恩惠已经施行了,民心也安定了,他们现在只是在雁门、阳武、谷来争夺一点小便宜,他们的实力和智谋我们是可以预料的。圣人做事,总是万事俱备,才能百战百胜,但最好的办法是不战而胜,如果我们谨慎对待,那么契丹不足为虑,燕蓟地区也易于收复。

自古以来边境战争的困难,并不完全是因为敌人强大,很多时候也是因为边境官员的扰民造成的。如果边境上的各个据点都能找到合适的管理者,只要修筑坚固的城墙,挖深壕沟,积蓄力量,养精蓄锐,以静制动,主动出击,这就是李牧当年在赵国那样用兵的道理。“择卒不如择将”,选士兵不如选将领,“任力不如任人”,依靠力量不如依靠人。这样一来,边境就能安定,边境安定了,后勤运输的压力就减轻了,后勤运输压力减轻了,河北老百姓就能得到休养生息了。老百姓休养生息了,农业生产就会增加,养蚕织绸业也会发展,大家努力耕种,积蓄粮食,就能满足边防的需要。而且敌人也是趋利避害的,怎么会傻到去送死呢?

我听说治理天下,要以天下为己任,可不是只为了争夺一亩三分地,比拼强弱势力那么简单啊!所以圣人总是先抓根本,再抓枝节,先安定内部,再发展外部。老百姓,是根本;疆土,是枝节。五帝三王,没有一个不是先重视根本的。尧舜的治国之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在于安抚百姓,使他们得到好处罢了。百姓安居乐业了,远方的百姓就会心悦诚服地前来归附了。陛下爱民如子,利民天下之心,真是尧舜再世啊!

我担心朝中大臣大多只想着微小的利益,用压榨百姓的手段来邀功请赏。至于百姓的疾苦,他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积累怨气,招致祸患,没有比这更严重的的了。我希望陛下慎重选择通晓儒学的官员,分派他们到两浙、江南、荆湖、西川、岭南、河东等地去调查,凡是以前赋税苛重的地方,都要改正过来,让百姓从中受益,使赋税的征收和利益的分配能够长期稳定地运行下去,成为圣朝的定制;清除旧弊,凡是天下各州县有不方便百姓的地方,都让地方长官上报朝廷。如果有人敢故守旧规,就制定新的法令来改变。让天下人都知道陛下的心意,感激陛下的恩惠,用恩德感化远方,用恩惠利益百姓,那么远方百姓的归附,是可以指日可待的。

六年后,我担任江南西路转运副使,冬天,改任右补阙,升任正使。我到任后,就调查了饶州、信州、虔州等地的铜、铁、铅、锡矿产资源,研究了前代的铸造方法,以饶州永平监的铸造方法为标准,每年铸造五十万贯钱,共需铜八十五万斤,铅三十六万斤,锡十六万斤,然后亲自到朝廷报告此事,奏章写得详尽准确,朝中大臣们都没法反驳。

先前,各州的罪犯大多被押解到京城,路上死掉的人十个里至少有五六个。我路上遇到南剑州、建昌州、虔州押解来的犯人,查看他们的案卷,发现他们大多都不是主犯,于是就为他们申冤。然后我向朝廷力谏,以后凡是押解犯人到京城的,都要求委派正直清明的官员审问,如果审问不实,就追究原审问官员的责任。从那以后,江南押解到京城的罪犯减少了一半以上。

先前,江南各州的百姓,住在官府土地上的要交地房钱,吉州靠近江边的土地即使被淹没了,还要交勾栏地钱,住在木排上的要交水场钱,这些都是前代遗留下来的弊政,我都一一奏请朝廷免除了。

一开始,李氏家族控制着江南地区,规定每家每户如果一年上缴的税钱超过三千,就要派一个人去当兵,脸上还要刺字,自己准备武器装备送到官府,出发的时候官府会发放武器装备,每天供应两升粮食,这些人被称为“义军”。等江南地区被朝廷收复后,这些人就都被遣散回家务农了。

