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洽,字德润,是福建福州候官人。1165年,他参加春官考试,考了第二名。皇上按照惯例,没让他去殿前见驾,直接就让他及第了。然后,他被任命为绍兴府观察判官。

任期满了之后,该轮到他参加选拔考试了。但他这次没走以前那些官员的流程,没去拜见朝中大佬们。宰相陈俊卿跟皇上说了这事儿,皇上就给他改了官职,让他当了宣义郎,然后又让他去国子监当博士。

正好这时候,朝廷下令说,做官的不用按顺序来,所以黄洽就被调到浙江安抚司,负责处理文书工作。后来他又当了国子监博士,枢密院编修官,福州通判。他后来告老还乡了,皇上又把他召回来当太常丞。但他请求外放,皇上孝宗正忙着励精图治呢,说:“黄洽这个人品德高尚,正需要用他!”所以没答应他的请求。

有一次朝会上,黄洽向皇上提出了三件事:培养人才最重要,士兵要加强思想教育,军事策略要提前做好规划。皇上听了很吃惊。黄洽接着说:“我希望您能告诫各州县,不要因为小事扰民,招来敌人;也不要轻敌,让敌人有机可乘。等敌人打上门来才想办法,这样会伤到国本的。” 皇上就把他从秘书郎提拔为著作郎。皇上还跟大臣们说:“秘阁里要储备优秀人才,将来好当大官,黄洽的才能,是可以达到的。”

首先,这位谏官上任后,就直言不讳地对皇帝说:“我们谏官的职责就是直言敢谏,如果朝廷政务上有任何问题,我们都应该据实禀报。” 皇帝也认为他是个正直的人才,允许他畅所欲言,于是任命他做了侍御史。

后来,连年水旱灾害不断,这位侍御史在祭祀活动后上奏说:“这完全取决于陛下的一念之间啊!陛下您早起晚睡,一心为民,虽然身在宫中,但您的心却时刻惦记着百姓,您的关怀无处不在,治理天下哪能漠不关心呢?这几年为何屡遭旱涝之灾?一定是哪里没有尽到诚心祭祀,没有得到上天的庇佑。” 有一天,皇帝特别下诏:“各地执行救灾政策不虔诚,派官员去检查安抚。”

这位侍御史马上又奏道:“派使者出去,官员们自然会有所忌惮。常平司到底是干什么的?淮南、浙江、江东都派了使者,五个使者分管五路,恐怕还顾不过来呢!现在派一个人管两三路,只是看看地图账册,人口多少,地方那么广阔,怎么可能都走遍呢?如果专门负责常平仓的管理,职权明确,事情分工清晰,考察才能更细致。”他又上奏说:“太祖皇帝吸取了藩镇势力过大的教训,不想让兵权民权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现在让主管军事的官员兼任地方官,这就把兵权民权合为一体了,尤其是在边疆地区,这种弊端更为严重。”皇帝都采纳了他的建议。这位侍御史的奏章,从没有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而牵连到他本人。

后来,他升任右谏议大夫。当时皇帝正热衷于军事训练,这位谏官就趁机劝谏说:“《易经·颐卦》说:‘君子要谨慎言语,节制饮食。’连言语饮食都要谨慎节制,何况其他呢?凡是用力过度,稍有不慎,都会损害身体。” 皇帝说:“你说的都是仁义忠孝的大道理,可以作为万世臣子的典范,朕会时刻铭记于心的。” 这位谏官在经筵上又说:“宰相代天子治理天下,关键在于为国家选拔人才。皇帝任命宰相后,就要信任他,不要怀疑他。宰相地位稳重,朝廷才能威望高,朝廷威望高,社稷才能安定。宰相选拔人才任用官员,应当尽心尽责。君子如果能够尽职尽责,那么百官都能各司其职,百官各司其职,天下就能太平。” 皇帝连连点头,然后说:“你就像上好的金玉,纯净无瑕,上天是要让你来辅佐朕啊!”

御史中丞上奏说:“推荐提拔官员,总是挤破脑袋去求宰相和御史台的人。要是宰相和御史台的人不徇私推荐,让官员们都靠自己的能力,凭着公平公正获得职位,那不是更好吗?如果真的了解某个人,直接上奏推荐,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湖南那边奏报说,强盗罪不至于死,应该判处流放,皇上就下旨让大家讨论。 汪洽说:“强盗和其他的盗贼不一样,他们是故意作恶的。如果只是剃头、服苦役,三年之后,一旦刑满释放,他们就会像野兽一样四处作乱,善良百姓遭殃,这能数得清吗?况且服役的时候,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逃跑,逃跑后还会互相勾结,危害就更大了。”皇上非常赞同他的意见。

后来汪洽升任参知政事。皇上说:“你以前总是跟我说用人要谨慎,现在你身居要职,负责用人,更要努力啊!”皇上当时正在商议任命官员的名单,汪洽对所有人的推荐都坦诚相告,毫无隐瞒,皇上非常高兴,说:“五十年来,我还没见过这么公正的任命。” 之后他又升任枢密院事。汪洽多次上奏请求退休,皇上批准了,让他担任资政殿大学士、隆兴府知府。

光宗皇帝即位后,特地召集大臣议事,汪洽上奏说:“用人,这是关系到千秋万代的大事,我以前就曾这样忠告先帝,现在又来告诉陛下。” 他多次请求退休回家务农,后来被任命为提举洞霄宫。 还没等到批准退休,有人劝他修建府邸,汪洽说:“我一个书生,蒙受皇上恩典,被提拔到这个位置,还没来得及报效国家,就先忙着为自己营私?万一哪天我犯了罪被罢官了,家里还有祖辈留下来的破房子可以遮风挡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庆元二年,他终于退休了。

汪洽经常说:“在家不欺骗父母亲人,做官不欺骗君主,仰不愧天,俯不欺人,暗处也不欺骗鬼神,还需要去追求什么福报呢!”庆元六年七月,他去世了,享年七十九岁。朝廷追赠他金紫光禄大夫的官衔。汪洽为人正直端庄,很有大臣的风范,两朝皇帝都把他视为名臣。他留下了文集和奏议共八十五卷。

汪应辰,字圣锡,是信州玉山人。他从小就沉稳,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五岁就能读书,对对子、说话都让人吃惊,还认识很多不常见的字。家里很穷,没有油灯,他经常捡柴火来照明读书。向别人借书,看过一遍就记住了。十岁就能写诗,经常去乡里的学校玩,郡里的博士开玩笑地问他:“韩愈十三岁就能写文章,你怎么样?”汪应辰回答说:“孔子三千弟子才能论述道理,您怎么可以这样比呢?”

