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臻,字及之,是安徽阜阳人。他从小学习,就能写出好文章。当时寿州知州叫曾致尧,是个有名的人物,王臻就带着自己写的几十篇文章去拜访他。曾致尧看完后,感叹道:“颍州、汝阴地区果然人才辈出啊!” 后来王臻考中了进士,当上了大理评事,先后做过舒城县令、会昌县令,还担任过徐州、定州的通判,后来又升任殿中丞,知兖州,之后更是被破格提拔为监察御史。
接着,因为在修建景灵宫和太极观时,王臻在工程费用方面出了不少力,所以他又升任殿中侍御史,然后又升任淮南转运副使。当时淮南发运司建议疏浚淮南的漕运河道,拆除一些水坝。王臻却说:“扬州的召伯堰,可是谢安修建的,人们都记得他的功劳,把它比作召伯一样,不能拆除啊!疏浚河道也没什么好处。” 后来他被调任三司度支判官,但发运司还是最终疏浚了河道,以方便漕运。王臻因为之前反对疏浚河道,被降职为监察御史,知睦州。后来官复原职,又调任福州。福建人那时喜欢报仇,有些人会先吃野葛,然后跑到仇人家门口寻衅滋事,当场死去,以此来陷害仇人。王臻仔细调查这些斗殴案件,被冤枉的人大多都被释放,当地风俗也因此有所改变。此外,民间还经常发生因为火灾而互相惊吓的事情,王臻都抓到为首的坏人,杖责后流放到海上去,百姓这才安定下来。
仁宗皇帝即位后,王臻被提升为提举在京诸司库务,后来又历任三司户部、度支副使,接着升任龙图阁待制,代理开封府知府,最后升任尚书工部郎中。当时有坏人假扮皇城司的差役,恐吓百姓勒索钱财,王臻查出了幕后主使,抓捕并处罚了三十多人,京城因此安定了许多。后来王臻担任右谏议大夫,代理御史中丞,上书建议说:“三司、开封府的各曹参军和县丞县尉,大多都是权贵子弟,他们骄奢懒惰,不熟悉政务。应该换成那些寒门出身、通过科举考试进入仕途,并且官声清廉的人来担任这些职位。”他又建议说:“在京的各部门官员入职后,应该按照《长定格》的规定,在原部门任职三年。”这些建议都被皇帝采纳了。不久之后,王臻去世了。王臻为人刚正严厉,办事果断,他到哪里都有好名声。
周询,字裕之,是开封雍丘人。从小没了爹妈,但他特别好学。考中了进士,当上了大理评事,后来又当过南华县、分宜县、静海县的县令,之后升职做了太常博士,再后来又当了汉州的通判。
有一次,汉州城里半夜着火了,他带着手下人去救火,还把剑插在前面,大声宣布:“谁敢拿走一样东西,就杀头!”火灭了之后,老百姓的东西一样都没丢。 后来他升任尚书屯田员外郎,去真州当官,又调到荆湖南路做提点刑狱的官。他请求调到比较轻松的州府,于是去了安州,后来又调到蔡州,之后被朝廷召回,当上了侍御史。
陕西那边打仗,老百姓被各种名目的捐税压得喘不过气,朝廷就派他去京西路当安抚使,回来后还赏了他一件红袍和银鱼袋。 接着他又当了开封府的判官,后来又去陕西负责管理民兵,还做过三司理欠司和凭由司的判官。 之后又升任起居舍人,还当了谏院的官员,但他坚决推辞了。最后朝廷任命他为尚书户部员外郎,同时兼任侍御史知杂事,还让他当了三司盐铁副使。
那时候渭州城需要修缮河道,尹洙和郑戬两个人意见不合,争论不休,皇上就让周询和都转运使程戡一起商量解决办法。周询支持郑戬的方案,最后渭州城顺利修好了。 他又升任吏部员外郎,后来又升任天章阁待制,去成德军当知州,之后又调到河北当都转运使,最后官至右谏议大夫,还代理御史中丞。
庆历八年,皇帝下诏书,让身边的近臣调查了解全国的情况。周询就回答说:
皇上您担心西部边防力量不足,全国上下都人心惶惶,紧急征募士兵,迅速调拨军粮,虽然赋税不断增加,但还是不够用。我觉得啊,唐朝末年和五代十国时期,那些权臣割据一方,朝廷能控制的地区有限,疆域没现在这么广阔。可是咱们祖宗打天下的时候,征服了吴、楚、蜀、晋,北方抵御了北方游牧民族,西部征服了羌族,那时候用的兵和收的税,跟现在比起来,数量都少得多。但是呢,他们能打胜仗,军队里从没出现过物资匮乏的情况,地方官府也没觉得负担很重,这都是因为赏罚分明,选拔精兵强将的结果。
现在西夏的元昊反叛,西边长期驻扎军队。朝廷却用那些能力平庸、办事拖拉的人当将领,用那些懒惰胆怯的人当士兵,所以打大仗就大败,打小仗就小败。每天白白花掉那么多钱,国库都空了,卖官鬻爵,官场乌烟瘴气,还用铁钱,破坏了国家法度。而且官府还垄断盐业,逼着老百姓交钱运盐,破坏了百姓的财产,怨声载道。去年秋天水旱灾害接连不断,今年春天又闹饥荒,老百姓苦不堪言,情况非常危急。现在元昊的儿子刚继位,正是朝廷应该节省开支、爱护百姓的时候,应该赶紧想办法解决财政困难,缓解大家的贫困。
我希望皇上您能委托安抚使和当地负责边防、财政的官员一起商量,裁减冗兵,减少不必要的开支,禁止随意征收赋税,救济贫苦百姓,去掉那些无能的武官,罢免那些贪婪残暴的地方官。我还希望皇上您能拿出内库的钱来支援关陕地区的军费,放开盐商的经营限制,改革钱币制度,恩泽百姓,让大家休养生息。然后鼓励发展农业和养蚕,认真核查税收,收取一些遗漏的税款,抑制兼并土地,这样国家就有盈余,百姓也有剩余了。
