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铢,字子平,是扬州人。他爹沈季长,是王安石妹夫。沈铢年轻的时候跟着王安石学习,后来考中了进士,官做到国子监直讲。他爹沈季长当上监察御史后,又改任审官主簿,因为牵扯到虞蕃案被免职回家了。后来神宗元祐年间设立了诉理所,很多受牵连的人纷纷上告申冤,只有沈铢一声不吭。
绍圣年间,沈铢重新被启用,先后担任太学博士、秘书省正字、崇政殿说书,还被皇帝委派参与编纂元祐年间大臣的奏章。他因为讲学出色,被提升为右司谏,但他辞掉了这个职位,改任起居郎、权中书舍人。吴居厚被任命为户部尚书,沈铢上奏弹劾吴居厚在京东任职时贪污受贿,皇帝下令让他拿出证据,吴居厚却拿不出证据,最后被罚款。有一次沈铢讲授《诗经·南山有台》,讲到“万寿无期”时,他说这是太平盛世的根本,可以长久地延续下去,哲宗皇帝多次点头表示赞同。于是沈铢被提升为中书舍人兼侍讲,不久后他以生病为由告退,最后以龙图阁待制的身份出任宣州知州,死在那里。他有个弟弟叫沈锡。
沈锡,字子昭,因为王安礼的推荐,担任鄂州司户参军。崇宁年间,他担任讲议司检讨。当时蔡京正在清算元符年间上书的人,想治他们的罪,沈锡说:“边远地区的士人,未必了解朝廷的喜好厌恶,如果一概治罪,恐怕不是教化世人的好办法。”蔡京没听他的。后来沈锡升任卫尉丞,又升任祠部员外郎,然后出任提点江东刑狱、知婺州。之后回到朝廷任左司员外郎,兼任定王、嘉王侍讲,升任太常少卿,拜兵部侍郎,以徽猷阁待制的身份出任应天府知府,后又调任江宁府。
张怀素被杀后,朝廷怀疑还有他的同党没有被查出来,江淮地区经常出现诬告陷害的冤假错案。沈锡到江宁任职后,有人来告状,他仔细调查,发现都是诬告。于是他上奏朝廷,因此其他地方牵连的人也都得以释放。他先后担任海州、泰州、汝州、宣州知州,最后以通议大夫的官职退休。死后被追赠为宣奉大夫。
路昌衡,字持正,是开封祥符人。他考中进士后,官做到太常博士。参与审理陈世儒案件时,他办案严厉苛刻,连士大夫和命妇都未能幸免。后来他升任右司员外郎,先后担任江淮发运使、陕西转运副使,知广州,后又调任荆南、潭州,加封直龙图阁,知庆州。
绍圣年间,他被朝廷召为卫尉、大理卿,后来升迁为工部侍郎,不久又担任宝文阁待制,出任开封府知府。当时有个叫李清臣的官员,因为一个疯女人的控告而被判重刑,他为此尽力为李清臣申冤。之后,他出任瀛州知州,又调任永兴军知府,后来升任直学士,出任成都知府。
徽宗皇帝即位后,他上书皇帝,说:“这几年来,朝廷在西方用兵,导致大规模的征战,导致国家财政亏空,损害了国家政事,奸臣蒙蔽皇帝,这四件事都是因为阴谋诡计太多造成的。从陕西以西,百姓民力受损,生活困苦,灾害频发,都是因为天地失和,民心怨愤造成的。所以出现了妖星,黄河决堤,秋雨连绵,各地都发生了饥荒,饿死的人遍地都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百姓倾家荡产去服徭役。劳累过度,很多人活活累死,百姓怨声载道,想要他们不怨恨,太难了!”