后来,有人建议说,这些人长期在军队里待着,不愿意种地,请求派人挑选他们充实军队,并且把他们的家属一起送到京城。齐贤就上奏说:“江南的义军,本来都是老百姓,被迫脸上刺字服役,根本没有办法逃避。朝廷收复江南后,就把他们都遣散回家务农了,他们已经很久享受着朝廷的恩泽,都安居乐业了。如果挨家挨户地搜查他们,难免会造成恐慌。法律贵在稳定,政事贵在清净,之前的命令已经让他们回家务农了,不如就继续按照老规矩办。”齐贤在做官期间,勤于调查民间的疾苦,总是力求宽大为怀,江南的人都念念不忘他的恩德。后来齐贤被朝廷召回,被任命为枢密直学士,之后又升任右谏议大夫、签书枢密院事。

雍熙年间初期,齐贤升任左谏议大夫。三年后,朝廷大举北伐,代州的杨业战死了。皇上询问身边的近臣有什么策略,齐贤请求前往代州,于是被任命为给事中、代州知州,和部署潘美一起统领边防军队。当时辽军从湖谷入侵,逼近城下,神卫都校马正率领他的部队在南门外列阵,双方兵力悬殊,副部署卢汉赟胆小怕事,只想坚守城墙自保。齐贤挑选了两千名厢军,部署在马正的右翼,慷慨激昂地鼓励将士,以一当百,辽军最终被击退了。

首先,约好潘美一起带兵来会战,结果没多久,联络的使者就被辽军抓了。齐贤觉得跟潘美的会合时间已经错过了,而且担心潘美的军队会被辽军各个击破。后来潘美的使者到了,说他们的军队从并州出发,到了柏井,收到了密诏,说东路军在君子馆战败了,并州的全军都不许出战,已经回去了。当时辽军塞满了河川,齐贤说:“敌人知道潘美来了,却不知道潘美已经撤兵了。”于是,他把使者关进了密室,半夜派出了两百士兵,每人拿一面旗帜,背一捆稻草,在州城西南三十里处,摆开旗帜点燃稻草。辽军远远地看见火光中有旗帜,以为是并州的援军到了,吓得赶紧往北逃跑了。齐贤事先在土磴砦埋伏了两千步兵,发起突然袭击,大获全胜,俘虏了辽国北大王的一个儿子和帐前的一个舍利(高级官员),斩杀了几百个敌人,缴获了两千匹战马和大量的武器装备。捷报奏报朝廷,齐贤还把功劳归于汉赟(宋太宗)。

端拱元年冬天,齐贤被任命为工部侍郎。辽军又从大石路南下入侵,齐贤预先挑选了一千厢兵分成两队,分别驻扎在繁畤和崞县。他下令说:“代州西部有敌人入侵,崞县的军队就去应战;代州东部有敌人入侵,繁畤的军队就去应战。如果双方交战,郡里的军队再一起出动。”结果,辽军果然被繁畤的军队打败了。

第二年,齐贤负责屯田,担任河东制置方田都部署,之后升任刑部侍郎、枢密副使。淳化二年夏天,他被任命为参知政事,几个月后,又升任吏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齐贤的母亲孙氏八十多岁了,被封为晋国太夫人,每次进宫朝见皇上,皇上都称赞她福寿双全、儿子有出息,还多次下诏慰问,赏赐很多东西,朝中官员都很羡慕他。

一开始,王延德和朱贻业都在京师掌管仓库,他们都想外放做官。朱贻业和参政李沆是亲戚,就托李沆帮忙向皇帝推荐。李沆又向齐贤(本文主人公)求情,齐贤就把这事儿禀报了皇帝。宋太宗知道王延德以前在晋王(宋太宗)府上当差,生气他没自己主动说明情况,反而去求那些当权的官员,就把王延德召来训斥了一顿。王延德和朱贻业都隐瞒实情,没说实话。齐贤不想连累李沆,就一个人承担了责任。四年六月,王延德被罢免了尚书左丞的职务。十月,皇帝任命他为定州知州,但他因为母亲年迈不愿前往,没多久,母亲去世,他七天不吃不喝,后来每天只吃一碗粥,守孝期间不吃酒肉蔬菜。

不久之后,齐贤又升任礼部尚书,兼任河南府知府。当时有个死刑犯要被处决,齐贤赶到,当场为其辩护,最终将犯人释放了。过了三天,齐贤又被调到永兴军做知府。当时有个叫赵赞的宫门侍卫因为说了几句好话得到皇帝宠幸,负责关中地区的粮草供应,做事非常霸道。齐贤上奏弹劾了他的罪行,最终赵赞被治罪。之后,齐贤又先后被调到襄州、荆南、安州任职。一年后,他被加封为刑部尚书。