我还没成年呢,就先考中了乡试,接着参加礼部考试,成绩名列前茅。当时赵鼎当宰相,把他请到自己家里教书,觉得他非常优秀。绍兴五年,我考中了进士第一,那年才十八岁。皇帝出的策问是关于为政之道、民力、兵力这三方面的,我回答说治理国家的关键在于至诚,而至诚的关键在于人主自身的反求自省。皇帝看了我的答案,觉得我像个老成持重的人,等点名的时候,才知道我这么年轻,把我领到皇帝面前的时候,还扶着我呢,皇帝很惊讶。赵鼎特意出来谢恩。以前进士第一名都会得到皇帝赐诗的,这次皇帝破例,赐给我《中庸》一篇。我原名叫洋,名字和姓氏放在一起好像有点问题,皇帝就特地赐给我一个新名字叫应辰。皇帝想马上给我一个馆职,但是赵鼎说:“先让他去地方上历练历练,培养一下他的才能。”于是,我就被任命为镇东军签判。按照惯例,殿试第一名是不需要等候任命的,但是这次,我等了一年半才被任命。舍人胡寅写诗夸奖我说:“皇上召见了很多优秀人才,问他们治国之道,你年纪轻轻还没成年,就能阐明帝王躬行实践的根本,没有丝毫曲意逢迎世俗的样子。”

我年轻的时候得到喻樗先生的赏识,考中进士后,听说张九成先生很厉害,就去问喻樗先生,然后就去拜访张九成先生学习,我的学问进步很快。我刚开始做官的时候,赵鼎是主帅,幕府里的事情都来问我。那年稍微旱了一点,赵鼎派我去名山祈雨,结果还真应验了,浙江老百姓都说:“这是相公的雨啊!”赵鼎说:“不对,这是状元郎的雨!”

应辰被任命为秘书省正字。当时秦桧大力推行和议,王伦出使回来,金人想把河南之地还给我们。应辰上书皇帝,说:“和议不成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和议成了,却麻痹大意,毫无准备。不同意见不消失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不同意见消失了,上下互相欺瞒。金国虽然和我们讲和了,但边境上应该各自加强戒备,以防备其他盗贼。现在朝廷正大赦天下,褒奖将领,以为从此就太平了。难道忘记了多年的耻辱,就不考虑以后可能出现的意外吗?这就是麻痹大意之所以可怕!朝廷刚开始力排众议的时候,大的就流放,小的就罢官,只要有一句话迎合秦桧,就立刻提拔重用。所以小人就钻空子,轻浮的人就阿谀奉承以求得宠幸,胆小怕事的人就沉默不语以保住官位,而忠臣正士却无法在小人中间立足,这就是上下互相欺瞒之所以可怕!我希望不要因为和好就掉以轻心,要居安思危,时刻警惕敌人可能来犯。” 奏章上奏后,秦桧非常生气,把他外放为建州通判,应辰于是请求退休回家。

他住在常山永年院,院子里杂草丛生,屋里冷冷清清,常常吃不上饭,别人都为他担忧,但他却泰然自若,更加致力于修身养性,讲学授徒。后来他三次主管崇道观,即使在隐居的时候,胸中浩然正气也凛然不可屈服。张九成被贬到邵州,朋友都和他断绝了往来,只有应辰还经常和他联系。张九成父亲去世的时候,有些人还在攻击他,应辰不远千里去吊唁,大家都为他捏一把汗。应辰担任袁州通判期间,处理政务公正廉洁,没有人对他有异议。刚开始,有人因为他是书生而轻视他,后来才知道他的能力是那些老吏吏员都比不上的。

丞相赵鼎被杀害在朱崖,应辰扶灵柩经过他的郡县时,写了一篇祭文:“您两次担任宰相,都在国家危难之际;一次被贬南荒,最终导致生死两隔。事情已经盖棺定论,恩情也应该允许您魂归故里。” 官吏要烧掉这篇祭文。赵鼎的儿子借了三支军队护送灵柩回家,路过衢州时,章杰是那里的守将,他为了讨好秦桧,指责应辰是赵鼎的死党,阿谀奉承,于是下令逮捕审讯应辰,搜查他的行李,想找到那篇祭文,却怎么也找不到。这时胡寅给秦桧写信说这件事不值得深究,这件事才算结束。

他被任命为静江府通判,但是因为超过了期限没赶到任上,就沿着官府的文书回家探望母亲。后来他又被调到广州做通判。当时秦桧最忌恨的人是赵鼎和张浚,赵鼎已经死了,只剩下张浚,秦桧还没解气。江西运判张常先注释了前任帅张宗元和张浚的诗歌,在朝廷上进言,牵连的人家有几十户,想诬陷他们谋反,把他们全部罢官。案子已经准备好了,秦桧就死了,应辰因此幸免于难。

第二年,他被朝廷召为吏部郎官,后来升迁为右司郎官。他母亲年纪大了,他就请求外放,丞相苦苦挽留他,说:“你正要升迁,不应该这样做。”应辰说:“我母亲年纪大了,不能再耽误了。”于是他就外放去婺州做知州。婺州积欠朝廷上供的钱有十三万缗,朝廷命令主管漕运的官员调查处理,应辰认为操之过急会扰民,于是他和各县一起免除了百姓的陈年欠款,取消苛捐杂税,定期召开会议,堵塞漏洞,把该补发的钱款都补发了。不久,他父亲去世,他就住在墓地旁边守孝。

守孝期满后,他被任命为秘书少监,后来升迁为权吏部尚书。李显忠谎报安丰军的战功,冒领了五千多人的赏赐,应辰上奏弹劾了他。后来他又兼任户部侍郎和侍讲。应辰独自一人处理繁重的政务,节约冗余的开支,经常上奏说:“班直官员轮值三天,堂吏的伙食费就增加了上万缗;工匠清洗器皿只给一百多千钱,而堂吏的伙食费却有六百千钱;修建显仁神御,半年了工程还没完成一半,堂吏的伙食费已经支出了三万钱,还有六百匹两的丝绸布匹。其他的都差不多这样。”皇上对这些冗余的开支感到吃惊,命令吏部裁减。

金国和南宋议和,朝廷征求充足粮食和兵力的策略,应辰上奏说:“陆贽说过:‘将帅不是合适的人选,即使兵力再多也靠不住;如果将帅失去了权力,即使将帅很有才能也无法发挥作用。’我担心的不是兵力不足,而是军政不修。自从讲和以来,将士骄奢淫逸,不操练军队,敌人还没到就望风而逃,敌人退了之后就夸大战功,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可能得到奖赏。平时没事的时候,朝廷的命令常常得不到执行,一旦发生紧急情况,谁能听从命令来应对国家的危难?希望皇上英明决断,赏罚分明,让每个人都能洗心革面,认真考虑问题,听从朝廷的命令,这样号令才能得到执行。”

话说,宋高宗赵构当了皇帝三十二年才立储君,一开始想用孝宗的名字,跟唐朝的庐江王、晋楚王重名,于是下诏改名为“晔”。结果,汪应辰觉得这名字跟唐昭宗重名,就跑去跟宰相陈康伯说了,最后才改成了现在的名字。后来要给秀王封爵,汪应辰就定下了他的称号,说应该叫“太子本生之亲”。这事儿报上去后,宫里又说:“皇太子的亲生父亲,封为秀王就行了。”

高宗禅位的时候,本来打算在传位当天就下赦令,汪应辰却说:“唐太宗从唐高祖手里接过皇位,可是到第二年正月才改元。”大家就听他的了。还有,本来想改元“重熙”,汪应辰又说契丹以前用过这个年号,于是就改成了“隆兴”。那次登基大典的很多礼仪,都是汪应辰制定的。

