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旦,字周父,是滨州渤海人。从小就很有才华,博学多才,文笔也很好。他考中了进士第一名,后来当上了将作监丞、升州通判。当时江南刚刚平定,很多李氏时期留下的和尚都被赶走,十个里头有六七个都被遣散了。胡旦说:“这些人没有田地和房屋可以回去,以后可能会聚众为盗。”于是他就把他们全部刺字为兵。后来他又升迁为左拾遗、直史馆,经常上书陈述时政的利弊。之后被外派到淮南东路当转运副使,还做过海州知州。一年多后,他又被朝廷召回。
在此之前,卢多逊被贬官,赵普也罢相了。那年夏天,黄河在韩村决堤,后来又修好了。胡旦献上了一篇《河平颂》,颂文里写道:“天保佑我大宋,以君主来治理百姓。与天帝相配,成就太平盛世,如同尧帝一般。曾经发生过大水灾,百姓受苦受难。如果不是圣明的君主,谁能解决,谁能治理?那些蒙蔽贤才的人都被罢免,那些堵塞河道的人受到了惩罚。我们防范了大的灾难,黄河才没有溃决。那些奸佞小人卢多逊被贬远方,赵普也被罢免。圣明的治国之道如同堤坝一样,巩固着海内。皇上您坚持守成之策,亲自督办,调动军队,安抚百姓。百姓尽心尽力,臣子勤勉尽职,工程终于完工,黄河也因此得以堵塞。唐尧治理黄河,彰显了神圣的德行;汉武帝防范水患,树立了典范。我们堵塞了黄河,恩泽遍及四方。圣明的功绩,将泽被万代。”
宋太宗看到颂文中“逆逊、奸普”的语句,就召见宰相说:“胡旦献上的颂文,词意乖张悖逆。朕当初亲自提拔他进士及第,让他历练外任,他到哪里都没什么好表现。他在海州做知州的时候,就被属下告状,证据都齐全了,正赶上大赦天下,朕看重他的才能,原谅了他的过错,还让他留在朝廷做近臣,又让他担任史官,他竟然敢如此放肆狂妄,应该马上把他赶走!”于是,太宗就把他贬为殿中丞、商州团练副使。
胡旦又上书献上了《平燕议》,文中写道:
现在幽州在咱们北门外面,往东打仗也不是国家现在最急需的,我希望把修建幽州城墙的钱挪出来,用来打北边的仗。而且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各个方面都对咱们有利啊!今年是丰收年,打仗的地儿肯定也跟着沾光。从今年春末到明年,是宋地丰收的年份;从今年初秋到六年后,是燕地丰收的年份。咱们从今年开始准备,明年春天就出兵。北方的军队到了春夏,那些毛皮衣服、皮靴、羊角弓、耐寒的马匹就派不上用场了,而咱们中原的士兵平时可没受过冻,到了北方正是天气暖和的时候,个个都精神抖擞,强壮有力。用咱们这些强壮的士兵去打那些装备落后的敌人,赶上丰收的好时候去讨伐那些灾祸之城,取得胜利,就在眼前了!
长淮河以北,太行山以东,黄河也消灾了,那边的土地肥沃得很。因为那里物产丰富,咱们可以征收粮食和布帛,降低价格折算成钱,用现钱高价收购粮食,这样官府里就能储备很多粮食,兵员的粮食供应就不用担心了,打仗有充足的钱粮,就能成大事!
太原收复以来,到现在已经七年了,咱们的武器装备非常精良,士兵们也个个骁勇善战,每天都刻苦训练,即使穿着破旧的棉衣,吃着粗茶淡饭,也从不懈怠。如果给他们发放一些行装费,让他们出征,打胜仗之后再重重赏赐他们,那他们一定会齐心协力,打败敌人,收复失地!
幽州地势平坦,却要面对敌人的进攻,所以必须选拔四个人,分别负责四个方向的防御,让他们中的刚强果断、勇猛精锐的人来担任主将,再选一个性格平和、谨慎恭顺的人来统领他们。幽州以北都是山谷,人马能通行的路只有十来处,咱们也要选拔十个人来担任领军将领,一起商量作战策略,分开后各自负责军事行动。如果敌人来犯,就一起作战驱逐他们;如果敌人撤退,就在边界设防,严加戒备。只要封锁住山路,剩下的敌人被困在燕地与大军对峙,就能拖延时间,熬过春夏,等敌人受不了酷暑,只能后撤,而不敢轻易进攻。让那些勇敢有才能的士兵都当将领,人数多了就分部防御敌人,攻打城池,这样就能充分发挥他们的力量。要给军队起名字,确定军队的人数。如果咱们兵力少敌人兵力多,那肯定打不过;但如果咱们兵力充足,敌人兵力不足,那咱们就胜券在握。如果双方兵力相当,那就比拼地形;如果地形也差不多,那就比拼计谋。要分清楚士兵的勇敢和怯懦,然后各尽其用。
茶叶、盐、香料、药材的价格降低两成,新的货物优先供应边境要塞和军队驻扎地。粮食、军需物资、钱帛的价格提高两成,用凭证换取物资的人,要到指定地点交货,拿到货的人再沿路缴税。各地丰富的物产,用来弥补两地之间的运输损耗,商人自然能从中获利,百姓也能因此得到收入,从而更加努力耕作。这样一来,百姓就能付出加倍的努力,国家就能储备九年的物资,不用再依靠国库拨款,也不需要耗费人力物力进行漕运了。粮食的供应,军械的制造,物资的运输和调配,都能得到保障,为将来做好准备。
现在我要动用二十万大军,调动三十个州的百姓,希望陛下能够展现您的决心,先施以恩泽。百姓知道有赏罚就会高兴地赴汤蹈火,士兵得到充分的供给就会奋勇杀敌。这样一来,敌人的营垒就攻不破,强盗也无法消灭。