宋真宗即位后,召齐贤为兵部尚书,兼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齐贤曾经很坦诚地跟真宗皇帝谈论治国之道,并分析了其中的道理,还说:“臣得到陛下非常大的恩宠,所以要用非常的方式来报答。”真宗说:“我认为皇家的治国之道没有固定的模式,只要各种事情都治理得妥当,就接近了治国之道。”当时皇族内部因为分财产不均而互相争吵,甚至有人进宫告状。齐贤说:“这事儿不是三法司(当时的司法机构)能决定的,让我来处理吧。”皇帝同意了。齐贤在相府召集那些告状的人,问他们:“你们是不是因为别人分到的财产多,你们分到的少,所以才来告状?”他们回答说:“是的。”齐贤就让他们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写下来。然后,齐贤又把两个争吵的官员叫来,命令甲家的东西搬到乙家,乙家的东西搬到甲家,财产都不能动,只是调换一下房屋,然后重新登记财产。第二天,齐贤把这事儿奏报给皇帝,皇帝非常高兴地说:“我就知道只有你能解决这件事!”郊祀大典后,齐贤被加封为门下侍郎。他和李沆同时做宰相,两人关系不好。后来,因为冬至朝会时喝多了酒,行为失仪,被免去了宰相的职务。

四年,李继迁攻下了清远军,朝廷任命他为泾州、原州等地的军事安抚和经略使,还让右司谏梁颢当他的副手。齐贤就上奏说:“清远军丢了之后,青冈砦也被烧毁了,灵武郡就孤零零地被隔断了,这是李继迁最想得到,而且一定会来攻打的地方。从形势来看,主动出击打他,力量不够;如果只是防守,力量是足够的。我的计策是这样的:那些西北少数民族的大首领,本来就跟李继迁有仇,如果我们能用官爵、钱财引诱他们,跟他们建立信任,再让他们看到利害关系,那么山西的那些少数民族部落,都会真心实意地归顺朝廷。我管辖的十二个州的军队,就有两万多人,如果再加上边境上的其他军队,还能凑够五万多人,要是再招募那些少数民族,人数能超过十万。我们采取游击战术,他们出来我们就回去,他们东边进攻我们就西边攻击,让他们疲于奔命,他们还能怎么威胁我们呢?现在灵武的军民有六七万人,正处于危险之中,如果李继迁在明年春天,在我们还没动手之前,就带兵来救灵武,把所有兵力都集中起来攻打我们,那灵州这座孤城就很难守住。万一灵州丢了,李继迁的势力就会更加壮大,就算我们多招兵买马,积攒钱粮,也未必能赢。所以我请求封潘罗支为六谷王,并且给他很多金银财宝,是因为我担心李继迁很快就会用兵,切断潘罗支的卖马之路。如果朝廷能派人去跟潘罗支取得联系,那么泥埋等部落,还有西南边远地区的少数民族,都不难招募过来。西南边得到朝廷的任命,边境的形势强大了,那么鄜州、延州、环州、庆州附近的少数民族,以及原州、渭州、镇戎军附近的百姓,自然就会归顺。然后让他们跟我们的军队互相支援,那么西夏的军队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不敢在灵州、河西驻兵了。西夏军队撤了,贺兰山附近的少数民族也会慢慢背叛李继迁。有人可能会说,官职爵位不能随便给人,赏赐不能滥用,这是圣人治国的常理,不能因为情况变化就改变。 ”

