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字元长,是福建仙游人。他考中了熙宁三年(1070年)的进士,后来当过钱塘县尉、舒州推官,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起居郎。出使辽国回来后,被任命为中书舍人。那时候他弟弟蔡卞也已经当上了中书舍人。按照惯例,官员入朝为官要按资历排序,蔡卞主动请求排在蔡京后面。兄弟俩同时掌管朝廷的诏令,当时朝廷对此很欣赏。后来蔡京又升任龙图阁待制、开封府尹。
元丰年间快结束的时候,朝廷大臣们在讨论立储的事情,蔡京依附蔡确,想陷害王珪,想借此获得立储的功劳,但没成功。后来司马光当政,重新推行雇役法,规定要在五天内完成,很多官员都觉得时间太紧,只有蔡京按时完成了,把京城附近各县的雇役制度都改好了,没有一个违反规定的。他去政事堂向司马光汇报,司马光很高兴地说:“要人人像你一样遵守法令,这法令还有什么推行不了的呢!” 可是没多久,御史台和谏官就弹劾蔡京弄虚作假,破坏法令,于是蔡京被外放,先后担任了成德军节度使、瀛州知州、成都知州。谏官范祖禹认为蔡京不能重用,于是蔡京又被改任江淮荆浙发运使,后来又改任扬州知州。他还先后担任过郓州、永兴军知州,升任龙图阁直学士,再次担任成都知州。
绍圣年间刚开始的时候,蔡京被任命为户部尚书。章惇又想改变雇役法,专门设立机构讨论,很久都没决定下来。蔡京对章惇说:“就用熙宁年间的旧法实行不就行了,干嘛要讨论呢?”章惇听从了他的建议,雇役制度就这样确定下来了。司马光和章惇推行的雇役法其实不一样,蔡京十年间两次负责这件事,却轻而易举地就完成了。两人互相依靠,才得以成功,一些有识之士从中看到了蔡京的奸诈。
蔡卞升任右丞相,蔡京被任命为翰林学士兼侍读,负责修撰国史。苏轼案发生后,朝廷下令彻查,蔡京负责主审。蔡京逮捕了内侍张士良,让他交代苏轼的罪状,然后就以苏轼犯了大逆不道的罪名将他处死,并牵连刘挚、梁焘一起被弹劾致死,他们的子孙也被株连。王安石、范祖禹、刘安世也被流放。蔡京想当宰相,但当时曾布是枢密院知院,蔡京忌恨他,暗中说蔡卞已经位高权重,蔡京不能和他同时升官,只能让他升任承旨。
宋徽宗当上皇帝后,蔡京被免职,改任端明殿学士和龙图阁学士,然后又让他去太原当知府。结果皇太后下令,让徽宗把蔡京留在京城,把史书的事情处理完再走。过了几个月,谏官陈瓘弹劾蔡京和近侍勾结,结果陈瓘被斥责,蔡京也被调到江宁府当知府。但他心里很不爽,就磨磨蹭蹭的不去赴任。后来御史陈次升、龚开和陈师锡又一起弹劾蔡京的罪状,蔡京被罢官,改任洞霄宫提举,住在杭州。
那时候,童贯以供奉官的身份去江南一带搜罗书画珍玩,在杭州住了好几个月。蔡京就和他混在一起,整天腻歪着,没日没夜的。蔡京画的屏风、扇子、腰带之类的,童贯都送到宫里去,还把蔡京说的话、做的报告一起呈给皇帝。就这样,皇帝开始对蔡京另眼相看。另外,太学博士范致虚和左街道录徐知常关系很好,徐知常经常用符水出入元符宫的后殿,范致虚和徐知常关系密切,就向徐知常透露了蔡京的志向,说只有重用蔡京才能有所作为。后来宫里的妃嫔和宦官们也一起夸赞蔡京,于是徽宗就提拔范致虚当了右正言,并且让蔡京重新当官,做了定州知州。崇宁元年,蔡京又调到到大名府。
韩忠彦和曾布关系不好,就打算拉拢蔡京来帮自己,于是又让蔡京当了学士承旨。徽宗想恢复熙宁、元丰年间的政策,起居舍人邓洵武也支持蔡京,还画了一幅《爱莫助之图》献给徽宗,徽宗这才下定决心重用蔡京。韩忠彦被罢免后,蔡京被任命为尚书左丞,不久又代替曾布当了右仆射。任命书一下达,徽宗就让蔡京在延和殿坐下,然后问他:“神宗皇帝创立法度制度,先帝又继承发扬,后来两次变法,国家政策还没确定下来。我想继承父兄的遗志,你有什么办法?”蔡京叩头谢恩,表示愿意为国家赴汤蹈火。崇宁二年正月,蔡京升任左仆射。
话说蔡京这厮,本来就是个被贬官的家伙,一朝得势,天下人都等着看他怎么折腾呢!他假惺惺地打着“绍述”的旗号,牢牢控制着皇帝,还弄了个条例司,跟都省的讲议司一样,自己当老大,拉拢吴居厚、王汉之这帮狐朋狗友当手下。国家大事,比如皇室宗亲、冗员、财政、商业、盐业、赋税、地方官吏等等,每件事都由他们三个家伙说了算。所有政策,都是从他们那儿出来的。
他还听信冯澥、钱遹的鬼话,又把元祐皇后给废了。 然后废除了科举考试,让州县都学太学那样,搞什么三舍考试选拔人才,还在城南建了个辟雍外学,说是为了招揽天下人才。 还搞什么全国推行方田均税法,垄断了江淮七路的茶叶生意,自己当起了茶叶商人。 更狠的是,他把盐钞法彻底改了,以前那些旧钞票一律作废!那些富商巨贾,手里原本揣着几十万贯钱,一下子就成了叫花子,惨的甚至跳河自杀,上吊而死。 淮东提点刑狱的章縡看不下去了,上奏说这改法害了老百姓,蔡京一听就火了,直接把章縡给撸了官。 之后,他又铸造了一种面值很大的铜钱,把章縡的兄弟们都给整进去了。 御史沈畸等人因为办案得罪了他,也被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一共六个人。 连陈瓘的儿子陈正汇上书批评他,都被他下令刺字流放到海岛上。
