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干,字直卿,福建福州人。他爹黄瑀,在高宗当皇帝的时候是监察御史,以正直著称。黄瑀去世后,黄干去拜访了清江的刘清之。刘清之觉得他很优秀,说:“你将来肯定能成大器,现在这种学习环境不适合你。”于是就让他去拜朱熹为师。黄干家里家教很严,于是就告诉他母亲,当天就动身去了。那天正好下大雪,等他到了,朱熹却出去了。黄干就住在客栈里,整整两个月,睡卧都在一张床上,连衣服都没脱,一直等到朱熹回来。黄干见到朱熹后,晚上也不铺床,也不解衣带,稍微累了就稍微坐一会儿,一靠就能到天亮。朱熹跟别人说:“直卿意志坚定,心思缜密,跟他相处获益匪浅。”他还曾经去拜访东莱的吕祖谦,把从朱熹那里学到的东西拿去请教吕祖谦。后来广汉的张栻去世了,朱熹给黄干写信说:“我的道统越来越孤单了,对你们的期望也就更大了。”后来干脆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黄干。
宁宗当皇帝后,朱熹让黄干上奏章,黄干被任命为将仕郎,后来又升任迪功郎,去台州当酒务监。他母亲去世后,很多学生都跟着他去墓地讲学。朱熹建好了竹林精舍,给黄干写信说:“以后可以请你直卿来接替我的讲席。”后来朱熹编撰《礼书》,专门把《丧礼》和《祭礼》这两部分交给黄干负责。稿子写好了,朱熹一看非常高兴,说:“你制定的框架和顺序,缜密有序,条理清晰,以后家乡、邦国、王朝的礼仪,都要按照这个标准重新制定。”朱熹病危的时候,把自己的深衣和著作都给了黄干,还手写了一封诀别信,说:“我的道统就托付给你了,我死而无憾了!”朱熹去世的消息传来,黄干守孝三年,之后被调到嘉兴府石门酒库当监库官。
当时韩侂胄正计划打仗,吴猎担任湖北的帅,将要去上任,就向黄干请教军事方面的事情。黄干说:“我听说有人说现在天下要进行大规模深入的军事行动,如果真的这样,一定会失败。现在是什么时候,可以去攻打别人呢?”吴猎很敬佩黄干的名声和品德,就把他聘为荆湖北路安抚司激赏酒库兼准备差遣的官员。遇到事情处理不妥当,黄干一定会尽心尽力地据理力争。
江西负责粮仓的官员赵希怿,还有抚州知州高商老,被任命为临川县令。那一年闹旱灾,他们俩可真是拼了老命地劝百姓卖粮,抓蝗虫。
后来赵希怿升任新淦县令,那里的官吏百姓都习惯了他在临川的治理方法,大家都高兴得很,不用他下令,政令就能顺利执行。因为在常平仓做得好,他被推荐当郡太守,接着又升迁到监察御史台六个部门,还没来得及上任,就被调到安丰军当通判去了。
淮西的军事长官派他去审理和州的一桩悬案,这案子因为证据不足一直没判。赵希怿把犯人身上的枷锁解了,好吃好喝地供着,仔细审问,却始终没问出什么结果。有一天晚上,他梦见井里有人,第二天就把犯人叫来质问:“你杀人后把尸体扔井里了,我都知道了,你还想骗我?”犯人一听吓坏了,赶紧招供,结果真的在废井里找到了尸体。
不久,他又被任命为汉阳军知军。正赶上闹饥荒,他四处收购粮食,又动用常平仓的储备粮救济灾民。上级制置司下令,想把本地的粮食调走,同时禁止收购粮食,赵希怿上报说,请等他离任后再执行这个命令,并且参照鄂州的例子,只向制置司报告十分之一的粮食收购量。他把救灾工作做得有条不紊。周边郡县的饥民纷纷涌来,他都公平地施以救济,春天来了,想回家的,就给他们粮食;不想回家的,就让他们在当地安家。老百姓都非常感激他。
他到哪里都重视教育,把培养人才放在首位。在汉阳的时候,他在郡府后面的凤栖山上盖了房子,用来招待各地来的读书人,还专门修建了周敦颐、程颢、程颐、朱熹四位先生的祠堂。“周、程、游、朱四先生祠”;后来因为生病,他就请求退休,去武夷山冲祐观当主管。
我听说安庆府那边不太平,金兵攻破了光山,边境地区也经常发生警报。光山离安庆府不远,老百姓都吓得不轻。 我就向朝廷请求修筑安庆城防备战事,没等朝廷回信,当天就开始动工了。