皇上啊,您觉得现在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升官的途径太多了,导致官场乌烟瘴气,人浮于事,缺额少而官员多,大家争先恐后地往上爬,浪费了国家的俸禄。我觉得,国家除了科举考试(制举、进士、明经)之外,还有任子、流外这些补充官员的途径,甚至那些犯过错、戴过罪名的人也能当官。时间长了,官员太多,路都堵死了,想找个合适的人办事都难,而且还经常换来换去,乱七八糟的,名额是固定的,但任命却没完没了,一个空缺往往要拖上好几个月才能补上。那些预备入伍的、穿武官服饰的,光吃空饷就花了不少钱,考核也虚报;那些等着分派官职、等待选拔的,大多穷困潦倒,品行也不端正。官场冗员的弊端,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希望皇上您下道特旨,进士考试先考策论,其他科目也要考经义,考中了就授予官职,别让太多人考中。至于文武官员的奏荐和流外官员的任命,先停个五七年,这样就不会出现名器滥用,争名逐利的情况自然就少了。
皇上,您也发现了吧,地方官的政绩考核很少有好的。我听说汉宣帝很重视那些二千石的官员,谁要是政绩突出,就升官加爵,甚至封侯,朝廷的公卿大臣有空缺,就按顺序提拔他们,所以当时的好官特别多。现在国家吸取了诸侯割据的教训,都用郡守来治理地方。但是官职等级越来越多,升迁的人也很多。有些人在偏远的地方当官,官职虽然是卿监级别,但没在省府做过提转官,就被耽搁了,重内轻外,这样怎么治理好国家?现在正是改革的时候!我希望皇上您下令让两府大臣、选委、台谏官一起推荐人才,比如那些做过两任通判的,就可以提拔为知州、军州、京朝官,依次类推。如果政绩特别好,就直接升任省府提转官。至于那些按常规程序提拔为知州的,就都停了吧,这样才能选拔到真正优秀的人才,地方官的职位才能真正受到重视。
皇上您正为将帅难觅合适人选而苦恼啊。我听说晏子推荐司马穰苴时说过:“文能团结民众,武能震慑敌人。”可见,将帅之才,必须文武双全才行。咱们朝廷自从边境安定后,很久没打仗了。最近西北边境不太平,朝廷临时任命将帅,都是些仓促上任的人,不是从基层士兵提拔上来的,就是靠着恩宠封侯的。这些人既不能以诚信凝聚士兵的士气,也不能以严明的纪律约束军队,打仗时,要么逃跑,要么被俘,损害了朝廷的威信,还让蛮夷小瞧了咱们,将帅选任失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严重过!我希望皇上能挑选名臣,选拔那些有谋略、懂军事、善打仗的人才,不限资历等级,先让他们在边境历练一下,然后皇上亲自下令委任他们,授予他们充分的权力,就像祖宗时代任用郭进、李汉超那样,让他们全权负责边境事务,不要因为小人的诽谤而轻易调动他们,让他们能够树立威信,这样就不会担心他们不能胜任了。
皇上您也为西北边境战事不断、局势难以捉摸而担忧吧。那些献上奇奇怪怪空话的人很多,真正提出切实可行办法的人却很少。防患于未然,应该未雨绸缪。我听说国家跟北戎和西夏签订了和平条约,偃武修文,已经四十多年了。但是,守边将领多是庸才,不重视军事准备,总是拖延敷衍,让敌人有机可乘,才导致了元昊叛乱,耶律氏慌乱。我们总是委屈自己,为了百姓安宁,息兵讲和,都是些苟且偷安的办法,缺乏长远之计。这正是班固说的“不选用有军事才能的大臣,只依靠贿赂敌人来求得和平,剥削百姓来供奉敌人”啊!我希望皇上能考虑裁减三路军队中一些冗员,以减轻财政负担,减少赋税。然后,再选拔将帅和副将,整顿军队纪律,加强武器装备,熟悉当地的地理环境,灵活运用兵法。河朔地区地势开阔平坦,适合使用车阵作战,也应该好好研究一下车阵的运用方法。即使边境将来再次遭到侵犯,我们也有办法应对,这样就能避免祸患了。
当时执政大臣和朝廷近臣的奏疏大多比较粗略,仁宗皇帝却很欣赏周询的细致和敏捷。恩州知州张得一因为失职被罢免,改任永兴军知军;几天后,又改任成德军知军,还没上任就去世了。皇上很惋惜,追赠他为尚书工部侍郎。
周询这个人啊,性格温和,为人处世很圆融,是个明白人,处理政务也很有条理。他在安州做官的时候,有个园丁看见一条大蛇挂在栏杆上,走近一看,原来是周询喝醉了酒睡着了,这事儿后来还被传为奇谈呢。
贾黯,字直孺,是邓州穰县人。他考中了进士第一名,刚开始在将作监当个临时的丞,后来又到襄州当通判。之后回到京城,在秘书省当著作佐郎,又到集贤院任职,接着升迁为左正言,还兼任了三司开拆司的判官。
贾黯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谏官,就应该好好发挥谏官的作用,所以说话做事都非常认真。他首先就上奏说韩琦、富弼、范仲淹这三位都是可以重用的大才。后来有个叫杜枢的官员,要纠正张彦方案子的处理结果,结果触怒了当权者,当权者就借其他罪名把杜枢给贬了。贾黯就说:“杜枢根本没罪,而且皇帝的旨意本来就是这么下的,根本不是因为臣下的弹劾。我担心以后那些权贵和亲信,只要说一句话就能得到皇帝的宠信,就会暗地里造谣诽谤,陷害好人,这不得不小心啊!”当时有些官员上奏弹劾,往往没有证据,贾黯就建议说:“谏官和御史,平时和朝廷的决策层离得很远,很多事情都只是道听途说,难免会说错话,一旦说错了,就会遭到诘难和羞辱,这样怎么能畅通言路呢?建议您效仿唐太宗重用王珪、魏徵的做法,每次执政大臣上奏的时候,都让一位谏官跟着一起进去。” 当权者又担心言官们成群结队地来上奏,讨论事情没完没了,于是就下令说:“凡是想集体上殿的人,都要先向中书省禀报,等皇帝同意才行。”贾黯又上奏说:“现在能直接进宫上奏的,只有谏官和御史,如果这样的话,言路就堵塞了,陛下就听不到外面的真实情况了。还是按照原来的规矩比较好。”但是他的建议没被采纳。
