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潜,字毅夫,是安徽宁国人,是秘书省校书郎柔胜的儿子。嘉定十年,他考中了状元,被授予承事郎、镇东军节度判官的官职,后来又改任广德军判官。他父亲去世后,守孝期满,重新被任命为秘书省正字,之后升迁为校书郎,还兼任嘉兴府通判,并代理嘉兴府知府。后来又升任朝散郎、尚书金部员外郎。

绍定四年,吴潜升任尚右郎官。当时都城发生大火,吴潜上书皇帝,分析了导致灾祸的原因,他说:“我希望陛下能够斋戒反省,心存敬畏,穿着简朴,饮食节俭,一定要让百姓相信您不是做做样子,仅仅是减少膳食而已。要减少声色享乐,一定要让天下人都信服您,而不是仅仅撤掉音乐而已。那些专擅权力的宦官不要亲近,那些会带来祸患的宠妃不要亲近。要将简陋的居室视为尊严所在,时刻保持警惕;要将歌舞享乐视为亡国的根源,坚决避免沉溺其中。让天地鬼神知道陛下有敬畏之心,让军队百姓知道陛下有忧患之心。然后,陛下要下令让二三大臣同心协力,努力改变现状,召回贤能之士,选拔忠诚正直的人才。贪婪残暴的人要罢免,行为不正的人要斥责,图谋不轨的人要处死,招致怨恨误国的人要罢黜。不要同时重用君子和小人,以致天下大乱;不要同时采纳邪说和正论,以致朝政混乱,要尽力维护国家的一线生机,拯救百姓于危难之中。这样,或许上天能够回心转意,灾祸能够平息,将灾难转化为祥瑞,将混乱转化为安定。”

他又说:“那些重要的地区,应该提前储备人才,以应对未来的危机。治理国家要遵循天道人伦,这应该成为治国的根本。”他还给丞相史弥远写信,论述了六条治国方略:一、端正君王的心;二、节俭用度;三、体恤百姓;四、任用老成廉洁的人才;五、任用良将抵御外患;六、革除吏治弊端,革新政治。后来,他被任命为宝章阁直学士、浙东提举常平,但他辞而不就。之后改任吏部员外郎,兼任国史编修、实录检讨,最后升任太府少卿、淮西总领。

我跟执政大臣们说了,重新打回河南这事儿不能轻率,我说:“金国都灭亡了,咱们跟北方接壤,应该以和平为表面策略,以防守为根本,以战争为应对手段。从荆襄开始,就让敌人轻易占领空城,然后合兵攻打蔡州,这一开战,调兵遣将的事儿就越来越大,老百姓苦不堪言,死伤无数,弄得民不聊生,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城池,也只不过是些荒凉之地,俘虏也都是些骨瘦如柴的人,而咱们内地却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损失!边疆的官员误国误民的罪过,不用我说大家也都清楚了。听说有人提出了恢复中原的计划,这想法看起来很厉害,但是容易打下来,却很难守住啊。出兵打仗需要钱粮,从哪儿弄去?老百姓已经穷困不堪了,再这样下去,他们就要造反了,内地的郡县都快要变成盗贼窝了。现在这种情况,哪能随便就决定打仗呢?”后来,朝廷真的兴兵攻打洛阳,结果大败亏输,损失惨重,我之前说的那些话,都应验了。

后来我被调任太府卿,还兼任权沿江制置使、知建康府、江东安抚留守。我上书给皇帝,提出了保卫蜀地、保护襄阳、防备长江、防御海防的策略,以及一些比较难办的进取措施,一共三件。

端平元年,皇帝下诏征求直言,我就提出了九件事:一、要考虑到天命,以全新的姿态来治理国家;二、要巩固国家的根本,让皇室江山永固;三、要重视人伦道德,以此作为社会秩序的根本;四、要纠正学术上的偏差,恢复文化的正统;五、要广泛培养人才,以备不时之需;六、要体恤百姓的疾苦,让他们过上安稳日子;七、处理边境事务要吸取过去的教训,争取新的胜利;八、要改进纸币制度,解决后顾之忧;九、要查明盗贼作乱的根源,制定长久的策略。因为我的直言不讳得罪了当时的宰相,结果被免去了奉千秋鸿禧祠的职务。之后,我又被任命为秘阁修撰、权江西转运副使兼知隆兴府,主管江西安抚司。后来升任太常少卿,我上奏朝廷,建议重新制定度量衡标准,用来征收各郡的租税,减轻百姓负担,巩固国家的根本,总共提出了十五条建议。

他被任命为右文殿修撰、集英殿修撰、枢密都承旨、督府参谋官,还兼任太平州知州,五次推辞都没被接受。他又说,关于战争和议和的成败,关系到国家的大计,应该赶紧救援襄阳等地。他写信给当权者,分析说京西失守了,应该招募京淮地区的青壮年,组建精兵,保卫江西。 后来,他被任命为工部侍郎,兼任江州知州,他又推辞不去。他还建议朝廷应该重视宗室子弟,以稳定国本,安定民心。

之后,他被改任为权兵部侍郎兼检正。他分析了士大夫之间私心作祟的弊端,说:“襄阳、汉中失守,兴州、沔州沦陷,淮河两岸骚扰不断,三川地区也被占领。我希望陛下能意识到大业将要倾覆,士风已经败坏,应该静下心来仔细观察民情,用刚正明智的措施消除各种邪恶,警示在位的官员,都要尽心尽责,公正廉明。不要互相炫耀权术,而应该互相勉励建立功业;不要互相揭发阴谋,而应该互相展现见识。大家一起集思广益,同心协力,那么危险的情况还是可以稳定下来的,衰败的局面也还可以扭转。”他又建议分地区选拔人才,以招揽淮河、襄阳地区的人才。

他被任命为试工部侍郎,兼任庆元府知府和沿海制置使,后改任平江府知府,他详细地列举了当地财政和民生凋敝的原因和解决办法,以减轻百姓的负担,为此他还和转运使王野就利害关系发生了争论。 他被授予宝谟阁待制,提举太平兴国宫,后改任玉隆万寿宫提举。他又被任命为试户部侍郎、淮东总领兼任镇江府知府,上书朝廷,提出了关于边境储备、防御等十五项建议。 之后,他被改任为宝谟阁直学士,兼任浙西都大提点坑冶,又兼任权兵部尚书、浙西制置使,再次上书朝廷,论述了加强江海防卫,团结协作等事宜。

他升任工部尚书,后改任吏部尚书,兼任临安府知府,这时他论述说,在国家艰难困苦的时候,如果不反省自身,修养德行,就无法寻求顺利发展的道理。他请求朝廷挑选宗室子弟以稳定人心,等待太子出生。皇帝很高兴地采纳了他的建议。他兼任侍读经筵,因为台臣徐荣叟的弹劾,他被授予宝谟阁学士、知绍兴府、浙东安抚使,他推辞了,改任提举南京鸿庆宫。最后,他请求退休,被授予华文阁学士、知建宁府,他又推辞了。

他母亲去世后,守丧期满,升职为中大夫,然后试任兵部尚书兼侍读,接着又升任翰林学士、知制诰兼侍读,之后改任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最后被封为金陵郡侯。因为大旱,他请求辞职,皇上批准了,改任他为资政殿学士、提举洞霄宫,之后又改任福州知府兼本路安抚使。后来调任绍兴府知府、浙东安抚使。

