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邲,字楚辅,祖上住在丹阳,后来搬到吴兴。他们家世代都是有名的儒学大家,他曾祖父葛密邲往上数五代都考中了进士,他祖父葛胜仲往上数三代都担任掌管文书和命令的官职。葛邲从小就聪明伶俐,叶梦得和陈与义一看到他就说他是国家的栋梁之才。

他凭借祖上的功劳被任命为建康府上元县丞。碰上金兵入侵长江流域的时候,上元县正好处在敌人的锋线上,各种各样的调度安排层出不穷,葛邲都能井井有条地处理好,留守的张浚和王纶都很器重他。后来,他又考中了进士。御史萧之敏推荐了他的才能,于是他被任命为国子博士。在朝堂上轮流回答皇帝提问时,他论述了州县官员受贿和卖官鬻爵的弊端,孝宗皇帝赞赏地说:“看看你奏报的内容,就知道你很有才能。” 接着,他又被任命为著作郎,兼任学士院权直学士。

升任正言后,他首先上奏说:“国家兴衰的道理,往往隐藏在细微之处;治乱的分界,往往产生于被忽视的地方。应该把敬畏上天、爱护百姓放在首位。”他又上奏说:“赋税年年增加的危害很大,就拿京城都税务来说吧,绍兴年间茶盐税收额定为一千三百万缗,到乾道六年后增加到两千四百万缗。成都府一个税务部门,最初的税额是四万八千缗,现在增加到四十多万缗,整个四川的酒税额竟高达五百多万缗,老百姓的负担太重了!还有,租税虽然有固定的数额,但暗中耗费却日益增加,折帛也越来越多,老百姓怎么能不穷呢?我希望陛下下令,凡是茶盐酒税比原额增加一倍以上的,就不要再增加新的税额了,官员也不要再增加赏赐,这样才能稍微减轻百姓的负担。”皇上特地召见了他,让他详细陈述,葛邲列举了六件事,都切中时弊。之后他被任命为侍御史,又论述了救荒的三件事,多次升迁,最后做到中书舍人。

那一年旱灾严重,朝廷下令调查初政的得失,葛邲上奏说:“虞允文制定国家财政制度时,南库的积蓄日益增多,户部的收入却日益减少,所以近年来经常出现财政不足的情况。自从罢兵以来,很多将领都用贿赂得到了升迁,这样下去,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搜刮民财来补偿自己,所以更要精挑细选官员。”他后来升任给事中。张嶷凭借与皇帝的亲属关系被任命为知阁,裴良琮凭借与皇后的亲属关系得到升官,葛邲都上奏弹劾了他们。广西要更改盐法,葛邲说:“实行钞法时,漕运官员曾欺骗商人,没收了他们的财产。在两广地区发行纸币,老百姓一定会怀疑,而且会后悔。”最后,他被任命为刑部尚书。

范邲在东宫当差八年,孝宗皇帝亲笔写了“安遇”两个字送给他,还让他为自己的《梅花诗》续写,对他特别看重。光宗皇帝继位后,就让他当参知政事。范邲劝光宗皇帝效法孝宗皇帝,端正社会风气,节约开支,振奋士气,坚持中庸之道,体恤百姓,选拔将领,招揽人才,挑选监察官,明确法令,他多次上书陈述这些建议,光宗皇帝都很重视并采纳。后来,他又被任命为枢密院事。绍熙四年,他被拜为左丞相,认真遵守祖宗的法度,推荐人才,广泛听取大家的意见,生怕有什么事情自己没听到。不到一年,他又被任命为观文殿大学士、知建康府。后来改任隆兴府,他就请求退休了。

宁宗皇帝即位后,范邲上书说:“当今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修身齐家,团结人心,制定规划。”后来他被任命为绍兴府判官,对各种事务都亲自过问,钱粮、刑狱等事情都亲力亲为。有人说大臣应该保持威严体面,范邲说:“我不会为了保持体面而忽略细致的工作。”他还常说:“十二个时辰里,都不能欺骗自己。”他就是这样身体力行的。

后来他又被调到福州做判官,在路上染病,被授予少保的官职后退休。他去世时,享年六十六岁。朝廷追赠他少师的官职,谥号文定,并且让他配享光宗的庙庭。他留下了二百卷文集和五十卷词作。

钱端礼,字处和,是临安府临安人。他父亲钱忱是泸川军节度使。钱端礼因为父亲的功劳而得到官职。绍兴年间,他担任明州通判,加直秘阁,后来升迁到右文殿修撰,在外任职期间很有声望。高宗皇帝很器重他,让他担任临安府知府。

御史中丞汪澈弹劾版曹阙官,认为应该重新选拔,于是钱端礼被任命为权户部侍郎兼枢密都承旨。钱端礼曾经建议用楮皮造纸做货币,于是朝廷就专门委派他负责此事,他把这项工作分成六个部门,钱币的收支都有章可循,几个月内就流通了数百万钱。

宋孝宗一心想收复失地,下令张浚带兵出征。结果符离之战有点小败仗,汤思退就赶紧鼓吹议和。 陈端礼上奏说:“现在只是打着出兵的旗号,实际上并没有真的要打仗,只会招来怨恨,制造麻烦,对国家一点好处都没有。”汤思退一听这话,高兴坏了,马上奏请任命陈端礼为户部侍郎。没过多久,又兼任了吏部侍郎。

陈端礼和户部尚书韩仲通一起向皇帝汇报工作,讨论军费问题,陈端礼奏道:“国家的收入是有限的,而军队的开支却一天天增加,还要不断调兵遣将,实在难以维持。”皇帝说:“一定要收复中原,钱粮自然就会充足。”韩仲通说:“收复失地还不能确定,还是先考虑眼前军费的支出吧。”陈端礼说:“韩尚书说得对,请皇上采纳他的建议。”

