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修,字伯长,是山东郓州人。从小就特别爱学习,不喜欢那些死读书、咬文嚼字的人。宋真宗去泰山封禅的时候,朝廷下令选拔齐鲁地区的优秀人才,穆修被选中,被赐予进士出身,然后调到泰州当司理参军。他很有才华,但性格刚直,跟很多人相处不来,上司也忌惮他,就让人诬陷他,把他贬到池州。半路上,他逃到京城,去登闻鼓那儿喊冤,结果没用。在池州待了一年多,赶上大赦才被释放。他把母亲接到京城,偶尔出去打工赚钱养家。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任命为颍州文学参军,后来又调到蔡州。在明道年间,他去世了。
穆修为人刚正不阿,喜欢批评时弊,揭露权贵的坏事,很多人想和他交往,但他常常拒绝。有个叫张知白的官员当亳州知州,亳州有个有钱人建了一座佛寺,张知白让穆修写碑记。碑记写好了,穆修没写那个有钱人的名字。那有钱人送给他五百两白银,想让他在碑记上加上自己的名字,穆修把银子扔到院子里,收拾东西就离开了亳州。有钱人向他道歉,但他始终不肯收下银子,还说:“我宁愿做个穷苦的旅人,也不愿意为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玷污我的文章!” 宰相想见见穆修,想让他当个学官,穆修始终没去见他。他母亲去世后,穆修亲自扛着棺材下葬,每天诵读《孝经》和《丧服记》,不吃斋念佛。
从五代时期开始,文章就衰败了。宋朝初年,柳宗元才开始提倡古文。后来,杨亿、刘筠等人又喜欢那种华丽的辞藻,全国的学者都跟着学。穆修在那个时候,却独树一帜地以古文著称,苏舜钦兄弟都跟着他学习。虽然穆修穷困潦倒而死,但当时人们提到能写文章的人,一定会说“穆参军”。庆历年间,有人找到了穆修写的诗歌、书信、序言、碑记、志等几十篇作品,编成三卷集。
石延年,字曼卿,祖籍是幽州。唐朝时幽州被契丹占领了,他的祖先带着全家南迁,定居在宋城。石延年为人豪爽,有气节,读书广泛,见解独到,文章风格劲健,尤其擅长写诗,而且书法也很好。
科举考试好几次都没考中,宋真宗皇帝破格录取他,让他当个三班奉职的小官。可是延年觉得这工作没啥意思,不愿意去。张知白看他不顺眼,就问他:“你母亲年纪大了,难道还要挑三拣四地选工作吗?”延年没办法,只好接受了任命。后来,他又升职了,当了太常寺太祝,还做过金乡县令,政绩不错,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有人推荐他去乾宁军当通判,后来又调到永静军,接着又升任大理评事、馆阁校勘,一路升迁到光禄寺丞、大理寺丞。他还曾经上书章献太后,请求她把权力还给皇帝。太后去世后,范讽想拉拢延年,但延年坚决拒绝了。后来范讽倒台,延年因为和范讽关系好,也被贬官,去海州当通判。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任命为秘阁校理,后来又升任太子中允,还兼任登闻鼓院的副判官。
有一次,他上书皇帝说,国家已经三十多年没有打仗了,应该加强边防。但是皇帝没理他。后来西夏元昊造反,皇帝才想起他的建议,召见了他,并采纳了他的部分意见。皇帝派他去河东招募乡兵,他招募了十几万人。当时的边境将领想直接用这些兵去打仗,延年却笑着说:“这只是我的粗浅想法。没有经过训练的士兵,勇敢的和胆怯的混杂在一起,如果胆怯的士兵见了敌人就逃跑,那么勇敢的士兵也会跟着溃败。现在来不及训练,应该招募那些敢于战斗的人,这样人人都是精兵强将。”他还建议招募士兵帮助唃厮啰和回鹘攻打元昊,皇帝很高兴,采纳了他的建议。
延年这个人喜欢喝酒,有一次他和刘潜一起到王氏酒楼喝酒,一整天都没说一句话。王氏觉得他们喝得很多,认为他们不是普通人,就更加热情地招待他们,给他们上好酒好菜。两个人一直喝到晚上,酒菜都吃光了,才互相作揖告辞。第二天,整个京城都在传王氏酒楼来了两位神仙喝酒,后来才知道是刘潜和石延年。延年虽然很放荡不羁,好像不关心世事,但是一旦谈到国家大事,他的见解总是很独到。
一开始,他和天章阁待制吴遵路一起出使河东,吴遵路去世后,延年向朝廷为吴遵路的一个儿子求情,朝廷破格给了他一个官职。
刘潜,字仲方,是山东曹州定陶人。年轻时就很有才华,志向远大,喜欢写古文,后来考中进士,当上了淄州军事推官。他还曾经做过蓬莱县令,离任回家的路上,途径郓州,正和朋友曼卿喝酒呢,突然听说母亲病危,赶紧回家。结果到家母亲已经去世了,刘潜悲痛欲绝,当场昏死过去,他妻子也因为悲伤过度,哭着跟着死了。当时的人都为他们惋惜,说:“儿子死于孝顺,妻子死于义气。”
