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执羔,字表卿,是江西弋阳人。宣和六年考中了进士,在朝廷考试的时候,宋徽宗皇帝一眼就看中了他,让他考了第二名。 然后他被任命为湖州司士曹,没多久又升职当了太学博士。

建炎年间,金兵南下,朝廷南迁。周执羔从京城赶往扬州,没赶上,就跟着隆祐太后到了江西,后来又回老家会稽探望亲人。 不久,他的继母生病了,他就请求回家照顾,被调到抚州宜黄县当县丞。当时天下大乱,到处都是逃兵,互相打架闹事,县里的人都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周执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些逃兵都乖乖听话了。他还抓住了为首的几个带头闹事的人,把他们杀了,以儆效尤。 老百姓都很感激他,甚至还给他画了像,建了庙来祭祀他。

绍兴五年,周执羔升职,做了湖州通判。他母亲去世后,守孝期满,他又被任命为平江府通判。后来朝廷召他进京,当了将作监丞。第二年春天,他又升职为太常丞。当时朝廷正准备修建明堂,很久没用的祭祀乐器也需要重新修整。皇帝下令让太常寺的人学习练习,查找以前的资料,准备工具材料,把这些事情都准备好。 周执羔后来又升了好几级,当上了右司员外郎。

八月,周执羔被提升为权礼部侍郎,还被派去给金国皇帝祝寿。以前那些出使的官员,可以自己选择随行人员,而且赏赐很多,所以很多人都会花钱托关系求着去。 但周执羔坚决拒绝了这种做法。 出使回来后,他又兼任权吏部侍郎。他请求在礼部举办新科进士的闻喜宴,皇帝批准了。因为战争的原因,这个宴会很久都没举办了,这次才恢复。他还参与了贡举考试。以前进士考试的规矩是,在礼部考试,考了十八年才能免考,还要在礼部考四次才能被特别推荐。秦桧为了徇私舞弊,让自己的儿子更容易考中,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于是朝廷决定把考试年限减少三年。周执羔认为祖宗的规矩不能乱,因此顶撞了秦桧,被御史弹劾罢官了。

六年后,周执羔再次被起用,先后担任了眉州、阆州、夔州知州,还兼任夔路安抚使。夔州地处边疆,经常有蛮族作乱。有人报告说溱、播地区的蛮族叛乱了,当地首领请求朝廷派兵讨伐。周执羔说:“朝廷任命你们当地方长官,现在这里发生骚乱,责任就在你们身上,只要你们尽力平息叛乱,就不会派兵了。”那些首领害怕了,就把叛乱的人杀了,献给朝廷。从此以后,蛮族都老实多了。 周执羔在任职三十年后,担任了饶州知州,后来又升任敷文阁待制。

乾道年间刚开始的时候,朱熹担任婺州知州,后来被朝廷召回,担任佑神观提举兼侍讲。他第一次上奏就提出了两个重要的观点,认为王道在于端正内心,诚心诚意;治国在于节俭用度,爱护百姓。两年后的四月,他又被任命为礼部侍郎。

孝宗皇帝觉得很难找到真正的人才,对朱熹说:“现在一些人为了升官,不择手段地往上爬,互相吹捧,已经成为一种风气了,怎么能让他们得逞呢?”皇帝说:“你说的对。”有一次朱熹在经筵上侍奉皇帝讲解经书,他自称“学习《易经》了解到天数的运行规律,我侍奉陛下时间不长”,说着就流下了眼泪,皇帝也很感动。于是马上任命他为礼部尚书,并提升他为侍读学士,朱熹坚决推辞,但皇帝没有同意。

当时有个方士刘孝荣说《统元历》有误差,皇帝就命令朱熹来修正它。朱熹采用刘义叟的方法,推算日月食,考证五星的运行规律,用来推算节气、朔望、寒暑的变化,撰写了《历议》、《历书》、《五星测验》三卷上奏皇帝。

皇帝曾经问朱熹关于如何增加国库财富的办法,朱熹认为:“危害百姓根本利益的事情,没有比战争更严重的。古代出兵十万,每天的费用就高达千金。现在军队人数是以前的十倍,其中老弱病残的将近一半,如果不裁减军队,弊端只会越来越严重。”他还论述说:“和籴(政府收购粮食)的本意是为了供应军队,预防灾荒。这本来是国家不得已而为之的政策。如果边境没有战事,却妨碍百姓的粮食供应,一味地聚敛财富,合适吗?以前和籴的数量是固定的,近年来每个郡县都增加了十万到二十万石。现在各地旱灾过后,虫害又严重,连正常的赋税都难以缴纳,更何况还要额外征收呢?应该根据各地郡县的丰歉情况,灵活掌握和籴的数量,灾情严重的地区可以免除。”皇帝听了之后非常震惊,说:“灾情如此严重,竟然没有人向朕禀报!”于是立刻下令采纳朱熹的建议。

朱熹被任命为安恭皇后的奉安宫的按行使,每天都要和宫里的宦官打交道,但他从始至终没有和他们说过一句话,那些宦官也很敬重他,没有怨言。后来朱熹上书请求退休,皇帝对辅臣说:“朕很珍惜他的老成持重,应该让他继续在经筵侍讲。”于是任命他为宝文阁学士,提举佑神观。皇帝又说:“干脆任命他为龙图阁学士吧。”朱熹在经筵侍讲了两年,经常劝诫皇帝要辨别忠奸,接纳谏言,皇帝非常了解他的忠心。

明年三月,王执羔打算退休了,皇帝下旨说:“咱们祖宗时代,有八十多岁还留在朝廷做官的近臣,你年纪还不到呢!” 直接把他的退休申请驳回了。到了闰月,他又再次上书请求退休。皇上觉得实在没办法拒绝他的请求,就下诏让他去江州太平兴国宫做提举,还赐给他茶叶、药品和御书,恩典特别优厚,朝中大臣和士绅们都出来送他,对他十分敬重。那时候闽、粤、江西三地闹饥荒,还起了盗匪,王执羔临走前还特意向皇帝禀报了此事,皇帝就派太府丞马希言去各地赈灾救济。乾道六年,王执羔去世,享年七十七岁。

王执羔为人风度翩翩,在朝中从不拉帮结派。他做地方官时,清廉公正,宽厚仁慈,很有循吏的风范。他平时手不释卷,尤其精通《易经》。

王希吕,字仲行,是宿州人。南宋渡江后,他从北方回到南方,做了官之后,就住在嘉兴府。乾道五年,他考中了进士。孝宗皇帝特别器重西北地区的人才,乾道六年,召见王希吕考试,授予他秘书省正字的官职。后来又升任右正言。当时张说凭借攀附权贵而被提拔,并且再次被任命为签书枢密院事,王希吕和侍御史李衡一起上书弹劾他。皇上怀疑他们结党营私,想借此出名,就贬他们到偏远的小地方做官。后来皇上又后悔了,把他们改派到宫观。张说当时权势熏天,后来连中书省都不敢批奏章,学士院也不敢起草诏书,都相继被排挤,而王希吕依然坚持自己的原则,承担了责任。他离开京城那天,连车马都不坐,步行离开,一点也不后悔。因此,他的正直声名远播,虽然因为他这次被贬官,但也因此被更多人了解。后来他被外放,做了庐州知州。

