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方平,字安道,是南京人。从小就聪明绝顶,家里穷没书读,就向别人借了《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史来读,十天就还回去了,说:“我已经彻底明白了。”他看书都只看一遍,绝不重读。宋绶和蔡齐都认为他是天下少有的奇才。他考中了茂材异等,做了校书郎,后来又当了昆山县令。接着又考中了贤良方正,被提升为著作佐郎,然后又去睦州当通判。

西夏的赵元昊眼看就要造反了,还派人送来了嚣张的信,想以此激怒朝廷。张方平却建议说:“咱们应该顺着他的意思来,别理他,让他找不到发作的理由。这样就能争取到一些时间,好在这段时间里挑选将领,训练士兵,加固城池,准备好武器装备,做到以逸待劳,立于不败之地。就算他最终还是要造反,但因为他起兵没有名义,士兵和官员也不支持他,我们就很难被他打败。小国打仗三年都分不出胜负,不是被击败就是被击溃;我们用充足的准备去对付他,那一定能赢!”当时天下太平强盛,大家都觉得张方平的建议过于姑息,决定直接用兵。张方平于是上书献上了《平戎十策》,里面写道:“敌人入侵肯定是从延州、渭州方向,他们的老巢防守一定空虚。应该在河东屯兵,然后迅速出击,这就是‘攻其所必救’,用兵形势来制约敌人的策略。”宰相吕夷简虽然欣赏他的策略,但最终也没采纳。

后来朝廷要召他参加考试,担任馆职,宋仁宗皇帝说:“难道这不是那个提出两种策略的人吗?还考什么?”于是直接让他担任集贤院直学士,不久又让他做了谏院官员。夏人入侵边境,张方平第一个请求把枢密院的职权交给中书省,以便更好地协调军事部署。皇帝同意了,于是让他兼任宰相和枢密使。当时朝廷从各地征调弓箭手,挑选强壮的组成宣毅军和保捷军,张方平多次上书反对,但没被采纳。结果两军士兵都非常骄横,合起来有二十多万人,都是些市井无赖,根本不堪一用,正如张方平当初所说。

夏竦负责陕西地区的军事,结果他手下的四个路军都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及时汇报战况,而且朝廷下令出兵,他也磨磨蹭蹭的不行动。后来丰州失守,刘平等将领兵败,很多主帅都被问罪,只有夏竦没事。后来方平弹劾罢免了夏竦,并且建议让四个路军的统帅各自负责作战和防守。西线战事持续很久,西夏也渐渐疲惫不堪。方平说:“皇上就像天地父母一样,怎么能跟那些狗、猪、豺狼一般见识呢?我希望皇上能下诏大赦,承担责任表示诚意,给西夏一条重新做人的路。”皇上高兴地说:“这就是我的想法!”那一年,朝廷修改了庆历赦书,命令边境官员传达朝廷的善意,西夏最终投降了。之后,方平被派去契丹当修撰起居注的使臣。契丹皇帝对左右大臣说:“有这样的臣子,真是太好了!”然后骑马在方平面前打球,还端起玉杯喝酒,并且把自己的坐骑赠送给方平。方平回朝后,担任知制诰,兼任开封府知府。开封府事务繁多,以前的知府都是用书写记录,方平却能记住所有事情,并迅速处理,没有一点差错。后来他被提升为翰林学士。

西夏归顺后,跟契丹之间还有矛盾。有人建议跟契丹断绝外交关系,很多人赞同。方平却说:“得到一个新归顺的小国,却失去一个长期友好相处的大国,这不是好办法。应该给西夏下诏书,让他们自己处理这件事,只要他们之间的嫌隙消除,我们就能马上册封他们。这样一来,对西北两线都有好处。”当时大家都认为他的计策很好。于是方平被任命为御史中丞,后来又改任三司使。

一开始,王拱辰建议在河北地区再次征收盐税,方平见到皇上后就问:“为什么河北要再次征收盐税呢?”皇上说:“这是新制定的法律啊。”方平说:“周世宗时期,盐税是包含在各种税收中的,现在两税的盐钱不就是这样吗?这难道不是再次征收盐税吗?”皇上恍然大悟,方平请求皇上直接下诏书取消这项政策。河北的老百姓在澶州迎接方平,还举行了为期七天的佛事活动,以感谢皇上的恩德,这件事详细记载在《食货志》里。方平被加封为端明殿学士,兼任太常寺卿。

宫中禁卫军发生夜间叛乱,第二天早上皇上跟宰相们谈论此事,并褒奖张贵妃护驾有功。夏竦马上建议说:“应该给张贵妃一些特殊的荣誉。”方平听说后,对陈执中说:“汉朝的冯婕妤曾经面对猛兽,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特殊的荣誉;况且皇后还在,就尊崇贵妃,历史上没有这样的事情。如果真的这样做,天下人的责备都会落到您身上。”陈执中听了这话,吓得赶紧停止了这个想法。

皇上为了增加国库收入,减少财政支出,就向群臣征求意见。方平不仅写了条理清晰的奏章,还另外单独上了一份几千字的长篇奏疏。大意是说:自从祥符年间以来,朝廷总是采取姑息养奸的政策,逐渐丢掉了祖宗留下来的好制度。选拔官员、任命官吏、考核升迁的制度都坏了,带兵打仗的办法也违背了祖宗的规矩。国家财政困难,政令就多头出,那些大商人、富豪们就乘机牟利,茶叶、盐、香料、矾石这些东西的专卖制度也乱了套。这些都是国家兴衰的关键,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皇上看完奏疏后非常高兴,并且采纳了他的很多建议。后来,判官杨仪犯了罪,因为跟方平有交往,就被贬到滁州做知州。不久后,他又升任江宁府知府,之后又回到朝廷担任流内铨的判官。