李冠,是山东齐州历城人,以文学闻名于京东地区。他参加进士考试没考中,后来通过学习《三礼》得到官职,当上了乾宁县主簿,后来去世了。他留下了一部二十卷的文集,叫做《东皋集》。
萧贯,字贯之,是江西临江军新喻人。他为人俊朗,才华横溢,很有气节。考中进士,当上了大理评事,后来又担任安州、宿州的通判,之后升迁为太子中允、直史馆。宋仁宗即位后,萧贯升任太常丞、同判礼院,先后担任吏部南曹、开封府推官、三司盐铁判官,最后当上了京东转运使。
当时有个提举捉贼的叫刘舜卿,很会抓盗贼,人称“刘铁弹”,仗着自己抓贼有功,就胡作非为,以前大家都怕他凶狠,没人敢管他。萧贯到任后,立刻揭发了他的罪行,把他贬为平民。萧贯后来调任江东,又改任洪州知州,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刑部员外郎。因为之前在江东任职时没有查清楚下属官员受贿的事情,被降职为饶州知州。
有个叫孙齐的,是抚州司法参军,开始因为精通法律而得到官职。他把妻子杜氏留在老家,却骗娶了周氏,带她去了四川。后来周氏想告到官府,孙齐就发誓要休了周氏,把杜氏接回来。过了一段时间,他又纳了一个叫陈氏的妾,带着周氏生的儿子去了抚州。不到一个月,周氏就追来了,孙齐把她扔到走廊下,拿出一张假的卖身契说:“你不过是个佣人,竟敢这样!”然后就杀了周氏生的儿子。周氏向抚州和转运使告状,都没人理她。有人告诉她:“你去饶州找萧史君告状,事情就能解决了。”周氏穿着粗布衣服,写上自己的姓名,沿路乞讨,一路跑到饶州向萧贯告状。抚州不属于萧贯管辖,但他还是特地为她处理了这件事。虽然后来孙齐得到赦免,但还是被流放到齐州、濠州。萧贯后来升迁为兵部员外郎,被朝廷召回,将要参加知制诰的考试,正赶上要营建献、懿二皇太后的陵墓,还没来得及考试就去世了。
苏舜钦,字子美,他爷爷是参知政事易简,他老爸苏耆也很有才华,曾经做过工部郎中和直集贤院。苏舜钦从小就胸怀大志,性格豪爽,长得也比较特别。当时宋仁宗在位的时候,很多人写文章都喜欢用一些华丽的辞藻,只有苏舜钦和河南的穆修喜欢写古文和诗歌,当时很多有才华的人都喜欢和他们交往。
他一开始是靠他父亲的关系,在太庙当了个小官,后来调到荥阳当县尉。玉清昭应宫失火那年,苏舜钦才二十一岁,他跑到登闻鼓院,直接上了一封奏章,内容大概是这样:
“那些忠臣义士,为了国家大事,敢于冒着杀头的危险直言进谏;明智的君主,能够虚心接受批评,采纳忠言。所以,那些有计策的人,一定会把自己的想法上奏朝廷;那些心里有冤屈的人,也不会私下里抱怨。但是,说出来难,接受建议更难,真正实行起来就更难了。能够做到言必信,行必果,那才是三代明君的做法啊!希望陛下能够认真听一听我的建议。”
“我观察今年从春天到夏天,一直阴雨连绵,没有停过,农田受灾的几乎有十分之九。我认为这是因为用人不当、政令失误、赏罚不明造成的。上天降下灾祸,是想警示陛下,但是大臣们却把责任推到刑狱太严厉上,陛下也听信了他们的说法,于是就下令大赦天下,想要以此来消除灾祸。这样一来,杀人犯不用死,伤人犯也不用受罚,就想以此来讨好上天。古代处理积压的案件,来平息水旱灾害,从来没听说过用大赦的办法。所以,大赦令一下,阴雨天气到现在都没停。”
“古书上说:‘阴气积累就会产生阳气,阳气产生就会发生火灾。’夏天的暑气在玉清宫爆发,大雨夹杂着雷电,大火熊熊燃烧,一座座楼阁,顷刻间化为灰烬。这可不是因为疏于防火,而是上天给我们的警告啊!陛下应该反省自己,减少饮食,搬出正寝,痛定思痛,下发痛切的诏书,停止那些无用的工程,拯救那些受灾的百姓,考察那些辅佐你的大臣和左右侍从,如果他们对国家没有贡献,就应该罢免他们;那些窃取权势的人,也应该把他们赶走;认真反思政治和刑法的失误,广泛听取百姓的意见,这样才能把灾祸变成福祉。”
他生病的时候,梦见穿着绿衣服的人把他带到皇帝面前,然后他写了一首《禁中晓寒歌》,词藻非常优美,人们把他比作唐代诗人李贺。“贯临事敢为,不苟合于时。” 这句诗体现了他敢于直言,不阿谀奉承的性格。
哎,这事儿发生得这么快,都没听说过要修,就打算动用民工修建宫殿了,京城里的人听说后都吓坏了,聚在一起议论纷纷,都说这事儿不合适。大家都说章圣皇帝勤俭节约十几年,国库充盈,钱多得流油,才修建了这个宫殿,可等宫殿建成,全国都穷了。陛下您登基十年,好几次遇到水旱灾害,虽然收的税都进了国库,但老百姓都穷困潦倒。现在又要大兴土木,这得花多少钱啊,根本没个头,国家钱财耗尽,百姓劳苦不堪,内外交困,这还怎么治理国家!更何况,天灾已经发生了,您还这样做,这是跟天作对,一点儿也不反省自己。违背天意,后果不堪设想,想得到上天的恩赐,怎么可能呢!依我看,陛下您还是应该选拔贤才,清除奸佞,修身养性,励精图治,让百姓衣食无忧,减轻赋税,这样才能顺应天意,安抚民心。
