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汝愚,字子直,是汉朝恭宪王元佐的七世孙,家住饶州余干县。他爸爸赵善应,字彦远,做到修武郎、江西兵马都监就退休了。他老爸特别孝顺,他妈生病的时候,他甚至会割破自己的手指,把血和药一起给他妈喝。他妈怕打雷,每次打雷,他都得披着衣服跑到他妈跟前去安慰她。有一次,他深夜回家,下人想敲门,他赶紧阻止,说:“别吵到我妈!”然后就露宿在门外,一直等到天亮,门开了才进去。他们家很穷,他弟弟没做衣服,他不敢做;他做了衣服,弟弟没穿,他也不敢穿;就算是瓜果这种小东西,也要大家一起分享。他妈去世后,他哭得吐血,瘦得皮包骨头,整天趴在母亲灵柩旁边,就算打雷了,也只是站起来,侧着身子哭。等丧事办完了,只要一提到父母,他就忍不住流泪,每年父母的生日,他都要去庙里哭一场。他爸爸死于肺病,他吃饭的时候,从来不吃肺。他妈生于卯年,他觉得卯年是兔子的神,所以一辈子不吃兔肉。听说哪里闹水灾旱灾,他就特别着急,愁眉苦脸的;江淮地区要是打仗了,他就会哭,好几天不吃东西;跟同事一起吃饭,他爸爸赵善应就会唉声叹气地说:“这还是大家高兴喝酒的时候吗?”大家都觉得气氛不对,就散了。他爸爸有个以前一起共事的同事死了,没钱下葬,儿子还在外面打工,赵善应就赶过去哭丧,把同事的儿子接回家,还给他钱,让他把父亲好好安葬了。路上要是看到病人,他一定会去照顾,还亲自熬药。年景不好,他每天都带着家人少吃一半饭,把省下来的粮食分给饿肚子的人。夏天不锄草,冬天不翻地,怕伤到虫子。
晋陵人尤袤夸赞他:“这是古代的君子啊!”赵善应死后,丞相陈俊卿给他写墓志铭,上面写着:“宋朝笃行赵公彦远之墓”。
老叶啊,年轻的时候就很有抱负,经常说:“大丈夫要是连个功名都没捞到,这辈子就白活了!” 后来他中了进士第一,当上了宁国军节度判官,接着被朝廷召见考试,最后当上了秘书省正字。那时候孝宗皇帝正想着收复失地,一见到叶老先生,就听他说了番自治的策略,孝宗皇帝觉得不错,就把他升了官,当上了校书郎。 后来,阁门知事张说升任枢密院事,叶老先生没去拜访他,还带着其他同事一起请求退休,不过这事儿还没批下来呢。
正巧这时,他祖母去世了,他就立刻回家奔丧,顺便还自己检讨了一番,皇上也没怪罪他。 后来他又升了官,当了著作郎,然后又去信州当知州,接着又调到台州,之后又当了江西转运判官,最后又回到京城,当了吏部郎中,还兼着太子侍讲。 之后他又升任秘书少监,还兼着权给事中。 当时有个叫陈源的内侍很受德寿宫宠信,还被加派了浙西副总管的差事。叶老先生就说了:“咱们祖宗当年让童贯带兵,结果弄出了边境战乱,陈源这小子不能让他当总戎啊!” 孝宗皇帝一听,高兴坏了,直接下令以后内侍不能再兼任兵职了。
以前有个规矩,枢密院的公文都要经过门下省,张说在西府的时候,就说边境紧急情况不能泄露。叶老先生就说:“东西二府可是朝廷治国安邦的关键部门啊,中书省的政务没有一件不是经过东省的,枢密院的事儿为啥就不能走这个流程呢?” 孝宗皇帝一听,觉得有道理,就恢复了旧制。 后来他又当了权吏部侍郎,还兼着太子右庶子。 他弹劾了知阁王抃专权干政,结果王抃被外放退休了。 之后他被任命为集英殿修撰,去福建当官,临走前向皇帝汇报了四件国家大事,其中一件就是说:“吴家四代独霸蜀地兵权,这对国家没好处,应该想办法逐渐削弱他们的势力。”