皇上任命他为侍讲学士,让他去滑州做知州,后来又调他去益州。还没到益州,就有人造谣说侬智高在南诏要入侵,益州的代理知州急忙调兵遣将,加紧修筑城墙,日夜不得安宁,老百姓也都很惊慌。朝廷听说后,就从陕西调派步兵和骑兵前往蜀地戍守,军队源源不断地赶往蜀地。朝廷命令方平赶紧前往益州,准许他可以便宜行事。方平说:“这肯定是谣言!”他在路上遇到戍边的士兵,就让他们都回去,其他的紧急措施也都取消了。正好赶上上元节张灯结彩,城门三天晚上都没关,后来抓到了一个邛部翻译,就是他最先造谣生事的人,朝廷在边境把他杀了,其他的同伙也受到了处罚,蜀地的人们这才安定下来。

皇上又任命方平为三司使。当时西部边境正在打仗,两蜀地区被征调了很多东西,方平奏请免除四十万贯的额外赋税,减少铸造铁钱一万多贯。他还上奏说:“国家定都陈留,地处交通要道,不像雍州、洛阳那样有山川险要可以依靠,只能靠强大的军队来保卫国家。军队要吃饭,吃饭要靠漕运,而漕运以汴河为主,汴河又连接淮河、长江,一直通到南海。天圣年间以前,每年都动员百姓疏浚汴河,所以河水畅通无阻。后来,那些浅陋无知的人,为了节省开支,拼命减少徭役,结果汴河越来越堵塞,现在我们只能仰望它,这就好比为了节省一点小利,而失去了巨大的利益啊!”于是,他画了一张图,提出了十四条治理漕运的策略。富弼读了他的奏疏,一直读到天亮,皇上称赞方平的奏疏写得好。富弼说:“这是关系到国家大事的奏疏,不是一般的奏章啊!”皇上就按照方平的建议全部执行了。

方平被提升为尚书左丞,兼任南京知府。没过多久,他又升任工部尚书,出任秦州(今甘肃天水)的最高长官。探子报告说西夏军队要入侵,方平立刻开始点兵练马,对外宣称要出塞迎敌。结果西夏军队并没有来,有人就批评方平轻率出兵。曾公亮却说:“军队都没出塞,怎么能说是轻率呢?西夏军队没敢来,是因为我们做好了准备啊。如果因此惩罚他,以后边关的官员谁还敢提前做好防备呢?”方平心里不安,请求调回南京任知府。

英宗皇帝即位后,方平升任礼部尚书,又请求到郓州(今山东菏泽)做知州。任期结束后回到朝廷,担任学士承旨。皇帝身体不适,召见方平到福宁殿。皇帝躺在床上说话,声音含糊不清,方平上前请求皇帝赐笔,然后写道:“明日下诏,立皇太子。”方平高声说:“必须是颍王,他是嫡长子而且贤能,请写上他的名字。”皇帝强忍病痛写下了颍王的名字,然后方平才退下起草诏书。

神宗皇帝登基后,召见方平。方平请求节约山陵的费用,皇帝问:“对先帝的祭祀可以减少吗?”方平回答说:“祖宗的遗制虽然如此规定,但按照先帝的遗愿执行,这才是孝顺啊。”他又请求减少赏赐的费用,以乾兴年间的标准为准,节省了七八成。方平呈上诏书草稿,皇帝亲自批阅,并批示说:“你的文章典雅,焕发着三代(夏商周)的风采,又善于用简洁的语言表达丰富的内容,意境深远而文字精炼,即使是《尚书》中的训诰,也几乎没有能超过你的。” 皇帝对他的赞赏如此之高。

方平被任命为参知政事(相当于宰相)。御史中丞司马光上书反对任用他,但皇帝没有听从。司马光后来辞去了御史中丞的职务。曾公亮建议任用王安石,方平认为不可行。过了几天,方平的父亲去世,他回家守孝。服丧期满后,他被任命为观文殿学士,留守西京(今洛阳)。回朝后,他留任尚书都省判官,极力请求到陈州(今河南淮阳)做知州。王安石推行新法,方平在辞别皇帝时,极力陈述新法的危害,他说:“百姓如同水一样,可以用来载舟,也可以用来覆舟;军队如同火一样,如果不加以控制,一定会自焚。如果新法最终实行,一定会出现覆舟和自焚的祸患。”皇帝听了,若有所思。

韩绛带兵西征,结果军队发生哗变,京西转运使命令各地军队集合,老百姓都吓坏了。方平拿着朝廷的文书,没往下传达,而是直接上奏皇帝。皇帝说:“守城的官员不应该这样做吧!”于是下令取消各郡的军队集结。然后皇帝召见方平,让他担任宣徽北院使,留在京城。王安石很反对这件事,建议让方平去青州任职。还没等方平动身,皇帝就问方平祖宗们治理边防的要诀是什么。方平回答说:“太祖皇帝不轻易发动远征,像灵州、夏州、河西走廊这些地方,都是利用当地的首领,允许他们世袭统治;环州的董遵诲、西山的郭进、关南的李汉超,都给他们优厚的俸禄赏赐,宽松的法律法规。这些将领财力雄厚,命令畅通,间谍系统精明可靠,官兵服从命令,所以才能用十五万人的军队,发挥出百万人的作用。等到太宗皇帝谋划攻取燕京和蓟州,又把李彝兴、冯晖迁徙到内地,从此朝廷才开始日夜操劳了。真宗皇帝在澶渊之战取得胜利,与契丹签订盟约,直到现在老百姓都不知道打仗是什么样子。这三朝的治国方略就是这样。近些年来,边疆的官员们,都想把国家的命运押在一场赌博上,事情成功了就谋取私利,失败了就留下祸患,这是万万不能听从的。”

皇帝问:“庆历年间的事,你知道吧?元昊刚开始臣服的时候,我们是怎么对待他的?”方平回答说:“我当时是翰林学士,那些册封的诏书,都是我起草的。”皇帝说:“你那时候已经是翰林学士了,可以说是老臣了。”

契丹派使者萧禧来谈判边界问题,萧禧临走的时候,躺在驿馆里不起身。方平对枢密使吴充说:“只要让主管的人每天送去食物,不要过问他,并且让边境地区向契丹国发文书就行了。”吴充听从了他的建议,萧禧就走了。之后方平被任命为中太一宫使。

