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字彦国,是河南人。他出生前,他母亲韩氏梦见旌旗、鹤雁飞到自家院子里,据说这是天降祥瑞的征兆。后来,富弼就出生了。他从小就刻苦学习,为人非常大气。范仲淹见到他后非常惊奇,说:“这是辅佐帝王的大才啊!”范仲淹还把富弼的文章拿给王曾和晏殊看,晏殊就把女儿嫁给了他。

仁宗皇帝举行考试选拔人才,范仲淹对富弼说:“你应该参加这次考试。”富弼参加考试,成绩优异,被任命为将作监丞、签书河阳判官。后来,范仲淹因为争论废后的事情被贬官,富弼上书皇帝说:“这件事处理不好,会造成两方面的损失。即使不能恢复皇后,也应该把范仲淹召回来。”但是皇帝没听他的。富弼后来被任命为绛州通判,之后又升迁为直集贤院。西夏首领赵元昊叛乱,富弼上书皇帝,提出了八条建议,并请求斩杀西夏的使者。之后,富弼被召回京城,担任开封府推官、知谏院。康定元年,元旦这天发生了日食,富弼请求皇帝取消宴会,停止演奏音乐,并且在馆驿款待北方的使者。执政大臣不同意,富弼说:“万一契丹也这么做,岂不是让朝廷蒙羞?”后来听说契丹果然取消了宴会,皇帝非常后悔。当时朝廷禁止大臣越级上奏,富弼借着日食这件事,极力主张要了解民情才能顺应天意,于是朝廷取消了这项禁令。

赵元昊率军攻打鄜延地区,攻破了金明城。钤辖卢守懃没有救援,内侍黄德和带着军队逃跑,大将刘平战死,黄德和还诬陷刘平投降了敌人。富弼请求彻查此案,黄德和最终被判处死刑。陕西都部署是夏守赟,朝廷又任命入内都知王守忠为钤辖。富弼说:“任用夏守赟已经让人笑话了,现在又任命王守忠,简直和唐朝的监军一样。卢守懃、黄德和失败的教训,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皇帝下令罢免了王守忠。富弼又建议让宰相兼任枢密院的领导职务。当时西夏有两个首领来投降,朝廷只是给他们安排了虚职。富弼说应该重赏他们,以鼓励更多的人来投降。这件事下发到中书省,宰相一开始并不知道。富弼感叹道:“这可不是小事,宰相竟然不知道吗!”富弼又极力地论述这件事的重要性,最后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富弼后来被任命为盐铁判官、史馆修撰,并出使契丹。庆历二年,他被任命为知制诰,负责纠察京城刑狱案件。开封府的监狱里有个狱卒伪造僧人的身份证明,开封府不敢处理。富弼向执政大臣禀报,请求将这个狱卒送交监狱审理,吕夷简对此很不高兴。

契丹军队在边境屯兵,派他们的官员萧英和刘六符来请求割让关南地区。朝廷选派使者去回应,大家都觉得契丹居心叵测,没人敢去,这时候,夷简推荐了韩琦。欧阳修拿颜真卿出使李希烈的事作例子,请求留下韩琦,皇上没答应。韩琦立刻去面见皇上,跪下说:“国家有忧患,臣子就应该感到耻辱,我不敢吝惜自己的性命。”皇上被他的话感动了,先让他负责接待。

萧英他们进入边境,朝廷派出的使者去迎接慰问,萧英却假装生病不肯下拜。韩琦说:“以前我出使北方的时候,病倒在车里,听到朝廷的命令就立刻起身。现在朝廷的使者来了,你却不下拜,这是怎么回事?”萧英吓了一跳,赶紧起身下拜。韩琦敞开心扉和他们交谈,萧英被他的真诚所感动,也不再隐瞒他们的真实意图,偷偷地告诉韩琦他们想要什么:“如果能答应他们的要求,就答应;如果不能答应,那么用一件事情堵住他们的嘴就足够了。”韩琦把这些情况都详细地报告给了皇上。皇上只同意增加岁币,并且把宗室的女子嫁给契丹的王子。

我被任命为枢密直学士,但我推辞了,说:“国家有危急情况,我义不容辞,怎么能用官爵来收买我呢?” 然后我就出使契丹去报聘了。到了契丹,六个使臣来迎接我。我见到契丹主,他问我来的原因。契丹主说:“南朝违反约定,在雁门关设防,加高塘水,修筑城墙,招募民兵,这是要干什么?我的大臣们都建议出兵南下,但我认为不如先派使者请求割让土地,如果求不到,再出兵也不迟。”

我回答说:“北朝难道忘记了章圣皇帝的大恩大德吗?澶渊之战,如果当时听从那些将领的建议,北方的军队一个也逃不掉。再说,北朝和中国友好相处,好处都归于皇帝,大臣们得不到什么好处;如果打仗,好处都归于大臣,而皇帝却要承担灾难。所以那些劝说打仗的人,都是为了自己打算。”契丹主很惊讶,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晋朝高祖欺骗上天背叛君主,后唐末帝昏庸无能,国土狭小,上下离心离德,所以契丹军队才能轻易取胜,但当时契丹的勇士和战马也损失过半。现在中国疆域辽阔,精兵百万,法制完善,上下同心,北朝如果想打仗,能保证一定胜利吗?就算能胜,损失的士兵和战马,是大臣们承担呢,还是皇帝承担呢?如果保持友好关系,岁币都归皇帝所有,大臣们又有什么好处呢?”契丹主听了恍然大悟,长时间地点头表示赞同。

