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弁,字少章,是徽州婺源人。从小就聪明过人,读书一天能读几千字。成年后,他进了太学。名士晁说之看到他的诗,觉得很惊艳,就把他带回了新郑,还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了他。新郑地处汴京、洛阳之间,保留着很多旧时世家的风俗习惯,朱弁在那里游历,见闻也越来越广。靖康之乱爆发后,他的家被金兵摧毁了,他就南下逃难。
建炎年间刚开始的时候,朝廷要派使者去慰问被金人俘虏的两宫太后,朱弁主动请缨。皇上就给他安排了修武郎的官职,还借调他担任吉州团练使,让他作为副使去通问金国。到了云中(今山西大同),他见到了金国元帅粘罕,极力劝说金国议和。但是粘罕根本不听,把他软禁起来,还派兵看守。朱弁又写信给粘罕,详细分析了用兵和讲和的利弊。
绍兴二年,金国突然派宇文虚中来,说和谈有望成功,需要派人去元帅府接受金国的书信再回来。宇文虚中想让朱弁和正使王伦一起探听消息,决定去留。朱弁说:“我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怎么会想着现在就侥幸先回去呢?我希望正使能带着书信回去报告皇上,促成两国友好,早日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心,让两宫太后也能得到供养,这样的话,即使我死在异国他乡,也死而无憾了。”王伦要回去了,朱弁请求道:“古时候的使者,以节操为信物,现在没有节操,只有印章,印章也是信物啊。我希望留下您的印章,让我带着它一起死,这样死后也不会腐烂。”王伦就把印章解下来给了朱弁,朱弁收下后一直贴身带着,睡觉起床都带着它。
金国人逼迫朱弁去给刘豫效力,还劝他说:“这是你回南朝的办法。” 朱弁说:“刘豫是国贼,我恨不得吃他的肉,怎么可能向他低头做臣子?我宁死不屈!” 金国人很生气,就断了他的饮食来折磨他。朱弁坚决守在驿站门口,忍饥挨饿,发誓不屈服。金国人也被他的气节感动了,恢复了之前的礼遇。
过了很久,金国人又想给他换个官职。朱弁说:“自古以来,打仗嘛,使臣就在这中间斡旋,能听从的就听从,不能听从的就囚禁或杀死,干嘛非要换官职呢?我的官职是宋朝给的,我只有死路一条,誓死也不换官职来羞辱我的君主!” 他还给耶律绍文等人写信说:“上国的命令早上到达,那就让人晚上去死;晚上到达,那就让人早上死。”他又给被俘虏的使臣洪皓留信说:“杀死使臣不是小事,我们遇到这种情况,是命,重要的是要舍生取义!”
然后,朱弁备办酒菜,召集被俘虏的士大夫们喝酒,酒过半酣,他说:“我已经看好了近郊某寺的地,一旦我死了,就报效国家,诸位到时候请把我埋在那里,墓碑上题写‘有宋通问副使朱公之墓’,这就足够了。” 大家都哭着,抬不起头来。朱弁却谈笑自若,说:“这是臣子的本分,诸位何必悲伤呢?” 金国人知道他终究是不会屈服的,也就没有再强迫他。
王伦回朝后,把朱弁坚守节操、不屈不挠的事迹禀报了皇帝,皇帝就给他的儿子朱林授予官职,并赏赐他家银子和绸缎。 正好赶上粘罕等人相继死去,朱弁就秘密地写奏章,详细汇报了这件事以及金国的虚实,说:“这是不可错失的好时机!” 于是派李发等人偷偷地回朝报信。后来,王伦再次回朝,又献上了朱弁为徽宗皇帝写的祭文,祭文中写道:“叹马角之未生,魂消雪窖;攀龙髯而莫逮,泪洒冰天。” 皇帝读后感动得哭了起来,又给朱弁的亲属五人授予官职,并赏赐吴兴田地五顷。皇帝对丞相张浚说:“他回来后,就让他住在禁林吧。”八年后,金国使臣乌陵思谋、石庆充来朝,称赞朱弁忠贞节义,朝廷下诏赐给他黄金三十两。
十三年前,和议终于达成了,我终于可以回朝了。进宫面圣后,我向皇帝谢恩,并且说:“机会难得,而时间的推移永不停歇;时机稍纵即逝,而它的变化又难以捉摸。正是因为时间的无止境,所以机会来得很晚,也很难遇到;正是因为时机变化的无形,所以它的细微变化很难察觉。陛下您与金人讲和,先迎回先帝梓宫,然后迎接太皇太后,之后又怜悯那些无辜的孩子,这些都体现了您洞察时机和把握关键的明智。但是,时势在变,很难长久把握;时机变化莫测,应该警惕尚未显现的危险。盟约可以遵守,但要暗中提防金人的诡诈;战争可以停止,但要详细地制定消除隐患的策略。金人把侵略战争当作最高的道德,把苟且偷安当成太平盛世,他们残害百姓而不顾百姓死活,扩张疆土而不广施恩德,这些都是上天帮助我们中兴的大好时机。既然陛下您已经从一开始就洞察了时机和关键,我希望您能规划好最终的结局。” 皇帝采纳了我的建议,赏赐了我很多金银财帛。我还把金国掠走的六朝皇帝的画像和宣和年间的御制书画献给了朝廷。
秦桧讨厌我说金国的情况,就奏报说我初次授官就当上了宣教郎、直秘阁。有关部门查阅我的考评记录,发现我十七年来应该升迁好几个官职。秦桧却从中作梗,只让我升任奉议郎。十四年,我死了。
我的文章学习陆游,论据精当丰富,深入浅出地阐述了事情的道理;我的诗歌学习李商隐,风格雍容大气,没有落入他那种险怪奇涩的毛病。金国的王公贵族很多都派子弟来向我学习,我便利用文字往来,向他们阐述和好带来的好处。回朝后,我详细地记述了我在北方看到的朱昭、史抗、张忠辅、高景平、孙益、孙谷、傅伟文、李舟等忠臣义士,以及五台山僧人宝真、丁氏、晏氏等妇女,还有小校阎进、朱勣等为国捐躯的事迹,请求朝廷褒奖他们,以激励后来人。我著有《聘游集》四十二卷、《书解》十卷、《曲洧旧闻》三卷、《续骫骳说》一卷,《杂书》一卷、《风月堂诗话》三卷、《新郑旧诗》一卷、《南归诗文》一卷。
郑望之,字顾道,是彭城人,他老爸是显谟阁直学士。郑望之从小就有文名,山东一带的人都特别尊重他。崇宁五年,他考中了进士,从陈留县主簿做起,一路升迁到枢密院编修官,后来又当过开封府的仪曹、工曹、户曹,办事能力很强,大家都夸他。他为人正直,从不徇私枉法。有个宦官强占了老百姓的田地,他直接上奏弹劾,把田地要了回来。蔡京的儿子想霸占别人的小妾,派人来暗示他帮忙,郑望之直接拒绝了。后来,他又升任驾部员外郎,兼任金部员外郎。
靖康元年,金兵攻打汴京,朝廷临时任命他为尚书工部侍郎,让他去军前出谋划策。回来之后,金人派吴孝民和郑望之一起进宫面见皇帝。郑望之说金人的主要目的是想得到钱财,而且他们还想让朝廷大臣一起商量对策。于是,朝廷就派同知枢密院事李棁和郑望之再次出使金营。斡离不以朝廷召回朝官和赐给平州张觉的手诏为借口,派萧三宝奴和李棁等人一起回去,并写信要求割让三镇,还想要宰相亲自交割土地,以及亲王亲自护送大军过河。