王安石放松了对铜钱的禁令,奸商们成天把铜钱熔化做成器物,边关和海上的船只也不再检查铜钱的流出,铜钱一天天减少。方平极力陈述这种做法的危害,请求皇帝责问王安石:“把历朝历代的规章制度,一下子都废除了,这是什么意思?”皇帝比较赞同他的说法,但是方平却请求离开朝廷。他被提升为南院使,判应天府。皇帝说:“我想让你和韩绛一起做事,但是你们在政见上不同;我想让你担任枢密使,但是你们在军事上又有分歧。你接受了先帝临终的任命,到头来却不能符合我的心意吗?”于是方平就离开了朝廷。

高丽国的使臣来拜访朝廷,长官们要前去迎接,方平却说:“我官职级别在两府之中,不能委屈自己去陪同迎接。”皇上就只派了个少尹去。后来朝廷出兵征讨安南,方平又说:“把西北的精兵强将和好马都派去炎热潮湿的南方,这后果不堪设想啊!如果军队疲惫,耗费大量钱财,最后却一无所获地返回,那对国家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后来事实证明,他的话都应验了。

新法要将河边的渡口、坊市和庙宇都卖掉,连司农寺管辖的土地和祠庙也不放过,就连宋朝开国功臣阏伯和微子的庙宇都被当成商品交易的场所。方平说:“宋朝的基业就是从这里开始的,阏伯受封于商丘,主管大火;微子是宋朝的始祖,这两个祠庙,难道也不能幸免吗?”皇帝勃然大怒,在奏章后面批道:“亵渎神灵,败坏国家,没有比这更严重的罪行了!”于是,全国的祠庙都得以保全,没有被卖掉。方平多次请求退休,最后以太子少师的职位告老还乡。朝廷实行新的官制,废除了宣徽使的职位,却仍然让他继续担任这个职务。哲宗皇帝即位后,又加封他为太子太保。元祐六年,方平去世,享年八十五岁,朝廷追赠他司空之职。他生前遗嘱不请求追谥,但尚书右丞苏辙为他上奏请求,最终追谥为“文定”。

方平为人刚正不阿,很有气节,退休后,他依然关心国家大事,对朝廷的用兵、司法等方面,更是反复提出自己的意见。他还说:“我快要死了,到了地下见先帝,也能有个交代了。”平时他从不为个人利益而说话,也不靠巴结别人获得好处。他在蜀地做官时,结识了眉山苏洵和他两个儿子苏轼、苏辙,非常器重他们。他曾推荐苏轼担任谏官。苏轼因为上书批评朝廷而被关进监狱,方平又上书为苏轼求情,所以苏轼一辈子都尊敬他,在文章中把方平比作孔融和诸葛亮。晚年,方平得到神宗皇帝的赏识。王安石当政时,方平依然坚持自己的原则,毫不妥协,因此当时名望很高。他在宋都做官的时候,富弼从亳州调任汝州,路过拜访他,说:“人真是难以捉摸啊!”方平说:“你是说王安石吧?他有什么难捉摸的!我以前负责皇祐年间的贡举考试,有些人夸赞王安石的文学才能,推荐他来参加考试。他进了考场之后,就想把考场里的所有事情都改头换面。我讨厌他这个人,就把他赶了出去,从此再也没有和他说过话。”富弼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因为他一向和王安石关系很好。

王拱辰,字君贶,是开封咸平人。他原名叫王拱寿,十九岁就考中了进士第一名,宋仁宗皇帝还特地赐给他现在的名字。后来他当过怀州的通判,进过集贤院,还做过盐铁判官、修起居注、知制诰这些官职。庆历元年,他当上了翰林学士。

有一天,契丹使者刘六符跟贾昌朝说:“你们宋朝的塘泺(注:古代水利设施)算什么?一根芦苇就能划过去,扔根棍子就能把它填平;不行的话,只要决了堤,十万个土袋子就能修出一条路来。”宋仁宗把这事儿告诉了王拱辰,问他怎么办。王拱辰回答说:“打仗的事儿变化莫测,就算契丹真有这本事,也不应该跟我们说这些,这分明是吹牛!设置险要防卫国家,这是历代帝王都不曾废弃的,也是咱们祖宗为了限制敌人而设下的。”后来,契丹又派刘六符来,要求割让关南十县,还指责宋太宗攻打燕国是无名之战,朝中大臣都没人知道怎么回答。王拱辰说:“咱们宋朝军队征讨河东时,契丹虽然派了使者,却趁机攻打石岭关来支援叛贼。太宗皇帝一怒之下,才回军攻打他们,这怎么能说是无名之战呢?”于是,他写了一份奏章,上面写着:“既交石岭之锋,遂有蓟门之役。”(原文)契丹看完奏章后,就恢复了之前的友好关系。皇帝很高兴,对大臣们说:“如果不是王拱辰对历史典故非常熟悉,这事儿还真不好回答啊!”

王拱辰后来当了开封府的权知府,又升任御史中丞。当时夏竦被任命为枢密使,王拱辰就上奏说:“夏竦带兵西征,没啥功劳就回来了。现在又让他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这怎么能够激励世风呢?”他接着就详细地批评了夏竦。皇帝当时没说什么,起身要走,王拱辰赶紧上前拉住他的衣襟,皇帝这才采纳了他的意见,夏竦最终被罢免了。他还上奏说:“滕宗谅在庆州当官,所作所为很不合规矩,只是降了官职让他去守虢州,恐怕边关的官员会效仿他,应该对他严惩。”皇帝没听他的,王拱辰就回家了,还请求皇帝贬他的官。后来,皇帝把滕宗谅调到岳州,并下令让王拱辰到朝廷来。王拱辰进宫面见皇帝,皇帝说:“做言官的,就应该尽职尽责,不要因为朝廷没采纳你的意见就灰心丧气,轻易离开官位来沽名钓誉。从今以后,谁有话要说,就应该尽力陈述,不要回避。”

话说有个叫僧绍宗的和尚,他铸造佛像骗取大家的钱财,弄得老百姓都争着往熔炉里扔金子,连宫里都拿钱出来支持他。韩琦(拱辰)看不下去了,说:“西夏军队还在边境虎视眈眈,国家却把钱花在这种没用的事情上,这会动摇军心,激起民怨啊!”皇上听了他的话,赶紧下令禁止了这件事。

