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勉,字强父,是富阳人,开禧元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做过黄州的教授,浙江西路的茶盐司和江西转运司的官员。嘉定十四年,他负责吏部架阁的工作,没多久就调到太学当正。第二年升了博士,又一年升了国子博士。宝庆初年,他又被加派到嘉兴府当通判。三年后,朝廷召他进京当秘书郎。

绍定元年,他升了著作郎。有一次面见皇帝,李宗勉就说边疆的事情,自己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什么乱子。第二年,他又兼任兵部郎官的职务。当时李全造反的阴谋已经暴露了,大家都害怕不敢说话,只有李宗勉连续上书,提到了这件事。他还说:“想要让大家齐心协力,最好的办法就是了解民情。很多人喜欢拍马屁,揣摩领导喜欢听什么就夸大其词,揣摩领导不喜欢听什么就隐瞒事情。上面堵塞信息,下面就欺上瞒下,这样一来,事情成败的关键、国家安危的根本原因,怎么能够及时地让皇上知道呢?如果不知道情况就不去防范,等到事情发生了才惊慌失措地想办法,那就太晚了。想要国家财政充裕,最好的办法就是节约开支。治理好国家的人,总是让钱财多于开支,而不是让开支多于钱财。现在山东的战事,白白浪费了我们的钱粮,湖南、江西、福建的盗寇,践踏我们的州县,如果再继续挥霍浪费,更加侵蚀国库,那就像漏水的容器一样装不满,就像虫蛀的木头一样容易坏掉。一旦遇到紧急情况,一定会因为调度困难而错过时机。想要国家根基稳固,最好的办法就是减轻百姓的负担。各州各县,贪官污吏很多,敲诈勒索的风气越来越盛。百姓生活困苦,怨气无处发泄,就会聚集在山林里起义,这是必然的结果。救火救灾,难道不应该赶紧想办法吗?” 不久,他又兼任了侍右郎官的职务。第二年他再次面见皇帝,说天灾很严重。

我当了四年台州知州。第二年,升任直秘阁、婺州知州。六年冬天,朝廷召我进京,但我还没动身。端平元年,我升任直宝章阁,职位还是原来的。过了个把月,又让我担任宗正丞,同时兼任右司,还改任尚左郎官,兼职不变。没多久又兼任了左司。

五月,我当面跟皇帝汇报了四件事儿:第一,要坚持公正廉洁,才能得到民心;第二,要实行务实的政策,才能取得治理的成效;第三,要严格执行命令,才能使政令畅通;第四,要明确奖惩措施,才能起到激励和警示的作用。

接着我又谈到了纸币的问题,我说:“我希望您下令有关部门,从皇宫内廷到各级官府,都要仔细检查那些冗余和浪费的地方,进行精简。每年能省下十万贯,就可以销毁十万贯的纸币;每年能省下百万贯,就可以销毁百万贯的纸币。这样长期坚持下去,销毁的纸币会越来越多,钱和纸币的比例就会平衡,流通就会顺畅,到那时,控制钱币的权力就不再掌握在纸币上了。”

我拜见监察御史的时候,朝廷正计划出兵攻打汴京和洛阳。我当时就劝谏说:“现在朝廷一片太平,跟往常没什么两样。士兵还没训练精良,军需物资还没充足,武器装备还没磨砺锋利,城墙也没加固修缮。在这种情况下,防守都成问题,还想着进攻,可能吗?就算今天拿下蔡州,明天拿下海州,后天拿下宿州、毫州,就算拿下了,也未必守得住。万一敌人恼羞成怒,突然变故,我们拿什么应对?我说的这些,可不是说外患永远平不了,国土永远收复不了,而是想说要量力而行,要抓住时机再行动。我希望皇上能下令大臣们,抓紧时间修缮内政,齐心协力加强边防,节省冗余开支充实国库,招募精兵强将壮大国力。还要命令边关将领,不要贪图虚名而招致实际损失,要左右夹击,把握先机。这样就能以逸待劳,以主动之势对付敌人,大概就能保证安全无虞。如果我们的根基稳固,军队精锐强盛,伺机而动,再用兵也不晚。”

后来洛阳军队战败,我又进言说:“以前我担心的是应该防守却贸然进攻,现在我担心的是想防守却无力防守。什么地方可以扼守,什么兵可以调遣,什么将领可以抵御,什么粮食可以供应军饷,这些都应该提前做好规划。”我还谈到了朝廷内廷弊端,大致意思是说:“王府后宅的官员,皇亲国戚和寺庙的赏赐,圣旨直接下达,不经过中央政府,奏章请求,经常直接呈递到皇上面前,这些都是大臣应该负责奏报的。提前说明情况,预见苗头就劝谏,不能说是专权。好的就执行,不好的就阻止,不能说是专权。命令出自皇上,政务归中书省处理,不能说是专权。如果因为害怕被说成专权,而不急于纠正错误,每件事都唯唯诺诺地迎合圣意,等到命令已经下达,错误已经显现,才出来议论,这样只会累及圣上,影响圣德。何况说了不一定听,听了不一定执行呢?” “昔之所虑者在当守而冒进,今之所虑者在欲守而不能。何地可控扼,何兵可调遣,何将可捍御,何粮可给饷,皆当预作措画。” “夫先事而言,见几而谏,不可谓之专。善则行之,否则止之,不可谓之专。命出君上,政归中书,不可谓之专。苟以专权为嫌,不以救过为急,每事希旨迎合,迨其命令已下,阙失已彰,然后言事之人从而论列之,其累圣德亦多矣。况言之未必听,听之未必行乎?”

我被任命为左司谏。第二年春天,又兼任侍讲。我首先就上奏说:“均州、房州、安州、蕲州、光州、化州等地战乱非常激烈,能够依靠来确保长江安全的地方,只剩下襄州了,现在襄州也告急了。襄州丢了,江陵就危险了;江陵危险了,长江天险就靠不住了。以前我们担心的还在秋天,现在担心的已经是朝夕之间了。如果江陵守不住,情况紧急,形势危急,那我们国家的存亡就堪忧了,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后来我被升任为殿中侍御史。

那时候,淮西制置使兼沿江制置副使史嵩之还兼任鄂州知州,并在鄂州建立了军营。我上奏说:“荆州、襄州都遭到破坏,淮西正好处在南北交界的地方,史嵩之应该在淮西设立他的官署,这样就能互相联系,可以互相支援。他如果远在鄂州,岂不是鞭长莫及吗?如果说防守长江要紧,想利用史嵩之在鄂州进行管理,但是齐安府正好和武昌府相对,如果让他去齐安府部署防卫,那么我们的防线就会坚固,长江水域也就安全了。这叫做要保住江南,先要守住江北啊!应该另选一位鄂州知州,直接命令史嵩之调任到齐安府去。”

