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坚,字鲁直,是江西分宁人。从小就聪明伶俐,读书过几遍就能背下来。他舅舅李常去他家,随便拿书架上的书问他,他都能答上来,李常每次都非常惊讶,觉得他进步神速,一天一个样。后来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叶县尉。
宋神宗熙宁年间,他参加了四京学官的考试,文章写得特别好,被录取到北京国子监当教授。当时的留守文彦博很欣赏他,让他连任。苏轼曾经看过他的诗文,觉得他的作品超凡脱俗,独树一帜,很久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作品了,从此黄庭坚的名气开始大增。后来他当了太和县令,用一种很平易近人的方式治理地方。当时朝廷下发指标,要征收盐税,其他县都争着多收,只有太和县拒绝了,官吏们不高兴,但老百姓却很安心。
哲宗皇帝继位后,黄庭坚被召进宫里当校书郎和《神宗实录》的检讨官。一年多后,他升职为著作佐郎,又加任集贤校理。《神宗实录》完成后,他又升任起居舍人。后来他母亲去世了,黄庭坚非常孝顺,母亲生病的那些年,他昼夜守护在母亲身边,衣不解带。母亲去世后,他住在母亲墓旁守孝,悲伤过度,病倒了,差点儿没命。守孝期满后,他担任秘书丞,兼任提点明道宫和国史编修官。
宋哲宗绍圣年间,他被外派到宣州做知州,后来又调到鄂州。当时章惇、蔡卞和他们的同党认为《神宗实录》里有很多不实之处,于是把以前参与修撰《实录》的官员都分别安置在京城附近,准备随时问责,他们列举了一千多条疑问,说是没有证据。后来,朝廷派人仔细查验,发现这些疑问都有依据,最后只剩下三十二条。黄庭坚曾经写过“用铁龙爪治河,有同儿戏”,这回就先问了他。黄庭坚回答说:“我当时在京城做官,亲眼见过,那真是儿戏!” 不管问什么,他都直言不讳,听得的人都对他非常敬佩。后来,他被贬到涪州做别驾,又贬到黔州安置,有人还觉得这是个好地方,算是轻罚。因为有人从中作梗,他又被调到戎州。黄庭坚对此毫不在意,一点也不为被贬谪而烦恼。四川的读书人很敬仰他,都来向他学习,他孜孜不倦地讲学,凡是他教过的学生,写出来的文章都很好。
宋徽宗当了皇帝后,给黄庭坚安排了监察鄂州税收的差事,后来又让他当宁国军判官、舒州知州,再后来又升他为吏部员外郎,但他都推辞没去。后来他请求外放做地方官,被任命为太平州知州。才到任九天,就被免职,让他去管玉隆观。黄庭坚在河北的时候跟赵挺之有点小矛盾,赵挺之当权后,转运判官陈举奉命上奏黄庭坚写的《荆南承天院记》,说他幸灾乐祸,结果黄庭坚被罢官,流放到宜州。三年后,他又被贬到永州,还没等接到命令,他就去世了,享年六十一岁。
黄庭坚的学问和文章,都是天赋异禀,自然而然就精通了。陈师道说他的诗歌继承了杜甫的风格,但又不会简单地模仿杜甫。他擅长行书、草书,楷书也自成一家。他和张耒、晁补之、秦观一起跟随苏轼学习,天下人称他们为“苏门四学士”,而黄庭坚在文章方面,尤其擅长写诗,四川和江西的文人把黄庭坚和苏轼相提并论,所以人们称他们为“苏黄”。苏轼当侍从的时候,还举荐黄庭坚来代替自己,他的文章里写道:“瑰伟之文,妙绝当世,孝友之行,追配古人”,可见他多么看重黄庭坚啊!黄庭坚最初游历皖山谷寺、石牛洞的时候,非常喜欢那里的山水景色,所以给自己取了个号,叫“山谷道人”。
晁补之,字无咎,是济州钜野人,是太子少傅王迥的五世孙,也是宗悫的曾孙。他父亲晁端友,擅长写诗。晁补之从小聪明过人,记忆力超强,很小的时候就能写文章了,王安国第一次见到他就对他非常欣赏。十七岁的时候,他跟着父亲到杭州做官,被西湖钱塘的山水景色迷住了,写了《七述》去拜访时任杭州通判的苏轼。苏轼本来想自己写点东西,结果读了晁补之的文章后,感叹道:“我可以收笔了!”他还说晁补之的文章博大精深,文采斐然,远远超过常人,将来一定会名扬天下。从此,晁补之就出名了。
他考中了进士,在开封府和礼部别院的考试中,都是第一名!皇上神宗看了他的文章后说:“这个人对经书理解很深,能改变现在浮夸轻薄的风气。” 然后,他被任命为澶州司户参军,后来又当上了北京国子监的教授。