皇上召他回朝,任命他为同知枢密院兼参知政事。他上朝觐见皇帝时说:“国家不可能一点毛病都没有,就像人不可能一点病都没有一样。现在国家的毛病,不光那些有经验的官员一看就吓一跳,就连那些没经验的官员也吓了一跳。我希望陛下您能信任老臣,把他们当成医生,广泛听取大家的意见,把他们当成医疗助手。这样,我们这些臣子就能像牛溲马勃一样,尽一点微薄之力,也不至于辜负陛下您识人的英明。”

淳祐十一年,他再次入朝担任参知政事,然后被任命为右丞相兼枢密使。第二年,因为发生水灾,他请求辞去要职。于是被任命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又过了四年,他被任命为沿海制置大使,兼任庆元府知府。到任后,他制定了关于军民长远发展的计划,上报朝廷,奏章都被采纳了。他还积攒了一百四十七万三千八百多钱,代替百姓交纳赋税,前后减免赋税五百四十九万一千七百多钱。因为长期在职,他请求退休,并且多次上书请求回家养老,皇上于是晋封他为崇国公,让他担任宁国府知府。回家后,他被任命为醴泉观使兼侍读,皇上召见他,他论述了敬畏天命、团结民心、提拔贤才、体察民情的重要性。皇帝很高兴地接受了他的建议。于是,他被任命为特进、左丞相,并晋封为庆国公。他又上奏说:“请求让朝中的大臣们都说说自己的看法,以便决定该如何处理。”最后,他又被改封为许国公。

元朝军队渡过长江攻打鄂州,另外一支军队从大理出发攻打交趾,攻破了广西、湖南等地的郡县。有人密奏皇上说:“现在鄂州被敌人围困,湖南也陷入战乱,追根究底,祸根在于近些年来奸臣坏人故意制造虚假言论,迷惑朝廷,误导军队,这祸害一年两年就越来越严重了。那些阿谀奉承、拍马屁的人,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最终酿成大乱。我今年都快七十岁了,就算战死沙场也在所不辞,我最痛心的是,我刚上任的时候,长江上游的军队已经越过黄河、汉水,岭南的军队已经踏入宾州、柳州,说是我毁了国家,这也太冤枉我了!”

他又分析了国家安危治乱的根本原因:“自从这几年来公平正义被蒙蔽,私心横行,仁人志士空无一人,名节败坏,忠诚正直的声音销声匿迹,阿谀奉承之风盛行,老天都震怒了,陛下却不知道;百姓怨声载道,陛下却视而不见,最终酿成兵戈之祸,积攒下亡国的隐患。章鉴、高铸曾经和丁大全当过同事,他们都一心一意地依附丁大全,迅速升迁到要职。萧泰来之流的小人纷纷扰扰,国家大事一天天办坏,一直坏到今天这个地步。陛下您稍微开开明智的眼睛,别让小人聚集在一起,祸害忠良。沈炎、赵与之是丁大全的心腹爪牙,却担任台臣,甘愿为丁大全卖命搏斗。奸党势力盘根错节,互相勾结,欺骗陛下。造成危局的,都是这些小人!”他又请求皇上让丁大全退休,沈炎等人罢官,高铸被流放到州郡去监管军队。但是,他的奏章没有得到回复。

这位将军想立度宗为太子,偷偷地给皇帝上奏说:“我没有像弥远那样的才能,忠王也没有您这样的好运气。”皇帝一听勃然大怒,最后以严厉的罪名罢免了他的官职。 圣旨一下达,中书舍人洪芹把奏章退了回去,奏章没被采纳,他被贬到建昌军,后来又调到潮州,最后被授予化州团练使的虚职,并在循州安置。 他预知自己死期将至,对人说:“我快要死了,今晚一定会雷雨交加。”果然,半夜就雷声大作,狂风呼啸,等到四更天雨过天晴,他写好了遗表,作了诗,然后端坐而逝。那是在景定三年五月。循州的人们听说后,都叹息悲痛不已。到了德祐元年,朝廷追复了他的原职,并恢复了他生前享受的待遇。第二年,太府卿柳岳请求为其赠谥号,朝廷特地追赠他少师的爵位。

程元凤,字申甫,是徽州人。绍定元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江陵府的教授。端平元年,被派到江西转运司办事。后来因为母亲去世,他回家守孝。淳祐元年,他升迁到礼部和兵部做架阁,因为父亲年迈,他不忍心离开,于是请求调任太学正,但因为避讳祖上的名字,他又改任国子录。父亲去世后,他守孝完毕,升任太学博士,后来又改任宗学博士。他曾经在荣王府讲授《诗经》和《礼记》。他旁敲侧击地劝诫,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规劝纠正,对王爷帮助很大,王爷也十分敬佩地听从他的教诲。 在轮值对答时,他深入地论述了国家兴衰的规律以及君主应该效法天道的道理。理宗皇帝看完后说:“这真是具有古代正直之士的风范啊!”

六年后,他升任秘书丞,同时兼任刑部郎官。七年后,他又兼任右司郎官,然后升任著作郎,仍然兼任右司郎官。在轮值对答时,他直言不讳地指出当时的弊端,说得非常尖锐,当权者认为他在批评自己。于是他请求外放,被任命为饶州知州。饶州刚经历过水灾,元凤体察民情,日夜操劳,他修缮城墙,设立义田,减轻赋税,查明冤假错案。后来他又被提升为江、淮、荆、浙、福建、广南六路都大提点坑冶,同时兼任饶州冶司知事。每年都有冬夏两季的矿税收入,他都用来补助饶州多年积欠的税款。 饶州在他的治理下欣欣向荣,人们都认为这是他治理有方的结果,元凤却说:“五谷丰登百姓才能受益,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皇上召见他汇报工作,他推辞了,皇上没同意,就把他调到右曹郎官的职位。他上书陈述了实学、实政、国本、人才、吏治、生民、财计、兵威这八个方面的问题。没多久又兼任右司郎官,之后被任命为监察御史,还兼任崇政殿说书。当时丞相郑清之长期把持朝政大权,年纪大了却还不能胜任,御史台官员潘凯、吴燧一起上书弹劾他,郑清之很不高兴,就下令调动他们俩,但潘凯、吴燧没接受任命,直接离开了。元凤上书斥责郑清之的罪行,他的奏疏言辞恳切,光明磊落,潘凯、吴燧因此被召回。

一次在明堂举行祭祀活动,元凤上疏说:“祈求上天保佑应该注重实际行动,而不是空洞的仪式”。他又谈到边防问题,说:“应该加强军队的实际训练,以消除军队懈怠的局面。”他还谈到了滥用刑法的弊端。“祈天以实不以文”。

十二年后,他被任命为右正言,还兼任侍讲,因为祖上名字避讳而辞官。皇上就让他以右补阙的职位暂时代替。他又上书论述格致之学,说:“要改变士大夫的风气,首先要改变士大夫的思想和行为。”关于文章的弊端、边境的储备、人才选拔、民心向背、储备将帅、救灾措施等等,他都一一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革士大夫之风俗,当革士大夫之心术。”

我父亲的弟弟天锡仗着和皇上的关系胡作非为,很多学生到宫门口上书揭发他的罪行,司业蔡抗也极力为他说话,元凤列举了天锡的罪状弹劾他。奏疏呈上去后,我父亲的弟弟被贬为大理少卿,蔡抗被贬为宗正少卿。元凤又上书请求留下蔡抗而罢免我父亲的弟弟,以安抚士人的心。于是皇上就让蔡抗继续兼任司业,而我父亲的弟弟则被外放为地方官。