皇上让侍从、两省官员和谏官们都说说边境的情况。宗勉带头,和御史台一起上奏说:“四川的四条路,已经丢了两个,成都城联系不上,不知道是死是活。那些官员退守夔门,能不能守住还两说。襄阳汉中地区前几天丢了九个郡,现在郢州丢了,荆门也丢了,江陵城孤零零的,还能坚持多久?淮河两岸,老百姓四处逃窜,城镇都变成废墟了,情况太危险了!皇上您要是能赶紧下道哀痛的圣旨,以身作则,大力节俭,穿戴饮食都简朴点,把后宫那些吃闲饭的宫女都打发走,停止掖庭里不必要的开支,减少赏赐,停止一切工程,拿出内库的积蓄来带动全国上下。然后再劝说皇亲国戚、大臣们,根据自己的能力捐款,支援国家。把淮河上游的淮西、淮东地区分成三个元帅管辖,再设一个江淮大元帅统领他们。可以启用现在在职的官员,也可以选拔有才能的人,分地区防守,听从调遣。把国家和个人的钱财分给各个地方,让他们招募溃散的士兵,招募流民中的壮丁,充实军队,补充兵源。再选拔沿淮河各郡的将士制定防御计划,这样还能勉强支撑一下。不然的话,敌人水陆并进,集中荆楚地区的兵力,扰乱我们的上游地区,长江以南就要乱套了。有人说敌人势力强大,应该议和,想拿出金银布帛去贿赂他们,这简直是火上浇油,把国家送给了敌人!”

宗勉升任工部侍郎兼给事中,还兼任侍讲。他又上书说:“皇上您在路上和早朝的时候还忧心忡忡,一回到宫里就沉迷于安逸享乐,住在宽敞的宫殿里,却听信那些阿谀奉承的话。您没听说减少宫女,反而宫女比以前还多;没听说奖励功臣,却先把兵权给了外戚;没听说拿出内库的钱犒赏士兵,却把大量的金银财宝花在奢侈浪费上。皇上的举动,是老百姓关注的焦点啊!皇上您都不担心,那还有谁能替皇上担心呢?” 他被提升为谏议大夫兼侍读。他首先建议边境应该增兵,加强上游地区的防御。他还说:“提意见不难,接受意见才难;接受意见不难,采纳意见才难。如果听到意见不当回事,轻视不相信,最终导致忠言逆耳,对国家没用,对危局没帮助,那和拒绝意见的人没什么区别了。”

他升任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没多久又升任签书枢密院事。这时候,王楫又想向金国求取岁币,要银子绢帛各二十万,宗勉就说:“轻易答应别人容易留下后患,应该坚持原来的约定就行了。但是,比起开禧年间,现在物价飞涨,翻了一倍不止啊!” 史嵩之在督府当领导,大力主张议和,宗勉又说:“使者的话有三个可疑之处。嵩之的职责是督促打仗,比如收复襄阳、光州,控制施州、澧州,招募山上的寨子里的兵,巩固江河防线,这些都是现在应该做的。如果他一心想和谈,那么凡是有机会可以利用的,他都会退缩,最终只会白白浪费时间,失去战机。”

他后来升任参知政事。等到他拜相,担任左丞相兼枢密使的时候,他坚持遵守法度,打击投机取巧的行为,不偏袒亲朋好友,启用那些老成持重的人,尤其喜欢听实话。赵汝腾曾经评价宗勉是清正廉洁的宰相。最后,他以光禄大夫、观文殿大学士的身份退休,去世后追赠少师,谥号文清。

袁甫,字广微,是宝文阁直学士袁燮的儿子。嘉定七年考中状元。他担任签书建康军节度判官厅公事,然后被授予秘书省正字的官职。他上朝面圣的时候,就说:“君主治理天下,一天都不能没有忧患之心啊!现在最值得担忧的有五点:正直的人被排斥,阿谀奉承的人被重用,堵住了忠臣敢于直谏的门路,这很可怕;战争打响了,军需供应跟不上,根基空虚,就会有内部矛盾,这很可怕;陛下您深居宫中,大臣们只按部就班地办事,您自己密谋的次数多,虚心征求意见的次数少,天下百姓的急切心情无法传达给您,这很可怕;外患没有消除,内患却很严重,却依然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自以为胸怀宽广就能镇压一切,却不知道这种安逸其实是毒药,这很可怕;陛下您虽然节俭有余,但果断不足,那些庸俗卑鄙的人,只想谋求富贵,却没听说过您大张旗鼓地奖惩官员,将帅之间勾结,州郡行贿受贿,都是从权贵那里学来的,这很可怕!其他的祸乱的苗头,数也数不清,将来拿什么来回应天谴,招来祥瑞呢?” 接着,他还请求皇上严格挑选将领,掌握军队大权,发展屯田的效益。

我升了官,当上了校书郎,然后被皇上召见。我跟皇上说:“边疆战事吃紧的根本原因,不在外部而在内部。只要那些‘偷安’的思想根子不去除,好的规章制度就立不起来;只要那些‘壅蔽’(蒙蔽)的现象不去除,国家的活力就无法恢复;只要那些‘忌嫉’(猜忌嫉妒)的现象不去除,就选拔不出优秀的将领;只要那些‘欺诞’(欺骗谎报)的行为不去除,军队的钱粮就无法得到有效管理。咱们祖宗治理天下,虽然政务都交给中书省处理,但一定会挑选有才能、名声好的人担任台谏官(谏官和御史),挑选敢于直言进谏的人担任给事中和舍人,以此来抑制官场邪恶之风,整肃朝纲。如今,如果我们能真正领会并实行祖宗的这种做法,哪里还会出现‘偷安’和‘壅蔽’这些问题呢?” 说完这些话后,我被外放,担任了湖州通判。

我在湖州,认真调查常平仓(国家粮仓)的亏损原因,想办法增加储备;查清隐瞒的田产,增加婴儿救济机构的经费。后来我升了秘书郎,又升了著作佐郎,然后去徽州做知州。我在徽州,首先抓的是教化和教育,重视学校建设,并想方设法为百姓办实事:我请求免除婺源县的绸绢税,共计一万七千多匹;免除茶叶税折合的布匹和钱,共计一万五千多贯;免除每月需交纳的钱款,共计六千多贯;我请求按照咸平、绍兴、乾道年间宽免赋税的办法,规定徽州绢每匹的价格为十两银子;我还请求转运司和常平司预先在常平仓储备粮食,以备荒年之需,并兴修水利工程,修建桥梁。

我父亲去世后,我守孝三年,服丧期满后,我被任命为衢州知州。我在衢州设立了定期讲学制度,目的在于用儒家经典来教化百姓,提升他们的道德修养,每年拨款一千贯钱资助当地读书人。西安、龙游、常山三个县财政困难,我替他们承担了三万五千贯的债务,并免除了他们四万七千贯的赋税。衢州有个义庄,我买了两百亩良田作为义庄的资产。