齐贤又请求调集江淮、荆湘地区的青壮年八万人来加强防御,朝廷觉得这样会造成动荡,而且南方人民远离家乡,远赴西北戍守也不方便,所以这个计划就搁置了。

齐贤接着说:“灵州地处边境一隅,虽然城镇完整,通往内地的大道还没被堵死,但朝廷内外早就说应该放弃它了。自从党项首领李继迁作乱以来,灵州的危急情况越来越严重。往南到镇戎军大约五百多里,往东到环州也只有六七天的路程。这么危险的路,咱们根本不用去攻打,城里的百姓怎么出来?城里的军队怎么回去?想要保全军民,就必须想办法接应他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增加精兵强将,把西边驻扎的军队和轮换的军队都调过来,再带上原州、渭州、镇戎军的兵力,让山西的熟户从东边进入灵州,严格约定会师的时间,两路大军同时进攻。如果李继迁分兵抵挡,我们就可以乘胜追击,轻松取胜。他们疲于奔命,前后都难以兼顾,千里迢迢来抢好处,不失败就肯定被我们俘获。我认为,还没交战,灵州之围自然就会解除了。然后,我们把灵州的军民安置在萧关、武延川这些险要的地方,让他们暂时居住。这样一来,蕃汉百姓的心就有了依靠。等到局势平定,再让他们回到原来的家乡。之后,我们就可以利用蕃汉联军,根据时机灵活进退,取得胜利就不难了。” 可惜,他的建议当时没有被采纳。没过多久,灵武就被攻破了。

过了没多久,在闰十二月,齐贤被任命为右仆射,兼判邠州,但他没去上任,改任判永兴军兼马步军部署。那时候,薛居正的儿子薛惟吉的妻子柴氏,早年丧夫,没有孩子,她把所有的财产和书籍都留给了齐贤,想改嫁给他。薛惟吉的儿子薛安上告了这件事。皇上不想处理这件事,就命令司门员外郎张正伦去调查。柴氏的陈述和薛安的控诉不一样。皇上把这件事交给了御史台处理,结果查出来是齐贤的儿子齐宗诲(太子中舍)教唆柴氏那样说的。齐贤因此被降职为太常卿,并且被发配到西京任职,齐宗诲则被贬为海州别驾。

景德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被任命为兵部尚书,负责管理青州。皇上到澶渊巡幸,又让他兼任青州、淄州、潍州的安抚使,负责那一片地区的安抚工作。两年后,他升任吏部尚书。他上书皇上说:“我在先朝的时候,就一直担心灵州、夏州这两个地方最终会被党项族首领李继迁吞并,当时很多大臣都觉得我的担心有点过头。我就把以前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跟皇上说明白。当时大家都觉得李继迁只是怀念祖先的故土,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先帝就给了他银州让他去治理,希望能满足他的愿望。可是后来他还是不断地攻打抢掠,一直打到降麟、府州,控制了那里的八部族首领,还威胁到了贺兰山下的各部族,大臣们还是觉得朝廷赏赐的不够多。等到陛下您给了他银州、夏州的土地,又给了他很多荣誉,他的野心就更加膨胀了,越来越嚣张跋扈。他多次切断灵州的粮道,又不断骚扰边境城池,几年时间,灵州就被他占领了。灵州池州、清远军眼看着就要失守了,我才被任命为经略使。我认为李继迁需要一个强大的敌人才行,最好是用蛮族去对付蛮族,这是古今兵法中的上策。所以我请求用六谷(地名)封赏潘罗支,让他去对付李继迁。当时朝廷的很多大臣都不同意我的意见,处处阻挠我。等到李继迁被潘罗支射杀后,边境上的战事才稍微平息了一些。现在李继迁的儿子李德明又开始攻打抢掠,析逋、游龙钵等人都听命于他,他的野心似乎也不小。我担心李德明趁着皇上您东巡的机会,去攻打六谷,那样的话,瓜州、沙州、甘州、肃州、于阗等地都会逐渐落入他的掌控之中。如果潘罗支还活着,李德明不足为虑;现在潘罗支死了,厮铎督恐怕不是他的对手。我希望皇上您能委派大臣去处理这件事。”

从东边巡视回来后,他又被任命为右仆射。当时正在修建玉清昭应宫,齐贤建议在宫殿上绘画祥瑞的图案,他认为这样做有损于皇上的谦逊美德,也违背了奉天承运的道理,所以多次请求停止这项工程。

三年后,他被外放到河阳做判官,从汾阴祭祀回来后,升任左仆射。五年后,他请求退休,以司空的身份告老还乡。他去皇宫辞官的时候,刚要下拜行礼,皇上急忙阻止了他,还允许他的两个儿子搀扶着他上殿,并命人给他加厚了坐垫。