当时,高宗皇帝在康邸慷慨激昂地请求出城议和,于是他和张邦昌一起乘着木筏渡过护城河。从中午到晚上,才到达金军的营寨。朝廷又任命郑望之为户部侍郎,让他和李棁再次前往金营,还送了很多珠玉给金人。金人扣留了郑望之十多天。碰巧姚平仲夜里偷袭金军营寨失败了,斡离不就用军事行动来责问使者们。张邦昌吓得哭了起来,而皇帝却一点也不害怕。金人见此情景,就不想再留皇帝了,又要求换成肃王。于是,金兵押着郑望之去见国王,对他进行质问。这时,朝廷又派宇文虚中带着割地诏书来到金营,郑望之这才得以回朝。他回来后,就大力宣扬敌军强大,我军衰弱,必须议和。后来,金兵撤退了,朝廷认为议和不是好策略,就把郑望之贬为亳州明道宫提举。
建炎年间初期,李纲觉得朝廷对金军的形势估计过于乐观,从而损害了国家的威信,最终导致了战败,因此被朝廷责罚,降职到海州当团练副使,并在连州居住。李纲被罢免后,朝廷又任命他为户部侍郎,不久又升迁为吏部侍郎。李纲为王云申冤,皇帝被感动,恢复了王云的官职,并恩赐他的七个儿子。之后,李纲又兼任主管御营司参赞军事。后来,李纲因为论述航海不便,触怒了皇帝,被降职为集英殿修撰,再次前往亳州明道宫。之后,李纲被起用为宣州知州,一年多后,因为上奏章言事而被罢免。
绍兴二年,朝廷大赦天下,李纲恢复了徽猷阁待制的官职,然后退休。绍兴七年,李纲再次被朝廷召回。李纲以年老为由推辞,皇帝对大臣说:“望之(李纲的字)是我的老朋友啊!”于是,皇帝提升李纲为徽猷阁直学士,之后李纲再次退休。绍兴三十一年,李纲去世,享年八十四岁,朝廷追赠他中大夫的官衔。
张邵,字才彦,是乌江人。宣和三年考中进士。建炎元年,张邵担任衢州司刑曹。适逢朝廷征求直言,张邵上书说:“中原有中原的形势,东南有东南的形势。现在即使不能马上夺回中原,也应该迁都金陵,利用江、淮、蜀、汉、闽、广等地的资源,图谋恢复,不应该自己退缩削弱国力。”
建炎三年,金兵南侵,朝廷征求能够前往军前的人才,张邵慷慨地请求前往。张邵被提升为五官郎中,直龙图阁,被授予礼部尚书的官职,充当通问使,武官杨宪作为副使,他们当天就出发了。到达潍州后,接伴使摆酒设宴,张邵说:“二帝北迁,我作为臣子,实在难以忍受,请停止演奏音乐。”说到动情处,三四次哽咽,听到的人都落泪了。第二天,张邵拜见金国的左监军,左监军命令张邵下拜,张邵说:“监军与我是南北朝的臣子,没有互相行拜礼的礼仪。”并且还上书给左监军说:“战争的胜负不在于兵力强弱,而在于是否正义。宣和年间以来,我们并非没有军队,只是主帅一开始就挑起边境争端,谋臣又挑起战端,所以强大的金国才能战胜我们。后来伪楚自立,盗贼蜂起,没过多久就被平定,这是天意和民心并不厌恶宋朝的德政啊。现在大国又割地封给刘豫,穷兵黩武,已经是不对了。”左监军大怒,夺过国书,逮捕张邵,押送到密州,囚禁在祚山砦。
明年,邵仲节又被送去给刘豫效力。邵仲节见到刘豫,只是长揖为礼,还称呼他为“殿院”(相当于对皇子的尊称),然后义正词严地跟他讲君臣大义,语气非常强硬。刘豫一听就火了,把邵仲节关进了监狱,杨宪这才投降。刘豫知道邵仲节不会屈服,过了一段时间,又把他送回了金国,关押在燕山的寺庙里,跟着邵仲节的人都不知道他被关到哪里去了。后来,邵仲节又写了一封信给金国,说:“刘豫依仗金国的势力,日夜南侵,打不赢就摇摆不定,打赢了就像养鹰一样,吃饱了就飞走了,最终对金国并没有好处。”看守的人偷偷地把信送了出去,金国人拿到信后,更加把邵仲节往北迁移到会宁府,那里距离燕山足足有三千里。
金国曾经大赦天下,允许宋国的使者自行回国,很多人都在抢着回淮北,希望能稍微往南走一点。只有邵仲节、洪皓和朱弁说自己家在江南。十三年,和议达成,洪皓和朱弁回国了。八月,邵仲节入朝觐见,奏报说以前那些使者,比如陈过庭、司马朴、滕茂实、崔纵、魏行可,都在异国他乡去世了,还没来得及追赠官职,请求朝廷赶紧颁发抚恤。邵仲节还把崔纵的棺木带回了家。之后,他被提升为秘阁修撰,主管佑神观。但是,左司谏詹大方说他出使没有取得什么成就,于是把他调到台州崇道观。邵仲节还给当时的宰相写信,劝他们迎接钦宗皇帝和其他的王室成员回来。十九年,他被任命为敷文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后来他担任池州知州,再次请求退休后去世,享年六十一岁,最终追赠少师。
邵仲节性格刚烈,遇到事情总是慷慨激昂,常常以建立功勋为自己的目标。他出使期间多次被囚禁迁移,好几次都差点丧命。他在会宁的时候,很多金人都跟着他学习。他喜欢诵读佛经,即使身处异国他乡也没有放弃。当初,他出使金国的时候,在潍州遇到了秦桧。回国后,他上书称赞秦桧忠贞,因此很多人对他评价不高。后来,他的弟弟邵祁犯了罪,被关进大理寺,差点连累到邵仲节,幸亏秦桧死了,他才得以幸免。他留下文集十卷。
他的儿子有邵孝览、邵孝曾、邵孝忠。邵孝曾后来也出使金国,死在了那里,金国人知道他是邵仲节的儿子,还对他表示同情。
洪皓,字光弼,是番禺人。从小就很有志气,胸怀大志,想为国家建功立业。政和五年,他考中了进士。当时权臣王黼和朱勔都想把女儿嫁给他,都被他坚决拒绝了。宣和年间,他担任秀州司录。
那年秀州发大水,很多百姓流离失所,洪皓主动承担起救灾的责任,打开官仓放粮,低价卖给百姓。来领粮的人太多了,洪皓担心他们会发生冲突,就用青白两种颜色的布条,在领粮人的手上盖个印记,既保证了秩序,又确保了救济的公平公正。 浙东运来的粮食经过秀州城下,守城官吏想扣留,洪皓坚决阻止,他说:“我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十万人的性命!”百姓们都被他深深感动,都叫他“洪佛子”。后来,秀州军队叛乱,到处抢劫,百姓无一幸免,唯独到了洪皓家门口,士兵们说:“这是洪佛子家!”就不敢进去了。
建炎三年五月,皇帝准备前往金陵(南京),洪皓上书劝谏说:“内乱刚平息,外敌又很强大,如果轻率地前往建康(南京),金兵可能会乘虚而入,我们应该先派可靠的大臣去金陵做好准备,等一切妥当后再回銮,也不算晚。”当时朝廷已经决定了,没听他的,后来才后悔。 后来,皇帝问宰相,最近谁劝谏过他不要迁都,张浚说是洪皓。 朝廷正准备派使臣去金国,张浚又向吕颐浩推荐了洪皓。吕颐浩召见洪皓,两人谈得很投机,非常高兴。洪皓当时正在守孝,吕颐浩甚至脱下自己的衣服和帽子,让洪皓换上便服来觐见皇帝。