关于给太上皇(高宗)上尊号的事儿,李焘和陈康伯偷偷商量着,想用“光尧寿圣”这四个字。结果正式讨论的时候,有人反对说:“尊号这玩意儿,从开元盛世开始,到元丰年间就取消了,现在不应该再搞这套了。况且太上皇把天下看得跟破鞋似的,他还会在乎这个吗?”汪应辰特别坚决地支持这个说法。可又有人反驳说:“皇上孝敬父亲,怎么能拿元丰年间的事儿来做借口拒绝呢?” 所以,写奏章支持的和反对的一半一半。

第二天,汪应辰又和金安节等十二个人分别陈述了自己的意见,大意是说“光尧”跟“神尧”(唐玄宗的尊号)太像了,“寿圣”又是英宗皇帝的诞辰,还用它来命名过寺庙。御史周必大也提出了疑问,汪应辰回答说:“‘尧’字怎么能用‘光’字来修饰呢?” 这话被德寿宫的人听到了,高宗后来去德寿宫的时候,就说:“汪应辰一向不喜欢我。” 于是就下诏说:关于尊号的事,朕已经听取了奏报,就这样定了,不用再讨论了。金安节他们也就只能遵旨了。

应辰请求外放,后来被任命为福州知府。没过多久,他又升任敷文阁待制,并推荐朱熹接替自己的职位。他在福州当了两年知府,朝廷正要商议四川的军事主帅人选,于是他被任命为四川制置使兼成都府知府。临行前,皇帝还特地下了诏书慰勉他。到了四川后,他给宣抚使吴璘写信,让他把皇帝的慰勉诏书传达下去,并严格执行军令。

他到任后,立即免除了当地百姓的额外赋税和运输负担,把驻扎在边境的士兵迁到内地就粮,允许那些曾经参与抗金的义士恢复生产生活,还保留了左藏库里价值二百万的白契(相当于欠条),以备不时之需,所有这些措施都得到了朝廷的批准。有人建议,蜀中驿站的道路崎岖险峻,应该改走水路,从长江顺流而下。朝廷执政大臣和将领们都赞同这个意见。但是应辰和夔州知府王十朋极力反对,认为这样做不方便,最终这个建议被否决了。

当时二税的勘合,每贯钱要收取二十文,乾道年间朝廷曾经减免了三分之一,后来有人想增加税收。应辰和两路漕运官员一起上奏朝廷说:“勘合的计算单位不是钞(纸币),而是用贯、石、匹、两来计算,表面上是减少了税收,实际上却是变相增加了。就成都一路来说,每年收入三十万贯,如果增加税收,那就是六十万贯,如果算上四路,那增加的税收就不知道要翻几倍了。这不仅不利于发展经济,而且百姓也因此受了不少苦。”

吴璘当时驻扎在蜀口武兴,他手下的精兵强将是全国最好的,但他已经年老多病了。应辰秘密向朝廷奏报说,关陕地区的将领关系到国家的安危,应该提前做好安排。于是朝廷执政大臣下令,如果吴璘不能继续执政,就让制置司暂时负责他的职务。等到吴璘去世后,应辰便接替了他的职务,四川的局势也因此稳定下来。

后来虞允文被任命为枢密院事兼四川宣抚使,应辰效仿张浚的先例,请求撤销制置司,但没有得到批准。总所(相当于行政管理机构)下令各级官员核查四川隐瞒的税款,应辰上奏说:“这样做有四大弊端:一是妨碍农业生产,二是纵容官吏扰民,三是违反法令,败坏风气,四是滋生奸诈,引发诉讼。户部已经让人自首了,州县也收缴了不少隐瞒的税款,那些还没有上缴的,只要执行现行的法律法规,就不应该为此大动干戈。”皇帝说:“你的论述非常有道理,马上停止这项核查!”

四川大旱,皇帝下令询问解决饥荒的办法。汪应辰上奏说:“利州、阆州、绵州、梓州的军队粮草,应该根据老百姓的实际情况平均分配。虽然官府会出钱收购粮食,但不能低于市场价的一半。如果选派官员到粮食丰收的地方收购,可以减轻老百姓的负担,只是官府没钱,请求皇上拨款。” 皇帝说:“汪应辰治理四川很有成效,而且还这么关心老百姓。” 于是拨给他四百张度牒,作为长期收购粮食救济灾民的本钱。然后,皇帝又给各地的漕运官员写信,紧急救济灾荒,并告知他们用绵州、剑州的粮食进行调剂,结果全四川都得到了救济。

刘珙升任同知枢密院事,进言说:“汪应辰、陈良翰、张栻这三位的学识品德和才能,我都比不上。”不久,汪应辰就接到圣旨被召回朝廷。邛州安仁县闹饥荒,有人揭竿而起当了土匪,祸及周边州郡。汪应辰立即上奏朝廷,并下令茶马司(负责茶马贸易的机构)抓捕土匪。不到一个月,就诛杀了土匪头目,其余的土匪也都平定了。有人向虞允文告状说:“汪帅是不是故意隐瞒了剿匪的事情没有上报?” 于是,宣抚司秘密上奏,派人骗汪应辰说:“邛州的匪患还没敢上报,不知道朝廷怎么处理?”汪应辰就把奏章呈报上去,虞允文心里很惭愧。汪应辰即将离任,朝廷代替他接受了成都府奖励他的三万三千九百八十四匹绢。

冬天,汪应辰进京朝见皇帝,在朝堂上,他谈到了敬畏上天、爱护百姓的重要性。皇帝说:“你在四川待了很久,减轻了我对西部的担忧,你把军政民事中的弊端几乎都革除了,四川的虚报名额被取消了,老百姓应该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汪应辰上奏说:“虚报名额取消了,州县就能轻松一些,但还有两件事需要解决,一是预支钱粮,二是强制收购粮食。预支钱粮是州县多年来一直存在的问题,强制收购粮食则是为了弥补州县的不足。老百姓交一石粮食,就只能按价收购一石粮食,或者只给一半价钱,甚至不给钱,还经常多收老百姓的粮食。陛下最近捐出百万钱财来解决预支钱粮的弊端,强制收购粮食的问题只存在于少数几个州,我希望把这个问题也彻底解决,这样弊端就彻底清除干净了。”

陈良祐升任吏部尚书,又兼任翰林学士和侍读。他提出了六条爱民的建议,但朝中很多人对此意见不合,对他颇有微词。有一天,陈良祐觐见皇帝,皇上说:“汪应辰说你在四川任上做了很多荒唐的事。”陈良祐回答说:“我与汪应辰前几天还一起上朝,他请求外放,得到了衢州的官职,我很惋惜他离开,还一起上奏章请求留下他。当时边境奏报紧急,我并不知道汪应辰另有私心。奏章上报后,汪应辰因此对我非常不满,所以才向皇上进谗言。”皇上说:“原来是这样啊!”