不久,因为他替李清臣的案子说话,被贬为司农少卿,被分司到郢州。第二年,他又被起用,先后担任滁州知州、定州知州,再次担任直学士,出任开封府知府。他请求朝廷严厉打击诬告陷害的行为,以安定社会风气。后来,他被调任南京留守,又因为之前上书的事情被罢官,被列入党籍,最终去世。宣和五年,追赠龙图阁学士。
谢文瓘,字圣藻,是陈州人。他通过进士考试,被授予教授大名府的职位。元丰年间,他上书皇帝说:“臣下推行新法,很多都违背了本意,百姓因为杖责、禁锢而受苦,贪官污吏横行,巧取豪夺,数不胜数。那些不急需的赋税,不合理的征收,都应该取消或减少。”朝中大臣认为他是在讽刺朝廷,想要治他的罪。神宗皇帝说:“他只是认为执行新法的人选错了,并不是在讽刺朝廷。”
哲宗皇帝时期,御史中丞黄履推荐他担任主簿,三年内他都没有去执政府上班。后来被召见,被任命为秘书省正字,后来又升任考功员外郎、右司员外郎。绍圣年间,都水使者建议在广武建造四座埽坝和石岸,朝廷命令先修建几十步的岸堤,来试验是否可行。黄河水流湍急,修建过程中很多民夫丧命,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工程无法完成,但都水使者却更加坚持他的说法。谢文瓘分析了利害关系,罢免了这项工程。
宋徽宗当政的时候,文同被提拔做了起居舍人、给事中。皇上要修撰《神宗宝训》,文同就建议说,应该挑选神宗时期一些重大的政治事件和官员的升降任免,抓住要点,加以阐述。结果他写的那些内容,大多是围绕着王安石展开的,说神宗能够看穿众多对王安石的诽谤,坚持任用他,毫不动摇,所以党争才平息,皇权才得以巩固,其他的事情都以此为依据。辽国皇帝辽道宗死了,皇上派他去吊唁,还要求他跟随的人换上便服进入辽国,结果他因此被降了两级官职。
崇宁元年,文同被外放,担任濮州知州。后来因为牵扯到党争,因为元丰年间上书和曾经给吕公著写信的事,他又被贬到邵武军,后来又调到处州。皇上翻阅党籍,说:“朕已经彻底了解文同的始末。”于是把他从党籍中除名,任命他为集英殿修撰、济州知州,最后在任上去世。
他的儿子文贶,在宣和年间,当上了驾部员外郎、汝州知州。到了钦宗时期,他上书十篇,直言进谏。后来被派去金国出使,回来后,担任京西北路提点刑狱。金兵攻打汝州,文贶从襄阳带兵前去救援,最终战死沙场。
陆蕴,字敦信,是福州侯官人。年轻时就很有名气,考中了进士,做了太学《春秋》博士。后来因为机构精简被裁撤,改到国朝会要所检阅文书。
崇宁年间,他被任命为河北、两浙学事提举,被召见时,他对皇上说:“元祐年间的那些异端邪说,既不能为我们所用,最近的诏令又不允许他们担任一路的官职,可他们还能够做地方官,臣愚钝,实在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于是被任命为礼部员外郎,后来升迁到吏部,又升任辟雍司业、太常少卿。因为对太庙的议论不合皇上心意,被贬为瑞金县知县。后来又回到太常寺,升任国子祭酒、中书舍人。他请求修缮各州的天庆观,并制定了学事司考核的法规。后来又升任大司成,最后被提拔为御史中丞。他主动提出自己与门下侍郎余深有亲戚关系,应该回避,徽宗说:“回避的制度,是为了防止官吏不能公正办事,侍从是我信任的人,怎么能和普通的官员一样呢?”所以没有批准他的请求。
蕴老先生经常评论时政,曾经说过:皇帝一天批改好几道奏章,前后意思还互相矛盾,这可不是什么好办法,根本无法体现命令的权威性;那些辅佐皇帝的大臣、宦官和皇亲国戚,动不动就赏赐宅邸让他们修建,甚至为此拆迁民房,县官还强迫老百姓提供建材,却不给钱;那些达官贵人的子弟,随便找个闲职混日子,拿朝廷的俸禄,这样的人太多了,对国家一点好处都没有;再说,皇帝赏赐的东西太多了,国家内外开支远超过税收;皇帝还经常私下会见大臣,这严重违背了尊卑等级制度,对大臣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说的这些话,都直指当时的弊病。
