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汉刘氏的祖先是上蔡人,刘氏家族的发家史,得从刘安仁说起。他当初在唐朝做官,做到潮州刺史,后来就在岭南这块地方安家落户了。 他儿子刘谦,在广州当个牙校小官,一步步升迁,最后当上了封州刺史、贺水镇遏使。刘谦去世后,他儿子刘隐接替了他的职位。

后来唐昭宗派薛王知柔镇守南海,任命刘隐为行军司马,给了他不少兵权。 等宰相徐彦若接替薛王后,又把刘隐提拔为节度副使。那时候唐朝已经快不行了,徐彦若也没什么威信,很多事情都得听刘隐的。徐彦若死后,还上奏推荐刘隐接替他的位置,但唐昭宗没同意,先任命了崔远。崔远到了江陵后,磨磨蹭蹭的不肯前进,最后唐昭宗还是任命刘隐为留后,没多久就给了他节度使的权力。梁朝开平年间,刘隐又兼任静海军节度使,被封为南海王。刘隐死后,他弟弟刘陟继位。贞明三年,刘陟篡夺了帝位,建立了大汉国,改元乾亨,还搞了个郊祀仪式。 他后来还改了好几次名字,最后改名叫“俨”,这个字在字典里都找不到,估计是他自己瞎编的。 后唐天福七年,刘陟死了,他儿子刘玢继位,没多久就被他弟弟刘晟给杀了。刘晟自立为帝,这人特别残暴,周显德五年就死了,这些事《五代史》里都有记载。

刘鋹是刘晟的大儿子,一开始叫刘继兴,被封为卫王,后来继承了他父亲的位子,才改名叫刘鋹,改元大宝。 这刘鋹是个昏庸无能的主儿,把政事全交给宦官龚澄枢和才人卢琼仙打理。 他每天就和宫女、波斯女人之类的寻欢作乐。 有个内官叫陈延寿,还把个女巫樊胡带进宫里,说玉皇大帝派樊胡来告诉刘鋹,要立他为太子皇帝。 于是就在宫里弄了个帷帐,摆上各种珍宝,还弄了个玉皇大帝的座位。 这樊胡穿着华丽的衣服,坐在那儿,说些吉凶祸福的话,刘鋹得毕恭毕敬地听着。 樊胡还说卢琼仙、龚澄枢、陈延寿都是玉皇大帝派来辅佐太子皇帝的,谁都不能治他们。 此外,还有梁山师、马媪、何拟这些人经常出入宫廷。 宫里的女人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还管着外面的事情。

一开始啊,南汉那些宦官虽然受宠,人数也就三百多个,地位最高的也不过是掖庭那些局里的令丞(主管)。到了刘晟当皇帝的时候,人数就涨到一千多人了,官职也慢慢升到内常侍、谒者之类的。到了刘鋹手里,人数更是暴涨到七千多人,甚至还有人当上了三师、三公,只不过前面都加个“内”字,那些使臣的名称更是多达两百多种,连女官都有师傅、令仆的头衔了。他们把朝廷百官都看作“门外人”,大臣们只要犯点小错,或者那些有才华的读书人、和尚、道士,只要有点本事,都能被关进蚕室,让他们进进出出皇宫。 还搞什么烧煮剥皮剔骨、刀山剑树之类的酷刑,有时候还让犯人斗虎搏象,真是惨无人道! 而且赋税还特别重,老百姓进城都要交一文钱,琼州的大米一斗要交四五文钱。 他还建了个媚川都,专门规定了采珠的指标,要求到海里五百尺深的地方去采珠。他住的宫殿都用珍珠、玳瑁装饰,奢华至极。陈延寿还整天给他弄些奇巧淫技的东西,一天就要花掉几万金子。宫城周围还有几十座离宫,刘鋹经常游幸,一住就是一个月甚至十几天。他还把富裕人家当作课户,专门供他吃喝玩乐。