蔡京这厮还往南边开拓疆土,修建了靖州。辰溪那边的徭役造反了,还杀了溆浦县令,蔡京却重重有赏,只要能杀了造反的头领,就赏赐三百匹绢,官职也往上提拔,根本不管这造反到底是怎么回事。荆南的守将马珹就说了:“有的是长期服徭役的,有的是临时服徭役的,现在都不知道造反的是什么人,这样论功行赏,肯定会有冤枉的!” 蒋之奇当时在枢密院当差,怕得罪蔡京,就说马珹不懂事,蔡京一听,就把马珹给撤了职,换了舒亶去剿灭那些造反的徭役。 他还往西边打仗,占领了湟川、鄯、廓等地,以及牜羊牁、夜郎这些地方。
童贯当上了节度使,后来扬戬、蓝从熙、谭稹、梁师成也跟着升官了。以前祖宗留下来的那些规矩,全都被他给抛到脑后了。他还想把军队和军队的士气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于是把澶州、郑州、曹州、拱州设置成四个辅郡,每个郡都驻扎两万兵,还让自己的亲戚宋乔年、胡师文当郡守。他把禁军的月钱一下子涨了十倍,每个月给五百钱,就是为了收买人心。权力掌握在他手里,朝中内外谁也不敢吭声。他官越做越大,最后当上了司空,还被封为嘉国公。
当了这么大的官,他贪得无厌,已经领着仆射的俸禄了,又想方设法弄到司空寄禄的钱,像粮食、豆子、柴火,还有下属的粮饷,以前都是折算成钱给的,现在他都改成实物发放了,表面上做做样子报个账,皇帝根本就不知道。
当时元祐年间的那些大臣,不是被贬官就是被流放,有的甚至被处死了,可蔡京还是不满意,他又让人把这些人的罪状都列出来,还把司马光列为首犯,说是奸党,然后把这些东西刻在文德殿的门口,他还自己写了一块大碑,到处树立。当初元符年间发生日食,有人上书议论朝政,很多人都提到了熙宁、绍圣年间的政策,蔡京就借机把范柔中以下三百九十多位官员都定为邪党,还把他们的子孙后代都禁锢起来,不准他们在京城和附近做官。五年后,蔡京升任司空、开府仪同三司、安远军节度使,还被改封为魏国公。
那时候国家太平了很久,国库里钱财充盈,蔡京就鼓吹什么“丰亨豫大”的理论,把官爵、钱财都看成粪土一样,把几朝积累下来的财富都挥霍光了。有一次皇帝大摆宴席,拿出玉杯玉爵给大臣们看,说:“我想用这些东西,可是又怕别人说我奢侈。”蔡京说:“我以前出使契丹,见过他们的玉盘玉杯,都是石晋时期的东西,他们还拿来炫耀,说南朝没有这样的东西。现在用这些东西祝寿,合乎礼仪,没什么不妥的。”皇帝说:“先帝做了个小小的台子,才几尺高,上面封的奏章很多,我很害怕别人议论。这些东西放了很久了,如果有人说我复兴旧制,时间长了就不好分辨了。”蔡京说:“只要事情合乎道理,多说几句也没什么可怕的。陛下应该享受天下的供奉,区区的玉器,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五年的正月,天上出现了一颗彗星,从西方飞来,长长的尾巴直冲云霄。皇上因为有人批评蔡京,就下令把蔡京以前建立的一切东西都给撤了。蔡京被免职,只保留了开府仪同三司、中太乙宫使的虚职。但是他的党羽暗中在皇上面前为他说话,到了大观元年,他又被重新任命为左仆射。 因为南丹归顺朝廷,蔡京被破格提拔为太尉,还接受了八宝,之后又升任太师。
三年后,御史台和谏官们一起弹劾蔡京的罪行,蔡京这才告老退休。但他还被委任负责修撰《哲宗实录》,并且被改封为楚国公,仍然要参加朝会和朔望朝参。太学生陈朝老上书弹劾蔡京的十四条罪状,分别是:渎犯上帝、欺罔君父、结党营私、轻视爵禄、挥霍费用、变更法度、妄加制作、喜好阿谀奉承、压制台谏官、培植亲信党羽、纵容朋党争竞、崇信佛教道教、穷奢极欲地兴建土木工程、轻视边防军务。陈朝老请求将蔡京流放到遥远的地方,以避免他继续作恶。 这封奏章一出来,读书人就争相传抄,把它当作真实的记录。
四年五月,那颗彗星又出现在奎宿和娄宿之间。御史张克公弹劾蔡京辅政八年,权势震动天下,他滥用赏赐,浪费国库钱财;利用爵位和俸禄收买人心;动用将作监的工匠为自己修建府邸;用漕运的船只运输花石。他表面上说是为了祭祀圣人而修建佛塔,实际上是为了壮大临平山的气势;表面上说是为了灌溉田地而开凿水渠,实际上是为了应验“兴化”的预言。 蔡京的官府门庭若市,百姓称他为“朝京”。他的种种作为扰乱了百姓的安宁,强迫百姓迁移,犯下了无数罪行。他行为不轨,不忠于朝廷,前后加起来有几十条罪状。在此之前,御史中丞石公弼和侍御史毛注多次弹劾蔡京,但都没有成功。直到这个时候,蔡京才被贬为太子少保,发配到杭州居住。
公元1102年,蔡京被召回京城,重新辅佐皇帝执政,被封为鲁国公,三天就要去都堂处理政务。他离开京城的时候,朝野上下不少学官都以当时的政事为考试题目出考题呢。淮西学士苏棫想巴结蔡京,建议搜集过去五年来的考试试卷,看看这些考题反映的政治倾向,结果导致三十多个人被免职。 以前,国家规定所有诏令都要经过中书省和门下省讨论后,再由学士起草。到了熙宁年间,开始出现一些直接由皇帝下达的手诏,没经过中书省和门下省的讨论,据说这是某些大臣在暗中操纵的。蔡京回到京城后,又担心有人议论他,于是就弄出个“御笔密进”的办法,让皇帝亲自写诏书颁布,说是“御笔手诏”,违反这个规矩的就按违制论处。