元祐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当上了太学正,李清臣推荐他适合在馆阁任职,皇上召见他考试,就让他做了秘书省正字,之后又升迁为校书郎,然后又升任秘阁校理,兼任扬州通判,后来被朝廷召回,担任著作佐郎。 等到章惇当权后,他被外放到齐州做知州,当时齐州盗贼横行,白天就敢在街巷里抢劫。但他很厉害,偷偷摸摸地查到了那些盗贼的名字和他们的全部家当,有一天他设宴请客,把负责抓捕盗贼的官员叫来,然后把自己的抓捕计划告诉他们。酒席还没结束,那些盗贼就被全部抓住了,整个齐州都因此安定下来了。 后来因为修撰《神宗实录》时有些地方记载不实,他被降职,先后担任应天府、亳州的通判,又被贬到处州、信州去监察酒税。
徽宗皇帝即位后,又把他召回朝廷任职。回来后,他被任命为吏部员外郎、礼部郎中,还兼任国史编修和实录检讨官。 后来党派斗争起来了,被谏官管师仁弹劾,他又被外放,做了河中府知府。他在河中府修建了河桥,方便了百姓,老百姓们还给他画了画像立祠祭祀。 之后他又被调到湖州、密州、果州,最后主管鸿庆宫。 回家后,他修缮了自己的“归来园”,给自己取号“归来子”,从此就放弃了仕途,一心向往陶渊明那样的人生。大观年间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的党籍被恢复,他又被起用,先后担任了达州、泗州知州,最终去世,享年五十八岁。
他很有才气,潇洒飘逸,特别喜欢学习,不知疲倦,文章风格温润典雅,华丽精巧,那种超凡脱俗的气质仿佛是天生就有的。 他尤其擅长《楚辞》,还写了《变离骚》等三本书,评论了从屈原、宋玉以来的赋作。 安南用兵的时候,他写了一篇《罪言》,主要意思是说应该选择仁厚勇敢又有才能的官员担任五管郡的太守,并且修整沿海各郡的军事防御,当时很多人认为他的意见很通达世务。他的弟弟叫咏之。
咏之这个人,字道,从小就很有才华,靠着荫庇做了官。被任命为扬州司法参军,还没上任呢。当时苏轼在扬州做官,就把他补任为扬州府的佐官。咏之用自己的诗文给苏轼送去,苏轼说:“有这么大的才华,怎么不让我见见他呢?”于是咏之按照参军的礼节去拜见苏轼,苏轼下堂迎接他,还指着坐在那儿的客人说:“真是个奇才啊!”后来他又考中了进士,又考中了宏词科,当时他的文章被广泛传诵。他做过河中府的教授,元符年间末期,他上书给皇帝论述时政,结果被罢官了。过了很久,他又做了京兆府的司录事,任期满了,又做了崇福宫的提点,最后去世,享年五十二岁,留下文集五十卷。
秦观,字少游,又字太虚,是扬州高邮人。他年轻时就才华横溢,慷慨激昂之情都表现在他的文章里,但是考进士没考中。他志向远大,气概非凡,喜欢做一些宏伟奇特的事,读兵书也觉得很合自己的心意。他在徐州见到苏轼,为他写了一篇《黄楼赋》,苏轼认为他具有屈原、宋玉那样的才华。他还把秦观的诗推荐给王安石,王安石也认为他的诗清新自然,像鲍照、谢灵运那样。苏轼劝他参加科举考试,为父母尽孝,后来秦观终于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定海县的主簿、蔡州的教授。元祐年间初期,苏轼向朝廷推荐他为贤良方正之人,于是他被任命为太学博士,校对秘书省的书籍。后来升迁为正字,又兼任国史院编修官,皇帝每天都赏赐他笔墨纸砚等物。
绍圣年间初期,因为党争牵连,他被贬官,做了杭州的通判。御史刘拯弹劾他篡改实录,他又被贬为处州酒税监。那些使者们都盯着他,想抓住他的任何过错,但是什么也没找到,就说他告假写佛经是罪过,降了他的官职,把他贬到郴州,接着又把他流放到横州,最后又流放到雷州。徽宗皇帝即位后,恢复了他的宣德郎的官职,让他回去了。到了藤州,他去华光亭游玩,为客人写了一首梦中作的长短句,要喝水,水来了,他笑着看着水,就去世了。他之前自己写过一篇挽词,写的非常悲痛,读的人都很悲伤。他去世时五十三岁,留下文集四十卷。
秦观擅长议论,文章华丽,思想深刻。秦观死后,苏轼听说后叹息说:“少游不幸死在路上,太悲哀了!世上还会再有这样的人吗!”秦观的弟弟,一个字少章,一个字少仪,也都很有文才。
张耒,字文潜,是淮阴人,从小就聪明过人。十三岁就能写文章了,十七岁的时候写的《函关赋》,当时就已经很有名了。他去陈州学习,学官苏辙很喜欢他,所以张耒就有了机会跟苏轼交往,苏轼也很欣赏他,夸他的文章气势磅礴,充满感情,就像“一倡三叹”一样。
年轻的时候就考中了进士,后来做过临淮县主簿、寿安县尉、咸平县丞这些官职。之后进京做了太学录,范纯仁推荐他参加馆阁考试,然后他就升职了,当过秘书省正字、著作佐郎、秘书丞、著作郎、史馆检讨。他在三馆待了八年,一直很正直,从不阿谀奉承,为人也很淡泊。后来升任起居舍人。