乾德年间,宋太祖派兵攻克了郴州,抓到了十几个南汉的内官。其中有个叫余延业的,长得又矮又瘦,宋太祖问他:“你在岭南当什么官?”他回答说:“我是扈驾弓箭手。”宋太祖就给他弓箭让他射,结果余延业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拉不开弓。宋太祖就笑着问他刘鋹是怎么当皇帝的,余延业就把刘鋹的奢靡残暴都说了出来,宋太祖听了之后又惊又骇,说:“我一定要拯救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在此之前,因为湖南马氏的叛乱,刘晟趁机夺取了桂州、郴州、贺州等地。开宝年间,刘鋹又带兵入侵道州,道州刺史王继勋向朝廷上奏。说刘鋹为政昏庸暴虐,百姓深受其害,请求朝廷讨伐。宋太祖觉得这事儿不好办,就让南唐的李煜派使者写信给刘鋹,让他称臣,把湖南的旧地还回来。刘鋹不同意。李煜又派他的给事中龚慎仪送去书信,信里写着:

我和您家世交多年,继承了祖先的盟约,感情如同兄弟,情谊深厚,有什么忧愁患难,从来都是一起承担。我一直想和你见面,好好聊聊这些想法,面对面地讨论这些事情,互相指出缺点,互相展现优点;这样心里就能舒坦,对利害关系也不会有疑惑了。可是我们相隔万里,这个愿望一直无法实现。每次遇到事情都无法当面商量,我多次写信表达我的真心,希望您能明白我的心意;但是您却把它看作是普通的书信往来,只当作是邻国的大概情况,表面敷衍,粗略看待,使得我的忠告和分析如同石沉大海。这样的话,又何必费尽口舌,来回写信呢?这实在不是我当初所期望的。

现在我又派人来表达我的肺腑之言,但我又担心送信的人表达不清楚,不能完全传达我的真实想法,所以再次写信,再次表达我的真心,以此代替面对面谈话和促膝长谈。如果您能像对待朋友的劝谏一样认真听取我的话,像对待亲戚的危难一样重视我的心意,然后反复思考我的话语,反复思考我的用意,那么我的忠诚与否,就一目了然了;您是否采纳我的建议,也就能够决定了。

前些日子朝廷南下伐楚,想要收复楚地的疆土,交战以来,双方矛盾越来越深。我仔细观察局势,内心忧虑万分,一直希望朝廷能够停止战争,实现和平友好相处的心愿,我翘首南望,已经好多年了。最近使臣向朝廷进贡,皇上对此事明确表示:“如果他们以臣服的礼节事奉我,那又何必攻打他们呢;如果他们想兴兵与我对抗,那就一定要彻底打败他们!”现在朝廷正在点检军队,仍然以秋季为进攻期限,命令我们这里写信再次说明之前的想法,所以我就赶紧派人送信,直言不讳地表达我的看法。我深知朝廷并非贪图利益,而是愤怒于楚国的对抗;您也不是非要这样做不可,也不是有什么不可更改的计策,大概只是一时的愤怒罢了。

话说古时候那些用兵打仗的人,有四种情况是无论强弱大小,都必须开战的:第一,为了报父母和祖宗的仇,这必须打;第二,双方都是乌合之众,老百姓人心惶惶,国家存亡都系于这一战,这必须打;第三,敌人步步紧逼,根本不给你喘息的机会,求和不成,退路也没有,打必死,不打也必死,只能豁出去了,这必须打;第四,敌人有快要灭亡的迹象,而我们正好有趁机进攻的机会,这必须打。可是现在您跟朝廷之间,并没有什么杀父杀祖的深仇大恨啊,也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存亡之战啊,更谈不上什么被逼到绝路不得不拼死一搏的情况,更没有乘机进攻的好时机啊。您平白无故地要承受全国的兵力攻击,赌上国家的命运,朝廷都答应跟您友好相处了,您却拒绝,这难道是一个有国家责任感、为社稷着想的人应该做的事吗?