我回到洛阳,得到了裴度在午桥庄的宅子,那里池塘、亭台、松竹都很茂盛,我每天都和亲朋好友在那里饮酒赋诗,感到非常悠闲自在。七年后的夏天,我去世了,享年七十二岁。朝廷追赠我司徒的官职,谥号文定。

我父亲齐贤,仪表堂堂,身材魁梧,议论慷慨激昂,很有远见卓识,以辅佐君主为己任。他非常重视刑狱案件,救活了很多无辜的人。他还喜欢提拔那些寒门出身的优秀人才。他年轻时家境贫寒,父亲去世时,家里连丧葬费用都拿不出来,是河南县的官吏帮忙料理了后事,父亲一直铭记在心,待那位县吏如同兄长一般,即使后来官位很高,也从未改变这种尊敬。他的大哥昭度曾经教他读书,大哥去世后,他还上表请求朝廷追赠大哥为光禄寺丞。他还曾经依附太子少师李肃,李肃去世后,他操办了丧葬事宜,并且每年都去祭奠。赵普曾经向太宗皇帝推荐过我父亲,但当时没有被采纳,赵普就详细地讲述了我父亲的种种善行,说:“陛下如果重用齐贤,他将来一定会加倍报答您的恩情。”太宗皇帝听了非常高兴,于是重用了我父亲。种放的升迁,也是我父亲推荐的。我父亲曾四次担任宰相,九次担任要职,最后以三公的尊荣退休,享尽了天伦之乐,寿终正寝,这样的结局在当时很少见。不过,他担任宰相期间,曾多次主审大案,还和寇准政见不合,有些人因此而对他有所微词。

我的兄弟们也都各有成就:宗信,内殿崇班;宗理,大理寺丞;宗谅,殿中丞;宗简,阁门祗候;宗讷,太子中舍;而我的弟弟宗礼最为优秀,虽然多次升迁,官至朝中,但他厌恶官场的束缚,所以大多时间都居住在乡下。

我的次子宗诲,字习之。他从小就喜欢学习兵法,阴阳、天文、历算方面的书籍,他都通晓研究。他凭借父亲的功劳,担任秘书省正字,后来升迁至太子中舍,之后被贬为海州别驾。他曾经担任河阳通判,后调任富顺监知监。当时夷人斗郎春叛乱,各部落都骚动不安,宗诲率领郡兵将其击溃。之后他被提升为开封府判官、三司度支勾院。宗诲在开封任职期间,御史王沿弹劾他嗜酒误事,后来他担任河北转运使时,又查出王沿在丁忧期间,利用公家的船只进行走私贩卖,朝中大臣都对王沿的行为表示谴责。

好家伙,这宗诲一开始因为办事方法有点扰民,就被调到徐州去了。后来一路升迁,当上了太常少卿,之后又做了永兴军兵马钤辖,接着又调到鄜延路,还兼任了鄜州知州。

有一天,元昊带兵打延安,刘平、石元孙战败身亡,钤辖黄德和也逃跑了,延州城门紧闭,黄德和又跑到鄜州。宗诲说:“军队溃败,将领无处可去,要是激怒他们,他们就会造反啊!”于是他把黄德和收留下来,然后把这事儿报告朝廷,把黄德和给扣起来了。那时候鄜州城墙破损,防备也很差,听说敌人要来了,大家人心惶惶。宗诲立马加强了警戒,严格控制出入,让老百姓一起守城,敌人一看这架势,自己就撤了。后来他又当了兴州防御使,又回到永兴当钤辖,还兼任了邠州知州,最后以秘书监的身份退休了。

他以前经常去巴结权贵,他儿子就劝他:“以前贺知章老先生穿着道士的衣服回老家会稽,唐明皇还赏给他鉴湖,让他养老呢。咱们洛阳虽然没有鉴湖,但嵩山、少室山、伊河、洛河这附近,天下好地方多的是,虽然不是朝廷赏赐的,但都是闲人住的地方啊。您老人家干嘛不穿一身道袍,悠闲地过日子,非得再去巴结那些人呢?”宗诲说:“我做个白发苍苍的秘书监,安安静静地睡大觉不好吗?哪能跟贺知章老先生那样潇洒啊?”当时大家都觉得这话说得特别好。