城墙分十二段来修,先修一段试试,算算需要多少钱,然后把官吏、寓居的官员和读书人分成几组,每组负责一段城墙的修筑。一共征用了五千名民兵,每人干活九十天。算上其他劳动力,一共两万多人,每人干十天就轮换。干活的人轮流替换,夏天每个月休息六天,中午休息一个小时,到了秋天就减少一半的休息时间。每天五更天我就坐在堂上办公,城防官员来听候我的命令。我一天的工作就是安排任务:哪个乡的民兵多少人,哪个乡的民工多少人;分派到哪个组去,是去哪里搬运土石,哪个组要用;哪个组的民兵和民工该换班了,要发多少工钱和粮食。这些都安排好了,我再处理府里的政务,审理民事诉讼,接待宾客,检阅士兵,和僚属们一起讨论边防的利弊,然后巡视城墙查看工程进度,晚上回书院讲学。修城墙用的铁都是从钱监借的未铸造的铁,工程结束后再还回去。
城墙修好了,元宵节那天张灯结彩,百姓们扶老携幼,络绎不绝地出来庆祝。有个一百多岁的老太太,两个儿子抬着她,孙子们跟着,一起来府里谢恩。我赶紧出来迎接她,让她坐下,摆上酒菜,还送给她一些金银财宝。老太太说:“老妇人来,是为了全城百姓感谢您啊,太守的赏赐我不敢接受。”说完就走了。那年大旱,我只要祈祷,就会下雨。有时候还没出门,一大早爬上郡里的楼阁,朝着灊山拜两拜,雨就来了。两年后,金兵攻破了黄州沙窝等关口,淮河东岸西岸都人心惶惶,只有安庆城安然无恙。后来又下了好几个月的大雨,洪水暴涨,城池却依然稳如泰山。舒州百姓都感激我,互相说:“没被敌人攻破,也没被洪水淹没,这是黄太守保佑啊!”
李珏大人派人请我去做参议官,我推辞了两次没接受。后来朝廷命令我和徐侨交换和州的职务,还让我先去制置使府商议,我当天就卸任,赶往制置使府。和州百姓天天盼着我去,他们说:“这位黄太守曾经来我们郡里审理死刑犯的案子,还曾在井里做过梦,说不定他能为我们伸冤呢!”
首先,干给珏写信说:“丞相杀了韩世忠之后,为了防止意外变故,就只重用自己身边的亲信,这引起了天下人的不满。世上的君子都因此责怪丞相,丞相承受不住压力,只好辞职。结果,他那些亲信的权力反而更大了。平时没事的时候,纪律松散,混乱蔓延到州县,老百姓都遭殃。更别说军政建设荒废,边防松懈了,这些都是那些亲信干的。现在大敌当前,还不改变策略,大事就要坏掉了。现在最紧急的事,莫过于这个了。”他又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两淮的人,吃两淮的粮食,守两淮的地盘。但是,策略上首先要明确保伍制度,保伍制度明确了,就要给他们建立堡垒,储备马匹、制造兵器来供他们使用,用不了几个月,军政就能建立起来。而且淮南百姓经历了丙寅年的灾难,现在听说金人迁都汴京,没有一个不害怕担忧的,都想丢下田地房屋,带着妻儿过江。他们当中,有很多勇敢强悍的人,正伺机而动。以前胡海、张军之乱,造成的危害比金人还严重,现在如果不早做打算,两淮地区就会变成荒地,一旦发生紧急情况,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珏都没采纳他的建议。
到了制府,珏去扬州视察军队,干跟他一起去。干说:“敌人已经退兵了,应该考虑怎么赏功罚罪。崔惟扬在清平山提前建立了义砦,切断了金人的右臂;方仪真能够妥善安排防御,没有让军民惊慌失措地逃散。这两个人应该推荐。泗州之战的失败,刘倬该杀头。某州的三个官员带着家人逃跑,应该追究他们的责任,然后上奏朝廷。”那时候幕府的书馆里都是些轻浮浪荡的人,僚吏百姓有什么好的建议,大多都被他们诋毁驳回。将领们军心涣散,行动没有成效。到处都是逃难的人,而各级官员却天天设宴饮酒。干知道自己和他们合不来,就从扬州回来,再次辞去了和州的官职,请求退休,闭门谢客,不再参加宴饮。然后他又给珏写信说:
唉,浮光那仗打完都两个月了,安丰也过去一个月了,盱眙也快二十天了,我到底在忙啥?到底采取了什么策略?边防的防御比以前更松懈了,一天天过去,竟然一点都不害怕,恐怕这祸事不止是今年春天这一遭啊!