我一开始担任左补阙,后来又到史馆任职。之后升任修撰,参与修撰国史,又担任尚书户部员外郎兼知制诰,然后升任司封员外郎。
有个抄书人叫翟颖,以前跟我关系很好,我帮他改名叫马周,说是唐朝的马周又回来了。他上书批评时政,还自荐可以当大臣,还推荐了十个有才能的人辅佐朝廷,说得挺有气势的。当时大家都说是我的主意。结果马周被流放到海岛,我也被贬到坊州当团练副使。因为擅自离开驻地去鄜州拜访宋白,被弹劾,后来被赦免了。之后调到绛州。不久又升任工部员外郎、直集贤院,然后升任本部门郎中、知制诰、史馆修撰。
我跟内侍王继恩关系很好,我曾为他起草过一些辞藻华丽的奏章。后来王继恩倒台了,真宗皇帝听说后很生气,把我贬到安远军当行军司马,还削去了我的官职,流放到浔州。咸平初年,调任通州团练副使,后来又调到徐州,担任祠部员外郎分司西京,之后又担任保信军节度副使。很久以后,我担任司封员外郎,通判襄州。我被封为泰山,又改任祠部郎中,服侍母亲丧事,服丧期满后,我上奏说父亲去世时曾被朝廷下令免去服丧,请求追赠三年丧期。后来我失明了,以秘书省少监的职位退休,住在襄州。后来又升任秘书监,最终去世。
胡旦,从小就喜欢读书,后来不幸失明了,但他仍然坚持让人给他诵读经史子集,靠着书案听着,从没中断过。他一生写了《汉春秋》、《五代史略》、《将帅要略》、《演圣通论》、《唐乘》、《家传》等三百多卷书。他还让人做了个特大的砚台,有五六尺见方,刻上字后埋了起来,取名叫“胡旦修《汉春秋》砚”。晚年的时候,胡旦变得特别贪财,经常干涉州县事务,对官员评头论足,因此遭到很多人的批评。他死后,子孙非常贫穷,连停放棺材的地方都租不起。直到皇祐年间,襄州知州王田才为他向朝廷上奏,才得以获得二十万钱来安葬他。
贾同,字希得,是青州临淄人。五代时期,杨光远造反,贾同的祖先贾崇带领乡里四百多户人家躲进了愚谷山,保护了两千多人免遭战乱。贾同原名贾罔,字公疏,他从小就勤奋好学,爱好古代典籍,当时就小有名气,还写了《山东野录》七篇。四十多岁的时候,他考中了进士,宋真宗皇帝下令让他改用了现在的名字。当时王钦若权势很大,听说贾同的名字后,想把他招揽到自己手下,贾同坚决拒绝了。他做了八九年的小官,才被任命为历城主簿。后来,张知白推荐他做了大理评事,又调任兖州通判。
天圣年间,贾同上书皇帝,说:“自从祥符年间以来,谏官的进言之路都被堵死了,丁谓趁机伪造祥瑞来欺骗先帝。现在丁谓的罪行已经败露,应该向天下公开宣布,澄清祥瑞的虚假性,取消宫观里的供奉,裁撤不必要的卫兵,收回那些没有名目的额外税费,让先帝免受后世的指责,国家也不会有因循守旧的过失。”他还说:“寇准忠诚正直,嫉恶如仇。自从他被贬官以来,天下人都没看到他的罪过,应该把他召回内地,以此来表明忠奸善恶的区别。”当时章献太后临朝听政,贾同却敢这样直言进谏,大家都觉得他很胆大。
后来他又升迁为殿中丞,知棣州,最后在那里去世。刘颜、李冠、王无忌以及他的门生都尊称贾同为“存道先生”。
刘颜,字子望,是彭城人。从小没了爹娘,喜欢研究古代的事物,学习的时候也不拘泥于那些死板的章句解释。他拜高弁为师。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秘书省校书郎,后来又当了龙兴县令,因为犯了点儿错误被免职了。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任命为徐州文学。回到家乡后,他教的学生多达数百人。他还收集汉朝和唐朝的奏议,编纂了一本叫《辅弼名对》的书。冯元、刘筠、钱易、滕涉、蔡齐几个人都给他写推荐信,于是他被任命为城主簿。那年闹饥荒,他把大户人家囤积的粮食拿出来救济百姓,救活了好几千人。李迪当兖州和青州知州的时候,都把他请去做幕僚,后来刘颜去世了。他留下了《儒术通要》《经济枢言》以及其他几十篇文章。石介看到他的书后,感叹道:“真可惜,我没能成为他的学生!”他的儿子刘庠,也有自己的传记。
高弁,字公仪,是濮州雷泽人。年轻的时候,就徒步跟着种放去终南山学习,后来又跟柳开学习古文,和张景齐名。在至道年间,他拿着自己的文章去拜见王禹偁,王禹偁对他非常欣赏。他考中了进士,官职做到侍御史。他曾经上书劝谏不要修建玉清昭应宫,结果被贬官到广济军做知军。不久,他又以户部判官的身份参加开封府进士考试的阅卷工作,私自拆开了考生的密封卷子,结果被降了两级。后来他又先后担任了单州知州、邢州知州和盐铁判官。黄河在澶州决堤,他建议暂时放弃堤防,让河水自然流淌,这样既能节省人力,又能阻止契丹南下。但这个建议最终没有被采纳。后来他在陕州任知州时去世了。
高弁为人孝顺友爱。他写的文章大多以《六经》和《孟子》为基础,喜欢谈论仁义之道。他写的三篇《帝则》流传于世。他和李迪、贾同、陆参、朱頔、伊淳关系很好,石延年、刘潜都是他的学生。
孙复,字明复,是晋州平阳人。他参加进士考试没有考中,就退隐到泰山。他学习《春秋》,写了十二篇《尊王发微》,这篇文章大体上是基于陆淳的思想,但又增加了许多新的见解。