淳熙二年,王希吕被任命为吏部员外郎,不久又升任起居郎兼中书舍人。淮南地区需要一位新的统帅,皇上认为王希吕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就让他担任庐州知州兼安抚使。他整修城防,安抚流散的百姓,深受军民爱戴。后来又加封他为直宝文阁、江西转运副使。

淳熙五年,他被召回朝廷担任起居郎,后又升任中书舍人、给事中,再升任兵部尚书,后又改任吏部尚书。后来他请求退休,皇上就让他担任端明殿学士、绍兴府知府。不久因为有人弹劾他又被罢官,但他依然泰然自若。

他治理地方,百废俱兴,尤其尊重那些品德端正、有学识的官员。他天性刚直,遇到利益冲突从不徇私枉法,只坚持原则。曾经,他直言进谏,批评那些近臣专权,说得非常尖锐,皇上都变了脸色,想发火。这时,希吕赶紧上前为他换衣服,说:“不只是我能这么说,侍从、台谏官员都上奏过类似的意见了。” 他担任江西漕运副使时,曾写过一篇《拳石记》给同僚看,有个官员竟然在上面涂改数字,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希吕看到后,反而很高兴他敢于坚持原则,并向皇上推荐了他。

他做官清廉,穷到连房子都没有,从绍兴回到家乡后,本想就此终老,只能寄居在寺庙里。皇上听说后,赏赐给他钱财建造府邸。后来,他因病去世,死在家中。

陈良祐,字天与,是浙江金华人。十九岁参加乡试,几年后进入太学。绍兴二十四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兴国军司户,还没上任,就被朝中有人推荐,召入朝廷,担任太学录、枢密院编修官。中丞汪澈又推荐他担任监察御史,后来逐步升迁,做到军器监兼邓王府直讲。隆兴元年,外放福建路转运副使。父亲去世后,他守孝三年,乾道三年,重新被任命为起居舍人兼权中书舍人,之后升迁为起居郎,接着又担任左司谏。

他首先上奏陈述会子(纸币)的弊端,建议拿出内库的钱财来缓解百姓的困境。皇上说:“朕积攒钱财有什么用,能散出去就好。”于是爽快地拿出内府白银数万两来兑换会子,并下令停止铸造铜版会子,军民都非常高兴。不久,户部也提出请求,要铸造五百万会子。他又上奏说:“陛下发布的命令,连半年都坚持不下去,用这样的命令来约束百姓,谁能相信呢?难道不印发五百万交子,国家就真的不行了吗?” 后来,朝廷又想铸造两千万会子,他多次极力反对,最终建议用五百万会子兑换旧的会子,等流通后逐渐收回,始终控制在千万以下的数量。

皇上锐意改革,拿唐太宗自比,陈良祐说:“《唐太宗政要》值得陛下翻阅,从中选择好的做法,知道自己的不足并引以为戒,让臣子成为好臣子,而不是只做忠臣。”皇上说:“你也应该以魏征为榜样。”

皇上说:“您自己都过着勤俭的生活,却不去阻止其他人追求财富。有些人仗着和您的亲近关系,做着那些低下的买卖,利用公侯的尊贵身份,谋取商人的利益。他们霸占田地,侵占山泽,严重的甚至出海经商,招揽外国商人,买卖珍宝,挥霍钱财。有些人打着孝敬皇上的旗号,有些人打着皇后的旗号,违法乱纪,贪得无厌,这根本不是维护朝廷纪纲,保全皇亲国戚的办法。我希望您能严厉告诫他们,如果他们能改过自新,富贵就能保住;如果他们执迷不悟,那就应该按照道理处置,不能再顾及情面。”

接下来,左相丁某因丧事离职,皇上要让他复职。良祐说:“让他复职不合礼制,现在也没有战争,应该让他把丧事办完。”皇上于是作罢。良祐后来升任右谏议大夫兼侍讲,同知贡举,又升任给事中,兼直学士院,之后又升任吏部侍郎,不久又升任尚书。

当时有人建议派使臣去请求割地,良祐上奏说:“陛下想恢复故土的愿望我明白,但是请求割地这件事,最重要的是要大家意见一致,不能不仔细考虑;广泛征求意见后,最终的决定权在您手里,也不能不慎重。历史上,也有因为采纳大家的意见而兴盛的,也有因为采纳大家的意见而灭亡的;也有因为独断专行而成功的,也有因为独断专行而失败的。现在派使臣去请求割地,这是挑起事端。万一敌人入侵边境,那么百姓就要疲于奔命供给军需,州郡就要疲于调兵遣将,兵荒马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将领们庸碌无能,大多缺乏远见,对君父的时候就说要效死报国,到了战场上就各自想保命。就像符离之战,不战自溃;瓜洲之战,望敌就逃,这些人怎么能依靠呢?所以我觉得这件事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再说,现在要请求割地,想要得到河南,以前曾经归还过这块土地,没过多久又丢了,如果他们不答应,就白费了往来奔波;如果他们答应了,肯定要索要大量的钱财。国库空虚,根本没有钱,到时候又要从哪里弄钱呢?以前得到那四个郡也很不容易,尚且不能长久拥有,现在又无缘无故地去请求割地,您觉得能用虚张声势吓唬他们吗?何况只是为了陵寝,而陵寝就在那块土地上,以前也讨论过这件事,看他们的回信,简直像开玩笑一样。这两点都是挑起事端的做法。如果一定要派使臣,那就请求把钦宗皇帝的梓宫迁回,这样还算有点理由。现在自身都顾不过来,哪还有精力管外面那些事?现在国内还不安定,怎么能安抚远方呢?”

李浩,字德远,祖上住在建昌,后来搬到了临川。他年轻的时候就很有文采。绍兴十二年,他考中了进士。当时秦桧的儿子秦熺凭借权势,让很多考生中举,同年进士都去巴结他,有人想拉李浩一起去,但他坚决不去。后来他被任命为饶州司户参军、襄阳府观察推官,接连遭遇丧父丧母的打击,之后调任金州教授,又改任太常寺主簿,不久又兼任光禄寺丞。

轮到他上朝奏对的时候,他首先引用了《无逸》篇中的警示,并且说:“宿卫大将杨存中受到的恩宠太过特殊,对他的优待过分了,这对杨存中并非好事。”皇上听懂了他的意思,随后就让杨存中回家了。自从秦桧当权以来,就堵塞言路,直到皇上亲政,开始提倡忠诚正直的言论,这种风气才得以恢复,朝臣们才敢多说几句话。这时皇上命令百官轮流上朝奏对,李浩和王十朋、冯方、查籥、胡宪等人开始相继进言,听到的人都很振奋。