我又说:“雁门关设防是为了防备西夏的元昊。加高塘水是从何承矩开始的,那是在两国友好之前。城墙都是修缮旧的,民兵也是补充不足,并不是违反约定。”契丹主说:“如果不是你说明,我还不知道这些细节。不过,我想要的是祖宗的故土。” 我说:“晋朝用卢龙军割让给契丹,周世宗又收复了关南地区,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如果双方都要求割地,对北朝有什么好处呢?”

好家伙,宋朝使臣退下之后,那个叫六符的契丹官员就说:“咱们皇帝啊,觉得丢人,收了你们的钱财,却啥也没捞着,非得要十个州县,你看咋办?” 王素(弼)一听,立马回道:“咱皇帝说了,我这是替祖宗守江山呢,哪敢随便把土地送人啊!北朝要啥,不就是租税吗?我实在不忍心再让两国百姓多死人,所以才忍痛割地赔款。要是你们非要土地,那就是想撕毁盟约,拿这个当借口罢了!澶渊之盟啊,天地鬼神都看着呢!现在是你们北朝先动的手,责任不在我们!天地鬼神,你们能骗得了谁啊!”

第二天,契丹皇帝就邀请王素一起去打猎,还故意把王素的马引到自己马旁边,又开始说,只要给了地,两国就能长久友好。王素反复解释,坚决不行,还说:“北朝要是因为得到土地而高兴,南朝就肯定因为失去土地而蒙羞。咱俩是兄弟国家,哪能一个高兴一个丢脸呢?”打猎回来,六符又说:“我们皇帝听了您说的荣辱之言,感触很深。现在看来,只有结亲这一条路了。” 王素说:“结亲容易产生嫌隙。咱们公主下嫁,陪嫁不过十万贯,哪有每年送岁币划算呢?” 最后,契丹皇帝让王素回去,说:“等你下次再来,我再选一个方案,你到时候把盟约带过来。”

宋朝使臣回来汇报工作,又把朝廷两次讨论的结果和口头传达的指示带给了政府。路过乐寿的时候,他跟副使张茂实说:“我作为使臣,却没看到国书,万一书面文字和口头指示不一样,我的任务就失败了!”打开一看,果然不一样,他立刻飞奔回京城,傍晚时分就进宫面见皇帝,赶紧换了国书再出发。

到了契丹,对方不再提求婚的事,只想着增加岁币,说:“南朝给我们的信里应该用‘献’字,否则就用‘纳’字。”使臣跟他们争论,契丹王说:“南朝既然害怕我们,这两个字还有什么好争的?如果我率兵南下,你们会不会后悔?”使臣回答说:“我们朝廷平等对待南北,所以不害怕修改国书,这怎么能说是害怕呢?如果实在没办法,到了要打仗的地步,那就看谁更有理谁就能赢,这可不是使臣能决定的。”契丹王说:“你不要太固执了,历史上也有这样的例子。”使臣说:“自古以来,只有唐高祖向突厥借兵的时候,赠送礼物才用过‘献’或‘纳’。后来颉利被唐太宗俘虏了,哪还有这种礼节呢!”使臣态度强硬,契丹王知道无法强迫他,就说:“我再派人去商量。”于是又派刘六符来。使臣回朝后汇报说:“我拼死抵抗,他们也服气了,千万别答应他们!”朝廷最终还是用了“纳”字。

一开始接到任务的时候,听说一个女儿死了;第二次接到任务的时候,听说一个儿子出生了,他都顾不上家里的事。后来朝廷又提拔他为枢密直学士,接着又升任翰林学士,他都推辞了,说:“增加岁币不是我的本意,只是因为正在讨伐元昊,没空跟他们计较,所以不敢拼死抵抗,又怎么能接受升迁呢!”

三年后,皇上要提拔我当枢密副使,我坚决推辞,最后改任资政殿学士兼侍读学士。可没过多久,七月,我又被任命为枢密副使。我当时就对皇上说:“契丹现在跟咱们关系不错,大家都觉得没事了,可万一他们反悔,坏了盟约,我就算死了也难辞其咎啊!皇上,您可得记住他们曾经轻蔑我们的耻辱,要像夫差那样‘坐薪尝胆’,时刻不忘修明政治!”说完,我就上了一道奏章,然后就回家休息去了。 没想到一个月后,皇上又下令让我担任枢密副使,还派宰相来跟我说:“这是朝廷特别任用的你,可不是让你去跟辽国打交道。” 没办法,我只好接受了。

皇上一心想创造太平盛世,把责任都压在了宰相和大臣身上,经常下诏书催促我和范仲淹他们赶紧做事。他还专门开了个天章阁,给我们提供笔墨纸砚,让我们写下想做的那些事情;并且让范仲淹负责西部边境的事务,我负责北部边境的事务。我向皇上上奏了十多条当务之急和十三条安边策略,主要内容就是提拔贤才,罢免不肖之辈,杜绝侥幸心理,清除积弊,逐步更换那些不称职的地方官,整顿吏治。这下子,那些小人开始不高兴了。