后来,苏舜钦在进奏院宴请宾客,王益柔喝醉了酒,还作了一首《傲歌》。韩琦就让他的同僚鱼周询和刘元瑜去弹劾他们。结果,苏舜钦和王益柔被贬官,就连当时在座的宾客都被牵连,一起被赶走了。当时,杜衍和范仲淹当政,他们推行很多改革措施,韩琦的势力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偏偏苏舜钦是范仲淹推荐的,还是杜衍的女婿,所以这件事就成了韩琦被攻击的把柄,导致他受到了很多非议。

韩琦后来又担任了翰林学士兼任三司使。因为推荐富人郑旭,韩琦被外放,先后担任了郑州、澶州、瀛州、并州知州。几年后,他又回到朝廷,担任了学士承旨兼侍读。有一天,皇上在迩英阁摆放了《太玄经》和蓍草,问韩琦:“朕经常看这些,卿也懂这些吗?”韩琦详细地回答了皇上的问题,并且说:“希望陛下能多关注《六经》,广泛学习史书,这些东西不值得深入研究。”

至和三年,韩琦再次被任命为三司使。他出使契丹,见到了契丹皇帝耶律宗真。耶律宗真设宴垂钓,每次钓到鱼,就给韩琦倒酒,还亲自弹琵琶助兴。耶律宗真对他的大臣说:“这是南朝年轻有为的状元郎啊,在翰林院待了十五年了,所以我对他格外优待。”韩琦回国后,御史赵抃弹劾他,说他接受了不符合礼仪的待遇,“以后契丹使臣以此为借口请求特殊待遇,我们该如何拒绝呢?” 同时,湖南转运判官李章和潭州知州任颛贪污珍珠,事情败露后,韩琦把这些珍珠都收进了宫中,赵抃也因此弹劾了他。韩琦被任命为宣徽北院使,但赵抃又说:“宣徽北院使的职位,本来是用来奖励有功之臣的,只有以前的执政大臣和节度使才能担任,韩琦怎么能玷污这个职位呢?”于是,韩琦被改任为端明殿学士,知永兴军,后来又历任泰州、定州、河南大名府知府,最终官至吏部尚书。

宋神宗当皇帝的时候,本来要提拔欧阳修当宰相,但欧阳修觉得这官位不应该这么快就升上来,所以只升了太子少保。到了熙宁元年,他又被召回朝廷,担任北院使。当时王安石是参知政事,他讨厌欧阳修跟他意见不合,就趁着两位宰相出事的机会,把欧阳修外放到了应天府。八年后,欧阳修回到朝廷,担任中太一宫使。

元丰年间初期,欧阳修升任南院使,皇上还赏赐给他金方团带。后来他又去大名府做判官,之后又改任武安军节度使。当时朝廷在三路推行保甲法,每天聚集百姓进行训练,法令非常严苛,很多人因此逃亡当了强盗,地方官吏都不敢上报。欧阳修的部下拱辰直言这种做法的危害,他说:“这不仅耗费了百姓的钱财,还耽误了农时,是用法律逼着百姓犯罪,罪恶的种子已经播下。时间长了,就会滋生大盗,这苗头已经出现了。即使不能完全取消,也应该减轻下等户的负担来缓解一下。”主管官员指责拱辰是阻挠法令,拱辰说:“这是老臣为国家尽忠的方式啊!”他坚持上书,皇帝终于明白了,于是免除了第五等户的负担。

哲宗皇帝即位后,欧阳修被调到彰德府任职,还被加封为检校太师。同年去世,享年七十四岁,追赠开府仪同三司,谥号懿恪。

史书评论说:欧阳修和拱辰的才能都非常突出,但难免受到司马光和赵抃等人的批评。难道是因为他们性格刚直,敢于表达自己的意见,一时之间难以完全适应当时的政治环境吗?新法实行后,欧阳修痛陈其弊端,拱辰则直言反对保甲法,他们的言辞都非常尖锐,都敢于直言不讳,是国家的栋梁之才,他们的声望也因此更加崇高。欧阳修在王安石参加科举考试时就认识他,并且预料到他日后会搞乱朝政,他的先见之明,不亚于吕诲啊。

张昪,字杲卿,是韩城人。他考中了进士,做了楚邱的主簿。南京留守王曾认为他很有辅佐君主的才能。他官职一路升迁,做到度支员外郎。夏竦在陕西经略时,推荐了他的才能,于是张昪被调任六宅使、泾原秦凤安抚都监。不久,因为母亲年老,他就请求回原籍养老,被任命为绛州知州,后来又改任京西转运使。他担任邓州知州时,又因为母亲年老而请求告退。有人说他是为了躲避事情,范仲淹在朝中为他说情:“张昪怎么会是躲避事情的人呢?”于是朝廷准许他回家奉养母亲。后来他又历任户部判官、开封府推官,最后做到知杂御史。

张尧佐因为皇帝的恩宠而迅速升迁,做了开封府尹。结果内侍杨怀敏在宫里值夜班的时候,卫兵发生了叛乱,大家都狠狠地批评他们俩。宋仁宗这个人性格耿直,不太会说话,甚至当面斥责张贵妃只是一个女人,还说杨怀敏要是得志了,行为会跟刘邦的谋士郦食其一样坏。仁宗皇帝看了奏章很不高兴,把这事儿跟陈升之说了。陈升之说:“这是忠诚正直的话啊,不狠狠地批评,您是很难改变主意的。”皇帝这才消气。后来,仁宗把张尧佐调到天章阁任待制,负责庆州的政务,之后又升任龙图阁直学士,负责秦州的政务。