皇帝为国家危难、皇太后和皇后远走他乡而忧心忡忡。洪皓慷慨激昂地说:“天理循环,金人不可能永远欺压中原!这就像春秋时期邲之战、郢之战一样,上天或许是在警示晋国,教训楚国呢!”皇帝很高兴,提升洪皓为五官,又提拔他为徽猷阁待制,同时还让他代理礼部尚书,并任命他为大金国的通问使,龚璹担任副使。 朝廷让洪皓和执政大臣一起商议国书内容,洪皓想修改一些地方,吕颐浩不太高兴,所以就压下了提升洪皓官职的命令。
淮南那地方盗贼蜂起,李成甫这小子居然投降了,朝廷就让他去泗州当个闲差,意思意思。然后朝廷又让张浚兼任淮南、京东等地的安抚使,让他带着自己的部队护送李成甫去南京。结果到了淮南,李成甫正跟耿坚一起围攻楚州,还逼着楚州知州贾敦诗投降,摆明了就是想造反。张浚先派人给李成甫写信,李成甫回信说汴河水枯了,还有红巾军作乱,军粮都断了,没办法过去。张浚听说耿坚是起义军,可以用大义感化他,就偷偷派人去跟耿坚说:“你千里迢迢来支援朝廷,就算山阳那边有罪,也应该先向朝廷禀报啊!现在你私自攻城略地,表面上说是勤王,其实就是造反!”耿坚一听这话,心里有点动摇了,于是就逼着李成甫收兵。
张浚到了泗州地界,迎接他的骑兵都穿着盔甲过来了,龚璹劝他说:“这简直是虎口啊,不能进去!”张浚只好返回,上书朝廷说:“李成甫说朝廷不给粮草,还说要带兵去建康(南京)。现在靳赛占了扬州,薛庆占了高邮,万一这三个叛贼联合起来,我们拿什么对付他们?现在正是要忍辱负重的时候,应该派人去跟李成甫好好谈谈,给他升官加爵,让他负责京口的粮草运输,就像晋朝的明帝对待王敦那样。”奏章上去了,皇帝立刻派人去安抚李成甫,还给了他五万石粮食。可是皇帝觉得张浚直接上奏而不先向他汇报,就说张浚借故拖延时间,把他贬了两级。张浚干脆请求去滁阳路,从寿春经东京去。到了顺昌,听说群盗李阎罗、小张俊在颍上作乱。张浚碰上了他们的党羽,就晓之以理,说:“自古以来,哪有白发贼寇?”那些党羽听了这话,都后悔了,张浚就让他们带信去贼窝,那两个贼头子听了信,就带着兵去朝廷当差了。
张浚到了太原,待了一年多,金国的使者对他越来越冷淡。到了云中,完颜粘罕逼着两个使臣去投降刘豫,张浚说:“我千里迢迢来执行朝廷的任务,不能带着两宫(宋徽宗、宋钦宗)南归,真是恨不能把那个叛贼刘豫碎尸万段,我怎能忍辱偷生呢!留在金国也是死,不投降刘豫也是死,我可不愿意像老鼠一样苟活,宁愿赴汤蹈火,死而无憾!”完颜粘罕大怒,要杀了他。旁边一个酋长说:“这真是个忠臣啊!”他拦住剑士,跪下来求情,才让张浚流放到冷山。流放,也就是贬谪的意思。只有龚璹到了汴京,接受了刘豫的官职。
在云州待了六十天,离金国的首都就只有一百里的路程。那地方可真冷啊,四月才长草,八月就下雪了。当地人住的是地穴,大概一百多户人家,聚居在一个叫陈王悟室的地方。悟室很敬重敬皓,让他教自己的八个儿子。有时候两年都不给敬皓饭吃,夏天穿的也是粗布衣服。有一次大雪天,柴火烧完了,他只能用马粪烧火,烤着面吃。曾经有人献上攻打蜀地的计策,悟室拿去问敬皓,敬皓当场就给驳斥了。悟室野心勃勃,一心想南下侵略,还大言不惭地说:“谁说大海很大?我的力量能把它抽干!只是不能让天地互相碰撞罢了!”敬皓说:“打仗就像火一样,不控制住它,自己就会被烧死。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国家能连续打仗四十年而不灭亡的。”他还多次劝说悟室,说这都是为了两国的大事。悟室既不接受他的劝告,又让他去教自己的孩子,这可不是古代臣子对待使者的礼仪啊!悟室一会儿回应,一会儿沉默,突然暴怒道:“你充当和事佬,嘴巴却这么硬,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敬皓说:“我知道自己该死,但是大国不应该有杀害使者的名声,我希望您能把我扔进水里,说是坠入深渊而死,这样比较体面。”悟室被他的义气所感动,最终没有杀他。
和谈就要成功了,悟室问敬皓十件事,敬皓一条条地分析得很清楚。大意是说,封号和册封都是虚名,年号我们自己有;金国的三千两白银,景德年间根本就没有;东南地区不适合养蚕,丝绸产量也不能增加;至于接收淮北的人口,景德年间的史书上记载都有,可以查阅。悟室说:“杀掉那些投降金国的人,有什么不可以吗?”敬皓说:“以前魏国的侯景投降梁朝,梁武帝想用他去换回自己的侄子萧明,结果侯景反叛,攻破了台城,咱们国家绝对不能重蹈覆辙!”悟室恍然大悟,说:“你为人正直,没有欺骗我,我把你当成朋友一样看待,让你回去继续谈判吧!”于是敬皓就回去了。不巧的是,兀术又带兵南下,谈判破裂,事情又搁浅了。敬皓在燕京只待了一个月,兀术就杀了悟室,株连数千人,只有敬皓因为意见不同,差点被杀,侥幸逃过一劫。
方二帝搬到五国城住了,赵构偷偷派人送去书信,还带去了桃子、梨子、小米和面粉,两位皇帝这才知道赵构已经登基当皇帝了。赵构听说宋徽宗(祐陵)去世的消息,对着北方痛哭流涕,每天都去祭奠,还写了祭文,文辞悲愤激昂,老臣们读了都哭得稀里哗啦的。
绍兴十年,因为间谍赵德,送来了几万字的密信,藏在旧棉絮里,送到皇帝手里。信里说:“顺昌之战,金人吓得魂飞魄散,燕京的珍宝都搬到北方去了,他们想放弃燕山以南的地区。咱们的大军当时匆忙撤军,错失了良机,现在再出兵还来得及。”
绍兴十一年,赵构又弄到了皇太后的书信,派李微送回来,皇帝高兴坏了,说:“我二十多年都不知道太后怎么样了,虽然派过很多使者,但都不如这封信啊!”这年冬天,赵构又密奏说:“金人已经厌倦了战争,撑不了多久了,以前打仗都带着妇女,现在不敢了。如果和谈还没结果,不如乘胜追击,很容易就能打赢。”他还说:“胡铨上奏的那些话,金人知道了中国还有这样的人,更害怕了。张浚丞相的名声在国外都很响亮,可惜把他闲置起来了。” 他还问起李纲、赵鼎的情况,还献上了六朝皇帝的画像和徽宗皇帝的亲笔字画。后来,宋徽宗和皇太后的灵柩运回,赵构都提前报了信。
一开始,赵构到燕京,宇文虚中已经做了金国的官,就推荐了赵构。金国皇帝听说赵构的名声,想让他当翰林直学士,赵构坚决拒绝了。赵构想逃回南方,就向参政韩昉请求,想在真定或大名府找个地方养老。韩昉很生气,先把赵构的官职降为中京副留守,又降为留司判官。催促他上任好几次,赵构就是不去,韩昉拿他没办法。金国的法律规定,即使没正式上任,但曾经被任命过,就永远不能回南方了。所以韩昉让赵构去主持云中进士考试,是想用计策害他。赵构又以生病为由推辞了。没过多久,金国皇帝生了孩子,大赦天下,允许使臣回乡,赵构和张邵、朱弁三人就在被遣送回国的人群中。金国人害怕他们闹事,还派人追赶,七个骑兵追到淮河边,赵构已经上了船了。