我被调到江东做常平提举。那年闹旱灾,我赶紧把仓库里的粮食都拿出来救济灾民。所有州县的仓官,不管老的少的,我都催着他们赶紧把粮食送来。一共筹集到六万多贯钱,十万多石米,还有五千多石麦子。然后派官员把这些粮食分发下去,饿的给粮食,病的给药,那些家境贫寒的,失业的百姓,我都细心关照着。我还上奏朝廷说:“江东地区一会儿发大水,一会儿又大旱,再加上连月降雪,路上饿死冻死的人一个接一个,甚至还有全家饿死的情况。现在离麦子成熟还早着呢,情况越来越紧急了!”皇上就下令拨款,给了我一百张度牒(免税凭证)来筹措救济款。当时江浙沿海盗贼猖獗,骚扰饶州、信州,我担心老百姓容易受煽动,就张贴告示安抚他们。我还给各郡县和关隘守备发文,并向朝廷报告,做好保境安民的准备,结果那些盗贼果然不敢轻举妄动。后来,我又兼任本路刑狱提点,并调任番阳。

那年霜冻害死了桑树,春夏雨水又多,湖水泛滥,很多郡县都被水淹了,我又多次上奏朝廷,请求拨款救济,得到了二百张度牒。常山地区又发生了盗贼事件,我就调集其他州县的一千士兵驻扎在广信,以防万一。 京城发生大火,我上书皇上说:“上下沟通不畅,老百姓的话没人听,老天爷的心意和百姓的心意其实是一样的,这次灾难的发生,根本原因就在这里。希望陛下能下道哀痛的诏书,来挽回天意。”皇上就下令征求直言,我又上奏说:“灾难发生在京城,上天大概是想让陛下借此机会,看到那些平时看不到的东西,做出公正无私的举动,维护好大臣的形象,好好整顿官员队伍,公开奖惩,让天下焕然一新。”

我在各地巡视,了解百姓疾苦,推荐那些好官,弹劾那些贪官污吏,解决积压的案件。每到一地,我都要去学宫讲学,还在贵溪南边创办书院,祭祀先儒陆九渊。那年大旱,我又向朝廷请求拨款救济,得到了度牒、钱款和纸张。后来又爆发了瘟疫,我又创办了医馆来治疗病人。我在江东前后任职五年,救活的人数不胜数。后来我被调任将作监,工作内容和以前差不多。之后我努力辞去了常平提举的职务。 后来出现彗星,皇上又下令征求直言,我上奏说:“上天震怒的原因,是因为百姓受苦;百姓受苦的原因,是因为贪污腐败盛行。希望陛下能改变上下互相压榨的局面,走向大公至正的道路。”

皇上亲政后,任命我担任建宁府知府,职位不高,算是小官。第二年,我又兼任了福建转运判官。福建的盐税归漕运司管理,按照惯例,每年要运送两批盐来缴纳费用,后来竟然增加了到十二批!那些官吏和士兵都借机作奸犯科,还压榨州县,强迫他们低价卖盐,搞得官民都苦不堪言。我上奏朝廷,请求恢复原来的规定。

泉州、漳州、兴化三地的丁米钱(一种赋税)长期以来都是当地百姓的沉重负担。正好漳州知州赵以夫也提出了一个建议,想用废弃寺庙的租金来代替百姓缴纳丁米钱。我不仅同意了他的建议,还从三郡的岁解款项中拿出两万七千贯钱来帮助他们。郡里的左翼军队,本来是用来防备山贼的,却被招捕司调去了江西。我立刻下令把他们调回驻地。没过多久,唐石地区就发生了叛乱,我就立刻调动这支军队前去平叛,结果很快就平定了叛乱。之后,我被提升为秘书少监。

我去拜见皇上,皇上说:“你在外地工作很久了,很用心爱护百姓,每次看到你的奏章,都觉得非常恳切。”我向皇上阐述了《无逸》篇的道理,说农民耕种的辛苦,自然就不会有贪图享乐的想法。我请求皇上能够坚持改革的初衷,继续大力选拔人才,就像刚开始改革时那样迫切。

后来我升任起居舍人,还兼任崇政殿说书。在经筵上,我对皇上说:“‘刚’这个字,对您来说最为重要。您虽然表面上学习汉文帝、汉景帝励精图治,但实际上却犯了汉元帝、唐文宗软弱无能的错误。汉元帝、唐文宗虽然果断,但却不是用来打击奸邪,而是用来排斥贤才,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刚强。真正的刚强,是指该做的事就一定要去做,不该做的事就坚决不做。”我还请求皇上:“专心致志地学习经典,涵养精神,务必使身心充实,上与天合一,下合民心。”

皇上想保全功臣们的名誉地位,下令从今以后,朝廷内外官员上奏的事情,不得随意指摘。我上奏说:“这等于消除了天下敢于直言进谏的风气,对陛下有什么好处呢?”后来我又兼任中书舍人,处理奏章时,不纠缠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我说:“监司、郡守如果都不是合适的人选,那么一个道或一个州就会成为祸害。”

郑清之说国库空虚,就让老百姓按亩交税。王甫上奏说:“逃避这种苛捐杂税,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根本不理会,反而催逼得很紧,弄得老百姓家破人亡,痛苦不堪,大多都是穷苦老百姓。”有一次,王甫给皇帝讲完事情后,皇帝问他最近的情况,王甫说:“就说这按亩收税的事,老百姓最不高兴。”还有一次,王甫在看《资治通鉴》,看到汉高祖刘邦入关时,向秦朝百姓辞让牛酒,就上奏说:“现在咱们不给老百姓好处,反而还加税,他们心里会高兴吗?会生气吗?咱们朝廷建国以仁义为本,陛下您觉得这事儿仁义吗?不仁义吗?”皇帝听了,心里也很难过。

当时朝廷正为边境战事担忧,史嵩之担任江西的地方官,极力主张议和。王甫上奏说:“我和史嵩之是老乡,以前并不认识,但是史嵩之的父亲史弥忠,却与我有旧。史嵩之轻易就主张议和,史弥忠经常告诫他不要这么轻率。现在朝廷竟然用父子意见相左的人,我认为不只是史嵩之轻易主张议和,朝廷也未免太轻易用人了。”奏章递上去,没得到回复。于是王甫请求回家,也不允许。后来被任命为起居郎兼中书舍人。没过多久,史嵩之被提拔为刑部尚书,王甫又上奏说:“我和史嵩之本来没有仇怨,但是关系到国家大事,我实在难以保持沉默。”史嵩之的任命文书,最终没有和王甫的奏章一起发出,于是王甫被外放为江州知州。王遂为此上书力争,皇帝说:“本来是想让他哥哥袁肃去的,是发文时弄错了。”让王遂劝王甫不要再有什么想法。第二天,就让王甫的哥哥袁肃去了江州。而殿中侍御史徐清叟又弹劾王甫在富沙做官时贪污了六十万,汤巾等人也跟着声讨,后来徐清叟自己也后悔了。没过多久,王甫被改任为婺州知州,但他没去赴任。