之前我轻信了别人的话,打了泗水上那场仗,损失了一万多士兵。那些优秀的将领、精锐的士兵、精良的武器装备,还没开战就全陷进了泗水里,黄县的老老少少,被俘虏杀害的都有五六千人,盱眙方圆几百里,都变成了一片废墟。安丰、浮光的情况也差不多。我认真反思千乘的劝告,一定要痛定思痛,反省自己,每天都睡在外面,向全国下达戒严令,说:“这是我的罪过,谁能指出我的错误,就赶紧来劝谏我!”每天都和僚属以及各地的贤士一起讨论计划,为将来做打算。我现在回来已经五天了,却只听说总领、运使在玉麟堂赏牡丹,用上了妓女和乐队,又听说总领、运使请客吃饭也是这样,宴请僚属也是这样。全国百姓和军队听到这些,能不愤怒吗?看着牡丹花那么红艳,能不想想边关的流血;听着管弦乐那么婉转,能不想想老百姓的哭喊;看着房屋那么宏伟华丽,能不想想士兵们在外面风餐露宿;看着饭菜那么丰盛美味,能不想想流民们挨饿受冻吗?敌国入侵很深,全国都动荡不安,皇上吃不下饭,上朝也没精神;大臣们忧心忡忡,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尚书大人难道不应该日夜忧虑吗?怎么却这么悠闲自在呢?!
现在浮光那边的报告又来了,金国想用十六个县的兵力,用四个月的时间攻打浮光,侵犯五关,如果每个县出五千兵,那岂不是有八万人攻打浮光?他们用一万人来收割我们的麦子,用五万人来攻打我们的关口。我们守关的兵力不过五六百人,怎么抵挡得了万人的军队呢?那关口肯定守不住了!五关失守,那蕲县、黄县肯定保不住;蕲县、黄县保不住,江南就危险了。尚书大人听说这事也有好几天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其他的建议我都说了,而且说得非常尖锐,同僚们都很忌讳我,一起诋毁排挤我。后来光、黄、蕲三县果然失守了,正如我所说。于是我坚决辞官,请求退休,一直到最后。
好家伙,他又被派去安庆当知府,但他没去,跑去庐山找朋友李燔和陈宓玩去了。他们仨就在玉渊、三峡一带转悠,到处看看他们老师以前待过的地方,还在白鹿书院讲了讲《乾》《坤》两卦,附近山南山北的人都跑来听课。没过多久,朝廷就把他召回去了,让他去汇报工作,还给他升了官,让他当大理丞,但他也不干。结果,御史李楠还弹劾了他。
一开始,他去荆湖幕府工作,到处跑,跟江淮一带的豪杰们混得很熟,那些豪杰们都愿意跟着他。后来他在安丰、武定当官,手下的将领们都很服他。再后来,他在建康、汉阳当官,名声越来越大。那些豪杰们更清楚他这个人有本事,有想法。等他到了安庆,又兼管幕府,淮河沿岸的军民们都对他很拥护。他名声这么大,朝中那些当官的就开始忌惮他了,还担心他进京后会直接跟皇上说边疆的事,让皇上听信他的意见。所以,大家一起把他挤兑走了。
于是他就回老家了,学生却越来越多,四川、江浙、湖南一带的人都来拜他为师。他忙着整理典籍,写书,一天到晚都忙不过来,晚上还要跟学生们讨论问题,一直讲到很晚,一点也不觉得累。他还借了附近寺庙的房子住,每天早出晚归,学生们像以前在朱熹门下学习一样,不断地向他请教问题。过了一阵子,朝廷又派他去潮州当知府,但他没去,改派他去亳州管理明道宫。一个月后,他就请求退休了,皇上批准了,还特别授予他承议郎的官职。他死后几年,他的学生们请求朝廷给他追谥,朝廷又特别赠予他朝奉郎的官职,还让他的一个儿子做了州文学,谥号文肃。他写的《经解》和文集都流传了下来。
李燔,字敬子,南康建昌人。小时候父母双亡,寄养在舅舅家。绍熙元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岳州教授,还没上任,就去建阳拜朱熹为师。朱熹告诉他曾子“弘毅”的典故,并且说:“成就远大目标固然需要毅力,但承担重任更需要胸怀宽广啊!”李燔回来后,就用“弘”字给自己的书房命名,以此来提醒自己。到了岳州后,他教学生们学习古代的经史典籍,不追逐当时的流行风尚,他说:“古代那些人才都是通才,用到他们的时候,文武才能都具备。”他从武学中挑选那些文章写得好,见识高的学生,开辟了射箭场,让他们练习射箭;他还优待那些技艺高超的老兵,用他们来管教那些懒散的士兵。后来因为祖母去世,他就辞官回家奔丧了。