后来,蕴老先生被任命为龙图阁待制,负责福州府事,之后又调任建州。那时他弟弟藻,从列曹侍郎的职位上调任泉州,路过蕴老先生那里,兄弟俩就一起开开心心地聚会饮宴,福建人都觉得这是件盛事。之后,蕴老先生又升任显谟阁直学士,但他因为生病请求辞职,改任鸿庆宫提举。正赶上朝廷在浙江用兵,附近的州郡都在加紧修筑防御工事,蕴老先生接到命令后就上路了,结果被使者弹劾说他是逃避责任,于是被罢官了。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恢复了集英殿修撰的职位,最后在任上去世了。
黄寔,字师是,是陈州人。他考中了进士,做过司农主簿,后来官至提举京西、淮东常平。元丰年间将要取消提举官的职位,朝廷下令裁撤,但黄寔的舅舅章惇让蔡确把黄寔调到开封府做提点。后来他又升任提点梓州路、两浙刑狱,以及京东、河北转运副使。哲宗皇帝觉得黄寔在监司任职时间太长了,想把他召回朝廷启用,但是曾布暗中阻挠。林希说:“黄寔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了苏轼的儿子,他为人不正派,不适合启用。”于是,黄寔被任命为陕州知州,后来又做了江淮发运副使。辽国新皇帝即位,黄寔出使辽国祝贺,辽国迎接使者递交文书,称黄寔为“贺登宝位使”。黄寔回信说,朝廷的命令里没有“宝”字,拒绝接受这个称呼。回朝后,他被任命为太仆卿,又升任宝文阁待制、瀛州知州,之后又调任定州。朝廷下令征调附近州郡的民兵,导致百姓非常困扰,黄寔心里很着急,但没有马上发布文书,而是详细分析利害关系后上奏朝廷,最终这件事被取消了。他最后死在任上,死后被追赠为龙图阁直学士。
黄寔为人孝顺友爱,家庭和睦,世人都称赞他的家风良好。苏辙年轻时在陈州和黄寔交往,因此结成姻亲,后来苏辙也和苏轼一样与黄寔交好。绍圣年间党争爆发,黄寔因为是章惇的外甥而幸免于难,但他也没能在朝廷上待太久。
姚祐,字伯受,是浙江长兴人。宋哲宗元丰年间,他考中了进士。宋徽宗刚当上皇帝的时候,姚祐被任命为夔州路转运判官。临走之前,正赶上皇帝在皇宫里射箭,姚祐就写了一篇《圣武临射赋》献给皇帝。皇帝非常高兴,就留他在朝廷里当右正言。
后来,姚祐多次向皇帝陈述自己的想法,被提升为左司谏。他还建议在京城附近设置一些辅助性的郡县,加强京畿地区的防御,之后又升任殿中监。六尚局的官制改革,以及所有关于赏赐官员、考核官员的政绩和工作态度的制度,都是姚祐制定的。因为父母年迈,姚祐请求外放,被任命为显谟阁待制、江宁府知府。
这时候,朝廷要抓捕张怀素,姚祐成功地把他抓到了,之后又重新当上了殿中监。一年多以后,姚祐被任命为直学士,担任郑州知州,后来又调到秦州。有人建议把熙河地区的弓箭手迁移到边境,以减少他们来回奔波的次数。姚祐认为老百姓都喜欢家乡,不愿意搬迁,于是请求分两年时间来进行迁移,等满一年,那些愿意留下的人再让他们留下。他还建议挑选熙州、秦州的富裕人家,给他们分田地,免除徭役和借粮的负担,鼓励他们耕种。
他还建议扩大秦州的东川和西川的范围,修筑城墙,加强防御,以控制熙河和泾原地区。这些建议都被采纳了。姚祐再次担任殿中监,后来又升任吏部侍郎,被朝廷派去镇守蜀地,但他因为母亲年迈而辞去了这个职位。之后,他升任工部尚书,加封龙图阁学士,担任大名府尹,又升任延康殿学士,再次担任工部尚书,最后调任礼部。他母亲去世后,他被任命为太原府知府。