绍圣年间初期,他请求外放做地方官,被任命为龙图阁直学士,知润州。后来因为被牵连到党争中,被贬到宣州,又贬到黄州做酒税监,之后又调到复州。徽宗皇帝即位后,张耒被起用,先做黄州通判,后做兖州知州,接着被召回朝廷做太常少卿,没几个月,他又被外放,先后做了颍州、汝州知州。崇宁年间初期,他又因为党争被罢官,让他去明道宫当个主管。
早些时候,张耒在颍州的时候,听说苏轼去世的消息,他非常悲伤,还按照丧礼的习俗穿孝服表示哀悼。有人以此为由弹劾他,结果他又被贬到房州做别驾,安排在黄州。过了五年,他才被允许自由活动,最后在陈州定居下来。
耒仪这个人啊,看着就挺厉害的,很有才华,写文章特别有力度,尤其擅长写辞赋。当时苏轼兄弟俩,还有黄庭坚、晁补之那些人都相继去世了,就剩他耒仪还在,好多读书人去他那儿学习,每天都轮流着带酒菜去请他吃饭。他教人写文章,特别强调要讲道理,还专门写过一篇论文,里面说:“从《六经》开始,到诸子百家、辞赋作家、辩论家那些人的文章,基本上都是把文章当作表达道理的工具。所以学习写文章,首先要弄明白道理,要是只知道写文章,不注重道理,想写出好文章,那是不可能的。就像把水往江河淮海里放,顺着水道流,哗哗啦啦,没完没了,冲破砥柱山,越过吕梁山,流进江湖再汇入大海,水流舒缓时像平静的湖面,汹涌时像波涛,湍急时像狂风,暴怒时像雷霆,蛟龙鱼鳖在里面翻滚腾挪,这就是水的奇特变化啊!水刚开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啊!顺着水道放水,是因为它遇到不同的环境而产生了变化。要是把水往小沟小渠里放,想看它奇特的变化,最后看到的也就是些青蛙蚂蟥之类的玩意儿。江河淮海的水,就是道理通达的文章,不追求奇特,奇特却自然而生。在小沟小渠里找水的奇特,这是不懂道理,就想靠堆砌词句来追求奇特,反复琢磨,最后还是不行,这就是文章的缺陷啊!” 学生们都觉得他说得太对了。他晚年写诗,越来越追求平淡,学白居易的风格,写乐府诗就学张籍。
他长期闲赋在家,家里越来越穷,郡守翟汝文想给他买块公田,他谢绝了不受。后来他在南岳庙当监官,又主管崇福宫,最后去世了,享年六十一岁。建炎年间,追赠他为集英殿修撰。
陈师道,字履常,又叫无己,是徐州人。他从小就特别爱学习,而且特别刻苦,十六岁的时候,就带着自己的文章去拜访曾巩。曾巩一看就觉得他特别有才华,夸他将来一定能靠文章出名,当时还没多少人认识他呢,就留他在身边学习。宋神宗熙宁年间,王安石那一套经学很流行,陈师道心里不喜欢他的学说,所以就放弃了追求功名利禄的想法。后来曾巩负责修撰《五朝史》,可以自己选择助手,朝廷因为陈师道是平民百姓而为难。
到了宋哲宗元祐年间,苏轼、傅尧俞、孙觉都推荐他的文章和人品,他就当上了徐州的教官。后来梁焘也推荐了他,他就当了太学博士。有人说他当官的时候,曾经越过管辖范围跑到南京去看苏轼,结果就被调去颍州教书了。还有人说他升官不是通过科举考试,所以把他免职让他回家了。后来又让他去彭泽当县令,他也没去。他家里本来就穷,有时候一天到晚都不开火做饭,老婆孩子都埋怨他,但他一点也不在乎。过了很久,朝廷才召他去秘书省当正字。他四十九岁就去世了,他的朋友邹浩还给他买了棺材下葬呢。
陈师道为人高洁,有原则,安贫乐道,对儒家经典,尤其精通《诗经》和《礼记》,写文章非常精深、典雅、深奥。他还喜欢写诗,自己说学习的是黄庭坚,到了他诗作最高境界的时候,有人说甚至超过了黄庭坚,但是他自己稍微有点不满意,就烧掉了。现在流传下来的诗作只有十一首。世人都喜欢背诵他的诗文,但是对于他深奥的学问和高尚的品德,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曾经写过黄楼的碑文,曾巩都说那碑文就像秦朝的刻石一样坚固耐用。
一开始,我在京城住了好几年,愣是一次也没去过达官贵人的家。傅尧俞想认识我,先去问秦观,秦观说:“这个人不是那种拿着名片、低三下四、巴结权贵的人,大概很难见到他。”傅尧俞说:“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打算去拜访他,只是怕他不见我,你能帮我引荐给陈君吗?”他知道我穷,带了钱想送礼,到了之后,听了我的议论,更加敬畏,不敢拿出钱来。章惇在枢密院当官,想推荐我上朝,也托秦观来邀请我。我回信说:“承蒙您的来信,告知章公屈尊邀请,以礼相待,我有什么资格受此殊荣?难道您以前欺骗过我吗?公卿大臣不轻易接见一般士人,这本是应该的,如今却特意接见我,并对我如此亲近,还有什么比这更幸运的呢?