汪应辰在朝中做了很多革除弊政的事,很多宦官都对他怀恨在心。德寿宫正在修建一个石砌水池,池中用水银浮着金子做的凫鸟和鱼,皇上视察时,高宗皇帝指着池子说:“水银正缺,这是从汪尚书家买的。”皇上大怒:“汪应辰还大言不惭地说朕修建宫室与民争利,他自己却贩卖水银?”汪应辰知道这事败露了,极力请求离职。恰逢朝廷恢复均输法,他叹息道:“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只能尽力辩明各种冤枉,这样才能得到外放的请求。”于是他极力论证均输法有害无利,最终被贬为端明殿学士,知平江府。

韩玉奉旨选马,经过平江府,汪应辰对他礼节简略。韩玉回京后,在皇上面前诬告说:“我经过的州县,没有一个比平江府更混乱的。”皇上对此感到奇怪。恰逢平江府的米仓到了交接盘点的时候,出现了亏空,此事上报朝廷后,汪应辰被连降几级。他以疾病为由请求退休,从此在家卧床不起,于淳熙三年二月去世。

汪应辰为人温和谦逊,但遇到事情却非常坚定,不会改变自己的立场。他被贬谪到岭南一带长达十七年。直到秦桧死后,他才回到朝廷。他刚正不阿,敢于直言,从不畏惧权势。他年轻时与吕居仁、胡安国交往,张栻、吕祖谦都非常器重他,并教他修身养性的方法。他曾说,克制私欲如同用兵克敌一样,《易经》中讲要抑制愤怒,遏制私欲,《尚书》中讲要刚强地控制自己的欲望,抑制、刚强都是战胜自我的方法,难道不应该经常反省吗?他的义理之精深如此。他好贤乐善,是出于天性,尤其重视兄弟情谊,曾把祖上的田地谦让给哥哥,即使自己没有房子住也不在意。他的儿子汪达后来也考中了进士,官至吏部尚书、端明殿学士。

王十朋,字龟龄,是温州乐清人。他天资聪颖,一天能背诵好几千字。长大后,王十朋文采斐然,品德高尚,在梅溪聚徒讲学,学生多达数百人。他考入太学后,主考官都被他的文章惊到了。

秦桧死了,皇帝亲政,要选拔人才。他特意告诉考官:“策论里如果有人直言批评前朝的弊政,一定要优先录取。”王十朋以“权”为题进行对策,大概意思是说:“那些掌握权力的人,并不是想效仿秦始皇那样严格执行法令,也不是想学隋文帝那样事必躬亲,更不是像唐德宗那样强势专权、不重用宰相,或者像唐宣宗那样精明于吏治、以察举为明,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让陛下吸取过去的教训,避免重蹈覆辙,让所有权力都掌握在皇帝手中。比如,以前曾经禁止使用翠玉装饰,但宫里的人却依然我行我素地佩戴翠羽饰品,这难道是法令不管用吗?还是说,宫中节俭朴素的风气还没有影响到外面?选拔人才是最公平的法令,科举考试是最重要的名器。过去那些权臣的子孙、门客之类的,都通过不正当手段窃取了功名,官吏把国家的功名利禄当成讨好权臣的工具,这样怎么可能选到真正的人才呢?我希望陛下以自身为表率,任用贤能之士为辅佐,广泛听取意见,才能收到好的效果。”他的策论长达几万字。皇帝非常欣赏他的学识渊博和论述的精辟,最终把他录取为第一名。 很多学子争相传抄他的策论,认为他的文章可以与古代的晁错、董仲舒相媲美。

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严厉禁止金银铺翠,还把交趾进贡的翠玉全部烧毁了。皇帝下诏说:“王十朋是我亲自选拔的。”然后任命他为绍兴府签判。到了绍兴府后,有人觉得他只是个书生,轻视他,但王十朋的判决却精准无比,那些官吏的奸诈行为都得不到逞。当时朝廷正用四科取士,很多人都认为王十朋符合这四科的要求,但他只应召一次就够了。后来,他被召为秘书郎,同时兼任建王府小学的教授。以前,教授在讲堂上只能坐在宾客的位置,但王十朋认为这不合适,皇孙特意给他加了礼,让他坐在教授的座位上。

金国跟我们议和,十朋跟皇上和其他大臣们一起商议,说:“从建炎年间到现在,金国内部一直都在互相残杀,但是,一个皇帝死了,另一个皇帝又上位了,这对我们国家有好处吗?关键在于我们自己要做好准备。打仗最重要的是用人,现在有很多有才能、忠心耿耿、文武双全的人才,可以当大将、宰相;还有很多善于用兵,士兵们都愿意跟着他们打仗的人,可以当大元帅。这些人有的被闲置不用,有的在偏远的地方养老,我希望皇上能启用他们,削弱敌人的实力,图谋恢复中原。”他指的是张浚和刘锜。

他又说:“现在虽然权力掌握在陛下手中,但是政事却出自许多人的门下,这就像秦桧死了,又会出现一百个秦桧一样。杨存中凭借着三个衙门的权力,结交北方的官员,暗中夺取大权。汉朝的祸乱,是从窦婴、石显开始的,王氏家族的专权贯穿始终;唐朝的祸乱,是从北方的军队开始的,藩镇割据互相勾结。现在管军的人位高权重,所有好处都落入他的口袋,暗中拉拢将领,互相勾结,成为党羽。枢密院本是掌管兵权的地方,他却甘愿屈居其后。他的子弟亲戚,遍布要职。御史台和谏官的弹劾,都被他巧妙地掩盖过去,风纪监督根本无法触及管军的人,这怎么能治理好国家!更别说那些不合理的加官进爵,军队的将领们,权力很大,比唐朝的监军还要厉害;皇城的巡逻士兵,到处监视,比周朝的监谤还要厉害;将领们克扣士兵的军饷贿赂上司,和三军结怨;在路上抓人充当士兵,和百姓结怨;这些都不是治国安邦之道。”

皇上很高兴地采纳了他的意见,减少了巡逻士兵的数量,取消了军队里的各种杂役,重新调整了枢密院和管军机构的编制,罢免了杨存中兵权,十朋的大部分建议都得到了实行。秦桧长期以来堵塞言路,直到这时,十朋、冯方、胡宪、查籥、李浩等人相继上奏议论朝政,太学生们还为此写了《五贤诗》来歌颂他们。十朋被提升为著作郎。

三十一年正月,刮风下雨下雪,各种天气现象同时出现,十朋认为这是阴气战胜阳气的征兆,就派陈康伯写信给皇上,希望用《春秋》里关于灾异的理论来劝说皇上,重视阳气,抑制阴气,来避免天灾。十朋被提升为大宗正丞,不久便请求告老还乡。金国入侵边境,皇上起用刘锜为江淮浙西制置使,张浚担任金陵的统帅,这些都跟十朋的建议一样。