你看啊,称帝称王,互相争斗,这古今中外都是常有的事;割地求和,用财物贿赂别人,这也都是历来都有的事。国家兴衰,成败得失,变化万千,这都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何必像古人那样死板,非要逞强好胜,轻率地招惹祸端呢?再说您现在英明神武,治理着百越的百姓,北边靠着五岭,南边依着大海,凭借着祖上积累下来的基业,又施加恩泽于百姓,手下几十万兵马,地势险要,这都是您引以为傲的资本啊。可是您现在违背天意,好战不好,老天爷正帮着楚国呢,现在还不是争霸的时候。您看看朝廷的军队和将士们,那简直是天助我也!攻打太行山,拿下上党,士兵们毫无怨言;攻打剑阁,拿下蜀地,用时也不长。可见朝廷的实力深不可测啊,您那几万里的疆土,也未必保得住啊!就算十战九胜,万一有一败也够你喝一壶的了;就算六次机会能猜对五次,万一有一次猜错,那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话说啊,有些人总觉得咱们国家地势险要,家里兵强马壮,就只想着自己有多厉害,完全没想到万一失败了会怎样。这怎么回事呢?剑阁的地势,那可是天下最险峻的了,可庸蜀还不是亡了?上党地区的兵力,那可是天下最强大的了,可太行山还不是守不住?人的想法啊,坐在家里想想,觉得大海都能趟过去,可真遇上狂风暴雨,船失控了,那感觉跟坐着没事儿瞎琢磨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所以说,聪明人啊,会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就考虑周全,有远见的人,会重视预先的判断;他们会在事情容易的时候就做好准备,即使平安无事,也不会忘记潜在的危险。所以说,算计好事总是不够,考虑坏事却总是想得太多。这是因为,好事情是人人都喜欢的,心里喜欢,所以希望就过高了;坏事情是人人都讨厌的,心里讨厌,所以考虑就少了。所以说,好事情往往因为期望过高而落空,坏事情往往是因为没有预料到而发生。

再说啊,说不定还会有那些爱邀功请赏的大臣,会给皇上献上一些夸大本国实力的建议,说什么:“千万别跟他们讲和!五岭山高水深,道路崎岖,辎重根本无法并行,士兵也无法列阵;咱们就应该高筑墙垒,实行坚壁清野,切断他们的粮道,依托山川河流,用强弩射击他们,让他们进退两难!”这是第一个说法。还有些人会说:“他们的优势在平原地区,咱们现在放弃他们的优势,攻击他们的弱点,就算他们有百万大军,又能奈我何?”这是第二个说法。还有人会说:“打胜仗了,就能成就霸业;打败仗了,咱们就乘着大船漂洋过海,总不会比别人差!”这些大概都是些轻率的武将和投机取巧的谋士们坐在那里夸夸其谈的意见,光说不练容易,真要实行起来,可就难了。

为啥呢?现在荆州、湖南以南,还有庸州、蜀地那些人,个个都熟悉山山水水,擅长走险路,不用咱们朝廷的兵,光那些精兵强将就超过十万了。更何况你跟朝廷的边境地区挨得很近,水路交通也很方便,简直就是鸡犬之声相闻,哪能说消息传不过来?万一他们一起造反,从各个方向进攻,咱们怎么可能完全切断他们的粮道,还能守住所有城池?要是所有险要的地方都能守住,那当然是最好的了,可要是有一点点水流泛滥,那再高的堤坝也是白搭。

其次,朝廷说不定会调动吴越地区的军队,从泉州乘船直奔京城,那用不了几天就能兵临城下了。到时候人心惶惶,军心动摇,岸上船上到处都是敌人,还能有多少忠臣义士?那些想着进退两难的人,心里一步步就起了坏心思,那些挂念妻儿老小的,那就更多了。情况变化莫测,一会儿一个样,这不仅会暂时耽误咱们最初的计划,还可能彻底毁了咱们的大志向,这可不是随便找个大船就能渡过大海的。但是,这些都是战争中常见的事,也是兵家必备的预案,虽然胜负难料,成败各半,但如果实在没办法,那就要当机立断,毫不犹豫;要是没事儿瞎琢磨这些,那真是太可惜了。