接着他又升任直学士,去四川当制置使,还兼任成都府知府。 当时各路羌蛮互相攻打,造成了边境动乱,叶老先生到任后,运用计策,各个击破,平定了那些叛乱。 孝宗皇帝听说他文武双全,就把他召回了京城。 后来光宗皇帝即位,召他回京,但他还没到,殿中侍御史范处义就弹劾他办事拖拉,结果叶老先生被贬到潭州当知州,他推辞了,最后改任太平州知州。 最后,他又升任敷文阁学士,去福州当知州。
绍熙二年,皇上召我当了吏部尚书。之前啊,高宗皇帝把宫女黄氏安排到太子光宗身边伺候,光宗登基后,黄氏就成了贵妃。可李氏(指光宗的另一位妃子)心里很不平衡。那年冬天十一月,郊祀大典,一切准备就绪,结果突然狂风暴雨,光宗吓得够呛。后来,他在青城斋戒住宿,贵妃就暴毙了。皇上回宫后听到这个消息,气得不行,当天晚上就病倒了。内侍赶紧跑去告诉太上皇孝宗皇帝,孝宗皇帝匆匆赶到南内,问光宗得病的原因,还忍不住说了他几句。
光宗的病稍微好点儿之后,我就去见驾。皇上以前都是每五天去一次重华宫朝见孝宗皇帝,可自从那次之后,就经常以传旨的方式免去了朝见。到了会庆节给孝宗皇帝祝寿,皇上也没去;冬至朝贺,皇上也没去,弄得百姓都人心惶惶,很担心。我几次三番地劝谏皇上,皇上这才明白过来。我还让嗣秀王伯圭帮忙调理两宫的关系,这才使得两宫的关系缓和了。后来,光宗和皇后一起去了北内,父子俩聊了整整一天,气氛融洽得很。
绍熙四年,我负责贡举考试,跟监察御史汪义端起了冲突。我被任命为同知枢密院事,汪义端就跳出来说,按照祖宗的规矩,宗室成员不能当执政大臣,还说我拉帮结派,沽名钓誉,上奏弹劾我,但皇上没采纳。他又说台谏官和给事中都暗中依附我,闭口不言,皇上也没理他。他还说我出的考试策论讽刺祖宗,皇上还是没理他。我极力推辞,皇上最后把汪义端调到军器监去了。给事中黄裳上奏说:“汝愚侍奉父母孝顺,侍奉君主忠诚,做官清廉,忧国爱民,都是出于本性。汪义端纯粹是嫉妒贤能,不能不罢黜他。”皇上这才把汪义端贬到地方做官,我也没办法,只好接受任命。没过多久,我又被提升为枢密院事,我推辞不接受,皇上还下旨让我接受任命。我回答说:“我并非故意推辞很久。我以前曾就朝廷几件事上奏过,我的意见没被采纳,如今陛下您格外优待太上皇,留正又重新当了宰相,天下太平了,真是万幸。只是武兴军帅还没换,我心里不安。”皇上于是派张诏接替武兴军的帅位,我才接受了任命。
光宗皇帝生病的原因是疑心重,胆子小。在他还没当皇帝之前,我经常劝谏他,光宗听到我的话后,当时就明白了,可一回到宫里又开始疑神疑鬼。
五年春天,孝宗皇帝身体不适,到了夏天的五月,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光宗在后殿办公,丞相带着其他大臣进去,请求光宗去重华宫侍疾。其他的官员和谏官也跟着进去,结果宫门官吏按照惯例拦着不让进,那些大臣也不肯退。光宗更加疑心,就回内宫去了。
过了两天,丞相们又请求觐见,光宗让管宫门的韩侂胄传话:“所有宰相都出去!”于是大家都在浙江亭等着皇帝的旨意。孝宗皇帝听说后非常着急,派秀王(赵扩)通过丞相转达他的意思,让宰相们再进去。韩侂胄说:“之前是传旨让宰相们出宫殿大门,现在要出都城大门了。” 他请求亲自去宣旨,我和其他人这才回到府上。