后来他升任殿中侍御史,仍然兼任侍讲。京城发生灾害,他上书说:“应该停止那些无益的土木工程,用来救济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应该减少那些浪费的恩赏,用来救济那些受灾的民众。要实行宽大的政策,来巩固百姓的心。广泛招揽贤才,不要让私人关系影响到恩赏的公平;清除奸邪小人,不要让贪污腐败的现象再次出现。要严防宠臣弄权,不要让他们胡作非为;要严格控制恩赏的请求,不要让它失去节制。”他的奏疏言辞恳切,直言不讳。“辍土木无益之役,以济暴露之民;移缁流泛滥之恩,以给颠沛之众。务行宽大之政,固结亿兆之心。旁招俊乂,而私昵无滥及之恩;屏去奸私,而贪黩无覆出之患。谨便嬖之防,而不使之弄权;抑恩泽之请,而不至于无节。”

宝祐元年,他担任侍读,后来升迁为侍御史,上奏批评孝宗皇帝的八件事。他还推荐了二十多位人才,之后升任尚书吏部侍郎兼中书舍人,还兼任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依然兼任侍读。他多次请求辞官,想离开京城,但皇帝不准。一次南郊祭祀,他担任执绥官,回答皇帝提问时,说了很多自己的看法。皇帝当时想前往西太乙宫,他极力劝谏,阻止了皇帝。

三年后,他升任权工部尚书,极力请求外放,最后被授予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当时蜀地与沅州、靖州战事紧急,朝廷想选派一位重臣前往蜀地镇守,打算用徐敏子替换蜀地主帅,并任命向士璧为镇抚使。他请求前往荆南,调兵支援蜀地,并调吕文德前往沅州、靖州。之后他升任原职,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然后升任参知政事,不久又升任右丞相兼枢密使,并被封为新安郡公。他极力推辞,皇帝御笔亲书劝慰他,但他还是推辞了好几天才正式上任。他上奏疏,陈述了正心、待臣、进贤、爱民、备边、守法、谨微、审令八件事。高宗、孝宗、光宗、宁宗四朝的国史还没完成,他奏请让尤焴负责此事,最终完成了国史的编纂。

后来丁大全想夺取相位,他极力推辞,被授予观文殿大学士判福州、福建安抚使。他又极力推辞,最后被任命为原职,提举洞霄宫。开庆兵变发生后,他上奏疏,提出收拢人心、严明赏罚、团结民兵等几件事。不久,他又被任命为判平江府兼淮、浙发运使。他四次上奏请求免职。三年后,皇帝御笔批准了他的请求,免除了他修明局五万石米的责任。他被授予特进,仍旧担任原职,兼任醴泉观使和侍读。度宗皇帝即位后,他被升任少保。三年后,他升任少傅、右丞相兼枢密使,并被封为吉国公,因为进言被罢免,恢复了少保、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的职务。他请求退休,但皇帝不准。四年后,他被免去醴泉观使的职务,以守少保、观文殿大学士的身份退休。他去世后,遗表上达朝廷,皇帝非常悲痛,辍朝一天,并追赠他少师的称号。

元凤在当官的时候,有个家族的人请求他帮忙安排个差事,元凤谢绝了他,说:“升官授职必须按照资历来。”那个人一再请求,元凤还是不同意,那人就搬出自己祖上的功劳来说事。元凤说:“你家祖上以前推荐我,是因为我为人比较低调不争功名。你如今要求越级提拔,这可不是你祖上想看到的吧?况且用国家的官职来报答私恩,我可不敢这么做。” 曾经有人被元凤批评过,后来这个人被证明很有能力,元凤又推荐了他,每次都说:“以前我批评他,是成就了他的才能;现在提拔他,是让他充分发挥才能。”元凤著有《讷斋文集》若干卷。

江万里,字子远,是江西都昌人。从他父亲江烨开始,家里就一直以儒学为业。他祖父江璘,乡里都称赞他是个好人。他邻居有个史知县,很得意自己能用棍棒教训那些强悍的读书人,江璘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回家后,他对儿子江烨说:“史知县的祖上也是穷苦人,如今当了官就以此为乐,拿棍棒教训读书人,我心里很不舒服。你看,史家以后也不会兴旺发达,你要引以为戒啊!” 那天晚上,江烨的妻子陈氏,一个非常有福气的女人,来到他们家,说:“因为你们家有善言,所以我来了。”不久后,陈氏怀孕,生下了江万里。江万里从小就聪明过人,才华出众,乡试屡次中举。他考入太学,名声远扬。理宗皇帝还在当皇子的时候,就曾经在他的学习用具上写下江万里的名字。

江万里通过考试进入仕途,先后担任池州教授、沿江制置司准备差遣、两浙安抚司干办公事。后来被朝廷召见,参加考试,被授予馆职,之后又升迁为著作佐郎、权尚左郎官兼枢密院检详文字。他担任吉州知州时,创办了白鹭洲书院,还兼任提举江西常平茶盐。之后被朝廷召为屯田郎官,还没等上任,就被提升为直秘阁、江西转运判官兼权知隆兴府。在隆兴府,他又创办了宗濂书院。后来升迁为考功郎官,不久后被免职。过了很久,他又被朝廷以驾部郎官的身份召回,之后升迁为尚右郎官兼侍讲。

史嵩之被罢免宰相的职务后,改任监察御史,还兼任侍讲。没过多久,他又升迁为右正言、殿中侍御史,之后又升迁为侍御史,还没来得及上任呢。

万里这个人,清高正直,名望很高,他的议论和风采一时之间让大家都非常敬佩,皇帝对他也很器重。有一次,他请求告假回家,说是要照顾生病的母亲,但是皇帝没批准。后来,他的弟弟万顷带着母亲回南康老家,没多久又传来母亲病重的消息,万里不等朝廷的批准就赶紧赶回家了,到了祁门的时候,却收到了母亲去世的消息。 结果,有人说万里他母亲死了,他却偷偷摸摸的不去奔丧,还带着小妾和侍女一起跑来跑去,于是很多人就开始对他指指点点,造谣中伤他。万里没办法解释清楚,因此被闲置了十二年。后来陆德舆在皇帝面前为他辩解,说他并没有错。

贾似道担任两浙宣抚使时,聘请万里担任参谋官。等到贾似道升任枢密院同知,又兼任京湖宣抚大使后,就让万里担任宝章阁待制,继续做他的参谋官。元兵围困鄂州时,贾似道以右丞兼枢密使的身份把军队转移到了汉阳,万里也升迁为刑部侍郎。贾似道当上宰相后,万里又兼任国子祭酒、侍读。在朝堂上觐见皇帝后,万里被提升为权吏部尚书,之后又升任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兼太子宾客。没过多久,因为有人弹劾他,他就下台了。后来,他又恢复了原来的官职,担任建宁府知府,兼任福建转运使。不久之后,他又被加封为资政殿学士,官职不变,改任福州知府,兼任福建安抚使。

度宗皇帝即位后,召万里回朝担任同知枢密院事,又兼任权参知政事,最后升任参知政事。万里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恭顺,听从贾似道的吩咐,但实际上他的性格刚正不阿,遇到事情总是直言不讳。贾似道经常讨厌他说话太直,所以万里每次在位时间都不长。贾似道要辞官,皇帝刚即位,把贾似道当成老师一样看待,甚至哭着挽留他。万里赶紧扶着皇帝说:“自古以来都没有这样的君臣之礼,陛下不能这样拜他,贾似道也不应该再说辞官的事了。”贾似道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下了殿,拿着笏板向万里谢罪说:“如果不是您,贾似道就要成为千古罪人了。”但是,因为这件事,贾似道反而更加忌恨万里了。