十二年七月,我见到皇帝,极力请求让他准许我去赡养我的母亲。皇帝说:“你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志向始终不忘国家,就连苏武也比不上你,怎么能让你离开我呢!” 然后我去见太后,太后的侍女本来要给我设帘子,太后说:“我认识这位尚书。”就让侍女撤掉了帘子。我从建炎己酉年出使金国,直到现在才回来,在北方一共待了十五年。当时一起出使的有十三个人,只有我和邵、弁三人活着回来了,而名扬天下的忠义之士,只有我一人。
我向皇帝汇报完情况后,又去拜见了秦桧,和他连续说了好几天的话,我说:“张浚是金人害怕的人,却没被重用。杭州暂时居住,而景灵宫和太庙却都修建得极其奢华,这不是在变相地表示我们放弃中原吗?”秦桧很不高兴,对我的儿子说:“你父亲确实有忠义节操,深受皇帝的器重。但是做官就像读书一样,太快就容易结束,而且索然无味,必须像黄钟、大吕那样才能长久。” 八月,我被任命为徽猷阁直学士、提举万寿观,并兼权直学士院。
金人来索取赵彬等三十户人家的家属,朝廷想把他们送过去。我说:“以前韩起拒绝郑国的请求,郑国虽然是小国,却能坚持正义,不答应他们的要求。金国现在被限制在淮河以北,官员都是南方人,应该把他们留下不送,这是为了防止他们探知我们的虚实。他们现在正被蒙古人困扰,只是想借此向我们炫耀武力,试探一下中国。如果我们马上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就会认为我们朝廷无人,更加轻视我们。”秦桧脸色大变,说:“你不要说朝廷无人!” 后来我又上书说:“恐怕因为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会引起他们撕毁盟约,应该告诉他们:‘等到金国的皇帝和皇族回来后,再把他们送回去。’”我还说:“王伦、郭元迈为了国家献出了生命,我们却把他们抛弃不理会,关键时刻拿什么去激励别人呢?”秦桧非常生气,又因为我私下里向人哭诉,秦桧更加愤怒,这些事都记载在《桧传》里。第二天,侍御史李文会弹劾我不尽孝道,没有照顾母亲,把我贬到饶州做知州。
第二年,发生大水灾,宦官白锷公开宣称:“朝廷治理失误,洪皓的名声天下皆知,为什么不用他?”秦桧听到后更加生气,把白锷关进了大理寺,后来又把他流放到岭南。谏官詹大方就以此论说我和白锷是生死之交,互相吹捧,于是罢免了我提举江州太平观的职务。白锷本来不认识我,只是因为一起从金国跟随太后北归,在金国的时候就听说过我的名声。
寻居母丧,他言者犹谓皓睥睨钧衡。
他母亲去世的时候,有些人还说,寻居(赵寻居)瞧不起朝廷的权臣,态度傲慢。 他母亲下葬后,赵寻居被任命为饶州通判。
终丧,除饶州通判。李勤又附桧诬皓作欺世飞语,责濠州团练副使,安置英州。居九年,始复朝奉郎,徙袁州,至南雄州卒,年六十八。死后一日,桧亦死。
后来,李勤又勾结秦桧,诬陷赵寻居散布欺骗世人的谣言,把他贬为濠州团练副使,发配到英州。 在英州待了九年,才恢复朝奉郎的官职,然后调到袁州,最后在南雄州去世,享年六十八岁。 令人唏嘘的是,赵寻居死后一天,秦桧也死了。
帝闻皓卒,嗟惜之,复敷文阁直学士,赠四官。久之,复徽猷阁直学士,谥忠宣。
皇上听说赵寻居去世了,非常惋惜,追赠他敷文阁直学士,又追赠其他四个官职。 过了一段时间,又追赠他徽猷阁直学士,谥号为“忠宣”。
皓虽久在北廷,不堪其苦,然为金人所敬,所著诗文,争钞诵求鋟梓。既归,后使者至,必问皓为何官、居何地。性急义,当艰危中不少变。懿节后之戚赵伯璘隶悟室戏下,贫甚,皓赒之。范镇之孙祖平为佣奴,皓言于金人而释之。刘光世庶女为人豢豕,赎而嫁之。他贵族流落贱微者,皆力拔以出。惟为桧所嫉,不死于敌国,乃死于谗慝。
虽然赵寻居在金国朝廷待了很久,受了不少苦,但他受到金人的尊敬,他的诗文作品很受欢迎,大家争相抄写、诵读,甚至刻印成书。 他回国后,后来来的使者,一定会问赵寻居做了什么官,住在哪里。 他为人正直,性格急躁,但在危难关头从不改变自己的原则。 懿节皇后(宋高宗的皇后)的亲戚赵伯璘沦落到在戏班当杂役,生活非常贫困,赵寻居就接济了他。 范镇的孙子祖平成了佣人,赵寻居向金人求情,把他释放了。 刘光世的庶女被人当作猪倌一样使唤,赵寻居把她赎出来,并把她嫁了出去。 其他一些落魄的贵族,他也都尽力帮助他们摆脱困境。 只可惜他被秦桧嫉妒,最终没有死在敌国,而是死在了奸臣的谗言陷害之下。
皓博学强记,有文集五十卷及《帝王通要》《姓氏指南》《松漠纪闻》、《金国文具录》等书。子适、遵、迈。
赵寻居博学多才,记忆力超群,他留下了五十卷文集,以及《帝王通要》、《姓氏指南》、《松漠纪闻》、《金国文具录》等著作。他有三个儿子:适、遵、迈。
适字景伯,皓长子也。幼敏悟,日诵三千言。皓使朔方,适年甫十三,能任家事。以皓出使恩,补修职郎。绍兴十二年,与弟遵同中博学宏词科。高宗曰:“父在远方,子能自立,此忠义报也,宜升擢。”遂除敕令所删定官。后三年,弟迈亦中是选,由是三洪文名满天下。改秘书省正字。
长子赵适,字景伯。他从小聪明过人,一天能背诵三千字。 赵寻居出使朔方时,赵适才十三岁,就能处理家务。 凭借父亲出使的功劳,赵适被补任为修职郎。 绍兴十二年,他和弟弟赵遵一起考中了博学宏词科。 高宗皇帝说:“父亲远在边疆,儿子却能独立自主,这是忠义的回报啊,应该提拔他。” 于是,赵适被任命为敕令所删定官。 三年后,他的弟弟赵迈也考中了博学宏词科,于是赵氏三兄弟的文名传遍天下。 后来,赵适又改任秘书省正字。
几个月后,陆皓回朝了,结果得罪了秦桧,被外放去饶州做知州。巧的是,他刚到饶州,就被调到台州当通判去了。没多久,陆皓就被贬到英州,正好赶上朝廷论功行赏,他被罢免了官职,在岭南一带当差,前后待了九年。秦桧死后,陆皓才得以回朝,可是在回朝的路上就去世了。守孝期满后,他被起用,担任荆门军的知军。他奉诏向朝廷上奏了四条建议,以减轻百姓负担:减轻茶税,允许其他州府代缴贡品,恢复科举考试的原有规模,免除官田租税,允许不耕种官田的人缴纳租税。后来他又调任徽州知州,接着又担任江东路常平茶盐提举。他首先就指出徭役制度不公平的问题。