这事儿,小事也能影响大事,这道理很明白。远古的例子太多了说不完,就说咱们这朝代,杨氏建立吴国的时候,还给后梁庄宗进贡呢。从咱们烈祖开国以来,中原一直不太平,跟大国搞好关系的事儿,一直没顾上,结果打仗,差点儿玩完。也不是不想依仗长江天险,凭借兵力优势,后来才明白,知难而退才是上策,于是就和对方签订了边界盟约。一个使者就能搞定,几万大军都停下来了,老百姓也安居乐业,这好处到现在都还在呢。从您祖上开国以来,也一直和中国保持友好关系,以此来发展壮大。我希望您能继承祖上的策略,跟中国修好,放下无谓的怒火,放弃不必要的争斗;明白存亡之道,知道自己强弱,委屈一下自己,为了天下百姓,谈笑间就能安定国家,这样才能成就伟大的事业,保住江山社稷。“玉帛朝聘之礼才出于境,而天下之兵已息矣”,这多好啊,跟翻手一样容易,稳固得像泰山一样!干嘛非得要拼个你死我活,才算英雄好汉呢?所以说:“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又说:“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又说:“沈潜刚克,高明柔克。”这些都是圣贤的作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现在大朝皇帝,是英明神武的君主,治理天下,正值盛世,四方都臣服于他;那些北方游牧民族和太原,根本不用费力去征讨,南方那些反叛的,更不用说了。现在大朝正想平息天下的战火,等着贵国的好消息呢,这样大国风范就体现出来了,您的怒气也就消了。如果您执意不肯,那得看看对江山社稷有没有好处,对百姓有没有好处,对天下有没有好处,对您自己有没有好处。这四点好处一样都没有,干嘛非要放弃道义,怀恨在心,自己给自己树敌,让强大的南方变成祸乱的根源呢?这怎么行呢?就算侥幸小胜,也保不住以后,万一失败了,那大事就完了。

想起来前些日子淮河、泗水之间打仗,边境到处都是营垒。吴越国跟咱们世代友好,率先出兵帮忙。可是,咱们两国关系比这还要亲近,盟约也更加牢固。先帝就非常感激吴越国的义举,这份情谊实在令人感动。我继承了皇位,实在难以辜负这份恩情,心里非常难受,所以才又写信给您。

最近接到朝廷的旨意,说您对咱们没有友好之意,必定会重演上秋之战(指前次战争),所以命令我赶紧断绝和您的盟约。虽然我希望能永远保持友好邻邦的关系,但是朝廷的命令,我又怎敢违抗呢?我担心以后没办法再侍奉您了,心里真是难受极了,说不出的滋味,这才是我的真心话。再说,臣子对君主尚且可以三次进谏,我已经极力劝谏了三次,这对于臣子来说,可以逃避责任了;对于儿子来说,可以哭着劝谏了;对于朋友来说,也只能惋惜地断绝关系了。

南唐后主李煜收到信后,就把我的使者慎仪给关了起来,还写信回绝我,语气非常粗鲁无礼,我把他的信也呈上去了。

开宝三年,太祖皇帝命令潭州防御使潘美、朗州团练使尹崇珂去讨伐南唐。八月,军队到达白霞。

贺州刺史陈守忠向李煜告急求援。那时候,南唐很多老将都被奸臣陷害杀害了,宗室子弟也被几乎杀光了,掌握兵权的只有几个宦官。自从李煜继位以来,沉迷于享乐,城墙护城河都被改建成宫殿池塘,楼船都毁坏了,兵器也锈蚀了,国内外都人心惶惶。于是李煜派龚澄枢去贺州,郭崇岳去桂州,李托去韶州,商议防御策略。

九月,南汉的刘鋹派兵围攻贺州,结果澄枢跑了。刘鋹就派大将伍彦柔带兵去贺州支援。结果呢,南唐的李重进和崇珂用计,在南乡岸边埋伏好了奇兵。伍彦柔晚上到了,把船靠在岸边,天快亮的时候,他带着弓箭上岸,坐在胡床上指挥军队。埋伏的兵马突然冲出来,伍彦柔的军队大乱,死了上千人,伍彦柔也被抓住了,然后被砍了头,脑袋还被挂在城楼上示众。第二天,贺州就丢了。