太原府有个小官吏,修建坟墓时竟然把坟墓建在了他祖先墓地旁边,姚祐怀疑这是有人故意诅咒他,于是请求辞官回家守孝。之前,朝廷已经允许姚祐购买墓地旁边的土地,所以姚祐就打算把那个小官吏的坟墓迁走,但小官吏不肯,姚祐就以此为由辞官。有人说姚祐这是在借机报复,皇帝也就没有追究。最后,姚祐以提举上清宝箓宫的职位去世,追赠特进,谥号文禧。
楼异,字试可,是浙江奉化人。他考中了进士,成绩很高,被任命为汾州司理参军,后来调到永兴虞策幕府,又担任在京文绣院的监官,大宗正丞,之后升任度支员外郎。因为要照顾父母,他请求外放,担任泗州知州,之后又回到朝廷,担任吏部右司员外郎、左司郎中、太府鸿胪卿,被任命为直秘阁、秀州知州。
话说宋徽宗政和年间快结束的时候,他当随州知州,临走的时候,向朝廷申请在明州设立一个专门负责高丽事务的机构,还建造了一百艘船,满足使臣出访的需求,这都是沿袭元丰年间的旧例。随州有个广德湖,他把它开垦成良田,收取租税就能解决很多开支。徽宗采纳了他的建议。
后来他被任命为明州知州,还被赐予金紫官服。朝廷拨款六万缗钱给他造船,他把广德湖七百二十顷的湖田都开垦了出来,每年能收获三万六千石粮食。之后他又升任龙图阁直学士、秘阁修撰,最后做到徽猷阁待制的高位。明州的土地靠湖水灌溉,效益非常好,以前都被百姓私自侵占了,他下令把这些地都开垦出来种田。可是,自那以后就一直干旱,老百姓都怨恨他。
他在明州做了五年知州,期间他还请求把温州的船只官吏划归明州管辖,方便调遣;又请求从越州、台州调拨食盐来补充开支。结果朝廷责备他说:“你明州自己都有盐税,却不能好好利用来发展,反而想向东边要台州的盐,向西边要越州的盐,这简直是把邻近州府当作你的资源库来掠夺!”后来金兵入侵,他很好地处理了城防军事,立下了功劳,于是升任徽猷阁直学士、平江府知府,最后在任上去世了。
沈积中,常州人。他被赐予进士出身,做过辟雍正、户部员外郎,后来做到秘阁修撰、河北转运使,之后被召回朝廷任户部侍郎,又升任尚书,还做过河间府、真定府知府。沈积中是王黼提拔起来的,当时王黼正计划攻打燕地,派沈积中去侦察边境的情况。中书舍人程振劝告他说:“你应该考虑到万一失败后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的后果。”沈积中听了他的劝告,到了边境后,写信感谢程振,并详细陈述了攻打燕地的不可行性,程振把他的信转呈给了朝廷。后来,军队果然在白沟战败,童贯撤军,沈积中也被罢官,调任上清宝箓宫提举。
等到燕山被攻下后,朝廷又任命他为资政殿学士,让他参与治理,但他还没来得及上任就死了。有人说是被强盗杀害的,有人说是被婢女杀害的,真相始终没有查明。童贯因为沈积中以前反对攻打燕地而怀恨在心,追夺了他的官职。到了建炎年间,宰相上奏朝廷,沈积中之前的官职才被全部恢复。
李伯宗,字会之,是河南河阳人。他考中了进士,先后做过内丘县令、咸阳县令、太康县令。他曾经上书皇帝说:“朝廷推行方田均税法,规定丰收年景也要执行。现在一些州县官吏,那些偷懒耍滑、另有打算的人,就故意说丰收是灾年;而那些贪图升官发财的人,就掩盖灾情谎报丰收。希望您仔细调查这些违法乱纪的行为,狠狠惩罚他们。” 他还把县里壮丁编成军队,凑齐了一千人,并把人员名单和操练方法都上报朝廷。枢密院蔡卞很喜欢他,就推荐了他,让他负责京畿地区的保甲事务,让他去推行他的主张,结果增加了兵籍两万人。后来有人告状,告状的文书多达八百七十份,李伯宗因此被降职,先后担任过相州通判、白波辇运提举、江淮坑冶铸钱提点,最后回到朝廷担任将作少监。