金兀术来侵略,皇上亲征,陆皓正好在金陵朝见皇上。他向皇上进言说:“我们这里旱灾严重,百姓都跑到淮河边讨生活,现在又碰上金兵入侵,大家纷纷逃回家乡,田地都被官府贱卖了,请求允许百姓估价赎回自己的田地。”金兀术战死后,陆皓又上书皇上说:“大金皇帝僭越称帝,其他国家未必会臣服,应该多派密使,向中原的义士们传达圣旨,让他们各自夺取州县,然后把这些州县交给他们管理。朝廷军队只要驻扎在淮河、泗水流域,招募士兵,积攒粮草,作为声援力量。等到蜀地、汉中、山东的军队从几条路一起集结,看到时机成熟再进攻,这样就能避免兵力分散,做到万无一失。”之后,他升任尚书户部郎中,负责统管淮东地区的军马钱粮。孝宗皇帝即位后,海州解围,符离发生战事,军需物资供应非常繁忙,陆皓认真负责调度,后勤供给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后来,他又升迁为司农少卿。
隆兴二年二月,皇上召我当了太常寺少卿,还兼任权直学士院。皇上想给那些武将们安排环卫方面的官职,下令让我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安排。我赶紧把唐朝和咱们宋朝这方面的制度条例整理成十一条上报给他,还说:“太祖、太宗时期,经常用这些官职安置武将和降服的诸侯王,后来就多用皇族子弟担任了,所以史书上说这官职是存在的,但实际作用却废掉了。陛下您现在要加强军事力量,没必要照搬唐朝的制度,咱们祖宗的办法其实挺好用的。现在直接换人,恐怕会引起一些不满,建议让这些官员兼任节度使、刺史等职务,比如节度使加个上将军,遥远的州郡的刺史加个大将军,正使加个将军,副使加个中郎将,更低级别的就加个左右郎将之类的,至于这些官府里的人员编制,就请有关部门好好研究一下再告诉我。” 之后,我又被任命为中书舍人。
那时候金兵又来犯淮河了,紧急军情报告像雪片一样飞来,奏章诏书堆积如山,各种咨询、回复都得按照皇上的意思来办,从那时起,我就开始认真对待我的工作了。金国后来想和咱们议和,首先派人来祝皇上生日快乐。金国派的是枢密院同签书事高嗣先来做使臣,他还跟我说他父亲司空高有德跟皇上关系很好,两人相处得很愉快,所以他掌握了不少重要信息,然后就回去了。
乾道元年五月,我升迁为翰林学士,还继续兼任中书舍人。秦埙这个人很久没做事了,突然给他个闲职,我当时就上奏说:“李林甫死后,他儿子都被发配到岭南去了。秦桧罪大恶极,自己死了,他不成器的孙子官职却还在,这真是太幸运了!虽然宫观的小官职不算什么,但秦埙要是得到了,人们就会认为这是朝廷要重用秦桧党羽的开始,恐怕会让秦桧党羽们借此机会纷纷上位。” 结果我的奏章就没被采纳。 当时巫伋又被召回朝廷任职,莫汲被提拔为枢密院编修官,余尧弼又当上了龙图阁学士,我觉得他们都是秦桧的党羽,就上奏请求撤销他们的任命。
六月,他被任命为端明殿学士兼签书枢密院事。皇上还指示参政钱端礼和虞允文:“关于三省的事务,你们要和洪适商量。”从此,东西府开始一起上朝奏事。八月,他又升任参知政事。谏议大夫林安宅因为大量铜钱流入北方边境,建议禁止,于是朝廷决定从蜀地调运铁钱到淮河地区使用。这事儿刚开始执行,洪适就说这样做不行。皇上问他为什么,洪适说:“现在每个州县都收不到一千贯钱,一个州县按一万户人家来算,每家才分到几百文钱,恐怕老百姓都没钱做买卖了。而且外地来的商人没办法把货物运回去,盐场的生意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皇上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取消了之前的命令,只从蜀地调运十五万贯铁钱,在庐州和和州使用。
十二月,他被任命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官至宰相。没过多久,春天就下了大雨,洪适就因为这事儿引咎辞职,请求退休。林安宅还专门写奏章为他辩护,后来其他官员也一起上奏章为他说话。三月,洪适被任命为观文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后来又出任绍兴府知府、浙东安抚使。之后再次告老还乡。淳熙十一年,他去世了,享年六十八岁,谥号文惠。
洪适因为文学名声在外,又赶上了好时候,遇到了赏识他的皇帝。他从担任两制官一月内就进入政府,又用了四个月时间当上宰相,三个月后又辞去官职。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大的功绩来体现他的学识。他退休后在家住了十六年,兄弟们都很厉害,子孙也很多,他每天就靠著写文章、吟诗作词来享受生活,这种福气在当时可是很少见的。有人说洪适是汤思退的党羽,也有人说他来自淮东,曾批评张浚浪费钱财,张浚因此被罢免相位。他一共生了九个儿子:槻、柲、梷、梐、樌、桴、楹、槺、梠。
洪遵,字景严,是洪皓的次子。他从小就稳重得像个大人一样,认真学习文章,从不因为天气冷热而中断学习。他父亲被流放到沙漠,母亲去世,洪遵悲痛欲绝,哭得死去活来。父母下葬后,他和兄弟们一起住在寺庙里学习,晚上睡觉都不脱衣服。后来凭借父亲的功劳补任承务郎,他和哥哥洪适一起参加博学宏词科考试,考中了第一名,被赐进士出身。高宗皇帝因为洪皓出使在外,就提升洪遵为秘书省正字。自中兴以来,词科考试中选的人都会进入馆职,洪遵是第一个。当时宰相秦桧的儿子秦熺当他的上司,为人很傲慢,轻视别人,但是洪遵却很平静,从不巴结他。两年都没升官。
皓南回来了,跟朝中大臣们的意见不一样,于是被外放做官去了。 他后来请求外调,先后担任常州、婺州、越州三个州的通判。绍兴二十五年,汤思退推荐他,他又回到朝廷,担任正字。 八月,又兼任权直学士院。汤鹏举在副台(相当于副检察长)任上,暗中推荐他做御史。 正赶上他被皇帝召见赐予对答的机会,这时却收到了父亲去世的噩耗。
绍兴二十八年,他守孝期满后,被召见,向皇帝详细陈述了父亲冤屈的情况,说:“我父亲和龚璹一起被派往边疆,龚璹投靠了刘豫,因为擅自杀害了金国的官员而被刘豫处死,可是秦桧却追赠他节旄(象征军功的饰物),还提拔了他的儿子。我父亲拒绝了金人的命令,滞留了十五年才回来,结果还得南逃岭南,我和兄弟们都躲躲藏藏的。秦桧竟然不分忠奸,如此厚此薄彼!” 高宗皇帝了解到这些都是因为秦桧的诽谤造成的,并且说:“你两次进入三馆(翰林院等机构),曾经负责起草诏书,现在就让你负责修订注疏吧。” 于是任命他为起居舍人。