石介,山东有名的人物,他下面的人都尊称他为先生。他四十岁还没结婚。李迪知道他贤能,就把自己弟弟的女儿嫁给他。石介一开始犹豫,就和他的学生们商量说:“朝廷大臣很久都没重视士人了,现在丞相不嫌弃先生贫寒,想把女儿嫁给他,应该借此成就丞相的美名。”于是石介就同意了。
孔道辅听说孔子的后代孔复很贤能,就去拜访他。石介拄着拐杖,穿着草鞋,站在孔复左右侍候,孔复上楼下楼,石介都扶着他,去道谢的时候也是这样。石介后来做了学官,跟别人说:“孙先生可不是隐士啊!” 于是范仲淹、富弼都说孔复有经世之才,应该在朝廷任职。后来孔复被任命为秘书省校书郎、国子监直讲。皇帝到太学视察,赐给他绯红色的衣服和银鱼,召他到迩英阁当祗候,讲书。杨安国说他的讲课内容很多都和前代儒家不同,就把他罢官了。
孔直温被贬官,留下了一些孔复的诗作。孔复因此被贬到虔州做监税官,后来又调到泗州,之后又做了长水县知县,再后来又做了应天府判官。之后又任命他为陵州通判,还没上任,翰林学士赵概等十多个人就说孔复是经学大师,不应该让他去州县做官。于是孔复留任直讲,慢慢升迁到殿中丞,去世后,朝廷赐给他十万钱。
孔复和胡瑗不合,在太学里总是互相回避。胡瑗讲经不如孔复,但是教育学生却比孔复强。孔复生病后,韩琦向仁宗皇帝禀报,选派书吏,提供纸笔,命令孔复的门生祖无择到孔复家收集他的著作,一共十五万字,收藏在秘阁。皇帝还特别授予孔复的一个儿子官职。
石介,字守道,是兖州奉符人。他考中进士,先后在郓州、南京做过推官。他学习刻苦,有远大的志向,乐于行善,痛恨邪恶,喜欢名声,遇到事情总是奋勇直前,敢于担当。御史台聘请他做主簿,还没上任,他就因为论述赦免书不当,要求追究五代和各个伪朝的后代而被罢官,改任镇南掌书记。他替父亲丙远处理官事,做过嘉州军事判官。父母去世后,他在徂徕山下耕田,安葬了五代未下葬的七十多位祖先。他在家教授《易经》,鲁地的人称他为徂徕先生。后来他进入国子监做直讲,很多学者都来跟随他学习,太学因此更加兴盛了。
文彦博这个人很有才气,但他一直很担心文章里出现一些不好的毛病,觉得佛学、道家思想和那些空洞无用的言论就像蛀虫一样,会腐蚀人的思想。所以他就写了《怪说》和《中国论》这两本书,意思是说,想要有所作为,就得远离这三样东西。他还写了《唐鉴》这本书,专门批判奸臣、宦官和宫女,直指当时社会的弊病,一点都不避讳。杜衍和韩琦推荐了他,于是他被提升为太子中允、直集贤院。
正赶上吕夷简罢相,夏竦刚被任命为枢密使,又被撤职了,然后杜衍接替了他的位置。章得象、晏殊、贾昌朝、范仲淹、富弼和韩琦这些人同时执政,欧阳修、余靖、王素、蔡襄又都是谏官,文彦博高兴地说:“这真是盛世啊!我得好好歌颂一下我的工作,怎么能停下来呢?”于是他写了一首《庆历圣德诗》:
于惟庆历三年三月,皇帝龙兴,徐出闱闼。晨坐太极,昼开阊阖。躬览英贤,手鉏奸枿。大声沨々,震摇六合。如乾之动,如雷之发。昆虫踯躅,怪妖藏灭。同明道初,天地嘉吉。
听到皇帝说这些话,文彦博心里很激动,皇帝说:“我的祖宗和父亲把国家大事托付给我,我怕自己做不好,全靠你们这些辅佐大臣。你们章得象、晏殊,要谨慎小心,处理好国家大事。你们辅佐我很久了,我很感激你们。你们继续辅佐我,这样国家才能和谐安定。贾昌朝是个儒雅之士,学问渊博,和我一起讨论政事,还经常用经书上的道理来教导我。你们两个宰相齐心协力,国家大事就能顺利完成。”
老天爷保佑我啊,让我遇到了范仲淹和韩琦两位忠臣!范仲淹啊,你对我的忠诚,我可是看在眼里的。当时太后专权,朝局动荡,就像水开了锅一样。你虽然只是个小官,却敢于直言进谏,为我纠正错误,守护我的门户。后来你做了京兆尹,帮我抵挡了那些奸臣的谗言。西夏叛乱的时候,你又冲锋陷阵,去平定叛乱。无论是酷暑六月,还是大雪纷飞的冬天,你都和将士们一起吃苦受累,我看到你这么辛苦,你却从不抱怨。我晚年得到你辅佐,心里无比欣慰。你每次见到我,都没有私心杂念,一心一意用正直的道理辅佐我,你的话语总是那么恳切。我做不到像尧舜那样圣明,你却能自我鞭策,严格要求自己。你当谏官一年,上奏的奏章堆满了箱子;你侍奉我一年,忠诚尽力,鞠躬尽瘁。契丹人忘恩负义,像梼杌和饕餮一样凶残,竟敢侮辱大国,言语傲慢悖逆。你却为了我的性命,毫不畏惧,最终恢复了和契丹的友好关系,百姓也得以安居乐业。你在边关万里沙碛,经历了生死考验,你的皮肤被风霜剥蚀,但你的内心却像炼过的金铁一样坚强。我想给你高官厚禄以酬谢你的功劳,你却坚决辞谢,你的志向无人能夺。范仲淹和韩琦啊,就像夔龙和契阔一样难得,上天真是厚待我啊,我怎敢怠慢?你们辅佐我,让百姓安居乐业,没有怨言。
韩琦啊,你从年轻的时候就跟着我,一直到我头发花白。你为我效力几十年,头发都白了,牙齿也掉了,但你的心始终如一,从不越轨违规。后来你官至枢密使,掌管兵权,也从未有过失误。我早年就认识韩琦,他骨子里就有一种不凡的气质,器量很大,绝不是那种小器的人。他为人质朴诚恳,不加雕琢,可以委以重任,为人厚道,就像勃海一样。你韩琦辅佐范仲淹,我真是识人有方啊!