我虽然不够资格与士大夫为伍,但还是应该跟在您后面,顺应您的心意,以成就您的名声。但是,先王制定的礼仪,士人不能拿着礼物去拜见臣子,否则就不会被王公大臣接见,所以礼仪虽然完善,但它的弊端最终会导致自卖自夸,因此先王谨慎于初始,以此作为防范,而士人世世代代都遵守着它。我与您,之前有贵贱之分,之后也没有私交,您虽然可以接见我,但礼节可以废除吗?况且您邀请我,正是因为我能够遵守这些细微的礼节,如果我违背法理,闻讯就跑上门去,那就失去了您邀请我的理由,您又怎么会接见我呢?尽管如此,如果将来您功成身退,回到家乡,我一定会盛装打扮,去东门外迎接您,那时也不算晚。”后来章惇当了宰相,又再次表达了邀请之意,我还是没去。我在颍州做官的时候,苏轼是知州,他待我非常热情,想把我列入他的门生之列,而我作诗说“向来一瓣香,敬为曾南丰”,以此表达我的自守。
我与赵挺之的女婿是朋友,但我一向讨厌这个人。有一次参加郊祀仪式,天气很冷,我没有棉衣,我妻子向赵挺之家里借,问清楚了来源才拿回来,我却不愿意穿,最后因为冻病去世了。
李廌,字方叔,祖上是从郓州搬到华州的。他六岁就成了孤儿,却能独立生活,长大后,因为学问好而出名。他去黄州拜访苏轼,送上文章请求苏轼指点。苏轼说他的笔墨气势磅礴,像飞沙走石一样,拍着他的背说:“你的才能,能抵得上万人,只要你坚持高尚的节操,没有人能战胜你。”李廌拜谢苏轼的教诲。但是他家里一直很穷,祖上三代都没下葬,有一天晚上,他抱着枕头哭着说:“我学习是为了忠孝,可是父母都没下葬,学问还有什么用呢!”第二天,他就告别苏轼,准备四处奔波,完成这件事。苏轼脱下衣服给他钱,还作诗鼓励他。几年后,他终于把祖上三代三十多口人的棺木都安葬在了华山脚下,范镇还写碑文赞扬他。之后,他又闭门读书,几年后再次见到苏轼,苏轼看了他的作品,感叹道:“这是张耒、秦观那样的水平啊!”
乡试的时候,苏轼负责考试,却没录取他,还为此写诗自责。吕大防感叹道:“主考官考试,竟然错过了这么优秀的人才啊!”苏轼和范祖禹商量说:“李廌虽然隐居山林,但他的文章却充满富贵气象,把奇珍异宝丢在路边,古人对此都很惋惜,我们难道不应该重视他吗?”他们打算一起推荐李廌入朝为官,没过多久,他们都离开了朝廷,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苏轼去世后,李廌痛哭,说:“我很惭愧,没能报答知遇之恩,至于侍奉老师的勤勉,我哪里敢拿生死来衡量呢!”然后他就去了许昌、汝州一带,选好墓地,为苏轼的儿子办理后事,还写了一篇祭文,文中写道:“皇天后土,见证我一生忠义之心;名山大川,承载着万古英灵之气。”文章辞藻奇特雄壮,读的人都会感到震撼。
中年以后,李廌不再追求仕途,认为颍州人才辈出,最后定居在长社县,县令李佐和乡里人一起为他买了房子。他五十一岁去世。李廌喜欢评论古今治乱,文章条理清晰,曲折生动,辩证且合乎情理。在喧闹匆忙的时候,他好像漫不经心,但一旦提笔,就挥洒自如,笔走龙蛇。元祐年间朝廷征求意见,他上书《忠谏书》《忠厚论》,并献上两万字的《兵鉴》论述西夏之事。朝廷抓获了羌族首领鬼章,准备处死他,李廌深入分析利害关系,认为杀了他没有好处,建议朝廷宽大处理,当时大家都赞同他的意见。
刘恕,字道原,是江西吉安人。他爸爸刘涣,字凝之,做过颍上县令,因为为人正直,得罪了上司,就辞官了。后来他们一家搬到庐山脚下住,那时候刘涣已经五十岁了。欧阳修和刘涣是同一年考中进士的,非常敬佩刘涣的品格,还专门写了一首《庐山高》的诗来赞扬他。刘涣在庐山住了三十多年,生活简朴,粗茶淡饭,但是他的心境却很超脱,没有一丝一毫的忧愁,最后寿终正寝。
刘恕从小就聪明过人,读书过目不忘。八岁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有人说孔子没有兄弟,刘恕立刻答道:“因为他把哥哥的儿子娶作自己的妻子。”在场的人都非常惊讶。十三岁的时候,刘恕想参加科举考试,就向别人借了《汉书》和《唐书》,一个月后就都还回去了。他去拜访丞相晏殊,向他请教一些事情,晏殊问他很多问题,反反复复地刁难他,晏殊都答不上来。后来刘恕在钜鹿的时候,晏殊把他召到府里,非常礼遇他,让他讲解《春秋》,晏殊还亲自带着属下官员去听讲。刘恕还没成年就考中了进士,当时朝廷下令,能讲解经义的人可以另外报考,应考的人只有几十个,刘恕用《春秋》和《礼记》答题,先列出注释和解释,然后引用前人的不同说法,最后再用自己的观点进行总结,一共回答了二十个问题,他的回答都非常精彩,主考官非常欣赏他,把他排在第一名。他的其他文章也考得很高,但是殿试没有通过,后来他又参加国子监的经义考试,又考了第一名,最终被授予官职。