喜熙元年,我被提升为中书舍人。觐见皇帝的时候,我提出了心源先生的观点。皇上问我边疆的情况,我直接说:“应该先解决上游的问题,现在议和可能会耽误大事。”当时,清叟先生和我一起被召见,但他还没到。我就跟皇上说:“台谏官员议论朝政,本来也是为了国家好。现在人才稀少,像清叟先生这样的人才应该在朝廷辅佐,他推辞是因为我,请您赶紧派人把他请来吧!”我还提出了加强边防的四件事:巩固江陵防线,修筑瓦梁水坝,帮助流民恢复生产。

嵩之被任命为京湖沿江制置使兼鄂州知州,我上奏说:“嵩之这个人轻率浮躁,难以信任。去年他在淮西的时候,王楫从淮西撤军,北方的军队紧随其后。现在又把湖南也交给他,我担心他会重蹈覆辙,把湖南也搞砸了。”我的奏疏被压了下来,没有被采纳。第二天,我就被任命为吏部侍郎,只是代理的。我因为生病连上八道奏疏请求告假,皇上批准了我一个月假期,我就回家了。我的同僚们又一起上奏请求留我,皇上随后又任命我兼任修玉牒官和国子祭酒,我都推辞没有接受。后来又让我担任嘉兴府知府和婺州知州,我也都推辞了。

被提升为兵部侍郎后,我觐见皇上,上奏说:“长江水暴涨,又遇上旱灾,纸币贬值,国力衰弱,大敌当前,国家危在旦夕,恳请皇上您励精图治,堵塞邪恶的途径。”之后又兼任给事中。岳珂因为熟悉兵财被召用,我上奏说岳珂主管军需二十年,已经把资源耗尽了,结果岳珂还是从外面被补上来的。后来我被提升为吏部侍郎兼国子祭酒,每天召集学生们来,询问他们学习道理和义理的收获以及研习的益处。当时边境局势日益紧张,我列举了十件事情,分析得非常详细。后来我代理兵部尚书,又兼任吏部尚书,最后去世,追赠通奉大夫,谥号正肃。我留下了《孝说》、《孟子解》、《后省封驳》、《信安志》、《江东荒政录》、《防拓录》、《乐事录》以及文集等著作流传于世。

我年轻时就严格按照父亲的教诲去做事,认为读书人应该以圣人为师,达到自我完善才是最重要的。我还跟随杨简先生学习,自己也说过:“我观察草木的生长,聆听鸟儿的鸣叫,都和我内心契合,其乐无穷啊!”

刘黻,字声伯,是乐清人,很早就名声在外,在雁荡山上的寺庙里读书。三十四岁那年,淳祐十年,他参加考试考进了太学,同学们都对他赞赏不已。当时丁大全正担任台臣,弹劾丞相董槐,逼得董槐离开朝廷,眼看就要夺了他的位置。刘黻就带着同窗一起到宫门口上书,主要意思是说朝廷任用和罢免大臣,一定要按照规矩来。这封奏章惹恼了当权者,把他发配到南安军安置。临走前,他跟母亲解氏告别。他母亲说:“为国家尽忠,因为正直而被贬官,这是命,你快去吧!”

到了南安后,刘黻把濂洛学派诸子百家的书都找来,从中摘录精辟的语句,编成十卷书,取名为《濂洛论语》。等到丁大全被贬官,刘黻就回到太学继续学习。没过多久,侍御史陈垓诬陷程公许,右正言蔡荥诬陷黄之纯,两位大臣都被罢免了,六馆的官员们都吓得脸色发白。刘黻再次带领学生们上书,说道:

我们这些读书人,把国家的兴衰荣辱都看作是自己的事。朝廷提拔一位君子,台谏官员发表一篇公正的言论,我们都会互相庆贺,高兴得不得了。但如果君子被埋没不能施展才华,公正的言论被压制不能伸张,我们就会忧心忡忡,寝食难安。我们听说,要振兴国家就要依靠君子,而要扶持君子就要依靠公正的言论。陛下在位已经快三十年了,端平年间朝中人才济济,忠直之士接踵而至,天下人都说:“这是第二个小元祐盛世啊!”淳祐初期,奸邪之徒销声匿迹,贤良之士都在朝廷任职,天下人又都说:“这是第二个端平盛世啊!”可是,为什么近年来培养和保护人才的初心,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呢?

祖宗设立台谏官,本来是为了提拔君子,打击小人,弘扬公正的言论,堵住私下的歪风邪气。如今却让那些老奸巨猾之徒为所欲为,奸邪之辈层出不穷,他们阿谀奉承,投机取巧,用各种阴险的手段争夺官位。陛下并非不识人才,他们却敢于打压正直的君子;陛下并非不容直言,他们却敢于反对公正的言论。不知道陛下究竟亏欠了这些人什么,而他们又为何如此辜负陛下呢?

皇上您刚召集天下人才,公许大人却主动辞官回家了,那些正直的大臣们都看着呢,觉得这是个进退的信号。现在他刚坐下屁股还没捂热,弹劾他的奏章就递上来了,就说公许一个人走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担心那些在民间有才能的贤士们,看到这种情况会更加隐退,这样一来,正直之士的队伍就会断掉了。这几年奸邪之徒嚣张跋扈,沉默成了风气,上奏的人大多只是重复老话,应付差事而已。只有像纯、两这样的人,勉强还能让人满意。现在那些阿谀奉承的人都能保全自己,而正直的人都被赶出了朝廷,就说纯一个人走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担心人们只能暗中用眼神交流,想说话也不敢说了,这样一来,舆论的监督作用也就消失了。

皇上,现在天下值得说的事情不少,该批评的坏事也不少。那些像桑弘羊、孔光那样的人,他们的做法已经有点逼近皇上的意思了;那些像金日磾、张安世那样的人,滥用职权,管理百姓。一些乳臭未干的小子就爬上了高位,凭借私交获得高官厚禄,掌管着重要的州郡。钱财在旁门左道流通得神乎其神,公家的东西却像在市场上交易一样。天下人都知道这些事,难道皇上您不知道吗?那些为皇上掌管纪纲的大臣们,只为自己打算,不为皇上考虑。皇上您明察秋毫,怎么能够落入这些人的蒙蔽之中呢?怎么能忍心让祖宗三百年来建立的风纪,毁在几个小人手里呢?像我汝腾,是皇上的刘向,就因为忠诚正直而被斥责;像子才、子栋、伯玉这些大臣,是皇上的汲黯,就因为直言进谏而被罢免。结果导致淳祐年间的那些正直君子们,一天天减少,到现在几乎全部消失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居心啊?