贤明的君主遇到变故,就会修德除恶,乱世没有征兆,上天也不会降下灾祸。现在幸亏上天让我们看到了变故,这是陛下您修身养性的好时机,千万不能忽视啊!以前汉元帝在位三年的时候,茂陵的白鹤馆失火了,他下诏说:“最近孝武帝的园林宫殿失火了,朕感到非常害怕和恐惧,没有预见到这种变故,罪责在我身上。群臣也不肯直言我的过失,才导致了这场灾难,我该怎么办呢!”茂陵比不上上都,白鹤馆也比不上这座宫殿,汉元帝尚且下诏全国,寻找自己的过错,可见帝王忧国忧民,勤于政事,到了这种地步。
我还查阅了《五行志》:贤人和奸佞分明,官员有品级,按照旧章办事,重视功勋,那么火就会有其正常的属性。如果不信奉道义,虚伪做作,奸臣当道,邪恶战胜正义,那么火就会失去其正常的属性,从天上降下来。一旦火灾肆虐,烧毁宗庙,焚毁宫殿,即使出动军队也无法扑救。鲁成公三年,新宫失火,刘向认为这是成公相信三桓子孙的谗言,驱逐忠臣的结果。襄公九年春天,宋国发生火灾,刘向认为这是宋公听信谗言,驱逐大夫华弱逃奔鲁国的报应。现在宫殿失火,是不是也有类似的原因呢?希望陛下能反省自身,追究责任,停止重建宫殿的工程,效法前代的治国方法,这才是天下之幸啊!
我又上书说:
我仔细研究历代圣明的君主,他们都喜欢听取直言敢谏的意见。这是因为国家疆域辽阔,百姓心中难免有隐瞒的事情,不可能事事都了解得清清楚楚,所以他们不会因为说话的人地位高低而有所区别,而是广泛听取各种意见,加以采纳。这样一来,朝廷就不会有遗漏的政事,事情的真相也不会被隐瞒,即使有奸臣,他们的邪恶计谋也无法得逞。
我看到乙亥年的诏书,上面告诫官员不要越职言事,并且在全国范围内公布,大家都感到非常惊讶和疑惑,私下里议论纷纷,担心这不是陛下的真实意愿。因为陛下即位以来,多次下诏命令群臣要勤于进谏,允许百官直接面见皇上陈述意见,还设置了专门的意见箱,设立了直言极谏的制度。如今诏书却与以往大相径庭,难道不是因为大臣们蒙蔽了陛下的聪明才智,堵住了忠臣良将的嘴巴吗?这不仅会损害朝政,实际上也是自取灭亡之道啊!纳谏进贤是宰相的职责,如果大臣蒙蔽君主,最终都会灭亡。现在谏官、御史都出自宰相门下,他们只想着讨好皇上,就能得到高官厚禄,阿谀奉承之徒满朝都是,正直之士都不敢说话了。陛下对此默不作声,又怎么能全面了解天下大事呢?
以前,孔道辅、范仲淹两位大人刚正不阿,在台谏任职期间,后来虽然改任其他官职,但仍然不忘进谏献策。“二臣者非不知缄口数年,坐得卿辅,盖不敢负陛下委注之意。”他们并非不知道闭嘴几年,就能得到高官厚禄,只是他们不敢辜负陛下的信任。然而,他们最终都受到了中伤,被贬谪远去,导致正直的官员都失去了勇气,敢于直言的人也都噤若寒蝉,看到时弊也不敢开口评论。
晋侯曾经问叔向:“国家最大的祸患是什么?”叔向回答说:“大臣拿着俸禄却不尽心进谏,小臣害怕受罚而不敢说话,下情无法上达,这是最大的祸患。”所以汉文帝听取了普通女子提出的建议而废除了肉刑,汉武帝听取了三老的意见而诛杀了江充及其家族。肉刑是古代的法律,江充是皇帝的近臣,而那个女子和三老,都是地位低微、年老体弱的人。但是,因为他们说的是正义之言,即使地位卑微也不能忽视,两位皇帝都采纳了他们的意见,后世都称赞他们是圣明之君。更何况,国家设立了各种爵位,选拔了众多英雄豪杰,就应该责成他们忠心耿耿,怎么能教他们循规蹈矩、沉默寡言呢?即使赏赐他们让他们进谏,恐怕他们也不敢说;如果因为他们敢于直言而惩罚他们,还有谁敢进谏呢?如果民情阻塞,上位者就会孤立无援,我对此忧心忡忡,实在令人担忧!我希望陛下能够发布圣旨,收回之前的诏书,勤于采纳建议,即使是百姓的微言细语也要重视,这样才能长久保持太平盛世,保全身边的辅佐大臣。
话说这位舜钦先生,先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了光禄寺主簿,做过长垣县令,又升了大理评事,还管过京城里的仓库。