李浩在朝中感到不安,请求告假,主管台州崇道观后就回家了。孝宗皇帝即位后,以太常丞的职位召他回朝。当时张浚在督师江淮,很多宰相都打压他,李浩引用仁宗皇帝任用韩琦、范仲淹的诏书作为例子,请求皇上告诫他们,要同心协力。他还兼任吏部郎官。李浩一向受到汤思退的赏识,御史尹穑想利用李浩来一起排挤张浚,于是推荐了李浩。但李浩在奏对时,明确表示了与尹穑不同的意见,两个人都不高兴。一年多以后,李浩才被任命为员外郎,兼任皇子恭王府直讲。

在王府期间,李浩做了很多有益的事情,他还把一些关于时政的见解写成书,皇上偶尔也会看到,王爷也一向很器重他。后来李浩外放做官,多年后又回到京城,王爷高兴地说:“李直讲来了!”不久,宰相召见四位郎官,准备提拔他们,其中最看重李浩。李浩却一声不吭,其他同僚都得到了升迁,只有李浩依然故我。 奏入,忤旨,贬瑞州居住,寻移信州。九年,许令自便。淳熙四年,起知徽州,寻除敷文阁待制、知建宁府,卒。

过了几年,浙江发生了水灾,朝廷下令让郎官以上级别的官员上奏章,陈述时政的缺失。李浩觉得皇上这么忧心劳苦,自己怎么能不说呢?于是他就写了一份奏疏,直言不讳地批评了一些近臣,还说宰相们只是照章办事,谏官们都迎合讨好,百官们都畏缩不前。这份奏疏写了好多好多字,把心里话都倒了出来,看得人心里都发慌。皇上并没有生气,但是那些被批评的官员却很忌恨他。

李浩请求外放,被派到了台州。台州驻扎着五百名禁军,训练他们的官员贪污腐败,弄丢了不少兵员,那些不听话的士兵还密谋造反,突然在庭院里拔出了刀。李浩对他们说:“你们想造反吗?先杀了我再说!”那些士兵吓了一跳,说:“不敢!”李浩就慢慢地查出造反的首犯四人,把他们刺字流放,从此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后来,李浩被提升为直秘阁。台州沿海地区有一些长期作恶的匪寇,一直抓不到。李浩就招募那些匪徒的同伙,让他们自首赎罪,很快就抓到了匪首。

当地一个有钱有势的地主郑宪,用钱财贿赂朝中的权贵,暗中做坏事。事情败露后,郑宪被关进了监狱,最后死在了狱中,他的家产全部被抄没,妻儿也被流放。那些权贵就教唆郑宪的家属上告,还诬陷李浩买妾,一些人就借此机会排挤李浩。李浩的奏疏刚上报,权臣刘珙就越级上奏说:“李浩在台州当官的时候,抓捕了一个罪大恶极的地主,结果被那个地主诬陷,我调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事实非常清楚。”皇上问:“像李浩这样不畏强权的官员,哪里容易找到呢?”刘珙把李浩的奏疏拿了出来,皇上于是把奏疏留了下来,没有处理。大理寺观望形势,还想把郑宪没收的家产还回去,皇上在奏疏后面批示说:“台州的判决非常公正,郑宪的家产永远不予退还,流放的处罚不变。”李浩这才安稳下来。

第二年,李浩被提升为司农少卿。当时朝廷要收购八万石粮食,负责此事的人低价收购劣质粮食,中饱私囊,户部不敢追究。李浩揭发了他们的罪行,让下属部门彻底查清。户部想按照原来的账目报销,大理寺也跟着附和,李浩争辩说:“这不仅是纵容奸邪,而且还会影响军队的粮食供应。”皇上采纳了他的意见。正好大理寺结案了其他案件,皇上对辅臣说:“刑部应该多一些像李浩这样刚正不阿的官员。”不久,大理卿的职位空缺了,皇上又说:“没有人能代替李浩。”于是李浩被任命为大理卿。

皇上英明神武,很有作为的志向,但是朝臣们却不能好好执行,做事敷衍了事,躲躲闪闪,推卸责任。李浩当时在司农寺任职,曾经当面跟皇上说过,提出了治理两淮地区的策略。等到他出使金国回来后,就向皇上奏报说:“我亲眼看到两淮地区可以耕种的土地,都荒废了,心里一直很痛心。我制定了详细的计划,想恢复农业生产,这是根本大计。”他还说:“最近处理边境事务很慌乱,希望告诫将领们做好防御准备,不要为了小利而急于求成。要每天和大臣们一起准备物资,团结人心,稳重安静地等待敌人的进攻。”皇上都非常赞赏并采纳了他的建议。

宰相们商量着要派一些无关紧要的使臣出使,李浩极力反对,甚至为此跟他们争执,还因此差点丢了官。李浩很生气,直接顶撞了他们,并且坚决要求外放。最后,他被任命为宝文阁直学士、静江府知府兼广西安抚使。后来有个尚书郎进宫面见皇上,谈到选择将领的事,皇上说:“像广西这样的地方,我已经找到了李浩了。”皇上还告诉大臣们说:“李浩关于恢复农田的建议非常好,应该执行。”但是大臣们都没人回应。

李浩到了广西,发现当地原来有灵渠可以用来漕运和灌溉,但是因为年久失修,他就下令疏通了它,老百姓因此得到了很大的好处。邕州管辖下的安平州,那里的首领依仗险要的地势,想要聚集军队,制造边患。李浩就派了一个使者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他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并且答应他如果悔过自新,可以赦免他的罪过。那个首领立刻就磕头认错,烧掉了水栅,听从朝廷的管束。

治广二年,皇上把我召回京城,让我当面陈述意见。我说了八条当时社会风气不好的地方,我的原话是:“皇上您希望大臣们直言规谏,但下面的官员却只顾着迎合您;您看重的是大臣们坚持原则,但下面的官员却只顾着顺从;您珍惜的是名声和地位,但钻营取巧的路子还没堵上;您重视的是廉耻操守,但趋炎附势的门路还开着;儒家学说虽然可以实行,但偏偏还有一些险恶歪曲的家伙;臣下的情况应该如实反映上来,但偏偏还存在着隐瞒欺骗的问题;您希望大臣们有气节,但那些偷懒耍滑的人却能蒙混过关;您要求大臣们有实际政绩,但那些夸夸其谈、敷衍塞责的人却能自卖自夸。”皇上问我“夸夸其谈、敷衍塞责”指的是哪些人,我一一据实回答了。第二天,皇上对宰相说:“李浩这个人正直又忠诚。”于是就提升我做了权知吏部侍郎。

当时朝廷里有一些依仗权势、暗中窃取权力的人,他们结党营私,彼此勾结。自从我上任后,他们就对我侧目而视,还想要用花言巧语来诱惑我,但我始终保持中立,不偏不倚,拒绝了他们的拉拢。于是他们就合谋唆使谏议大夫姚宪攻击我,说我凭借强硬狠辣的手段,怀着奸诈谄媚之心,把我安排在靠近皇帝的位置,企图颠倒黑白。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我就被罢官了。