皇帝在讲课的时候,经常问一些经史典故和古代人物的名字,司马似道答不上来,万里就总是帮他解围。当时王皇后也挺有文化,皇帝就跟她开玩笑说这事儿。司马似道知道了这事儿,心里又羞愧又生气,就琢磨着怎么把万里给弄走。

万里就干脆请求退休,也不等皇帝批准就离开了京城。皇上给他加封了资政殿大学士、庆元府知府兼沿海制置使,但他没接受,还是坚持退休。过了两年,他又被任命为太平州知州,还兼任提领江淮茶盐和江东转运使,后来被召回朝廷,担任参知政事,还被封为南康郡公。上任后,他又被提升为左丞相兼枢密使。没多久,他又请求退休,皇上又给他加封观文殿大学士兼知福州,但他拒绝了,还是继续担任原来的职务,还让他去提举洞霄宫。之后,他又被任命为潭州知州、湖南安抚大使,还被加封特进,不久后再次请求退休。这已经是咸淳九年了,万里已经七十六岁高龄了。

第二年,元军渡过长江,万里就隐居在乡下。结果被元军的游骑抓住了,他破口大骂,还想自杀,最后还是逃脱了。在此之前,万里听说襄樊失守后,就在自家后花园挖了个池塘,并在亭子上题字“止水”,当时没人明白他的意思。等到听到战报,他拉着自己的学生陈伟器的手说:“大势已去,我虽然不在官位上,也要和国家共存亡!” 等到饶州城破,元军抓住了万顷,问他要金银,没得到,就把他肢解了。万里最终投进了“止水”池塘自尽。他的家人和儿子王镐也相继跳进池塘,尸体堆积在一起。第二天,只有万里的尸体浮出水面,他的随从简单地把他埋葬了。万里没有儿子,过继了蜀人王橚的儿子王镐为嗣。这件事上报朝廷后,朝廷追赠他太傅、益国公的爵位,后来又加赠太师,谥号文忠。万顷曾经担任过很多大郡的知府,还做过江西常平茶盐提举,官至正郎。饶州城破的时候,郴州守将赵崇榞正好住在城里,也战死了。

王爚,字仲潜,又叫伯晦,是绍兴新昌人。嘉定十三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做了常熟县令。绍定四年,江淮制置司请他去泰州当通判。五年,他又被派去滁州当知州。端平元年,他做了瑞州知州。嘉熙元年,他升任左藏东西库提辖,还兼任封桩下库提辖。第二年,他又升任籍田令,同时负责督视干办公事。淳祐二年,他改任监三省枢密院门,然后请求辞官,皇上批准了。四年后,他又被重新任命。五年,他升任太府寺丞、秘书丞,之后又担任户部郎官、淮西总领,主管右曹。六年,他升任尚书左司员外郎。皇上召见他议事,他请求退休,但皇上没同意。七年,他升任秘书少监,因为御史周坦言的弹劾,被贬为福建提点刑狱,然后被派去温州当知州。十年,他又被派去宁国府当知府,之后升任太府卿。

宝祐元年,他同时担任国史编修、实录检讨,还兼任兵部侍郎,并代理司农卿和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他上奏了一份奏疏,其中写道:“希望皇上能诏告大臣们,一起忧虑国家动乱,思考治理之道,居安思危,修明德政,打击那些阴暗势力,保护国家的根本。堵塞一切私门小道,让官吏升迁都走正规途径。使内政清明如日月,外政强劲如雷霆。这样一来,人心就能振奋,国家就能兴盛,天下就会太平,百姓就会安居乐业。皇上以此回应天命,百姓也能在危难之际安定下来,还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呢?” 之后,他被任命为右文殿修撰,提举太平兴国宫。五年后,京湖宣抚大使赵葵请他当判官。

开庆元年,他被召回朝廷,任集英殿修撰、枢密都承旨、代理吏部侍郎。景定元年,他兼任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兼侍读,正式担任侍郎,还兼任太子左庶子。他经常直言进谏,太子很听他的话,皇上也很高兴。第二年,他升任礼部尚书,代理吏部尚书,还加封龙图阁学士,并担任知平江府、淮浙发运使。五年后,他又被召回朝廷,升任端明殿学士,提举佑神观,兼任侍读。 最后一次是被召回朝廷。

1275年二月,他被任命为签书枢密院事,相当于枢密院的副部长。没多久,闰月的时候,他又升任同知枢密院事,还兼任权参知政事,权力更大了,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了。第二年,他身体不好,就请求退休回家养老,皇上没同意。他又请求辞官回家务农,皇上还是不同意。皇上还派御医给他看病,还赏赐他食物,但他再次请求退休,还是没被批准。这年,他又被任命为参知政事,相当于宰相。第三年,他升任枢密院事,还兼任参知政事,权力更大了。皇上立了太子,还加封了他的食邑(相当于增加俸禄),但他三次推辞,皇上都不答应。他又请求退休养老或者休假,皇上还是不同意。最后他请求只领俸禄,不担任职务,皇上才同意让他担任资政殿学士、庆元府知府兼沿海制置使。但他又四次推辞,皇上还是不答应。

1279年,台州有人建议让他去上蔡书院当山长,皇上同意了。第二年,他又被加封为观文殿学士,提举万寿宫,还兼任侍读。皇上派刑部官员董朴去请他上任,但他上疏四次辞官,皇上才同意。1281年,他再次请求退休,皇上还是没同意。十一月,他被任命为左丞相,章鉴为右丞相,两人都兼任枢密使。接着,他又被授予特进的荣誉称号,还增加了食邑。他又两次请求退休,皇上还是不同意。

1276年,他两次请求改任经筵官,希望能轻松一些,又两次请求恢复原来的职务,只在京城当个侍读,皇上都不答应。右丞相章鉴和参知政事陈宜中上奏皇上,说要留住他来稳定人心,安定天下。皇上同意了。他又两次请求不要让他参与朝政,皇上还是不同意。他又上奏说:“皇上,我想辞官回家,我本来就一心想报效国家,请允许我担任宣抚招讨等职务,让我招募忠义之士,一起图谋恢复中原。”章鉴和陈宜中又上奏说:“他已经独自一人渡江到达萧山了,请派使者把他请回来处理政务。”于是,皇上任命他为观文殿大学士、浙西江东路宣抚招讨大使,让他在京城办公,随时听候朝廷的咨询。他又请求辞去大使的职务,皇上没同意。他又被晋升为少保、左丞相兼枢密使,接着又加封为都督诸路军马,总管全国军队。他多次推辞,皇上都不答应。

奏折上写着:“如今天下之所以这么糟糕,完全是因为私人恩怨遮蔽了真相,赏罚不明确造成的。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得从导致天下败坏的原因入手。皇上要大张旗鼓地赏罚分明,符合天道,这样才能激起民心,天下大事才有希望。” 然后,奏折里又提到了贾似道误国误军的大罪,皇上这才下诏书严厉斥责贾似道不忠不孝。

六月初一,庚子日,发生了日食。“日食遮蔽了太阳,虽然没完全遮住,但白昼也昏暗了好几刻钟。阴气盛,阳气衰,这可是最大的灾难了。我身为宰相,上要辅佐天子治理阴阳,下要使万物生长,还要镇抚诸侯,这些都是我的职责。如今灾祸遍地,百姓受苦,我却无力解决,反复思考,责任在我,请求罢免我的官职,以回应天谴。”皇上没答应他的请求,只给他升了官,封他为金紫光禄大夫。 他推辞升官,请求罢免,皇上还是不答应。