他先后被任命为钜鹿县主簿和和川县令,他办事雷厉风行,查处了很多违法犯罪案件,当时很多自认为是能吏的人都自愧不如。刘恕为人重视信用,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有一次,郡守因为犯错被弹劾,很多属官都被牵连下狱,只有刘恕还关心他们的家人,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他还当面指责转运使对郡守的诬陷。
刘恕特别喜欢研究历史,从司马迁的史记,到周显德年间,包括正史之外的笔记杂说,他都广泛涉猎,几千年的历史大事小情,他都了如指掌。司马光编纂《资治通鉴》的时候,英宗皇帝让他自己挑选馆阁里的优秀人才一起修撰。司马光说:“馆阁里的文人才子很多,但是真正精通史学的,我知道的只有刘恕一个人。”于是就召刘恕参与修撰,遇到史事复杂难以处理的时候,司马光就都交给刘恕处理。刘恕对于魏晋以后的历史考证,纠正了很多错误,非常精细详实。
王安石和蔡恕以前就认识,想把他拉到三司(财政部门)去参与制定条例。蔡恕说自己不熟悉这方面的事,借口推辞了。然后他又说,皇上现在正把国家大事托付给您,您应该效仿尧舜那样,以道义治国辅佐明君,不应该把利益放在第一位。他还一条一条地列举出王安石新法中那些不得人心的内容,劝说王安石恢复旧制,甚至当面指出他的错误。王安石一听就火了,脸色铁青,但蔡恕一点也不退让。有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蔡恕也敢直言不讳地指出王安石的错误,因此,最后和王安石彻底决裂了。
王安石当权的时候,一句话就能决定人的祸福,那些很有学问的人,一开始都对王安石持不同意见,但最后都依附他了;表面上赞扬他,背后却诋毁他;嘴上说顺从,心里却反对,这样的人太多了。而蔡恕却奋勇向前,毫不顾忌,直接指出事情的真相,对王安石的得失,他从不隐瞒。
蔡确出任永兴军知府,蔡恕因为父母年迈,请求调到南康军担任酒监,以便就近照顾父母,朝廷批准了他的请求并给他发了任命书。蔡确担任西京御史台判官时,蔡恕前去拜访他,在蔡确那里住了几个月才回家。回家的路上,蔡恕得了风湿病,右手和脚都瘫痪了,但他仍然坚持学习,只要病稍微好一点,就写信,病得很严重才停止。他官至秘书丞,四十七岁去世。
蔡恕学习非常刻苦,从天文历法、地理、官职制度、宗族世系,到前代的公府档案,他都认真研究考证。为了找书,他不远数百里,亲自去借阅并抄写,几乎废寝忘食。有一次,他和司马光一起游览万安山,路边有一块碑,他读了之后,知道那是五代时期一位名将的碑文,虽然碑文上没有写这位将领的名字,但蔡恕却能说出他的生平事迹,后来对照史书,发现他的说法完全正确。宋次道担任亳州知州,家里有很多书,蔡恕特意去借阅。宋次道每天都准备丰盛的饭菜款待他,蔡恕说:“我不是为了吃喝而来,这反而耽误我的时间。”于是坚决辞谢了宋次道的盛情款待,独自关起门来,白天黑夜地诵读抄写,住了十几天,把书看完才离开,为此眼睛都看花了。他著有《五代十国纪年》,仿效《十六国春秋》的体例;他还收集从远古到周威烈王时期的史料,其中《史记》和《左传》没有记载的内容,写成《通鉴外纪》。
家里本来就穷,没啥好东西吃,一点东西都不随便拿别人的。从洛南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冬天,没啥御寒的衣物。司马光送给他衣服袜子和旧的垫子褥子,他推辞不受,司马光硬是塞给他,他才离开。走到颍州的时候,他又把这些东西都封还回去了。他特别不信佛教那些说法,觉得那些事根本不可能,说:“人就像住在旅店里一样,一样东西都不能少,走了就都扔掉,怎么可能带着走呢?”他喜欢揭别人的短处,经常自己检讨说这辈子有二十个错误、十八个缺点,还写文章来警示自己,但最终还是改不了。
他死后七年,《资治通鉴》完成了,朝廷追录他的功劳,给他儿子司马羲仲安排了个郊社斋郎的官职。他第二个儿子司马和仲很有才华,写的诗很清秀深刻,很有锋芒,想自己创立一番事业;写文章很崇拜石介,为人侠义,最后也英年早逝了。