乾道九年,我被任命为太平兴国宫提举。第二年夏天,夔州路缺少主帅,皇上任命我这个秘阁修撰去那里,算是对我的一种优待。夔州辖下一个羁縻州叫思州,世袭的州守是田氏家族,田氏家族内部父子不和,将要兵戎相见。我起草了文书,派官员去劝解他们,两人最终被感动,歃血为盟,解除了之前的恩怨,边境也因此得以安定。一年多后,我因病请求退休,被任命为玉隆万寿宫提举,任命还没正式下来,我就于淳熙三年九月去世了,享年六十一岁。各部门都上奏说我尽心竭力为官,死而后已,皇上特地追赠我集英殿修撰的官职。

浩天这个人天资正直,涵养深厚,不会因为利益而改变自己的心意。年轻的时候就努力学习写文章,长大后更是潜心研究道理。他在朝中做事,总是把国家大事当成自己的责任,忠心耿耿,充满激情,直言时弊,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平时待人接物从不阿谀奉承,不了解他的人以为他傲慢,有人就在皇帝面前说他的坏话。皇帝说:“这个人就是这样,在我面前也是这样,他不是傲慢。”小人害怕他,就用高官厚禄引诱他,但他始终不为所动,那些想要害他的人无所不用其极,幸好皇帝了解他的为人,始终保护着他。他当地方官时尤其清廉,从南方回来,什么东西都没带。他一生生活俭朴,为人正直,品德高尚,别人都不敢跟他提什么私事。

陈橐,字德应,是绍兴余姚人。他在太学读书时就很有名气,考中了政和年间的上舍,后来在宁州当老师。因为母亲年纪大了,他就改任台州士曹,处理案件公正公平。他还代理过天台、临海、黄岩三县的县令,后来又做了越州新昌县令,都因为他的温和善良而受到称赞。

吕颐浩想推荐他当御史,约他先见面谈谈,陈橐说:“宰相用人,难道还要让人先去自我推荐吗?”就谢绝了。赵鼎、李光也推荐了他的才能。绍兴二年五月,他被召见,官职得到了提升。六月,他被任命为监察御史,因为意见不合而被调离。八月,朝廷因为他在地方上政绩突出,就把他调到江西当运判。瑞昌县令仗势收受贿赂,陈橐第一个弹劾他,把他罢免了。一年时间,他查处的案件有十多起,甚至有人听到风声就主动交出官印辞职了。

因为母亲年纪大了,他请求回家侍奉母亲,朝廷认为陈橐很孝顺,就调他去台州做知州。台州管辖五个县,他曾经代理过其中的三个县的县令,百姓都非常爱戴他,甚至越过县界来欢迎他,没过几个月,台州就治理得井井有条了。他母亲去世后,全城的百姓都痛哭流涕,成千上万人自发地来到他的住所,请求他复职。朝廷下诏说陈橐清廉谨慎,政绩显著,还命令各州赏赐他三十万钱。陈橐坚决推辞,皇帝对近臣说:“陈橐有古代清廉官员的风范。”母亲下葬后,朝廷又把他召回朝廷,任命他为司勋郎中。

好家伙,这位权刑部侍郎升迁得挺快啊!那时候秦桧一心想跟金国议和,这位却上书反对,说:“金人太狡猾了,这和议根本靠不住!再说,咱们两位皇帝被金人掳到沙漠去了,老百姓受尽苦难,全国上下都痛心疾首!现在老天爷也帮咱们了,兵力也在逐渐集结,咱们应该抓住机会,彻底打败金国,洗刷国耻!就算不打,也得做好充分的军事准备,根据情况再行动。要是啥也不干,就急着议和,拿什么来保住中原的希望啊?”

后来金国使者来了,议和的事拖了很久还没定下来,眼看金国又要派使者来,他又上书说:“金国每次都拿议和当幌子,掩盖他们的阴谋诡计。有些人觉得金国废除了刘豫,又把河南地还给了我们,就以为金国真心想议和,我认为绝对不是这样!金国扶持刘豫,就是想让他当个挡箭牌,好让他南下侵犯我们。刘豫每次犯境都被打败,金国知道靠不住他了,所以才废了他,这能是为了我们吗?金国想把河南地给别人,肯定要吸取刘豫的教训,所以才把它还给我们。以前金国还说,每年给他们的钱多少都听我们的,没过多久就翻脸不认人了。再说,就算割地议和,双方也应该各自守着自己的地盘啊,可同州的桥还在金国手里呢!金国根本靠不住,不能跟他们讲什么道义,恐怕他们是用议和做幌子,说些好听话,暗地里却怀着坏心眼,随时可能变卦。希望朝廷能吸取以前的教训,做好战争准备,让每个人都保持警惕,时刻准备着打仗。如果他们真的想议和,我们加强军事力量也没什么坏处,这是立国的根本。如果他们不讲和,我们就下定决心收复失地,别听那些歪理邪说,只要老天爷保佑,人心所向,就能一举成功,到时候就能把皇帝和太后接回来,收复祖宗的土地!” 秦桧听了很生气,这位就借机请求离开朝廷。没多久,金国果然撕毁了盟约。

之后他被任命为徽猷阁待制、颍昌府知府。当时河南刚收复不久,没人敢去,他却立刻上任。到了寿春,颍昌府已经失守了。他又被调到处州,后来又被调到广州。战争爆发后,广东盗贼猖獗,十年里换了九任地方长官。他却彻底革除了弊政,用恩惠感化百姓。他在广东镇守三年,当地百姓和少数民族都对他很满意。

一开始,朝廷把韩世忠的一支军队调到循州驻扎。正巧郴州的土匪骆科犯境广西,朝廷就下令让韩世忠去讨伐。韩世忠上奏说:“广东好几年都被寇贼困扰,自从我调兵驻扎后,敌人多少有点害怕了。现在把全部军队都调到广西去,那广东就危险了!” 秦桧认为韩世忠这是故意拖延军务,就降了他的官职。韩世忠多次上奏章请求退休,朝廷先把他调到婺州,但他还是坚持请求退休,最后终于得以致仕。又过了十二年,他因病去世,享年六十六岁。

韩世忠为人博学刚正,不贪图钱财,祖上留下来的田地房屋,他都分给了兄弟们。他在广东待了很多年,各地送来的礼物,一件也没进过他的家门。退休后回到剡地,寄居在寺庙里,每天去买米做饭吃,生活得十分平静。王十朋在《风士赋》里,评价近世会稽的人物时说:“杜祁公之后,还有陈德应”这样的人物。

胡沂,字周伯,绍兴余姚人。他父亲胡宗伋,号称醇儒,能够坚持自己的学问,不追逐当时的流行风尚。胡沂从小就聪明过人,六岁的时候就把《五经》全部背诵下来,一个字都不差。绍兴五年,他考中了进士,在州县任职将近三十年,直到绍兴二十八年才进入朝廷担任正字。后来升迁为校书郎兼实录院检讨官,吏部员外郎,再升任右司郎中,因为母亲去世而离职,守孝期满后又回到朝廷。孝宗皇帝即位后,任命他为国子司业、邓王府直讲,不久又提升为殿中侍御史。