康定年间,河东地区发生了大地震,震得那叫一个厉害!舜钦就赶紧上书皇上,奏折里写道:“臣听说河东地区发生了大地震,地都裂开了,水涌出来,房屋、城墙都毁了,死了几十万人,连着十多天都没停。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臣心里又惊又怕,还有些疑惑。臣仔细想想,从史书上记载的历朝历代衰败和战乱时期,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灾难啊!现在咱们是四代圣君接连执政,国家内外太平,与周边少数民族关系融洽,刀兵都停息了,这跟那些衰败战乱的时代完全不一样,怎么反而会发生这么大的灾难呢?再说,那些妖魔鬼怪的出现,都是有原因的,都是因为人间出了问题,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天人感应,这是古今都有的例子,这实在让人害怕啊!难道是因为皇上沉迷享乐,过于信任身边的人,而不关心政事吗?朝廷上是不是有那些没本事却拿着高官厚禄,专横跋扈,欺上瞒下的人呢?是不是朝廷的政策有什么地方不方便百姓呢?皇宫里是不是有那些阿谀奉承,迷惑皇上的坏人呢?西北的羌族是不是有什么背叛朝廷,想要造反的心思呢?臣远道而来,对朝中之事不太了解,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又不敢随便乱说。臣觉得奇怪的是,朝廷面对这么大的灾难,却不整顿政治,以消除天谴,安定民心,反而无动于衷,跟没事儿一样。谏官和御史们也没见上书陈述灾害的根源,来提醒皇上。可是百姓们人心惶惶,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个个都忧心忡忡。”
舜钦接着写道:“臣世代享受皇恩,身负国命,沐浴皇恩,得以活到现在,亲眼目睹这一切,吓得我冷汗直流,我真想掏出我的心肝来,向皇上禀报。臣又听说范仲淹先生因为刚正不阿,得罪了奸臣,他的建议不被采纳,还被贬官,皇上还下令天下官员不准越级上奏。臣虽然不畏惧权贵,但也担心会遭到暗算,反而帮不上忙,所以心里又悲又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话说早春二月,突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我觉得这是国家出了问题,上天在警示我们。其他大臣谁也不敢跟皇上您说,只有我天丁宁敢冒死进谏。皇上您果然英明,下诏允许群臣直言进谏,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又蹦又跳。十几天过去了,的确有一些大臣上奏章谈论时政,其中也不乏切中要害的好建议,可是朝廷却一件也没采纳,这分明是收了空话,没有实际成效啊!
我听说,只有真诚才能顺应天意,只有务实才能安定百姓。现在,我们既不真诚地顺应天意,也不务实地安定百姓,只是发布一些空洞的文告,只会增加百姓的叹息,这又拿什么去谢罪于神灵,去拯救国家危难呢?难道是大臣们蒙蔽了皇上的耳目,不替您执行这些建议吗?难道是这些进言过于迂腐,毫无价值,所以无法实行吗?我私下观察,国家纲纪败坏,政治失误,问题太多了,数也数不清,我就挑两件最严重的事情来禀报皇上:
第一,要端正君王的心。治理国家就像治理家庭一样,治理家庭要先修身,修身要先端正心性,心性端正了,神明就会保佑,万事都能顺利进行。现在民间都在传言,皇上您这些年越来越亲近戏子、小人,沉迷于享乐,赏赐过度。沉迷享乐就会荒废政事,赏赐过度就会挥霍无度。荒废政事,就会导致政事不理;挥霍无度,就会导致财政匮乏。我私下查阅国史,发现历代祖宗都勤于早朝,直到太阳偏西才下班,即使在后花园休息,只要有人上奏紧急事务,也会立刻召见,详细询问,即使是很小的善举也会采纳。宋真宗晚年身体不好,才开始间歇性地处理政务。现在皇上您正值壮年,正是励精图治的大好时机,却隔天才上朝,这就是荒废政事啊!再说国库空虚,百姓生活困苦,苛捐杂税,几乎没有一天停止。现在的财政支出,是祖宗时代的两倍,这就是挥霍无度啊!荒废政事,挥霍无度,这可是国家的巨大隐患啊!
我希望皇上您能修身齐家,以正己身来治理天下,洗心革面,以清明的眼光看待一切,勤于处理政务,少些享乐,摒弃那些阿谀奉承的小人,亲近那些刚正不阿的忠臣良将。借这次灾变为契机,好好规划长远大计,这样天下百姓才能幸甚!
第二点,就是要选拔贤才。明君之所以辛苦,在于寻找人才,而一旦找到人才,任用起来就轻松多了。当然,满朝文武并不都需要一一挑选,重点在于选拔一两个辅臣,以及御史、谏官就行了。皇上您用人方面,还做得不够谨慎啊。就说最近王随吧,他从吏部侍郎直接升到门下侍郎兼平章事,越过了十个级别的官职,又当上了宰相。这是非常大的恩宠,必须要有非常优秀的人才才能担得起,可王随这个人空虚庸碌,邪恶谄媚,根本就不是辅佐君主的材料。他升官后,舆论哗然,结果他自己病倒了,国家也接连遭受灾难,这大概也是上天怜惜我大宋,警示陛下啊!您可得引以为戒!