皇上在绍兴二十年的诏书里说:“台谏官的风纪监察职责,这些年来用人方面不符合规矩,跟大臣们结党营私,为他们出气泄愤,根本不是耳目之所应该做的。” 我私下观察最近发生的事,不只是台谏官跟大臣们结党营私,就连宫内也互相通风报信,暗中传递旨意,甚至甘心充当鹰犬,听他们指使。宰相不喜欢的人,表面上装作宽容,暗地里却指使台谏官去弹劾他;台谏官弹劾的人,表面上好像跟宰相没商量,实际上却暗中奉承宰相,执行宰相的意思。

当初召见公许的时候,天下人都知道这是皇上您亲自决定的;公许来朝后,天下也都知道他得罪了当朝宰相。谁能想到皇上的恩宠最终靠不住,宰相的怒火竟然躲不过呢?皇上您百忙之中,不妨仔细想想公许、之纯和垓、荥这几个人,好好衡量一下他们的言论,谁是正直的,谁是邪恶的;谁是忠臣,谁是奸佞。就算中等智慧的君主也能分辨是非,更何况您是如此英明圣智的皇上,却对此视而不见呢?

最近我看到公许的奏疏,他曾劝告皇上您要公开公平的处事,以示天下;而垓却用秘密的谗言迷惑皇上您。公许曾劝告皇上您,说贿赂之风日盛,官场邪恶,没有警示,想要堵住进献财物的门路,断绝走后门的途径;而垓却纵容那些江湖侠客拉拢关系,用强硬的手段威胁官员,打开贿赂的大门,操控正常的章程。至于之纯,他向皇上您进言,竭力伸张正义,明确斥责那些谄媚宰相的人,他的话语正直刚毅,发自肺腑;荥身居言责之位,听到这些风声,就应该羞愧而死,怎么还敢胡乱诽谤,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呢?

皇上,您提拔的台谏官员,像磊卿、咨夔、应起、汉弼、凯、燧这些人,个个都是光明磊落、才华横溢的俊杰,天下人都称赞他们。可是他们刚上任就被很快调走,或者刚说了几句真话就被斥责。反倒是垓、荥这些人,贪婪残忍,长期占据要职,却没人敢动他们。刘向说的“用贤如转动石头,去除奸邪如同拔山一样容易”,现在看来,真是这样啊!皇上您难道不害怕吗?更何况现在皇位继承还没稳定,国家大事正多,百姓民脂民膏都被榨取殆尽,现在能依靠的,能祈求上天保佑,能安定人心的,只有正直的君子和公正的舆论啊!那些小人,他们根本不关心国家,只想着升官发财,权势越来越大,好让子孙后代享尽荣华富贵,哪有时间为国家考虑呢?

自古以来,天下最大的祸患,莫过于朝中无人敢讲真话,国家里没有君子。咱们大宋朝本来没有犯什么大错,却发生了宣、靖二帝的惨剧,这难道没有原因吗?一开始,正直和邪恶势力互相攻击,此起彼伏;后来,邪恶势力互相勾结,暗中陷害正直的人;最后,他们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党争才愈演愈烈。如果刘安世、陈瓘这些贤臣还在,杨畏、张商英、周秩这些人没那么快掌握台谏大权,这场祸事又怎么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呢?古人说得好:“前车覆,后车戒。”现在朝廷里正直的人很少,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就用华丽的辞藻掩盖他们奸诈的嘴脸;那些左右逢源的人,就用模棱两可的态度来掩饰自己。关系到国家社稷的大事,还有谁敢光明正大地为皇上您说句公道话呢?这样下去,最终一定会导致国家里没有君子,朝中无人敢讲真话。要是没有君子,没有公正的舆论,一旦发生紧急情况,那些奸邪小人,皇上您还能依靠他们吗?

垓的罪行,比荥还严重,虽然已经处死了两观(指朝廷官员),也得到了四裔(指天下)的拥护,但这惩罚还是太轻了!皇上您留他一天,国家就多一天的祸患。将来即使用尚方宝剑砍了他的脑袋,又能挽救多少国家大事呢?

有人说:“从古至今,那些大奸大恶之徒,一旦被贬官闲置,就会暗中观察朝廷的动向,伺机东山再起。元祐年间,章惇、吕惠卿都在外地被贬。吕大防起用杨畏做御史,本来只是想重用自己人,巩固自己的势力,没想到小人得势后,就开始四处拉拢人,造谣生事,一时间正直的人都被排挤出朝廷。后来章惇又重新掌权,就连吕大防自己也保不住自己的位置。现在右辖的职位很久空缺了,那些奸臣早就垂涎三尺了。我听说,他们不断地向朝廷送礼行贿,暗中与宫中的人勾结,正是陛下应该明察秋毫的时候。如果公正的舆论得不到伸张,正直的人都被排挤出去,那么事情就会拖延下去,朝政大权最终一定会落到章惇他们手里。如今的天下,是祖宗几代人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怎么能让这些人再次把它毁掉呢?”

他又上书劝谏皇帝不要频繁出游,书中写道:

天下太平的时候,君主应该忧国忧民,勤政爱民,忘记享乐;天下不太平的时候,君主应该以享乐为耻,勤于政事,忘记享乐。从古至今,国家安定,四夷臣服,国祚绵延日久,君主就会渐渐滋生骄奢淫逸之心,就像汉武帝虽然让匈奴胆寒,却修建了无数宫殿;唐明皇虽然北方没有战事,却沉迷于骊山温泉的享乐。至于隋炀帝和陈后主,他们临近亡国之际,还沉迷于无度的游玩,实在不可效仿。尧、舜、禹、汤、文、武这些圣明君主,都兢兢业业,勤政爱民,《无逸》中说:“打猎游玩都不敢,太阳偏西了都没时间吃饭。哪里敢借着祭祀祈福的名义,去游玩享乐呢?”近些年来,把出游当作好事,把玩乐当作常事,难免会轻视朝政,忽视天下大事。匈奴并没有真的被吓倒,汉武帝却因此耗费了大量钱财;北方并没有真的太平无事,唐明皇却因此而走向灭亡。

皇上您还年轻,国家大计的规划和法令的制定,都掌握在您手中。如果现在不遵循法度,以后的继承人又该如何效仿呢?十几年来,您先后兴建了龙翔宫、集庆殿和西太一宫,还多次出游,并进行祭祀活动,甚至还听信那些虚妄不经之说。孔子说过:“少而习之,长而固之;习成自然。”时间久了,这些习惯就根深蒂固,难以改变了,谁能纠正呢?再说,修建西太一宫,那些奸佞之臣进言说:“太一神所临的地区就会得到庇佑,近些年从吴地转移到了蜀地。”他们信奉这种祈禳的说法,认为西北边境就能安稳了。可是现在,全国五六十州,安宁的不到十几个,战败投降的接连不断,哪里来的福气呢?汉武帝在长安祭祀太一神,到晚年因为虚耗国力而遭受灾祸,才后悔听信了方士的谬论。虽然他后悔晚了,但总比到死都不知道后悔要好。

一般来说,君主难免会犯错误,如果皇上您有过错言行,宰相、侍从应该直言相谏,给事中、台谏官应该直言相谏,朝中官员也应该直言相谏,这些都是为了引导皇上走上正道的。现在皇上您并非不知道这些,也并非不听取别人的意见,但是宰相以下的官员都为了讨好您而不敢直言,或者即使说了,也不尽力去劝谏,这些都不是真正爱戴您的表现。他们的心里难道真的认为这些事情无关紧要,不必进言吗?其实,他们只是认为您还达不到尧、舜、禹、汤、文、武那样的圣明君主,而把您比作汉武帝和唐明皇那样罢了。