六月丁酉日,夜里五更,重华宫的太监敲开了宰相们的家门,报告孝宗皇帝驾崩了。中书省把这个消息上报,我怕光宗皇帝怀疑,或者干脆就不上朝了,所以拿着奏章没敢马上呈递。第二天,皇上上朝,我拿着负责重华宫丧礼事宜的文书呈上,皇上这才同意去北内(孝宗皇帝的宫殿)。结果皇上去了之后直到日头偏西了还没出来,宰相们带着百官一起去了重华宫准备发丧。
壬寅日,要准备穿丧服了,留正和我商量着,中间少傅吴琚建议宪圣太后垂帘听政,暂时主持丧事,但宪圣太后没同意。我和留正一起上奏说:“我们这几天多次进宫请求觐见,都没见到皇上。多次上书,也没得到回复。现在要带领百官去请皇上,如果皇上不出来,百官在宫门口哭喊,恐怕会引起民怨,对国家不利。请求太皇太后下旨,说皇帝因为生病,暂时在宫里换丧服。但是丧事不能没人主持,祭文要写‘孝子嗣皇帝’,宰相们不敢代替皇上。太皇太后是寿皇(孝宗)的母亲,请她代行祭祀。”其实当时我和留正请求垂帘听政,是因为国家大事系于嘉王(赵扩),想趁着太后垂帘听政的机会,在太后面前陈述国家大事,让命令从帘帏之间发出,在朝堂之上执行,这样就名正言顺,以后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吴琚为人谨慎小心,而且因为是皇亲国戚,不想参与这些大事,所以这个建议最终没能采纳。
丁未年(某年),宰相以下的官员们都在宁门外面候着,等候皇上召见,可是皇上没答应召见。于是,我(“我”指代原文叙述者)就进去直接向皇上奏报说:“皇子嘉王,仁孝天性从小就养成,应该尽早立他为太子,这样才能安定人心。” 皇上还是没答应。
过了六天,我又再次请求皇上立太子。这次皇上御批了两个字:“甚好。”第二天,我和其他人一起拟好了诏书,呈给皇上,请求皇上亲笔批示,然后交给翰林院正式颁布诏书。 当天晚上,皇上批复给丞相说:“我侍奉皇上多年了,想退休休息了。”
留正看到这个批复后很害怕,于是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就在朝廷上假装仆倒在地,暗中想办法脱身。 我(“我”指代原文叙述者)自己琢磨着,也摆脱不了这个责任。 我想起以前的历史故事,立太子这种事,需要有大臣陪着太子一起学习,以防万一发生意外,可是殿帅郭杲却没有人可以真心实意地商量这件事。
工部尚书赵彦逾来我家做客,谈到国家大事,我忍不住哭了起来,赵大人也跟着哭了。我趁机委婉地表达了我的想法,赵大人很高兴。我知道赵彦逾和郭杲关系很好,就试探着问他:“如果郭杲不同意怎么办?”赵彦逾说:“我会承担责任。”于是我们约定好第二天再商议。我接着说:“这么大的事都已说出口了,怎么能再等呢?” 我不敢进屋,退到屏风后面等赵大人。过了一会儿,赵大人来了,我们最终确定了计划。第二天五更天,我就坐轿子出城了,人心惶惶,但我却很平静。
自从吴琚的建议不成后,我和徐谊、叶适商量着怎么把我们的想法告诉慈福宫的太后。于是我们派韩侂胄去慈福宫,以禅让为名请求太后。韩侂胄通过他认识的内侍张宗尹上奏,但没得到批准,第二天再去,还是没得到批准。韩侂胄正打算退去,重华宫提举关礼碰见了,问他怎么回事。韩侂胄就把我的想法详细地告诉了关礼。关礼让他稍等,然后进去见太后,并哭着向太后禀报。