一开始,青唐蕃部的蔺毡部族世世代代居住在古渭河地区,跟西夏人一直有矛盾,害怕西夏,就主动把自己的地盘献给了朝廷。当时的代理帅范祥目光短浅,立刻就下令修筑城墙。其他部族害怕被逼迫,就举兵叛乱了。张尧佐到了秦州之后,建议放弃修建城墙。朝廷就派户部副使傅求去实地考察,傅求认为不能放弃,跟张尧佐的意见相冲突。在此之前,副总管刘涣去讨伐叛乱的羌族,行动迟缓,不及时推进战事,张尧佐就命令郭恩代替他,羌族军队这才溃败。刘涣就嫉妒郭恩的功劳,还造谣说郭恩滥杀无辜,以此来攻击张尧佐。朝廷就让张方平守秦州,把刘涣调到泾原,也把张尧佐调到青州。朝廷本来要处罚张尧佐,张方平却说:“刘涣和张尧佐都有自己的级别,现在因为互相指责而同时罢免两位主帅,这不太合适。”所以张尧佐最终得以留下。

至和二年,张尧佐被召回朝廷,兼任侍读,后来被任命为御史中丞。当时刘沆当宰相,他因为御史范师道和赵抃曾经批评过他的过错,所以暗地里想把他们弄走。张尧佐说:“皇帝的耳目之官,怎么能因为宰相生气就罢免呢?”他上奏章极力争辩,刘沆最终被罢免了。皇帝看到张尧佐直言不讳地指出时政弊端,无所顾忌,就说:“你独自一人,却能做到这样。”张尧佐回答说:“我仰仗圣上的恩宠,才能担任侍从之职,这怎么能说是孤身一人呢?现在陛下的臣子中,贪图俸禄,只想保住官位的人很多,而真心为国家着想的人很少,我认为真正孤立的是陛下您啊!”皇帝为此深受感动。

契丹国主宗真派使者带着他的画像来,请求得到宋朝皇帝的画像,还没等到回复,宗真就死了。他的儿子洪基继位后,再次提出这个请求,宋仁宗皇帝同意了,并指示使者带去新的皇帝画像。契丹想先拿到宋朝皇帝的画像,仁宗说:“以前文成帝为了弟弟向哥哥屈服,尚且先表示敬意,更何况现在是伯父呢!” 所以契丹无法强求,只好又送来了洪基的画像。嘉祐三年,(范)仲淹被提升为枢密副使,后来又升任参知政事、枢密使。

仲淹为人节俭,凡是朝廷赏赐的东西,大多都推辞不受。他看到皇帝年纪大了,前后多次上奏建议处理皇位继承的事情,最终和韩琦一起做出了决定。英宗皇帝即位后,仲淹请求退休,皇帝说:“太尉您为朝廷辛勤劳作,怎么能轻易离开呢?” 只是命令他每五天来一次朝堂,见面时也不用行大礼。司马光上书说:“近年来,年纪大的大臣都不敢安心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些喜欢说话的人想以此出名,又跟着攻击他们。如果这个人确实没什么优点,就算年轻又怎么样呢?如果他真的对国家有益,就算年纪大了又有什么关系呢?仲淹为人忠诚谨慎,正直清廉,不能用私情去影响他,如果让他继续留在职位上,对国家事务也不会有什么耽误的。” 仲淹仍然坚持请求退休,皇帝才准了他的请求,让他在家养病,然后任命他为彰信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许州,后又改镇河阳三城。最后被拜为太子太师,退休在家。熙宁十年,仲淹去世,享年八十六岁。追赠司徒兼侍中,谥号康节。

赵概,字叔平,是南京虞城人。年轻时就刻苦学习,很有抱负,被当时的名士们称赞。他考中了进士,做过海州通判、集贤校理、开封府推官。在殿中上奏时,仁宗皇帝亲自赏赐他银绯(官服)。

他后来出任洪州知州,洪州城西南靠近章江,有洪水泛滥的危险,赵概修建了一座二百丈长、五丈高的石堤来抵挡洪水,从此洪水不再是威胁。他的同僚郑陶、饶奭把持州郡政务,为非作歹,以前的知州都拿他们没办法。洪州的归化军士兵,都是以前的一群强盗。饶奭造谣说:“士兵们对发放的粮食有怨言,如果不换成好的粮食,就要发生变乱。”赵概没有理会他。后来,有个从容州逃兵回来,在夜里作乱,赵概将其斩首示众,然后又逮捕郑陶、饶奭治罪,整个州府都吓得瑟瑟发抖。

他先是被任命为集贤院修撰,后来又当上了青州知州。 因为当时渑池县令张诰的事儿,他被牵连,丢了官职,好长时间才重新被启用,去密州当了个酒监。后来又当上了滁州知州。 那时候山东闹匪,有个叫李二的土匪头子带人路过滁州,还特意让人捎话:“我是东边的人,这位大人以前在青州当官,老百姓都把他当亲爹一样看待,我实在不忍心去祸害他的地方。” 于是就带着人马离开了。

之后,他被朝廷召回,负责修撰起居注。 欧阳修后来也来了,朝廷想赶紧重用他,但是按规矩得按资历来提拔,不好越级。 他就听说了这事儿,主动请求外放,结果被任命为天章阁待制,负责审查京城的刑狱案件。 欧阳修后来也接替了他的位置,当上了知制诰。 过了大概一年,他才正式接替欧阳修的职务。 有一次郊祀大典,按规矩该提升官阶和爵位,但他却把这些赏赐都推辞了,只请求朝廷封他的母亲为郡太君。 宰相说:“你很快就要当学士了,到时候封赏还会有的。” 但他坚持说:“我母亲今年八十二岁了,我希望她能在有生之年享受到这份荣耀。” 皇帝最终同意了他的请求,这后来还成了个例子。

苏舜钦他们几个因为一起喝酒聚会的事儿被皇上责罚,他就说:“参加聚会的人都是馆阁里的名士,皇上这样处理,会寒了士大夫的心,对国家没好处啊!” 但是皇上没听他的。 后来,他请求去苏州当知州,等母亲去世后,才回到朝廷,当上了翰林学士。 有一次,他出使契丹,契丹皇帝在打猎的时候,请他写一首《信誓如山河》的诗。 诗写好后,契丹皇帝亲自用玉杯敬他酒,还把侍臣刘六的素扇拿来,把诗题写在上面,送给他留作纪念,可见契丹皇帝对他的礼遇有多高。 他回朝后,又兼任了侍读学士。 谏官郭申锡因为上奏的事情触怒了皇上,皇上想治他的罪,他就说:“陛下当初当面嘱咐郭申锡不要直接上奏,现在又处罚他,怎么向天下人交代呢?” 皇上这才作罢。