开封有个老百姓卖掉神庙里的旧帽子,帽子上装饰着龙纹,官吏以为这是皇帝的服饰,李伯宗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应该按照普通的案件处理。” 开封府尹不同意,把这事儿报给了朝廷,最后还是按照李伯宗的意见处理的。后来他升任大理卿,上朝时对皇帝说:“现在那些罪行严重但法律轻的案件可以上奏请求宽大处理,而罪行轻但法律重的案件却不行,恐怕这违背了仁义圣明、忠厚恕道的原则吧。”徽宗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之后他升任刑部侍郎。他和王黼关系不好,因为一些小吏的微小过错而被罢官,被安排到崇福宫担任提举。
第二年,他被任命为同州知州,后来又调任陕西都转运使。最后,他以通奉大夫、显谟阁待制的身份去世,追赠光禄大夫,谥号为“荣”。
汪澥,字仲容,是安徽宣州旌德人。年轻时跟随胡瑗学习《易经》。他还师从王安石,著有《三经义传》,汪澥和王安石讨论过这部书,并且是第一个传播王安石学说的。熙宁年间太学建成后,他被分派负责学政工作。他考中了进士,先后担任过鼎州司理参军、黟县县令,之后回到朝廷担任太学正,逐步升迁到国子祭酒,还兼任定王、嘉王的翊善,之后又升任中书舍人,最后担任大司成。由于在学制改革上的意见不合,他被外放为显谟阁待制,先后担任过婺州知州、颍昌知州、陈州知州、寿州知州,最后调任应天府知府。他上书请求辞官,之后被安排到崇福宫担任提举。去世后,追赠宣奉大夫。
汪澥从一个平民百姓被皇帝选入太学学习,到后来担任太学正、司业、祭酒,最后做到大司成,他凭借儒学之名做了三十年的官,当时的人都非常推崇他。
何常,字德固,是长安人。他考中了进士,当上了开封府兵曹。宋哲宗绍圣年间初期,有人说苏轼掌握文官权力,招募人才时,排挤那些不攻击祖宗庙堂的人,何常也卷入了其中,被外放为原州通判。后来,他历任将作丞、陕西转运判官、熙河转运副使。当时有人建议向百姓借钱帛,让他们把粮食运到边塞。何常说:“百姓已经因为运输粮食而劳累不堪了,虽然还没到死人的地步,但那是因为粮食是官府出的,百姓没损失。现在强迫他们出钱帛,让他们自己运粮食,恐怕对穷苦百姓没有好处。”熙河路帅和监军弹劾了他,他被降职,调到成都路。
有一次,朝廷派中使拿着皇帝的诏书来,命令他织造戏龙罗二千匹,绣制军旗五百面。何常上奏说:“军旗是军队的装饰,我不敢违抗圣旨。但戏龙罗是专门供皇帝穿戴的,每天穿一匹,一年也用不了三百多匹;现在一下子要这么多,没有用处啊。”皇帝赞赏了他的话,减少了三分之四的用量。
后来,何常被任命为龙图阁直学士,加集贤殿修撰,被派往陕西任职,又以显谟阁待制知秦州,升任通议大夫。有密报说西夏人正在大量修筑堡垒,朝廷商议出兵牵制,何常说:“羌人擅长骑射,现在让他们去做筑堡垒这种事,违背他们的长处,使用他们的短处,我们可以坐等他们因劳累而衰败,不必费力去做什么。”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
何常在秦州镇守了六年,后来被方邵弹劾,说他违法贩卖酒,借官府的米曲酿酒,毁坏了他的官声。案情查清后,他被贬为昭化军节度副使。几个月后,他又恢复了原来的官职。最终,他以右文殿修撰的职位退休,享年七十三岁。
书中评论说:西汉末年,士大夫阿谀奉承,懦弱无能,最终导致了国家的灭亡。东汉的许多贤士以高尚的节操互相敬重,却因此引发了党派之争。宋朝元祐年间的情况类似于东汉,崇宁、宣和年间则类似于西汉末年,那些忠诚正直的人受到惩罚,而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却得到奖赏。君主骄横,臣子谄媚,这是国家灭亡的原因啊!看看沈铢这些人,只知道追逐权势,不能为国家的兴亡做贡献,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士人呢!