太后问他为什么哭,关礼说:“圣人读过万卷书,也曾见过像现在这样还能太平无事的吗?”太后说:“这不是你该知道的。”关礼说:“这事人人都知道,现在丞相已经走了,剩下的就只有赵知院了,他旦夕之间也要走了。”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太后吃惊地说:“知院和我同姓,情况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也要走吗?”关礼说:“知院之所以还没走,不只是因为同姓,而是因为太皇太后还在,可以依靠。现在制定了这么大的计划却没得到批准,他势必不得不走。他走了,天下怎么办?请圣人三思!”太后问韩侂胄在哪儿,关礼说:“我已经让他等着您的旨意了。”太后说:“如果事情顺利就行,让韩侂胄好好办。”关礼把太后的意思告诉韩侂胄,并说:“明天早上太皇太后会在寿皇梓宫前垂帘听政,引见执政大臣。”韩侂胄领命后,我才把这件事告诉陈骙、余端礼,让他们安排郭杲和步帅阎仲夜率兵守护南北内城,并让关礼的姻亲宣赞舍人傅昌朝秘密准备黄袍。
那天,嘉王说自己身体不适,不去参加祭祀仪式。 我(汝愚)说:“禫祭这么重要的仪式,王爷不能不去啊!”第二天,禫祭开始了,大臣们都去了,嘉王也去了。
我带领百官来到大行殿前,宪圣太后垂帘听政。我率领同僚再次行礼,然后奏道:“皇上病重,暂时无法主持丧事,我们请求立皇子嘉王为太子,以稳定人心。”皇上留下的批示上写着“甚好”两个字,接着又写道“念欲退闲”,意思是想要退位,让我们去请示太皇太后。宪圣太后说:“既然有皇上的亲笔批示,你就照办吧。”我说:“这件事关系重大,要昭告天下,载入史册,需要一份太皇太后的正式命令。”宪圣太后同意了。我拿出自己起草好的太皇太后的命令呈上,上面写着:“皇上因为疾病,到现在还无法主持丧事,皇上曾有亲笔批示,想退位。皇子嘉王可以继承皇位,尊皇上为太上皇,皇后为太上皇后。”宪圣太后看完后说:“很好。”
我接着奏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大臣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奏报的事,都应该向新君请示。但是,担心两宫父子之间可能会有一些难以处理的问题,需要太皇太后来主持大局。”我又奏道:“皇上病情尚未痊愈,突然听到这件事,难免会感到震惊和疑惑,请求让都知杨舜卿负责皇宫的安全,让他承担责任。”于是,我将杨舜卿召到帘前,当面告知了他。宪圣太后下令让皇子即位,皇子却推辞说:“我担心会落个不孝的名声。”我说:“天子应该以安抚社稷、稳定国家为孝道。现在内外人心惶惶,万一发生变故,那又该如何安置太上皇呢?”大家一起扶着皇子进入素幄,披上黄袍。皇子刚站好还没坐下,我就率领同僚再次行礼。
宁宗来到几筵殿,痛哭流涕,表达哀思。一会儿,仪式完毕,催促百官列队。皇帝穿着丧服来到重华殿东庑的素幄站立,内侍扶着他坐下。百官行完礼后,开始举行禫祭仪式。我在丧事结束后,召回了留正长和百官,任命朱熹负责经筵讲学,并且把所有在外地的士君子都召回。侍御史张叔椿请求议论废黜皇帝的处罚,我便将他贬官。