宋孝宗继位后,先让他去当严州知州。 皇上召见他谈话,他首先就说:“太皇太后虽然不是因为厌倦政事才把国家大事托付给您的,但她把这么重要的责任交给您,比尧舜还要贤明,您一定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不辜负太皇太后的期望。现在国家安危、百姓疾苦、人才的任用和罢免、朝廷的奖惩这些事,您应该像舜帝辅佐尧帝那样,果断地处理,才能不辜负她对您的期望。” 之后,他被任命为司封郎中,一步步升迁到国子司业。

他又说:“现在很多人当官却不去好好做事,应该想办法改变这种现状。当皇帝最重要的有三件事:任用贤人、接受谏言、赏罚分明。”皇上很欣赏他的话。 于是,他被提升为起居舍人,后来又升任侍讲。 当时,起居郎和左右史的职位空缺很久了,十朋被任命为起居郎。 胡铨上奏了四件事,具体内容记载在《胡铨传》里。 后来,他被任命为侍御史。皇上问胡铨:“最近任命了一些台官,外面的人怎么说?”胡铨回答:“大家都说选对了人。”皇上说:“你和十朋都是朕亲自提拔的。”

十朋这小子,对皇帝宋高宗那是相当忠心,每次见面都跟皇上唠叨恢复中原大计。后来,高宗要北伐了,十朋就上书给皇上说了一大堆,大意是:皇上啊,您孝顺的心啊,比什么都大!您想光宗耀祖,安定社稷,这可是孝顺啊!想想看,周成王、周康王、汉文帝、汉景帝,他们都是继承前朝的基业,好好守着江山,这叫孝;商高宗、周宣王,他们都是继承前朝的烂摊子,把国家重新治理好,这更叫孝;汉宣帝打败匈奴,唐太宗俘虏颉利可汗,都是为先帝报仇雪恨,这更是孝;夏少康灭了浇,汉光武帝诛杀了王莽,都是为先帝报仇雪恨,这还是孝!虽然做法不一样,但都是孝顺的表现啊!靖康之耻,这可是亘古未有的奇耻大辱啊!您英明神武,一心想恢复中原,这真是太好了!我听说您经常跟大臣们说:‘应该像创业之初那样!’又说:‘应该马上治理国家!’还说:‘有些事情,等收复失地以后再说!’前几天,您召见臣下的时候,还谈到了皇陵,您当时的表情啊,真是悲伤啊,您还说:‘都四十年了啊!’皇上您这心啊,真是跟夏少康、宋高宗、周宣王、汉光武帝一个样啊!可是,大臣们怎么就帮不上您的忙呢?我希望那些当官的,都别再搞那些阿谀奉承的事儿了,都来支持国家的大计吧!这样,中兴指日可待啊!

然后,十朋又弹劾史浩八大罪状:怀奸、误国、结党营私、窃取权力、忌讳别人说话、排斥贤才、欺骗皇上、诽谤皇上。皇上听了,就把史浩调到绍兴府当知府去了。十朋又上书说:皇上您虽然能像舜那样去除奸邪,但您还没能像舜那样给奸邪之徒定罪!绍兴离行都(临安)那么近,史浩以前还当过那里的官,他的那些坏事大家都知道,他哪还有脸面再面对那里的百姓啊!最后,皇上把史浩免职了。

史正志这小子跟史浩是亲戚,他对史浩那是毕恭毕敬,简直是当爹一样看待。十朋就说史正志这人阴险狡诈,投机取巧,应该把他撤职,以儆效尤。林安宅跟史浩、龙大渊走得很近,仗势欺人,后来装病告退,十朋也把他的罪行都上报了。结果,这俩人也被罢官了。

张浚带兵打仗,收复了灵壁、虹县,投降的金兵有上万,他还收复了宿州。十朋就上奏说:咱们出兵,主要是为了安抚百姓,先招降纳叛,实在不行再打仗。希望皇上以此告诫张浚。金兵投降了,应该赶紧封赏他们,鼓励更多的人投降。皇上都听取了他的建议。

李显忠和邵宏渊俩人关系不好,导致军队打仗没打好,张浚就自己上书检讨,那些主张议和的人就抓住机会反对。王十朋也上书说:“我本来不认识张浚,但听说他誓死不跟敌人同存亡,心里很敬佩他。以前在殿上轮流回答皇帝提问时,他就说过金国一定会违背盟约,还请求皇上重用张浚。您即位后,就派他去督促江淮地区的军队,现在他派将领攻下了两个县城,一个月就打了三次胜仗,大家都觉得您用张浚真是不容易。可是一旦军队打败仗了,各种反对的声音就都冒出来了。我认为,我们现在打仗,是为了保卫祖宗的陵寝,是为了给两位皇帝报仇,是为了保住我们两百年的国土,是为了拯救中原百姓,惩罚罪恶,这和以前那些好大喜功、随意发动战争的人完全不一样。我们更应该先在国内修整,等到时机成熟再行动。您有决心恢复中原,当然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动摇,但是反对的声音太多了,张浚已经主动请罪了,那我还能继续待在监察部门吗?请皇上把我贬官吧!” 然后他又问:“我听说最近想派龙大渊去安抚淮南,是真的吗?”皇上说:“没有的事。”他又说:“听说想让杨存中担任御营使。”皇上没说话。

于是,王十朋被免去了吏部侍郎的职务。他极力推辞,最后被外放,做了饶州知州。饶州和湖州相邻,经常有盗贼出没,听说王十朋来了,盗贼们一夜之间就逃跑了。丞相洪适想利用王十朋以前读书的地方修建他的花园,王十朋说:“这是先圣住过的地方,我哪敢送给别人。”后来他又调任夔州知州,饶州百姓听说后,纷纷跑到各级官府请求留下他,但都没成功,甚至有人把桥都拆了,王十朋只好乘车走小路离开,百姓们又把桥修好,并把它命名为“王公桥”。

后来,他又调任湖州知州。一次召见时,刘珙请求皇上留下他,皇上说:“朕难道不知道王十朋吗?只是湖州经常发水灾,非王十朋不能镇抚。”到了湖州后,户部追究他三十四万钱的欠款,他让官员拿着欠款凭证去辩解,但没人理他,他就请求告老还乡了。后来他又被起用,做了泉州知州。王十朋以前在湖州时,曾捐钱修建贡院,在泉州也修建了一个,规模更大,更加宏伟壮观。

吴芾,字明可,是浙江台州仙居人。他考中了进士,后来升迁为秘书正字。他和秦桧以前是旧相识,但秦桧专权后,吴芾就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保持着距离。有一次秦桧召见他,吴芾只是拱手行礼就退下了。秦桧对此很疑惑,有人在背后说他的坏话,想把他罢官。

后来,吴芾先后担任处州、婺州、越州三个州的通判。当他做处州知州的时候,当地一直有种叫做“丁绢”的苛捐杂税很重,吴芾就减轻了丁绢的负担,用新的税收来补足。他做过四个郡的知州,处处为百姓着想,体恤民情。那些有才能的士人都会登门拜访他,他都以礼相待。每月初一和十五,他都会在学宫与学生们一起讲学,询问政事。如果属下犯了错,他会反复告诫他们,让他们改正。