王无咎,字补之,是建昌南城人。考中了进士,做过江都尉、卫真主簿、天台令,但他都放弃了,去跟着王安石学习。学了一段时间后,没钱养家糊口了,他又去做了南康主簿,没多久又辞职了。他喜欢读书,刻苦学习,无论寒暑,路上奔波也从不间断,各地学者都来投奔他,他身边经常聚集着几百人。王安石当政的时候,王无咎到了京城,很多士大夫都来和他交往,有人特意搬到他家附近,以便向他请教经学问题。但是他跟人相处不太融洽,经常闭门读书,只有跟王安石的交往最为密切。王安石上书推荐他,说他才能品德兼备,安贫守道,却长期被弃不用,皇上就下诏让他做国子监直讲,但诏书还没下达他就去世了,享年四十六岁。
蔡肇,字天启,是江苏丹阳人。他文笔很好,尤其擅长写歌诗。一开始他追随王安石,很受器重。后来又和苏轼交往,名声更大了。他考中了进士,先后担任明州司户参军、江陵推官。宋哲宗元祐年间,他当上了太学正,又做过常州通判,之后被朝廷召回,担任卫尉寺丞,后来又提举永兴路常平。宋徽宗初年,他进入朝廷担任户部员外郎,还兼任编修国史。有人批评他的学术观点反复无常,于是他又被外放,提举两浙刑狱。后来张商英当政,把他召回朝廷,担任礼部员外郎,之后升任起居郎,最后做到中书舍人。之前,他参加考试,三次试题都是宰相亲自等候他完成,蔡肇提笔就写,不加修改润色,张商英读后拍案叫绝。然而一个月后,因为草拟御史弹劾的奏章措辞不当,就被罢官,降职为显谟阁待制,并出任明州知州。有人又批评他包藏异心,说他反对在辟雍设学是不对的,于是他又被罢官,改任提举洞霄宫。后来大赦天下,他又被恢复官职,最后去世。
李格非,字文叔,是济南人。他从小就聪明过人,非常厉害。当时朝廷用诗赋来选拔人才,但他却专注于经学,写出了《礼记说》几十万字,最终考中了进士。他被任命为冀州司户参军,做过学官,还担任过郓州教授。当地郡守见他贫困,想让他兼任其他官职,被他谢绝了。后来他到太学任录事,又升任博士,凭借文章才华得到了苏轼的赏识。他还写过《洛阳名园记》,里面说:“洛阳的兴衰,是天下治乱的预兆。”后来洛阳被金兵攻陷,人们都说他当初的预言是正确的。宋哲宗绍圣年间,朝廷设立机构编纂元祐年间的奏章,让他担任检讨,但他没有接受,触怒了当权者,被贬为广信军通判。有个道士跟人说祸福是可以预测的,出门一定要坐车,老百姓都相信他。李格非在路上遇到他,就命令手下把道士从车上拉下来,严厉查办他的骗局,最后把他杖责后赶出了当地。后来他被召回朝廷,担任校书郎,之后升任著作佐郎、礼部员外郎,又提点京东刑狱,最后因为党籍被罢官,六十一岁去世。
格非这个人,写文章特别用心,下笔如有神,不管多难的题目,都能写得很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他曾经说过:“写文章不能马虎,要是心里不真诚,写出来的东西肯定不行。你看晋朝能写文章的人那么多,可是刘伯伦的《酒德颂》和陶渊明的《归去来辞》,每一个字都像是肺腑之言,所以才能超过晋朝的那些名家,这就是真诚的力量啊!”
他老婆王氏,是拱辰的孙女,也挺会写文章的。他们的女儿李清照,诗文更是当时有名的才女,后来嫁给了赵挺之的儿子赵明诚,自己号称易安居士。
吕南公,字次儒,是建昌南城人。他读书特别广泛,什么书都读,但写文章却从不堆砌那些老掉牙的词句。宋神宗熙宁年间,当时的风气是崇尚马融、王肃、许慎那一套,抄抄改改,东拼西凑的文章很流行,吕南公觉得这样不行,他参加科举考试没考好,就退下来在家建了个小花园,不再想着做官升迁了。他更加努力地写作,并且用史笔来褒扬好人,批评坏人,所以把自己的书房叫做“衮斧斋”。他曾经说过:做官的人,如果非要说话写文章,那文章就必须写得好。要是心里想表达的东西很多,但写出来的文章却很差,那就好像在法庭上打官司,明明道理在你这边,但因为表达能力差,反而输了,这都是因为文章写得不好造成的。你看历史上那些有志气的读书人,没有一个不擅长写文章的。如果一个人没有立志,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他有志向,怎么能用低劣的文章来表达呢?所以他下定决心,认真写作,想要和古人比肩。
元祐年间,朝廷设立了十个科目的荐举人才的制度,中书舍人曾肇上书推荐吕南公,说他读书写作,不追逐时髦,安贫乐道,志向高远,像古人一样,可以作为老师的榜样,列入师表科。当时朝中大臣也都很赞同。朝廷正准备给他官职呢,结果他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去世了。他留下的文章结集为《灌园先生集》,流传至今。