叶祖洽,字敦礼,是邵武人。北宋熙宁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参加进士考试,考试策问的答案,专门迎合当权者的意思。主考官宋敏求和苏轼想把他刷下去,但是吕惠卿却把他提拔为第一名。后来他当上了签书奉国军判官、登闻检院判官,从国子丞升任湖州知州,然后又留任校书郎。
元祐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先后担任职方员外郎、兵部员外郎,加集贤校理的官职,最后升任礼部郎中。给事中赵君锡批评他的策问讽刺了皇室宗庙,叶祖洽自己辩解,这件事就交给相关官员讨论决定。苏轼和刘攽说:“叶祖洽说祖宗的纲纪法度,都因为循规蹈矩、敷衍了事而变得松懈,希望朝廷和大臣一起商量改革。这可以算作是议论上的错误,但说他讽刺就不对了。”所以最后只是把他外放到淮西提点刑狱。
绍圣年间,他又回到朝廷,先后担任左司郎中、起居郎、中书舍人、给事中。叶祖洽为人狠毒乖戾,喜欢拍马屁奉承别人,他私下里跟皇帝说王珪在册立皇储时有异议。哲宗皇帝说:“宣仁皇后圣德昭著,是女性中的尧舜啊!关于国家大事,我的意思早就决定了,我已经下令起草诏书,明确说明我的旨意。”叶祖洽又说:“如果说王珪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那黄履、刘拯也接连论述过这件事了,希望您考察一下大家的意见,自己做个决定。”结果王珪就被贬官了。他还说:“司马光、吕公著得以善终,享受了很高的礼遇;蔡确参与制定了遗诏,却贬死岭南,请求朝廷抚恤他的孤儿。”他提出的建议大多都是这种类型。林希推荐叶祖洽,说他最正直,皇帝说不能重用他,这事儿就算了。后来因为举荐王回出任济州知州的事,叶祖洽被贬到洪州,因为他贪财枉法的事迹广为人知。
祖洽跟曾布关系特别铁,大家都叫他们“小训狐”。曾布当权的时候,想提拔祖洽当吏部侍郎,但是韩忠彦不同意,最后祖洽只被任命为宝文阁待制、青州知州。 还没等他上任呢,曾布就硬是把他弄去了吏部。曾布下台后,祖洽被外放去当定州知州。临走的时候,祖洽还跟皇帝大吹特吹,说:“当年蔡确稍微犯点错,王珪就使坏,结果神宗皇帝就丢了正统,都不知道现在这江山社稷是谁的了!我为朝廷社稷澄清事实,揭露王珪的罪行,劝退奸邪,让后世千万年都知道这事儿,这样才能报答神宗皇帝!” 徽宗皇帝一听他这么狂妄,就把他降职了,让他去集贤殿当修撰,还让他去冲佑观当提举,从此以后就不再重用了。过了很久,他又被任命为洪州知州,后来又调到亳州,还加了个徽猷阁直学士的官衔。政和年间,他死了。
时彦,字邦美,是开封人。他考中了进士,先在颍昌当签书判官,后来进京做了秘书省正字,一路升迁,做到集贤校理。绍圣年间,升任右司员外郎。他出使辽国的时候出了点差错,被降职了,后来又恢复了校理的职位,还被任命为河东提点刑狱。蹇序辰出使辽国回来后,时彦因为之前受过赏赐,按理说应该升官,但他没说,结果又被停职了。徽宗皇帝登基后,召他进京当吏部员外郎,后来又升任起居舍人,再升任太常少卿,然后又让他兼任龙图阁直学士,并担任河东转运使,还加了个集贤殿修撰的官衔,让他去当广州知州。还没等他上任,就被任命为吏部侍郎,后来又调到户部,最后当上了开封府尹。那时候开封城盗贼很多,抓住了又都跑了,下面的官吏都怕麻烦,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彦就规定,必须有确凿的证据才能放人,否则就先关起来等调查结果,这样一来,城里治安好了很多,监狱也经常空着。几个月后,他又升任工部尚书,后来又回到吏部,最后死在了任上。