再说石中立,现在也在朝廷任职,他以诙谐幽默自居,士人聚会,他总是被请去助兴,大家就听他讲笑话取乐。现在他却在朝廷要职身边,却听不到什么好的建议,大家对他期望很低,根本没人把他当回事儿。国家灾害频发,朝廷威信却不高,这都是因为身边的近臣多是庸才啊。皇上您身边的人尚且如此,天下其他官员可想而知了。我真担心外国人会笑话我们中国,您应该立刻罢免他,另选贤才。还有张观担任御史中丞,高若讷担任司谏,这两个人都是科举高中的,文章写得也还不错,但为人温和懦弱,缺乏刚正不阿、敢于直言的勇气。这些都是执政大臣提拔任用的,他们想让这些人谨言慎行,不敢揭露他们的私事,这些人说话的时候,总是拐弯抹角,旁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真是可笑至极!所以,御史、谏官的任命,我希望陛下您亲自挑选,不要让执政大臣说了算。台谏官员选对了人,那么近臣们就不敢胡作非为,这就是驾驭臣下的策略啊。
我认为,皇上您自己勤俭节约,辅佐大臣和台谏官员也都选对了人,那么天下还有什么治理不好的呢?灾难又怎么会发生呢?皇上您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了。
范仲淹推荐了舜钦,把他召来考试,然后舜钦就当上了集贤校理,还兼管进奏院。舜钦娶了宰相杜衍的女儿,当时杜衍和范仲淹、富弼都在朝廷做官,杜衍经常启用一些名声在外的人,想改革一下朝政。御史中丞王拱辰等人看不惯他的做法。
有一次进奏院祭祀神明,舜钦和右班殿直刘巽竟然用公款买旧纸,还请妓女和乐队来喝酒玩乐,还偷偷摸摸地招待宾客。王拱辰查到了这件事,就暗示他的手下鱼周询等人上奏弹劾,实际上是想借机打击杜衍。这事儿被提交到开封府审理,舜钦和刘巽都被以盗窃公款的罪名革职除名,当时一起参加聚会的那些名士,也因为这件事被牵连,十几个都被贬官外放。大家觉得处罚太重了,而王拱辰他们却沾沾自喜,说:“我们一网打尽了!”
舜钦被罢官后,住在苏州,他的朋友韩维责备他,说你家住在京城,却离开京城,远离朋友。舜钦回信说:
“我听说你责备我兄弟都在京城,我不去和他们团聚,却独自在外地漂泊几千里,自己找罪受。难道我没有亲情吗?难道我不知道聚会的快乐吗?我怎么会放弃安逸,去选择痛苦呢?
以前在京城,我不敢得罪任何人,不敢议论时事,只是随波逐流,心里憋屈得很。不幸的是,我恰好身处嫌疑之地,没能果断地离开,结果招来了大祸,被抓起来审问,没有人敢为我说话,朋友和仇敌都一起造谣诽谤我。我被罢官后,风波还没平息,他们还想置我于死地而后快。来访的人总是探听我的话,想四处传播,真心关心我的很少。所以我闭门不出,不敢见人,就像躲避敌人一样。这世道如此险恶,我怎么能在京城久待呢!所以我干脆远离京城,漂泊在江湖之上,不只是为了衣食,也是为了躲避那些陷阱。”
何况我的亲戚多,收入少,朝廷也知道了。如果一直聚在一起,能解决衣食问题吗?不能。我能闭门不出,永远不和人接触吗?不能。和人接触就必须说话,说话就必然有来有往,如果每个人都像朝廷那样正直,那还好,如果遇到那些不正直的人,他们一定会添油加醋,到处散布谣言,让我无法自辩,那以前的事儿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唉,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事,也让我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应接不暇,一年四季都在风尘仆仆地奔波,根本没时间处理私事,马瘦人乏,每天在京城里受尽屈辱,被人指着脊梁骨嘲笑、同情,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怎么能说我不愁苦呢!
这地方虽然离兄弟亲戚远,但是生活还算过得去,住的地方也宽敞些,不用整天忙着应酬奔波,耳目清净,也不用费尽心思去应付别人,心里平静,身体也轻松。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后舂米,在明亮的窗前,摆上书画琴酒自娱自乐,兴致来了就泛舟出门,在江山之间吟诗赏景。“渚茶、野酿足以销忧,莼鲈、稻蟹足以适口。”这儿还有很多高僧隐士,寺庙风景优美,我家还有园林,珍奇花草,奇石怪石,曲池高台,鸟语花香,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以前孔子编写《春秋》来教化夷狄,还说过“吾欲居九夷”。