郭祥正,字功父,是安徽当涂人,他母亲梦见李白后才生下他。从小就有诗才,当时梅尧臣很有名,见到郭祥正后感叹道:“这孩子的天赋如此之高,真是李白的转世啊!”他考中了进士,在熙宁年间,做过武冈县令,还担任过保信军节度判官的签书。那时王安石当权,郭祥正上奏说,天下大事应该全部听从王安石的安排,如有异议,即使是朝廷大臣也应该罢免。宋神宗看了奏章后很奇怪,有一天问王安石:“你认识郭祥正吗?他的才能好像可以用得上。”然后把郭祥正的奏章给王安石看,王安石觉得很丢脸,被一个小官推荐,于是极力贬低郭祥正的人品。当时郭祥正正因为章惇的举荐去任职,听到这件事后,就以殿中丞的官职退休了。后来他又出来做官,做过汀州通判。担任端州知州后,他又辞官隐居在县里的青山,最终在那里去世。
米芾,字元章,是江苏人。因为他母亲以前在宣仁皇后家做侍女,所以他得到推荐,做了浛光尉。他后来做过雍丘县令、涟水军知军、太常博士、无为军知军,还被召为书画学博士,在便殿觐见皇帝,进献了他儿子米友仁创作的《楚山清晓图》,之后升任礼部员外郎,又外放做淮阳军知军。他49岁去世。
米芾写文章风格奇特险峻,不模仿前人。尤其擅长书法,笔力雄浑,气势奔放,达到了王献之的水平。他画山水人物画,自成一家,特别擅长临摹,简直可以乱真,难以分辨。他精于鉴赏,遇到古代器物、书画,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不到手誓不罢休。王安石曾经摘录他的诗句写在扇子上,苏轼也欣赏并称赞他。他穿戴打扮模仿唐朝人,风度潇洒,说话声音清晰响亮,走到哪里都引来众人围观。但他爱干净到了洁癖的地步,甚至不肯和别人共用毛巾等器物。他做事古怪,经常做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无为州的州衙里有一块形状奇丑的巨石,米芾见到后非常高兴,说:“这石头足以让我在这里拜祭!”于是他穿戴整齐,对着石头行礼,还称它为兄长。他又不能够与世俗同流合污,所以仕途屡屡受挫。他曾经奉诏模仿《黄庭经》的小楷字体书写周兴嗣的《千字文》。他还被允许进入宣和殿观看宫中收藏的珍宝,人们都认为这是莫大的恩宠。
子友仁,字元晖,是个特别努力学习,爱好古代文化的人,他还擅长书画,大家都叫他小米,后来当上了兵部侍郎和敷文阁直学士,官位很高。
刘诜,字应伯,是福建福清人。他考中了进士,做过莆田县主簿和庐江县令。到了徽宗崇宁年间,他当上了讲议司检讨官,后来又升任军器监丞和太常寺大理丞,最后还担任了大晟府典乐。刘诜精通音律,曾经向皇帝上奏,详细讲述历代雅乐的演变和宋代音乐创作的原则,所以皇帝才把掌管音乐的事交给他。他还说:“《周礼》里规定大司乐要禁止淫靡的乐声和缓慢的乐声,这大概就是孔子说的去除郑声的意思吧。现在宫廷的燕乐,音调过于高亢急促,歌词也粗俗不堪,恐怕不足以营造和谐的气氛。宋朝属火德,音乐应该以徵调为主,徵调是绝对不能缺少的。我查阅古代典籍,按照十二律旋宫的原则,用七声音阶可以得到正徵调,这正是陛下应该采用的。”徽宗皇帝说:“你说的对,五声音阶缺一不可,《徵招》和《角招》是君臣互相唱和的乐曲,这是我一直想听却没说出口的,你应该好好负责宫廷音乐。” 过了几天,宫里拿出两口古钟,皇帝下令让执政大臣召来刘诜,在都堂里鉴定。刘诜说:“这两口钟的声音与现在的太簇、大吕音律相符。” 于是让人把大晟府的钟敲响来比较,果然相合。他又说:“钟声敲击后没有余韵,不如磬石的声音好听,《诗经》里说的‘依我磬声’啊,就是说磬声清脆而悠扬。” 然后他又让人把磬石与古钟一起演奏,声音更加和谐了。后来,刘诜又历任宗正寺、鸿胪寺、卫尉寺和太常寺少卿,还参与编纂了《续因革礼》这本书,最后去世了。
刘诜侍奉母亲的时候非常孝顺,尽到了为人子女的全部责任,他母亲去世后,墓旁竟然长出了两株灵芝,人们都认为这是他孝心感动了上天。
倪涛,字巨济,是广德军人。从小就能写文章,而且知识渊博,记忆力超强。十五岁的时候,参加太学考试就得了第一名,接着就当上了进士,后来被任命为庐陵县尉和信阳军教授。之后进入朝廷,担任太学正、秘书省校书郎、著作佐郎、司勋员外郎和左司员外郎。朝廷当时正讨论出兵燕云的事,大臣们都争先恐后地献计献策,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心里都明白这事办不成,却谁也不敢说出来反对。只有倪涛一个人站出来反对,他说:“从景德年间以来,辽国一直遵守盟约,没有侵犯边境,盟誓还在,不能违背。现在天下太平已久,士兵们不习战事,军需储备也不充足,千万不要轻易议论出兵,以免留下后患。”王黼一听就怒了,说:“你敢阻止军事行动吗!”于是有人就说倪涛是故意唱反调,故意制造事端,把他贬到朝城县去监视酒税,后来又把他调到茶陵船场。倪涛最后死的时候才三十九岁。他死后第二年,金兵就攻破了京城,朝廷这才想起倪涛当初的劝告,于是就给他的一个儿子授了官职。倪涛的《云阳集》流传至今。