李重进和崇珂带着战船,声称要顺流而下攻打广州,刘鋹吓得赶紧派都统潘崇彻带五万兵马驻扎在贺江边上。十月,他们打到了昭州,攻破了开建砦,杀了数百士兵,还抓了砦将靳晖,昭州刺史田行稠吓得逃跑了,昭州也失守了。桂州刺史李承进也丢下城池逃跑了。十一月,连州也丢了,招讨使卢收带着军队退守清远。

十二月,他们又打到了韶州,南汉的都统李承渥带了几万兵马在莲华山下摆开阵势。一开始,刘鋹想了个损招,用大象组成军阵,每只大象上坐十多个人,都拿着武器,打仗的时候就放在阵前,用来壮声势。这次跟李重进他们交战,李重进他们把军队里最好的弓弩手都放在前面射大象,大象受惊狂奔乱跑,骑在大象上的人都摔了下来,还踩踏了李承渥自己的军队,结果南汉军队大败,李承渥差点儿小命不保。韶州也丢了,刺史辛延渥和谏议大夫卿文远都被抓了。 刘鋹这才开始在广州东边挖壕沟,派郭崇岳统领六万兵马驻扎在马迳,设置栅栏来抵抗。

公元971年正月,咱们宋军攻破了英州和雄州,潘崇彻都统带着人马投降了。第二天,大军到了泷头,南汉的刘鋹派人来求和,还请求我们暂时停止进攻。泷头地势险峻,山路难走,咱们怀疑里面有埋伏,就押着南汉来的使者,快速通过那些险要的地方。

二月,部队到了马迳,离广城还有十里,就在双女山下扎营。刘鋹听说后,赶紧弄来十多艘船,准备带上金银财宝和妃嫔逃到海上去。结果还没来得及出发,宦官乐范就带着一千多卫兵偷了船跑了。咱们大军快到广城了,刘鋹害怕了,派他的右仆射萧漼带着奏章来军营投降。大帅按照太祖皇帝的意思做了决定,具体情况你们可以去看看《美传》这本书。使者请求我们把他们押送回京城,于是大军就停在了城外。刘鋹又派他弟弟刘保兴带着百官来迎接,结果被郭崇岳给拦住了。这郭崇岳啊,没啥本事,只会求神拜佛,还做了一些抵抗的准备。

然后咱们就进攻了,刘保兴出来迎战,结果被打得大败。咱们趁着风势放火,浓烟滚滚,郭崇岳也在混乱中战死了。城破了,刘鋹把他的府库都烧了。咱们抓住了刘鋹,还有龚澄枢、李托、薛崇誉以及其他九十七个南汉的宗室和文武官员,都关在了龙德宫。刘保兴逃到老百姓家里躲藏,也被我们抓住了,最后都押送到了京城。咱们还杀了五百多个阉人。一共攻占了六十个州,二百一十四个县,户口有十七万。

刘鋹到了江陵,当地官员庞师进去迎接他,还有个叫黄德昭的学士陪着他。刘鋹问庞师进是哪里人,黄德昭说:“他是咱们南汉人。”刘鋹问:“那他怎么在这儿?”庞师进回答说:“以前南汉每年都要向朝廷进贡,送贡品的车辆到了荆州后,就安排我在这里造车,用来运输贡品。”刘鋹叹了口气说:“我当了十四年皇帝,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儿,今天才知道祖宗留下的江山和朝廷的领土啊!”说完就哭了好久。

到了京城,住进了玉津园。宋太祖派参知政事吕余庆去问责后蜀主孟昶,问他篡位和烧毁府库的罪行。孟昶把责任都推给了澄枢、托、崇誉这几个人。

第二天,有关部门用帛布捆绑着孟昶和他的官员,把他们送到太庙和太社去祭祀。宋太祖在明德门接见了他,派摄刑部尚书卢多逊宣读圣旨责备孟昶。孟昶回答说:“我十六岁就篡位称帝了,澄枢他们都是我以前的老臣,很多事情我都做不了主,在蜀国的时候,我是臣子,澄枢才是真正的国主。”然后他就跪在地上认罪。宋太祖下令让摄大理卿高继申把澄枢、托、崇誉在千秋门外斩首。孟昶的罪责被赦免了,还赏赐了他衣服、帽子、首饰、钱币、马鞍和马匹,授予他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保、右千牛卫大将军、员外置同正员的官职,封他为恩赦侯,在朝会上的座位排在诸位上将军之下。他的弟弟孟保兴被任命为右监门率府率,左仆射萧漼被任命为太子中允,中书舍人卓惟休被任命为太仆寺丞,其余的人都被安排到各州担任上佐、县令、主簿之类的官职。