赵概先生,先是在龙图阁当学士,后来又当了郓州和应天府的知府,接着代替韩绛做了御史中丞。韩绛之前因为认为张茂实不适合担任宿卫的要职而上奏,赵概上任后,第一时间也提出了这个问题,结果张茂实就被免职了。当时御药院的一些官员,暗中把钱财送给团练使,这属于违规行为。赵概就建议朝廷规定一个明确的时间期限,等他们离开御药院后再给予升迁,不能因为收受贿赂而被追究责任。后来,赵概升任枢密使,又当上了参知政事。他好几次因为年纪大了请求退休。熙宁年间,他被任命为观文殿学士,知徐州。之后,从左丞升任吏部尚书,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执政大臣升官,一般不会这么快。最后,他以太子少师的身份退休,在家颐养天年十五年。他还收集整理了古今以来大臣们直言进谏的事迹,编成了一百二十卷的《谏林》献给朝廷。宋神宗皇帝还专门下诏书说:“那些请求退休的人,大多觉得远离朝堂,不参与政事才算高明。只有你赵概啊,一心爱戴君主,即使退隐山林,也从未忘记国家一天。朕要把你的《谏林》放在案边,经常翻阅学习。”元丰六年,赵概去世,享年八十八岁。朝廷追赠他太子太师的职位,谥号为康靖。

赵概为人处世非常平和,跟别人从不结怨。虽然他在处理公务时话不多,但暗中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人们把他比作刘宽和娄师德。曾经张诰因为犯错被贬官六年,赵概一直记挂着他,直到张诰去世,他还尽力照顾他的家人。欧阳修跟赵概的关系本来不太好,而且欧阳修还越级担任了知制诰的职务。后来欧阳修遇到麻烦,赵概却挺身而出,上奏为欧阳修辩护,说他是被仇家陷害的,不能用天下的法律来为私人报仇。欧阳修因此才真正佩服赵概的为人。赵概在郓州做官的时候,曾经查到前任知州冯浩侵吞了三十万公款,按规定应该用职田的租税来偿还。但是赵概知道冯浩家境贫寒,就用自己的俸禄替冯浩偿还了这笔钱。他一生做了很多类似的好事。

赵概最初的名字叫赵禋,他曾经梦见神人拿着金色的书册,上面写着“赵概”两个字,所以他就把名字改成了赵概。

胡宿,字武平,是常州晋陵人。他考中了进士,当上了扬州的县尉。

有一天,扬州发大水,好多老百姓都被淹了,县里的官员束手无策,救不了人。胡宿却主动带头,用公家的船和私人的船,把几千人都救了出来。

因为这件事,他被推荐到朝廷做馆阁校勘,后来又升职当了集贤校理。 他后来又去宣州当通判。 当时有个犯人犯了杀人罪,马上就要被处死了。胡宿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就亲自审问他。 犯人被吓坏了,不敢说实话。胡宿就让左右的人再问,问了很久,犯人才说:“我一大早要去田里干活,县里的官吏突然把我绑起来带到衙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胡宿就赶紧把案卷拿来翻看,仔细研究了犯人最初的供词,发现原来是一个女人和她情夫杀死了她丈夫,然后栽赃给这个无辜的平民。

后来他当了湖州知州。 前任知州滕宗谅大力发展学校,花了十几万钱。滕宗谅走了以后,湖州的通判和其他的官员都觉得滕宗谅乱花钱,怀疑他贪污,都不肯在交接的记录上写下这件事。胡宿就批评他们说:“你们跟着滕宗谅这么久了,如果他真有错,为什么不早点纠正?却暗中观察,等他走了才来指责他,难道这是想分担他的罪名吗?” 那些官员都羞愧地道歉了。后来,湖州的学校成了东南地区最好的学校,这其中胡宿的功劳很大。他还修建了一百里的石塘,用来防洪,老百姓都叫它“胡公塘”,还为他建了生祠。

过了很久,他当上了两浙转运使。 后来被朝廷召回,让他修撰起居注,担任知制诰。 当时内都知杨怀敏因为卫士兵变的事被贬为和州都监,没过多久,朝廷又想让他恢复原来的官职。胡宿把朝廷的任命文书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并且说:“杨怀敏能免于死罪,已经很幸运了,怎么能让他再回到皇帝身边呢?” 皇帝听了他的话,就取消了恢复杨怀敏官职的命令。

庆历六年,京东、两河地区发生了大地震,登州、莱州受灾尤其严重。司马光他懂阴阳五行和灾异方面的学问,就上书皇帝说:“明年是丁亥年,岁星的刑德都在北方。阴气在午时产生,在亥时达到极点。但是阴气虽然很强盛,还没完全收敛;阳气虽然微弱,还不能战胜阴气,所以才发生了地震。这叫做‘龙战’,发生的位置在乾位。如果西北边境没有动乱,恐怕会有内乱从河朔地区兴起。再说,登州、莱州对于京城来说,是东北少阳的位置,现在这两个州设立金矿,很多人在山谷里采矿,耗损了阳气,所以阴气乘虚而入,引发了地震。应该马上禁止采矿,以安宁地气。”当时的人觉得他说的太迂腐了。第二年,王则果然在贝州叛乱了。

皇祐五年正月,会灵宫失火了。这一年冬至,皇帝在郊外祭祀,同时祭祀了三皇五帝。第二年大旱,司马光说:“五行中,火代表礼仪。去年发生火灾,今年又大旱,这都跟礼仪有关,大概是因为同时祭祀三皇五帝的做法不对。”于是他就上书建议,说同时祭祀三皇五帝不符合古制,应该像以前那样轮流祭祀。当时有人议论说,士大夫七十岁应该退休,那些不肯退休的人,应该让有关部门按照名册执行。司马光认为这违背了优待老人的本意,应该稍微放宽期限:武官要考察他们办事的情况,不能只看年龄;文官可以自己陈述情况,保全他们的名节。他还说,皇祐新乐和旧乐不能同时使用;礼部每年选拔贡士不方便,应该改为三年选拔一次。皇帝都采纳了他的建议。