李公麟,字伯时,是舒州人。他考中了进士,先后担任南康县尉、长垣县尉、泗州录事参军。后来被陆佃推荐,做了中书门下后省册定官和御史检法。他爱好古代文物,知识渊博,擅长写诗,而且认识很多稀奇古怪的文字。从夏商时代以来的钟、鼎、尊、彝等器物,他都能考证出它们的年代顺序,辨别铭文的内容。只要听说有什么稀世珍宝,即使花上千金他也在所不惜。绍圣年间,朝廷得到了一枚玉玺,就让礼部官员和一些儒生来商议,大家说法不一。李公麟说:“秦朝的玉玺是用蓝田玉做的,现在这枚玉玺的颜色正是青色,上面刻着龙、蚓、鸟、鱼等图案,并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字样,玉质坚硬,不是昆吾刀和蟾蜍的油脂都无法雕琢,雕刻技法也已经失传了,这绝对是秦朝李斯制作的,毫无疑问。” 就这样,大家的议论才有了定论。
元符三年,李公麟得了关节炎,就辞官回家了。退休后,他就尽情地游玩在龙眠山山水之间。他非常擅长绘画,自己创作的《山庄图》是传世之宝。他尤其擅长画人物,懂行的人认为他的画技可以与顾恺之、张僧繇相比。他的为人洒脱不羁,名士们都很赞赏他,黄庭坚说他的风流倜傥不输古人。但是,因为他擅长绘画,所以世人只知道他的绘画才能。
周邦彦,字美成,是杭州人。他为人清高疏朗,有点不拘小节,所以没在老家混出什么名堂,但他博览群书,知识渊博。元丰年间,他去京城游玩,献上了一篇长达上万字的《汴都赋》,神宗皇帝一看就觉得很厉害,就让大臣在迩英阁念给他听,然后召见周邦彦到政事堂。他从一个太学学生直接被提升为正职官员,在那个位置上干了五年都没升迁,期间一直努力钻研辞赋。后来他被外放去庐州当教授,又做过溧水县令,之后回到京城当国子监主簿。哲宗皇帝召见他,让他背诵之前的《汴都赋》,然后就把他提拔到秘书省正字。他后来又当过校书郎、考功员外郎、卫尉少卿、宗正少卿,还兼任议礼局检讨,最后以直龙图阁的身份出任河中府知府。徽宗皇帝本来想让他去完成某个礼仪方面的任务,后来又把他留了下来。一年多以后,他被调任隆德府知府,之后又调到明州,然后升任秘书监,接着又升为徽猷阁待制、提举大晟府。没多久,他又被调到顺昌府,后来又调到处州,最后在那里去世,享年六十六岁,死后被追赠为宣奉大夫。
周邦彦很喜欢音乐,还会自己作曲,创作了很多乐府长短句,他的词风清丽俊逸,流传至今。
朱长文,字伯原,是苏州吴县人。年纪轻轻还没到二十岁就考中了进士乙科,但他因为腿脚有病,不愿意做官,就在乐圃坊建了一座房子,专心读书研究历史,吴县人都很敬重他。当地官员来拜访他,总是先去拜访他,商量政务上的紧急事情,士大夫们路过,不去拜访朱长文反而会觉得丢人,他的名声传到了京城,很多达官贵人都推荐他去担任官职。元祐年间,他被朝廷召回乡里当教授,后来又升任太学博士,最后做到秘书省正字。元符年间,他去世了。哲宗皇帝知道他为人清廉,赏赐给他一百匹绢。
他留下了三百卷的著作,对《六经》都有自己的阐述。他还著有《琴史》,他在书的序言里写道:“正值朝廷成就太平盛世,制定礼乐制度,比肩商周盛世,那么这本书,岂是虚文?” 可见他的志向远大。
刘弇,字伟明,是江西吉安安福人。他小时候就特别聪明,一天能背诵上万字。元丰二年,他考中了进士,后来又通过了博学宏词科的考试。 做过嘉州峨眉县的县令,之后调任太学博士。
宋哲宗元符年间,朝廷在南郊举行大祭,刘弇上了一篇《南郊大礼赋》。哲宗皇帝看了以后非常感动,觉得刘弇就像司马相如、扬雄那样的人物重新出现在世上了,就把他提拔为秘书省正字。宋徽宗即位后,刘弇又升任著作佐郎、实录院检讨官,可惜后来因为生病,死在了官位上。
刘弇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喝酒,也不怎么讲究那些条条框框。他写文章非常讲究,文字精炼,风格独特,很不一般。他写了一部《龙云集》,一共三十卷。大文豪周必大为他写序,说:“从欧阳修继承韩愈的衣钵,成为一代儒宗之后,刘弇就是他的继承者了。” 可见当时人们对他的推崇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