你看这地方的风俗,人们乐善好施,知道我为人正直,好学不倦,都欣然愿意来交往,不把我当作罪人看待,即使孔子复生,也一定会想住在这里吧!咱们俩比比,哪个更好呢?人生在世,内心有满足感,外部有寄托,本来就是快乐的,何必非要高官厚禄,役使别人来供养自己,才能快乐呢?我现在虽然侨居于此,就像那些在南北奔波为官的人一样,怎么能经常和亲戚在一起呢!我如今处境窘迫,实力不允许我像持国那样,非要让我身死沟壑,肉喂豺狼,才能觉得安心,这也太狠心了吧!《诗经》说:“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意思是说兄弟之间有恩情,遇到危难一定会互相救助。后文又说:“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意思是说朋友之间讲义气,在安宁的时候,互相砥砺。我和持国,表面上是兄弟,他遇到危难却不救我,又在我不安宁的时候,想用所谓的义气来苛责我,即使古人也不能接受啊!我不想报复他,恐怕辜负了持国对我的期望。
两年后,他当上了湖州长史,然后就去世了。舜钦经常上书批评朝廷,在苏州买了些石头水景,建了个沧浪亭,没事就读书,心情不好就写诗填词,他的诗词风格豪放,经常让人惊艳。他擅长草书,每次喝醉了酒写字,都成了别人争相传抄的佳作。可惜最后被贬官而死,世人都很惋惜他。他的妻子杜氏,是个贤惠善良的人。
他哥哥舜元,字才翁,为人精明强干,很有骨气,写的诗词也豪迈奔放,尤其擅长草书,舜钦都比不上他。官做到尚书度支员外郎、三司度支判官这么高。
尹源,字子渐,年轻时就博学多才,记忆力超群,他和弟弟尹洙都因为文学才华而闻名。尹洙善于辩论,很有实干精神;尹源为人低调,不爱张扬,但只要一开口说话,就能让人眼前一亮。他一开始是靠祖上的荫庇做了个小官,后来慢慢升迁到殿直。参加进士考试后,当上了奉礼郎,又一路升迁到太常博士,先后做过芮城、河阳、新郑三县的县令,还做过泾州的通判。当时沧州知州刘涣因为擅自斩杀了部下士兵而被降职到密州。尹源就上书说:“刘涣作为主将,部下士兵犯了罪不服管教,还喊着‘万岁’,刘涣杀了他也不算过分。如果因为这事就贬他,恐怕边防士兵会更加骄横,轻视主将,这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啊!”结果刘涣就被免除了处罚。
他还曾经写过《唐说》和十篇《叙兵》上奏朝廷。《唐说》里写着:
话说啊,有人说唐朝灭亡是因为藩镇太强大了,这话说得不全对。唐朝之所以衰弱,确实是藩镇造成的。可唐朝都那么弱了,为啥还能撑那么久呢?还不是因为这些藩镇在撑着!燕、赵、魏这几个藩镇最先违反唐朝的制度,各自占据地盘,跟古代的独立建国似的,算是藩镇里最厉害的了。但他们都得看唐朝的脸色行事。为啥呢?因为他们得靠唐朝的命令来互相牵制,这样比较容易,也比较顺理成章。唐朝虽然讨厌他们,但也拿他们没办法。所以说,河北地区要是听话,全国的叛乱就很难成功;河北要是造反,那些奸臣贼子就可能趁机起事。
德宗皇帝在位的时候,朱泚、李希烈这两个家伙造反,最后都被打败了。这之前田悦叛乱,之后武俊却很听话。到了宪宗皇帝,平定了蜀地、夏州,诛杀了蔡州的叛军,消灭了郓州的叛军,四处征战,却没啥大乱子,最后还中兴了大唐,这都是因为田氏家族听从朝廷命令,王承宗归顺朝廷的结果。武宗皇帝要讨伐刘稹的叛乱,先把三个藩镇收拾了,断了他们的联系,然后才把刘稹给灭了。你看,唐朝两百年来,奸臣坏蛋专权的也有,杀害大臣的也有,但都没人敢篡夺皇位,不是他们没那个实力,而是他们怕那些强大的藩镇啊!
等到广明年间以后,关东地区已经不听唐朝的了,那些藩镇互相攻打,还打着朝廷的旗号。等到梁祖在河南起兵,刘仁恭打仗不给力输了,罗氏归顺,王镕请求结盟,河北地区的事儿就算完了。梁朝一下子就取代了唐朝,其他藩镇都没法跟它抗衡,这局势很明显了。要是僖宗、昭宗在位的时候,那些藩镇还那么强,田承嗣守着魏博,王武俊、朱滔占据燕赵,实力相当,地盘相连,那他们肯定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更别说干这种不义之事了。这样一来,就算梁祖再怎么凶狠,也最多只能在一个地方称霸,怎么可能轻易夺取天下呢?所以说,唐朝衰弱是因为河北藩镇太强,唐朝灭亡是因为河北藩镇太弱了。
有人说:“诸侯势力强大了,就会削弱天子的权力,你为什么说这事不对呢?”我说:“秦朝和隋朝,哪有分给诸侯什么势力啊?可他们灭亡的速度比唐朝还快,这又怎么说呢?”