西夏的元昊派使者送来国书,自称“男”,却不称“臣”。我对皇上说:“契丹都臣服于元昊,而元昊却不臣服于我们,那岂不是说契丹天下无敌了吗?这绝对不能答应!” 于是,我拒绝了他们的使者,最终逼得元昊称臣。四年后,契丹在云中接受了我们的礼物,并且出兵和元昊一起攻打呆儿族,作战地点靠近河东,皇上怀疑两国联合起来要对付我们。我说:“兵出无名,契丹不会这么做的。元昊本来和契丹约定互相支援,现在契丹却独自收受了大量的贡品,元昊心里肯定有怨言,所以才在边境修筑城池和关塞以防万一。呆儿族多次侵犯威塞,契丹怀疑是元昊指使的,所以才出兵攻打,他们怎么可能联合起来攻打我们呢?” 有人建议调兵遣将以作防备,我说:“这样做正中他们的下怀,让我来处理吧。”皇上听了我的话,就停止了调兵的计划,结果契丹果然没有轻举妄动。

夏竦因为仕途不顺,就暗中散布谣言中伤我。我害怕了,就请求去河北宣抚,回来后,被任命为资政殿学士,出任郓州知州。一年多后,那些谣言被证明是假的,皇上又提升我为给事中,调任青州,兼任京东路安抚使。

黄河附近发了大水,老百姓都逃荒要饭去了。弼劝说自己管辖区的老百姓拿出粮食,再加上官府的储备粮,一共腾出了十多万间房屋,让灾民们分散居住,方便他们烧水做饭。那些本来在当地做官的、等候空缺职位的、或者暂时居住在那里的官员,弼都给他们发放薪水,让他们到灾民聚集的地方去,挑选那些又老又弱、又病又瘦的人,给他们发放粮食,并且记录下他们的姓名和劳务,约定以后上奏朝廷,为他们请赏。每隔五天,弼就派人送去酒肉饭食慰问他们,他真心实意地对待灾民,所以大家都尽心尽力地帮忙。山林沼泽里的东西能用来维持生计的,就让灾民们随意采集。死了的人,就一起埋在一个大坟墓里,叫做“丛冢”。第二年,麦子大丰收了,灾民们都根据远近不同领取了粮食回家,总共救活了五十多万人,后来还招募了一万多人当兵。皇帝听说后,派使者来表彰嘉奖他,还授予他礼部侍郎的官职。弼说:“这只是做官应尽的职责。”推辞不受。以前,救灾都是把灾民集中到城里,给他们熬粥吃,结果导致疾病流行,互相践踏,有些人等了好几天都吃不上粥就饿死了。表面上说是救灾,实际上却是害了他们。自从弼制定了简便周到有效的救灾方法后,天下都把它当作典范。

王则造反了,齐州的禁军想响应他,有人来报告弼。齐州不在弼的管辖范围内,他怕事情泄露发生变故,正好有个叫张从训的中贵人奉命来到青州,弼觉得他可以用得上,就暗中把情况告诉他,让他快马加鞭赶到齐州,调动官兵把叛军抓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过。然后弼就主动检举自己擅自行动的罪过。皇帝更加赏识他,再次任命他为礼部侍郎,他又推辞不受。后来,他被提升为大学士,先后到郑州、蔡州、河阳做知州,又加封观文殿学士,改任宣徽南院使、判并州。至和二年,皇帝召见他,任命他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彦博同时受命。宣布圣旨的那天,朝中的官员们都互相祝贺。皇帝暗中观察到这种情况,就对欧阳修说:“古代任命宰相,有时是通过梦境或占卜来决定的,哪像今天这样啊,大家这么高兴!”欧阳修叩头祝贺。

后来皇帝身体不适,大臣们都不能见驾,朝野上下都忧心忡忡。弼和彦博入宫探望皇帝的病情,借着祈福消灾的名义在宫中连夜住宿,每件事都先禀报皇帝才去做,宫里一片肃穆,这件事记载在《彦博传》里。嘉祐三年,他被提升为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范仲淹当宰相的时候,他做事认真,遵循典章制度,执行既定的规程,但凡事都以公正的意见为准则,从不掺杂个人私心。那时候,百官各司其职,天下太平无事。六年三月,因为母亲去世,他辞去了宰相的职位,皇上还因此取消了春季宴会。按照惯例,执政大臣遭遇丧事后都会复职。皇上五次下诏让他复职,但范仲淹认为这是战乱时期才有的变通之法,不适合用在太平盛世,所以始终没有接受。

英宗皇帝即位后,召他担任枢密使。两年后,因为腿脚有病,他请求辞去枢密使的职务,皇上就让他担任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扬州,并封他为祁国公,后来又晋封为郑国公。