汤思退和张浚就要不要打仗争论不休,张浚主战,皇上也比较倾向张浚。汤思退就想方设法请求离开朝廷。陈端礼就上奏请求留下汤思退,他还说:“战争是残酷的,希望以此战的失败为教训,尽快决定国家的政策,这才是为国家社稷着想的大计。” 于是汤思退又留了下来,皇上命令张浚前往边境,把驻扎的军队撤回来,停止招兵买马。 皇上任命陈端礼为淮东宣谕使,王之望为淮西宣谕使。陈端礼回朝后上奏说:“两淮地区表面上说是防备敌人,但实际上防备措施并不周全;说是整顿军队,但军队战斗力并不强。 有些将领打仗打不赢,就靠侥幸冒险,轻率出兵,结果造成重大损失。如果说那些所谓的必胜之策是真的,那都是误国啊,太明显了!”陈端礼这样批评张浚,御史中丞尹穑也弹劾张浚,张浚被罢免了都督的职务,从此朝廷上下意见统一了。

陈端礼从淮东回来后,极力陈述边防防守松懈的情况,担心会招来金兵,建议尽早议和。于是他被任命为吏部侍郎,再次前往淮上,通过驿站上奏说:“应该同时派遣使者和出兵,使者要尽礼数,军队要防备突发事件,不必等到金国使者来了才派遣使者。”奏章里有些话像是被金国胁迫说出来的,不如先派使者去消除他们的疑虑,这样对国家更有利。”皇上说:“陈端礼的奏章不妥。”汤思退奉旨撤掉了海州和泗州的驻军,这件事记载在《汤思退传》里。

金帅仆散忠义带兵打进来了,皇上心里后悔之前的决定,就让思退都督江淮的军队,让端礼当兵部尚书,帮着参谋军事。思退胆小怕事,不肯去,端礼就进宫面圣。皇上说:“朝中大臣都反对,就你一个人没变。” 于是,皇上又让他兼任户部尚书,没多久又升他当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还让他暂时管着参知政事。

皇上曾经问:“想派杨由义给金国的元帅送信,但他死活不肯去,谁能去呢?” 端礼建议派王抃去,让他跟金国的元帅谈判,可以割让商州、秦州的地盘,把被俘的人送回来,但是叛逃的人不算,其他的条件跟绍兴和议差不多,两国永远保持叔侄关系,减少五万两银子和绢帛,把岁贡改成岁币。王抃回来后,皇上看了金国送来的回信,所有条件都答应了。端礼夸皇上处理得当,还说:“治理国家要考虑长远,如果跟他们讲和,我们就能休养生息,发展内政,要是跟他们打仗,我看没啥好处。” 王抃这才出发。探子回报说北方的军队已经撤兵了,端礼因为和议已经达成,就请求皇上发布诏书。 然后,端礼被任命为参知政事,还暂时管着枢密院的事务。

那时候很久没任命宰相了,端礼作为首席参知政事,非常渴望得到宰相的职位。皇长子邓王的夫人是端礼的女儿,殿中侍御史唐尧封上奏弹劾端礼,说他因为跟皇帝有亲戚关系,不能担任执政大臣,皇上没理他,就把他调到太常寺少卿当官去了。 很多在馆阁工作的官员一起上书弹劾端礼,都被皇上驳回了。刑部侍郎王茀暗中支持端礼,还鼓吹“国是”的说法来壮大他的势力。吏部侍郎陈俊卿却上书强烈反对,痛斥端礼的罪行,还说咱们朝代不能让皇亲国戚当宰相,这绝对不能成为子孙后代的榜样。 他正好在读《宝训》,读到关于外戚的部分,就说:“祖宗留下来的家法,外戚不能参与政事,这其中道理很深,陛下应该坚持。” 皇上听了他的话。端礼很生气,就把陈俊卿调到建宁府当知府去了。

邓王王妃生了个孩子,皇上特别高兴。这之前两个月,恭王王妃李氏也生了个孩子,结果恭王府的直讲王淮就一本正经地说:“恭王夫人生的才是皇长嫡孙!”王淮这话说的,端礼心里很不爽。第二天他就上奏说:“嫡庶之分,《礼经》里都写得清清楚楚,我作为讲官,应该用正确的理论来教导皇上,不能说这种歪理邪说!” 然后他就指责王淮歪门邪道,不适合在朝廷做官,把他外放了。

后来邓王被立为太子,端礼因为之前那件事心里还有点疙瘩,皇上就把他从资政殿大学士、提举德寿宫兼侍读的职位上调任提举洞霄宫。之后又让他去宁国府当知府,再调到绍兴,最后升为观文殿学士。

端礼这辈子敛财不少,据说搜刮民脂民膏,积累了六十万缗的财富。有人到皇宫门口告状,皇上知道了这事,就把端礼的官职给免了。后来御史范仲芑又弹劾端礼贪污腐败,屡教不改,皇上就把他降了一级。到了淳熙四年八月,端礼才恢复了原来的官职。他死后,追赠银青光禄大夫,谥号忠肃。他的孙子孙象祖,在嘉定元年当上了左丞相,他的事迹另有记载。

魏杞,字南夫,是寿春人。他祖上是做官的,所以他也能凭祖荫入仕。绍兴十二年,他考中了进士。先是在宣州泾县做官。后来钱端礼推荐了他的才能,皇上召见了他,就提拔他做了太府寺主簿,后来又升了丞。端礼奉命去淮东宣谕,魏杞当时是考功员外郎,被任命为参议官,后来又升任宗正少卿。

汤思退主张和议,皇上就派魏杞做金国使者,去跟金国谈判。孝宗皇帝亲自交代说:“这次派你去,主要有四个目的:一是正名分,二是让金兵退兵,三是减少岁币,四是不让投降金国的百姓再回中原。”魏杞列举了十七件事情拟定问答,皇上都一一批示同意。魏杞在临行前向皇上辞行,奏道:“如果我能够出使边境,一定尽力而为。万一事情办不成,还请皇上尽快发兵。”皇上对他的话很满意。