唐介被贬到岭南,皇帝派宦官护送他前往。司马光说:“事情难以预料,如果唐介不幸在路上死了,陛下就会落个杀害忠臣的名声。”皇帝醒悟过来,把宦官追了回来。司马光被提升为翰林学士,主管审官院和刑院。李仲昌开凿六塔河,百姓受害,朝廷轻判了他的罪。司马光请求斩杀李仲昌以平息河北人民的愤怒,李仲昌因此逃往南方。兖国公主要出嫁,准备举行册封仪式。司马光劝谏说:“陛下以前封了两位长公主,都没有举行册封仪式,现在却给自己的女儿举行册封仪式,这恐怕违背了汉明帝‘我的儿子怎么能和先帝的儿子相提并论’的道理。”

泾州的士兵因为军饷发放不及时,就开始说些难听的话,甚至想煽动大家造反。 这事儿被处理之后,皇帝就下令要弹劾三个司的官员。 结果包拯护着他们不让弹劾。 皇帝生气地说:“泾州士兵本来就蛮横无理,但该发的军饷拖欠了八十五天都没发,那些管账的官员怎么能说自己没错呢?包拯自己都不知道反省,还公然违抗我的命令,国家的纪律规矩都快被他废了!”包拯一听这话,吓得赶紧派人去处理这事儿。

韩琦当时在并州做官,他请求恢复并州的节度使制度。 皇帝说:“参星和商星是互相仇视的星星。咱们国家是在商丘受命建国的,而参星对应的是晋地。现在想抬高晋地,对国家没好处啊。宋朝建国以来平定了四方,并州是最晚归顺的,所以太宗皇帝就没让它设立节度使,已经八十年了,还是保持现状比较好。” 所以这事儿就搁置了。后来韩琦当了宰相,最终还是恢复了并州的节度使制度。

他被任命为枢密副使。曾公亮在雄州任职,赵滋负责治理界河事务。 皇帝跟宿州说:“忧患的到来,往往隐藏在细微之处,而产生于人们忽略的地方。自从赵滋守边以来,北方人捕鱼砍苇子都被禁止了,因此经常发生冲突。南北友好相处六十年,内外平安无事,最近边境冲突频发,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点小摩擦,城砦的官员写个公文就能解释清楚,何必兴师动众呢?现在有些达官贵人觉得丢脸,想把燕京、蓟州那些地方收回来,但时机和民心都不具备,妄图实现这种难以实现的愿望。我希望能够遵守两朝以来的法度,好好善待百姓,这样天下就太平了。”

宿州年纪大了,多次请求退休。治平三年,他被免职,改任观文殿学士、杭州知州。 第二年,他被授予太子少师的荣誉职位,准备退休,结果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去世了,享年七十二岁。 朝廷追赠他太子太傅的职位,谥号文恭。

宿先生为人非常谨慎忠诚,内心刚强,外表温和,和大家一起生活从不嬉笑打闹,跟别人说话,一定先仔细考虑后再回答。所以处理事情非常慎重,轻易不开口,一旦开口了,就不会改变主意。母亲去世三年,他都不曾回自己的房间。担任要职时,尤其注重大局。

在审官院和刑院任职期间,负责挑选详议官,曾有人在选拔中被选中,但因为水灾而完不成任务指标。同事们都说这点小过失不值得上报,但宿先生还是如实上报了,同时推荐此人才能可用,仁宗皇帝也接受了他的建议。同事们私下里责备他说:“你非要上报,万一因此不用他,怎么办?”宿先生说:“他能不能胜任,不过是一个详议官而已。我一生都以诚心侍奉皇上,如今已经年老了,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而欺骗皇上呢?我只是把情况如实禀报,让皇上自己选择吧!”

年轻时,他跟一位和尚关系很好,这位和尚有秘术,能把瓦石点石成金。和尚临终前,想把这个秘术传授给他,让他用来发财。宿先生说:“身后之事我会尽力做好,其他的我并不奢求。”和尚感叹道:“你的志向,真是不可估量啊!”他一生勤勉自励,即使后来官位很高,也始终保持着平民百姓时的作风。

他的儿子叫宗炎,孙子叫宗愈、宗回。

宗炎字彦圣,从将作监主簿锁厅考中进士。曾任国子大宗正丞、开封府推官、考功吏部郎中。以前规定,选拔官员改任京官,都要经过小吏的讨论,常常被阻拦。宗炎建议先让候选人面见皇帝,如果发现问题再追究举荐人的责任,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哲宗皇帝去世,辽国使臣前来吊唁,宗炎以鸿胪少卿的身份在边境迎接。辽国使臣不愿按照礼仪更换服装,宗炎用礼仪劝说他们,直到他们同意遵守礼仪,才与他们见面。使臣回国后,宗炎升任鸿胪卿。早年,他的父亲宿先生出使辽国,辽国人非常敬重他。后来,宗炎的女婿邓忠臣接待客人,客人问:“你们家族中,以前有人担任过使臣吗?”邓忠臣便把宿先生的事迹告诉了客人,并说:“以前担任鸿胪卿的就是他的儿子。”客人感叹道:“胡氏家族真是人才辈出啊!”不久,宗炎被任命为直龙图阁知颍昌府,后来又到密州任职,最终在那里去世。

宗炎擅长写诗,诗风清丽婉约。欧阳修在亳州做官时,和客人一起在郡圃游玩,有人诵读宗炎的诗,欧阳修非常欣赏,认为他的诗歌具有鲍照、谢灵运的风韵。可见欧阳修对他的诗歌评价之高。

宗愈,字完夫,考中了进士第一名,当上了光禄丞。后来他请求去杭州任职,英宗皇帝问他:“你走后,谁可以接替你的位置呢?”英宗皇帝就选了宗愈推荐的人。随后,宗愈被召到学士院考试。