有人又说:“唐朝的灭亡是因为皇帝失德吧?”我说:“皇帝并非失德,而是能力不足罢了。唐朝的灭亡,其实是大臣们造成的。我详细说说:唐太宗经历了艰难困苦才取得天下,他用人,是充分听取他们的意见,并让他们发挥才能,所以君臣关系融洽,天下太平。后世的皇帝,都效仿太宗的做法,虽然他们的圣明不如太宗,但任用臣子、采纳谏言的心思是一样的。问题是,如果皇帝有太宗的心胸,但臣子却不是太宗那样的臣子,上面听信下面的人,可能分辨不出奸邪,下面又迷惑上面,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才会导致失败。为什么呢?因为皇帝只有一个,而臣子却很多,圣明的皇帝不会一代接一代地出现,而奸邪的大臣却层出不穷。圣明的皇帝在位,奸邪就无处容身,他的臣子个个贤能。如果皇帝的能力不足以胜过臣子的奸邪,那么即使有贤才,也无法重用。这样,虽然还没到失德的地步,但也等于失德了。唐玄宗并非不想让天下像贞观时期那样太平盛世,但他驾驭臣子的能力不足以胜过李林甫的奸邪,于是就有了安史之乱。德宗也不是不想平定叛乱,安定四方,但他作为君主的策略不足以胜过卢杞的邪恶,于是就有了朱泚之变。到了唐僖宗、昭宗时期,他们的心里也都想平定叛乱,恢复太平,但他们的能力不如玄宗、德宗,辅臣的奸邪甚至超过了李林甫、卢杞,想要国家不灭亡,怎么可能呢!但仔细想想,皇帝真的失德了吗?当时天下并非没有贤才,只是皇帝不能明辨是非,不能掌握主动权罢了。所以,贤明的皇帝和失德的皇帝,他们的兴盛和灭亡,都是自己造成的,这取决于皇帝自身。能力一般的皇帝,如果他的臣子正直的比奸邪的多,国家就会太平;如果奸邪的比正直的多,国家就会混乱灭亡,这取决于臣子。所以,唐朝的灭亡不是皇帝造成的,而是大臣们造成的。”
他的《叙兵》说:
……(此处应接续《叙兵》原文)
唐朝杜牧在会昌年间,河朔地区打仗的时候,写过好几篇文章,上面讲历代军事的利弊,中间讲大唐的练兵、用将的成功和失败,下面又结合当时的形势分析。杜牧是读书人,官职不高,他的军事才能也没实际用过,但懂行的人都说他懂军事,就连古代有名的将领也比不上他。现在看看杜牧写的文章,主要内容就是深入研究当时的军事要务,不盲目沿袭旧方法,让皇帝容易执行,也容易取得成效,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
现在军队战斗力强弱跟唐朝不一样了。唐朝从中期开始,各个诸侯都自己招募士兵训练,打仗防守都靠他们,上下一条心,所以平定淮西、青州、冀州、沧州、德州、泽潞的叛乱,以及四次征讨外族,基本上都是依靠地方军队来完成的,朝廷的禁军也就是象征性地支援一下,所以战役大多都取得了胜利。
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了,国家担心以前藩镇势力太强大,所以把全国各地招募的精兵强将都集中到京城。即使是边境地区的大郡,军队数量也不超过几千人,每年秋季防备敌军入侵,都用京城的禁军驻守,将领的责任变轻了,兵力也分散了,军事行动往往被朝廷控制。我认为,这种做法在太平时期可以用来稳定中原,控制豪杰,但如果外敌入侵,未必能打赢。为什么呢?军队在外作战就勇敢,在内就骄横;勇敢来自于辛劳,骄横来自于安逸。地方军队平时训练的就是边境作战的艰苦事情,生死都掌握在将领手里,所以他们勇敢,勇敢的军队打仗就容易胜利;京城的军队每天享乐,还有赏赐,没怎么穿过盔甲,拿过武器,不知道将领命令的严格性,所以他们骄横,骄横的军队如果让他们吃苦就怨声载道,打仗就容易失败。
唐朝的失败,在于诸侯势力不受控制,而不是地方军队太强,所以有骄横的将领,很少听说有骄横的士兵。现在的失败,在于将领权力太轻,地方军队不足以抵御敌人,京城军队又派不上用场,所以有骄横的士兵,却很少听说有骄横的将领。再说,唐朝失败的原因是形势所逼,现在失败的原因是制度上的问题。“形势所逼”是没办法的事,“制度上的问题”是可以解决却不去解决的问题。
现在怎么办呢?我说啊,应该稍微改变一下旧的制度,大力招募勇敢的将士,增加外军的数量,这样才能足够对抗敌人。用内线军队来壮声势,加大边疆将领的责任,让他们专心致志地处理军事事务,而不能兼管州郡的政务,这样就能得到眼前的利益,避免以后的祸患。
其他的记载就太多了,我就不一一记录了。
赵元昊攻打定川堡,葛怀敏带泾原的军队去救援,当时范仲淹在庆州做通判,就给葛怀敏写信说:“敌人倾巢而出,他们的目的不在于城堡,而且兵法上有不可救援的情况,应该把军队驻扎在瓦亭,选择有利时机再行动。”葛怀敏没听他的,结果打了败仗。后来范仲淹和韩琦推荐范仲淹的才能,朝廷召他去学士院考试。范仲淹本来就不喜欢写赋,请求用论代替赋,主考官却坚持要他写赋,对他不满,只给了他个中等评价,让他去怀州做知州,最后就死在那里了。