盱眙那边,金国派大将仆散忠义、纥石烈志宁带兵要闯进淮河,咱们派泗州知州赵房去问问他们到底想干嘛,顺便看看他们的国书。赵房回来跟我们说,金国人觉得国书格式不对,还想要咱们割让商州、秦州的土地,把被俘的宋朝人送回去,每年还要交二十万岁币。这事儿汇报给皇上后,皇上决定按照原来的格式重新写国书,岁币也照给二十万。

仆散忠义他们觉得没达到目的,就和纥石烈志宁分兵攻打山阳。结果打输了,咱们的猛将魏胜还战死了。皇上气坏了,金国人太反复无常了!准备给前线军队发放犒赏物资,我赶紧跟皇上说:“如果金国真答应了咱们的条件,但物资准备不足,岂不是显得咱们国家穷酸,处理事情没水平吗?”所以,犒赏物资还是照发。到了燕京,我见了金国的皇帝,跟他好好说道说道:“咱们皇上英明神武,将士们个个都奋勇杀敌,你们北朝用兵能保证一定胜利吗?和平相处,两国都能得到好处;要是开战,将士们也能从中获利,古人早就分析得很透彻了。”金国的皇帝和大臣们都听得仔细,一个个都挺紧张的。

金国接待我的官员张恭,非要改国书上“大宋”的“大”字,我坚决不同意,最后还是保住了咱们国家的尊严,并且把岁币减少到十五万,没答应把被俘的人送回去。皇上对我这次出使非常满意。

后来我升了官,从一个小小的起居舍人,一直做到给事中、同知枢密院事,再到参知政事、右仆射兼枢密使。当时朝廷正借用职田来支援边防,有个降将萧鹧巴被赏赐了淮南的田地,他不满意,想把职田也拿去。我说:“职田是官员的俸禄,借用还可以,但不能直接夺走。”皇上采纳了我的意见。我出使金国,完成任务,没丢脸,从一个普通官员,一年之内就当上了宰相。皇上一心想收复失地,我总是站在他那边。

后来郊祀的时候,突然打雷了,按照汉朝的规矩,这算灾异,我就用这个理由免了职,去当了左谏议大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过了六年,我又当了观文殿学士、平江府知府。结果谏官王希吕说我贪污受贿,把我给罢官了。后来我又当了端明殿学士,退休了,又恢复了资政殿大学士的职位。淳熙十一年十一月去世,皇上追赠特进,嘉泰年间,追谥文节。

周葵,字立义,是江苏宜兴人。年轻时就努力学习,从乡下的学校考到京城,两所学校都盛传他的文章写得好。宣和六年,他考中了进士第一名。被任命为徽州推官。高宗皇帝南迁到临安,各路军队在边境上互相争斗,周葵和判官一起代理郡守的职务,处理事情反应迅速,境内一片安宁。

后来,他被任命为临安府教授,还没上任,吏部侍郎陈与义就暗中推荐了他,于是被召来考试,准备担任馆职。考试将要结束时,他又被召去面见皇帝。高宗皇帝说:“朝臣们都说你为人正直。”

于是,他被任命为监察御史,后来又升任殿中侍御史。在职仅仅两个月,就上奏了三十多道奏章,还列举了二十条当时执政者做错的事情,直指宰相们不负责任。高宗皇帝脸色一变,说:“赵鼎、张浚他们肯负责做事,就应该给他们权力,你怎么能因为一些小事就给他们扣上帽子呢?”周葵回答说:“陛下即位以来,已经换了十几个宰相了,开始时都非常信任他们,最后都因为舆论压力而被罢免,大臣们也没有什么坚定的意志。如果陛下您做错了,还希望大臣们忠诚地劝谏,难道大臣们做错了,有人指出来,就成了‘扣帽子’,让他们错而不改,罪过越来越深,这不是保全他们的办法啊!”高宗皇帝脸色缓和下来,说:“这个说法很奇特。”

张浚主张北伐,周葵连续三次上奏章力劝皇帝不要北伐,说:“这是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大事,不仅仅是安危的问题。”有人说周葵阻挠了国家大事,于是他被罢官,降为司农少卿,并让他以直秘阁的身份去担任信州知州。还没上任,赵鼎就被罢免了,陈与义执政,又改任命周葵为湖南提刑按察使,因为周葵说自己父母年迈,想调到江东,但周葵都没接受。

和议签订后,周葵被召回朝廷,他论述说:“治理国家有原则,打仗就要打胜仗,防守就要守住,讲和就要持久。如果做不到,这三点就掌握在别人手里,而不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了。”于是被任命为太常少卿。当时秦桧独揽大权,他认为周葵以前上奏弹劾,一定是因为怀恨赵鼎。于是再次把周葵降职为殿中侍御史。周葵对别人说:“元镇(指元好问)都被贬官了,我却什么也不说,就连我的门客们都没能达到他那种程度。”朝廷要降职四个人,周葵上奏说:“希望陛下以仁宗皇帝为榜样,大臣们以杜衍为榜样。”秦桧这才开始不高兴。周葵又论述了国家财政、军队和百姓这三个方面的问题,高宗皇帝说:“国家的财政应该依靠百姓,百姓富足了,国家的财政就不是问题了。”他又谈到推荐和改官的弊端,建议减少推荐的人数,皇帝下令吏部处理这件事。

秦桧这老小子,特别喜欢梁汝嘉,想给他弄个好官当当,准备给他个尚书的职位。梁汝嘉听说周葵要弹劾他,赶紧找到中书舍人林待聘说:“副相(秦桧)要整我了!”林待聘趁秦桧还没上朝,赶紧把这事告诉了他。秦桧立刻奏请皇上,让梁汝嘉当起居郎,这事儿就这么给摆平了。周葵正等着上奏呢,秦桧就下朝了,还特意跟阁门的人说:“周葵已经得到旨意,任命为起居郎了。”这事儿就这么被秦桧给压下来了,时间是八月庚辰。