侬智高造反的时候,余靖担任桂州知州,杨畋负责安抚广南东、西两路,朝廷都允许他们便宜行事。 晏殊觉得这样不行,他说:“这两个人临事处理,做事方法不一样,下面的将领就不知道该听谁的。再说余靖只管西路,如果敌人打到东路,余靖管不着,就没法指挥军队,不如把东西两路都交给余靖统一指挥。”皇上就采纳了他的建议。皇祐四年,晏殊被任命为同修起居注,然后调任判盐铁勾院,之后又升迁为左司谏。他上奏建议在全国各地恢复设立义仓,还把他的想法下发到各地讨论,但是大家意见不一,晏殊反复解释说明,最后也没能实现。
宰相刘沆建议朝廷内外推荐人才的时候,所有事情都按照诏令办事,不要再用以前的例子。很多人认为这样不好,晏殊就上奏请求取消这个办法。狄青被任命为枢密副使,晏殊说:“国家刚建立的时候,那些有经验的武将,帮助建立了大业,平定了各地的叛乱,有功劳的人数不胜数。但是,还没有从普通士兵直接升到军中高层的情况。”皇上没采纳他的意见。后来灵观发生火灾,晏殊又说:“这是上天要我们改正错误,应该停止修建工程,赦免看守宫殿的人的罪过,以此来警示大家,要反省自身。”之后,晏殊被提升为知制诰。
一开始,仁宗皇帝处理完政事后,会在迩英阁召见侍臣讲读,但是负责修撰起居注的官员总是先离开。晏殊说:“君臣之间的谈话,都关系到国家大事,而史官却不能听到,应该把修撰起居注的官员也一起召来参加经筵。”皇上同意了。以前,迩英阁和延义阁的讲读官员自己负责记录。到了这时候,这项工作就被取消了。龙图阁直学士钱延年被提升为天章阁待制,晏殊要起草任命诏书,却批评钱延年没有才能,不应该担任侍从官的职位,把起草好的任命文书封起来还给了中书省,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晏殊后来担任吏部流内铨的判官。益州的推官桑泽的父亲去世三年了,桑泽却谎称父亲健在,为了调到京城,被发现后离开了。晏殊上奏弹劾他,结果桑泽被罢官终身不得再任职。福州推官刘抃喜欢算命,预言人的祸福,经常出入达官贵人的府邸,晏殊上奏推荐他担任灵台郎。
皇上下了道旨,说只有公务才能去中书省和枢密院见执政大臣,其他官员都不许。大家都觉得这命令不对劲,但又不敢明说。后来,韩琦被调到许州做官,他就说了:“其他官员都能见执政大臣,可我们这些侍从近臣,却被这样排斥、猜忌。我听说以前朝的时候,因为王禹偁的建议,百官拜见宰相都在政事堂,枢密使也必须集体接见,这样才能防止有人走后门拉关系。” 韩琦还说:“这道命令一下来,左正言谢泌就上书反对,说这根本就不是君主诚心待臣子,臣子尽心报效君主的样子。” 结果,皇上立刻就把之前的命令撤销了。
韩琦被调到襄州,是为了照顾他父亲。他父亲在襄州有个老朋友,就派了个衙役去问候。韩琦居然打了那个衙役,他父亲很生气,当天晚上就回老家了。第二天,他父亲病重,韩琦心里不安,就请求调离襄州,或者干脆辞职回家照顾父亲。但皇上没批准,韩琦一气之下,就辞官走了。结果御史吴中复等人弹劾韩琦擅自丢下州印,违反朝廷法令,把他贬到郢州。还没等贬官,他父亲就去世了。韩琦守孝期满后,被任命为三班院勾当,后来又做了翰林学士。当时唐介等人因为直言陈升不应该掌权,都被外放了。韩琦上奏说唐介他们敢于直言,请求皇上宽待他们。
韩琦因为生病请求外放,被改任为侍读学士,知邓州。还没等他去邓州,病就好了,他又被任命为翰林学士、知审官院。那时候,有些官员因为自己的祖父的名字跟官名相冲,就按照律法请求调换别的官职。韩琦说:“礼法上不避讳官名跟祖父名字相冲,律法上也规定:‘官名、官衔跟祖父的名字相冲,还以此为荣,或者奏章、上书犯了祖庙的讳,都要受到相应的处罚。’又说:‘如果只是名字相冲,或者两个字相冲,就不追究。’现在官员可以因为名字相冲而避讳,那是不是有些人明明名字相冲却不说,就可以用‘以此为荣’的罪名来治罪呢?国家在雍熙年间曾经下过一道命令:‘官名跟个人名字相冲的,三省和御史台五品以上,文班四品以上,可以按照程序奏请更改,其他不在此列。’ 我认为应该按照雍熙年间的诏书,规定从某一品级以上,就按照礼法和律法来处理。” 最后,皇上同意了,说如果不是名字完全相冲,或者两个字相冲,不管官职高低,都可以避讳。
范仲淹升官了,做到尚书左司郎中,还兼任开封府尹。那时候开封府监狱里关押的犯人,每年都死不少,但负责看守的狱吏却没人承担责任。范仲淹说:“狱吏可能怠于看管犯人,导致他们饿死渴死病死,应该统计一下每年死多少人,然后根据情况奖罚。”开封府有七百多个狱吏,那些犯了错被降职又重新提拔的人,以前都是直接补缺的。范仲淹说,只有有空缺才能补人。 但是,范仲淹处理的一些案件,观点比较独特,大家不都认同。御史中丞王畴,还有他的下属陈经、吕诲、傅尧俞,谏官司马光、龚鼎臣、王陶,都认为范仲淹太刚愎自用,皇上赦免的犯人,他反而又重新关起来。最后,范仲淹被罢官了,改任同提举在京诸司库务。
英宗皇帝登基后,范仲淹又升任中书舍人。他奉命编写《仁宗实录》,还兼任审刑院,以及群牧使。这时候,皇帝要封皇子为王,还打算让范仲淹兼任检校太傅。范仲淹说:“太师、太傅、太保,这叫三师,是天子学习效法的对象。儿子当父亲的老师,这在道理上说不通,这是以前的人沿袭下来没好好思考造成的错误。以后皇子和宗室的低级成员,都不要兼任师傅的官职,根据他们的品级,改授三公。” 这事儿还提交给两制讨论,最后采纳了范仲淹的建议。中书省也认为:“从唐朝以来,亲王就没有兼任师傅的。咱们大宋朝,三师、三公都是虚名,所以才让他们兼任,现在应该纠正这个错误。”皇帝最终批准了。