朝廷下令让侍从官员和台谏官员陈述当下的政务要事,胡沂说:“守卫边疆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边境百姓屯田。前几年淮河沿岸的百姓逃亡他处,田地荒废至今未恢复耕种,中原地区刚收复,百姓的安置还不知道怎么办。让他们耕种,可以自给自足,节省朝廷的军费粮草。现在春耕刚开始,还要担心敌人乘机骚扰,应该把军队集中在险要的地方防守。” 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御史中丞辛次膺弹劾殿帅成闵贪污受贿,不关心士兵死活,朝廷下令免去成闵殿前司的职务,让他退休。胡沂又再次上奏,列举了成闵的二十条罪状,最终导致成闵被罢免太尉之职,回到婺州居住。

沂说:“皇上您让大臣们定下十个等级的标准来推荐人才,这在选拔将领的时候还可以,但在培养人才方面就不行了。您设立武举,开办武学,考查他们的骑射本领,又考查他们的军事策略和兵法,这本来是为了有用武之地啊!可是除了前一两名,其余的人都被吏部安排去管酒税、征收商税,培养的人才用不上,用得上的人才没培养出来,我希望皇上能下令让大臣们好好商量一下,中举的人要根据他们的才能分派到边疆将领手下准备差遣,这样人人都会努力,才能满足您的需求啊!”皇上听了他的建议,就采纳了。

当时龙大渊、曾觌凭借着和皇子的旧情,被任命为知阁门事,张震、刘珙、周必大相继上交辞去了官职。沂认为他们凭借关系招揽人才,请求皇上把他们调离京城,但皇上没听,而谏官刘度因为反对这件事被贬官。沂多次上书,语气越来越恳切,说:“龙大渊、曾觌不调离京城,怎么能保证不会出现像柳宗元、刘禹锡那样的人,为了私利而违背朝廷的旨意呢?”一些喜欢钻营的人嫉妒他的正直,一起排挤他,沂因为自己的建议不被采纳,请求退休,于是被任命为直显谟阁主管台州崇道观。

乾道元年冬天,他被召回朝廷,任宗正少卿兼皇子庆王府赞读,不久又兼任侍讲,之后升任中书舍人、给事中。他在朝堂上进言,说发布命令应该从一开始就谨慎小心,皇上说:“三代盛世也是这样做的。你的职责就是审核驳回不合适的奏章,事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害怕得罪当权者而不敢说话。”于是他被任命为吏部侍郎兼权尚书。

沂上奏说:“七法司从绍兴十三年开始修订,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这么长时间以来,难免会出现一些矛盾的地方。希望皇上能下令让相关官员仔细讨论这些条文,哪些可行哪些不可行,哪些应该废除哪些不应该废除,把可行的法令和应该废除的条文整理成一本书,颁发到全国各地,这样才能杜绝官吏的舞弊行为。”皇上批准了他的奏章。不久,因为眼睛有病,他请求退休养病。

六年后,他被外放为徽猷阁待制、处州知州。他又因为生病请求退休,被任命为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八年后,他以待制身份被任命为太子詹事,不久又再次被任命为给事中,升任礼部尚书并兼任詹事,之后又改任侍读。皇上很器重他,对他有很大的期望,但是沂的性格比较恬淡,不依附权贵,多次请求退休。

虞允文当政的时候,他积极向皇帝献策,想要收复中原失地。但是他认为金国不可能轻易反叛,而且咱们的将领里也没找到能胜任这件事的人,所以几次三番地阻挠了这个计划。最后,他被任命为龙图阁学士,兼任兴国宫提举。

淳熙元年,虞允文去世,享年六十八岁。临终前,他还整理仪容,戴上素冠,丝毫不马虎,可见他一生修养的成果。死后,被追谥为“献肃”。

唐文若,字立夫,是眉山人。他父亲唐庚的事迹记载在《文苑传》里。唐文若从小就才华横溢,不同凡响,写文章气势豪迈雄健。考中进士后,被分配到潼川府做教官。给事中勾涛推荐他来代替自己,朝廷下诏让他到行在所(皇帝临时驻跸的地方)去。结果唐文若到了之后,勾涛却已经离开了,没见着面。于是唐文若直接给皇帝上书,大概意思是:“以前汉高祖轻慢士人,结果四皓都离开了他,西边就少了廉耻的人;光武帝尊重贤才,与严光交好,所以东都就多了很多有节义的人。陛下您屈尊东南,驻跸于此,皇宫将要迁回,各地战乱刚平息,正是应该广纳贤才,招揽英雄豪杰,一起治理国家的时候,怎么能够吝啬这点时间接见臣子呢?” 书信呈上后,第二天皇帝就在便殿召见了他。高宗皇帝非常高兴,特旨让他改任合州通判。

唐文若被任命为洋州通判。洋州西乡县盛产茶叶,茶园遍布山谷,方圆八百多里,山路崎岖险峻,赋税收缴不全。当时有个使者叫韩球,想增加赋税来讨好皇帝,结果百姓为了躲避苛捐杂税四处逃散,饥荒蔓延。唐文若极力反对,最终没有增加赋税。

后来他又调任遂宁府通判。那年发生大水,很多人被淹死。唐文若登上城墙,拿出库房的钱财,雇佣百姓打捞遇难者,救活了很多灾民。他还向朝廷极力请求,免除两万一千顷田地的租税,免除二十多个地方的场务税,并修筑长堤来抵御洪水,从此以后遂宁再也没有发生过水灾。

秦桧死了之后,皇上召见了来自蜀地的官员魏良臣,并让他上书陈述自己的想法。过了二十六年,皇上任命魏良臣为光禄丞,后来又改任秘书郎。魏良臣还写了一篇《文思箴》献给皇上,大概意思是:“我们伟大的皇帝,战争已经结束了。战争结束后怎么办呢?最好的办法是治理军队。居安思危,国家才能安定。文王整顿军队,从而兴盛起来;舜帝载歌载舞,以仁德成就大业。轻易放弃军事防备,《春秋》记载了它的教训;萧俯轻视兵力,导致祸乱滋生。军队虽然很多,兵力也强大,但如果放松警惕,没有纪律,就如同没有军队一样。军队不是用来残害百姓的,而是用来维护和平的。”这篇奏章一共一千五百多字。因为秦桧主张议和,朝廷上大家都不敢谈论军事,所以魏良臣以此来提醒皇上。

后来,魏良臣升迁为起居郎。他劝皇上重用西北地区的人才,以巩固国家的根本,皇上很重视他的建议。魏良臣掌管制诰,当时有人为宣和年间的执政大臣请求恩典,被司谏凌哲弹劾,魏良臣很欣赏凌哲的正直,于是写了一首《禾黍诗》来赞扬他。侍御史周方崇认为魏良臣是在讽刺自己,便弹劾魏良臣狂妄放肆,结果魏良臣被贬为邵州知州。皇上多次在近臣面前说魏良臣没有罪,应该让他担任近郊的州郡官职。