黄亢,字清臣,是建州浦城人。他母亲梦见一颗星星落到怀里,她捧起来吞了下去,后来就怀孕了。黄亢从小就聪明过人,十五岁的时候,带着文章去拜见翰林学士章得象,章得象很欣赏他。他游历钱塘,还写诗赠送给隐士林逋,林逋更是非常赞赏。当时王随是杭州知州,奏请把西湖划为放生池,黄亢写了几百字的诗来讽刺这件事,当时士人们争相传诵。黄亢是个身材矮小的人,不拘小节,对人很粗鲁,好像不太会说话。但他特别好学,记忆力强,写的文章辞藻华丽。他死后,乡里的人把他写的文章整理成十二卷,叫做《东溪集》。
黄鉴,字唐卿,和黄亢是同乡,从小就聪明过人。他考中了进士,做了桂阳监判官,后来做了国子监直讲。同郡的杨亿特别欣赏他的文章,把他留在身边,因此黄鉴就出名了。他后来升迁到太常博士,做了国史院编修官。有一次朝廷召集馆阁官员到后苑赏花,黄鉴被特别召见。国史修成后,他被提升为直集贤院。因为母亲年老,他就出任苏州通判,后来死在那里了。
杨蟠,字公济,是章安人。他考中了进士,做了密州和和州的推官。欧阳修称赞他的诗。苏轼做杭州知州的时候,杨蟠是通判,他们经常互相唱和诗词。他一生写了几千首诗,后来做了寿州知州,死在那里了。
颜太初,字醇之,是徐州彭城人,是颜子的第47代孙。从小就博学多才,性格豪爽仗义,喜欢写诗,而且很多诗都尖锐地批评时政。宋仁宗天圣年间,亳州卫真县令黎德润因为被下属诬陷而死在狱中,颜太初写诗为他鸣冤,读过的人都很感动。
后来,文宣公孔圣祐去世了,没有儿子,他的爵位空缺了十多年。这时候,有个医生叫许希,用针灸治好了仁宗皇帝的病,皇帝赏赐了他很多东西后,许希还朝着西方拜了扁鹊,说“不敢忘记我的老师啊!”皇帝于是封扁鹊为“神应侯”,并在城西建庙祭祀。颜太初写了一首《许希诗》,借着这件事讽刺当权者,他还写信给参知政事蔡齐,蔡齐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帝,最终孔圣祐的弟弟继承了他的爵位。山东人范讽、石延年、刘潜等人,喜欢豪放的饮酒作乐,不拘泥于礼法,很多年轻人也效仿他们。颜太初为此写了《东州逸党诗》,孔道辅非常欣赏他的作品。
颜太初考中进士后,担任莒县尉,因为事情触怒了转运使,就愤而辞职。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任命为阆中主簿。这时,范讽因为犯了罪被贬官,他的同伙也都受到牵连。蔡齐和孔道辅推荐了颜太初,还把颜太初以前写的诗歌呈献给皇帝,皇帝召见颜太初在中书省考试。但是有人说这些诗是讽刺朝廷的,结果颜太初就被改任为临晋主簿了。
在此之前,太常博士宋武担任同州通判,因为和同州知州发生冲突,气愤而死。知州怀恨在心,又诬陷宋武的儿子,宋武的儿子也被逼疯而死,父子俩的遗体都寄放在僧舍里。当时知州权势很大,没有人敢为他父子俩伸冤。颜太初因为公务来到同州,就为宋武父子俩办理了丧葬事宜,苏舜钦还在墓碑旁边立碑记载了这件事。后来,颜太初又担任应天府户曹参军、南京国子监说书,最终去世。他著有《洙南子》一书,他居住在凫山和绎山之间,号称凫绎处士。他还有诗集十卷,《淳曜联英》二十卷。
他的儿子颜复,在宋仁宗嘉祐年间,被本郡推荐到京城,参加了舍人院的考试,被任命为奉议郎。
郭忠恕,字恕先,是河南洛阳人。七岁就能背诵书本,写文章,考中了童子试,尤其擅长篆书和隶书。年轻的时候,汉朝湘阴公想请他去做官,但他直接拂袖而去,拒绝了。周朝广顺年间,朝廷召他做宗正丞,兼国子监书学博士,后来又改任《周易》博士。
建隆年间,他喝醉了酒,在朝堂上和监察御史符昭文发生冲突。御史就弹劾他,郭忠恕竟然呵斥台里的官员,抢过奏章撕毁了,结果被贬到乾州做司户参军。 他还在醉酒状态下打了同事范涤,擅自离开贬谪的地方,最后被革职,发配到灵武。此后,他不再追求仕途,经常在岐州、雍州、京兆府、洛阳一带游荡,放纵酒性,行为放荡不羁,不管对方是谁,都直呼其名,甚至连尊称“苗”字都用。 要是遇到好山好水,他就赖着不走,十几天都舍不得离开,有时候甚至一个月都不吃饭。大热天暴晒在太阳底下,身上也不出汗;冬天则凿开河冰洗冷水澡,旁边冰块融化,大家都觉得他很奇怪。
他尤其擅长绘画,画的房屋建筑,层次分明,非常精妙。他经常出入王公贵族家,人家就用好酒招待他,提前准备好绢帛让他作画。他兴致来了就画,要是兴致不高,即使人家再怎么恳求,他也会生气地离开。他的画作,得到的人都会视若珍宝。太宗皇帝即位后,听说他的名声,就召他进京,授予他国子监主簿的职位,还赏赐他衣服、银腰带和五万钱,让他住在太学,并让他校订历代的字书。
郭忠恕为人放荡不羁,行为乖张,皇上却很欣赏他的才华,总是对他很宽容。但他越来越放纵,酗酒,胡言乱语,诽谤朝臣,甚至还私自卖官鬻爵,中饱私囊。最后被判死刑,减为杖刑,流放到登州。这是太平兴国二年发生的事。他走到齐州临邑时,对押送他的官吏说:“我就要死了!”然后在地上挖了个坑,大小刚好能容下他的脸,趴在坑边看,就死了,草草地埋在了路边。几个月后,他的故人取回他的尸体准备改葬,发现他的身体非常轻,空空如也,就像蝉蜕一样。他校订的《古今尚书》和《释文》流传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