霍端友,字仁仲,是常州武进人。宋徽宗当皇帝的时候,他考中了进士第一名,被授予宣义郎的官职。没过一个月,就被提升为秘书省校书郎,后来又升迁到著作佐郎、起居郎、中书舍人,穿上了金紫色的官服。按照惯例,只有穿黑色角带的官员才能做到这个位置,皇帝看到他穿金紫色的官服,就说:“给事、舍人这些官职,怎么服饰差别这么大呢?”于是才下令允许他佩戴犀牛皮带和玉佩。之后,他又升任给事中、大司成、礼部侍郎。霍端友上奏说:“朝廷重视京师,轻视边疆,应该让内外侍从轮流值班,共同侍奉皇帝,保卫国家,这样才能使天下形势像秤杆一样平衡,避免出现头重脚轻的局面。”奏疏呈上去后,皇上就让他去地方做官,于是他被任命为显谟阁待制,主管平江府。后来又调任陈州,他的政绩以宽厚著称,从不摆架子,不炫耀声威。陈州地势低洼,一下雨就积水成涝。当时疏浚的新河长达八百里,但离淮河还很远,水流不畅。霍端友建议再开凿二百里河道,直通淮河,从此以后,陈州的水患就消失了。有一次,内侍石焘奉旨索要几十株瑞香花,霍端友认为不妥,就上疏拒绝了。后来他又被朝廷召回,任礼部官员,之后又转任吏部,官至通议大夫。去世后,追赠宣奉大夫。
俞栗,字祗若,是江宁人。崇宁四年,他以优等生的身份被授予进士,任镇南军判官。还没等他去赴任,就被朝廷任命为辟雍博士、秘书省正字、吏部员外郎、起居舍人,还兼任定王、嘉王的记室,之后又升任中书舍人。三个月后,他又升任给事中、殿中侍御史。当时有人建议取消新建的石炭场,俞栗反驳了这个意见。后来他被任命为显谟阁待制,主管蔡州,第二天朝廷又把他留在了京城。一年多后,他终于被外放到了襄州。回京后,他被任命为给事中,上奏说:“学校是三代以来教育人才的地方。然而,崇宁四年以前,人们认为学校办得好,到了五年,又认为不好;大观三年以前,人们认为学校办得好,到了四年,又认为不好。难道学校本身就是这样反复无常的吗?这不过是观望者没有定论罢了。只有让学生学有所成,人们不再有不同的意见,不好的事情不会从学校里出来,才能算得上办得好。”他的意见得到了采纳,并得到了一定的执行。
蔡京第二次当宰相,心里很是不爽,因为他提拔的人很多都背叛了他。叶梦得就劝他,说是不是自己用人不当啊?结果叶梦得自己就被升为御史中丞了。 他上奏弹劾了陈士风六条罪状,又揭发了户部尚书刘炳年轻时的一些隐秘事情。蔡京本来很倚重刘炳,把他当心腹,这下可气坏了,就把叶梦得贬为翰林学士。后来叶梦得又升任兵部尚书,再之后又以枢密直学士的身份去开德府当知府。 石公弼在襄州的时候,因为批评朝廷官员办事不利而被贬官,有人说这是叶梦得在背后捣鬼,所以叶梦得也被罢官,让他去崇禧观当提举。最终,因为叶梦得破坏了绍圣年间的法度,被贬为常州团练副使,安置在太平州。还没等他到太平州,又重新被任命为崇古殿直学士,知江宁府,最后在那里去世了。
蔡薿,字文饶,是开封人。崇宁五年,参加科举考试,他估计蔡京很快就要重新掌权了,所以考试策论里就写道:“熙宁、元丰年间的功业,足以与天地相配,可惜后来接上了元祐新政;绍圣年间的继承和发扬,足以使国家长治久安,可惜后来接上了靖国之政。陛下两次下诏求取真知灼见,希望听到至理名言,采纳实用之策。可是在元符年间末期,那些人却趁着时局变化,肆意妄为,趁机投机取巧,诋毁先贤毫不犹豫,动摇国本毫不畏惧。我希望陛下能防患于未然,斩断他们的根源。” 结果他考中了第一名,他的策论被颁发到全国各地。他刚一入仕,就被任命为秘书省正字,后来又升任起居舍人。没过多久,就升任中书舍人。从一个平民百姓到皇帝身边做侍从,只用了九个月的时间,这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不久,他又升任给事中。他一心巴结蔡京,还故意攀附关系,尊蔡京为叔父。蔡京让他的儿子蔡攸、蔡修出来见他,蔡薿赶紧说:“我以前大错特错了,您是我的叔祖,这几位是我的长辈啊!”然后就急忙向他们行礼。 八宝赦令颁布后,朝廷下令两省要挑选元祐党人,那些罪过较轻的可以赦免。蔡薿不肯写赦免名单,有人批评他不能积极推广朝廷的恩典,让那些多年来受罪的人得以洗清罪名。后来,他被外放出任和州知州。第二年,他又升任显谟阁待制,知杭州。