这一个月,皇上任命我兼任参知政事。留正来了以后,我请求免去兼职,于是改任特进、右丞相。我推辞不接受,说:“同姓的官员,不幸遭遇君臣之间的变故,还敢谈论功劳吗?”于是皇上就命我担任特进兼枢密使,我又推辞了特进这个职位。皇上孝宗要修建陵寝,我认为陵寝选址并非长久之计,想重新选择山陵的地址,这和留正的意见不合。韩侂胄就趁机离间我们,把留正外放去建康府任职,又任命我为光禄大夫、右丞相。我再三推辞,皇上都不答应。我本来是依靠留正一起做事,对韩侂胄没有事先告知我便擅自行动感到愤怒,所以他来拜访时,我没有接见他,韩侂胄又羞愧又生气。签书枢密院事罗点说:“您错了。”我也意识到自己不对了,于是又接见了他。韩侂胄始终不高兴,因为他自认为立下了决定性的功劳,而且深得皇上信任,出入宫廷,在朝中专权。朱熹上奏皇上,说了韩侂胄的坏话,还联合吏部侍郎彭龟年一起弹劾他,但没有成功。朱熹告诉我,应该用丰厚的赏赐来酬劳韩侂胄,不要让他参与政事,但我认为他很容易控制,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右正言黄度想要弹劾韩侂胄,计划泄露了,被内廷斥责罢官。朱熹在讲学结束后,上奏了一份奏疏,强烈批评说:“陛下即位还不到一个月,就多次更换宰相和台谏官员,都是陛下独自决断的,大臣们没有参与商议,侍从官员们也无法发表意见。如果这种弊端不改正,臣担心表面上是陛下独断专行,实际上皇权却会逐渐旁落。”奏疏呈上去后,马上就得到了内廷的批复,将朱熹贬到宫观。我拿着批复奏疏,一边劝谏一边叩拜,韩侂胄一定要把我赶走,我请求退休,皇上也不准。吏部侍郎彭龟年极力陈述韩侂胄专权擅权,受到朝野内外拥戴,如果不把他赶走,一定会酿成大祸。他还上奏说:“最近罢黜朱熹的手段太过于粗暴,所以请求陛下也尽快罢免这个小人。”后来内廷批复将彭龟年外放,韩侂胄的势力更加嚣张了。
韩侂胄仗着自己立了功,被你(指史弥远)压制着,心里很不爽,就天天琢磨着拉拢自己的党羽到台谏部门,好把你的势力挤掉。你为人比较单纯,没料到他会耍阴谋诡计。赵彦逾曾经私下里跟郭杲通了气,事情办成后,希望你能提拔他跟自己同僚一起升官。结果你把他外放到四川当制置使,他心里不痛快,就和韩侂胄勾结到一起了。你告辞上朝的时候,把当时所有有名望的人都列了个名单,说是你的党羽,皇上心里难免会起疑心。你请求皇上让近臣推荐御史,韩侂胄暗地里跟中书省打招呼,让他们推荐他很欣赏的大理寺簿刘德秀。皇上就内定刘德秀当了察官,他的党羽也跟着一起升官,言官队伍里就全是韩侂胄的人了。恰逢黄裳、罗点去世,韩侂胄又提拔他的党羽京镗顶替罗点的位置,你一下子就孤立无援了,皇上也越来越不信任你了。接下来,中书舍人陈傅良、监察御史吴猎、起居郎刘光祖都陆续被排挤出去了,那些坏蛋们互相勾结,把正直的人当成仇人一样对待,朝堂上的灾难就这样开始了。
韩侂胄想把你弄下去,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有人就给他出主意说:“他是皇室宗亲,就诬陷他图谋危害国家社稷,这样就能一网打尽了。”韩侂胄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提拔他的党羽将作监李沐当正言。这个李沐是李彦颖的儿子,曾经向你请求当节度使没成功,就上奏说:“你身为皇室宗亲担任宰相,对国家不利,请求罢免你的职务。”你被贬到浙江当地方官谢罪,最终被罢免了右相的职务,改任观文殿学士、知福州。台臣们一起上奏请求撤销你出任地方官的命令,最后就让你当了大学士提举洞霄宫。