参政李光想提拔吕广问当个馆职,结果秦桧不同意。当时朝廷有诏令,允许官员推荐人才,周葵就推荐了吕广问,之前他们俩根本不认识。李光这事儿没办成,周葵因为这事儿被认为是跟李光串通一气,结果被撸了职,去玉隆观当了个主管。后来他又回到秘阁当值,然后被派去当湖州知州,后来又调到平江府。当时金国的使者络绎不绝,周葵对他们一点也不客气,转运使李椿年为了讨好秦桧,就弹劾了周葵,周葵再次被罢官,去崇道观当主管。他被贬回老家,各种倒霉事儿接二连三,一般人早就受不了了,但他却能安然处之。

秦桧死了以后,周葵又回到秘阁当值,还当上了绍兴府知府。后来又进京,担任礼部侍郎,接着又兼任国子祭酒。他上奏说:“科举考试是为了选拔人才,可是这几年主考官为了迎合当权者的意思,出的考题都是些阿谀奉承的经史子集,搞得读书人都忙着追逐时髦。我希望朝廷下令,国子监和秋试的考官,都得精挑细选那些通晓经史、博古通今的人,放在前面,那些牵强附会、谬误百出的文章,坚决要淘汰!”

周葵还兼任了给事中。侍御史汤鹏举说:“周葵是靠魏良臣推荐,才升到侍从的位置;吕广问是周葵的死党,请求皇上把他们俩都罢免了。”太学生黄作、詹渊带着其他学生到都堂上书,请求留下周葵。第二天,博士何俌等人又上朝请求惩治黄作和詹渊,皇上就下令把黄作和詹渊发配到五百里外的州县去管制,周葵则被外放,去信州当知州,不久后又被罢官。

后来他又被任命为抚州知州,因为生病请求退休,改任兴国宫提举,又加封直龙图阁、太平州知州。当地水灾冲毁了堤坝,他把一百二十里的堤坝都修好了,而周围其他州县的堤坝都被冲毁了,只有当涂地区获得了丰收。当地的市河堵塞已久,加上雨水不调,周葵下令全城每家出一名劳工,官府提供伙食,大家一起疏通河道,既方便了百姓,也方便了官府。后来他又升任集英殿修撰、敷文阁待制、婺州知州。

宋孝宗当皇帝后,任命朱熹为兵部侍郎兼侍讲,后来又让他兼任同知贡举和户部侍郎。孝宗经常下诏书询问钱粮的收支情况,朱熹就上奏说:“陛下您这么操心国事,天天都问这些事,这已经超过了臣子的意料。现在问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其中肯定有小人乘机钻营,谋取私利,陛下可得小心啊!”他这是暗指龙大渊和曾觌两个人。孝宗皇帝听了脸色都变了。

金主完颜亮被手下杀死了。张浚从督府回朝后,秘密地对孝宗说:“金国丢了泗州,那些害怕受罚的人都想投降,我们应该派兵渡过淮河去接收他们,这是个恢复中原的大好时机啊!”朱熹被征求意见,他认为不能轻举妄动,就连续说了好几百字来分析利弊。后来,朝廷派李显忠、邵宏渊去攻打灵壁、虹县,结果打了败仗。孝宗皇帝想起朱熹的劝告,就提拔他做了参知政事。朱熹一直坚持自己的主张,主张要谨慎处理政事。

后来朱熹又兼任枢密院事。御史台和谏官们一起上奏章,说议和太草率了。朱熹和陈康伯、汤思退一起请求让侍从官和台谏官一起商议此事。大家意见很大,很多大臣都请求辞职,但皇帝没同意。只有朱熹留下来坚持请求,孝宗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坚持呢?”朱熹说:“自从我参与政事以来,每次和宰相们商议事情,有四五次是他们同意我的意见并采纳的;有几次他们不同意,但我能说服他们;还有很多次他们根本不同意我的意见。到了您面前,陛下您有时也不采纳我的建议,十件事里大概有七八件不被采纳,我怎么做才能问心无愧呢?所以我想辞职。”

他还曾经请求召见侍从官和台谏官,孝宗说:“哪里能找到像你这样正直的人呢?”于是朱熹推荐了李浩、龚茂良,孝宗都认为他们是优秀的人才,陆续任用了他们。太常寺奏报说祭祀用的郊牛死了,朱熹说:“《春秋》记载鼷鼠啃了牛角就免了祭祀,更何况现在边境战事还没平息,我们应该推迟祭祀,以符合天意。”孝宗采纳了他的建议。

虞允文、陈康伯当宰相的时候,朱熹就请求退休了,被任命为资政殿学士、提举洞霄宫。后来又出任泉州知州,之后告老还乡,加封为大学士致仕。退休后,他生活了很多年,从不把世俗的事情放在心上。淳熙元年正月,朱熹去世,享年七十七岁。宋孝宗听到这个消息非常悲痛,追赠他正奉大夫的官衔。后来因为他的儿子朱升做了官,又追赠他太傅的官位。

葵先生孝顺父母,担任官职之前,先尽到了孤儿侄子的责任。他去世的时候,幼子和孙子都还没成年呢。他一生学问不拘泥于传统的注释,写了二十篇《圣传诗》、三十卷文集和五卷奏议。晚年自号惟心居士。四年后,有关部门请求为他上谥号,皇帝赐谥号为“惠简”。

施师点,字圣与,是上饶人。十岁就能通读《六经》,十二岁就能写文章。年轻的时候去太学学习,每次考试都在前列,司业高宏都夸他的文章深沉醇厚,很有古人的风范。后来被授予学官,因为在朝廷上回答皇帝提问表现出色,被调到复州做教授。还没上任,就赶上家里有人去世,要守孝。守孝期满后,他又担任了临安府教授。