百姓缴纳赋税,可以自己估算数量,大家互相告知,就连以前拖欠的税款,百姓也都主动愿意偿还。如果有人打官司,他总是温和地用道理开导他们,很多人都愿意听从他的劝解。他到任后,百姓都为他立庙祭祀,他离任的时候,老百姓都依依不舍,哭着送他出境,就像送自己的父母一样。而且,他所到之处,如果久旱,他一到任就下雨;如果雨水过多,他一到任雨就停了。凡是他祈祷的事情,都会灵验,他的诚心不仅感动了百姓,也感动了天地鬼神。

东宫(太子宫)修建的时候,朝廷任命他为太子詹事,他极力推辞。朝廷下令州郡用隆重的礼仪送他上任,但他以生病为由进京,因为脚有疾病不能快步走,皇上就下令给他安排人搀扶,减免跪拜之礼。他拜见太子后,太子因为了解他的学识,对他格外优待。皇上又下令免除他上朝参拜,还派使者送给他御赐的衣服和金腰带。

他多次上书请求退休,最后以龙图阁学士的身份告老还乡。诏书一下达,他就去世了,享年六十岁。绍熙三年,追赠谥号为“忠文”。

吴芾为人孝顺,侍奉父母极其尽心,父母去世后,他三年不娶妻室。他兄弟情深,爱护两个弟弟,朝廷表彰孝子时,首先就奏报了他的名字。他去世后,他的两个儿子仍然是平民百姓。他的书房匾额上写着“不欺”二字,他常常拿诸葛亮、颜真卿、寇准、范仲淹、韩琦、唐介来比照自己,朱熹、张栻都对他非常敬重。

他的儿子吴闻诗、吴闻礼也都非常勤奋好学,自强自立。吴闻诗做过光州知州、提点江东刑狱;吴闻礼做过常州知州、江东转运判官,他们都能很好地遵循家训,为官清廉,也深受百姓爱戴。

何溥推荐了范成大当御史,他被任命为监察御史。当时金军违背盟约,范成大劝说高宗皇帝说:“皇上应该专注于修身养德,深刻反省过错,召见群臣,让他们陈述国家的不足之处,争取做到符合天道,不辜负列祖列宗,这样才能得到民心,上天也会保佑我们顺利。”皇帝赞同了他的意见,于是范成大升迁为殿中侍御史。

两淮战事不利,朝臣们纷纷建议后撤,范成大却说:“现在的情况,只有进取,没有退路,进取是最好的策略,退却则毫无策略可言。”后来金主完颜亮被杀,范成大上书劝高宗皇帝御驾亲征。皇帝的车驾到达建康后,范成大建议皇帝就驻跸于此,以稳定中原的局势,高宗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这时有人密报,建议皇帝回临安,朝中侍从和台谏官员们也对此议论纷纷,范成大说:“如果我们想控制襄阳、汉中,调集湖广的物资,那么建康比临安更有利;如果要管理淮甸地区,应对梁、宋,那么建康比临安更靠近。那些主张回临安的人,只是为了满足一时想回宫的人的愿望,并非为了国家的长远利益。我担心如果回銮,西线军队得不到支援,北方百姓就会绝望。”他又说:“去年两淮地区许多城池望风而逃,没有一座城池能够坚守,这是秦桧压制言论、打击士气造成的恶劣后果。如果我们能改变这种状况,那么士气就会日渐高涨,就会有人愿意为国捐躯了。”

范成大被任命为婺州知州。孝宗皇帝刚即位,范成大进宫辞行,他引用裴垍对唐宪宗说的“为治先正其心”这句话,认为皇帝登基之初,治理国家应该首先端正自己的心,不应该超过这个原则。皇帝很高兴,采纳了他的建议。范成大到婺州后,劝导百姓做好义役。金华县仙乡有十一个家庭,他们自己按照甲乙顺序轮流服役,持续了将近二十年。范成大把这十一个人请来一起吃饭,并将他们的乡名改为“循理乡”,里名改为“信义里”,以此来表彰他们。

范成大被任命为绍兴府知府。当时会稽的赋税很重,折色(以实物折抵钱粮)尤其严重,范成大因为攒宫(皇室陵墓)在那里,上奏免除了支移折变。鉴湖长期荒废,那年又大饥荒,范成大拿出常平仓的粮食,招募饥民疏浚鉴湖。范成大离任后,当地大姓为了自己的田地利益,鉴湖再次荒废了。

吴芾先是在刑部当侍郎,后来升迁到给事中,又调任吏部侍郎。之后,他被任命为敷文阁直学士,去临安府当知府。有一次,内侍家里的仆人打伤了酒家的伙计,吴芾把他们抓起来,判了死刑,公开处决了。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都对他侧目而视。

朝廷里有人提议让他出使金国,然后又把他重新任命为吏部侍郎,还打算让龙大渊当他的副手。吴芾说:“这个人能和他一起办事吗?”这话传到皇帝耳朵里,龙大渊的任命就取消了。后来,吴芾被降职为礼部侍郎,他极力要求离开官场,最后被任命为太平兴国宫的提举。

那时候,吴芾和陈俊卿因为正直刚强而遭到忌恨,没过多久,陈俊卿也被排挤走了。中书舍人阎安中跟孝宗皇帝说,这两个人被排挤走,对国家一点好处都没有。吴芾后来被起用,担任太平州知州。他让人造船,用以疏通梁姑溪。历阳的筑堤工人因为长期劳作而逃散,扬言要攻打州城,吴芾把他们叫到城下,重重地犒赏他们,然后暗中抓捕煽动闹事的人,把他们关进监狱,上报朝廷。朝廷下旨嘉奖了他。之后,他又担任了隆兴府知府。

吴芾前后在六个郡做官,他总是根据当地的风俗习惯,采取宽严相济的措施,官员们不敢徇私舞弊,百姓都得到了好处。他两次被任命为太平兴国宫提举,多次请求退休,最后以龙图阁直学士的身份告老还乡。十年后去世,享年八十岁。他曾经说过:“对待公家的东西要像对待自己的东西一样,对待公事要像对待私事一样。与其得罪百姓,不如得罪上司。”他在朝中任职时,屡屡不得志,晚年退休在家十四年,自号湖山居士。他文笔豪迈,文章俊逸工整,留下了五卷奏章和三十卷诗文集。

陈良翰,字邦彦,是台州临海人。他很小就成了孤儿,但他很孝顺母亲。他为人庄重,文笔宏伟,气势磅礴。绍兴五年考中进士。他先是在温州瑞安县当县令。当地民风强悍粗暴,官府一向治理严格,但陈良翰却采取宽松的政策,催缴租税时不发文书,只张贴告示说明缴税的物品和数额,老百姓都争先恐后地缴税,诉讼案件都能得到公平处理。有人问他有什么办法,陈良翰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只是我始终保持一颗公正之心,就像虚堂里悬挂的镜子一样。”殿中侍御史吴芾推荐他担任检法官,后来又升迁为监察御史。