国子祭酒李祥说:“去年国家遭遇大丧,朝野一片混乱,史弥远辞去宰相之位,官员们都快散伙了,军队百姓都快要造反了,皇宫内外隔绝,国丧无人主持。你(指韩汝愚)愚忠啊,身为枢臣,竟然不顾自身性命和家族安危,奉太皇太后的命令,辅佐陛下登基,你的功劳对国家社稷有巨大贡献,你的忠诚感天动地,却最终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天下后世将会怎么评价你呢?”博士杨简也这么说。李沐弹劾李祥和杨简,把他们罢免了。太府丞吕祖俭也上书为韩汝愚的忠诚辩护,结果被皇上说他结党营私,欺君罔上,发配到韶州安置。太学生杨宏中、周端朝、张蕅、林仲麟、蒋傅、徐范等人,跪在宫门口上书说:“去年人心惶惶,局势动荡,随时可能发生变故。当时要不是韩汝愚拼死出力,稳定大局,就算有上百个李沐,也解决不了问题。国家危难之际,韩汝愚身居枢府要职,掌握兵权,可以为所欲为,但他没有利用这个机会谋私利,如今天下太平了,他却独独遭到迫害,这是为什么呢?”他们的奏章上交后,都被发配到五百里外的偏远地区管制。
史弥远对韩汝愚的忌恨越来越深,认为不狠狠贬斥他,流言蜚语就不会停止。他利用中丞何澹的奏疏,将韩汝愚贬官。监察御史胡纮又上疏说韩汝愚拉拢党羽,图谋不轨,假托梦境,伪造天命。于是韩汝愚被贬为宁远军节度副使,发配到永州安置。其实,韩汝愚曾经梦到孝宗皇帝给他汤鼎,背负白龙升天,后来宁宗皇帝穿着素服登基,这都应验了,却被小人用来诬陷他。当时汪义端在奏疏里,用汉朝诛杀刘屈氂、唐朝诛杀李林甫的事例,来暗示要杀韩汝愚的意思。迪功郎赵师召也上书请求斩杀韩汝愚。韩汝愚平静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对他的儿子们说:“看看史弥远的意图,他一定想杀我,我死了,你们或许还能免遭祸害。”到了衡州,韩汝愚病情加重,受到当地官员钱鍪的刁难,最终暴卒,天下人都为他鸣不平,这天是庆元二年正月壬午日。
我父亲学习刻苦,一直把司马光、富弼、韩琦、范仲淹作为自己的榜样。平时从老师和朋友那里学到的东西,比如张栻、朱熹、吕祖谦、汪应辰、王十朋、胡铨、李焘、林光朝他们的教诲,他都想着要一一实践,可惜没来得及。他写下的诗文有十五卷,《太祖实录举要》若干卷,《类宋朝诸臣奏议》三百卷。
我父亲家人都住在一起,家里有几千口人,他领到的俸禄都分给大家,自己吃的是粗茶淡饭,对大家都很和善,所以家里没有矛盾。他自己生活非常简朴,当夕郎的时候,冬天穿的是粗布棉袄,做到宰相也是这样。
父亲去世后,党禁逐渐放松,他很快又被恢复了资政殿学士、太中大夫的官职,后来又追赠少保。韩侂胄被杀后,父亲的官职全部恢复,追谥为“忠定”,又追赠太师,追封沂国公。理宗皇帝下令让他配享宁宗庙庭,又追封福王,后来又进封周王。他一共九个儿子,我是长子。
我,字履常,淳熙八年考取对策第一名,当时我父亲侍立在殿上,考试结束后,我向他拜谢。孝宗皇帝看着身边的近臣说:“汝愚(我父亲)多大年纪了?竟然有这样的儿子。”三年后,我又考中了进士,皇上问执政大臣:“这是汝愚的儿子吗?是不是以前对策考试第一名的那个人?”