范仲淹又升任给事中,兼任御史中丞。没过多久,吕诲当了知杂事,吕诲以前弹劾过范仲淹,范仲淹就躲着不见他。范仲淹说,自己以前推荐吕诲当御史,知道他为人正直可靠,现在大家都是为公事说话,没有私怨,希望能继续和他共事。吕诲这才上任。当时皇帝刚即位,王广渊、周孟阳因为是皇帝在藩邸时的旧臣,经常被召见。范仲淹说:“朝中人才济济,却没一个人被召见,只召见一两个旧臣,会让天下人觉得皇帝目光短浅。应该像太宗皇帝那样,召见侍从和馆阁的官员,作为顾问。” 皇帝有一次和范仲淹随意聊天,说:“我想用人,但很少能找到合适的人。”范仲淹回答说:“天下从来不缺人才,关键在于怎么用。”说完,范仲淹又提出了五点建议:一、要善于识人;二、要循序渐进地培养人才;三、不要求人才样样精通;四、要按照类别推荐人才;五、要选拔那些能自己解决问题的人。
后来他和两位宰相一起商议,建议立濮王为皇伯(叔叔),但执政大臣不同意,他就多次跑到中书省去争论。赶上大雨,当时司马光已经生病了,他在奏疏里说:“简化宗庙祭祀,违背天时,就会导致雨水不能滋润大地。现在这几个执政大臣,知道陛下是先帝的儿子,就阿谀奉承,违背经义,提出建立两套宗法制度,尊奉两个父亲的说法,所以七庙的神灵震怒,上天降下大雨,淹死了很多人。”司马光生病后,请求外放,担任翰林侍读学士,知陈州。还没等出发,就去世了,享年四十四岁。临终前口占遗奏数百言,仍然请求朝廷考虑濮王之事。死后被追赠为尚书礼部侍郎。
司马光他妈,是陈氏,继母是史氏。后来又把陈氏迎了回来,两个后妈关系不好,但是司马光却能把她们的关系处理得很好。司马光为人清廉正直,很自豪,在朝中经常直言进谏,有的建议被采纳,有的不被采纳,大家都说他为人刚正不阿。但是他也有点急躁,刚开始担任襄州通判的时候,怀疑戏班的人戏弄他,就让人把戏班的人用草席卷起来打。在开封的时候,被罪犯骂了,他又让人用草席卷起来打他们。有人就以此来批评他。
李京,字伯升,是赵州人。考中进士后,先后担任平定军判官、冀州推官,后来改任大理寺丞、魏县知县。他执法非常严格,官吏们觉得不方便,想用一些小手段陷害李京,结果都纷纷逃跑了。监察部门果然因为李京执法苛刻而准备处罚他,知府任布说:“这样一来,正好落入了那些官吏的圈套。”多亏任布,李京才得以幸免。后来李京被调到永昌县任职,又担任了赵州通判。王拱辰推荐他担任监察御史里行,后来又升任监察御史。
话说当时,太史令说今天日食不会发生,满朝文武都高兴地祝贺皇上。 京察(京镗)上书说:“皇上您因为接受了上天的警告,诚惶诚恐地反省自身,避开正殿,减少日常饮食,所以您的诚意感动了上天,日食虽然发生了,却被阴云遮蔽了。这就像宋景公时荧惑守心而退舍,商代大戊时桑谷枯萎一样,没什么不同啊! 但是,我私下里有些疑问,从宝元元年开始,定襄发生地震,城墙倒塌,房屋倾覆,被压死的人数以万计。到现在已经十年了,地震不断,这难道不是西北边境有敌国窥伺中原的意思吗? 二月雷声震响,在《易经》里对应的是《豫》卦,意思是万物从地下生长出来,都欣欣向荣。 八月雷声收敛,在《易经》里对应的是《归妹》卦,意思是雷声潜入地下,躲避阴气之害。 现在已经是夏季了,雷声却还没响起,这难道不是号令不行,威信不足的表现吗? 我希望陛下您能严厉督促边疆将领做好防备,警告辅臣们谨慎发布命令,以防患于未然。”
接着,京察又说:“还有,那个尚美人被皇上冷落在外馆多年,现在听说又召她回宫了,我担心她会用媚惑之术蛊惑皇上,应该赶紧断绝这种关系。苗继宗的嫔妃子弟,是因为皇上的恩宠私情,才被任命为府界提点官。 皇上应该割舍这种私情,重视名分和制度,这样才不会影响圣明的政治。” 仁宗皇帝很高兴地采纳了他的建议,任命他为右正言、直集贤院、同管勾国子监,并加封史馆修撰。
我跟宰相贾昌朝提了一些意见,结果他很不高兴。之前我曾经托侍御史吴鼎臣推荐直官李实,鼎臣为了讨好贾昌朝,就把这事儿告诉了中丞高若讷。高若讷因为这事儿被贾昌朝给整了,被贬到太常博士,还去鄂州监税。到了鄂州后,他跟令狐峘、钱徽说了自己的遭遇:“我当御史谏官五年,前后上奏六次,当面陈述四次,都说了自己身体不好,请求外放。我被贬谪的原因,其实是有来龙去脉的。以前我在御史台的时候,看到过《入阁图》,发现三院御史的站位都不一样。听说元旦要进宫朝拜,御史王贽、何郯都告假回家了。正好李实直官任期将满,我就建议吴鼎臣留下李实补御史的缺,鼎臣也说这是符合大家的期望的。没想到过了两个多月,他竟然诬陷我和李实结党营私。我刚被贬的时候,翻看自己的东西,发现鼎臣之前私下写给我的信还在,我赶紧让我儿子谌把这些信都烧了。我和李实是同事,而鼎臣是我的老乡,他当御史的时候,我还推荐过他,对他挺有力的。我对他毫无戒心,还诚恳地告诉他实情,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阴险,甘当走狗,希望陛下明察!”没多久,高若讷就去世了。皇上后来还任命了他的儿子谌为郊社斋郎。
吴鼎臣是棣州人。他被贬后,贾昌朝也下台了,夏竦从北京被召来当宰相。吴鼎臣之前就弹劾过夏竦在并州杖杀家奴的事儿,还跟其他谏官、御史说过夏竦跟陈执中意见不合,不能一起共事。夏竦下台后,吴鼎臣就升任刑部员外郎,掌管谏院。他上奏说:“朝廷正和契丹保持着和平条约,杨怀敏却扩建塘水,没事找事,老百姓怨声载道,甚至有人叛乱,就算杀了杨怀敏也于事无补了。”于是他被派去河北体察民情,调查塘水利弊,但他却犹豫不决,左右为难。后来,贾昌朝和都转运使施昌言在治理黄河的事情上意见不合,吴鼎臣从度支副使升任天章阁待制,代替施昌言处理黄河事务,几个月后就去世了。
吕景初,字冲之,是开封酸枣人。他靠父亲的关系先当上了秘书省校书郎,后来又考中了进士。做过汝州推官,之后又调任著作佐郎、夏阳县知县,还当过河南府判官的副手,以及并州的通判。后来高若讷推荐他当了殿中侍御史。