话说南宋孝宗初年,金国皇帝又搞了个什么“褒新立”的活动,然后就来求和。当时很多中原地区的老百姓都想着回老家,朝廷就问大臣们该怎么办。有个叫良翰的大臣说:“跟他们议和,再把投降的金国人接回来,这些都不靠谱!咱们必须得自己好好算计,至于要不要和谈,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张浚将军当时在淮河、泗水一带屯兵,准备反攻,结果很多大臣都提议说要加强长江防线。良翰又说了:“咱们应该先把边境防线守好,然后把权力全部交给张浚将军。现在却放弃淮河防线去守长江,这等于白白送出地盘,还给了敌人方便。朝廷如果总是这样优柔寡断,让张浚将军不能完全负责对外军事,那可就坏事了!” 说完这些,良翰就被提升为右正言了。

过了一段时间,金国又来信,要求把以前他们占领的地方还给他们。良翰又站出来说:“中原地区本来就是我们的土地,更何况唐州、邓州、海州、泗州这些地方,还是金国违反盟约后用武力抢走的,凭什么说那是他们的‘故疆’再还给他们?” 后来,朝廷派了两个小使臣卢仲贤和李栻去金国,良翰又跳出来反对说:“卢仲贤这个人轻浮、狡猾,不可靠;李栻是从金国那边过来的,也很难相信他。”他还说:“朝廷和张浚将军的意见总是不统一,边境上的奏章送到朝廷,大臣们表面上都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却处处阻挠破坏。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张浚将军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皇上听了,连连点头称赞。

朝廷派了一个叫史正志的人到建康去跟张浚商量事情,结果两个人意见相左,起了冲突。良翰就弹劾了史正志,皇上说:“史正志也没什么罪啊。”良翰就解释说:“陛下让张浚守淮河,那张浚的地位就重,史正志的地位就轻了。而且史正志在中间搅和,张浚肯定要被逼走。”皇上这才明白过来,就把史正志调到福建去做漕运了。 后来,杨存中当上了御营使,统领殿前军,良翰又出来说话了:“杨存中这个人长期掌握兵权,以前太上皇都把他罢官了,现在怎么又让他当这么重要的官?一定要引以为戒啊!”良翰连续三次上书,最后杨存中终于被罢免了。

李栻(lǐ shì)不敢过淮河,结果朝廷就派人弹劾他,夺了他的官职。后来,一个叫仲贤的人到了汴京,竟然答应金人割地赔款,把土地和岁币都给了他们。皇上非常生气,把仲贤关进监狱,想杀了他。还好宰相不停地磕头求情,才保住了仲贤的性命。 皇上又派了王之望和龙大渊去和金人谈判。这时,良翰站出来说:“上次派去的人已经把事情办砸了,大臣们还不悔改,真是想不到秦桧那种事居然又发生了!金人要求我们撤掉淮南四郡的驻军,把地盘给他们,这等于不费一兵一卒,就白白送给他们四千里重要的战略要地,绝对不能答应!如果要给岁币,那就等皇上陵寝修好之后再给,这样还能说得过去。现在事情还没决定,王之望就先走了,恐怕丢脸的还不止仲贤一个人,我希望先派人去阻止他,等事情决定了再出发也不迟啊!”

皇上于是召集侍从和谏官们商议,大部分人都赞同良翰的意见。最后,朝廷任命胡昉和杨由义为审议官,去跟金人谈判。结果,因为四郡问题谈不拢,他们受尽了屈辱才灰溜溜地回来了。

思退依然坚持他之前的错误主张,而御史中丞尹穑(yǐn sè)也跟着思退一起攻击枢密院。良翰当时是左司谏,上书弹劾说:“思退这个人奸诈邪恶,误国误民,应该赶紧把他罢免。张浚将军忠心耿耿,经验丰富,不应该因为小人的谗言而动摇对他的信任。”孝宗皇帝说:“思退之前的建议确实错了,但是我很欣赏他的聪明机敏,希望他能有所作为,你还是别管他了。至于魏公(指张浚),现在还有谁能比得上他呢?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就算真有,难道我还会不跟你们商量吗?这大概是一些人故意挑拨离间,你去帮我跟他们解释一下吧。”良翰叩头谢恩说:“陛下您能这么说,天下百姓都万幸啊!宰相即使不是完美的人才,但只要为人正直踏实,在紧急关头还是可以依靠的。思退这个人能力平庸,又狡猾奸诈,只会误国,而且‘警敏’这两个字,恐怕不是明君选拔人才的标准。”良翰退朝后,把皇帝的话告诉了同僚们,尹穑一听,脸色立刻变了。第二天,尹穑也去面见皇上,结果良翰就被罢官了。

两淮地区撤兵之后,金兵大举入侵,孝宗皇帝这才深深后悔。几百个太学生跪在宫门口,请求皇上重新起用良翰、胡铨、王十朋等人,并且处死思退等人。从这件事开始,思退才最终垮台了。

老韩在谏议大夫的岗位上工作的时候,成恭皇后册封那会儿,朝廷内外有二十五位他的亲属前来祝贺。老韩觉得人太多了,就上奏皇帝,建议减少到十八位。后来,他又先后担任了建宁府知府、福建转运副使、提点江东刑狱,然后调任浙西,之后被朝廷召回,升任宗正少卿、兵部侍郎,最后又升任右谏议大夫。 老韩上奏说:“现在应该效仿蜀汉时期那样,用兵攻打关陕地区,然后以荆州、襄阳、韩国、魏国以及江淮地区为根据地,进攻青州和徐州,这是当今的大计。四川那边已经任命了大臣,但是荆州和淮南地区还没有合适的官员负责,也应该选派重臣前往。”皇帝对他的建议表示赞赏。

之后,他升任给事中。当时大将成闵擅自请求皇帝御驾亲征,相关官员因此受到处罚。阁门王抃竟然伪造圣旨,让一个叫谢显的人出境。谢显最终受到了惩罚,但是成闵和王抃却毫发无损。老韩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要求依法处置他们。后来,他被任命为礼部侍郎,但他没有接受这个职位,而是被任命为敷文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后来他又被召回朝廷,担任太子詹事,皇帝把太子教育的责任交给了他。有一天,皇帝在选德殿召见他,拿出唐太宗和魏征论述仁德与功利的文章给他看,让他充分阐述当今朝廷哪些方面做得还不够。老韩退朝后,上了一份奏疏,大概意思是说:“仁德是治理国家的根本,功利是治理国家的功效,注重根本,功效自然就会产生。现在朝廷要顺应天意,团结民心,任用贤能之士,排斥小人,选择优秀的将领,稳定军心,选择优秀的监察官员,让官员长期在位,这些方面都做得还不够完善。如果能够改正这八个方面的弊端,那么仁德就能得到巩固,功利自然就能实现。”皇帝对他的奏疏非常赞赏,并下令让他兼任侍讲。

没过多久,老韩就因为生病请求退休,被任命为敷文阁直学士、提举太平宫。他去世时,享年六十五岁。光宗皇帝即位后,追谥他为“献肃”。

杜莘老,字起莘,是眉州青神人,唐朝工部尚书杜甫的第十三代孙。他年轻的时候,正值朝廷禁止学习苏轼文章的时候,但他却独爱诵读苏轼的作品。在纪兴年间,他考中了进士,因为父母年迈,没有去京城参加廷试,被朝廷赐予同进士出身的称号。后来,他被授予梁山军教授的职位,有很多学生慕名来求学。