熙宁元年,调他去汝州任职。皇上召他进京朝见,还特许他坐轿子到宫殿门口。神宗皇帝在内东门的小殿接见了他,让他的儿子搀扶着他进去,并且吩咐他不用行跪拜之礼,就让他坐在那里谈话,皇上还很随意地向他询问治国之道。范仲淹知道皇帝确实有雄心壮志要有所作为,就回答说:“君主的喜怒好恶,不应该让人轻易揣测;如果可以轻易揣测,奸邪之徒就能从中作梗,逢迎拍马。应该像天一样监察百姓,善恶都由他们自己承担后果,然后赏罚随之而来,这样功过就能得到真实的体现了。”皇上又问到边疆战事,范仲淹回答说:“陛下刚刚登基,应该先施行恩德,广施惠政,我希望您在未来二十年里,不要开口谈论战争。”皇帝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日头偏西才让范仲淹退下。皇上想让他担任集禧观使,留在京城,但他坚决推辞,前往汝州赴任。第二年二月,皇上再次召他进京,任命他为司空兼侍中,还赐给他府邸,但他都一一谢绝了,最后接受了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的职务。

话说当时有人跟皇帝说,天灾人祸都是天意,跟人做事做得好不好没关系。寇准一听,就叹了口气说:“皇帝最应该怕的就是老天爷,要是不怕老天爷,那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呢!这肯定是坏人想灌输歪理邪说,动摇皇帝的心,让那些敢于直言进谏的大臣们没法发挥作用。这可是关系到国家兴亡的大事,必须赶紧想办法解决啊!” 于是他立马写了一份几千字的奏章,大力陈述自己的观点。他还说:“君子和小人的升迁降职,关系到王道的兴衰,希望陛下能仔细辨别,不要因为个人好恶就决定用不用他们。陛下您喜欢让人打探外面的消息,所以那些奸险小人才能得逞。而且您还经常亲自批阅奏章,就算事事都批对了,也不是做君主的最佳方法;万一十件事里错了七八件,日积月累,损失可就大了。现在朝中内外的事务渐渐有了变化,那些小人大多喜欢没事找事,希望陛下能仔细想想,别到时候后悔莫及。”

那时候正好闹旱灾,很多大臣建议皇帝接受尊号,并且举行庆典活动。皇帝没答应,反而要跟契丹使节一起过天节,庆祝他的生日,所以也没明确回复那些大臣的请求。寇准说,皇上您这可是大大的美德啊,正应该借此机会表明您的态度,请求您顺便把跟契丹使节一起过寿的事也取消了。皇帝同意了,当天就下雨了。寇准又上书,希望皇帝更加敬畏上天,远离奸佞小人,亲近忠良之臣。皇帝还亲自写了诏书褒奖了他。

王安石当权的时候,跟富弼关系不太好,压根儿不搭理他。富弼性格比较温和,也不跟王安石硬碰硬,就经常装病请辞,递了好几十道奏章。皇上宋神宗本来打算批准他的请求,就问他:“你要是走了,谁来接替你的位置呢?”富弼就推荐了文彦博。神宗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很久才问:“王安石怎么样?”富弼也沉默不语。最后,富弼被任命为武宁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南,后来又改任亳州。

青苗法一出台,富弼就觉得这法子不行,说这样下去,钱财都集中到上面,老百姓就都穷困潦倒了。结果,提举官赵济弹劾富弼违抗圣旨,侍御史邓绾又请求把富弼交给有关部门审问。于是,富弼被贬为汝州知州。王安石说:“富弼虽然受到了处罚,可还是富贵得很啊。古代鲧因为治水失败被杀,共工因为触怒天帝而被流放,富弼犯了这两人的错,结果只是丢了宰相的职位,怎么可能会阻止奸邪呢?”皇上没回答。富弼说:“新法,我实在搞不懂,没办法用它来治理地方,我想回洛阳养老。”皇上就同意了。富弼于是请求退休,被加封为司空,晋封韩国公,正式退休。

虽然富弼在家养老了,但朝廷有什么大事小情,他都积极发表意见。比如郭逵讨伐安南时,富弼就上书请求皇上让郭逵自己权衡利弊,进退自如,以保全军队;契丹争夺河东地区边界时,富弼说不能答应他们;出现天象异变时,富弼请求皇上广开言路;他还多次请求皇上尽快修改新法,解决百姓的困境。皇上虽然没有完全采纳他的建议,但对富弼的敬重却一直没变。有一次,王安石提了个建议,皇上却否决了,说:“富弼在奏疏里说‘老臣没有什么可说的,只能仰望屋顶默默叹息’啊,这才是真正的情况!”可见皇上对富弼有多么敬重。

元丰三年,王尧臣的儿子王同老上奏说:“我父亲在担任参知政事的时候,仁宗皇帝生病服药,曾经和富弼、文彦博一起商议立储君的事情,结果第二天皇帝病就好了,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皇上就问文彦博,文彦博的回答和王同老的说法一致,皇上这才知道当时至和年间发生的事情。富弼自己从来没说过这件事。后来,富弼被追赠为司徒。六年八月,富弼去世,享年八十岁。他留下遗诏,让儿子富绍庭呈交给皇上。遗诏的大概内容如下:

皇上您刚登基的时候,那些奸臣进谗言,想趁机揽权,您当时听信了他们的谗言,犯了错误,聪明反被聪明误,结果酿成了祸患。现在,从朝廷大臣到普通百姓,都害怕惹祸,只想图谋私利,这种坏风气已经形成,忠诚的谏言和正直的评论,再也无法到达您的面前了。我年老体弱,将不久于人世,还有什么奢求呢?只是不忍心辜负您的圣明,所以才冒着风险,倾吐我的肺腑之言,希望您能怜悯我这颗愚忠之心,稍微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去年永乐之战,死伤的兵民多达数十万。如今长期驻守的军队还没撤回,百姓生活困苦,难道要讳疾忌医,不反思失败教训,不考虑解决危机吗?天地至仁,又怎能和那些羌夷计较输赢呢?我希望您能归还他们侵占的土地,休兵息民,让关中陕地的人民能够稍稍恢复生计。再说陕西地区反复组织保甲,又修建教场,州县官员执行这些措施,声势浩大,如同星火燎原,百姓人心惶惶,难以再使用了,不如停止这些措施,以安抚民心。我说的这些,都是急需解决的事情。至于治国的大道,那在于圣人的胸怀,在于您所用的人是君子还是小人罢了。陛下您仔细观察天下的形势,难道认为没有值得担忧的事情吗?

“帝览奏震悼,辍朝三日,内出祭文致奠,赠太尉,谥曰文忠。”皇上看完奏章后非常震惊和悲伤,停朝三天,亲自写祭文致祭,追赠他太尉的官职,谥号为文忠。

吕大防为人非常孝顺,为人恭俭,好学修身,和人说话总是毕恭毕敬,即使是低级官员或平民百姓来拜见,他也都以最高的礼节对待,态度温和,不显喜怒。他好善嫉恶,是天生的秉性。他常说:“君子和小人相处,君子一定不会胜过小人。君子如果不能胜过小人,就应该洁身自好,退隐山林,安享清贫,怡然自乐。小人如果不能胜过君子,就会千方百计地陷害君子,想方设法地达到目的,一定要战胜君子才罢休。一旦小人得志,就会残害善良的人,天下哪能太平呢?”他一生都是以此为准则的。“元祐初,配享神宗庙庭。哲宗篆其碑首曰:“显忠尚德”,命学士苏轼撰文刻之。绍圣中,章惇执政,谓弼得罪先帝,罢配享。至靖康初,诏复旧典焉。”元祐年间,他被列入神宗庙庭陪祭。哲宗皇帝亲笔在碑首题写“显忠尚德”四个字,并命苏轼写碑文。绍圣年间,章惇当政,说吕大防得罪了先帝,取消了他的陪祭资格。直到靖康初年,才恢复了原来的祭祀典礼。

绍庭,字德先,为人性格沉稳,很重视家规,能好好地守着祖上传下来的家风。他父亲弼去世后,两个女儿、女婿和外甥都住在一起,绍庭对他们的态度和父亲在世时一模一样,家里的大小事情,他都一丝一毫不敢改变,家族里的人都夸赞他。后来他当上了宗正丞、提举三门白波辇运、绛州通判。建中靖国年间,朝廷任命他为河北西路常平提举,但他推辞了,说:“熙宁变法刚开始的时候,我父亲因为没有执行青苗法而获罪,我不敢做这个官。”徽宗皇帝很欣赏他的为人,就提升他为祠部员外郎。没过多久,他又被外派到宿州做知州。最后,他去世了,享年六十八岁。他的儿子直柔,在绍兴年间当上了同知枢密院事,这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文彦博,字宽夫,是汾州介休人。他家祖上姓敬,为了避开晋高祖和宋翼祖的名讳才改了姓。他年轻的时候,跟张昪、高若讷一起在颍昌向史炤学习,史炤的母亲觉得他很特别,说:“这是个贵人啊!”对他特别好。文彦博考中了进士后,先在翼城县做县令,后来又当了绛州通判、监察御史,最后升任殿中侍御史。

老外打仗,那些个监军啊,老是没事找事,看见敌人也不冲上去,大将军的命令他们都得层层上报。范仲淹说:“这种事儿啊,平时没事的时候可以这么搞。现在咱们带了十几万大军,将军的权力又不集中,军纪又不严明,这仗还怎么打?”皇帝宋仁宗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就采纳了他的意见。

黄德和诬陷刘平投降了敌人,还用金银贿赂那些个降兵,让他们帮着自己说话,做伪证。刘平全家两百口人,都被抓了起来。皇帝下令让范仲淹在河中府设个监狱,好好审理这个案子,最后查明了真相。黄德和的后台很硬,想翻案,甚至派了别的御史来干预。范仲淹坚决不接受,说:“朝廷之所以派你来,是担心案子办不好。现在案子已经查清楚了,你应该赶紧回去。要是事情没办成,责任我范仲淹来承担!”最后,黄德和和那些降兵都被杀了。范仲淹因为办案出色,被提升为河东转运副使。

麟州的粮道太远了,银城河外有一条唐朝的老路,荒废了没修,范仲淹他爹范洎当转运使的时候就想把它修好,可惜没来得及就去世了。范仲淹继承了他父亲的遗志,加紧储备粮食。后来西夏元昊带兵来打,围了城十天,发现城里早有准备,就撤兵了。范仲淹升迁为天章阁待制、都转运使,后来又连升几级,当上了龙图阁直学士、秦州知州,之后又调到益州。