一开始,齐贤在代州当官的时候,宗诲曾经帮他出谋划策,他提拔亲戚的时候,不管亲疏远近,就按年龄大小来排。不过,他这个人挺贪的,退休后还经商,最后就因为这个死了。

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宗皋,字叔谟,从小就有才华,但为人谦虚,大家都喜欢和他交往。他和尹洙关系最好,尹洙说:“我结交天下士人很多了,但像子皋这样,不管对方有没有权势,都不改变态度的人,真是少见啊!”宗皋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了秘书郎、新郑县令。齐贤当宰相后,宗皋升迁为校书郎,在宫里写颂歌,后来又升了著作佐郎,再后来又进了史馆,最后官至尚书司封员外郎。

这位子宪,字彦章,凭借祖上的功劳做了将作监的主簿,后来因为献上文章被赐予同进士出身的荣誉。他一路升迁,做到尚书刑部郎中、光化军知军。 当时驻军士兵造反,推翻了他们的主帅韩纲,其余的党羽也跟着闹事,子宪却成功地招降了他们。因为当时税收很重,很多人欠税,子宪就上奏朝廷,请求减免税赋。 之后,他又历任太常少卿、三司盐铁判官、直史馆、洪州知州等职。后来升任右谏议大夫,被任命为桂州知州,但他没去赴任,结果被御史弹劾,降职为秘书监。 后来他又做了光禄卿,加直秘阁,知庐州,再次升任秘书监,之后又调任扬州,最终在那里去世。

贾黄中,字娲民,是沧州南皮人,是唐朝宰相贾耽的四世孙。他父亲贾玭,字仲宝,晋朝天福三年考中了进士,开始做官。宋朝初年,贾玭做了刑部郎中,最后做到水部员外郎、浚仪县知县,七十岁去世。贾玭为人严厉而刚正,很擅长教育孩子。士大夫家的孩子来拜访他,他总是耐心细致地教导他们。 他刚开始做镇州通判的时候,就为乡里十五户人家操办了丧事,那些孤儿寡母,贫困无依的人家,贾玭都帮助他们得到妥善的安置,并为他们安排婚嫁。

黄中从小就聪明过人,五岁的时候,他父亲每天早上都让他站直,然后展开书卷与他身高相比,说这是“等身书”,让他诵读。六岁就考中了童子科,七岁就能写文章,触类旁通,能写诗作赋。他父亲经常让他吃素菜,说:“等到你事业有成之后,才能吃肉。”十五岁的时候,黄中考中了进士,被授予校书郎、集贤校理的职位,后来又升迁为著作佐郎、直史馆。

建隆三年,他升任左拾遗,后来又历任左补阙。开宝八年,他被任命为定州通判,又担任太常礼院判官。黄中知识渊博,熟悉典故,每次参与制定礼仪规章制度,都能修改完善,恰到好处,大家都认为他称职。

岭南平定之后,黄中被任命为采访使,他为人廉洁正直,公平公正,深受当地百姓的爱戴。他回朝后,上奏了数十条利弊建议,都得到了皇帝的赞赏。后来攻克了江表地区,朝廷选他做了宣州知州。那一年闹饥荒,很多人因为饥饿而变成了盗贼,黄中拿出自己的俸禄煮粥施舍给百姓,因此救活了数千人。他还想方设法平息盗贼,最终成功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宋太宗当政的时候,黄中升迁为礼部员外郎。太平兴国二年,他被任命为升州知州。当时金陵刚被收复,黄中治理地方政务简明扼要,州内政务井井有条。有一天,他在府衙巡视,发现一间屋子锁得非常严实,就下令打开查看,结果找到了几十个装满金银财宝的箱子,价值数百万,原来是李氏王朝宫殿里遗留下来的东西。黄中立刻上报朝廷。皇上看到奏章后对身边的官员说:“如果不是黄中清廉正直,这些亡国之宝就会被贪污,危害百姓了。”于是赏赐了他三十万钱。后来他父亲去世,服丧期间,之后又重新上任。太平兴国五年,他被召回京城。