包拯啊,你为人正直,在朝堂上刚正不阿,你的言论铿锵有力,忠诚无比。你虽然官职低微,生活清贫,但你的志向却从未动摇。你曾经批评过大官,因此多次被贬官,万里归来,你的刚正之气却丝毫未减。你多次直言进谏,弥补我的不足。你出身名门,却始终保持着忠诚和廉洁。你以前做御史的时候,曾经多次上书劝谏我,即使官职很小,你的名声也传到了我这里。你也曾经向我进言,指正我的错误。你为人刚正,忠诚正直,与范仲淹是同一类人。你们都是谏官,在朝堂上敢于直言。我有什么错,你们尽管说,不要有所顾忌!
皇上英明神武,能分清忠奸。提拔优秀人才,铲除奸邪。贤才纷纷涌现,就像拔草一样容易;大奸巨恶被清除,就像脱掉鞋子一样轻松。皇上依靠着辅佐大臣,调理国家大事;下面又依靠着臣子的谏言,来维护法纪。左右都是正直的人,没有邪恶之辈。我盼望太平盛世,很快就能实现。
皇上继位已经二十二年了,他神武英明却从不滥杀无辜,就像深不见底的渊潭一样平静。圣人的心思难以揣测,他的行动如同天意一般。赏罚全掌握在他手里,从不偏颇。皇上谦逊地坐在南面,罢黜奸臣,提拔贤才。发现贤才不容易,非得皇上英明才能做到;铲除奸邪更难,只有果断才能成功。皇上英明果断,从不犹豫,从不迟疑。这正是皇上的美德啊!
大臣们都战战兢兢的,屏住呼吸,互相提醒说:“一定要正直,千万别做歪门邪道的事,不然皇上会治你们的罪!”诸侯们也吓得瑟瑟发抖,就像不小心丢了玉佩和鞋子一样,互相警告说:“皇上神明啊!我们每年都要按时朝见,认真做好臣子的职责!”边疆的少数民族也吓得马都跑丢了,丢盔卸甲,互相提醒说:“皇上英武啊!我们得赶紧放下武器,进贡表示臣服,永远做他的属国!”皇上只做了一件事,大臣们就都害怕了,诸侯们都畏惧了,边疆的少数民族也都臣服了。
臣下祝愿皇上万寿无疆!
这首诗里提到的都是当时的名臣,诗中所说的“大奸”,指的是斥责竦这个人。诗作刚写完,孙复就说:“你这次可是给自己招来祸事了!”
介先生不养马,总是借马骑,出入于大臣家门,经常会见宾客,参与政事,很多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介先生自己也觉得不安,于是请求外放,做了濮州通判,还没等上任就去世了。
徐狂人孔直温谋反,他们搜查了他家,找到了介书。夏竦对这封介书很在意,还想借此机会陷害杜衍等人,就说介诈死逃到契丹去了,请求打开棺材验尸。皇帝下令到京东地区调查介的生死。当时杜衍在兖州,他跟属下们说了这件事,大家都不敢吭声。只有掌书记龚鼎臣愿意用全家性命担保介肯定死了。杜衍打开怀抱,把奏稿给龚鼎臣看,说:“我已经替介担保了。你年纪轻,应该见义勇为,哪能瞻前顾后呢?”提点刑狱吕居简也说:“如果棺材是空的,介真的逃到北方去了,那杀了他全家也不算过分。但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国家无缘无故地掘人坟墓,这以后怎么向后世交代?再说,介死后肯定有亲戚朋友、学生来参加葬礼和料理后事,如果把这些人叫来问话,没有问题的话,就让他们写个军令状担保,也能回应圣上的旨意。”于是,几百人都担保介已经死了,这才避免了掘棺验尸。介的子弟被拘禁在其他州,过了一段时间才被放回。
介家以前很穷,妻子差点饿死冻死,富弼和韩琦一起出钱给他买了田地,用来维持生计。他写的《徂徕集》流传于世。
胡瑗,字翼之,是泰州海陵人。他在吴地教授经学,当时已经四十多岁了。景祐初年,朝廷要重新制定雅乐,就下诏寻找懂音律的人。范仲淹推荐了胡瑗,胡瑗穿着便服在崇政殿觐见皇帝。他和镇东军节度推官阮逸一起校正钟律,分别制造了一套钟和磬。他们用一粒黍米的宽度作为单位来制作尺子,律的直径是三分四厘六毫四丝,周长是十分三厘九毫三丝。他们还用大黍米堆成尺子,用小黍米装满龠(音yuè,古代量器)。丁度等人认为这不是古代的制度,就否决了,只授予胡瑗秘书省校书郎的职位。范仲淹担任陕西经略安抚使时,聘请胡瑗担任丹州推官。后来又担任保宁节度推官,在湖州教授学生。胡瑗教学很有方法,课程安排得非常细致周密,并且以身作则。即使是大热天,他也穿着官服坐在堂上,严格遵守师生的礼仪。他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子女,学生们也把他当成父亲兄长一样尊敬爱戴,跟随他学习的人经常有几百人。庆历年间,朝廷兴办太学,就到湖州学习他的教学方法,并制定成规章制度。朝廷召他担任诸王宫的教授,他以生病为由推辞了。后来他担任太子中舍,最后以殿中丞的职位退休。
宋仁宗皇祐年间,朝廷要重新铸造太常寺的钟磬,特地派人去请胡瑗和其他人一起商议,地点就在皇宫的秘阁。胡瑗就负责这事儿,还被任命为大理评事兼太常寺主簿,但他没接受。过了一年多,朝廷又任命他为光禄寺丞、国子监直讲。乐器铸造完成之后,胡瑗升迁为大理寺丞,还赏赐了红色的官服和银鱼袋。
胡瑗在太学讲学,学生越来越多,多到太学都容纳不下,只好占用旁边的官舍来上课。礼部考试录取的士子,常常有四五个人是胡瑗的学生。胡瑗很注重学生的品德修养,从穿着打扮到言谈举止,都要求学生规范一致。所以,即使不认识,人们也能一眼看出谁是胡瑗的学生。嘉祐年间,胡瑗升任太子中允、天章阁侍讲,继续在太学讲学。后来,他生病了,无法上朝,就以太常博士的职位告老还乡。很多学生和朝中官员都到东城门外为他送行,这在当时被视为一种莫大的荣耀。胡瑗去世后,朝廷还下令抚恤他的家人。