他被任命为襄阳府的教授。 然后他又去拜见朱熹,朱熹非常高兴,凡是那些学业上还没什么成就的学生,朱熹都会先让他们去请教程燔,等程燔指点他们有所收获之后,再由朱熹来进行最后的调和,学生们都很敬畏服从他。朱熹对别人说:“程燔交友有益,而且在学习上非常认真刻苦,为人正直诚实,做事认真不马虎,将来在教育事业上有所成就的人,一定像程燔这样。”
朱熹去世后,学校的纪律更加严格了。程燔带领同学们一起去参加朱熹的葬礼,目睹了朱熹下葬的全过程,一点也不害怕。后来朝廷下诏要寻找隐居的贤才,九江太守推荐了程燔,朝廷召他进京接受审查,他推辞了,朝廷又再次召见,他又再次推辞。 后来,郡守邀请他担任白鹿书院的院长,很多学生都来这里学习,讲学的盛况,其他郡县都无法相比。
他被任命为大理寺司直,他推辞了。不久后,他又被安排到江西运司担任干办公事。江西的节度使李珏和漕运使王补之都推荐他。 碰巧洞庭湖一带的盗寇作乱,节度使和漕运使商议平乱的办法,但两人意见相左。程燔不慌不忙地说:“这些盗寇难道不是咱们的老百姓吗?难道他们就一定都是坏人?他们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我们官府里贪婪刻薄的官员激怒了他们,还有那些想邀功的将领逼迫他们走投无路罢了。如果我们改变做法,他们都会回归成为老百姓的。” 节度使和漕运使说:“干办的意见很对,但谁能去执行呢?”程燔请求亲自前往,于是驻扎军队在万安,会见附近洞庭湖地区的巡检尉,把那些品行不好的官员撤换掉,分兵把守险要的地方,派人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那些盗寇造反和归顺的利害关系,盗寇们最终都归顺了。
洪州这地方,以前赣江经常涨水决堤,一下雨就涝灾,搞得民不聊生。后来燔白(人名)当上转运使,大力整修河堤,从那以后田地都肥沃起来了。 漕司(负责漕运的机构)刚开始发行十四界会子(一种纸币),价格一天一个样往下掉。于是燔白就琢磨着,让老百姓把收的税和各种农产品,都换成会子,官府再盖上印章,定期检查。 老百姓要是重视会子,它的价格就能涨起来;要是谁不当回事,就给他脸上刺字,记入案底。 结果老百姓都抢着要会子,以前那些没人要的空头支票,现在也有人买了。 不过,燔白跟国子学录事李诚因为这事儿吵得不可开交,一直没法解决。 燔白还专门写信给漕司,说:“现在钱紧纸币多,金银和纸币的比例失衡,纸币不好用,是因为没法跟钱兑换啊!纸币不好用,还强迫老百姓收着,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要是能节约开支,先把粮食的事儿办好,别老想着用纸币,那纸币自然就值钱了!” 信送过去后,漕司立马取消了禁令,还专门去向燔白道歉。
燔白又发现,当时的社仓(政府储备粮仓)只借粮给有田的地主,那些辛辛苦苦种地的佃农却得不到好处。 于是他又提议,大家一起捐粮,重新建立社仓,专门用来借贷给佃农。 后来朝廷有旨意要调他去潭州做通判,他推辞了,但朝廷没批准。 真德秀当了长沙知府,长沙府里的大小事情,都得问燔白拿主意。 没过几个月,燔白就辞官回家了。 那时候史弥远当权,废掉了皇子赵竑,燔白觉得这触犯了三纲五常,从此就再也不出来做官了。 真德秀和右史魏了翁都推荐他复出,让他去隆兴府做通判,江西转运使魏大有也请他当参议官,但他都拒绝了,最后只做了直秘阁主管庆元至道宫的小官。 燔白觉得闲赋在家,没法报效国家,于是就向朝廷推荐了一批人才:崔与之、魏了翁、真德秀、陈宓、郑寅、杨长孺、丁黼、弃宰、龚维藩、徐侨、刘宰、洪咨夔。