早些时候,孟昶曾经请司天监周杰给他算命,算出来的卦是《复》和《丰》两卦。孟昶问:“我能活多久?”周杰说:“这两卦都是土为应,土的数是五,二五得十,上下各五,大概能活五百五十五岁吧。”孟昶失败的时候,正好是五十五岁,周杰这是故意说个大数,为了避祸啊! 广州还流传着童谣:“羊头二四,白天雨至。”懂的人都知道,“羊”指的是辛未年,这一年是宋军攻打后蜀的年份,二月初四,孟昶被俘,而“白天雨至”指的是宋军像及时雨一样到来。另外,前一年九月初八晚上,很多星星都往北边跑,懂星象的人说,这是刘氏王朝要复兴的征兆,指的就是宋朝。

四年后,朝廷下令每月增加孟昶的赏赐,给他五万钱和五十斛米麦。八年后,南唐后主李煜投降,孟昶被提升为左监门卫上将军,进封彭城郡公。太平兴国初年,他又被进封为卫国公。五年后,孟昶去世,享年三十九岁。朝廷为他停朝三日,追赠他太师的官位,追封他为南越王。

李鋹这小子,长得壮实,眉毛眼睛都挺精神的。他嘴特别能说,而且特别心灵手巧,曾经用珠子串成马鞍和马勒,做成龙的样子,那工艺精湛绝伦,献给了太祖皇帝。太祖把这东西拿给宫里那些个工匠看,大家都惊呆了,佩服得五体投地。结果,太祖就赏了他一百五十万钱,还跟身边的臣子说:“这李鋹啊,手艺真好,从小练出来的,要是他能把这股子钻研手艺的劲儿用在治理国家上,怎么会落到灭亡的下场呢!”

有一次,太祖皇帝坐着轿子,带着十几个骑兵去讲武池,随行的官员还没到齐,李鋹就先到了,太祖赏了他一杯酒。李鋹疑心这是毒酒,哭着说:“我继承祖上的基业,违抗了后汉朝廷,劳烦了王师来讨伐,罪该万死,皇上您没杀我,现在又太平了,能做个大梁的老百姓就知足了。我只想活下去,报答皇上的恩情,我不敢喝这酒!”太祖皇帝哈哈大笑说:“朕待人坦诚,哪会有这种事!”然后自己先喝了一口,再给李鋹倒了一杯,李鋹这才羞愧地叩头谢罪。

后来,太宗皇帝要攻打晋阳,召集近臣设宴,李鋹也在其中。李鋹自己夸口说:“朝廷威名远播,四方那些个篡位的诸侯,今天都在这儿呢,明天就能拿下太原,刘继元也快来了,我第一个来投降,愿意拿着棍棒替那些降王们当个领头人!”太宗皇帝听了哈哈大笑,赏赐了他很多东西。他就是这样,说话总爱开玩笑。

李鋹的儿子李守节、李守正,都做到崇仪副使的职位。李守正死了以后,皇帝听说他家里穷,就下令每月给他家发放一万钱。另一个儿子李守素,咸平年间当侍禁,也穷,真宗皇帝赏了他一百两白金,还跟宰相说:“那些个伪朝皇帝的子孙,大多都穷困潦倒,都是因为他们祖上奢侈无度,不知道种田的辛苦啊!”后来李守素升迁到内殿崇班,天禧年间,又升任阁门祗候。还有一个儿子李守通,当了供奉官。李守正的儿子李克昌,做了三班奉职;李国昌,做了借职。