我最初的官职是保义郎、监饶州赡军酒库,后来调任从事郎、抚州军事推官。我父亲当蜀州知州时,把我叫去当他的幕僚,负责起草文书。后来我又改任江西转运司干办公事,监西京中岳庙。我父亲被贬谪致死后,天下人都很愤慨,我闭门不出,在家待了几年。后来朝廷恢复了我父亲的官职,很多人劝我出来做官。
他被任命为奉议郎,掌管南昌县的事务,认真执行救荒政策,救活了很多百姓。后来升迁为籍田令,朝廷还专门下了一道圣旨:“你父亲对朝廷有功,中间虽然遭到了一些诬陷,但念及他的功劳而恩宠他的儿子,这是国家的惯例。”崇宪听到这道圣旨,感动得哭了起来,上书极力推辞,说:“父亲的冤屈还没彻底洗清,他的儿子就先得到恩宠,这可不是朝廷用来鼓励忠孝、厉行廉耻的做法。”
没多久,他又被调任监行在都进奏院,再次引用陈瓘的论述,谈到司马光和吕公著复官的事,并再次陈述自己的想法,请求将自己的奏章下发给三省共同商议:“如果我父亲的心迹真如那些人所论述的那样,那么我最近得到的恩典都是冒领的,父亲复官赐谥,以及我新得到的官职,都应该一起撤销。如果大家的意见认为那些指控是诬蔑,请求朝廷昭告天下,让父亲的冤屈得以澄清,忠贞得以彰显,也让宪圣慈烈皇后的功德更加显赫。然后,再责令史官改正那些诬蔑的历史记载,让真相流传于万世。”
他还请求惩治赵师召妄进贡封章的罪行,追究蔡琏与大臣结怨作恶的奸情,以及毁掉龚颐正《续稽古录》的无稽之谈。皇帝下令让两省史官考证此事并汇报结果。后来,吏部尚书兼修国史的楼钥等人请求按照崇宪的奏章执行,皇帝也同意了。可是,那些诬蔑的历史记载还没来得及改正,崇宪又再次上书,大概意思是说:“以前,史官们只是听从权臣的旨意,删改旧史、焚毁原稿,根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现在圣旨已经下了好几次了,却没有人敢挺身而出,秉笔直书,这是小人敢于为恶,而那些自诩君子的人却不敢为善啊?” 听到这话的人,都感到羞愧。后来,《重修龙飞事实》得以完成并呈献给皇帝,也是因为崇宪的请求。
没过多久,崇宪被封为沂国公,升任崇宪军器监丞,又改任太府监丞,接着升迁为秘书郎。他请求辞官,但皇帝没批准。不久,他又担任著作佐郎,同时兼任考功郎官。有一次,因为久旱求雨,他上书皇帝,直言进谏说:“现在虽然号称有新政,但实际上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人才,是国家的根本,那些忠贞正直却被排斥废弃的人,死了的还没彻底追究责任,活着的也没得到充分的褒奖。言论,是国家的风采,那些忠心耿耿、毫无隐瞒、提出建议的人,不仅没有得到奖励和提拔,甚至很少被重用;那些只顾偷安取容、毫无建树的人,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可能因此而飞黄腾达。” 接着,他又恳切地建议皇帝要努力学习圣贤之学,增长智慧;要教育储君和太子,巩固国家根本;要告诫宰辅大臣们同心协力,竭尽全力克服困难;要督促侍从、台谏官员尽职尽责,直言进谏,消除隐患;要防范左右近臣逐渐窃取权力,要警惕奸邪党羽伺机作乱的苗头。
后来,他被外放,担任江州知州。江州百姓多年来饱受官府强制收购粮食的苦楚,崇宪上疏朝廷,请求永久免除这项苛捐杂税。他还从周边郡县调运粮食,另行储备,以备不时之需。瑞昌的百姓欠着茶叶税款,新旧欠款累积下来,总共十七万多贯钱,大家都穷困潦倒,无力偿还,死了还要追究其子孙,依然不肯放过。恰逢新券发行,新券的价值几乎是旧券的好几倍,崇宪叹息道:“欠茶税的百姓更加困难了!”他立即请求用一张新券偿还两张旧券,皇帝批准了他的请求。受惠的百姓有上千户人家,他还在当地刻石记述此事。他还修建水塘,扩大灌溉面积,总共修建了数千处。之后,他又担任江西常平提举,兼任隆兴府知府和漕运司事,后来又升任转运判官,仍然兼任知府。