绍定五年,皇帝谈到当时很多德高望重的人被多次征召都不出来做官的事儿。史官李心传就说:“李燔是朱熹的高徒,学问和品德可以和黄干相比,现在全国也就他一个人了。” 皇帝问李燔现在在哪儿,李心传回答说:“李燔是南康人,先帝曾让他担任大理司直,但他没去,后来干脆请求退休了。陛下要是真能强力起用他,让他在宫里讲学,对圣学的贡献一定很大。” 皇帝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最终也没召见李燔。九江的蔡念成说李燔的心胸就像秋天的月亮一样平静。李燔去世时七十岁,朝廷追赠他华文阁直学士的职位,谥号文定,并且让他的儿子补了个下州文学的官职。
李燔曾经说过:“人不必非得当官做官才算有功业,只要尽自己所能,帮助到别人,那就是功业。”他还说过:“即使当上卿相,也不能丢掉清贫简朴的本性。《论语》里说‘夫子无入不自得’,就是说要磨练自己,去除骄奢淫逸,别让环境改变了自己的性情。” 然后他又背诵了一句古语:“‘分之所在,一毫跻攀不上,善处者退一步耳。’”所以李燔无论处于贫困、卑微还是患难之中,都像平时一样平静,从不改变,穿布衣,吃素食,即使地位尊贵也不改变。他当官四十二年,官职却一直不高。在家讲学,很多人都尊崇他,他和黄干并称“黄李”。他的孙子孙镳考中了进士。
张洽,字元德,是临江府清江人。他父亲张绂考中了进士。张洽从小就聪明过人,跟随朱熹学习,从《六经》的传注到诸子百家、山经地志、老庄佛学,无所不读。他曾经把管子说的“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不通,鬼神将通之”这句话,作为探究道理的根本方法。朱熹很欣赏他的刻苦精神,对黄干说:“我希望能够永久地传承道统,像张洽、李燔这样的人,屈指可数啊!”
当时实行社仓法,张洽向县里请求,贷了三百石常平米,在村里建了个粮仓,六年后把本钱还给了官府,乡亲们都因此受益。嘉定元年,他考中进士,被任命为松滋尉。湖州地区的田地界限不清,弊端越来越严重,张洽请求实行推排法,并让他来负责这件事。张洽就让老百姓自己把土地面积、产业数量等信息填在表格里上交,然后他再进行统计和排序,这样官吏的舞弊行为就无处遁形了。十多年后,人们打官司时,还常常引用他的丈量结果作为证据。
话说这位袁州司理参军,碰上个棘手的大案子。有个犯人,一开始招供了,可过一会儿又翻供,还厉害得很,能把官吏们都唬住,几年都没审理清楚,牵连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位参军大人就向提点刑狱(主管刑狱的官员)禀报,把这犯人给杀了,省得麻烦。 后来又有个贼,贼精得很,嘴硬得很,怎么审都招不出来。正好当时有个兄弟俩因为分家产打官司,这位参军大人就劝他们说:“去官府打官司,最后好处都进了衙役的口袋,而且为了赢官司,不惜违反法律,这值得吗?不如各自退一步,维护兄弟情谊,岂不更好?” 他说话恳切,那兄弟俩听了,心里都明白了。那个贼头子听说这事儿,也自己招供了。
后来,又发生了一桩命案,凶手贿赂了他儿子,把尸体烧了。过了好几年,事情败露了。这位参军大人调查这案子,发现情况复杂,心里很着急,就向郡里主管的官员汇报,请求重新调查。 结果,他晚上做梦,梦见有人在他家门口跪拜,还指着自己的肋下给他看伤痕。第二天,主管官员就把调查结果上报了,跟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郡守大人发现粮仓空了,就下令查抄了二十多家仓吏的家,让这位参军大人审理。参军大人一查,发现是州里一个大贪官,也就是个大蛀虫,私下把粮仓里的粮食卖了。这贪官之前想从粮仓里捞好处没成功,所以才故意陷害仓吏们。参军大人知道郡守脾气很急,不好直接顶撞,先把那贪官关了起来,然后暗中查清了粮仓历年收入,向郡守汇报说:“您查抄的二十多家,都是些小吏。现在咱们看看这几年粮仓的收入,比以前都多,可见那些小吏根本没做错什么。您肯定不会冤枉无辜的人,查抄他们家不对。要我说,不如把那个大贪官治罪,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郡守一听,明白了,就罢免了那个大贪官,免除了对那些仓吏的处罚。