龚澄枢是广州南海人,为人非常廉洁谨慎,不随便和人交往。他年轻时就侍奉皇帝,一步步升迁到内给事。等到皇帝继位后,他提拔了一个叫林延遇的宦官当甘泉宫使,林延遇在朝中权力很大。林延遇临死前对皇帝说:“我死了以后,只有龚澄枢能胜任我的位置。”于是皇帝当天就提升龚澄枢为承宣院知院,兼任内侍省,后来又改任德陵使兼龙德宫使。

等到后来的皇帝继位后,龚澄枢官职越来越高,被封为特进、开府仪同三司、万华宫使、骠骑大将军,后来又升任上将军、左龙虎军观军容使、内太师。国家大事几乎都由龚澄枢做主。龚澄枢和李托、薛崇誉等人制定了很多残酷的法律,老百姓苦不堪言。

一开始,龚澄枢改名叫岩,有个算命的说这名字不吉利,说叫龚的话,会败坏国家大事,所以他又改回了龚。后来,皇帝重用龚澄枢,结果因为龚澄枢,国家最终灭亡了,龚澄枢本人也被杀头了。

李托是封州封川人,从小就擅长骑射,因为谨慎勤勉而被皇帝重用,担任内府局令。皇帝继位后,李托升迁为内侍省内侍,负责宫中警卫和秀华宫的管理。等到新皇帝即位后,李托又升任玩华宫使、内侍监,还兼管列圣宫和景阳宫。李托把两个女儿献给了皇帝,大女儿被封为贵妃,小女儿被封为美人。皇帝的政事都得先问问李托的意见才能决定。李托官至特进、开府仪同三司、甘泉宫使兼六军观军容使、行内中尉,后来又升任骠骑上将军、内太师。

后来,太祖派兵攻打当时的皇帝,攻下韶州后,统军使李承渥战死,节度副使辛延渥偷偷派人劝降当时的皇帝,但李托坚决反对。等到皇帝被俘虏到许田后,太祖派人问李托等人:“之前已经答应投降了,为什么又率领军队抵抗,军队战败后又纵火焚烧府库,是谁出的主意?”李托低着头不敢回答。当时的皇帝的谏议大夫王珪对李托说:“以前在广州的时候,军国大事都是你们这些人在处理,火又是从宫内烧起来的,现在天子派人来调查,你还想推卸责任给谁?”说完,王珪就朝李托脸上吐了口水,打了他的脸。李托这才承认了罪行,后来被押解到京城斩首。

薛崇誉是韶州曲江人,特别擅长《孙子五曹算》这种兵法里的计算方法。后来,南汉后主刘晟让他当内门使,还兼任太仓使,负责皇宫内门的安全和国库的管理。刘鋹继位后,薛崇誉升官了,当上了内中尉、特进、开府仪同三司,还负责签署点检司的公文,权力越来越大。可是后来,宋太祖派兵攻打广州,薛崇誉竟然纵火烧了粮仓,结果被抓到京城,和李托一起被杀了。

潘崇彻是广州南海人,一开始在南汉后主刘晟手下当内侍省局丞,相当于宫廷里的一个小官。但他平时很喜欢读兵书,而且还立过不少战功。有一次,刘晟派大将吴怀恩去攻打桂州,结果吴怀恩被手下杀了,刘晟就让潘崇彻接替吴怀恩的职位。刘鋹继位后,潘崇彻升任西北面都统,权力很大。可好景不长,一年多后,刘鋹开始怀疑潘崇彻,就派薛宗誉去潘崇彻的军队里暗中观察。薛宗誉回来后,跟刘鋹汇报说潘崇彻每天都带着一百多个戏子穿着锦绣衣服,吹着玉笛,通宵达旦地喝酒享乐,根本不管军队的事务。刘鋹一听,大发雷霆,把潘崇彻召回京城,夺了他的兵权。从此以后,潘崇彻就闷闷不乐,很不开心。后来,宋太祖派兵攻打南汉,刘鋹又让潘崇彻带着五万兵去贺江驻守,结果潘崇彻没听他的命令。南汉灭亡后,潘崇彻被抓到京城,宋太祖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特赦了他,还给他安排了汝州别驾的官职。最后,潘崇彻在汝州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