秦桧死了,魏良臣开始参与朝政大事。莘老写了一份奏疏,把天下的大事小情、利害得失都汇报给皇帝。魏良臣推荐了他,莘老就当上了主管礼部和兵部文书的官员。

有一天,东方出现彗星,高宗皇帝下诏让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莘老上书说:“彗星是天地之气凝聚而成的,大多预示着战争。国家为了百姓应该休养生息,停止战争,可是现在将领骄横,士兵懒散,军政纪律松懈。现在就应该趁着天象警示的机会,好好整顿人事,防患于未然,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然后,他又陈述了当时十件亟待解决的弊政。当时很多人应诏进言,皇上命令大臣们从中选择议论切中要害的奏疏,给予奖励鼓励。后来,皇上发现莘老的奏疏排在最前面,于是给他升了一级官,让他担任敕令删定官和太常寺主簿,后来又升任博士。

有一次,莘老在朝堂上与皇帝对答,他论述说:“金国将要违背盟约,我们应该加强边防,不能盲目乐观,以为他们不会来犯,而应该做好充分的准备迎接挑战。”皇上连连称赞。

南宋迁都之后,很多典章制度都丢失了,很多官署的记录也残缺不全,甚至一些重要的丧葬礼仪的记载也因为避讳而没有留下。显仁皇后去世的时候,举行丧礼的仪式出现了争议,官员们都束手无策。莘老根据古代典籍的解释,对丧礼的仪式做了裁定。大殓的前一天,宰相传旨询问有关“含玉”仪式的具体做法,莘老说:“礼仪部门的旧例里没有记载,请允许我根据《周礼》典瑞篇郑玄的注释来制定,这样可以吗?”他马上写好奏疏呈给皇上,皇上看完后说:“这才是真正的礼官啊!”到了举行虞祭的时候,有人建议皇上亲自参与祭祀活动,以表示哀痛,并想让宰相来主持。莘老说:“古今都没有这样的先例。”最终,他纠正了这种做法。

莘老后来升任秘书丞,他论述了江淮地区的防务问题,皇上说:“你讲到这些,可见你忧国忧民之心非常深切啊!”于是,皇上提拔他做了监察御史。他又升任殿中侍御史,一次在朝堂上与皇上对答,皇上说:“我知道你不畏强权,所以才给你这个职位,以后我会重用你的。”陈俊卿当时辞去了官职,坚决要求退休,莘老趁着向皇上奏事的机会,不慌不忙地说:“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让像陈俊卿这样的人才留在朝廷参与议论,一定会有益处。”皇上同意了他的意见,陈俊卿这才又留了下来。

金国派使者送来侮辱性的国书,还捎来了关于徽宗皇帝不幸的消息,并且狮子大开口,要求割让淮河、汉水以南的土地,还要点名索要朝廷大臣。皇上决定御驾亲征,莘老上疏力挺皇上,并且说:“敌人欺骗上天,背弃盟约,我们应该以无所畏惧的态度对待他们,不要因为一点小利而被不同的意见动摇,不要因为谄媚之言而懈怠,这样才能让百姓安心,士气高涨。应该不分早晚,召见大臣和侍从,商议国事;并且要严令侍从、谏官、监察御史、地方长官,赶紧举荐可用之才。”他又说:“皇上要亲征,可是禁卫军只有五千多人,其中一半都是老弱病残,甚至还有很多连盔甲都穿戴不了的,希望皇上慎重考虑。”皇上把这些建议都采纳了。

刘炎负责管理宫廷的市易司,与北方的商人勾结,大发横财。有一天,他见到莘老,就大谈朝政,言语狂妄悖逆,莘老把这事报告了皇上,刘炎被贬到嘉州做税务官。枢密院事周麟之,一开始建议向金国派使者,等到金国的侮辱性国书到了,听说金兵要大举入侵边境,就非常害怕,建议不要再派使者了。莘老弹劾周麟之:“你包庇奸邪,蒙蔽皇上,逃避责任,害怕到哭泣的地步,大家都在讽刺他‘哭杀富郑公’。”不久,周麟之被贬到宫观,后来再次被贬到瑞州。

王继先这个御医兼承宣使,仗着皇上的宠信,违法乱纪,家里富得流油,他的子弟竟然在延阁当差,他的住宅僭越奢华,在各地都有别墅和私库,几十年来没有人敢动他。听到边境告急,他赶紧把大量的珍宝运到吴兴躲避战乱。莘老上疏列举了他的十条罪状,皇上说:“当初是因为太后说他的药好,才稍微给了他一些恩宠,没想到这小人竟然骄横到如此地步!”莘老说:“王继先的罪行远不止这些,我奏报的只是大概情况而已。”皇上感叹道:“有恩惠却没有威严,有赏赐却没有惩罚,即使是尧舜也不能治理天下啊!”皇上下令将王继先发配到福州居住,他的子孙都被罢官。抄没了他家产,价值数千万,皇上把这些钱都充入御前激赏库,专门用来奖励将士,天下人都拍手称快。

宫里有个内侍叫张去为,他从御马院调来二百个士兵,把他们脑袋剃光了。这事儿让老百姓很奇怪,议论纷纷。莘老(杜莘老)弹劾了张去为,皇上觉得这事儿还没查清楚,不太高兴。莘老坚持上奏,最后张去为被免了御马院的职务,回家养老去了,莘老也因为正直被提升到显谟阁,做了遂宁府知府。 给事中金安节和中书舍人刘珙把皇帝的任命书退回去了,改任莘老为司农少卿,没多久莘老又请求外放,最后还是去了遂宁。

一开始莘老从四川来朝廷做官,生活一点也不讲究。高宗皇帝听说他生活清廉简朴,非常看重他。有一天皇上召见他,夸奖他说:“听说你从四川来,就住在蒲团上,用纸糊的帐篷,跟和尚一样简朴,真是不容易啊!”没过多久,皇上就提拔重用了莘老。莘老在京城做官很久了,他知道朝中哪些人该升官,哪些人该贬官,那些奸邪小人,他都摸清了底细。他曾经感叹说:“台谏官应该论述天下第一大事,如果有所顾忌,就先说次要的,这是欺骗自己的良心,不尊重皇上啊!” 等到他担任言官后,就直言不讳,把那些大家都在指责的人,都给弹劾了,一时之间名声大震,老百姓都说,要说敢说敢做,那一定是杜殿院(杜莘老的官职)。他当地方官的时候,政绩在所有州府里都是最好的。

孝宗皇帝即位后,莘老上书提出了三条建议:确定国家大政方针、修整内政、培养国家根本。不久他就去世了,享年五十八岁。

书里说:黄洽为人厚道,守规矩;应辰学问精深,尤其以刚正著称。十朋、吴芾、赵良翰、杜莘老这些人,先后在台谏府任职,他们都弹劾奸邪小人,直言不讳,都对皇上忠心耿耿,而且很有自信,能担负重任,可惜的是没有完全发挥他们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