接着,皇上又提拔他为平章军国重事,他又推辞,皇上还是不准。有人建议:“让吴潜或者李孟炎去督办吴门军务,不然的话,就算我老了,能力不行,我也愿意效死疆场,绝不推辞。”皇上于是下令三省一起商议。他又请求辞去平章军国重事,皇上还是不同意。 京城的学生们上书弹劾吴潜,吴潜也上疏请求退休。 其实,吴潜当宰相的时候,很多政事都不经过白爚,有人说,京城学生们的弹劾,其实是白爚在背后指使的。

七月壬辰日,皇上说:“白爚三次上奏折请求免职,他和吴潜显然很难共事,而且白爚最近上奏请求免去平章事和侍讲经筵,语气很不满,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于是,皇上罢免了白爚的平章军国重事职务,让他继续担任少保,并特授观文殿大学士,兼任醴泉观使。白爚为人清廉刚正,贾似道回天台安葬母亲,路过新昌,白爚却没去看他。后来,白爚以元老的身份再次入相,正值国家危亡之际,天下人都寄予厚望,但他最终还是因为和吴潜不合而离开了朝廷。

章鉴,字公秉,是分宁人。他通过别院省试考中了进士,后来官职一路升迁,当上了中书舍人、侍左郎官、崇政殿说书,接着又升任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最后做到同知枢密院事。咸淳十年,王爚当上了左丞相,章鉴就当上了右丞相,还兼任枢密使。第二年,元朝军队逼近临安,章鉴就偷偷溜走了。朝廷赶紧派人把他召回来,回来之后,他被免去了丞相的职务,给了他一个荣誉退休。殿帅韩震死后,章鉴和曾渊子明都说韩震没什么问题。但是后来,御史王应麟上奏弹劾,说韩震有谋反的企图,章鉴和曾渊子为他隐瞒,因此章鉴被降了一级官职,遣送回老家。

后来有人告发章鉴家里藏匿了宝玺,有一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呢,士兵就到他家搜查。章鉴正裹着破被子睡觉呢,士兵们把他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到一个破箱子里装着一个玉杯,其他什么都没有。大家都感叹他清廉节俭。章鉴当官的时候,大家都说他宽厚仁慈,但是他为人处世比较宽容,所以朝中官员都觉得他很好相处,大家都说他“满朝欢”。

陈宜中,字与权,是永嘉人。他小时候很穷,但是天资聪颖,特别有能力。有个商人很看好他,认为他将来会大富大贵,就把女儿嫁给了他。陈宜中考入太学后,因为文采出众而名声大噪。宝祐年间,丁大全凭借着和皇亲国戚的关系以及他岳父的关系,在理宗皇帝面前很受宠,被提升为殿中侍御史,在朝廷里横行霸道。陈宜中和黄镛、刘黻、林则祖、陈宗、曾唯六个人一起上书弹劾丁大全。丁大全很生气,就让监察御史吴衍弹劾陈宜中,罢免了他的官职,把他关押到别的州去了。太学司业带着十二个斋生,穿着官服,把他送到城门外送别,丁大全更加生气,在太学里立了块碑,告诫学生们不要乱议论朝政,还规定以后谁要是再上书,就要先给前廊的学子们看,然后他们再把上书内容报告给御史台。这件事之后,士人们都纷纷称赞他们,称他们为“六君子”。陈宜中被贬到建昌军。

丁大全被贬官后,丞相吴潜奏请朝廷恢复陈宜中的官职。贾似道当上丞相后,又为他求情,朝廷下令免除六君子省试,直接让他们参加考试。景定三年,朝廷举行殿试,陈宜中考中了第二名。六君子中,陈宜中对时事最为了解。他后来担任绍兴府推官、户部架阁、秘书省正字、校书郎,几年后升任监察御史。

程元凤又当了官,贾似道好像怕他抢了自己的权势,想把他弄走。结果贾似道被御史中丞李宜中弹劾,说他纵容丁大全作恶,危害国家根本。皇上听信了,就把程元凤免职了。李宜中也自己请求外放,担任江东提举茶盐常平公事。四年后,升任浙西提刑。五年后,被召回朝廷担任崇政殿说书,然后一步步升迁到礼部侍郎兼中书舍人。七年后,出任福建观察使,官职是显文阁待制、知福州。他在福州为官深得民心,一年多后就回朝担任刑部尚书。十年后,被任命为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

德祐元年,李宜中升任同知枢密院事。二月,贾似道在芜湖战败,皇上就让李宜中担任枢密院知院兼参知政事。之后,翁应龙从军中回来,李宜中问贾似道在哪里,翁应龙说不知道。李宜中就认为贾似道已经死了,于是上奏请求追究贾似道误国的罪责。贾似道当权的时候,让自己的心腹韩震统领禁军,有人说韩震想用军队逼宫,李宜中把韩震叫来商议事情,然后安排壮士用铁椎暗杀了韩震,以此表明自己和贾似道不是一伙的。

当时右丞相章鉴逃跑了,曾渊子等人请求让李宜中代理丞相的职务。皇上任命王爚为左丞相,并任命李宜中为特进、右丞相。四月,王爚回朝议事,他和李宜中立刻就意见不合。御史大夫孙嵘叟请求流放潜说友、吴益、李珏,李宜中认为“流放这种事不是盛世该做的,祖宗都是宽厚仁慈的,从没轻易用过这种手段。李珏刚被召回朝中,就给他这么重的处罚,恐怕以后就没法让别人相信了。”王爚坚决主张按照孙嵘叟的意见办。这时留梦炎从湖南回朝,王爚和李宜中都请求辞官,推荐留梦炎为相。太皇太后就让李宜中担任左丞相,留梦炎担任右丞相,王爚升任平章军国重事。王爚接受任命后,当天就租了民房住,把丞相府让给了李宜中,李宜中上奏说:“我辞官,你又接受,这怎么向天下人交代呢?”也辞官了。朝廷派了好几个人去拦着他,他才勉强上任。

皇上派张世杰他们四个带兵出征,两位丞相却都当着统帅却不出兵指挥。范文虎就请求让一位丞相去吴门坐镇,保护那些将领;如果不行,他就请求自己带兵出征。贾宜中觉得很惭愧,于是和张梦炎一起上书请求带兵去边境。这件事提交给朝廷大臣们讨论,结果没定下来。到了七月,张世杰他们果然在焦山战败了。范文虎上奏说:“没有什么比军事更重要了,现在两位丞相同时担任都督,军队的策略部署,我都不知道。前段时间,六月出兵,将领们没有统一的指挥。我怎么会不知道吴门离京城不远,却一定要这样请求呢?是因为强敌就在边境,不是皇上亲自带兵,就必须由大臣出面统帅。现在张世杰因为将领们力量不统一而战败,我不知道国家还能承受几次失败啊?我既没有得到应有的职务,又不能畅所欲言,请求皇上免去我的职务。”皇上没有答应。

范文虎的儿子就唆使京城的学生们在宫门口跪着上书,列举贾宜中的几十个错误,大概意思是这样的:“赵溍、赵与鉴都丢下城池逃跑了,贾宜中却说是他们奉命行事,以此来报答私人的恩情。令狐概、潜说友都投降了,贾宜中却收受他们的贿赂,给他们撑腰打气。文天祥带兵勤王,贾宜中却听信谗言,阻挠他。似道带兵打仗,误了国家大事,贾宜中表面上请求惩罚他,暗地里却庇护他。敌军已经逼近国门了,勤王的军队却被留在京城而不派出去。宰相应该出面督战,却畏畏缩缩,只是让大家一起讨论,却不行动。吕师夔心怀叵测,贾宜中却让他去和敌方讲和求盟。张世杰是步兵,却让他去打水战;刘师勇是水兵,却让他打陆战,指挥调度失误,导致了战败。我担心误国的事情不会只发生在似道一个人身上。”