有一次,范仲淹在击球场打球,突然听到外面吵得很厉害,原来是一个士兵不服管教,被长官打了。范仲淹让人把士兵叫来问怎么回事,命令把士兵拉出去再打一顿,士兵还是不服,又把他叫来,直接斩了,然后才继续打球。后来,范仲淹被召回朝廷,升任枢密副使、参知政事。

贝州王则造反,朝廷派明镐去讨伐,打了很久都没拿下。范仲淹主动请缨,被任命为宣抚使,结果十几天就平定了叛乱,把王则押送到京城。 之后,范仲淹被提升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官位很高了。他还推荐了张瑰、韩维、王安石等清廉正直、淡泊名利的官员,请求皇帝褒奖他们,以此来提倡良好的社会风气。

他和枢密使庞籍一起商议裁减军队,最终裁撤或减半军饷的士兵共有八万人。当时很多人议论纷纷,担心这些被裁减的士兵会聚众造反,皇帝也对此有所怀疑。范仲淹说:“现在国家和百姓都穷困不堪,正是因为军队规模太大造成的。如果真出了什么乱子,我愿意承担责任!” 他的建议最终被采纳,裁军后也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后来,他又升任昭文馆大学士。

御史唐介弹劾范仲淹说,他在蜀地任职时,用珍贵的锦缎装饰宫殿,以此来讨好皇上,才得以升官。唐介被贬官后,范仲淹也被罢官,降职为观文殿大学士、知许州,后来又改任忠武军节度使、知永兴军。到了至和二年,他又被任命为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和富弼一起受命,朝中大臣都为此感到高兴,这事儿《富弼传》里也有记载。

三年正月,皇帝正在接受朝拜,突然病情加重,被扶进了宫中。范仲淹叫来内侍史志聪询问情况,史志聪说:“宫中秘事不敢泄露。”范仲淹呵斥他说:“你们这些人在宫里进进出出,连宰相都不知道皇帝的身体状况,那你们是干什么的?从现在开始,皇帝的病情有任何变化都必须立刻报告,否则就按军法处置!” 他又和同僚刘沆、富弼商量,要在太庙举行祈福仪式,因此在殿里过夜。史志聪说:“没有这样的先例。”范仲淹说:“现在这种情况,还考虑什么先例?”

开封府尹王素夜里叩宫门报告紧急情况,但没被允许进去;第二天早上,王素才说,有禁军士兵告发都虞侯(负责京师治安的官员)想要造反。刘沆想把都虞侯抓起来审问,范仲淹却把都指挥使许怀德叫来,问都虞侯是什么样的人,许怀德说这个人值得信任。范仲淹说:“既然这样,那一定是士兵们有怨言,诬陷了他。应该赶紧把他杀了,以平息众怒。”于是,他让刘沆在奏章上签字画押,然后把都虞侯斩首示众。

首先,韩琦用朝臣李仲昌的计策,从澶州商胡河开凿六漯渠,引水进入横垅故道。北京留守贾昌朝本来就讨厌韩琦,暗中和内侍武继隆串通好,让两个司天官在执政大臣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在殿庭上大声说国家不应该在北方开凿河道,这样会让皇上身体不舒服。韩琦知道他们这是别有用心,但是当时还没找到办法制止他们。过了几天,那两个司天官又上奏,请求让皇后一起参与政事,这也是武继隆教唆的。史志聪把他们的奏章报告给了执政大臣们。韩琦看完奏章后心里有数,并没有拿给其他大臣看,脸上还带着笑容,然后慢慢地把那两个司天官叫来质问他们:“你们今天说了些什么?”他们说:“说了。”韩琦说:“天文异象,是你们应该汇报的。但是怎么能随意干预国家大事?你们的罪过够诛灭全家的了!”那两个人吓得脸色都变了。韩琦说:“我看你们只是狂妄愚蠢,我还不忍心治你们的罪,从今以后不许再这样了!”那两个人退下后,就把奏章拿给其他大臣看。其他大臣都很生气,说:“这两个奴才竟然敢胡说八道,为什么不杀了他们?”韩琦说:“杀了他们,事情就闹大了,对皇后也不好。”大家都说:“对。”

后来,大家决定派司天官去确定六漯的位置,又让那两个司天官也去。武继隆请求留下他们,韩琦说:“他们本来不敢乱说,是有人教唆他们的。”武继隆不敢吭声。那两个司天官到了六漯,害怕之前犯下的罪过被追究,又说六漯在东北方向,不是正北方向。皇上病好了,韩琦等人这才回到府邸。当时京城人心惶惶,多亏韩琦和李仲昌沉稳应对,才让大家安定下来。范仲淹暗中向皇上告状说:“陛下生病的时候,韩琦擅自处决了告发叛乱的人。”韩琦听说后,把范仲淹的奏章呈给皇上,皇上的疑虑才消除。御史吴中复请求召回唐介。韩琦就说,唐介以前当御史的时候,对我的批评很多都说到点子上了,虽然其中有些是道听途说的错误,但是当时责备他太重了,请求重新奏报此事。当时大家都认为韩琦很有德行。过了很久,韩琦被任命为河阳三城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封潞国公,又改镇保平、判大名府。后来又改镇成德,升任尚书左仆射、判太原府。不久又改镇保平、判河南府。他母亲去世后,英宗即位,韩琦被重新起用为成德军节度使,三次上表请求完成丧事,皇上准许了。