张贵妃去世了,有关部门想按照荆王去世的规格,停朝五日,有人还想多停几天,让皇上决定。结果就多停了两天,一共停朝七日。吕景初就说了:“妃子一品官员去世,停朝三日就够了,礼官这是巴结皇上,让皇上的恩典超过了荆王,这在天下人面前不好看啊!” 张贵妃后来被追封为皇后,朝廷还想为她设立忌日,吕景初又极力反对,最终这事儿才作罢。
那时候军队太多,国家财政吃紧,吕景初上奏说:“皇上您就算再圣明,也难免遇到灾难,但总有办法解决。现在老百姓穷困潦倒,国家财政空虚,钱财来源都枯竭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开支。开支最大的就是养兵。这几年招兵太多,也没好好筛选。就算兵强马壮,能打仗,为了养活他们耗尽民脂民膏,也让人难以接受,更别说那些体弱多病、年老体衰的士兵,起码有一半以上都是这种人,白白浪费粮食和布匹,打仗的时候先跑路,连那些勇敢的士兵都被他们拖累,一起失败。祖宗时代,天下四分五裂,咱们中原地区也就一百多个州,国力还没完全恢复,耕地也不多,但国家财政却很充裕,原因就是军队少啊,而且每次出兵都能打胜仗。可是这几十年来,兵力增加了数倍,每次出兵都打败仗。所以说,军队要精,不要多啊!很多人多次提过这个建议,皇上您一直没改,是因为大臣们只想保住自己的位置,怕担责任,而那些敢于直言的官员又都闭口不言,那这问题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呢?我希望皇上您下令让中书省和枢密院讨论一下,停止招募新兵,裁减冗员。”
他还说:“那些坐下来就谈论治国之道的人,都是位高权重的三公啊。现在辅佐皇帝的官员们上奏事情,不是为了保全自身而请求免职,也没有机会从容地单独面见皇帝,来详细地讨论治国之道。虽然他们也希望治理国家像尧舜那样好,找到像稷、契那样的贤臣,但最终没能实现好的治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啊。我希望陛下从辅臣、侍从、谏官这些人中,挑选那些忠诚可靠、通晓治国之道的人,经常召见他们,多次询问他们的意见,这样就好了!”他还和言事御史马遵、吴中复一起上奏弹劾梁适和刘宗孟有姻亲关系,而刘宗孟又和冀州的富人一起做生意倒卖货物。开封府调查后,发现他们所言不实,都被贬官,景初被贬为江宁府通判。后来调任衡州知州,又再次被召回朝廷。
嘉祐年间初期,下了一场很大的雨,景初说:“这是阴盛阳微的警告啊!”于是上书说:“商朝、周朝的兴盛,都是因为同姓宗亲共同辅佐;两汉的皇子,很多都被封为大国的诸侯;唐朝的宗室,都出任刺史;咱们宋朝的两代皇帝,都曾经当过开封府尹。这是为了让皇室宗亲强大兴盛,像磐石一样稳固,这样奸邪之徒就不敢图谋不轨,天下百姓也都有了依靠。我希望陛下从宗室子弟中选择贤能的,让他们在宫中侍奉陛下,以消除奸邪的苗头,或者让他们担任开封府尹或州郡长官,作为辅助皇室的力量。”当时狄青担任枢密使,深得士兵拥戴,一些人担心他会造反。景初上奏说:“天象显示了灾异,妖言惑众,权臣声势浩大,受到士兵拥戴,朝野上下都为此惶恐不安。这是千钧一发之际,时间紧迫,关键在于还没有立皇子,社稷因此面临巨大的忧患。只有陛下早做打算,才能使人心安定,国本巩固。”他多次到中书省去劝说执政大臣,请求罢免狄青。文彦博认为狄青一向忠诚谨慎,外面那些说法都是小人造谣,不值得理会。景初说:“狄青虽然忠诚,但是人心向背又如何呢?如果让小人蒙蔽了双眼,很可能会导致变乱。大臣应该为朝廷着想,不要被个人的情谊所左右。”知制诰刘敞也大力主张此事,最终狄青被调任陈州知州。
李仲昌因为河工的事办砸了,被内廷派来的宦官抓起来关进监狱。景初觉得这事儿是贾昌朝搞的鬼,就说:“这事儿没个根底,也没超出政府的范围,恐怕是有人暗中使坏,想陷害好人。”于是又派了御史一起审问。后来李仲昌升迁为右司谏,去河北安抚地方。回来后,他上奏说比部员外郎郑平在真定占有土地七百多顷,请求平均他的徭役,并制定限制田亩的命令。他又担任了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判都水监,改任度支副使,升迁吏部员外郎,最后升任天章阁待制、知谏院,可惜因为生病,还没来得及去谢恩就去世了。
马遵,字仲涂,饶州乐平人。曾经担任监察御史,后任江淮发运判官,接着升迁为殿中侍御史,担任副使。后来进入朝廷担任言事御史,被贬为宣州知州,之后又重新担任右司谏,兼任礼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后调任吏部,最后直龙图阁,去世。他性格温和,善于议论,说话办事从不激烈攻击,所以很多建议都被采纳,杜衍、范仲淹都对他赞赏有加。
吴及,字几道,通州静海人。十七岁考中进士入仕,担任侯官尉。福建的风俗是很多人自杀然后诬陷仇家,官府都查不出来,吴及都一一查明真相,前后救活了五十三个人,然后把他的断案方法推广到全路。后来被辟为大理寺检法官,调任审刑院详议,一路升迁到太常博士。
当时,仁宗皇帝年纪大了,没有儿子,吴及就上奏弹劾宦官,并谈及皇位继承的事。至和元年,他上书说:
我听说过“官吏互相规劝,工匠凭借技艺来进谏”这句话。我很幸运能有机会在法吏部门做事,所以就斗胆谈谈刑法的根本问题,以此来表达我的愚忠。我仔细想想,以前那些残酷的肉刑,砍断肢体,刻划肌肤,让人终身痛苦不堪。汉文帝因为缇萦的劝谏而改用鞭杖,但即使人死了,鞭打也还没停止,表面上说是轻刑,实际上是杀人啊!咱们祖宗吸取了以前的教训,取消了那些繁琐苛刻的刑罚,开始实行杖刑,让天下耳目一新。这真是古往今来圣贤们都没想到的,陛下您深切体恤百姓疾苦,亲自审理各种案件。历代的刑罚,没有比咱们现在朝代更宽容的了,所以上天才会降下祥瑞。可是,正值国力强盛的时候,却还没有皇子继承皇位,我对此感到很疑惑。