事情不管大小,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有时候诏书内容都不像皇帝写的,下面的人谁也不敢吭声。因此,权贵和近臣都争着找他办事,甚至连宫里的太监杨球都帮他代写诏书,还叫“书杨”,蔡京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管不了了。 他还改动官职名称,把仆射改称太宰、少宰,自称“公相”,总管三省事务。他追封王安石和蔡确为王,省里的官员也不再按品级排列,五品以上的官员多达数百人,有些人甚至身兼十多个官职。侍御史黄葆光上奏弹劾他,结果被贬到昭州。蔡京提拔旧部魏伯刍负责榷货(管理盐铁专卖),魏伯刍弄来一百万贯钱,徽宗龙颜大悦,还拿着钱给身边的人看,说:“这是太师孝敬我的。”然后就提拔魏伯刍当了徽猷阁待制。
蔡京经常跟皇帝说,现在国库里的钱财盈余五千万,足够用来享乐,也足够应付各种礼仪支出。于是,他就铸造九鼎,修建明堂、方泽,建造道观,创作《大晟乐》,还制定了新的宝器。他任命孟昌龄为都水使者,开凿大伾三山,修建天成桥和圣功桥,大兴土木工程,动用了将近四十万人。黄河两岸的老百姓,生活困苦不堪,而蔡京却沾沾自喜,自认为是古代贤相稷、契、周公、召公那样的人物。他还想扩大宫殿以讨好皇帝,召集童贯等五个人,在宫中逼迫他们想办法。童贯等人全都听命行事,各尽所能,互相攀比,都想把工程建得奢华气派,于是延福宫、景龙江的工程就开始了,并且逐渐发展到艮岳。
蔡京的三个儿子,蔡攸、蔡翛、蔡绦,都官至大学士,位高权重,掌握着朝政。蔡京还娶了皇帝的女儿茂德帝姬为妻。皇帝七次驾临蔡京府邸,赏赐无数,待他如同家人一般,让他随意饮酒作乐。蔡京的养子、侍妾都得到了高官厚禄,封为夫人。但是,朝臣们普遍对他评价不高,皇帝也逐渐对他厌倦。
宣和二年,蔡京被命令致仕(退休)。六年后,因为朱勔的推荐,他又被重新起用,担任三省长官。这时蔡京已经是第四次执掌朝政了,但他年事已高,眼睛昏花,很多事情都处理不了,都依赖他的儿子蔡绦。蔡京的所有政令,都是蔡绦代笔拟定,甚至由蔡绦代他上奏皇帝。每次蔡京上朝,侍从官员都毕恭毕敬地迎接他,在他耳边低声细语,几十个堂吏抱着公文跟在后面。因此,蔡绦得以肆意贪污受贿,操纵朝政。他迅速提拔自己的妻兄韩梠为户部侍郎,和韩梠暗中勾结,排挤打击朝中大臣,还设立了宣和库式贡司,将全国各地进贡的金帛财物,以及国库的储备,都搜刮到这个库里,充当皇帝的私库。当时的宰相白时中、李邦彦,只是机械地执行文书而已,根本无力制止。蔡京的哥哥蔡攸也揭发了蔡京的罪行,皇帝大怒,想要流放蔡京,但蔡京苦苦哀求才得以免罪,只是被勒令停止养子、妻妾的官职,并将韩梠贬到黄州。不久,蔡京的儿子蔡绦被罢免侍读之职,赐予他的出身敕书也被收回,蔡京本人也再次致仕。
当时,白时中等大臣上奏弹劾蔡绦,想以此来打击蔡京,但蔡京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皇帝便派童贯去见蔡京,让他上奏章请求退休。童贯到了之后,蔡京哭着说:“皇上为什么不能再容忍我几年呢?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诽谤我啊!”童贯说:“我不知道。”蔡京无奈之下,把奏章交给童贯,皇帝便命词臣代他写了三道奏章请求退休,最后才批准了他的请求。
靖康之变后,钦宗皇帝即位,边境战事日益紧急,蔡京带着全家南下,以求自保。天下人都认为蔡京是“六贼”之首,侍御史孙觌等人上书,详细列举了蔡京的罪恶行径。蔡京被贬为秘书监,分司南京,接着又连降几级,贬为崇信、庆远军节度副使,安置在衡州,后又徙往韶州、儋州。最终,蔡京在前往潭州的途中去世,享年八十岁。
话说这蔡京,天生就心狠手辣,特别会耍手段,在皇帝面前,那叫一个精明能干,处心积虑地保住自己的位置。他一直就主张打破常规,把全国的资源都集中供养自己。皇帝虽然知道他奸诈,却一再启用他,还故意让那些跟蔡京不对付的人当官来牵制他。蔡京每次听说自己要被罢免,就赶紧去求皇帝开恩,趴在地上磕头,完全不要脸。
燕山之战的时候,蔡京还给童贯写诗,表面上好像劝他别打仗,实际上是想万一事情失败了,自己好脱身。他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兄弟之间像参商星一样互相敌对,父子关系也像秦国和越国那样水火不容。晚年,他把家搞得像个王府一样,那些巴结他的人,都围在他家门口,送礼送人,只要送礼,就能得到好官做,蔡京根本不管什么法律法规。他总是担心失去权力,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根基盘根错节,牢不可破。最终,他给国家带来了巨大的灾难,虽然死在了路上,天下人还是痛恨他败坏朝纲,坏事做绝。
他生了八个儿子,老大早死了,老二和老三被杀头,老四流放到白州死了,老五因为娶了皇帝的女儿才免于流放,其他的儿子和孙子都被发配到边远贫瘠的地区。
再说说卞元度,他和蔡京同年考中进士,先是在江阴当主簿。王安石把女儿嫁给了他,所以卞元度就跟着王安石学习。元丰年间,张璪推荐他当国子监直讲,后来又升任集贤校理、崇政殿说书,接着又升任起居舍人,之后又历任同知谏院、侍御史。可是这些官职他都没做多久,就因为和执政的王安石关系不好而辞官了。后来又当了中书舍人兼侍讲,之后又升任给事中。