一开始,宋仁宗身体不好,韩琦和富弼他们就请求立太子。仁宗答应了,但是后宫那边要安排一些事情,所以这事儿就拖延下来了。后来韩琦辞官了,富弼也因为忧愁辞官了。韩琦丁忧期满后,又回到原来的官位,担任河南府尹,皇上召他进京朝见。英宗皇帝说:“我能够当上皇帝,全靠你的功劳啊!”韩琦吓了一跳,赶紧回答说:“陛下继承皇位,是先帝的圣旨,太后也大力支持,我哪有什么功劳呢?再说,陛下您登基的时候,我还在外地,都是韩琦他们这些大臣遵从圣旨,辅佐您登基的,我根本没参与。”皇帝说:“我听说,当初提议立储的时候,你对我有恩。”韩琦谦虚地推辞,不敢接受。皇帝说:“你先去西边任职一段时间,很快就会把你召回来的。”没多久,韩琦就被任命为侍中,后来又调到淮南,再到永兴军,最后回到朝廷,担任枢密使,兼任剑南西川节度使。

1069年,宋神宗让宰相陈升之升官,还下旨说:“彦博是朝廷的元老重臣,你升官后要把他排在你下面,这样才能体现朝廷礼贤下士的意思。” 彦博说:“咱们宋朝的枢密使,从来没在宰相之上,只有曹利用曾经在王曾和张知白之上。我自认为还算懂点礼义廉耻,不敢学曹利用那样,弄乱朝廷的规矩。” 他坚决推辞,这事儿才算完。

后来,西夏人入侵大顺军,庆州的统帅李复圭把作战计划交给李信等将领,催促他们出战。结果打了败仗,李复圭就胡乱上奏说李信有罪。彦博揭露了李复圭的谎言,宰相王安石也严厉处罚了李信等人,平息了秦州百姓的冤屈。

庆州又发生兵变,彦博对皇帝说:“朝廷做事,一定要符合民心,应该多听听大家的意见,以稳重为先。陛下您这么努力想治理好国家,但老百姓心里不安定,这都是因为改革太激进了。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见得都不可行,只是有些方面做得不够全面罢了。” 王安石知道彦博这是在说自己,气得跳起来反驳说:“为了消除百姓的痛苦,有什么不可以的?如果什么事情都拖拖拉拉,那就像西晋那样,对国家有什么好处?” 御史张商英想讨好王安石,就抓住枢密使的一些小毛病来攻击彦博,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结果彦博被贬官了。

彦博在枢密院待了九年,又因为极力批评市易司监卖水果,说这损害了国家形象,加重了百姓负担,所以被王安石厌恶,强行把他调离枢密院。 后来他被任命为司空、河东节度使、判河阳,又调到到大名府。虽然不在朝廷中心了,但皇帝对他的器重依然没有减少。

当时监察御史里有很多刚上任的年轻官员,转运判官汪辅之就上奏章说王安石啥事也不干。皇帝批复了奏章,把奏章交给王安石,说:“因为侍中(王安石官职)资历老,所以让他安心地守护北门,琐碎的事务不必让他操心。辅之你一个小官,竟然如此无礼,我会另作处理。”没多久,汪辅之就被罢官了。

一开始,有个选人叫李公义,建议用铁制的龙爪来治理黄河。宦官黄怀信就照着这个办法制造了浚川杷(一种疏通河道的工具),天下人都笑话这是儿戏,只有王安石相信,还派都水丞范子渊去实行这个方法。范子渊上奏说用浚川杷取得了成效,河水都回到了原来的河道,收回了数万顷的民田。皇帝下令大名府去核实,王安石说:“黄河不是用耙子就能疏通的,即使是很愚蠢的人也知道这没用,我不敢盲目附和,欺骗皇上。”奏章送达后,皇帝很不高兴,又派知制诰熊本等人去查看,结果和王安石说的一样。范子渊于是请求觐见,说熊本等人看到王安石被罢相了,以为王安石又要当宰相了,所以才故意歪曲事实。御史蔡确也弹劾熊本等人办事不当。熊本等人全都受到了处罚,只有王安石什么事也没有。不久,王安石被加封为司徒。

元丰三年,王安石被拜为太尉,再次判河南府。这时王同老说起至和年间商议皇位继承人的事,王安石正好上朝,神宗皇帝问他,王安石就重复了以前对英宗皇帝说的话:“先帝是天命所归,皇位继承顺理成章,这都是仁宗皇帝英明识人,以及慈圣皇太后(太后)的辅佐之功,我们这些臣子有什么功劳呢?”皇帝说:“虽然说是天命,但也离不开人谋。你深厚稳重,从不夸耀自己的功劳,阴德如同丙吉一样,是真正为社稷稳定大计的人啊!”王安石说:“像周勃、霍光那样,才算是稳定社稷大计的人。从至和年间以来,朝中大臣献言很多,我们虽然也曾上奏,但最终没有成功。后来韩琦等人最终完成了这件事,那是韩琦的功劳。”皇帝说:“开始是最难的,当时仁宗皇帝的意图已经确定了,嘉祐年间只是重申之前的诏令而已。这就像丙吉、霍光一样,功劳并不互相掩盖。”于是,皇帝又给王安石加封了两镇节度使,王安石推辞不接受。临行前,皇帝在琼林苑设宴款待他,还两次派中谒者送诗为他送行,当时的人都非常敬佩他。