一开始,这个人(指薿,下同)没考中进士之前,就拿着自己的文章去拜访陈瓘,夸陈瓘的谏章写得像陆贽一样,为人刚正像狄仁杰,文章阐明道理像韩愈。结果,等他参加对策考试,观点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竟然想陷害陈瓘,堵住陈瓘的嘴。他借着自己儿子告发蔡京不轨的机会,把陈瓘送进了京城。后来,他又当上了给事中,又跟宰相何执中合谋,让石悈去整治陈瓘,差点儿把陈瓘整死,这些事《陈瓘传》里都写得很详细。御史毛注上奏说:“皇上您正实行善政来顺应天意,斥责大奸臣来稳定国家,而这个人却巧言令色迷惑众人,制造事端。”奏章递上去,皇上没理他。
范柔中这个人,之前因为上书犯了错误,这时候却升官了。这个人(指薿)就说:“范柔中以前毁谤过神宗皇帝,哲宗皇帝对他可是恨之入骨啊!从今年春天党人复官以来,朝臣议论纷纷,甚至有人怀疑皇位的继承问题。请求皇上取消他的升迁,以此表明朝廷的态度。”皇上就同意了。张商英当宰相的时候,常安民给他写信,劝他为国为民做好事。这个人(指薿)的弟弟薿莱偷了他的信稿给薿看,薿就以此来攻击张商英。后来,这个人(指薿)升任翰林学士,因为胡乱议论朝政被罢官,调到洞霄宫当提举。后来又重新启用,让他去当建宁府知府。
正赶上要修建神霄宫,这个人(指薿)抢先一步奏报,皇上还下诏书褒奖他,又把他召回朝廷,当了学士承旨、礼部尚书。他暗中依附权贵,事情败露后,徽宗皇帝让他进宫面见,准备当面质问他。结果一个月过去了,他都不进宫,皇帝大怒,下令罢免了他。御史说:“这个人(指薿)在太学读书的时候,就用诡计压制学生;当侍从官的时候,就揭露别人的隐私来威胁宰相;在门下省做官的时候,就利用国家法律来报私仇;当地方官的时候,就狂妄自大,蔑视上司。从金陵召回朝廷后,就摆出一副丞相的架子,升任礼部尚书后,心里还怀着不满。应该对他进行严厉的处罚!”最后,他被贬为单州团练副使,发配到房州安置。
话说宣和年间,蔡薿又当上了龙图阁直学士,然后再次做了杭州知州。他当官啊,喜怒全凭个人心情,判案子也特别狠。方腊起义之后,西北的驻军陆续回来,朝廷发给他们的赏赐布匹,蔡薿竟然禁止老百姓和他们交易,还压低价格强买强卖。士兵们气坏了,趁着蔡薿晚上在酒楼跟客人喝酒,放火烧了州衙,等着他出来救火的时候,把他给杀了。蔡薿一看情况不对,赶紧翻墙跑了,才勉强保住一条命。皇上就下令撤了他的职,让他回家养老去了。第二年,蔡薿就以徽猷阁待制(一个闲职)的身份去世了。
要说啊,自从太宗皇帝每年都举行大规模科举考试,涌现出很多人才,那些考试成绩名列前茅的,很快就升官发财,有的不到十年就当上了宰相。这些人里头,也有不少忠诚正直、品德高尚的,成为当时的名臣。后来到了治平年间,又改成了三年一次科举,接着王安石又搞新法,读书人的风气就开始变了。宋哲宗、宋徽宗父子继续推行王安石那一套,如果不迎合他们的喜好,就考不上好成绩。叶祖洽第一个拍马屁,迎合了当时的当权者,考中了状元,从此以后,大家都学他那样,读书人的风气越来越坏,选拔出来的人才也越来越差,朝廷给官员的赏赐也越来越少了。
从熙宁年间到宣和年间,状元一共出了十八个,只有何栗、马涓和另外五个人的事迹被记载下来了,其他的那些状元,像时彦、端友之流,都是些不入流的小人物;而叶祖洽、俞栗、蔡薿,更是些阴险狡诈的小人。这一切都是因为王安石那一套学说不正,败坏人心,像洪水猛兽一样,最终把国家都给毁了,真是太惨了!这也就是孟子为什么一定要辨别邪说、端正人心的原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