他上奏请求把经筵官(皇帝讲学时的官员)的职责,以及进呈奏章、参加宴会、接受赏赐、讲解问答等事情,都汇编成一本书,取名为《迩英记注》。后来乾道年间,又有了《祥曦殿记注》,这实际上都是从他开始的。他还利用面见皇帝的机会,论述了铸钱的利弊,皇帝很高兴地采纳了他的意见。 他被提升为起居郎,兼任权枢密院都承旨。 以前的规定,修注官、经筵官可以留在朝廷奏事,但最近几年没有这么做了。他上奏请求恢复旧制,并且说起居注已经十五年没有修撰了,请求除了每月按时进呈之外,每月还可以带修撰的稿件进宫,皇帝都同意了他的请求。
二十九年的时候,我被任命为中书舍人。殿前副将辅逵升任防御使,王纲升任团练使。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说:“最近的规定是管军官十年才能升迁一次,这两个人还没到一年就升官了,这怎么回事啊?” 那时候,很多功臣子孙都凭借关系跑到台省那些好位置去了,我直接就上奏皇帝,请求明确规定,不能这样乱来。
高宗皇帝说:“那就制定个规矩吧,从今以后,功臣子孙升迁,最高只能做到侍从官,而且要在京城宫观里长期任职。” 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又说:“侍从官可是朝廷精挑细选出来的,和那些按部就班升迁的官不一样,哪有按顺序升迁的规矩啊?” 然后我又单独写了个奏章,说:“现在内外将领的家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如果都按顺序升迁,用不了十年,那些清贵之职都会被他们占满。太祖皇帝开国的时候,功臣子孙顶多也就是在各部门做个小官,只有曹彬的儿子曹琮、曹玮凭借自己的功劳和名声,才做到节度使,根本没听说过有直接升到侍从官的先例。现在您一下令,那些清廉的官位都变成将领家人的囊中之物了,这怎么向天下人交代呢?希望您收回之前的诏令。” 我还说:“瑞昌、兴国那一带的茶商失业了,都聚在一起当了土匪。希望您下令招安,允许他们改过自新,愿意当兵的就去报名,愿意务农的就把他们放回去。” 皇上都同意了我的建议。
有些人想恢复鄱阳永平、永丰两监的铸币工作,皇上让我和舍人一起商量。我说:“唐朝的时候有专门的铸币使,咱们大宋朝有时让漕运官员兼任,有时另设铸币使,后来归到三司。自从中兴以来,又设立了都大提点,官吏太多,总是给州县添麻烦。最近几次都下令废除,但又没有明确的章程,一会儿交给运使,一会儿交给提刑,一会儿又交给郡守、副手,命令都不一样,导致铸币越来越少。我认为还是重新设立比较方便。”
三十年前的正月,我参加吏部侍郎的考试。那时候,有人去吏部改职,吏员们却从中渔利,只要有一点不合规矩的地方,他们就会故意刁难,非得收受贿赂才肯罢休。我当时就提议,只要大体上没问题,可以先推荐后审查。虽然规定了推荐人员的期限,但那些推荐的人却各种花式操作,一会儿同时上报一份奏章却分成两份写,一会儿该推荐五个人却推荐十几个,一会儿该推荐地方官员却谎称是京城官员,一会儿明明是常规调动却谎称是特殊职务,一会儿东西两边的部门互相勾结,一会儿已经决定了的人选又说有特殊情况要改。我详细列举了这些情况,请求允许对所有这些行为进行弹劾。
以前,官员退休后,可以根据所在地的文书直接办理手续。当时有人建议,必须先到元州府奏报。我说:“那些读书人,有的在广东、四川做官,离家几千里远,万一不幸去世了,家人把遗体运回老家就已经非常困难了,现在还要因为这个事情反复拖延,这不是故意给那些坏官吏制造麻烦吗?”于是就维持了原来的规定。
平江、湖州、秀州这三个地方,因为水灾收不上秋粮,官府就强迫百姓交麦子。我说:“麦子的价格一点也不比米低,老百姓已经这么苦了,怎么能把夏粮当秋粮,数量翻倍,逼死老百姓呢?我希望只收一半,而且受灾的百姓全部免交。”金兵来索要绛阳郭小、安化刘孝恭两百户人家,我用蜀地李特起义的教训来警示,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请求拖延时间,慢慢地再处理这件事。后来我升任翰林学士兼吏部尚书。汪澈弹劾汤思退罢相,我起草的诏书里没有贬斥的词语,汪澈为此提出异议。于是我就请求退休了,做了徽猷阁直学士,提举太平兴国宫。
公元1162年,金主完颜亮派他手下的尚书苏保衡从海路进攻浙江,朝廷派浙西副总管李宝去抵挡。李宝驻兵平江(今苏州),平江知府朱翌跟李宝关系不好,朝廷因为知道朱熹曾推荐过李宝,就派朱熹去当平江知府。后来李宝率领水军攻打胶西,所有军需物资、武器装备、船只都是朱熹负责供应的,李宝打了胜仗回来,这其中朱熹的功劳很大。
皇上到金陵(今南京)的时候,禁卫军士兵到处要钱要物,其他地方的官员也照办不误。到了苏州,大家就互相提醒说:“内翰(指朱熹)在这儿,你们别再这样了!”之前,朝廷担心商船会被海盗抢走,就把所有商船都收归官府,后来又不让它们出海,连海边的县城里的大船,还有招募的水手、民兵,都被扣押着,不能离开。朱熹就针对这件事上奏朝廷,建议把船还给商人,让水手们自由行动,苏州百姓都很感激他。
宋孝宗当皇帝后,提拔朱熹做了翰林学士承旨兼侍读。皇上问宰相、侍从、谏官说:“敌人要求恢复以前的朝贡,答应他们心里不甘心,不答应的话边境问题就解决不了。中原地区不断有人归顺朝廷,接受他们的话,东南地区就供应不上,不接受的话,又会寒了归顺朝廷的人的心。你们应该提出明确的意见。”朱熹和给事中金安节、中书舍人唐文若、起居郎周必大一起商量,大概的意思是:“不能直接拒绝,也不能轻易妥协,应该像以前一样送去金银丝绸,或许可以稍微归还一些海州、泗州之类的失地,这样他们也能找个借口来谈判。”
朱熹在隆兴府主考科举考试,后来升任同知枢密院事。寿康殿长出十二株金芝,同僚们都建议上表祝贺,朱熹却引用李文靖(李纲)处理灾异的先例,认为应该停止祝贺。他推荐了眉山的李焘、永嘉的郑伯熊和林光朝,还没来得及任用他们,就碰上汤思退当了宰相,而次相张浚被罢免了。御史周璪就建议皇上提拔朱熹,还上书弹劾其他官员,皇上急忙把朱熹调到其他地方任职。朱熹待不住,一连上奏请求免职,最后他和御史一起离开了朝廷。同年七月,他被任命为端明殿学士,提举太平兴国宫。
公元1170年,朱熹开始担任信州知州。后来又调任太平州知州。前任知州周璪因为曾经批评过朱熹,听说朱熹来了,不等正式交接就赶紧跑了,朱熹还追着送了他十里,一路上像平时一样关照他,说:“你既然要上任,我有什么好怨恨的呢?” 大家听了都觉得朱熹品德高尚。