魏良臣担任饶州知州期间,兴办州学,减免田租杂税两万石,还建议每年从常平仓的储备中拿出十分之三的粮食与百姓平价交易,这样既有利于农业发展,也有利于商业发展,粮食也不会腐烂变质,后来这成为了一项法令。余干县曾经出现过严重的盗贼案件,巡检尉无法控制,魏良臣派兵捉拿并处死了这些盗贼。之后,魏良臣被加封为直敷文阁,调任温州知州。三十一年,他被召回朝廷,担任宗正少卿。

金兵入侵边境,魏良臣请求面见皇上,首先提出了由朝廷大臣节制江上军队的建议。皇上告诉大臣们,魏良臣、虞允文、杜莘老、马骥等人的才能都可以重用,于是再次任命魏良臣为起居郎。当时各路将领北上作战,捷报频传,朝廷上下都有些骄傲自满,只有魏良臣忧心忡忡,他参考了元嘉北伐的历史教训。皇上询问魏良臣创业的艰辛历程以及敌情的反复变化,魏良臣回答说:“希望陛下能够仔细观察大局,抓住有利的时机,避免不利的因素,不要墨守成规,那样就最好了。”

没过多久,军队都撤回去了,金国的皇帝亲自带兵,包围了大将王权在历阳,王权逃跑了,淮南地区全都被金军占领了。皇帝下令百官上朝议事,文天祥提出了三条计策,第一是请求皇帝亲自带兵征讨,第二是请求派大臣去前线慰问军队,第三是请求起用张浚。工部侍郎许尹也赞同他的意见,大家一起上奏皇帝,但是皇帝没批准。

文天祥接着又跟皇帝单独见面,皇帝问他:“现在怎么办?你了解张浚这个人吗?”文天祥说:“张浚为人正直,学问深厚,天下人都盼着他出山,现在他已经四十年没当官了,国家没让他去守卫边疆,就是为了今天啊!”皇帝听了很惊讶,说:“主张起用张浚的人很多,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想到这个办法。”过了几天,皇帝派杨存中去长江沿岸的军队驻守,推迟了亲自出征的时间,同时起用张浚担任平江府知府。其实皇帝觉得张浚虽然忠诚可靠,但是他喜欢邀功,将士们很多人都不服他。文天祥又向皇帝建议,说张浚之所以能得到将士们的拥戴,是因为他一片赤诚之心,于是皇帝又改任张浚为建康府知府,准备让他担任江淮宣抚使,但是中途被阻止了。

皇帝到江浙地区巡视,文天祥被任命为起居郎兼给事中,直学士院,和其他的官员一起留守京城。皇帝回来后,文天祥升迁为中书舍人。皇帝准备禅位,几天前,他下诏书追封皇太子的生父,文天祥写好了诏书,顺便跟周必大一起诵读了皇帝的圣德,但是觉得诏书中对皇太子生父的称呼不太妥当,于是回去跟宰相商量,请求修改诏书,但是官吏们不同意,文天祥坚持不懈,宰相把这事儿禀报给了皇帝。皇帝下令改称“本生亲”,后来又改称“宗室子偁”,最后才改称“皇兄”。

孝宗皇帝继位后,张浚担任右府都督,负责江淮地区的军事,文天祥这时候因为生病请求外调,被任命为敷文阁待制,知汉州,不久又被任命为都督府参赞军事。张浚出使边境,检查防务,撤销了很多不必要的措施。张浚还没回来,文天祥就被任命为鼎州知州,后来又改任江州知州。

第二年,张浚拜相,都督府被撤销了。那年冬天,金兵再次大举入侵,朝廷军队都驻守在淮河地区。文天祥认为长江流域应该加强军事防御,以稳定民心,于是奏请招募五万乡兵,并制定了训练方法,百姓都依靠他来保护自己。解除戒严后,朝廷开始大规模收购粮食,各地一共收购了八万石,文天祥考虑到百姓劳苦,坚决请求减少征收的三分之一。不久,他又请求退休,三次上奏朝廷,但都没有得到批准。

乾道元年,文天祥去世,享年六十岁,朝廷追赠他左通奉大夫的官职。

李焘,字仁甫,是眉州丹棱人,是唐朝宗室曹王的後代。他爸爸考中了进士,当过仙井监的官。李焘刚成年,就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想报效国家,于是写了十四篇《反正议》,都是关于国家大事的建议。绍兴八年,李焘也考中了进士。先是被派到华阳县当簿书,后来又调到雅州当推官,升官后做了双流县令。

那时候,有个当地大户人家张家的孩子,他父亲死了,家里兄弟为了家产打起了官司。李焘就劝他说:“你忍心丢掉祖上的家训吗?回去好好想想吧!”三天后,张家兄弟又来了,表示后悔,官司也就撤了。 还有个不孝顺母亲,偷偷把家产卖了的人,李焘也依法处理了,那些仗势欺人的豪强们这才老实了。 处理完这些事后,李焘就利用空闲时间努力学习。

李焘看不起王安石的书,他广泛阅读各种书籍,搜集整理各种资料,一心想写史书。对本朝的典故,更是下足了功夫研究。他模仿司马光《资治通鉴》的体例,从后周建隆年间写到南宋靖康年间,写了一部编年史,叫做《长编》。这部书规模很大,还没写完,他又按照司马光的风格写了一部《百官公卿表》。史官把这事儿报告给了朝廷,皇帝下旨让他把书送去。 王刚中给他安排了办公场所。

后来,李焘当上了荣州知州。荣州城是用一条小溪当护城河的,夏天秋天经常发大水,李焘就组织人修建了防洪设施。 之后,他又被任命为潼川府路转运判官。到任后,他就弹劾了四个不称职的地方官。 当时很多县官都贪污受贿,李焘就调查了整个地区的财政收入,了解了各地的情况,根据三年的财政数据,制定了新的财政制度,上报朝廷后,就颁布到各州县执行了。

乾道三年,李焘被召见,他首先向皇帝提出了太祖皇帝在个人修养、家庭管理、为官做人和管理下属方面的一些经验,认为这些是国家恢复和发展的重要方法。他还请求增加谏官的人数,允许六个部门的官员都可以直言进谏,建议加强军队训练,而不是盲目增加兵力,杜绝将领私下献礼,核查军队中的虚报人员。

他升职了,当上了兵部员外郎,还兼着礼部郎中。一次庆典上,皇上过寿,在郊外的礼仪结束后的休息场所,大家讨论要不要奏乐。他就说了:“汉朝和唐朝祭祀天地,休息四天,准备三天,建隆年间也是这样。从崇宁、大观年间开始,祭祀天地就按照《周礼》的规矩来,所以要提前十天受戒。现在既然是合祭,应该恢复汉唐和建隆年间的旧制,这样最好。”皇上听了,就下令庆典上寿的活动就到此为止,只在正殿给外国使臣演奏。他正式升任礼部郎中后,认为中兴以后的祭祀礼仪还不完善,就建议让太常寺把《开宝通礼》、《嘉祐因革礼》、《政和新仪》这三本书拿来仔细对照研究,完善祭祀的规程。