我被任命为昭庆军节度使掌书记,通过考试获得了馆职。咸淳三年,我被任命为监察御史,上奏论述皇上过多的恩泽赏赐,说:治理天下的关键,莫过于谨慎发布命令;而谨慎发布命令的关键,莫过于杜绝内批。命令是帝王的枢纽,必须经过中书省审核,门下省驳议,然后才能交给尚书省执行。凡是不经过三省执行的命令,叫做“斜封墨敕”,是不可取的。我看到皇上您自从郊祀庆成之后,恩赏频繁,命令繁多,今天内批,明天内批,邸报中,通过内批发布的命令几乎占了一半,我替皇上您感到惋惜。

皇帝的命令记载在《尚书》里,王上的命令则吟咏在《诗经》里。为什么不只说命令发出去了,还要说命令收回了呢?因为朝廷的命令关系重大,不可能条条都符合情理,所以才会有发出命令,然后又收回命令的情况。祖宗时代,宫中处理军国大事,交给外面的人去办,这叫做“内批”。比如攻打太原,南下江南这些事,韩琦把圣旨揣在袖子里呈给英宗皇帝,英宗皇帝吓得赶紧躲开座位,这不正说明了“内批”的重要性吗?

我日夜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官爵是陛下的官爵,三省是陛下的三省,我们都是奉行圣旨的,三省发出的命令,也就是陛下发出的命令啊,难道非得要“内批”才算是恩典吗?事情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定,要以大义来约束私欲。哪些事应该做,哪些事应该停止,这些都应该有条理,为什么不能直接由三省来处理呢?如果有什么事情不符合公众舆论的,允许他们上奏,这有什么不对呢?

元祐年间,三省大臣们讨论李用和等人改官调任的恩典,现在高氏、朱氏家族都以此为先例。皇太后说:“外戚的恩泽,本来就想减少,怎么能反而增加呢?”治平年间,想提升曹佾为宰相,皇太后几次三番都不答应;还有圣旨,让皇后娘家亲戚的子孙都能得到恩泽,司马光极力劝谏,认为皇太后既然削弱了外戚的势力,那么后族也不应该再加官进爵。现在之前的恩典还没完,后面的恩典又接踵而至。宰相们害怕承担责任不敢上奏,给事中、台谏官员们害怕触怒皇上不敢说话,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年,这国家将如何治理?所以,政事由中书省处理就能治理好,不由中书省处理就会乱,天下事应该和天下人一起处理,不是皇帝可以私下决定的。

四年后,我上奏章请求改正风气,我说:“正学不明,义理就会日渐衰微;邪说不止,蛊惑就会更加猖獗。我知道直言进谏,是臣子的难事,但这关系到君主的德行和世道人心,我不得不恳切地陈述我的意见。”奏章上交后一天了,还没得到批复。孟子说过:“有话要说的人,如果不能说出自己的话,就应该离开。”我担任谏官的职责,理应直言不讳,现在既然不能说出我的话,如果还贪图恩宠,不想离开,那不仅辜负了朝廷设立谏官的本意,也对不起孟子的教诲。

他父亲去世后,他辞去了官职,守孝期满后,被任命为集英殿修撰,同时兼任沿海制置使和庆元府知府。他建立了济民庄,用来帮助百姓渡过难关,资助贡士参加春官考试的费用,也准备了郡学里的老人们急需的物资。他还请求修建慈湖书院。八年后,朝廷召他回京,授予他刑部侍郎的职位。九年后,他又改任朝奉郎,先后代理吏部尚书、工部尚书、中书舍人,还参与修撰玉牒,并担任侍读。他上书请求朝廷拨给王十朋祠堂的田地。十年后,他的母亲去世,他再次守孝。

第二年,江上军队溃败,丞相陈宜中起用他担任端明殿学士,但他没有接受。贾似道和韩震相继去世后,陈宜中计划拥立两位皇子从温州出海,并用军队胁迫他共同执政,甚至想把相位让给他。于是,他把宗族祭祀的事托付给弟弟成伯,这才出山。但他到达罗浮山时,因病去世了。

早些时候,陈宜中梦见有人告诉他:“今年天灾流行,死的人将近一半,服用大黄的人能活下来。”后来果然发生了大规模的瘟疫,服用大黄的人真的活了下来。在他生病的时候,陈宜中也让他服用大黄,但最终还是没能救活他。他的妻子林氏带着全家投海自尽了。不久之后,海上叛乱也平息了。他著有《蒙川集》十卷,流传于世。

王居安,字资道,是黄岩人。他最初的名字叫居敬,字简卿,后来为了避开宗庙名讳才改了名字。他很小的时候就能说话,读《孝经》的时候,有人在一旁问他:“你明白这个意思吗?”他立刻回答说:“夫子教人要孝顺啊!”刘孝韪七月八日到他家塾,发现王居安是个不同寻常的孩子,就让他当场作一首关于七夕的诗,他提笔就写了出来,诗作很有文采。刘孝韪惊讶地拍着他的背说:“你将来一定比我更有成就!”

他后来考入太学,淳熙十四年考中进士,被授予徽州推官的职位。之后他接连遭遇丧父丧母的打击。朝廷官员见他十年没有升迁,打算直接给他一个闲职,但他自己请求先做一些民事工作,于是被任命为江东提刑司干官。使者王厚之为人强势,别人都不敢违抗他,但王居安遇到事情如果有不同意见,就会据理力争,从不退让。

他先当上了国子正和太学博士。第一次上朝觐见皇帝的时候,他就直言不讳地说:“皇上啊,您应该把了解人才和安抚百姓放在首位。人才不容易找到,必须选拔贤能的宰辅和侍从,让他们去寻找更多人才;百姓不容易安抚,必须选拔温和善良的官员,让他们去施恩泽于百姓。” 接着他又说:“如果消防工作没做好,责任在京兆尹;如果军纪不明确,责任在殿前司和步兵司。罪责轻重不同,处罚自然也不一样,可是怎么可以轻罚步兵统帅,而对另外两个人却置之不理呢?” 后来,他被调任校书郎。

在安闲的时候,他请求朝廷召见他考试。他说:“祖宗时期只有进士第一名才能免试,苏轼凭借高深的学识和显赫的名声,英宗皇帝想给他授予馆职,韩琦都坚决不同意。” 执政大臣对他说:“朝廷对节度使的任命尚且不严格,何况是馆职呢?” 他就反驳说:“节度使的权力那么大,如果不是位高权重的大臣,或者战功赫赫的武将,怎么能随便得到呢?丞相说任命不严格,那就错了。” 当时苏师旦的任命即将下达,所以他才提到这件事。之后,他被改任司农丞。御史中有人迎合权贵,弹劾他,他就改任仙都观主管。