太平州的圩田(注:圩田指围田)坏了,老百姓都失业了。朱熹就号召大家一起修筑圩田,一共修建了一万多座。正值隆冬寒天,朱熹亲自到工地查看,还带着酒食亲自慰问犒劳民工,他对百姓的恩情倾注到了极致,大家也都忘记了劳累。 可是,主管运输的官员张松嫉妒朱熹的功劳,就谎报说圩田根本没修好,老百姓也没搬迁,还说一定是圩田的户主自己偷偷修的,并且建议减少一半的募工钱粮。朱熹为此多次上书争辩,甚至请求朝廷派官员来调查。 于是,朝廷派将作少监马希言和监察御史陈举来太平州调查,张松的谎言被揭穿,圩田最终修建成功,一共四百五十五座。张松咽不下这口气,就在溧水另起炉灶,修建永丰圩,大肆征调民夫、粮食和木材,规模很大。朱熹说:“现在郡里正值歉收,应该先赈济流民,鼓励他们互相救济,就像割自己的大腿来填饱肚子一样,自己都吃不饱,哪还有能力去喂饱别人呢?” 张松执意不听。
楚地遭遇旱灾,周边州县的救济工作考虑不周,措施也先后不一,有的地方虽然得到了粮食,却因为没有锅灶而无法煮饭吃,有的地方家家户户都饿得皮包骨头了,却迟迟等不到救济粮。朱熹就挑选精干的属官,根据各地距离和老幼情况,分别安排救济,减免赋税高达十九分之十九,还从江西调运粮食,救活了数以万计的人。 当时驻军趁机捞取好处,士兵们在野外抢劫,朱熹把他们全部抓起来,送回军营。因此,灾荒很快平息,州县恢复了平静。 后来,朱熹被调任建康府知府、江东安抚使兼行宫留守。宋孝宗皇帝还特地嘱咐侍御史范成大,称赞朱熹的政绩,并准许他入朝觐见。
话说虞允文当政的时候,心里就想着北伐。他先调动侍卫马军去驻扎边地,京城里剩下的五个军队的家属,全部都送去了边地,计划修建营寨,预计要上万个灶台。张松认为这事儿办不成,就特地奉旨,和宰相一起进宫到选德殿去汇报。虞允文奏报说,外臣不敢走在二府(指宰相府)后面,请求先退朝再单独去见皇上,皇上没同意。最后给他升了资政殿学士的官职才让他去。到了之后,他就张贴告示,规定百姓交纳粮食只交正税,不交附加税,允许百姓自己带量器,官府的收粮人员不能随意克扣。他亲自走遍郊野去选营寨的地点,要求不影响百姓居住,不破坏坟墓,找了一年多才找到合适的地方。后来有士兵喝醉了酒,胡言乱语,煽动军心,虞允文就把他们杀了,并且把尸体挂在集市上示众,三军将士再也不敢闹事了。还有一次,有人大白天闯进旗亭,拿着刀砍柜台,被抓进监狱。这事儿还没来得及上报朝廷,统帅就怕被皇上责罚,自作主张把人给处理了。孝宗皇帝大怒,罢免了统帅的职务,虞允文也因此被降了两级。没过多久,五个营寨建好了,虞允文恢复了原来的官职,还被重新任命为资政殿学士。淳熙元年,他被任命为提举洞霄宫。十一月,虞允文去世,享年五十五岁,谥号文安。
迈字景卢,是皓季子的儿子。他从小读书,每天能读几千字,看过一遍就永远不会忘记,学识渊博,各种书籍都读过,即使是野史、杂记,佛经、道经,他都涉猎广泛。他跟着两个哥哥一起参加博学宏词科的考试,只有他一个人没考中。直到绍兴十五年才考中,被任命为两浙转运司干办公事,后来进京担任敕令所删定官。他父亲皓因为得罪了秦桧而被闲置,秦桧一直耿耿于怀,御史汪勃就弹劾迈,说他知道他父亲有不轨的阴谋,于是迈就被外放,去福建福州当教授。后来他官职一步步升迁,做到吏部郎中兼礼部郎中。
皇上为显仁皇后守丧期间,到了孟飨(祭祀)的日子,礼官不知道该如何操作,迈就建议让宰相分祭,皇上准奏了。之后,他被任命为枢密院检详文字。他还建议允许百姓交纳粮食来赎罪,以缓解国家财政压力,还建议加强皇上的出行仪仗的规格。
公元1131年,要给钦宗皇帝上谥号的事儿,范仲淹的后代范迈说:“钦宗皇帝被金人掳走,再也没回来,百姓都非常悲痛,应该像楚国人纪念怀王那样,给他上谥号‘怀宗’,表达我们复仇的决心!” 不过,这个建议最后没被采纳。 那时候吴璘生病很严重,朝中有人想让吴拱接替他的位置。范迈却说:“吴家凭借军功掌握蜀地兵权已经三十年了,应该想办法安抚民心,别让这支军队尾大不掉。”
后来,枢密院叶义问去视察军队,奏请让范迈参与军事,到了镇江。 听说瓜洲的军队和金兵对峙,情况紧急,乱成一锅粥。 建康那边又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紧急军情,叶义问想马上撤军,范迈坚决阻止他,说:“现在撤军,对京口战局的胜负没啥影响,但金陵要是知道咱们撤军了,人心就会动摇,这可不行!” 之后,范迈被提升为左司员外郎。
公元1132年春天,金国皇帝派左监军高忠建来通报他登基的消息,并且想议和。范迈被任命为接伴使,阁门知事张抡给他当副手。 皇帝跟大臣们说:“以前咱们想议和,主要为了梓宫和太后,就算低声下气,也认了。但现在两国盟约已经破裂了,国号怎么定,疆土怎么划,朝见礼仪,岁币多少,这些都得先定下来。” 范迈和张抡去辞行的时候,皇帝又说:“我觉得这事儿最终还是会和谈,我想先谈国号,土地问题次之。” 于是范迈就奏请修改接伴的礼仪,一共十四条。 自从渡江以来,我们一直忍让,礼数过甚,现在该强硬起来了,要按照敌国的规格来,凡是远迎、迎接金银之类的都取消了。 后来,高忠建提出要臣服的礼仪以及索要新收复州郡的要求,范迈把这些情况报告给皇帝,并上奏说:“领土和利益不能让步,虚名礼节可以不计较。” 礼部侍郎黄中听说后,赶紧上奏说:“国号定了,实际情况自然会随之而来,这不会改变,不能说是虚的。领土的得失,此消彼长,不能说是实的。”兵部侍郎陈俊卿也说:“应该先确定国号,国号定了,国威才能增强,岁币也能减少了。”
我先被任命为起居舍人。当时朝廷正要派使臣去金国联姻,三月丁巳那天,皇帝下令让侍从和台谏官员各推荐一人担任使臣。我之前接待金国使臣时,凭借着祖宗传下来的礼仪,成功地让金国使臣折服。这次,我主动请缨出使金国。于是,我被授予翰林学士的职位,担任贺金主登基的使臣,我的目标是让金国承认我们是兄弟之国,并归还河南之地。
四月戊子,我辞行,出使时使用的都是兄弟之国的礼仪。高宗皇帝亲笔写信赐给我等使臣,信中写道:“祖宗的陵寝,三十年来都无法按时祭扫,朕心里非常痛心。如果他们能归还河南之地,朕愿意恢复从前的尊贵地位,即使委屈自己也在所不惜。”我在奏章中说:“山东的战事还没结束,两国的友好关系就难以建立。”到了燕京,金国官员看到国书后,大喊:“不合礼仪!”他们强迫我们在国书中将“陪臣”二字改掉,并且坚持要按照旧礼进行朝见仪式。我起初坚决不同意,但后来金国方面把使馆封锁起来,从早到晚都不让我们喝水吃饭,整整三天后才得以接见。金国官员言语极其无礼,大都督怀忠甚至想扣留我们,幸好左丞相张浩反对,才得以放我们回国。