刘羲叟,字仲更,是山西晋城人。欧阳修做河东的官时,推荐了刘羲叟的学问。刘羲叟先是被任命为大理评事,后来代理赵州军事判官。他精通算术,还对《大衍历》等历法很了解。修撰《唐史》的时候,朝廷让他专门负责《律历志》《天文志》《五行志》的编写工作。后来他当上了编修官,又改任秘书省著作佐郎。他母亲去世后,他回家奔丧,朝廷还允许他回家继续修史。唐史修完后,他被提升为崇文院检讨,还没来得及去上任,就因为长了痈疽而去世了。
刘羲叟记忆力超群,知识渊博,尤其擅长天文历法和术数。皇祐五年,发生日食,当时胡瑗正在主持铸造钟磬,钟声低沉浑厚,听起来很不响亮。同时,陕西那边在铸造大钱。刘羲叟就说:“这叫做‘害金再兴’,跟周景王时候的占卜一样,皇上将要得心腹之疾。”后来,仁宗皇帝果然生病了。还有一次,月亮进入太微垣,刘羲叟说:“后宫将会有丧事。”不久,张贵妃就去世了。至和元年,发生日食,而且还有客星出现在昴宿,刘羲叟说:“契丹的宗真(辽兴宗)要死了!”这些预言都应验了。刘羲叟在临终前说:“我到秋天一定会死。”他还提前为自己选好了墓地,就在他父亲墓地旁边,还选好了吉利的方位,并告诉了他的妻子。他去世后,就按照他生前说的那样安葬了。他著有《十三代史志》《刘氏辑历》《春秋灾异》等书。
林概,字端父,是福建福清人。他爸爸林高,是太常博士,为人正直有操守。林概从小就聪明伶俐,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上了秘书省校书郎,又去长兴县当县令。那年闹大饥荒,有钱人囤积粮食抬高价格,林概就把自己平时省下来的粮食放在院子中央,以此吸引那些富户,最终劝说他们捐出了几千石粮食救济灾民。
后来他调任连州知州。宋仁宗康定年间,他上书皇帝,说:“古代是百姓当兵,现在却是兵吃百姓。古代马匹养在老百姓家里,现在却没人会骑马了。这是军队和马匹方面的大问题啊!我建议效仿唐朝府兵制度,让四户人家出一名士兵,平时耕种,战时披甲上阵。同时,让家家户户都养马,平时利用空闲时间训练骑术,官府再进行统一操练,这样人就能熟练使用武器,马也能听从指挥。现在行军打仗没有章法,都是临时抱佛脚;将领没有预先的准备,都是临阵磨枪;军队没有自主权,反而被宦官监视着。这样的话,即使是古代的优秀将领,按照现在的制度来打仗,也一定会屡战屡败。”他还建议加强对蛮族的防备,招募当地百姓当兵,在重要的关隘设置防线,雇佣徭役人员戍守。他还被调任到淮安军。
程琳曾经禁止蜀地百姓自己修建水渠,林概上奏朝廷,取消了这个禁令。他还说蜀地闹饥荒,建议停止川峡地区的漕运,拿出常平仓的粮食救济百姓,鼓励富人降低粮食价格,取消对商旅的限制,让货物流通起来,互相资助。他最后官至太常博士、集贤校理,去世后著有《史论》《辨国语》两书。他的儿子林希,也有传记记载。
李覯,字泰伯,是建昌军南城人。他口才好,文章写得好,曾经参加茂才异等考试,但没考中。他父母年老,他就靠教书养家,学生常常有几十上百人。宋仁宗皇祐年间,范仲淹推荐他担任太学助教,他写了一篇《明堂定制图序》,文中写道:
《考工记》里说“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指的是明堂基址的宽广程度,可不是说房子数量啊。 “东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指的是明堂上面的布局,不是屋子里面的情况。东西两边的堂分别深四筵半,南北两边的堂分别深三筵半。“五室,凡室二筵”,意思是说,在四座堂的中央,有一块十筵见方的区域,可以建五间东西向的房子,也可以建五间南北向的房子。这十筵见方的区域中央,还有一块两筵见方的区域,那就是太室了。其他的房子就建在太室周围。但是,如果按照十二个方位,每个方位都对应一个时辰来布置,就不行了。所以,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和四个角落的空隙处,各留出两筵见方的空地,让整个区域连通起来,作为太庙。太室正好位于中央,《月令》里说的“中央土”、“居太庙太室”,指的就是太庙里有个太室。
太庙外面,在子、午、卯、酉四个方位上,各划出一块两筵见方的地,和太庙相通,这就是青阳、明堂、总章、元堂四个太庙;在寅、申、巳、亥、辰、戌、丑、未八个方位上,各划出一块两筵见方的地,这就是所谓的左个、右个。
《大戴礼·盛德记》里说:“明堂凡九室,室四户八牖,共三十六户、七十二牖。” 这九个房间,包括太室在内,一共九间。每个房间四面都有门,门旁边各有两个窗子。
《白虎通》里说:“明堂上圆下方,八窗、四闼、九室、十二坐。” 四个太庙前面各有一扇门,门开在明堂上面,门旁边各有两个窗子。左右的“个”,其实也是房间,只是因为它们位于左右两侧,形状像夹在中间的房子,所以才叫“个”。太庙里面和太室,实际上是祭祀文王和上帝的地方,称之为“庙”,是很合适的。土在五行中地位最高,代表着君王四季的划分,所以天子在相应季节居住在太室,用祭祀天地来彰显尊严。 四仲之月,每个月都占据一个时辰,和其他月份不一样。所以,又在子、午、卯、酉四个方位上,各取两筵见方的地,借用太庙的名义来举行祭祀朔日的仪式。