一年多后,他被起用,担任兴化军知军。到任后,他立即上奏章,提出了一些便民的措施,请求重新丈量土地。他还说:“番舶运来很多珍贵的香料、犀角、象牙和翡翠,助长了奢侈的风气,大量外流铜钱,弊大于利,应该禁止。”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措施。他还通过发展商业来降低米价,诛杀恶盗来消除百姓的祸害。之后,他被召回朝廷,担任秘书丞。再次上朝觐见皇帝的时候,他说:“设立宣抚司,却没有听说有什么好的策略;派出的使者,也没有收到确切的回复。我们应该严加防备,增加兵力,占据险要地势等待时机,这是最高的军事策略。”李壁曾经对别人说:“近年来讨论边疆事务,没有比王秘书丞说得更清楚的了。”

他后来升迁为著作郎,兼任国史实录院检讨编修官,还兼任权考功郎官。诛杀韩侂胄的时候,他实际上是赞成这个决定的。第二天,他就升任右司谏。他第一次上朝奏事就说:

韩侂胄那家伙,仗着参与了内禅(皇帝禅位)的事儿,就偷偷摸摸地把大权抓到手里。那些个没啥本事的小喽啰,都被他封了官,赏了兵权;就连他的那些个小老婆,也都被他塞进了官府里当官。他还大兴土木,在太庙附近建亭台楼阁,弄得跟皇陵似的;整天吃喝玩乐,声音都传到皇宫里去了。他根本不把祖宗的规矩放在眼里,这罪过简直该杀千刀!

他利用大臣给他推荐的机会,把朝廷的兵权都抓在自己手里。言官、侍从,全都听他的,根本不考虑大家的意见;他的亲戚朋友,个个都升官发财,不管什么品级,只要是他的人就行。他乱封官职,乱改制度,胡作非为,简直无法无天!他还故意挑起战争,结果南北两地老百姓遭殃,年轻人死在战场上,老弱妇孺都饿死冻死了。荆襄、两淮一带,到处都是尸体,哭声震天。为了打仗,他疯狂地向各地收税,搞得全国人心惶惶。

韩侂胄干的这些坏事,老百姓都恨他,上天都看不下去了,大家都在骂他,舆论一片哗然。可他却捂住所有人的嘴,不让皇上知道这些事,因为他身边都是些太监和他的情人,根本没人敢跟皇上说实话。以前西蜀的吴家,世代掌握重兵,吴挺死后,朝廷把兵权收了回来,交给其他人,这做法是很好的。可韩侂胄却和吴曦狼狈为奸,给了吴曦兵权,还把整个蜀地的兵权都交给他。吴曦造反,这责任该算谁头上?要是吴曦不死,韩侂胄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韩侂胄几年之间,官做到三公之位,还被封了王,外面掌握着东西两府的权力,家里还偷偷地打探皇宫里的消息。他那颗坏心眼,早就暴露无遗了!就算把他杀了,也抵不了他的罪过!现在战争还没结束,朝廷如果不严惩他,怎么显示法律的威严,怎么震慑敌人,怎么向天下人交代?现在就应该把他拉出去砍了,杀了他一个人,就能让千千万万的人免受灾难!韩侂胄犯的是大罪,就应该受大罪,哪能用一般的法律来治他?

陈自强这右丞相,为人肮脏,年纪越大越贪婪,就因为他跟一些穷人关系好,从一个小小的县丞,一路升到宰相的位置。那些奸邪之徒都依附着他,一起祸害国家。他的罪行跟韩侂胄差不多,请求皇上追究他的责任,把他发配到边远地区,以此警戒那些不忠于朝廷、结党营私、误国害民的大臣。

首先,他弹劾了曦的外戚郭倪和郭僎,把他们发配到岭南偏远地区,全国上下都拍手称快。

接下来,他升任侍讲。当时韩侂胄当权,压制天下人的言论,不允许任何人批评他。太府寺丞吕祖俭因此被贬谪而死,平民吕祖泰上书直言进谏,触犯了大罪,被流放到偏远地区。居安上奏请求为吕祖泰申冤,以彰显忠义之气。他还上疏说道:“古今治国兴亡的根本原因,总是相互依存、此消彼长的。如果用太平盛世的方法治理乱世,那就像翻转手掌一样容易;如果用乱世的方法治理乱世,那只会让乱象死灰复燃。君主如果虚心纳谏,国家就能太平;如果偏听偏信,国家就会混乱;政事如果交给外朝大臣处理,国家就能太平;如果交给内廷处理,国家就会混乱;如果君主向百官和士大夫征求意见,国家就能太平;如果只听信左右近臣的谗言,国家就会混乱;大臣如果公正无私,不结党营私,国家就能太平;如果结党营私,国家就会混乱;大臣清正廉洁,小官也廉洁奉公,国家就能太平;大臣污秽贪婪,小官也贪赃枉法,国家就会混乱。如果用人不当,就会导致韩侂胄这类人死去一个,又出现一个。”

赵彦逾与楼钥、林大中、章燮同时被召见,居安说:“楼钥和林大中是可用之才,任用他们对国家社稷和天下百姓都有好处,赵彦逾根本不能和他们相提并论。赵彦逾当初因为赵汝愚不和他同流合污,就参与了韩侂胄专政的阴谋,赵汝愚被罢免致死,赵彦逾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赵彦逾是赵汝愚的罪人。陛下却让他和楼钥、林大中同时升官,这不是像把香和臭放在一起,把邪恶和正直混为一谈吗?这不是在向天下人表明您的态度吗?”奏疏写好后,有人走漏了风声,他的官职被迅速撤销,贬为起居郎兼崇政殿说书。 这才当了谏官十八天啊!上任后,他立即直言进谏说:“陛下特别提拔我为柱下史,难道不是想让我闭嘴不说话吗?二史(指起居郎)可以直言进谏,这是祖宗之法!”于是他极力陈述自己的观点,又说:“我为陛下当耳目,谏纸墨迹未干,就因为触犯了权贵而被调离岗位,如果不能畅所欲言,我就辞职不干了!”皇帝为此改变了脸色。御史中丞雷孝友认为他越职,就夺了他的一个官职,把他罢免了。太学学生们举着旗帜请求留下他。四明人杨简在山阴路上偶然遇到此事,说:“这件事让我的道义更加显得重要了。”江陵人项安世写信给他说:“左史啊,你可是人中龙啊!”