书上说,朝廷本来想让贾似道去前线指挥,派人去叫他,但他没去。后来,朝廷就取消了他的兵权,命令临安府抓捕京城的学生。再次召见他,他还不到场。太皇太后亲自写信给贾似道的母亲杨氏,让她劝劝贾似道。贾似道这才请求担任一个闲职,到宫里侍奉太皇太后,被任命为醴泉观使。十月壬寅日,他才上朝,不久就当上了右丞相,但事情都已经晚了。

贾似道慌慌张张地把京城十五岁以上的百姓都征召当兵,大家都觉得他可笑。十一月,他派张全、尹玉、麻士龙带兵去支援常州,尹玉和麻士龙都战死了,张全连箭都没射一支就逃跑了。文天祥请求处死张全,贾似道却没追究。之后,常州失守,元军兵临独松关,附近的城镇都吓得逃跑了。

贾似道派人去军营求和,没成功,于是就带着一群大臣进宫请求迁都,太皇太后不同意。贾似道痛哭流涕地请求,太皇太后才下令准备车辆,给百官发放路费。到了晚上,贾似道没来,太皇太后生气地说:“我本来不想迁都,是大臣们一再请求,是不是骗我?”她摘下头上的簪子和耳环扔在地上,然后关上宫门,大臣们请求进去,她都不让。其实贾似道是打算第二天迁都,只是临时奏报考虑不周而已。

贾似道最初跟元朝丞相伯颜约定在军中会面,后来又后悔了,没去。伯颜带兵到了皋亭山,贾似道半夜就逃跑了。陆秀夫带着两位小皇帝去了温州,派人去召见贾似道。贾似道到了温州,他母亲却去世了。张世杰把贾母的棺材抬到船上,一起去了福建。益王继位后,再次任命贾似道为左丞相。井澳战役失败后,贾似道想带着益王逃到占城,先去占城探探情况,发现事情办不成,就没回去。两位小皇帝多次派人召见他,他始终没去。至元十九年,元军攻打占城,贾似道逃到暹罗,后来死在了暹罗。

陈宜中这个人,本事挺多,年轻时在县里当个学生。他爹是个小官,因为受贿被判了黥刑(脸上刺字)。陈宜中就给温守魏克愚写信,求他网开一面,放他爹一马。魏克愚觉得陈宜中这小子太精明了,没理他,还是把陈宜中他爹按律法处置了。

后来陈宜中当上了浙西提刑,魏克愚去迎接他。陈宜中回礼的时候,书信上不写官衔,就写着“部下民陈某”几个字。魏克愚当时吓坏了,不敢收,赶紧把信塞袖子里谢绝了。陈宜中表面上客客气气,暗地里却查魏克愚的错处,结果啥也没查到。后来,魏克愚揭发了贾似道手下贾德生冒领官府木材的事,得罪了贾似道,被罢官回家。陈宜中趁机上奏,详细汇报了魏克愚回乡后各种违法乱纪的事,贾似道让章鉴查办,结果魏克愚被贬到严州。魏克愚最后死了,很多人说都是陈宜中搞的鬼。

孔子说过:“有才能的人难啊!”这话说得太对了。理宗皇帝在位时间很长,用过的宰相很多,像吴潜那样忠诚正直的人,屈指可数。吴潜虽然说话有点直,但度宗皇帝即位时,他的意见还是被采纳了。吴潜能做到这样,那些只想着为子孙后代谋福利的大臣们能做到吗?程元凤虽然办事谨慎小心,但缺乏气节,还被贾似道给算计了。江万里学问好,名声也好,比其他大臣强多了,可也免不了被贾似道拉拢。他晚年才稍微表现出一点锋芒,就被排挤出去了。那些正直的士大夫跟奸臣同朝为官,处境真是太艰难了。

贾似道督察长江沿线的军队,把国家大事托付给王爚、章鉴、陈宜中等人,因为他平时跟他们关系不错。王爚和陈宜中一开始还想着跟贾似道保持点距离,等听到贾似道失败的消息后,就乘机打击他。后来,这两个人又开始互相攻击。宋朝到了这个地步,真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掌权的人互相倾轧,都顾不上国家大事,这样下去,怎么能拯救国家呢?贾似道被杀,王爚死了,章鉴逃跑了,陈宜中逃到海岛,最后宋朝灭亡了。

文天祥,字宋瑞,又字履善,是吉州吉水人。长得高大威猛,皮肤白皙细腻,像玉一样,眉毛秀气,眼睛又长又亮,眼神里透着一种英气。从小时候起,他就看到学宫里供奉着欧阳修、杨邦乂、胡铨三位先生的画像,他们都谥号“忠”,文天祥就非常敬佩他们,说:“如果死后都不能和他们一起受到祭祀,那就不算大丈夫!”二十岁的时候,他考中了进士,在集英殿参加殿试。当时理宗皇帝在位很久了,政事日渐懈怠,文天祥的策论题目是“法天不息”,他一口气写了一万多字,没打草稿,挥笔就写完了。皇帝亲自把他定为第一名。主考官王应麟上奏说:“这篇策论,古意盎然如同龟鉴,忠义之心如同铁石一般,我敢为皇上贺喜,得此人才!”不久,文天祥的父亲去世了,他就回家守孝。

开庆初年,元朝军队入侵南宋,宦官董宋臣劝皇帝迁都,没有人敢反对。当时文天祥担任宁海军节度判官,他上书请求斩杀董宋臣,以安定人心。但是皇帝没采纳,他就自己辞职回家了。后来他又被稍微提升,做到刑部郎官。董宋臣再次被任命为都知,文天祥又上书极力陈述他的罪行,还是没被采纳。之后,他被外放出任瑞州知州,又改任江西提刑,接着升任尚书左司郎官,多次因为弹劾朝中大臣而被罢官。后来又担任军器监,同时兼任权直学士院。贾似道装病,请求退休,想以此逼迫皇帝就范,但是皇帝没有同意。文天祥负责起草诏书,言语中都讽刺贾似道。当时朝廷的制书一般都要先呈稿,但文天祥不呈稿,贾似道很不高兴,就指使御史张志立弹劾,罢免了文天祥的官职。文天祥因为多次遭到斥责,就效仿钱若水,以年老体弱为由退休了,那时他才三十七岁。

咸淳九年,文天祥再次被起用,担任湖南提刑,期间拜访了前任宰相江万里。江万里一向很欣赏文天祥的志节,谈到国家大事时,忧心忡忡地说:“我已经老了,观察天象和人事,觉得形势将要发生变化。我阅人无数,这乱世的责任,就落在你身上了!你要努力啊!”咸淳十年,文天祥被调任赣州知州。

德祐元年,长江边传来紧急军情,朝廷下令全国勤王。文天祥接旨后哭得稀里哗啦,赶紧派陈继周去动员当地豪杰,同时联络溪峒地区的蛮族军队;又派方兴去调集吉州的兵马。各地豪杰纷纷响应,聚集了上万人的队伍。朝廷听说后,就把他召进京城,任命他为江西提刑按抚使。他的朋友劝他别去,说:“现在敌军三路大军浩浩荡荡地进攻,已经打到京城郊外,快攻进内地了,你带着这万把乌合之众去抵抗,这不是跟让一群羊去搏斗猛虎一样吗?”