《周礼》里只说到地基,没说到房屋;《大戴礼记》里只说到房屋,没说到宗庙;查阅《月令》才算比较完整,但如果没有《白虎通》,也搞不清楚窗户门扇的构造。聂崇义说的秦朝《明堂图》,据说有十二级台阶,是古代遗留下来的方法,应该也是从这里借鉴的吧。
《礼记外传》上说:“明堂四面各有五扇门。”现在我们看看《明堂位》的记载:四夷诸国的使臣,在四扇门的外面;九采之国的使臣,在应门的外面。当时天子手持斧钺,面朝南而立。南门外的人面朝北,上首朝东;应门外的人也是面朝北,上首朝东,也就是说南门外还有应门。既然有应门,那肯定少不了皋门、库门、雉门。明堂是天子一年四季居住的地方,四面都一样,南面既然有五扇门,那么其他三面也各有五扇门。郑玄注《明堂位》说“正门叫做应门”,他的意思大概是把南门的名称改成应门。另外,我还看到王宫里有路门,然后才是应门。现在明堂没有路门的名称,只有应门,难道说就没有重门了,南门就是应门?再说,路寝前面叫路门,然后才是应门。明堂又不是路寝,它只是把内门的名称改成东门南门,然后才是应门,这有什么不妥吗?四夷诸国的君主,既然在四门之外,外面又没有重门,那岂不是把他们安排在郊野路边,这哪里是朝会的仪仗?王宫平时居住,尚且设置五扇门,以区分内外。明堂是效法天地,祭祀祖先和天地,却只设置一扇门来象征它,这合适吗?
至于明堂的建造位置,淳于登说“在国都的南面,距离城墙三里以外,七里以内,丙巳方位”。《玉藻》里说“在南门外听朔”,康成的注解也与此相符。说它明亮,就应该建在国都的南面;祭祀天神,就应该建在城墙外面。
我打算用九分地来布置九尺宽的席位,东西两边的厅堂各摆九席,南北两边的厅堂各摆七席。中间区域从东到西一共五间屋子,从南到北也一共五间屋子,每间屋子摆两席,这个设计参考了《考工记》。一共九间屋子,中间一间是主屋,周围八间是侧屋,每间屋子都有四个门和八个窗户,一共三十六个门和七十二个窗户,这与戴德的《记》相符。九间屋子加上四个祭祀场所,一共十三处地方,这依据的是《月令》。四个祭祀场所的正面各有一个门,门的两侧各有一个窗户,这样就是八个窗户四个门,这个设计参考了《白虎通》。十二级台阶的设计,参考了《三礼图》。四面各有五个门,这个设计参考了《明堂位》和《礼记外传》。
嘉祐年间,国子监上奏推荐了他,他被朝廷召为海门主簿,在太学讲书,后来去世了。他生前曾经写过《周礼致太平论》、《平土书》、《礼论》等著作。他的学生邓润甫在熙宁年间,将老师的《退居类稿》、《皇祐续稿》和《后集》呈献给朝廷,请求朝廷给他的儿子参鲁一个官职,朝廷就让他做了郊社斋郎。
何涉,字济川,是四川南充人。他父亲和祖父都是农民,而何涉从小开始读书,白天黑夜地刻苦学习,广泛阅读各种古籍。从《六经》、诸子百家,到山经、地志、医卜之术,他无所不学,而且过目不忘,看过一遍之后就再也不看第二遍了,但一辈子都记得清清楚楚。别人问他书里记载的事情,他都能准确地指出书的卷、章节和页码,一查就对。
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洛阳交县主簿,后来改任中部令。范仲淹第一次见到他就很欣赏他,把他招到彰武军节度使衙门做推官。后来因为庞籍的推荐,他升迁为著作佐郎,负责管勾鄜延等路经略安抚招讨司的文书工作。当时西夏的元昊经常骚扰边境,军中的各种计划,何涉都积极参与,并发挥了重要作用。元昊向朝廷求和之后,庞籍被任命为枢密使,想让何涉也一起去,但是何涉说:“我的父母年纪大了,这不是我能够随意离开的时候。”于是上书请求回家奉养父母,朝廷就让他做了秘书丞,通判眉州,后来又调到嘉州。后来因为文彦博和庞籍的推荐,他又被朝廷召回,任命为集贤校理。不久他又请求回到四川,于是被任命为汉州知州。任期满了,他又调到合州。后来官至尚书司封员外郎。他父亲去世后,他就辞官回家守孝,后来去世了。朝廷下令抚恤他的家人,并给了他的一个儿子官职。
这个人啊,为人厚道,有操守,对父母特别孝顺,平时从来不背后说人坏话。他走到哪儿都喜欢建学堂,教导学生,跟着他学习的人特别多。即使在军营里,他还经常给将领们讲《左氏春秋》,狄青他们这些人都老老实实地听着呢。他写过《治道中术》、《春秋本旨》、《庐江集》,一共七十卷。
王回,字深父,是福州候官人。他父亲王平言,曾经做过御史。王回为人孝顺友爱,为人正直宽厚,做事总是按照古人的规矩来,从不耍小聪明,也不为了名声而委屈自己。他曾经考中进士,做过卫真簿,但是因为和上司不合,就称病辞职了。
他写过一篇《告友》,里面写道:
古之言天下达道者,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兄弟也,朋友也。
朋友之间的事,他接着写道:天下人没有不可以成为朋友的,也没有不可以成为陌生的,能不能成为朋友,全在于自己,那义气又该归于何处呢?这就是友谊逐渐衰败的原因啊!