乾道元年,陈康伯推荐了他,他被召见回答皇帝提问。他说:“这些年来,朝廷多次下诏书体恤百姓,但恩惠却没真正落实到百姓身上。陛下您忧心忡忡,唯恐有人流离失所;各地搜刮民财,唯恐税赋收不上来。不要以为天天下诏书,恩惠就能遍及天下。老百姓本来就因为赋税过重而艰难,又因为各种名目繁多的额外赋税而更加困苦,再加上年成不好,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租税都交不上来,欠款越来越多。现在明堂大赦,户籍在四等以下的,欠税在四年以前的,希望都能免除。”皇上说:“如果不是你,朕还真听不到这些话呢!”于是下诏照办了。

乾道八年,他兼任权礼部侍郎,又升任给事中。当时太子詹事的职位已经有人担任了,皇上又特别增设了一个职位,让他兼任。他又被召见回答皇帝提问,他说:“近些年来,很多官员品行不端,士气低落,应该广纳人才以备不时之需。”皇上说:“听你这一番话,就知道你是可以辅佐君王的栋梁之材啊!”

他被任命为翰林学士、知制诰兼侍读使,出使金国。到了金国朝廷,站好队伍后,负责仪式的官员说金国亲王马上要来了,让施师点退后一点,施师点却一动不动地站着。负责仪式的官员几次请求,施师点正色说道:“队伍已经站好了,还要我怎么样?”不肯挪动半步。金国朝廷上的人面面相觑,都很吃惊,知道他是个有骨气的人,不敢再请求他了。九年后,他回国,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帝,皇帝非常赞赏。后来金国使者来朝贺新年,问馆伴:“施师点现在担任什么官职?”馆伴宇文价在队伍里指着施师点给金国使者看,金国使者恍然大悟地说:“一见正人君子,令人眼睛为之一亮!”

十年的时候,他升任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上朝汇报工作的时候,他提出了免除某些赋税的建议。皇上说:“你为人谨慎稳重,有担当,考虑问题周全,朕早就想重用你了。” 皇上又下诏书让他兼任参知政事,后来又让他兼任参知政事和同知枢密院事。

有一次,他和宰相一起上朝汇报工作回来,又跟枢密使周必大一起向皇上汇报。皇上说:“刚才你们俩分别陈述了自己的意见,这关系到国家大事。以前宰相汇报工作,执政大臣都不敢发表意见,现在你们这样,正合朕的心意。”周必大奏道:“祖宗时代,宰相们汇报工作时,彼此之间会互相评价,甚至当面批评指责,事后也不互相记恨。自从秦桧当权后,执政大臣们都害怕躲避,不敢说话。现在陛下虚心纳谏,如果只有宰相汇报工作,那还要执政大臣干什么?” 师点也奏道:“臣一定竭尽全力为国家效力。”皇上于是开导他说:“朕希望天下大事都能时刻萦绕在朕心头,从未放下过。”

之前,各州郡上缴的贡品有时不能按时送达,于是设立了岁终考核制度。主管财政的官员为了督促各地按时上缴,请求提前考核。命令已经下达了,师点一听,立刻就说:“这个办法如果实行,上下都会互相压迫,老百姓将无法生存。”有人说:“命令都下达了。”师点说:“有些事情会危害天下,我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尽快改变它。”于是立刻撤销了这个命令。枢密使周必大赶紧向师点道贺:“能让天下百姓免受其害,这是您的功劳啊!” 有一次,他在后殿觐见皇上后,皇上说:“朕前些日子喝了太多冰水,突然肚子疼,幸好很快就没事了。” 师点说:“自古以来,人君在没事的时候,往往会放纵自己的喜好,忽略了应该警惕的事情,以后往往都会后悔。”皇上对此深以为然。

十三年,他辞去了兼任的同知枢密院事职务。他被任命为国史院提举和《国朝会要》提举。十四年,他升任知枢密院事。师点非常热心寻找人才,把写着人才名字的信件放在夹袋里,他认为蜀地离朝廷远,人才不容易被发现,于是他让蜀地贤能之士推荐他们所知道的人才,并按才能和学识排列次序,每当朝廷要任命官员时,他都会把这些人选列出来推荐。十五年春天,他被任命为资政殿大学士,知泉州,后又改任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绍熙二年,朱熹被任命为隆兴府知府兼江西安抚使。朱熹曾经跟他的孩子们说:“我这一辈子做官,都是顺其自然,从没刻意去争取什么高官厚禄,也没想过巴结权贵,只有皇上了解我,所以才重用我。人的富贵贫贱都是命中注定的,不是靠耍小聪明就能得到的,只有忠孝才是我的追求啊!”三年后,朱熹生病去世了,享年六十九岁,朝廷追赠他金紫光禄大夫的爵位。他留下了七卷奏议、八卷制稿、《东宫讲议》五卷、《易说》四卷、《史识》五卷、文集八卷。

萧燧,字照邻,是临江军人。他的高祖父萧固,在皇祐年间做过广西转运使,他看出侬智高很凶狠狡猾,就向朝廷上奏章建议用羁縻政策来控制他,但朝廷没有采纳他的建议,结果侬智高后来果然叛乱了。萧燧的父亲萧增,绍兴初年曾经参加过制举考试。

萧燧从小就聪明过人,很小就能写文章。绍兴十八年,他高中进士,被授予平江府观察推官。当时秦桧当政,秦桧的党羽偷偷告诉萧燧,秋试的主考官是漕台(漕运使),萧燧问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他们说:“丞相的儿子也要参加考试,想让您照顾他。”萧燧生气地说:“我刚做官就敢昧着良心办事吗?!”秦桧记恨上了他,不久就把他调到秀州,结果秀州的官职已经满了,萧燧就和院里一位官员换了差事,去参加漕试,结果秦桧的儿子秦熺果然考中了前几名。萧燧任期满了,按理说应该做学官,但他为了躲避秦桧,就调到静江府做察推,然后回家了。