四年后,他完成了《续资治通鉴长编》,从建隆年间写到治平年间,一共一百八卷。这时,《乾道新历》编制完成了,他又说了:“历法如果不准确就不应该修改,不适用就不应该使用。如果不准确,就无法知道它的错误;如果不适用,就无法知道它的正确性。旧历有很多错误,不得不改,但是新历也没有经过充分验证,请求皇上下令让负责历法的官员好好讨论一下。”五年后,他升任秘书少监,还兼着起居舍人的职务,不久又兼任了实录院检讨官。

他的儿子赵垕参加了贤良方正极谏科的考试。他以前一直认为,唐朝三百年的历史上,只有刘去华一人才配得上这个科举考试,非常敬佩他,还曾经把自己的《通论》五十篇拿给蜀帅张焘看,想参加这个考试,但最终没有成功。他的朋友晁公溯写信鼓励他,他回信说自己应该好好学习,但不会通过这个考试来实现抱负。既然自己不能亲自参加考试,他就让两个儿子赵垕和赵塾学习这些知识。后来,吏部尚书汪应辰推荐赵垕的文采和品行可以参加考试,所以他才让他参加考试。

左相陈俊卿外放担任福州知州,右相虞允文负责恢复旧典的事务,大刀阔斧地改革。因为赵焘多次直言进谏,惹得宰相们不高兴,所以他就请求退休了。他被任命为直显谟阁、湖北转运副使,在向皇帝辞行时,他还告诫自己要警惕急于求成,改变旧有的事物。

皇上,奏报如下:《禹贡》记载九州,荆州田地位列第八,赋税却位居前三,百姓辛勤劳作,赋税却超过了五等。如今田地多荒芜,赋税短缺十八。皇上命他去调查此事。

到了之后,他上奏说:“京湖地区的百姓用茅草盖房,垒土成墙,用牛耕田,购买种子耕种,庄稼还没长出来,贪官污吏就已开始盘剥,横征暴敛。现在应该严厉打击侵占冒领的行为,按照乾德年间的诏书,只收旧税,广泛采用募捐的方法,效仿咸平、元丰年间的做法,奖励那些为国家做出贡献的人。”皇上准奏了他的建议。总管钱粮的吕游问回来后,向皇上汇报了焘处理此事的情况。

那年闹饥荒,他调拨鄂州的大军粮仓赈济灾民,属下官员争执不下,他说道:“责任我一人承担,不会连累各位。”后来也如数偿还了粮仓的粮食。吕游问回来后,果然弹劾焘擅自做主,皇上只让他详细说明情况,并没有治他的罪。

八年后,他升任宝文阁直学士,出任潼川府路安抚使兼泸州知州,首先修缮了石门堡来防范少数民族入侵,上奏请求戒告茶马司,不要超过额度购买叙州的羁縻马匹,告诫官民不要在夷汉禁山砍伐树木造船,上奏请求将锁水引到开边旧池,这些奏章都得到了批准。

淳熙年间改元,他被召回京城,恰逢城中发生火灾,他上奏自劾。提刑官何熙志奏报说火灾数量不实,并且说《长编》记载魏王吃肥猪肉,言语涉嫌诬蔑诽谤,皇上说:“宪臣按奏火灾数量不实,这是他的职责,与国史有什么关系?”皇上命令成都提刑李蘩调查火灾,下令将何熙志贬官两级,而只贬了他一级。

到达京城后,他请求告老还乡,被任命为江西运副使,并且允许他选择合适的时机离任。有人劝他,说他刚被小人诽谤,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朝廷,他说:“圣上如此宽宏大量,我竭尽忠诚来报答他。”于是上奏说:“日食、地震都是阴气过盛的征兆,预示着敌国小人作乱,不可不防。”他还强调“不要改变旧制,不要急于求成”这两点,又上奏了《快箴》,引用太祖皇帝罢朝后悔乘快决事来劝谏,皇上说:“朕应该把它贴在座位旁边。”后来他被提升为秘阁修撰、权同修国史、权实录院同修撰。

话说当年,史官赵焘曾经建议恢复明堂祭祀礼仪,他认为南郊祭祀和明堂祭祀,本来就没有什么等级高低之分,应该和圜丘祭祀一样对待,没必要非得跑到郊外去,那样太费钱费力了。后来他又多次向皇帝提起这事儿,皇帝下令召集大臣们讨论,结果却被那些奸佞小人给阻挠了。直到后来周必大当了礼部尚书,再次提出这个建议,才终于得以实行。赵焘也因此被任命为礼部侍郎。

七月壬戌那天,雷电击中了太祖庙的柱子,还把鸱尾给打坏了。有关部门赶紧组织修缮。赵焘却上奏说,这可不是什么畏惧天变的表现,应该实事求是地对待。皇帝听后说:“赵焘真是爱卿啊,多次进谏,直言不讳!”还赏赐了他金紫。他还曾经建议把太祖的画像改成东向。

四年后,皇帝到太学视察,赵焘因为在太学讲学有功,被破格提升了一级。当时赵焘还就两学释奠的祭祀对象提出了建议:在祭祀孔子时,应该加上范仲淹、欧阳修、司马光、苏轼,而把王安石父子排除在外;在祭祀武成王时,应该把李勣排除在外。不过,大家意见不统一,最后只把王雱除名了。赵焘升任侍郎,还兼任了工部侍郎。

《徽宗实录》的编纂工作已经进行很久了,需要赶紧上报。赵焘推荐吕祖谦学识渊博,皇帝于是召见吕祖谦,让他担任秘书郎兼检讨官。有一次赵焘夜间值班,皇帝召见他,赵焘奏道:“最近有怪异的现象,比如日食,这预示着国家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朝廷上下应该谨慎小心。”皇帝让他坐下,想让他起身,又留他下来饮酒、喝茶。不久,皇帝又下令让他监督太史监测天文。

九月丁酉,白天竟然出现了日食的现象。赵焘当时是社坛祭祀的官员,按规定应该停止击鼓,但他还是坚持举行了祭祀仪式。赵焘的儿子赵垕考中了制科,在秘书省担任正字,后来又升迁为著作郎,兼任国史实录院编修检讨官。父子俩都在史馆工作,当时的人们都非常羡慕他们。

赵焘因为深受皇帝的器重,所以说话就更加直率了。每次朝廷开会讨论事情,大家都害怕不敢说话,只有他敢于直言不讳,该赞成的赞成,该反对的反对,丝毫不顾忌。后来,有人举荐赵焘的次子参加制科考试,结果因为考试没考好而被淘汰。赵焘的儿子赵垕曾经在考场上阅卷时,泄露了策问,结果被御史弹劾,牵连到了赵焘,赵垕被罢官,赵焘也被贬到了常德府。