哲宗皇帝即位后,卞元度升任礼部侍郎,出使辽国。辽国人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声。卞元度当时得了重感冒,辽国派了辆装饰华丽的车子接送他,负责接待的官员说:“这是专门为您准备的车子,规格可是很高的啊!” 使节回国后,卞元度被任命为龙图阁待制,主管宣州,后来又调到江宁府,之后又先后主管扬州、广州、越州、润州、陈州五个州。在广州,虽然宝物堆积如山,他却一样都没拿。到了越州,当地百姓都很敬重他,还用玫瑰露洒在他的衣服上送他。
1086年,苏轼又当上了中书舍人,然后他就上书给皇帝说:“先帝的丰功伟绩,那是千古第一啊,他的光辉业绩,都记录在史书上了。可是现在修的实录,好多记载都疑点重重,没有根据,请求仔细核查,重新修订,让后世的人查阅的时候,不会被误导。”皇上同意了。于是苏轼还兼任了国史修撰。早些时候,王安石快死的时候,后悔自己写的《日录》,就让自己的儿子王安防把它烧掉,结果王安防偷偷用别的书代替了。等到现在,苏轼就到王安防家把那本《日录》拿来了,然后他就删改事实,掩盖奸诈,把已经修好的实录和正史都改了。所以吕大防、范祖禹、赵彦若、黄庭坚这些人,都受到了严厉的处罚。后来苏轼升职了,当上了翰林学士。
1089年,苏轼被任命为尚书左丞,他专门鼓吹“继承先帝遗志”的说法,在上面欺骗皇帝,在下面威胁同僚。凡是中伤好人好事儿的,他都偷偷写奏章给皇帝,然后让皇帝亲自下令去执行。章惇虽然是个大奸臣,但也还是被苏轼给蒙在鼓里。章惇这个人比较轻率,不太爱动脑子,而苏轼深沉寡言,在讨论事情的时候,章惇总是果断地拍板决定,苏轼有时候就一句话也不说。当时的人都觉得章惇的所作所为很容易看出来,而苏轼的心思却很难猜透。
宋徽宗刚登基,谏官陈瓘、任伯雨和御史龚夬就上奏章弹劾皇帝的兄弟们,说他们坏事做尽。陈瓘还特别指责卞(biàn)氏兄弟,说他们犯了欺瞒祖宗的罪过。任伯雨更是直接说:“卞氏兄弟的恶行比章惇还严重!去年我上奏的时候,几千人都请求斩杀章惇和卞氏兄弟,这可是大家共同的意见啊!”然后,任伯雨一口气列举了卞氏兄弟的六大罪状:第一,他们诬蔑宣仁圣烈皇后,想追废皇后的称号;第二,自绍圣年间以来,所有被贬谪的官员,都是卞氏兄弟先挑唆,然后章惇才执行的;第三,宫里发生厌胜事件,哲宗皇帝当时还拿不定主意,章惇想召集礼部官员讨论,但卞氏兄弟却说:“既然已经犯法了,还用得着礼部官员讨论吗?”结果皇后因此受了牵连;第四,他们编造元祐年间的奏章,故意歪曲事实,导致几千人受罚,这事都是卞氏兄弟搞出来的;第五,邹浩因为说话得罪了皇帝,卞氏兄弟就煽动哲宗皇帝,把邹浩贬到遥远的地方,还追究邹浩亲朋好友送别他的罪责;第六,蹇序辰提议要仔细审查诉讼案件,章惇犹豫不决,卞氏兄弟就用挑拨离间的话逼迫他,章惇不敢吭声,当天就设立了专门的机构,结果八百三十户士大夫人家因此受罚,这些都是卞氏兄弟出的主意,章惇只是执行而已。任伯雨最后请求皇帝严惩他们,向天下人有个交代。结果,皇帝只把任伯雨贬官,先贬到江宁府,接着又一路贬到池州。
没过多久,任伯雨就被重新起用,先任大名府知府,后调任扬州知府,接着又升任中太乙宫使,最后竟然升任枢密院知院。当时蔡京当宰相,卞氏兄弟去拜见蔡京,蔡京想推辞,但皇帝不让。徽宗皇帝想收复湟州和鄯州,就问卞氏兄弟的意见,卞氏兄弟推荐了王厚和高永年。卞氏兄弟和蔡京合谋,用尽国库的钱财用于边境战争,还招募商人运输粮食,根本不管粮食的价格贵贱。到了鄯州和廓州,一斗米要四千钱,一捆草要一千二百钱,秦州一带的老百姓都苦不堪言。等收复了三州,卞氏兄弟被封为金紫光禄大夫,而高永年最终却被敌人俘虏了。从此以后,西边一直战事不断,年年征战。皇帝追究任伯雨当初的指责,为自己辩解,甚至想重新审理此案,结果许多人都因此被贬官。
卞(biàn)这个人啊,心里头有点歪,死心塌地地觉得他丈母娘王氏做的那些事都对极了。他哥哥卞京官位比他高,导致他一直得不到重用,所以他们兄弟俩在政事上经常意见不合。皇上听信童贯的谗言,任命童贯为陕西制置使,卞(biàn)觉得用宦官不合适,右丞张康国拿李宪的事例来反驳,卞(biàn)说:“用李宪就已经不是个好主意了,李宪好歹还稍微懂点军事,童贯啥也不会,以后肯定要坏事边防大事。”皇上最后还是听从了中书省的建议。卞京在皇上面前诋毁卞(biàn),卞(biàn)没办法,只能请求离开朝廷,被任命为资政殿大学士,兼知河南府。
张怀素那个妖人被搞垮了,卞(biàn)以前和他关系不错,还觉得他道术高深,说他见过孔子、汉高祖,甚至称他为大士,结果因为这事儿被降职了。没多久又升了观文殿学士,拜昭庆军节度使,后来又入朝当侍读,接着又升了检校少保、开府仪同三司,最后调任东边的节度使。政和年间快结束的时候,他想去祭拜他父亲的坟墓,结果在路上就去世了,享年六十岁。死后被追赠太傅,谥号文正。高宗皇帝即位后,又追贬他为宁国军节度副使。绍兴五年,再次被贬为单州团练副使。