他后来做了永新县令。有一天,他请假,听到监狱里传来打板子的声音,原来是狱卒收了贿赂,趁机逼迫犯人诬陷自己认罪。“啪啪啪”的打板子声,听着就让人火大。这位县令大人一听,大怒,立刻把那狱卒抓起来,第二天就报到郡里,还把那狱卒给黥刑(在脸上刺字)。 湖南酃县(今湖南省酃县)的土匪作乱,跟永新县接壤,老百姓都吓坏了。这位县令大人只带了一辆车就过去了,县里的官员和一些士绅都劝他别去,但他没听。到了那里,发现土匪还没来,他就见了当地的官员,了解情况,犒劳他们,然后又到安福县境上,跟当地的豪强们联络感情,取得他们的支持。没过多久,南安舒县(今江西省南安县)的土匪要来进攻,听说永新县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灰溜溜地走了。
话说张洽先生,因为在江东做常平提举(负责粮食价格的官)时表现出色,被提升为池州通判(相当于副知州)。 池州有个叫张德修的人,因为意外导致别人死了,狱吏却诬陷他蓄意杀人。张洽审理此案时觉得疑点重重,请求重新审理,可是知州不同意。
后来,主管江东常平的袁甫大人来了。当时正逢大旱,求雨也没什么效果。张洽就对袁甫说:“从汉朝、晋朝以来,冤假错案导致干旱,伸冤后就下雨的例子,史书上都有记载啊!现在这么干旱,会不会就是因为张德修这案子没办清楚呢?”袁甫听了他的话,亲自查看了案卷,结果张德修的罪名从死罪减为流放。张洽又向知州上书,请求减免赋税,缓和催缴税款的力度,以求上天降雨,好让老百姓过活。知州也同意了减免税款的请求。 神奇的是,三天后真的下起了大雨,老百姓都非常高兴。后来,张洽因为身体原因多次请求退休,最后被任命为建昌仙都观的负责人,还因为皇帝的恩典,赏赐了绯红色的官服和银鱼(官服上的饰物)。
之后,袁甫大人担任了江东的刑狱提点(主管刑狱的官员),因为白鹿书院荒废了,就邀请张洽去当院长。张洽说:“哎呀,这是我老师以前待过的地方啊,我怎么能推辞呢!” 去了之后,他挑选那些好学的学生,每天跟他们讲学,同时把那些不遵守规章制度的学生淘汰掉。他还把那些被地主豪强霸占了的书院田地都收了回来。书院兴盛之后,张洽就辞去了职务,回家休息了。
端平年间,很多大臣都推荐张洽先生,朝廷召他进京办事,但他因为生病没去,于是被任命为秘书郎,不久又升迁为著作佐郎。当时,度正和叶味道两位大臣在皇帝身边当值,皇帝多次询问张洽什么时候能到,想让他讲学。张洽坚决推辞,最后被任命为直秘阁(皇帝近臣)并主管建康崇禧观。嘉熙元年,张洽因为生病请求退休,十月去世,享年七十七岁。
从小他就特别注重敬事,所以给自己书房取名叫“主一斋”。平时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但一到该做的事情,就特别勇敢,谁也拦不住他。平时在家很少谈论朝廷的事,要是遇到什么灾害或者变故,他就会皱着眉头,很不开心。但是,只要听说哪个正直的君子被朝廷重用,或者士大夫们敢于直言朝廷的得失,他就会高兴得面露喜色。他交往的都是名士,比如吕祖俭、黄干、赵崇宪、蔡渊、吴必大、辅广、李道传、李燔、叶味道、李闳祖、李方子、柴中行、真德秀、魏了翁、李(此处缺字)、赵汝谠、陈贵谊、杜孝严、度正、张嗣古等等,这些人也都非常敬佩他。他去世后的第二天,朝廷就下旨任命他为直宝章阁。他写的书有《春秋集注》《春秋集传》《左氏蒙求》《续通鉴长编事略》《历代郡县地理沿革表》和文集。
他的儿子(此处缺字)和(此处缺字),都获得了进士出身。
陈淳,字安卿,是福建漳州龙溪人。年轻的时候,他学习科举考试的那些东西,林宗臣看到他之后,觉得很奇怪,还说:“这可不是圣贤干的事业啊!”于是就给了他一本《近思录》让他读。陈淳读完之后,就把以前学的那些东西都扔掉了。