萧燧还没考中进士的时候,曾经梦见神人给他看了一份文书,上面写着一副对联:“如火烈烈,玉石俱焚;在冬青青,松柏不改。”后来,这副对联果然应验了他之前的遭遇。没过多久,萧燧就因为父亲去世而回家守孝。绍兴三十二年,他被任命为靖州教授。孝宗初年,他被任命为诸王宫大小学教授。一次在皇上面前轮流陈述政见时,他论述了“官当择人,不当为人择官”的道理。皇上很高兴,还专门写了一篇《用人论》赐给大臣们。淳熙二年,萧燧官职不断升迁,最后做到国子司业兼权起居舍人,后来又升任起居郎。

一开始,因为缺了察官,朝中很多人推荐萧燧。但他还没当过县令,皇上就破格提拔他做了左司谏。皇上问负责执政的大臣:“昨天任命萧燧怎么样?”龚茂良回答说:“萧燧为人正直,不浮夸,正适合担任谏官,听说任命他后,外面评价都很好。”萧燧上任后,首先就论述了要先辨别邪正才能治理国家。皇上觉得外派官员很多都不称职,当时宦官甘昪的客人胡与可,还有都承旨王抃的族叔王秬,都在外地拿着官印,依仗权势,胡作非为,萧燧都上奏把他们罢免了。

过了段时间,朝廷又讨论要不要出兵打仗。皇上问萧燧的意见,萧燧回答说:“现在贤人和奸邪混杂在一起,社会风气浮夸,军队不强大,国库也不富裕,应该像勾践那样卧薪尝胆,先把内政治理好。如果只满足于现状,就容易滋生骄傲自满的情绪,这不是臣下应该看到的。”皇上说:“这是忠言啊!”于是萧燧又劝皇上要端正纲纪,允许大臣直言进谏,亲近正直的人,疏远奸邪的小人;对那些为朝廷卖力的人,可以用俸禄赏赐他们,但不能把权力交给他们。皇上都听取了他的建议。萧燧被提升为右谏议大夫,入宫谢恩时,皇上说:“你的议论直率尖锐,不追求名利,敢于纠正奸邪,也不怕得罪人。”

五年后,萧燧担任了贡举的副主考官。朝廷下令让江东西、湖南北的各路军队招募士兵,萧燧上奏说:“招募来的士兵大多是市井里的年轻人,他们贪图赏赐,经常抓捕农民来凑数,用老百姓充当士兵。请求皇上严厉警告各郡县,应该招募强壮的青壮年。”皇上采纳了他的建议。

夔州的最高长官李景孠贪婪暴虐,参政赵雄还包庇他。其他的谏官谢廓然都不敢弹劾,只有萧燧一个人上奏罢免了他们。赵雄暗中营救李景孠,结果李景孠又复职了。萧燧再次上奏弹劾,还把赵雄也牵扯进去了。赵雄暗中上奏说萧燧听信了李景孠仇人的话,于是临安府抓捕了恭州的士人钟京等人,并治罪。李景孠又恢复了原来的官职。萧燧于是自请辞职,皇上以风闻为由不准,但他坚决要求离开朝廷。于是被调任刑部侍郎,萧燧不肯接受,坚决要求外放。最后被任命为严州知州,吏部尚书郑丙和侍郎李椿都上疏请求皇上留下他,皇上后来也后悔了。

严州地方穷困,钱财匮乏。我刚到任的时候,官库里的钱不到三千贯,我就开始精打细算,省吃俭用,让钱够用。两年之内,积攒了十五万贯,用多余的钱来偿还以前的欠款,各个县都得到了缓解。之前,宣和庚子年方腊起义,到甲子年已经过去十年了,大家都很忧心忡忡,当时的遂安县令克扣士兵的粮饷,引起大家一片怨声载道。我立刻更换了县令,并且召集士兵头目告诫他们,大家都害怕服从了。城里一些不良少年在闹市里滋扰,我暗中登记了他们的姓名,把他们编入军队,从此城里就安定了。朝廷一向吝啬官职,没有功劳不授予官职。皇上因为我在治理郡县方面有功劳,就提升我为敷文阁待制,调任我到婺州做官。父老乡亲们拦住我的路,我差点走不了,送我出境的人有上千之多。

婺州和严州相邻,百姓都熟悉我的治政方法,所以不用费力就能治理好。那年闹旱灾,浙江西路常平司请求从严州调拨粮食,我说:“东西两地路途遥远,不应该调拨,但是我又怎么能忍心看着我的老百姓受苦呢?”于是,我向朝廷请求,从太仓调拨粮食赈灾。

八年后,朝廷召我回京,我对皇上说:“江浙地区连续两年遭受水旱灾害,希望皇上能够下诏征求大家的意见,并且命令各部门协调郡县的财政赋税,不要只知道督促催促。”之后,我被任命为吏部右选侍郎,不久又兼任国子祭酒。九年后,我被任命为枢密都承旨。按照以前的惯例,承旨官职要兼任知阁门官,有些人仗着皇上的宠信,招权纳贿,皇上想重新启用儒臣,所以任命我这个龙图阁待制来担任这个职务。我对皇上说:“大臣互相攀附的歪风邪气还没有消除,许多大臣迎合皇上,献媚拍马,强词夺理,夸大自己的功劳,应该仔细考察他们的真伪。”皇上对此表示赞赏。之后,我被任命为权刑部尚书,并担任金使馆的伴随官员。

十年后,我兼任权吏部尚书。我向皇上上奏,陈述广西各郡百姓丁钱赋税的弊端。之后,我兼任侍讲,升任侍读。我对皇上说:“命令不能随意更改,法令条例不能随意修改。以前官员初次上任不允许享受免试的恩典,现在却允许直接授予官职。以前已经取消了多余的赋税,现在却反过来以剩余为名征收赋税。各路审理死刑案件,地方长官应该亲自审问,如果死囚人数很多,应该像汉朝那样,按照等级上报。”我的很多建议都被采纳了。庆典时,朝廷恩泽广施,丁钱减半,这也是我提出的建议。