卞攸(yōu),字居安,是卞京的长子。元符年间,他在京城的一个造办处当差。徽宗当端王的时候,卞攸(yōu)经常在王宫附近办事,每次遇到端王,都会下马恭敬地站着。端王问身边的人,才知道他是蔡京的儿子,心里挺喜欢他的。等到徽宗即位后,还记得这个人,所以卞攸(yōu)就得到重用了。崇宁三年,他被赐进士出身,做了秘书郎,后来又升任直秘阁、集贤殿修撰,参与编修《国朝会要》,两年时间就升到了枢密直学士。卞京再次当宰相的时候,卞攸(yōu)被加封龙图阁学士兼侍读,参与修订《九域图志》和《六典》,还主管上清宝箓宫、秘书省两街道录院和礼制局。参与修书的官员有一百多人,大多都是三馆的才俊,结果卞攸(yōu)这个大臣的儿子却在其中充当领导,他根本不懂学术,士人们对此很不满意。当初修建宣和殿的时候,他被任命为大学士,还被赐予球文方团金带,后来又改任淮康军节度使。
皇上要离开京城,首先把刘昺、刘焕等攸的同党赶走,还让御史中丞王安中弹劾他们。攸在宫廷里当差,听说这事儿,赶紧不停地拜托人求情,皇上这才消了气。后来他和父亲在京城里的权力越来越大,互相竞争,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又从中挑拨离间,父子俩各立山头,最后成了仇人。攸搬到皇上赐的府邸单独居住,有一次去见他父亲,他父亲正跟客人说话,就让他回避。攸刚进去,他父亲就赶紧站起来,握着他的手装模作样地给他诊脉,说:“大人您的脉搏挺弱的,身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他父亲说:“没有。”攸说:“宫里还有公务呢。”说完就走了。客人们偷偷看见了这一幕,就问他父亲,他父亲说:“你们不懂,这小子是想让我装病告老还乡呢!”过了几天,他父亲果然退休了。攸的弟弟绦很受他父亲的宠爱,攸多次请求皇上杀了绦,但皇上没答应。
攸官至开府仪同三司、镇海军节度使、少保,经常进宫面见皇上,权力越来越大,他和王黼都能参与宫廷里的秘密活动。有时候参加宫廷宴会,他就穿短袖窄裤,脸上涂抹着青红颜料,跟戏子、侏儒混在一起,说些低俗下流的市井笑话,来迷惑皇上。他的妻子宋氏经常出入皇宫,儿子行当上了殿中监,权势很大,皇上对攸的宠信甚至超过了他父亲。皇上迷信道家那一套,攸就专门给他讲些稀奇古怪的事儿,说自己见过什么珠星璧月、骑凤乘龙、天书云篆之类的祥瑞,还跟方士林灵素之流一起表演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于是,全国各地都建起了神霄宫、玉清宫,这些祸根都是从攸这里开始的。
童贯打仗攻打燕地,让攸担任副宣抚使。攸这个人比较傻,不懂军事,觉得功劳唾手可得。他去朝廷辞行的时候,有两个漂亮的小妾侍立在旁边,攸指着她们对皇帝说:“臣如果打胜仗回来,就请求用这两个美女赏赐给我。”皇帝笑着没批评他。涿州留守郭药师带着他手下的八千人马,把涿州和易州都献给了朝廷,于是攸被升为少傅。朝廷军队进入燕地后,攸又被升为少师,封为英国公。回朝后,他担任枢密院的官员。王黼下台后,皇帝想重用攸,后来又后悔了,只把他升为太保,并改封为燕国公。皇帝想禅位,亲笔写了“传位东宫”四个字交给李邦彦,李邦彦吓得不敢接受,于是皇帝就把这件事交给了攸。攸回去后,和他的幕僚给事中吴敏商量,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
靖康元年,攸跟着上皇一起南下。等回到都城后,他一开始被降职为大中大夫,接着又被安置到永州,然后又不断地被贬到浔州、雷州。他父亲童贯死后,御史弹劾说攸的罪行不比他父亲轻,燕山之战给国家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他骄奢淫逸,史书上都没有记载过这样的人,应该把他流放到海岛上去。朝廷下令设立万安军,随后派人追杀他,直到把他杀死。
翛一开始因为受到恩宠而被任命为亲卫郎、秘书丞,后来做到保和殿学士。宣和年间,他被任命为礼部尚书兼侍讲。当时,翛的兄弟也意识到时局日益变化,他的朋友傅墨卿、孙傅等人又劝他说:“天下大事要败了,蔡京集团肯定要垮台,你应该赶紧想办法。”翛心里也这么认为,就暗中和童贯商量,渐渐地开始发表一些比较正确的意见,所以他和童贯的意见不一样。但是他们都隐瞒着不敢明说,于是就推荐吴敏、李纲、李光、杨时等人,想以此来挽回民心。不久后,翛被加封为大学士,提举醴泉观。
钦宗即位后,翛向朝廷献上了在陕西招募兵马的计策,并且自告奋勇要去执行,他还建议朝廷西迁,皇帝比较采纳他的建议,让他担任京兆府知府。计划快要成功的时候,童贯嫉妒他的功劳即将成就,恰逢金兵攻破濬州,徽宗南逃,童贯假借徽宗的旨意,让翛去镇江镇守,并改任他为资政殿大学士。有人劝翛说,他之前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不应该去了。翛很幸运地离开了,没有再推辞。流言传到京城,说翛将在镇江复辟。皇帝赶紧派人迎接上皇回京,同时降翛为昭信军节度副使。
御史陈述要杀攸之,皇上批复奏章,只在最后加了一句:“攸之也是这样。”于是攸之也被杀了。 这意思就是,攸之也该死,跟之前那个一样。
京崈,是京镗的儿子。他性格乖张狂妄,很会说些鬼神之类的事情。按理说可以继承他父亲的官位,但他主动让给了哥哥,家族里的人都夸他贤德。崇宁年间,京镗父子因为学问和品行好,在朝中很有名气,他和泉州一个平民吕注都穿着道士服。皇上召见他们,京崈后来官做到给事中兼侍读。