后来朱熹来他家乡做官,陈淳就请求朱熹教他。朱熹说:“凡是学习义理,一定要追究到根本,比如,为人父为什么不能只停留在慈爱上,为人子为什么不能只停留在孝顺上,其他的道理也是一样的。”陈淳听了之后,更加努力学习,每天都力求有所进步。朱熹经常跟别人说:“南方来了陈淳,我的学问后继有人了!”他的学生们要是有什么疑问或是不理解的地方,朱熹就会说陈淳问得很好。十年后,陈淳再次去拜访朱熹,向他汇报自己的学习心得。当时朱熹已经病重了,他对陈淳说:“你现在的学习,已经找到了根本,只是还缺少一些实践的功夫。”从那以后,朱熹教他的都是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三个月后,朱熹去世了。
我认真回想老师的教诲,严格要求自己,什么书都读,什么东西都琢磨,日积月累,道理就贯通了,彻底明白了其中的条理。所以他说太极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太极就是理,理的本性是圆融的,所以太极的本体是浑然一体的。” 从道理上来说,它从末端推到根本,从根本推到末端,一聚一散,太极无所不包,无所不及。从远古之前到远古之后,没有起点,没有终点,这就是浑然一体的太极的全部。从它混沌无形的状态,天地万物都由此产生;而天地万物产生之后,又回归到混沌无形的状态,这就是浑然一体、没有极限的太极的神妙之处。圣人一心体悟浑然一体的太极的全部,从而应对万变,这都是太极运行的结果。学习和修养的功夫,必须从万事万物中贯穿理解,汇聚成一个浑然一体的大本,又从这个浑然一体的大本中散开成为万事万物,使没有丝毫阻碍,这样太极的实体就达到了极致,而它的巨大作用就不会出差错了。”
他说到仁的时候,是这样说的:“仁就是天理生生不息的全部,没有内外、动静、隐显、精粗的区别,只有这颗心完全是天理的公正,而绝对没有一丝一毫人欲的私心,才能称得上仁。如果有一点毛病,一件事有欠缺,一个念头有中断,那么私心就运行而天理就停止,那就是麻木不仁了。”
这位老师跟学生们说:“道理一开始并没有什么神秘玄妙的,全都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只要循序渐进地努力,自然就会有所体会。所谓‘下学上达’,必须把下学的功夫做到家,才能谈得上上达,但也不能因此而满足于小小的成就。你看这天地之间,有多少人事,多么复杂的局面;圣人之所以能成就一番伟业,也是经过了千辛万苦,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所以,一定要开阔胸襟,打好坚实的基础。要让各种道理都明明白白地印在脑子里,把自己的心放到天地之间去衡量,然后才能体会孔孟的快乐。要通晓三代的制度,并能灵活运用到今天,毫无不妥之处,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儒者,才能谈论辅佐帝王的大业。要能运用各种处世技巧,就像从口袋里掏东西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样才算得上学问深厚,无论做什么都能找到方法,真正做到知识化为己有。至于用天理人欲来衡量事情的轻重缓急,就像喜欢美好的事物,厌恶丑恶的东西一样,以此来判断天理人欲的强弱,必须做到是非分明,像辨别黑白一样清楚,像遇到宝剑‘莫邪’一样毫不犹豫,不能有任何骑墙观望的迟疑,这样即使遇到艰难险阻,也能泰然自若,这才算得上是真正明白了道理,并且付诸实践。” 老师用这些话来引导那些学习上遇到瓶颈的学生,并为他们指明方向。
这位老师为人淳朴孝顺,母亲生病危急的时候,他哭着向天祈祷,请求以自己性命代替母亲。弟弟妹妹还没成家,他就为他们操办婚事;即使是宗族里没有亲人可以依靠的丧事,他也会尽力去料理。他在乡里生活,从不沽名钓誉,也不随波逐流,安安静静地过着隐居的生活,好像与世无争。然而,他的名声却传遍天下,虽然朝廷没有重用他,但他却始终忧国忧民,关心时事,他的感慨常常打动人心,从郡守到普通百姓都非常尊敬他,经常有人登门拜访,向他请教。