君对臣,父对子,夫对妇,兄对弟,如果犯了错误,做了坏事,一定会导致国家动乱,国家一旦灭亡,大家都得跟着遭殃,背负骂名,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所以,上位者不敢不教导下属,下位者也不敢不劝谏上级。社会安定,道义盛行的时候,人们就能遵循道义而获得幸福;社会动荡,道义衰微的时候,人们还能顾及道义而保全自身。偶尔有不符合道义的情况,也不会危害到大众。这就是所谓的“理势持之”,即使过了几百年,道理也依然如此。
朋友之间不同于君臣、父子、夫妇、兄弟,它不是天性使然,也不是人情使然,更不是众心所向,大家聚在一起,各自为政,有好处不能一起享有,有坏处也不能一起承担。大道之行,只有公平和正义才能实现,除此之外,能做到的人就很少了。所以圣人推崇友谊,把它和君臣、父子、夫妇、兄弟并列为达道。圣人去世后,友谊的意义逐渐被淡忘,到如今,几乎已经消失了。
唉,一个人要四肢健全才能成其为一个人啊!要是身体某个部位残缺不全,那就是残疾了。同样,人伦要是缺失了,那还能在世上立足吗?哎,现在这个时代,想要效法古代圣贤的道理,太难了!我只希望有人肯指出我的错误,并且乐于听取别人意见的人,才能成为我的朋友!
我退隐在颍州,很久都不肯出来做官,朝中很多人推荐我。到了治平年间,朝廷任命我为忠武军节度推官、南顿县知县,任命还没正式下达,我就去世了。我弟弟回在颍川,和隐士常秩关系很好。熙宁年间,常秩上呈了我的文集,朝廷因此追赠回子汾为郊社斋郎。我弟弟叫回向。
我弟弟回向,字子直,写文章擅长叙事,他曾经戏谑地写了一篇《公默先生传》,里面写道:
公议先生为人刚正不阿,性情耿直,喜欢议论时事,喜欢把当世的的是非曲直辨明。他在梁宋之间游历,一直不得志。后来他隐居在颍州,跟随他的门徒有一百多人。住了两年后,他和门徒们商量,又准备离开颍州。有个弟子任意大胆地劝说道:“先生,您就别再想着离开了!我跟您很久了,也厌倦了奔波劳碌。先生您要是离开颍州另寻住处,生活上也会很困难。您现在所处的环境很好,主人待您也不薄,您现在又要离开,我们还没看到先生最终的归宿呢!先生您难道看不起颍州吗?”
公议先生说:“来,我告诉你!君子应该注重品行,在世上树立信誉,而不是注重容貌,也不应该因为不能容身而离开。古代那些隐士,他们避世、避地、避色、避言,都是这个道理。我今年三十岁了,立志遵循先王之道,穿着先王的服饰,潜心研究《六经》。我资质愚钝,成就很晚,所得甚少,宏大的纲领倒是抓住了,但细节方面却有很多疏漏。衡量我所做的一切,还算不上一个完美的人。我哪里敢忘记自己的不足,还想着能为国家效力呢?我厌倦的正是这种不容于世的环境。我在世间行走,如同波浪混杂,泥沙俱下。我的好名声没有传扬出去,我的坏名声却日渐增长。小人造谣生事,捏造事实;他们从各个方面排挤我,让我处境艰难,如同天地不容。《诗经》不是说‘谗人罔极’吗?主人待我宽厚谅解,所以暂时没对我产生怀疑。如果我不幸离开了,以后来的人会怎么看待我呢?谗言一旦生效,我最终会陷入危险境地。聪明人应该明哲保身,远离祸害,保全自己的德行,不如赶紧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
说完这些话,任意随意地回答说:“先生您一直不说话啊。我的师兄弟们私下里曾议论,说先生您喜欢招惹怨恨,让人难以相处,其实您并非真的喜欢这样。现在您肯定是不想招惹怨恨了,您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招惹怨恨吗?先生您聪明才智,远远超过常人,却喜欢尖锐地批评时事,是非分明,不容丝毫含糊。您又以公正的评论著称,这可是招人怨恨的根源啊。《史记》上说:‘议论别人的人,往往不得善终’,先生您为此担忧是对的,但您离开的做法未必正确。我有三条计策为先生您着想,先生您不妨听听,不必照做;如果不听,就算您逃到天涯海角,也未必能安宁。”
公议先生强忍着不说话,低头看着任意,目光没有丝毫转移。过了一会儿,终于问任意:“人的心肝脾肺,怎么能看得见呢?想要超越世俗,躲避危险,比登天还难。你对别人好,表面上赞扬,暗地里却诽谤,结果反而招致怨恨,被人冷嘲热讽。即使是别人很小的错误,你也到处宣扬,添油加醋,想方设法地败坏别人的名声。这都是因为人性的自私,看轻别人抬高自己。我说的这三条计策,这是最好的办法。先生您能做到吗?”公议先生说:“做不到,你再说说第二条计策吧。”任意回答说:“抛弃亲人朋友,装疯卖傻地离开,让世人不再关注你。这是第二条计策,先生您能做到吗?”公议先生说:“做不到,你再说说第三条计策吧。”任意说:“先生您为人处世,远远超过世人!您还没能名扬天下,就遭到众人的攻击,差点儿连普通人都不如,这都是因为您说话惹祸啊!先生您能不能少议论多沉默,心里明白是非就可以了,何必非要张扬呢?这是最差的办法了,先生您能做到吗?”公议先生长叹一声说:“唉,我只能选择您的第三条计策了。”
任意哈哈大笑,看着他的学生们说:“果然不出我所料,先生您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得志的。我提出了三条计策,您最终选择了最差的那一条。”学生阳思说:“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了任意,先生您恐怕就留不下来了。”他和其他的学生感谢了任意,又请求任意帮忙,让公议先生从此沉默寡言。