七月,我回到朝廷,这时孝宗皇帝已经即位了。殿中侍御史张震认为我出使金国辱没了朝廷的使命,弹劾我,把我罢官了。第二年,我被起用为泉州知州。
乾道二年,我又被任命为吉州知州。在朝见皇帝时,我被任命为起居舍人,并直言进谏道:“起居注都是根据各地奏报修撰的,虽然有日历和时政记录,但很多事情都没有记载。《景祐故事》中有《迩英延义二阁注记》,里面记载了经筵侍臣的任免、奏章进呈、宴会赏赐等情况,非常详尽。但十年来,这项工作逐渐荒废,陛下的一言一行都没有记录在案,恐怕有违侍奉皇帝的本意。我请求命令讲读官每天将圣上所说的话送交修注官,并让讲筵将所报内容认真记录下来,并将现在所用的殿名命名为《祥曦记注》。”皇帝批准了我的建议。
三年后,他升迁为起居郎,又升任中书舍人,同时兼任侍读和直学士院,还参与处理政事。他父亲忠宣公、哥哥适和遵都曾经担任过这三个职务,现在他又继承了家业。他上奏说:“三省的政务,无论大小,都必须先经过中书省的文书审核,宰相签署,然后由制书舍人起草文书,再送到门下省,由给事中宣读。如果给事中和舍人有什么意见,就封好奏章上报,听候皇帝旨意。但是枢密院接到圣旨后,直接把文书送到门下省,不经过中书省,这叫做‘密白’,这样一来,中书省的审核权就好像有所偏颇了。况且现在宰相还兼任枢密使,所以应该把这个流程理顺一下,这样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希望皇上能下诏令枢密院,凡是已经下达的制敕,都必须经过三省的文书审核,以显示朝廷命令的重要性。”皇上批准了他的奏请。
六年后,他被任命为赣州知州。到任后,他修建了学宫,建造了浮桥,百姓都安居乐业。赣州的军队素来骄横,稍微不如意就闹事。每年都要从赣州抽调一千人去九江戍守,这一年,有些人担心去了九江就回不来了,于是就哗变。百姓互相惊恐,人心惶惶。他一点也不慌张,只派了一个校尉去劝说他们,让他们回到营地。士兵们都听从了他的劝说,乖乖地回到营地,他随后查明了带头的两个什伍长,把他们押送到浔阳,处以斩刑。那年冬天,赣州一带遭遇了饥荒,只有赣州地区收成不错,他就把粮食分给邻近的郡县。有些属官劝他不要这样做,他笑着说:“秦国和越国,土地肥沃贫瘠不同,难道做臣子的道理也不同吗?”不久,他又被任命为建宁府知府。当时有个富人因为一点小矛盾杀了人,还贿赂狱卒,企图逃避法律制裁,长期拒捕。他查明了真相,判处这个富人黥刑,然后发配到岭南。
话说十一年的时候,沈括担任婺州知州,上奏朝廷说:“金华这地方地里全是沙子,不容易蓄水,五天不下雨就旱得不行,所以境内那些池塘湖泊必须好好修缮。我下令让农民出力,地主出粮食,一共修建了八百三十七处公共和私人的塘堰和湖泊。” 婺州的军队向来没啥纪律,春天发放的衣服,他们想用铜钱换布,官吏不同意,他们就成群结队地跑到郡守衙门闹事。郡守吓得不轻,就顺着他们的意思来了。沈括到任后,这些人仗着以前的事,甚至还把煽动性的话写在衙门的城门上。沈括用计策抓了四十八个人,依法处置。他们的同伙就围着沈括的轿子起哄,沈括说:“那些是犯了罪的人,你们掺和什么?” 大家一听,就慢慢散去了。沈括把为首的两个杀了,在集市上示众,其余的都根据情节轻重进行了处罚,从此再也没人敢闹事了。这事儿上报朝廷后,皇上对大臣说:“没想到这个书生,处理事情这么有办法!” 于是特别提拔沈括为敷文阁待制。
第二年,沈括被召见,首先就谈到了淮东边境的防务,他指出了六个重要地点:海陵、喻洳、盐城、宝应、清口、盱眙。他说应该修缮城池,驻扎军队,设立警戒桩,增加戍卒。他还说:“许浦应该开凿三十六里的河道,梅里镇应该修建两个大型水坝,设置水闸,万一打仗了,就能放水运送船只。” 他还说:“冯湛发明了一种多桨船,船底平,桅杆浮在水上,即使水只有一尺深也能航行。现在已经十五六年了,修造的太少了,不够用。” 他建议招募沿海富商出资建造这种船,并给予爵位,同时招募善于操舟的人补充水军。皇上很欣赏他的建议,就让他担任提举佑神观兼侍讲、同修国史。
沈括刚进史馆的时候,参与修撰《四朝帝纪》,后来升任敷文阁直学士、直学士院。他担任讲读官值宿,皇上经常召见他,谈论到深夜。十三年九月,沈括被任命为翰林学士,随后上交了《四朝史》,一部书涵盖了从一祖到八宗,共一百七十八年的历史。
绍熙年间改元后,他升任焕章阁学士,兼任绍兴府知府。进宫面圣汇报工作的时候,他建议新政应该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要“以十渐为戒”。皇上说:“浙江东部百姓因为和市(官府控制的市场)受苦,你去一趟,帮我整顿一下。” 他立刻拜谢说:“我一定尽力而为!”到了绍兴府后,他查实了虚报户口的人数,竟然有四万八千三百多人,因此少收的绢帛,数量也差不多。他还兼任了玉隆万寿宫的提举。第二年,他又上奏章请求退休,被朝廷提升为龙图阁学士。不久后,他又被授予端明殿学士的荣誉,得以致仕(退休)。同年去世,享年八十岁。朝廷追赠他光禄大夫的官职,谥号文敏。
他兄弟几个都凭借出色的文章名扬天下,都做到了显赫的地位。而他尤其因为学识渊博而受到孝宗皇帝的赏识,皇帝称赞他的文章包罗万象,文体齐备。他认真考究典籍,广泛涉猎经史子集,对各种奇闻异事都了如指掌。他甚至亲手抄写了三遍《资治通鉴》。他著有《容斋五笔》、《夷坚志》等书传世,其他的著作就更多了。他参与修撰的《钦宗纪》多采用孙觌的版本,还参考了耿南仲的意见,对李纲评价不高,因此很多记载都不符合事实。所以朱熹引用王允之的观点,说奸佞小人不能让他执笔写史书,认为不应该采信孙觌的记载。
咱们说说他的事迹吧。孔子说过:“出使四方,不辱君命,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士人。”在建炎、绍兴年间,出使金国就像探虎口,能够保全节操平安归来的人,像朱弁、张邵、洪皓这些人,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更不用说其他的了。洪皓在北方被扣留了十五年,他的忠贞节操尤其显著,高宗皇帝都说苏武都比不上他,可见他的忠诚。然而,最终却因为得罪了秦桧而被贬谪致死,真是令人悲痛啊!他的儿子洪适、洪遵、洪迈都相继考中进士,文名满天下,洪适官至宰相,而洪迈的文学造诣更高,在朝中议论最多,这不正应了那句“忠义之报”吗?这难道不是事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