也许是因为宦官太多了,而陛下您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么说呢?古代五种肉刑中,有一种是宫刑,古人已经取消了这种刑罚,因为它会断绝人的后代。可是现在,宦官们都争着找别人家的孩子来阉割,完全不顾人伦道德,只为了求得爵位和官职。那些孩子有什么罪过,却要遭受刀锯之苦,因此夭折的,恐怕数都数不清。人生病夭折,是治世之耻,更何况是无病而死呢?即使是有罪的人,古代帝王都不忍心用宫刑,更何况是无罪的孩子呢?我听说汉永平年间,中常侍只有四个人,小黄门只有十个人。唐太宗规定,宦官不得超过一百人。而且,我们看看祖宗时期和现在的情况对比一下,祖宗时期有多少宦官,现在有多少宦官?我认为,鸟蛋受损了凤凰就不会来了,宦官多了,皇嗣就不会繁盛。
我希望陛下您能顺应春回大地万物生长的规律,发布圣旨,详细制定禁令。对进献宦官的行为,全部取消权力;对擅自阉割童男童女的,处以重罚。如果这样做了,上天一定会保佑,皇嗣一定会兴旺,招来福祥,安定宗庙社稷的办法,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奏章呈上去了,皇帝很重视我的意见,想让我当谏官,可是我父亲去世了,我回家奔丧去了。
公元1058年,我刚被提升为秘阁校理,一个月后又升任右正言。然后我就上书皇帝,说:“皇上治理国家,一定要重视亲情,让至亲辅佐皇室。《诗经》里说:‘怀德惟宁,宗子惟城。’所以,同姓宗亲是国家的屏障,储君和副储君是国家的根本。皇上您掌管着这么广阔的疆土,肩负着如此重要的宗庙祭祀,可是国家的根本——储君却还没立,天下人心无所归依,这可是最大的忧患啊!应该由皇上您亲自决定,从宗室子弟中挑选合适的继承人。从服从命令的角度来说,当然是亲生的最好;从民望的角度来说,当然是贤能的最好。如果能兼顾亲情和贤能,那就给他优厚的封爵,选拔德高望重的臣子来教导他,让他侍奉在宫中,表现出将来要继承皇位的意图,让全国上下都翘首以盼,知道‘宫里已经有继承人了’。将来皇上您有了嫡子,再改变他的待遇,让他回到府邸,这样合情合理,顺理成章,既能消除觊觎皇位的想法,又能满足天下人的期望,还能保证宗庙的香火长久。”
接着我又说:“开宝年间的诏书规定:‘内侍年满三十岁没有养父的,可以收养一个儿子继承香火,并把名字报到宣徽院,违者处死。’可是这些年这个禁令越来越松懈,违背人伦常理,暗中危害皇室的继承。我希望皇上您下令大臣们明确旧制,顺应天意,以求得福佑。”第二年,内侍收养儿子的行为就被暂时停止了。
我被任命为登闻检院管勾。我又上书论述政事,说:“国库空虚,内外都缺钱,主要原因是官员太多,军队冗杂。应该裁减冗兵,精简冗官,才能解决百姓的疾苦。”然后我列举了十多条建议,很多都被采纳了。我还建议挑选馆职人员,分工整理馆阁书籍,并且在全国范围内搜集遗失的书籍,这些内容都记载在《艺文志》里。
明年,发生日食,持续了三天。皇上说:“日食啊,这是阴气侵犯阳气的警告。在人事方面,就相当于臣子凌驾君主,妻子凌驾丈夫,蛮夷入侵中原。现在大臣们没有宽容治理的政策,不算臣子凌驾君主;问题出在陛下您过于沉默寡言地临朝,导致阴邪之气没有完全清除。后妃没有专横跋扈的行为,不算妻子凌驾丈夫;问题出在左右亲信骄纵无度。边疆没有战事,不算蛮夷入侵中原;问题出在将帅不是合适的人选,被敌人轻视。”然后皇上又说,孙沔在并州为官,残酷暴虐,不遵守法度,饮酒作乐没有节制;庞藉以前在并州为官,轻率鲁莽,缺乏谋略,随意兴建堡垒,导致屈野战役战败,给国家带来了深重的耻辱。孙沔因此被罢免。
接着他又说:“春秋时期有官府收购粮食的制度,陛下您恩泽遍及动植物,视百姓如伤痛。可是州郡官吏各自为政,擅自发布禁止粮食交易的命令,一个地方发生饥荒,邻近的地方就跟着禁止粮食交易;一个郡发生饥荒,邻近的郡就跟着禁止粮食交易。那些二千石以上的官员,理应与国家同甘共苦,却袖手旁观百姓流离失所,这哪里是圣朝爱护百姓的意思呢!”于是下令:“邻州邻县发生灾荒而擅自禁止粮食交易的,按违反法令论处。”
过了一段时间,他被提升为右司谏,兼管国子监。在任几年,以刚正闻名,遇到事情,无论大小都敢直言。他曾经请求不要接受群臣上奏的尊号;后宫私下的人以及不是当差的人,不要用御宝白纸信笺赏赐给近侍家人的冠服和比丘尼的紫衣;并且责备执政大臣办事拖沓敷衍,害怕怨言和诽谤,应该效仿唐朝李吉甫的办法,选拔贤才;效仿杜预的遗法,表彰奖励地方官吏;重新设置将作监的属官,专门负责营造工程;弹劾内都知任守忠欺压驸马都尉李玮,以及干求内降。
陈升建议精简官员出行规格,这事儿就让中书省、枢密院和台谏官们一起讨论。以前铁矿冶炼厂的官员可以享受出行补贴,这次讨论的结果是取消了这个待遇。方案定稿后,御史沈起却擅自加注,说兴国军磁湖铁冶厂要维持原样。这个磁湖铁冶厂的老板,是当地的大户程叔良。翰林学士胡宿等人就弹劾沈起,说他在台谏任职期间,却为程叔良谋私利,破坏了朝廷的规定,请求皇上调查此事。沈起和程叔良都被叫去问话,最后都认罪了。后来沈起外放做了工部员外郎,知庐州,之后又升任户部官员、直昭文馆、知桂州。死后,朝廷还录用了他的弟弟齐为太庙斋郎。