王中正奉命去边境办事,说是奉了密旨去招募禁军,准备往西边去。彦博觉得没有圣旨,拒绝了他,王中正也不敢擅自招募,就回去了。过了很久,彦博请求退休,以太师的身份告老还乡,住在洛阳。元祐年间初期,司马光推荐彦博德高望重,是位元老,应该起用他来辅佐朝廷。宣仁皇后想让他担任三省的长官,但是有人反对,最后任命他为平章军国重事,每六天进宫一次朝见皇帝,一个月两次参加经筵,皇帝对他恩宠非常厚重。但是彦博每年都要请求退休,在任五年后,再次告老还乡。绍圣年间初期,章惇当政,有人说彦博跟司马光是一伙的,诋毁先帝,于是彦博被降职为太子少保。彦博去世,享年九十二岁。崇宁年间,他被列入元祐党籍。后来特赦,恢复太师的爵位,追谥为“忠烈”。

彦博一生侍奉过四位皇帝,担任将相达五十年之久,名声远扬海外。元祐年间,契丹使臣耶律永昌、刘霄来朝进贡,苏轼负责接待他们,陪同使臣进宫朝见皇帝。在宫殿门外,苏轼看见彦博,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改了脸色说:“这位是潞公吧?”又问他的年龄,说:“您怎么还这么精神啊?!”苏轼说:“使臣只看到您的容貌,还没听到您说话呢。您处理政务的能力,即使是精明强干的年轻人也比不上;您对历史的理解,即使是专门研究历史的名家也比不上。”使臣拱手说道:“天下奇人也!”使臣回国后,西羌首领温溪心有一匹好马,想把它送给彦博,请求边境官员帮忙,朝廷也批准了。可见彦博在外国多么受尊敬。

彦博虽然经历过贫穷和富有,但平时待人接物都很谦逊,尊敬长辈,乐于行善,好像总是怕做得不够。他住在洛阳的时候,洛阳人邵雍、程颢兄弟都以学术自重,却把他当成普通朋友一样对待。他和富弼、司马光等人,一共十三个人,效仿白居易“九老会”的故事,聚在一起喝酒赋诗,娱乐身心,以年龄为序,不以官职为序,还专门修建了一座会堂,把他们的画像画在里面,叫做“洛阳耆英会”,很多人都很羡慕他们。神宗皇帝疏浚洛河,沟通汴河,但是主管官员却阻止洛水流入城中,洛阳百姓因此很苦恼。彦博趁着中使刘惟简来到洛阳,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刘惟简把这件事报告给了皇帝。皇帝下令恢复洛水入城,这才解决了洛阳城长期以来的难题。

文彦博有八个儿子,个个都当过要职。他第六个儿子文及甫,一开始是担任大理评事,在史馆工作,跟邢恕关系很好。元祐年间初期,他升任吏部员外郎,后来又兼任龙图阁直学士,出任同州知州。他爹文彦博当上宰相,掌管军国大事后,文及甫因为和上司避嫌,就调任了卫尉少卿、光禄少卿。文彦博第二次退休后,文及甫担任河阳知府,后来被朝廷召回,担任太仆卿,兼任工部侍郎,之后又调任集贤殿修撰,最后被安排到明道宫去当提举。

后来,蔡渭和邢恕拿着一封文及甫的私人信件,去告发文及甫诽谤梁焘和刘挚,文及甫被抓进诏狱。文及甫心里本来就对元祐新政不满,于是就承认了那些指控,结果也被罢官。没过多久,他又被重新起用了,后来就去世了。

文章评论说:国家兴盛的时候,大臣们都能享受到长寿的福气,他们的才能和功劳有余,足以庇护当世。富弼两次跟契丹签订盟约,使得南北百姓几十年没有经历战乱。“仁人之言,其利博哉!”仁人的话,好处可真多啊!文彦博在朝中为人端庄稳重,目光炯炯有神,威严十足,即使是远方来朝的使臣,也对他敬仰有加,他的德望足以震慑外敌,守护边疆。他为人忠诚正直,光明磊落,处理事情果断决绝,完全是一位合格的大臣的风范,而且都在承平时期享尽了高寿。

从至和年间开始,国家大事不断,文彦博功成身退,朝野上下都很倚重他。到了熙宁、元丰年间,富弼和文彦博相继年老,奸邪小人开始肆无忌惮,好人一个个遭殃,宋朝的国运也开始衰败了!《尚书》上说:“番番良士,膂力既愆,我尚有之。”(意思是:那些老臣们,精力都衰退了,但我们国家还有人才啊!)这话说得多么令人感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