他的弟弟公同,字容季。为人忠厚老实,也很擅长处理事务。他们兄弟俩都英年早逝,官职最高只做到县主簿。
周尧卿,字子俞,是湖南永州人。他从小就聪明过人,记忆力超群,因为学问好、人品好而出名。
公元1024年,他考中了进士,后来在连州和衡州当过小官,还在桂州做过司录。他还做过高安县令和宁化县令。有一次,他去高安县视察工作,发现有个犯人正在田里种田。周尧卿就问他怎么回事,犯人说:“我太穷了,为了点钱,替人作伪证,明明知道是冤枉的,却昧着良心去害人,现在我也活该倒霉,有什么好怨的呢?”周尧卿听后很感动,回县里就把这事儿上报了。后来,他又升官做了饶州通判,最后做到太常博士。
范仲淹曾经推荐他,说他为人正直,可以做老师的榜样,可惜还没来得及任用,周尧卿就在公元1045年去世了,享年五十一岁。
周尧卿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他悲伤的样子跟大人一样,每次见到母亲都强忍悲伤,不想让母亲伤心。他母亲看在眼里,心里很感动,就对族人说:“这孩子这么爱我,长大后一定很孝顺。”结果,周尧卿真的做到了。他母亲去世后,他在母亲坟前守孝三年,睡席子,烧柴火,枕着土块,即使生病了,也不喝酒吃肉。母亲下葬后,竟然有上百只乌鸦衔土堆在坟上,人们都说这是因为周尧卿孝顺感动了上天。他对兄弟姐妹也特别好,感情深厚。他为人谦虚谨慎,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即使有人怠慢了他,他也会用很诚恳的态度对待对方,让对方感到羞愧。做官虽然收入不高,但他总是把钱都用来周济亲戚朋友,直到花光为止。
他学习不是死记硬背那些注释,而是自己思考、辨析,力求真正理解。他尤其擅长《诗经》和《左传》。学习《诗经》,他从孔子“《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和孟子“说《诗》者以意逆志,是为得之”这两句话入手,仔细研究经文的旨归,从而看出毛传和郑笺的优劣。他说:“毛传追求简洁,有时忽略了义理,这不能说是‘一言以蔽之’啊。郑笺追求详尽,有时偏离了人的本性情感,这不能说是‘以意逆志’啊。难道两者之间就没有取舍的标准吗?”
学习《春秋》,他从左传详尽的记载中,理解了经书写作的意图,并且对《春秋三传》的异同之处,都有自己的见解,有所取舍。他说:“圣人的意思难道会有两种吗?” 他读庄子和孟子的书,说道:“庄子善于阐述道理,但还没有穷究道理的根本。穷究道理,才能使好恶与圣人一致,孟轲做到了这一点。孟子善于阐述人的本性,但还没有做到尽己之性。能够尽己之性,就能尽物之性,从而可以与天地参赞化育,这大概只有圣人才能做到吧。天又怎么说呢?人的本性和天道,是子贡所不能听到的。从前宰我、子贡擅长辞令,冉牛、闵子骞、颜渊擅长言谈德行,孔子说:‘我对于辞令,是做不到的。’之所以说‘不能’,是因为他不说话,大概是因为言语产生于不足吧。”他的讲解和议论都像这样。
他著有《诗经说》和《春秋说》各三十卷,《文集》二十卷。他的七个儿子:谕,做了鼎州司理参军;诜,做了湖州归安主簿;谧、讽、諲、说、谊。
王当,字子思,是眉州眉山人。从小就爱好学习,广泛阅读古今书籍,他所选择学习的内容,都以王佐之才的大略为标准。他曾经说过,三公论道治国,调和阴阳,安抚四方,亲近百姓,这些都出于一条道,虽然说起来很大,做起来却很容易。他曾经参加进士考试落榜,就退隐田园,感叹道:“士人在世上,如果看不到他的功用,一定会看到他的言论。”于是他就写了《春秋列国名臣传》五十卷,人们争相传抄。
元祐年间,苏辙因为品德高尚、正直方正被推荐。他在朝廷上侃侃而谈,一点也不怕权贵,考试成绩排在第四等。后来被调到龙游县当县尉。蔡京当成都知府的时候,曾想提拔他当学官,但他没答应。后来蔡京当了宰相,苏辙干脆就不做官了,去世的时候七十二岁。他尤其精通经学,对《易经》和《春秋》都有深入的研究,还分别写了注释,很多地方都抓住了圣人的精髓。此外,他还写了《经旨》三卷、《史论》十二卷、《兵书》十二篇。
陈旸,字晋之,福建福州人。绍圣年间通过制科考试,被任命为顺昌军节度推官。徽宗刚登基的时候,他进献了《迓衡集》来劝导皇帝继承和发扬祖宗的遗志,因此被提升为太学博士、秘书省正字。礼部侍郎赵挺之说,陈旸写的《乐书》二十卷,内容详尽完整,就效仿他哥哥陈祥道以前进献《礼书》的办法,给他写奏章请求皇帝提拔他。奏章递交后,陈旸被提升为太常丞,后来又升任驾部员外郎,并担任讲议司参详礼乐官。
魏汉津在讨论音乐理论时,采用京房的“二变四清”理论。陈旸说:“五声音阶和十二律吕,才是音乐的根本。‘二变四清’是音乐的糟粕。‘二变’以变宫为中心音,‘四清’以黄钟清为中心音。事情随着时间发展是可以变化的,但是中心音是不能变的。太簇、大吕、夹钟,可以分别使用,但是黄钟是不能分割的。这难道不是古人所说的‘尊无二上’的道理吗?”当时人们都支持魏汉津,陈旸的观点不被采纳。
后来陈旸升任鸿胪寺太常少卿、礼部侍郎,又以显谟阁待制身份出任提举醴泉观。曾经因为犯错被罢官,后来又恢复了官职。去世时六十八岁。
陈祥道,字用之。元祐年间,担任太常博士,最终官至秘书省正字。他写的《礼书》一百五十卷,和陈旸的《乐书》一样,都流传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