京崈后来被御史弹劾,降职到显谟阁待制,提举崇福宫。那些御史又说他没文化,结交富豪,谋取暴利,还用道家的吐纳之术来应付政务,在集英殿侍立时闭着眼睛,显得不恭敬,于是他被罢官了。后来陈正汇上奏弹劾京镗,京镗被关进京城的大牢。陈正汇说,京崈在杭州的时候,天天跟他说京镗将来会有好运。案子审理完毕后,皇上就削去了京崈的官籍。 京镗后来又当了宰相,徽宗皇帝叮嘱他,不能再用京崈了,只让他恢复集英殿修撰的职位,没多久又让他当回待制,提点洞霄宫。宣和年间,京崈死了。
赵良嗣,本来是燕人马植,他家世代都是辽国的大族,做到光禄卿的高位。但他为人肮脏,家里也乱七八糟的,大家都很瞧不起他。政和年间,童贯出使,路过卢沟桥,马植晚上找到了童贯的幕僚,说自己有灭掉燕国的计策,于是得以面见童贯。童贯和他谈话,觉得他很厉害,就把他带回去了,还给他改了名字叫李良嗣。推荐他到朝廷后,他就献上了计策:“女真人对辽人恨之入骨,而辽帝天祚帝又荒淫无道。如果朝廷派使者从登州、莱州渡海,和女真人结盟,一起攻打辽国,辽国就能被灭掉。” 有人反对说,祖宗以来,虽然有这条路,但因为那里靠近各少数民族地区,所以禁止商人和船只通行,已经一百多年了。现在突然开放,恐怕对我们国家不利。徽宗皇帝召见了他,问他为什么这么建议,他说:“辽国必定灭亡,陛下应该想到百姓受苦,恢复我们国家以前的疆土,替天行道,讨伐叛乱,只要王师一出,老百姓一定会箪食壶浆来迎接。万一女真人得志,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就只能被别人强,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皇帝很欣赏他的计策,赐他姓赵,让他当秘书丞,灭燕的计划从此开始。后来他升迁到直龙图阁,提点万寿观,加官右文殿修撰。
宣和二年二月,我出使金国,拜见了他们的皇帝阿骨打,商讨收复燕云十六州的事宜。使臣回来后,我被提升为徽猷阁待制。从那以后,我多次奉命出使金国,都尽力周旋,为国家争取利益,最终被提升为龙图阁直学士。等到燕山收复后,我又被加封为延康殿学士、提举上清宫,官至光禄大夫。
我曾经在北方,和燕地的豪杰刘范、李奭以及我的族兄柔吉三人结拜为兄弟,共同立下誓言,要收复幽州、蓟州,献给朝廷。我们曾在北极祠下祭天盟誓,约定将来功成之后,就辞官归隐,这才是我们最初的本心,并非为了追求功名利禄。现在多亏了陛下的英明神武,我们终于收复了燕山,可是我当初的誓言又怎么能违背呢?我希望陛下准许我退休,让我买块田地归隐田园,让世人都说:“这是收复燕山的主要功臣,如今得以清闲退隐,真是天下美事啊!”如果陛下不答应,那我就是欺骗神明,后果不堪设想!为此,我三次上书请求退休,但皇上都不准许。后来朝廷重用张觉,我极力反对,说:“国家刚刚和金国缔结盟约,这样做一定会破坏两国关系,后果难以预料!”可是皇上不听我的劝告,最终我被罢官,降了五级。
靖康元年四月,御史胡舜陟弹劾我,说我勾结边患,破坏了契丹百年来的友好关系,导致金兵入侵,祸及中原,请求将我处死。那时我已经逃到郴州,朝廷下令让广西转运副使李升之到当地将我斩首,并将我的妻儿迁徙到万安军。
张觉是平州义丰人。他在辽国做过进士,官至辽兴军节度副使。当时辽国的镇民杀了他们的节度使萧谛里,张觉平定了这场叛乱,州民推举他代理州事。燕王淳死后,张觉预料到辽国必亡,于是招募了五万青壮年和一千匹战马,操练军队以作准备。辽国萧太后派时立爱来接管平州,张觉拒绝了他。
金兵打进燕京了,他们去问辽国的旧臣康公弼,耶律大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康公弼说,耶律大石那家伙能干嘛?咱们得表现出完全信任他的样子!于是,金人就让耶律大石当了临海军节度使,还让他管平州。
这时,辽国的宰相左企弓等人正准备逃回东边去。完颜粘罕想先派兵抓住耶律大石,康公弼说:“这么做只会逼他造反啊!让我去见见他,看看情况再说。”于是,康公弼就去了平州见耶律大石。耶律大石说:“契丹的八条路都丢了,现在就剩平州了,我哪敢有别的想法?我还没卸甲,是为了防着萧干呢!”然后,耶律大石给了康公弼很多礼物,让他回去复命。
康公弼把耶律大石的话告诉了完颜粘罕,完颜粘罕信以为真,把平州升格为南京,还给耶律大石加官,让他当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左企弓、康公弼、曹勇义、虞仲文这些人后来都搬到东边去了。
那时候,燕京的老百姓都被金人迁走了,流落在路上,到处都是逃难的人。有些人跑去跟耶律大石告状:“康公弼、左企弓他们没守住燕京,才导致我们老百姓变成这样。现在能救我们的,只有您了!”耶律大石就召集手下商量,大家都说:“听说天祚帝在松漠那边又重新振作起来了,金兵之所以急着往山西跑,是因为怕契丹人在他们背后搞事情。您要是能高举义旗,迎接旧主,图谋恢复辽国,然后把左企弓他们这些罪魁祸首杀了,让燕京的老百姓回燕京,南宋朝廷肯定也会接受您。就算金兵打过来,咱们可以用营州、平州的兵力抵抗,还能得到南宋的支援,有什么可怕的呢?”