话说过了好几年,他又重新当官了,被任命为太平州知州。当时边境刚刚平定,年景不好,百姓生活艰难。他裁撤了那些鱼肉百姓的军队,自己却安安稳稳地施恩惠于民,太平州一片祥和,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结果他的副手刘佑,因为个人恩怨,跑到京城告他的黑状,把他关进了金陵的监狱。居安写信给朝中大臣为自己辩解。有人说:“刘佑自己都认罪了,莫非你跟那些造反的人有关系?”居安说:“如果我管辖的地方有无辜的人被冤枉致死,那我这个官还有什么脸面做下去?” 事情最终查清了真相,他被证明是清白的。后来,他被提升为龙图阁直学士,负责浙江地区的刑狱事务。

有个叫葛怿的人,仗着自己跟当权者有亲戚关系,被安排了个官职。他家财万贯,却因为父亲偏爱弟弟而怀恨在心。他父亲去世后,葛怿就诬告弟弟盗窃,结果牵连了好几个人被折磨致死,而他自己却连官府的大门都没进过一次。居安认真查阅了案卷,发现事情的真相,立刻下令逮捕葛怿,依法处置,并把他押送到别的州去受审。后来居安进宫面圣,皇帝说:“你真是个有用的人才啊!” 之后,他被任命为工部侍郎,兼任集英殿修撰,并出任隆兴府知府。

一开始,郴州的黑风峒起了盗匪,罗世传是他们的头目,势力发展得很大。湖南各地都派兵去堵住要塞,当地百姓也积极参与抗击盗匪。盗匪缺粮少食,稍微有点松懈,只要官兵坚持一下,就能把他们抓住了。可是,江西的军队主帅却想靠招安盗匪来邀功,派人私下跟盗匪谈判,还给他们送盐送粮。盗匪因此更加嚣张,计划也更大胆了。后来,江西主帅病死了,接替他的人继续沿用这种错误的做法。盗匪暗中准备武器,表面上却送来财物表示臣服,自己却躲在山里,根本不去官府。那些参与抗击盗匪的百姓都愤怒地说:“作恶的人反而当了官,我们这些抛头颅洒热血,甚至赔上家业的人,得到了什么?” 于是,各地盗匪纷纷聚集起来,以各自的山寨名字来命名他们的队伍,李元励、陈延佐等人也纷纷起兵造反。盗匪四处劫掠,攻陷了永新,又攻下了龙泉,江西的许多城池都受到了威胁。朝廷调集了江、鄂两地的军队驻扎在衡州、赣州,并命令吉守节制驻扎在龙泉的军队。吉守率领军队前去作战,差点被盗匪围困,后来池州的军队前来支援,也打了败仗。朝廷非常担忧,于是任命居安为统帅。

居安给都统制许俊写信说:“要是山贼赢了,老百姓都会变成山贼;要是官军赢了,山贼都会变成老百姓。这场仗的胜负,就看这一仗了。将军向来以勇敢闻名,难道会被山贼打败吗?”许俊收到信后非常害怕,不敢再把居安的命令放在一边。居安亲自督战黄山,打败了山贼。山贼这才害怕起来,逃到韶州,又被摧锋军打败,势力一天天减弱。

吉守之前作战不利,就用了招降的办法,派人拿着招降书过去,书上写着山贼的头领是“江湖两路大都统”。居安笑着说:“山贼这么嚣张跋扈,国家还有人吗?”他把这事报告朝廷,吉守因为这件事被免职了。于是朝廷任命居安统领江、池两地的军队,驻扎在庐陵,负责追捕山贼,并兼管庐陵郡的事务。居安召集当地豪强询问情况,大家都说山贼依仗险峻的地形,上山下山像猿猴一样灵活,如果他们抢了我们的粮草,我们就危险了。居安说:“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这时候,元励押着练木桥的山贼头子李才全来了,居安厚待李才全,并且赏赐元励,大家都非常感动。罗世传却怀疑元励有二心,于是两人就结怨了。元励率领军队攻打罗世传,居安对许俊说:“两只老虎在洞里打架,我可以像卞庄子一样从中渔利。”罗世传就唆使练木桥的山贼袭击元励,俘虏了他的家眷,抓住了元励,然后把元励献了上来。这时,青草峒的山贼也被抓住了,一起在吉州南门被处死。

元励被杀后,罗世传因为立功而更加骄傲自大,表面上效忠朝廷,实际上是为了自保。许俊请求班师回朝,居安不允许,让他利用山贼的堡垒据守。没过多久,罗世传果然和他的哥哥罗世禄一起叛乱了。居安上奏朝廷说:“请朝廷不要担心,现在我已经削弱了他们的力量,可以一战将其消灭。”于是他秘密制定了作战计划,派官兵和民兵一起包围他们,罗世传自缢而死,朝廷斩了他的首级示众,其他的山贼也陆续被平定。

居安在军中,赏罚分明,将士们都尽心尽力,他始终采用以贼攻贼的策略,所以百姓和士兵都没有伤亡。江西百姓为他修建祠堂祭祀,并刻石记功。后来他被调到襄阳任职,因为有人弹劾他,不久就被罢免,在家闲居了十一年。

嘉定十五年,我和魏了翁一起被皇帝召见,然后升迁为工部侍郎。当时朝廷正接受进贡的宝物,大家都纷纷前来祝贺。我进宫觐见皇帝时,首先就说:“皇上,您应该害怕的是没有困难,而不是困难多,这些宝贝的归属,您难道不应该想想当初失去它们的原因吗?”我的话非常直接恳切。仅仅两个月后,我就被任命为集英殿修撰,提举玉隆宫。没过多久,我又被任命为宝谟阁待制,知温州,我在温州的政绩很大。

理宗皇帝即位后,我被任命为敷文阁待制,知福州,后来升为龙图阁直学士,再升为大中大夫,最后提举崇福宫。我将要前往福州赴任时,盐寇在宁化起事。我当时在安福,就写信给汀州的守将说:“这地方土地贫瘠,百姓贫穷,贩卖私盐的行为能完全禁止吗?而且那些盐寇是拿三个首恶来赎罪,应该抓捕这三个人,其他的就不用管了。”朝廷派左翼军将邓起带兵前往,邓起贪图夜间冒险,和盐寇正面交锋,结果战败,士兵溃散,老百姓都吓得逃跑了。这件事上报朝廷后,朝廷命令我全权负责招捕。我到了汀州后,招募了军校刘华、丘锐,给他们制定了计划。等我们到汀州的时候,贼寇已经攻到州城了,州里的人都很害怕。贼寇知道我打算招安他们,就撤退了。刘华、丘锐深入贼营,约定日期让他们投降。当时有个代理汀州守将的右班官员,这个人很倔强,喜欢夸夸其谈,自以为很懂军事,想出奇制胜,立个大功。贼寇知道了他的计划,就破坏了投降的约定。这时,建州、剑州等地以及江西都爆发了起义,到处都是蜂拥而起的叛乱。我的建议不被采纳,我叹息道:“我还能再寻求那种拼死搏斗的功劳吗?”于是上奏章请求退休。

我王居安,一个书生,对军事一窍不通,却能平定峒寇,招降汀州的盐寇,这些都不是偶然的。我最终去世后,追赠少保。我为人正直,待人处事光明磊落,从一而终。《方岩集》是我的作品,流传于世。

书评说:李宗勉在做小官的时候,就敢于直言进谏;当了宰相后,更是以清廉著称。袁甫学识渊博,并且能够很好地运用,他到任的地方,老百姓至今都怀念他。刘黻能够明辨是非,敢于直言不讳,这也是很难得的。王居安扫除奸邪,匡扶社稷,他的志向真是壮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