有人推荐黄中才学很高,皇上召见他考试,他被任命为驾部员外郎、知制诰。太平兴国八年,他与宋白、吕蒙正等人一起负责贡举考试,之后升迁为司封郎中,兼任翰林学士。雍熙二年,他又负责贡举考试,不久后掌管吏部选拔官员。端拱初年,他被提升为中书舍人。端拱二年,他又兼任史馆修撰。两次主管贡部,他都提拔了很多寒门俊才,任命官员时,评价精准到位。淳化二年秋天,他和李沆一起被任命为给事中、参知政事。太宗皇帝还召见了黄中的母亲王氏,让她坐下,说:“能教育出这样的儿子,您真是孟母啊!”皇上还作诗赐给她,赏赐非常丰厚。

黄中一向很敬重吕端,吕端被派往襄阳镇守时,黄中极力向皇上推荐他,因此吕端被留在京城担任枢密直学士,后来也当上了参知政事。当时很多有才德的士人都得到了黄中的推荐,但他从不张扬,所以人们都不知道。然而,他为人过于谨慎小心,处理政务时常常犹豫不决。

淳化四年冬天,他和李沆一起被罢免,仍然保留原来的官职。第二年,他被任命为襄州知州,上奏朝廷说母亲年迈,请求留在京城,于是改任澶州知州。临行前,皇上告诫他说:“谨慎小心,君臣都应该如此;但如果太过谨慎,就会失去大臣的风度。”黄中叩头谢恩。皇上又对身边的官员说:“我一直很敬佩他的母亲,七十多岁了还显得精神矍铄,每次和她说话,都感觉她非常敏捷。而黄中整天忧心忡忡,一定是担心母亲年老体弱。”皇上指着参知政事苏易简说:“苏易简的母亲也一样贤德。自古以来,贤母是很少见的。”苏易简上前谢恩说:“陛下以孝治天下,恩泽及于臣子的父母,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却能得到这样的殊荣。”

一开始,黄中生病了,皇帝下令让他回京城休养。后来要选拔大臣辅佐太子,挑选那些德高望重的人做太子宾客,黄中也在被选中的人员之列。因为黄中长期生病,皇帝就改派李至和李沆两人担任太子宾客,同时特地任命黄中为礼部侍郎,并让他兼任秘书监。黄中平时就喜欢读书,现在进了内阁,他觉得非常开心。

两年后,黄中因病去世,享年五十六岁,他母亲当时还健在,死因如上所述。皇帝追赠他礼部尚书的官职。皇帝听说他生前很穷,又额外赏赐给他三十万钱。黄中下葬后,他母亲进宫谢恩,皇帝又赏赐了她三百两白金。皇帝对她说:“不要为你的孙子们担心,朕会照顾他们的。”

黄中为人端庄谨慎,能够遵守家规,清廉正直,从不徇私舞弊。他对朝廷的各种事情都很了解,谈吐风趣幽默,让人听得入迷。他在翰林院工作的时候,太宗皇帝曾经召见他,询问他关于时政得失的看法。黄中只是说:“我的职责是负责起草诏书,我不敢越位,国家大事,不是我所能了解的。”太宗皇帝更加看重他,认为他为人谨慎厚道。等到他参与政事后,却没有什么显著的政绩,当时人们并不认可他。他留下了三十卷文集。

他的儿子们:守谦,在雍熙二年考中进士;守正,在献文帝时期参加考试,被赐予进士称号,后来做了虞部员外郎;守约,做了国子博士;守文,做了殿中丞;守讷,做了右赞善大夫。

文章评论说:《诗经》里说:“天子英明,任命卿士,确实担当重任,确实在左右辅助天子。”意思是说,有贤明的君主就会有贤明的臣子,有贤明的臣子就能辅佐贤明的君主。太宗皇帝励精图治,重视选择辅佐他的大臣,为了发扬光大旧日的良好风气,他迅速提拔重用大臣,先后提拔蒙正、齐贤担任宰相;又提拔黄中,让他参与国家大事。这四位大臣都能顺应天意,修明政治,从而带来了太平盛世,可以说是君臣各尽其责啊!君子们都说李昉被多逊诽谤却不去计较,蒙正被张绅诬陷却不去辩解,齐贤被同僚陷害却不去申辩,黄中推荐了很多人才却从不居功自傲,这些都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品质。更何况这四位大臣都是贤明的宰相,而且都能进退有礼,都能善终,如果不是具有高尚品德的君子,谁能做到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