耶律大石又去问了翰林学士李石,李石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耶律大石杀了左企弓等四人,又重新使用“保大三年”的年号,在厅堂里挂上了天祚帝的画像,每件事都先禀告天祚帝之后再行动。他还召集父老乡亲们说:“女真人是我们的仇人,咱们怎么能跟他们合作呢?”然后指着天祚帝的画像说:“这不是你们的皇帝吗?怎么能背叛他呢?咱们应该约定一起为国捐躯,实在不行就投奔南宋!”燕京的老百姓向来讲义气,都听从耶律大石的号召。于是,耶律大石把所有被迁走的老百姓都送回去了。
石更改名叫安弼,他和前任三司使高党一起去了燕山,去劝说王安中说:“平州自古以来就是战略要地,地盘好几百里,带甲兵十多万,(耶律)觉文武双全,如果能为我们所用,一定能保卫朝廷。要是不能,他要是西边迎接天祚帝,北边和萧干勾结,那将成为我们心腹大患啊!”
王安中觉得很有道理,就详细地向朝廷奏报,愿意承担责任,让安弼和高党去京城。徽宗皇帝亲笔写信交给詹度说:“咱们大宋和金国交好,信誓旦旦的,怎么能首先违背呢?金人之前没马上讨伐耶律觉,是因为金兵在关中,而耶律觉抵抗着榆关的缘故。现在耶律觉已经东去了,将来要是西来,那耶律觉就只有那么几座小城,恐怕很难抵挡。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暗中安抚约束他,就足够了。”于是詹度就多次劝诱耶律觉,暗示他归附大宋。
宣和五年六月,耶律觉派人送来一封信给安抚司,信上说:“金兵仗着他们凶猛残暴,把燕京富贵人家都迁走了,只留下空城来敷衍盟约,我心里想着大宋朝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流落在外的百姓请求过境,冤屈痛苦的声音,充满了街道。州里百姓不忍心,大家一致认为应该反抗金兵的命令,来保全百姓的性命,让他们回到故土,并且为大宋朝廷守卫边疆,我已经派人过界了,特地派掌书记张钧、参谋军事张敦固来安抚司听候朝廷的命令。”
金国听说张觉叛变了,就派阇母国王带着三千骑兵来讨伐。张觉领兵在营州迎战,阇母国王因为兵力不足,没交战就撤退了,还在营州城门上大大地写了“今冬复来”几个字。张觉却谎报大捷,朝廷便把平州改名为泰宁军,任命张觉为节度使,还把安弼、党、钧、敦固这些人升为徽猷阁待制,宣抚司还赏赐给他们几万两银子和几万匹绢。朝廷的命令到了,张觉高兴坏了,还特意出城迎接。金国的探子知道了这事,立刻带兵杀来,张觉来不及返回,就带着弟弟,拿着朝廷的诏书逃往燕京。他母亲和妻子先前住在营州,被金兵抓住了。张觉的弟弟听说后,赶紧投降了金国,还把朝廷的诏书献给了他们。
金兵包围了平州,张觉的弟弟和侄子死守城池。金兵要求他们投降,并索要军粮,攻打了几个月,城里几千百姓都逃跑了,没人肯投降。金兵攻下平州和其它州后,才来索要张觉。王安中先替他隐瞒,金兵越催越急,王安中没办法,就杀了一个长得像张觉的人顶替。金兵说:“这不是张觉!张觉躲在王宣抚的军械库里,你如果不交出来,我们就自己带兵去抓!”王安中没办法,只好把张觉交出来,数落了他的罪过,然后处死了他。张觉死的时候,态度还很嚣张。张觉死后,金兵把他的头装进箱子送回国,燕京的降将和常胜军都哭了起来,郭药师说:“如果他们来抓我,那该怎么办呢?”从这件事之后,人心涣散,金国最终借此挑起了战争。
郭药师是渤海铁州人。辽国快要灭亡的时候,燕王耶律淳招募辽东的饥民当兵,让他们去报复女真,称之为“怨军”,郭药师是这支军队的首领。第二年,怨军有两营叛乱,郭药师杀了叛乱的首领罗青。都统萧干把剩下的两千人分成四个营,任命郭药师、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为将领。耶律淳在燕地称帝,把“怨军”改名为“常胜军”,提拔郭药师为诸卫上将军、涿州留守。耶律淳死后,萧皇后继位,萧干专权,朝中人心不稳。
1122年(宣和四年)九月,药师带着他手下的八千兵马,投降了朝廷,归顺了涿州和易州。皇上高兴坏了,立马封他做恩州观察使。后来,咱们朝廷的军队北上讨伐敌军,刘延庆将军带着他的精兵强将驻扎在卢沟桥附近。药师就说:“敌军要是想用全部兵力来硬碰硬,那燕京城里肯定兵力空虚,咱们可以挑选精锐骑兵,趁夜偷袭,肯定能成功!”刘延庆听从了他的建议,派药师和其他的将领带着六千兵马,半夜悄悄渡过河,加快速度前进。天亮的时候,甄五臣将军带着五千骑兵攻破了迎春门,杀进了城里,大部队紧跟着冲了进去,命令大家接受燕京百姓的投降,同时把那些契丹的杂兵全部杀掉。药师还派人去劝降萧后,让她赶紧投降。结果萧后偷偷地派人告诉萧干,萧干又带着军队在三市(地名)跟药师打了起来。药师在战斗中还丢了马,差点被抓,最后只能带着败兵退了回来,不过皇上还是把他升为了安远军承宣使。到了十二月,他又被封为武泰军节度使。