沈起当官很正直,刚开始当检法官的时候,三司要重铸铁钱,他一直反对到死。这事儿下到下属部门讨论,他跟那些主张重铸铁钱的人争论,那些人恼火地说:“制定天下法令,难道要听一个检法官的?”沈起说:“道理为先,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最后还是没让他屈服。
范师道,字贯之,苏州长洲人。他考中了进士,先做了抚州判官,后来做了广德县令。广德县有个张王庙,老百姓每年祭祀都要杀几千头牛,范师道就把这个祭祀活动给禁止了。后来他做了许州通判,一路升迁,做到都官员外郎。吴育推荐他做了御史。他上奏请求取消内降推恩,让宰相的任期长一点,挑选宗室里的贤者在宫中培养,作为储备人才。
皇祐年间,贾昌朝建议设立五个辅郡,设置京畿转运使、提点刑狱,号称“拱辅京师”,但是当时很多人说这是宦官想扩大势力,想控制京畿的财政收入来供养他们,以此来掌握权力。范师道极力上奏说这样做不好,最后还是恢复了原来的制度。他还说科举考试四年一次,考生等得太久,建议改为三年一次。宰相刘沆负责温成皇后的葬礼,礼官们建议用“陵”来称呼,范师道认为这违反了典制,多次争论,刘沆很讨厌他,就利用“台官满二年当补外”的规定,把他外放到常州做知州。台谏官们都认为范师道不应该被外放,但奏疏没被采纳。后来他又被调到广南东路做转运使。以前那些临时安排的官员,都是随便安排吏员胥吏,不管先后远近。范师道就制定了详细的任命顺序。后来他又被召回朝廷,做了盐铁判官,后来又改任两浙转运使,接着升任起居舍人、同知谏院,还兼管勾国子监。
后宫的周氏和董氏生了公主,很多宫女因此被提拔。老师(指师道)上奏章说:“礼法用来约束人的感情,道义用来战胜私情,这是常人很难做到的,只有聪明睿智的君主才能做到。最近因为宫人太多而将一些人遣散,这是很伟大的德行。但是,有些事情关系到风化和治乱的大事,却没引起重视,我斗胆替陛下说说。我听说,因为周氏、董氏生了公主,那些侍奉皇上的宫女,都用皇帝的玉玺和白纸写的诏书,被提升为才人,这道旨意并不是通过中书省发布的。而掖庭里盼着升迁的人很多,周氏、董氏升迁可以理解,其他的宫女凭什么升迁呢?才人的品级本来就很高,古代是有定员的,唐朝规定最多只有七个人。祖宗时代宫里伺候的人不过两三百,位居五品以上的很少,如果所有宫女都升迁,那还哪来的名额啊?外人不知道内情,只会认为陛下太过宠幸妃嫔,恩泽太过随意。不管是夫妻还是男女,跟小人一样,宠幸过度,就会产生怠慢之心;恩泽不均,就会产生不知足的怨恨,所以管理她们一定要有章法。再说,花费太大,需求太多,一个才人的俸禄,相当于一百户人家的赋税,这还不算节日的赏赐。况且,这些诰命不是通过正规部门发布的,这可不是盛世该有的景象啊!恐怕以后又要出现私下颁发的诏书了。”
师道这奏章的意思是说,皇上您虽然遣散了一些宫人,这表面上看是件好事,但实际上后宫升迁太乱,而且赏赐太过随意,这会影响到整个朝廷的风气,甚至会造成政治上的动荡。周氏和董氏因为生了公主而被提拔,这可以理解,但其他宫女也跟着升迁,而且升迁的诏书还绕过了正常的程序,这就让人觉得皇上您是不是太过宠幸妃嫔了。后宫人多,花费巨大,而且赏赐随意,容易滋生宫人的怠慢和怨恨,长此以往,对国家和朝廷都不利。所以,他希望皇上能重视这个问题,规范后宫的管理,不要让私下颁布诏书的事情再次发生。
话说有一天,东南方向出现一颗大流星,发出像雷一样的巨响。 然后,这位官员又上书皇帝说:“《汉书》《晋书·天文志》记载:‘天狗坠落人间,预示着军队溃败、将领被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甘氏星经》也说:‘天狗移动,大盗四起。’现在朝廷可不是什么太平盛世啊,可是边防和防盗工作却没怎么重视。虽然有将领和士兵,但不是年纪太大就是能力不行,就算士兵很多,真正能打的却很少。那些坏人总想着造反,伺机而动,肯定有人暗中策划,等待机会下手。所以应该好好挑选将领,训练士兵,下令全国做好防备。” 皇帝仁宗晚年特别节俭,而且当时天下太平,所以即使这位官员说话有点过分,皇帝也总是很宽容他。后来,他升迁为兵部员外郎,兼任侍御史知杂事、判都水监。他还和其他的谏官、御史好几次一起弹劾枢密副使陈升之,说他不适合担任这个职位,结果陈升之被罢免了,这位官员也外放去了福州做知州。过了一段时间,他又以工部郎中的身份回到朝廷,担任三司盐铁副使。后来因为得了风眩病,被调到户部,还担任龙图阁直学士、知明州,最后去世了。
这位官员一生刚正不阿,多次直言上谏,只要发现问题就马上上奏,有时候是独自一人力争,有时候是列举事实进行弹劾。比如,陈执中家里的家人杀了婢女,他就上奏弹劾,结果陈执中被免职;他还弹劾王拱辰免去宣徽使的职务,弹劾李淑翰免去翰林学士的职务;还有王德用、程戡担任枢密使,宦官石全彬、阎士良升官,他都曾经多次上奏弹劾他们的罪行。
李绚,字公素,是邛州依政县人。他年轻的时候很放荡不羁,一点也不守规矩。他哥哥李綯教他读书,管得很严,每天都督促他学习,可是李绚却我行我素,到了晚上哥哥回来,李绚才不慌不忙地拿起书来看,一看就能背诵几千字,他哥哥对此感到很惊讶。长大以后,李绚能写文章,尤其擅长写诗歌。有一次因为事情牵连被关了起来,后来却逃跑了。
后来他考中了进士,先后被任命为大理评事、邠州通判。西夏元昊攻打延州,边境地区都很害怕。邠州城墙破损严重,李绚当时负责守城,他就立刻发动百姓修城墙,他的同僚都认为应该先向上级报告,再进行修缮,但他没听。皇帝听说后很高兴,于是下令其他州府也都要加强防备。后来,李绚又担任太子中允、直集贤院,先后担任开封府推官、三司度支判官,最后担任京西转运使。当时,范雍担任河南知府,王举正担任许州知州,任中师担任陈州知州,任布担任河阳知府,这些人都是老资格的官员,李绚却认为他们不称职,一一上奏弹劾他们。