神宗皇帝即位后,任命宗愈为集贤校理。过了一段时间,又让他兼任史馆检讨,后来又升任同知谏院。有一次,皇宫里的禁军士兵偷盗了皇城里的器物,宗愈就说:“唐朝的长孙无忌都不敢佩带刀剑进入东上阁门,当时负责守卫的校尉都被判了死刑。现在禁军士兵偷盗,而负责皇宫安全的内都知竟然没有察觉,我请求严惩这些失职的人。” 皇宫的殿帅府设在长庆门内,时间长了,殿帅府自己招募私人护卫。宗愈说:“设立严格的禁军制度,是为了防止奸邪之徒作乱。怎么能让私人来当护卫呢?万一有心怀不轨的人混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我请求改成招募老兵。”

王安石提拔李定当御史,宗愈就说:“御史应该从学士、丞郎以及各部门推荐的人员中选拔,还要有做过博士、员外郎的经验。现在李定只是幕僚出身,没有经过正常的推荐程序就被提拔,这完全是执政大臣的一意孤行,如果连大臣都不遵守法度,还有谁敢说话呢?” 苏颂、李大临因为没有按时起草制书而受到处罚,宗愈又为他们辩解,王安石很生气,把他贬到真州做通判。后来,他又历任河东提点刑狱、开封府推官、吏部右司郎中。

元祐初年,宗愈升任起居郎、中书舍人、给事中、御史中丞。当时朝廷正在修订役法,书稿完成后,发现招募的衙役不够,就规定可以从等户中差派人员补充。宗愈说:“法律贵在公平一致,如果搞双重标准,就会有损于法令的权威。这其实是差役法,而不是募役法,请求删掉这一条。”

哲宗皇帝曾经问他朋党之争的弊端,宗愈回答说:“君子指责小人作恶,小人就会反过来指责君子结党营私。君子,只不过是志同道合的人罢了。陛下只要选拔那些立场中立的人来任用,党争自然就会平息了。”第二天,他又上了一篇《君子无党论》。之后,他被任命为尚书右丞。这时谏议大夫王觌认为他不应该担任这个职位,刘安世、韩川、孙觉等人也一起攻击他,朝廷对此犹豫不决。一年多后,王觌被外放润州,而攻击宗愈的人更加强烈。最终,宗愈被罢免,改任资政殿学士、知陈州,后又调任成都府,蜀地百姓都很称赞他的政绩。后来他又被召回朝廷,担任礼部尚书,之后又升任吏部尚书,最终去世,享年六十六岁,死后被追赠为左银青光禄大夫。

宗回这个人,靠着祖上的荫蔽考中了进士。后来做过编修敕令官、司农寺干当公事、京西转运判官、提点刑狱、京东陕西转运使、吏部郎中,官位一路升迁。到了哲宗绍圣年间,他被任命为龙图阁直学士,前往桂州做知州,后来又升为宝文阁待制。不过后来因为牵扯到一起平民的死案,被降职为集贤殿修撰,然后又先后担任了随州、秦州、庆州知州,最后又恢复了宝文阁待制的职务。

之前,熙河路的将领王赡在邈川打仗打赢了,立了大功。但是当时的熙河路帅孙路却看王赡不顺眼,把王赡的兵权都抢了过去,给了王愍。朝廷知道了这件事,就派宗回去代替孙路,还升了他的官,让他当直学士。那时候,青唐的瞎征部落内附,但是心怀鬼胎的钦毡勒又拉拢了另一个部落首领陇拶,想把青唐的地盘夺回去,势力又开始壮大了。瞎征吓得不轻,干脆剃了头发做了和尚,想求个平安。王赡因为之前被孙路抢了兵权,心里很不爽,就对宗回说,青唐根本不用打就能拿下。结果王赡到了青唐后,却在宗哥城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宗回非常生气,每天都派人催促他,还警告王赡说:“青唐的兵力很弱,陇拶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什么可怕的?你却这么胆小怕事,磨磨蹭蹭的,我就要用军法处置你!”他还派王愍再次前往邈川,摆出一副要代替王赡的样子。王赡害怕了,这才率领军队攻打青唐,占领了青唐,陇拶也投降了。朝廷下诏书,把青唐改名为鄯州,邈川改名为湟州。

没过多久,羌族首领郎阿章叛乱,抵抗官军。宗回派将领王吉、魏钊去讨伐,结果两人都战死了。他又派钤辖种朴去,种朴说:“敌人的攻势正猛,而且天气又冷,最好先等等再说。”宗回不听,催促他赶紧出兵。种朴没办法,只好出兵,结果也战死了。于是,转运判官秦希甫说鄯州和湟州很难守住,建议放弃。这件事报到了宗回那里,宗回坚决不同意,秦希甫因此被罢免。后来徽宗皇帝放弃了鄯州,任伯雨又上书弹劾宗回的罪过,结果宗回被夺了官职,贬到蕲州做知州。

回到朝廷后,他又被恢复了宝文阁待制的职位。后来又先后担任了庆州、渭州、陈州、延州、澶州知州。他的哥哥宗愈因为卷入了党争被罢官,宗回也因此被罢免了知州的职务。过了不久,朝廷又认可了他之前坚决主张死守鄯州和湟州的意见,重新起用他,让他担任秦州知州。之后他又升任枢密直学士,然后又先后担任了永兴军、郑州、成德军知州,最后因为犯了错误再次被罢官。在大观年间去世,死后被追赠为银青光禄大夫。

胡家从胡宿开始就显赫了,一直到胡宗愈,家族几代人都担任要职。后来,胡家的子孙中当上侍从、九卿的也有十几个,于是就成了晋陵地区的名门望族。

这么说吧,张昪清正忠诚,为人正直;赵概胸襟开阔,气度非凡;胡宿学识渊博,通晓天文地理。考察他们为官的大节,都是光明磊落的好官。胡宗愈虽然也担任要职,但在学问上跟胡宿相比就差远了。胡宗回可不是当将军的料,他建议防守河湟地区,大概是为了保住性命,迎合皇帝的意思,好免除自己的责任罢了。像胡家这样世代显赫,大概是因为他们救了无数百姓的性命,是积阴德的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