1123年(宣和五年)正月,皇上又给他加官,封他做检校少保,还让他担任燕山府的副职。皇上召他进京,对他特别好,赏赐给他豪宅、美女。皇上还在金明池举办水上嬉戏,让他去观看,还让皇亲国戚和大臣们轮流设宴款待他。皇上还召他在后苑的延春殿接见他。药师跪在地上,哭着说:“我在契丹当俘虏的时候,就听说大宋皇帝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样,没想到今天竟然能见到您的真容!”皇上对他赞赏有加,让他继续镇守燕京。药师说:“我愿意为朝廷赴汤蹈火,效忠到底!”皇上又让他抓住天祚帝,以绝燕人复国的念头。药师一听这话,脸色大变,说:“天祚帝是我的旧主啊,国家破灭后,他逃跑了,我才投降的。陛下要让我去杀他,我不敢违抗您的命令,但如果让我去对付我的旧主,那就不符合我效忠陛下的心意了,这件事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吧。”说着,眼泪像雨一样流了下来。皇上看他这么忠诚,就把自己穿的珍珠袍子和两个金盆赏赐给了他。药师出来后,对他的部下说:“这些功劳不是我一个人的,是你们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说完,就把金盆分给了大家。之后,他又被加官为检校少傅,然后回燕京继续镇守。
萧干又来犯边境,药师在峰山打败了他的军队,活捉了他们的阿鲁太师,缴获了耶律德光尊号宝剑、涂金印章。后来萧干被自己的部下杀死了。因为这次的战功,药师被加封为检校太傅。
一开始,王安中当燕山府知府的时候,詹度和药师一起做副手。药师仗着自己手握兵权,想在詹度之上。詹度说自己有皇帝亲笔写的任命文书,在先,药师不听。再加上常胜军非常嚣张跋扈,药师还偏袒他们,詹度管不住,就向朝廷告状了。朝廷担心他们俩闹僵了,就让詹度和河间府知府蔡靖互相调换。蔡靖到了燕山府后,坦诚待人,药师也敬重蔡靖,所以稍微收敛了一些。而王安中却一味地讨好药师,朝廷也偏袒他,药师要什么就给什么。他弄来很多精良的武器盔甲,还派很多人到别的地方经商,做些精巧的玩意儿去讨好权贵和宦官,于是他的好名声就一天天传开了。他独揽一方的军政大权,又增募了三十万兵马,却依然不改变胡服的习惯,朝中大臣对此颇为担忧。朝廷很快任命他为太尉,召他进京,但他却推辞不来。
皇帝就派童贯去边境,暗中观察药师的动向,如果药师不来,就把他带回来。童贯到了燕山,药师在易州迎接他,在童贯的营帐下行了再拜大礼。童贯躲开了,说:“你现在是太尉,地位和左右二府相当,跟我平起平坐,行这么大的礼干什么?”药师说:“太师您就像我的父亲一样。药师只拜我的父亲,其他的我可不敢。”童贯这才释然。于是药师邀请童贯去视察军队,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药师下马,在童贯面前挥舞了一下旗帜,一会儿工夫,四面山上全是铁骑,阳光照耀着闪闪发光,根本数不清有多少。童贯一行人都吓坏了。童贯回京后向皇帝禀报,说药师一定能抵御金兵,蔡攸也从中大力支持药师。金国的使臣贺天宁回国,送行的使臣路过药师的军队驻地,金使连忙下马避让。当地老百姓甚至拿着长矛抢走了金使的羊羔,金使也不敢争辩。使臣回国后报告说药师威名远扬,蔡攸更加认为药师可以倚重,所以朝廷就放松了对边境的防备。后来多次有人告发药师通敌卖国,甚至有人得到了他与金国的书信,朝廷都置之不理。
七月份,詹度跟皇上说:“药师那家伙看着就不靠谱,最近行为举止越来越古怪,眼睛贼溜溜的,嘴巴尖尖的,仗着皇上的宠信,功劳越大越嚣张,已经开始不听话了,越来越凶狠。现在听说他还跟金人勾结,背叛朝廷,很快就要出大事了,皇上得赶紧想想办法啊!” 皇上这才下令派人调查,可金兵已经南下攻破了檀州和蓟州,打到了玉田。
蔡靖派药师、张令徽、刘舜仁带兵去抵抗。当天晚上,张令徽就逃跑了。蔡靖和几个使者去药师那里商量对策,药师竟然想投降!蔡靖急了,说:“我发誓要为国家死战到底,你这是什么话?!”说着就拔出佩刀要自杀,药师赶紧抱住他,把蔡靖和那些使者都关了起来。金兵还没到郊外,药师就带着军官去迎接金兵,然后就跟着金兵一起南下了。叛变的消息传到皇上那儿,皇上还偷偷摸摸地瞒着这事儿,还打算封药师为燕王,割地给他,让他世世代代当王,结果都来不及了。
金兵还没到庆源,就听说皇上退位了,想撤兵回去。药师说:“南朝不一定做好准备,咱们不如继续往前走。”后来金兵就在京城附近磨磨蹭蹭,到处抢宫殿里的东西,抢金银财宝和珍贵的衣物玩器,这些都是药师给他们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