起初,汝愚捐出私钱一百多万,创办了养济院,让四方来往的旅人以及生病的人能够得到药物和食物。但时间久了,养济院的钱款逐渐被挪作他用。崇宪到任后,很快便修复了养济院,制定了数十条规章制度,根据治愈病人的多少来进行奖惩。那些被遗弃在路边的婴儿,也被收养抚育。社仓久已破败,崇宪调查了它的利弊,并对它进行了改革。
皇上任命他当兵部郎中,后来又调他去司封寺,他都坚决推辞了。最后,他被任命为直秘阁、静江府知府、广西经略安抚使。静江府管辖十个县,土地肥沃贫瘠程度不一,但阳朔、修仁、荔浦三县的赋税却特别高,是其他县的两倍。自从张栻上奏减轻赋税后,百姓还觉得负担重。崇宪再次请求朝廷减免赋税,皇上就下令分批减免,程度有所不同,三县百姓为此立祠刻石纪念他。
琼州知府是个没能力的人,激怒了黎峒的土著,结果被崇宪弹劾罢免,朝廷任命了有能力的人接替他的职位。萝蔓峒的土著仍然年年抢劫,为非作歹,其实是何向父子暗中煽动他们。崇宪拿出自己的钱财和布匹,贿赂小校,把何向父子抓起来,依法处置了。他还严格禁止汉族和少数民族的私下往来,让边民们十家为伍,一旦有敌人来犯,就鸣鼓召集大家,前后夹击,抓到敌人有赏,不到场的要受罚。以前,边境县城有警情,朝廷就调动府兵去驻守,宜州派去一百人,古县派去一半。崇宪认为这样做治标不治本,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建议在当地分别增设与戍兵数量相同的驻军,把原来分散的戍兵都撤回来。
邕州是边境重镇,自从狄青平定侬智高之后,这里就设置了严密的防卫,但时间久了,防卫松懈了,而溪峒的势力却越来越强。崇宪就此提出了建议,朝廷也采纳了他的一些意见,但并没有完全采纳。
崇宪天性孝顺,父亲去世后,他一个月后才开始吃饭,小祥(父亲去世后三个月)才开始吃水果,守孝期间不吃肉不喝酒,比皇帝守孝的时间还长。
论曰:自古以来,大臣身处危险之地,能够幸免于难的很少。从前,周成王年幼,周公作为王室的重臣辅佐他,当时有四国流言蜚语,周公也未能免于被流放东方的担忧。如果不是天降异象,彰显周公的德行,让成王明白真相,那么《金縢》这本书就不会被发现,周公的心思也无法向成王解释清楚。如果周公的心思能够自明,那么上天保佑周朝八百年基业的真正原因就在于此。否则,周朝恐怕早就灭亡了!
赵汝愚啊,是宋朝的忠臣,他的贤德当然比不上周公,他的地位和皇帝的关系也远不如周公那样尊贵亲近。当时孝宗皇帝驾崩了,光宗皇帝也病了,大丧期间没有主事的人,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很多大臣都害怕担责任而离开了。只有赵汝愚一个人,毫不顾忌个人安危,立刻就定下了大计,召集了一批有德行的官员,来辅佐宁宗皇帝开始新政,全国上下都对新政充满希望,他的功劳可以说是非常大了。可是没过多久,就被韩侂胄陷害,一下子被罢免了官职,再也没能回来,全国人民都为他鸣不平。从这里可以看出,上天眷顾宋朝不如周朝,宋朝的衰败最终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确实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
赵汝愚的父亲以孝顺闻名,而他的儿子赵崇宪也能继承家风,到任的地方都有好的政绩,也可以说是父子两代都做出了很好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