高宗皇帝时期,他担任了很多要职,比如按察使、参知政事,后来还当了永思陵的礼仪使,负责修国史日历。到了高宗皇帝在位十六年的时候,他被任命为枢密院副院长。因为年纪大了,他自己请求退休,皇上想留他,但他坚持要走,最后被授予资政殿学士的职位,还被封了郡王。但他又再次请求退休,最终被安排到临安府的洞霄宫养老。绍熙四年去世,享年七十七岁,谥号是“正肃”。

孝宗皇帝一直很欣赏他,说他保护好人,为人诚实守信,从不欺骗别人。还亲笔写了《二十八将传》送给他。他的儿子龚逵,在淳熙十四年考中了进士,名次是第四名,孝宗皇帝当时还高兴地说:“龚逵才华横溢,父子俩都高中进士,真是可喜可贺啊!”龚逵后来官至太常寺卿。

龚茂良,字实之,是兴化军人。绍兴八年考中了进士。做过南安县令、邵武司法。他父母去世的时候,他悲痛欲绝,哭得撕心裂肺,邻居们都听得心疼。后来调到泉州做察访官,因为廉洁勤政而闻名。之后升任宣教郎,因为得到了同知枢密院事黄祖舜的推荐,被召到朝廷参加考试,然后被任命为秘书省正字。之后一路升迁,做到吏部郎官。

张浚带兵去江淮地区抗敌,龚茂良就说:“咱们朝廷打仗,景德年间的胜利是因为决策果断,靖康年间的失败是因为犹豫不决。我希望我们能学习景德年间的果断,不要重蹈靖康年间的覆辙。” 因此,他被任命为监察御史。

江浙地区发生大水灾,朝廷下令要查明原因并提出解决办法。龚茂良上书说:“水代表阴气,水灾的发生是因为宠信女色,重用奸佞小人,让小人专权。崇宁、大观、政和年间,小人当道,朝中腐败,外面奸邪之徒横行霸道,所以京城才发生大水灾,甚至金兵都打到京城来了。现在朝廷提拔一个人,做一件事,都是皇帝说了算,弄得人心惶惶,大家都在指责那些小人。我希望皇上先解决掉这些心腹之患,然后再讨论政事上的失误也不迟。” 当时内侍梁珂、曾觌、龙大渊都权倾朝野,所以龚茂良的奏疏也触及到了他们。

我被调任右正言。内侍李珂死了,朝廷要追赠他节度使的官职,并谥号为“靖恭”。我觉得这不对劲,就上奏说:“像赵鼎那样中兴名臣,像韩世忠那样功勋卓著的大将,都没追赠谥号,现在却给李珂追赠,实在可惜,也太寒了忠义之士的心了!”结果,李珂的谥号被取消了。

我曾经多次批评过大渊和觌这两个奸臣,这次又再次强烈地指责他们,说:“现在积弊日深,没有得到解决,奸臣当道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就像荧惑守心,正对着吴地,上天好像在发怒,但怒气还没消。这两个人危害国家,比李珂严重百倍!”皇上却说:“他们都是我当太子时的旧人,和那些新近的奸佞不同,而且他们都有文化,敢于直言进谏,从没参与过什么外边的勾当。”

第二天,我又上了一道奏章,说:“唐德宗曾经问李泌:‘人们都说卢杞奸邪,我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李泌回答说:‘这就是他奸邪的原因啊!’现在大渊和觌所做的事情,路人都能说出来,皇上您却还称赞他们贤能,这就是我深深担忧的地方啊!”奏章递上去了,皇上没理我,我就待在家里,算是被罢官了。后来我又上奏章,朝廷任命我为太常少卿,我推辞了五次,没接受。后来又任命我为直秘阁、知建宁府,我还是觉得那些小人容不下我,就请求退休,皇上也不准。

后来皇上终于认识到那两个奸臣的坏,把他们赶走了。皇上又把我调到广东做提刑,兼任信州知州。我在番山旧址上建了一所学校,又在番禺和南海县各建了一所县学。学校建成后,我举行了祭祀典礼和乡饮酒礼,算是正式落成了。城东以前有个广惠庵,安葬着中原衣冠南迁后死在这里的人,时间久了就荒废了。我找到了原来的地方,重新修建了海会浮屠,把那些无人收殓的遗体都妥善安葬了,没有留下一个。

后来我被召到崇政殿觐见皇上。左丞相陈俊卿想留我在朝廷,但右丞相虞允文不同意。碰巧陈俊卿也下台了,我就被任命为直显谟阁、江西运判,兼任隆兴府知府。

江西连续几年大旱,皇上知道茂良是个忠臣,就把治理荒年的重任交给了他。茂良命令各郡县免收积欠的税款,对上等户人家只追讨拖欠的税款,打开粮仓赈济灾民。他再次担任右文殿修撰时,瘟疫大规模爆发,他下令请医生治疗,救活了数百万人。皇上提升他为待制敷文阁,表彰他救荒的功劳。皇上召见他,茂良上奏说:“那些在潢池作乱的盗贼,原本都是南方的农民。现在各郡荒地很多,我希望皇上诏令监司和守臣调查了解情况,招募人们方便耕种,百姓有了余粮,即使想让他们造反,他们也不会去了。”于是,他被任命为礼部侍郎。

皇上急需用茂良,还亲笔写信询问国朝典故中有没有直接从低级官员提升为执政大臣的先例。第二天,茂良就拜了参知政事。上朝奏事时,皇上赐给他座位,皇上看着叶衡和茂良说:“两位参政都是大家公认的。”叶衡他们站起来谢恩,皇上不慌不忙地说:“从今以后,处理事情不要徇私情,即使是家乡的亲戚朋友,也不必特别照顾。朕总是想公平公正,如果有什么错误,你们应该尽力劝谏,君臣之间不能只顾表面功夫。”茂良说:“大臣应该以道义辅佐君主,遇到不可行的事情,就应该劝谏,怎么能只顾表面功夫呢?”他还请求皇上下令有关部门修订七法。

淮南地区也闹旱灾,茂良奏请皇上拨出十四万石封桩米,交给漕运官员赈济灾民。有人说:“救荒是常平仓的事情,现在一下子就动用封桩米,是不是不太合适?”茂良认为:“淮南靠近敌国边境,百姓长期没有恢复生产,又饥寒交迫,万一他们聚集起来造反,危害马上就会显现出来,难道还能在乎这点米吗?”后来,皇上赞扬鼓励他说:“淮南旱灾,百姓没有挨饿的,都是你的功劳啊!”