文天祥说:“我也知道是这样。但是国家养育百姓三百多年了,现在国家有难,号召全国勤王,却一个人也没来,一匹马也没来,我心里特别恨这个,所以不顾自己的力量,也要亲自去拼死一搏,希望天下忠臣义士能受到我的感召,纷纷起来抗敌。只要正义之师能坚持下去,人心所向,就能取得胜利,这样国家社稷还是有希望保住的。”

文天祥平时生活很奢侈,很讲究排场,喜欢歌舞升平。但是现在,他痛改前非,把自己所有的家产都拿出来当军费。每当和幕僚们谈论时局,他就忍不住流泪,拍着桌子说:“享受了百姓的快乐,就要分担百姓的忧愁;吃着百姓的粮食,就要为百姓的事业而死。” 八月份,文天祥率兵到达临安,被任命为平江府知府。当时因为丞相宜中还没回朝,所以朝廷没派他去上任。 十月份,宜中回朝了,朝廷才让他去平江府上任。朝廷正打算提拔吕师孟为兵部尚书,封他为和义郡王,想靠他来求和。结果吕师孟更加骄横跋扈,无法无天。

张天祥给皇帝上奏章,说:“朝廷现在总是顾虑重重,优柔寡断,缺乏果断刚强的决心,应该斩杀那些贪生怕死、扰乱军心的家伙,来振奋将士们的斗志!”他还说:“宋朝为了吸取五代十国时期藩镇割据的教训,削弱了地方势力,建立郡县,虽然暂时解决了尾大不掉的问题,但国家也因此变得越来越虚弱。所以敌人打到哪个州就攻破哪个州,打到哪个县就攻破哪个县,中原地区沦陷,等到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应该把全国分成四个镇,在每个镇里设置都督府来统领。以广西和湖南组成一个镇,把长沙作为军事中心;以广东和江西组成一个镇,把隆兴作为军事中心;以福建和江东组成一个镇,把番阳作为军事中心;以淮西和淮东组成一个镇,把扬州作为军事中心。命令长沙军队夺取鄂州,隆兴军队夺取蕲州和黄州,番阳军队夺取江东地区,扬州军队夺取两淮地区,让他们拥有足够的土地和兵力,能够抵抗敌人。约定好时间一起进攻,只进不退,日夜不停地计划进攻,这样敌人就会兵力分散,疲于奔命,而我们的人民中那些英雄好汉也会抓住机会从内部发起攻击,这样敌人就很容易被击退了。”当时大臣们觉得张天祥的建议过于宏大,所以他的奏章没有得到回复。

十月,张天祥到了平江,元军已经从金陵攻打常州了。张天祥派他的将领朱华、尹玉、麻士龙和张全去常州增援,在虞桥,麻士龙战死了;朱华率领广军在五牧与元军作战,战败了;尹玉的军队也战败了,争相渡河,结果全军被冲散,士兵们都溺死了,只有尹玉带着五百残兵夜战,到天亮时也全部战死了。张全没有放一箭,就逃跑了。元军攻破常州,进入独松关。宜中和文天祥召回张天祥,让他放弃平江,去守卫余杭。

明年正月,我被任命为临安府知府。没过多久,宋朝投降了,宜中和世杰都离开了。接着我又被任命为枢密使。没过多久,我又被任命为右丞相兼枢密使,被派去军中请求议和,在皋亭山跟大元丞相伯颜据理力争。丞相勃然大怒,把我抓了起来,还一起抓了左丞相吴坚、右丞相贾余庆、枢密院知事谢堂、签书枢密院事家铉翁、同签书枢密院事刘岊,一路北上到了镇江。

我和我的幕僚杜浒等十二个人,趁着夜色逃跑了,到了真州。苗再成出来迎接我,又高兴又哭着说:“淮河两岸的兵力足够兴复宋朝,只是我们内部有点小摩擦,没能联合起来罢了。”我问他:“那怎么办呢?”苗再成说:“现在先约定淮西的军队向建康进发,他们肯定会全力抵抗我们的西路军。然后指挥东边的将领,用通州、泰州的军队攻打湾头,用高邮、宝应、淮安的军队攻打杨子桥,用扬州的军队攻打瓜步,我率领水军直接攻打镇江,我们约定好同一天发起进攻。湾头、杨子桥都是沿江的弱兵,而且他们日夜盼望着我们的军队到来,攻打他们就能拿下。我们集中兵力从三面包围瓜步,我从江中一面进攻,就算有再聪明的人也想不到办法对付我们。瓜步攻下后,东路军进驻京口,西路军进驻金陵,切断他们的退路,他们的主帅就能被我们活捉了。”

我非常赞同他的计划,立刻写信给两位制置使,派人四处联络结盟。

张天祥还没到的时候,扬州那边有个逃回来的士兵说:“朝廷秘密派了个丞相去真州劝降了。”庭芝相信了,以为张天祥就是来劝降的。于是就让再成赶紧杀了他。再成不忍心,就骗张天祥出了城垒,给他看制置司的公文,然后把他关在门外。过了一会儿,又派了两队人马分别去探查张天祥,如果真是来劝降的就杀了他。这两队人马分别和张天祥谈话,看到他忠义凛然,也不忍心杀他,就派了二十个士兵护送他去扬州。四更天的时候到达城下,听到守城门的士兵在聊天,说制置司下令要赶紧准备迎接文丞相,大家面面相觑,都吓坏了。于是他们就从东边走海路逃走,半路上遇到军队,就躲在墙根下才得以幸免。但是大家都饿得起不来,只能向樵夫讨要一点剩饭剩菜吃。走到板桥的时候,军队又来了,大家赶紧躲进草丛里,士兵们进来搜查,抓走了杜浒和金应。虞侯张庆被箭射中了眼睛,身上也受了两处伤,张天祥侥幸没被抓到。杜浒和金应把身上的金子给了士兵,才得以脱身。他们雇了两个樵夫用担架抬着张天祥到了高邮,然后乘船到了温州。

听说益王还没即位,于是张天祥上表劝进益王即位。他被任命为观文殿学士、侍读,召到福州,拜右丞相。不久,他和宜中等人意见不合。七月,他被任命为同都督,出镇江西,于是出发了,收兵驻扎在汀州。十月,他派遣参谋赵时赏、谘议赵孟溁率领一支军队攻取宁都,参赞吴浚率领一支军队攻取雩都,刘洙、萧明哲、陈子敬都从江西起兵来响应。邹凤作为招谕副使在宁都聚集军队,元兵攻打宁都,邹凤兵败,和他一起起事的人刘钦、鞠华叔、颜斯立、颜起岩都战死了。武冈的教授罗开礼起兵收复永丰县,后来兵败被俘,死在了狱中。张天祥听说罗开礼死了,痛哭流涕,悲痛不已。

元朝至元十四年正月,元兵打进了汀州,文天祥赶紧转移到漳州,请求朝廷让他去守卫京城。当时赵时赏和孟溁也带兵回来了,只有张浚的兵没到。没过多久,张浚就投降了,还来劝降文天祥。文天祥把张浚绑起来,勒死了他。