话说北宋政和年间快结束的时候,澧州、辰州、沅州、靖州这四个州府设立了营田刀弩手,招募百姓开垦边疆土地。结果范世雄之流趁机鱼肉百姓,扰乱地方秩序。到了建炎年间,朝廷就取消了这个制度。到了乾道年间,有人又提议恢复营田刀弩手的制度。当时,吕祖谦担任转运使,他上奏朝廷说,不应该恢复这个制度。但后来,提点刑狱的官员逼迫各州县执行,结果土地也没能得到有效开垦。吕祖谦再次上奏,建议丈量土地,确定数量,并且和帅臣张栻一起上奏朝廷,最终得到了皇帝的批准。那地方茶园很多,以前为了防止走私,经常发生军事冲突。吕祖谦说:“官府抓捕走私茶叶的‘茶贼’,难道还要禁止茶叶商人吗?”于是就放任茶叶买卖自由发展,结果一点事都没有。

吕祖谦多次上奏请求退休,后来被任命为兴国宫提举。秋天,明堂大礼举行完毕,由于吕祖谦是这项大礼的首倡者,朝廷又任命他为敷文阁待制。不久,孝宗皇帝的两位皇后先后去世,皇上想用政务来转移吕祖谦的悲伤,于是让他去担任遂宁府知府。

七年后,《长编》全书终于完成了,吕祖谦把它呈献给皇上,皇上下令把它收藏在秘阁。吕祖谦自己认为这本书虽然篇幅冗长,但内容却很全面,所以全书包括一祖八宗的历史,共九百七十八卷,总目录五卷。他参照熙宁年间修订《三经》的办法,对全书进行了四千四百多处的增删修改。皇上说这本书不逊色于司马迁的史记。吕祖谦还曾经效仿汉朝石渠阁、白虎观会议的先例,建议皇上亲自主持会议来决定一些事情,并且建议在书前加上一篇序言,皇上也同意了,但最终没能实现。

吕祖谦又上奏说:“陛下即位二十多年了,一直致力于国家富强,但是如今兵力薄弱,国库空虚,这和‘教化百姓七年就可以让他们拿起武器保卫国家’的说法大相径庭啊!”有一天,皇上召见吕祖谦到延和殿,当时讲臣正在读《陆贽奏议》,吕祖谦就趁机说:“陆贽虽然辅佐过德宗皇帝,但实际上并没有得到重用。如今您重用臣下,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于是,他列举了陆贽奏议中几十条切合当前实际情况,可以立即执行的建议,劝皇上努力实行。皇上叹息说自己功业不足,吕祖谦说:“功业在于变通,只要人事修明,天命自然会到来。”后来,吕祖谦被提升为敷文阁直学士,提举佑神观,兼任侍讲、同修国史,他还推荐了尤袤、刘清之等十人为史官。

七月,好久没下雨了,李焘向皇帝进言,建议效仿祖宗,减少宫中开支,祈求上天降雨。皇帝立刻采纳了他的建议,没多久就下雨了。有一天,李焘被召见,他对皇帝说:“外面都在说陛下您吃药太多,很少上朝,后宫嫔妃也很少能见到您,宫里的花费不少啊。” 皇帝说:“你真是忠心耿耿啊,可朕年纪大了,哪还能像以前那样呢。最近就只花了三万钱安葬李婕妤,别的也没什么花费了。” 接着,李焘趁机建议,效仿祖宗的旧例,召集宰相们参加经筵(皇帝讲经的仪式)。

太史说十一月朔日(农历十一月初一)将发生日食,太阳会被遮挡八分之八。李焘又整理了历史上十一月发生日食的三十四件事例,上奏说:“太阳中心代表着帝王之位,这次日食遮挡了太阳中心,预示着不好的兆头。十一月在八卦中代表着‘复’,是阳气潜藏的时候,阴气乘虚而入,所以这次日食比其他的日食更加严重,这预示着要么是小人当道,要么是外敌入侵。”第二天,在延和殿上朝时,他又提到了晋朝何曾批评武帝没有长远的治国方略。

第二年春天,李焘请求退休,皇帝下旨挽留,没有批准。皇帝多次询问他的病情,给事中宇文价传达了皇帝的旨意。李焘说:“臣子恋恋不舍朝廷,并非因为年老体弱才请求退休。”然后,他又向宇文价询问朝政大事,并鼓励他忠心耿耿地辅佐皇帝。他还听说四川请求减免酒税,便亲自写信给朝廷,支持这项政策。

李焘病重,被免去敷文阁学士的职务,正式退休。圣旨一下,他高兴地说:“事情终于办完了!”临终前,他口述遗表,写道:“臣年七十,死并非夭折,只是遗憾未能充分报效国家。希望陛下能以太祖为榜样,励精图治;用人方面,能以昭陵为典范。”他的语气平静舒缓,然后就去世了,享年七十岁。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悲伤,追赠他光禄大夫的官职。过了一段时间,皇帝对宇文价说:“朕曾经答应过李焘,要为他撰写‘续资治通鉴长编’七个字的大字,并效仿神宗皇帝为司马光撰写序言,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去世了。”

李焘为人刚正不阿,特立独行。他很早就开始著书立说,但当时秦桧当权,直到秦桧死后,他的才华才被朝廷所知。在朝为官期间,他总是正气凛然地评论国家大事。张栻曾经评价他说:“李焘就像霜松雪柏一样,没有嗜好,没有姬妾,不贪图财富,一生都在文字中度过。”他的《长编》耗费了四十年心血,叶适认为这是继《春秋》之后才出现的伟大著作。

我爷爷留下了好多书,足足有几百卷呢!有《易经》五卷本、《春秋》十卷本,还有《五学传授》、《尚书百篇图》、《大传杂说》、《七十二子名籍》各一本,另外还有《文集》五十卷、《奏议》三十卷、《四朝史稿》五十卷、《通论》十一卷、《南北攻守录》三十卷,以及《七十二候图》、《陶潜新传》、《诗谱》各三卷,最后,《历代宰相年表》、《唐宰相谱》、《江左方镇年表》、《晋司马氏本支》、《齐梁本支》、《王谢世表》、《五代将帅年表》这些合起来也有四十一卷。

他去世后,被追封为“文简公”,还追赠太师、温国公的爵位。他几个儿子,垕、{无土}、塾、壁,也都各有成就。其中,垕做了著作郎,{无土}当上了夔州路的提点刑狱,壁和另外一个儿子也都当过官,他们的事迹另有记载。

人们都说,我爷爷为人谦逊有礼,在皇帝面前讲学时,总是忠诚恳切地进言献策,并且告诫自己不能为了争强好胜而逞口舌之快。他为人刚正不阿,正直坦率,就像古人那样,以正直的品格引领着后人。 他总是尽力阻止那些可能会引发冲突的事情,即使因此触怒皇帝而被贬官,他也甘之如饴。李浩独不依附秦桧,陈橐以谄媚为耻,文若批评议和,胡沂斥责宦官,他们都保持着高尚的品德,始终如一。 在高宗、孝宗时代,我爷爷的儿子李焘不屑于读王氏的书,他从残缺不全的礼仪典籍中收集整理,最终完成了《长编》这部史书,大家都很称赞他的史学才华。不过,他收集整理的资料,有些来自野史,这不禁让人想起《春秋》里“传疑传信”的记史方法,真是耐人寻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