潮州知州上奏说通判违法,皇上下令让帅臣调查。这个通判是茂良的老乡,同僚暗中把这个案子交给刑部审理,想牵连茂良。茂良上朝奏事回来,同僚们把他扣留,把狱案呈给皇上,茂良对此毫不知情。皇上大声说:“参政绝对不会这样!”茂良谦逊地谢罪,没有辩解。

叶衡被罢免后,皇上任命茂良为首任宰相。庆寿大典举行,全国上下都沉浸在喜庆之中,茂良却感慨地说:“在这个时候,我应该承担责任,不敢为了保全自己而损害国家利益。如果从一品以上官员都加官晋爵,不知道每月增加的俸禄和明年郊祀大典的额外赏赐加起来有多少,拿什么来支付呢?”

皇上要提拔那些清廉退让的官员,茂良就上奏说:“朱熹为人正直耿介,多次被朝廷征召都不肯出来做官,应该把他启用。”于是朱熹被任命为秘书郎。可是,一些小人趁机中伤朱熹,没过多久,皇上就下了一道密旨给茂良,说:“朱熹不过是个名声好听的人,恐怕会坏朝廷的事。”朱熹最终也没去赴任。

后来,钱良臣贪污了军队的钱粮,数额高达几十万,茂良把这件事上奏了,皇上就下令要详细查清此事。没多久,皇上又召钱良臣进京,眼看着钱良臣就要掌握大权了,而茂良后来被贬官,钱良臣在其中起了作用。

茂良担任参知政事已经两年多了,皇上却一直没让他当宰相。有一天,皇上告诉茂良说:“史官最近奏报说三台星不亮,其实是因为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啊。”淳熙四年正月,皇上从四明召来史浩,茂良也感觉到自己失宠了,就因为生病而请求辞职。皇上说:“朕是因为经筵才召史浩的,你不用担心。”

这时候,曾觌想用自己的文官身份为孙子谋个好职位,茂良就按照文武官员各自的荫补规定把这事儿给驳回去了。曾觌因为这事儿,在茂良进宫的路上,让直省官员贾光祖等人故意拦住茂良的车驾,不让茂良通行。街上的官吏呵斥他们说:“参政(指茂良)还能当多久!”茂良就上奏说:“我这个人微不足道,只是可惜朝廷的体统。”皇上就让曾觌去道歉,茂良态度严肃地说:“参知政事,是朝廷的参知政事!”曾觌羞愧地退了回去。皇上又让茂良先派人去曾觌那里,把事情解释清楚后再执行处罚。茂良批复圣旨,把贾光祖等人抓到临安府狠狠地惩罚了一顿。皇上又下诏说处罚太过于迅速,茂良就请罪。皇上派人来解释,让茂良收回圣旨,并且说:“你辞职虽然能得到好名声,但是把我放在什么位置呢?”茂良这才遵旨。

谢廓然得到皇帝的恩赐,被任命为殿中侍御史。谢廓然跟曾觌关系很好。中书舍人林光辅上奏章,奏章上没有写上黄颜色(表示紧急),结果就被外放了。茂良很努力地想要离开朝廷。皇上说:“朕非常了解你,不会忘记你,想让你安全地离开,等到讨论恢复中原大计的时候,你再回来。” 当天,茂良被免去官职,外放为郡守,但允许他进入内殿奏事。他于是上书,提出了六条恢复中原的建议。皇上问他:“你五年来都没提恢复中原的事,为什么今天突然提出来了?” 茂良退朝后非常生气,说:“福建人(指茂良)真是不可信!”谢廓然因此弹劾茂良,茂良最终被罢官免职;接着,谢廓然又论述茂良擅权枉法,假传圣旨,随意判决贾光祖等人的罪名,最终茂良被降职,安置到英州。父子俩最终都死在了贬谪的地方。

曾觌和谢廓然死后,茂良的家人上书申诉冤情,最终茂良被恢复了通奉大夫的官职。周必大独揽相权后,又上奏请求恢复茂良的官职,皇上说:“茂良本来就没有罪。” 于是茂良被恢复了资政殿学士的职位,死后谥号庄敏。

茂良一生不喜欢谈论军事,离开朝廷的那天却谈论恢复中原的事,有人说曾觌私下派人劝他:“如果你谈论恢复中原,肯定会被再次留下。”茂良相信了这话。谢廓然弹劾茂良,也以此为罪状。茂良去世几年后,朱熹从茂良的儿子那里得到了奏章副本阅读,发现虽然奏章里谈论的是恢复中原,但其意图却是极力主张不可轻举妄动,这依然是他平素的观点。朱熹为此深深叹息。

文章评论说:葛邲担任宰相虽然时间不长,但他能够遵守法度,提拔人才,他为人处世,以不欺骗为根本。钱端礼因为亲戚关系当了宰相,周葵晚年虽然没有依附秦桧,但他和龚茂良一样都主张议和。至于魏杞出使时注重维护国家尊严,施师点、靖重有坚守节操,萧燧忠诚老实,敢于直言,他们在绍兴年间为官,可以说是非常不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