四月,文天祥到了梅州,那里的都统王福和钱汉英很嚣张跋扈,文天祥把他们杀了,以儆效尤。五月,他离开了江西,到了会昌。六月,又到了兴国县。七月,文天祥派参谋张汴、监军赵时赏、赵孟溁等人率领大军去攻打赣州城,邹凤带领赣州各县的兵马攻打永丰,他的副将黎贵达则率领吉州各县的兵马攻打泰和。吉州八个县收复了一半,只有赣州城没拿下。临江等地周围的郡县都纷纷送来投降的礼物。潭州的赵璠、张虎、张唐、熊桂、刘斗元、吴希奭、陈子全、王梦应等人在邵武、永福之间起兵,收复了好几个县城,抚州的何时等人也起兵响应文天祥。分宁、武宁、建昌三县的豪杰们都派人到军中听候文天祥的调遣。

江西宣慰使李恒派兵增援赣州,但他自己却带兵来兴国攻打文天祥。文天祥没想到李恒的兵会突然杀到,就赶紧带兵逃跑,和邹凤在永丰汇合。邹凤的军队先溃败了,李恒紧追不舍,一直追到方石岭。巩信在那里抵抗,结果被箭射中,死了。到了空坑,文天祥的军队全线溃败,他的妻子、妾室和儿女都被抓住了。赵时赏坐在轿子里,后面的士兵问他是谁,赵时赏说:“我姓文”,大家以为他是文天祥,把他抓了起来。文天祥因此得以逃脱。

孙、彭震龙、张汴都在战斗中战死了,缪朝宗自杀了。吴文炳、林栋、刘洙都被俘虏,押送到了隆兴府。赵时赏被抓后慷慨陈词,毫不屈服,有人来和他攀关系,他都挥手赶走,说:“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签厅官,抓我做什么?”因此,很多人因此得以脱身。行刑的时候,刘洙还为自己辩解,赵时赏呵斥道:“要死了,还辩解什么?”于是林栋、吴文炳、萧敬夫、萧焘夫都被处死了。

文天祥带着残兵败将跑到循州,驻扎在南岭。结果黎贵达偷偷地想投降,被文天祥抓住后杀了。到了元世祖至元十五年三月,军队进驻丽江浦。六月,又到了船澳。这时益王死了,卫王继位。文天祥上表自责,请求进京朝见,但没被允许。八月,朝廷封文天祥为少保、信国公。军队里开始流行瘟疫,死了好几百士兵。文天祥唯一的儿子和他母亲都死于这场瘟疫。十一月,军队进驻潮阳县。潮州的盗匪陈懿、刘兴多次叛乱投降,又反过来害潮州百姓。文天祥打败了陈懿,抓住了刘兴并处死了他。十二月,军队前往南岭,结果邹凤、刘子俊又从江西起兵,再次攻打陈懿的余党。陈懿于是偷偷地跑去向元朝元帅张弘范求救,张弘范的军队就渡海来到潮阳。文天祥正在五坡岭吃饭,张弘范的军队突然杀到,大家来不及作战,都趴在地上躲藏起来。文天祥慌忙逃走,被千户王惟义抓住。文天祥吞下毒药,但没死。邹凤割断了自己的脖子自杀,大家扶着他的尸体回到了南岭。

文天祥的部下和士兵,侥幸逃脱的也没几个,到最后刘子俊、陈龙复、萧明哲、萧资都死了,杜浒被抓后忧郁而死。只有赵孟溁逃跑了,张唐、熊桂、吴希奭、陈子全兵败被俘,也都死了。这个张唐,是广汉张栻的后代。文天祥到了潮阳,见到张弘范,张弘范的左右让他下跪,但他不肯下跪。张弘范于是以客人的礼节对待他,带着他一起去了厓山,让他写信招降张世杰。文天祥说:“我连自己的父母都保护不了,怎么能教唆别人背叛自己的父母呢?”张弘范再三要求,文天祥才写下了《零丁洋诗》给他。诗的结尾写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张弘范笑着收下了。厓山战败后,军中设宴庆祝胜利,张弘范说:“国家灭亡了,丞相您忠孝两全,如果您能改变主意为宋朝效力,将来仍然可以做宰相。”文天祥哭着说:“国家灭亡了我都无力拯救,身为臣子,死一百次都不足以赎罪,更何况我还要苟且偷生,改变自己的忠心呢?”张弘范敬佩他的气节,派人护送文天祥到京城。

张天祥坚持自己的道义,八天没吃东西,愣是没死,这才又开始吃饭。到了燕京,住的地方条件非常好,可他根本没睡,一直坐着等到天亮。后来,他被安排住到兵马司,还派兵看守他。当时元世祖皇帝很想招揽南方官员,王积翁就说:“南方人里,没有比张天祥更优秀的了。”于是元世祖派王积翁去劝说张天祥。张天祥说:“国家都亡了,我早就决定要死了。如果能宽恕我,让我戴着道士帽回老家,将来可以作为方外之人给朝廷提些建议,那还可以考虑。但如果直接给我官职,那不就等于说亡国的大臣也能继续为朝廷效力吗?我的全部人生都已经被抛弃了,还用我做什么?”王积翁想联合宋朝官员谢昌元等十个人,请求赦免张天祥,让他当道士,但留梦炎不同意,他说:“张天祥要是出来了,又会号召江南起兵,那我们十个人怎么办?”这事儿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张天祥在燕京住了三年,元世祖知道他始终不肯屈服,就和宰相商量放了他。但有人提到张天祥曾在江西起兵的事,所以最终也没放他。

元朝至元十九年,有个福建和尚说土星犯了帝星的位置,预示着会有变故。没过多久,中山地区出现一个疯子自称“宋朝皇帝”,带着一千兵马,想攻打文丞相。京城也有人匿名写信,说某天要烧掉蓑城芦苇,然后两翼夹击发动叛乱,文丞相不用担心。当时有人暗杀了左丞相阿合马,元世祖下令清除城里的芦苇,还把瀛国公和宋朝宗室成员迁到开平,怀疑文丞相就是张天祥。于是元世祖把张天祥召来,问他:“你有什么愿望?”张天祥回答说:“我张天祥受过宋朝的恩惠,做过宰相,怎么可能事奉两个朝代?只想求一死就够了!”元世祖还是有些不忍心,挥挥手让他退下。但有人极力主张按照张天祥的请求处置他,元世祖就同意了。结果,很快又下旨阻止,但张天祥已经死了。张天祥临刑时非常从容,对刽子手说:“我的事情做完了。”然后面向南方叩拜后死去。几天后,他的妻子欧阳氏收殓了他的遗体,他的面容如同活着一样,享年四十七岁。在他的衣带里发现一首赞文: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话说啊,古往今来那些有志向的大人物,想要在天下推行正义的,都不会因为成败得失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君子们管这叫“仁”,因为这符合天理,也让人心里踏实。商朝衰落的时候,周朝要取而代之,在盟津集合的军队,竟然有八百个诸侯国!那时候,伯夷和叔齐就两个人,想拦住周武王的军队,连三尺高的孩子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后来孔子夸奖他们,说:“他们追求仁德,最终也得到了仁德。”

南宋灭亡的时候,文天祥在敌我双方阵营之间来回奔走,一开始想用嘴皮子劝说,结果没成功。后来,他带着两个年幼的皇帝,在山山水水中颠沛流离,想图谋恢复宋朝,结果兵败被俘。咱们元世祖皇帝啊,胸怀宽广,既敬佩文天祥的节气,又惋惜他的才华,把他留了好几年,就像关着老虎和犀牛一样,用尽各种办法想让他归顺,可就是不行。你看他从容不迫地坦然受审,赴死像回家一样,他心里想要的,比活着更重要,这难道不能说是“仁”吗?

宋朝三百多年,科举考试,最兴盛的就是进士科,进士里最厉害的,就是状元。自从文天祥死后,那些喜欢高谈阔论的人,就说科举考试选拔不出伟人,这说法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