没过多久,皇上就让他负责起居注的修撰工作,还让他负责审查京城里的刑狱案件。当时宰相杜衍提拔了不少有名望的人到中央政府任职,那些讨厌杜衍的人就说吕绚是杜衍的党羽。吕绚曾经推荐过陆经,结果陆经因为贪污受贿被贬官;后来任布又说吕绚在京城西边办事苛刻,于是吕绚被外放,出任润州知州。后来又改任太常丞,接着又调到洪州。当时五溪蛮族在湖南作乱,朝廷需要选派一位转运使,皇上说:“以前修建邠州城墙,善于饮酒的那位官员是谁?他现在在哪里?”大臣们一时没明白皇上的意思,皇上说:“就是当年修建邠州城墙的那个人,他很有才能。”大臣们这才明白皇上指的是吕绚,于是就任命他为湖南转运使。吕绚骑着驿马赶到邵州,马上命令各部军队不要轻举妄动,派人去跟蛮族首领说明利害关系,蛮族这才罢兵,接受了朝廷的约束。
后来他又重新负责修撰起居注,同时兼任三司盐铁勾院的判官,还再次负责审查京城里的刑狱案件。之后升任右正言、知制诰,出使契丹,又担任审官院官员,接着升任龙图阁直学士、起居舍人,兼任开封府知府,他在开封府任职期间政绩显著。有一次吕绚晚上喝醉了酒,第二天早朝的时候酒还没醒,皇上说:“开封府的事情那么多,你怎么能沉迷于酒呢?”于是把他调任提举在京诸司库务,兼任吏部流内铨的判官。早些时候,慈孝寺丢失了章献太后神御的物品,被盗贼偷走了,吕绚因为失职而被降职,调任苏州知州,还没等他上任,就去世了。
吕绚文笔流畅,年轻时四处游历,对世事颇有了解,经常上书给皇上提建议。仁宗皇帝年纪大了,还没有继承人,吕绚在祭祀高禖之后进献了一篇赋,大意是说应该远离奸佞小人,亲近贤良之士,这样才能得到上天的保佑,子孙才能兴旺发达,皇上很欣赏他的建议。吕绚嗜酒如命,最终因为疾病去世。
何中立,字公南,是许州长社人。他从小就聪明过人,和狄遵度一起游学,狄遵度说:“真是个优秀的人才啊!”他的父亲何棐就把女儿嫁给了他。何中立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大理评事,后来历任镇安、武胜二镇节度判官,升任殿中丞,被召到学士院考试,任集贤校理。后来又改任太常博士、修起居注,升任祠部员外郎、知制诰,兼任开封府知府。
一开始,有人偷了慈孝寺章献皇太后用的东西,抓到贼后,李绚把案子交给下属处理。结果下属审问不出结果,就把贼给放了。后来贼又被人抓到,李绚说:“这贼是真的贼!” 然后就严厉审问,贼最终认罪了。
李绚因此升迁为兵部员外郎,负责检查京城里的刑狱案件。后来他又被任命为龙图阁直学士、秦州知州。有人说他不适合治理边疆,于是把他调到庆州。李绚上奏说:“要是我在秦州干不好,在庆州也干不好,我愿意留在汝州。” 皇上没同意。 在庆州当官的时候,有士兵告发大校受贿,李绚说:“这士兵肯定另有怨恨。” 于是把告状的士兵狠狠地惩罚了一顿,还发配了他。有人问他:“放过那个贪污的大校可以吗?” 李绚说:“如果部下可以随便告发上司的不是,那大家都不安心了。”
后来李绚调回朝廷,担任太常寺判官,接着升任刑部郎中,又升任枢密直学士、许州知州,之后又调到陈州。 当时有人造谣说要发大水,老百姓都吓坏了,李绚把造谣的人抓起来杀了。 他又被调到杭州,后来中风去世了。
李绚这个人挺喜欢炫耀自己的文采,但是他特别爱喝酒,而且行为不检点。庆历年间,集贤校理苏舜钦负责进奏院的祭祀活动,邀请了很多当时有名的文人参加。李绚也在受邀之列,但他后来推辞没去。 后来苏舜钦等人因为一些事情获罪,李绚还帮着他们说话呢。
沈邈,字子山,是江西弋阳人。他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当了大理寺评事,后来做了侯官县令,又当过广州通判,一路升迁,做到中央部门的官员外郎,还做过真州、福州的知州。庆历年间,他当上了侍御史。当时吕夷简被罢免宰相,其他的辅臣都升官了,沈邈就说:“爵位和俸禄是用来鼓励臣下的,没有功劳就授予官职,那就是滥用。现在边境屡次告急,也没听说朝廷有什么好办法来抵御外敌入侵,这样无缘无故地升官,臣下还有什么积极性呢?”他又上奏说:“夏竦被任命为枢密使,可是他暗中勾结内侍刘从愿。让刘从愿在宫里耍阴谋诡计,夏竦在外面独揽军政大权,奸党得逞,皇帝的权力就被架空了。”他说话非常直率。后来,他当了盐铁判官,又升任兵部员外郎。当时要选拔各路转运使兼任按察使,沈邈、张昷之、王素是首批被选中的。沈邈还被任命为直史馆,到山东去工作。一年多后,他回到朝廷,当了侍御史知杂事。没多久,他又升任天章阁待制、澶州知州,接着调任河北都转运使,后来又调到陕西。在陕西任职期间,他升任刑部郎中,并担任延州知州,最后在那里去世了。
沈邈办事能力强,有治理才能,但是性格有点放荡不羁。他在广州的时候,每年都去刘王山游玩,经常和宾客朋友们一起喝酒,而且和当地妇女也很随便,有说有笑,毫无顾忌。
书里评价说:庆历年间以来,担任谏官、御史,名声显赫,受到当时人推崇的,像杜臻、范京这些人,总共有几十人,看看他们上奏的内容,确实不是空穴来风。而沈邈论述宦官的奏章,真是仁人之言,可以说是最好的了!杜绚、王中立、沈邈他们都有才华,都做到很高的官位,但是他们都因为喝酒而毁了自己,所以免不了要受到一些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