嘉定九年,朱熹在参加中都的考试后,路过严陵,拜访了郡守郑之悌。郑之悌带着属下,在郡学里请朱熹讲学。朱熹批评了陆九渊、张栻、王阳明等人,认为他们的学问没有根基,全盘照搬禅宗的观点,把形气虚灵的知觉当作天理的奥妙,不去穷究事理、格物致知,就想直接达到最高的境界,反而借圣人的名义来标榜自己。于是,朱熹就阐明了儒家道统的体系、师友传承的渊源、学习的方法步骤以及读书的顺序,写成四章来给学生们看。第二年,朱熹被特奏授予迪功郎、泉州安溪主簿的官职,还没上任就去世了,享年六十五岁。他留下的著作有《语孟大学中庸》的口义、字义、详细讲解,以及《礼记》、《诗经》、《女学》等书。他的门人记录了他的言论,命名为《筠谷濑口金山所闻》。
李方子,字公晦,是昭武人。他从小就博学多才,为人端正谨慎,为人纯朴厚道。他第一次见到朱熹时,就说:“我看您为人,本身就很少犯错误,只是在宽厚大度中要讲究规矩,在温和缓和中要果断坚决。”于是,他就用“果”字来命名自己的书房。后来,李方子在太学学习,学官李道传按照官位和辈分,郑重其事地去拜访他。
嘉定七年,李方子在朝廷考试中考取第三名,被调到泉州担任观察推官。正好真德秀来泉州做知州,真德秀以师友之礼对待李方子,郡里的大小政务都向他请教。闲暇时,他们就一起辨析经书训诂,常常讨论到深夜也不觉得疲倦。按照惯例,官吏任期满后,必须先向朝廷递交书信,才能被免职。李方子却说:“递交书信请求免职,这是在请求啊!”当时的丞相弥远听说后很生气,一年多以后才免了他的职,让他担任国子录。没过多久,朝廷要选拔宫廷官员,李方子一点也不阿谀奉承以求得升迁。有人告诉弥远说:“这是真德秀的党羽!”于是,弥远就指使御史弹劾罢免了他。
李方子回家后,很多学生都聚集到他家里,他端坐一整天,从不歪斜,对宾客一言不发,即使是对奴仆,也不呵斥辱骂,然而人们都对他感到敬畏。他曾经对别人说:“我对于学习虽然不能做到全面彻底,但是幸运的是,我在根本问题上有所领悟,所以内心常常感到平静安泰,不会被外界的物欲所污染。”他去世后,皇帝很悲伤,还恩赐了他一个儿子。
黄灏,字商伯,是江西都昌人。从小就聪明好学,记忆力超群。他在荆山寺庙里念了三年书,后来考上了太学,最终高中进士。
他先是在隆兴府当老师,后来又做了德化县的县令。他把兴办学校和推行好的政治作为自己的主要工作。那年闹饥荒,他赈灾救济做得非常到位。王蔺和刘颖向朝廷推荐了他,他就调到登闻鼓院工作了。
光宗皇帝登基后,黄灏升职做了太常寺簿。他认为当时的礼教制度有很多缺失,于是请求朝廷下令让有关部门参考政和年间的冠婚丧葬仪式,以及司马光、高閌等人的著作,对礼仪制度进行修订和实施。
后来他升任太府寺丞,之后外放常州做知州,还兼任本路常平提举。当时秀州海盐县的老百姓为了争夺桑树和柘树,把房子都拆了,饿死的人遍地都是,甚至有人吃自己的孩子,只留下一条胳膊去讨饭,而州县官府却还在催促百姓交纳欠税。黄灏看到这种情况,心里非常难受。当时朝廷下令暂缓征收夏税,黄灏就上奏请求同时暂缓征收秋税,没等朝廷回复就先执行了。有人批评他擅自做主,把他贬到筠州。后来朝廷又取消了这个处罚,只降了他两级,但还是同意了他暂缓征收秋税的请求。
黄灏回到家乡后,就戴着布巾,穿着长袍,骑着毛驴在匡山附近游玩,就像一个隐居的读书人一样。后来他又被起用,做了信州知州,之后又改任广西转运判官,再后来又改任广东提点刑狱,但他最终还是告老退休,没有赴任。最后去世了。
黄灏为人正直,以孝顺友爱著称。朱熹在南康做官的时候,黄灏就以弟子的身份去拜访他,向他请教问题。朱熹去世后,正值党禁非常严厉的时候,黄灏依然独自一人前往吊唁,在朱熹墓前徘徊良久,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