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世衡,字仲平,是他叔叔种放的侄子。从小就很有骨气,他几个兄弟想分家产,他都让给了他们,自己只留下了些书。靠着叔叔种放的荫庇,他先做了将作监的主簿,后来一步步升迁到太子中舍。

有一次,他当泾阳县令,有个里正叫王知谦,因为贪污受贿被查出来,按律应该流放,结果他逃跑了。等到朝廷大赦天下的时候,王知谦又冒头出来了。种世衡说:“把他送到府里,正好赶上大赦。”于是,他狠狠地打了王知谦一顿,然后把他押送到府里请罪。知府李谘听说了这事,就奏请朝廷赦免了他。后来,种世衡升任凤州通判。凤州的州将王蒙正,是章献皇后娘家的亲戚,这个人蛮横霸道,经常干些违法乱纪的事。他曾想利用种世衡办私事,但种世衡没答应,王蒙正很生气,就唆使王知谦告种世衡的状,暗中帮助他,结果种世衡被贬到窦州,后来又迁到汝州。他弟弟种世材花了一官半职的钱把他赎了回来,让他做了孟州司马。过了很久,龙图阁直学士李纮为种世衡申冤,宋绶、狄棐也跟着为他说话,种世衡这才被任命为卫尉寺丞,后来又先后担任过监察随州酒务、同州判官和鄜州判官。

西边打仗,守备力量不足。种世衡上奏朝廷,说延安东北二百里有个废弃的宽州城,建议利用原来的城墙遗址重新修建一座城池,用来抵御敌人的进攻。这样一来,可以巩固延安的防御,二来可以方便从河东运送粮食,三来可以方便进攻银夏地区。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让他负责这项工程。西夏人多次前来争夺,种世衡一边修城一边打仗。可是,那地方地势险峻,没有水源,大家都觉得守不住。于是,他们凿地一百五十尺,才挖到石头,石匠都说凿不动了。种世衡下令,每凿出一畚箕碎石就奖励一百文钱,最后终于找到了水源。城池建成后,朝廷赐名青涧城。种世衡被提升为内殿崇班、知城事。他还开垦了两千顷田地,招募商人,给他们提供资金,让他们经商获利,青涧城因此变得富裕起来。他经常到各部落巡视,慰问部落首领,有时还送给他们自己的佩刀。一次,他宴请宾客,有人来报告敌情,他立刻把自己的酒杯赏赐给来人,因此,羌族人都很乐意为他效力。后来,他又升任洛苑副使、知环州。

有个叫奴讹的牛家族首领,为人强悍,从来没去拜见过郡守。听说世衡来了,赶紧跑到郊外迎接。世衡跟他约定,第二天要去他的营帐慰问部落。那天晚上下大雪,雪深三尺。身边的人都说:“这路太危险,去不了。”世衡说:“我现在正要跟羌族人建立信任,不能失约。”于是就冒着危险前进了。奴讹正躺在帐篷里,以为世衡肯定不会来,结果世衡突然出现,把他吓了一跳。奴讹惊讶地说:“以前从来没哪个官员来过我们部落,您竟然不怀疑我?”于是率领族人叩拜,听从世衡的安排。

羌族首领慕恩,他的部落势力最强。世衡曾经晚上和他喝酒,慕恩还派侍女来陪酒。后来世衡起身进内室,偷偷躲在墙缝里观察。慕恩偷偷摸摸地跟侍女调情,世衡突然冲出来吓唬他,慕恩又羞愧又害怕,赶紧认错。世衡笑着说:“你喜欢她吗?”就把侍女送给了他。从此以后,慕恩就对他死心塌地。其他部落里要是有人不服从,世衡派他去征讨,没有一个能成功的。有个叫兀二的部落,世衡招降他们,他们却没来,世衡就命令慕恩带兵去讨伐他们。后来一百多个帐篷都自动归顺了,再也没有人敢不服从。世衡于是命令各部落设置烽火台,有紧急情况就点燃烽火,准备好马匹等待。

葛怀敏战败后,率领几千羌兵来救援泾原,没有一个人敢后退。世衡曾经训练官吏和百姓射箭,谁要是射箭失误,他就射中靶子来赦免他的罪过;有人请求办事,也根据射箭的成绩来决定是否准许。人人都不敢懈怠,都练就了一身好箭术,因此好几年敌人都不敢靠近边境。

后来世衡升任东染院使、环庆路兵马钤辖。范仲淹下令让他和蒋偕一起修筑细腰城,世衡当时正卧病在床,他立刻就起来了,带领部队日夜加紧修筑,城建好后他就去世了。

一开始,韩世衡在青涧城当官的时候,西夏元昊还没归顺朝廷。元昊手下的几个厉害人物,野利家族的刚浪、遇乞兄弟,个个都自称大王,深得元昊信任,负责处理要事。边境上的官员们想利用他们离间元昊和他的这些大臣。

庆历二年,鄜延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庞籍,两次给保安军的守将刘拯写信,暗中给西夏的野利兄弟送钱送物,让他们倒戈;泾原路的大官王沿和葛怀敏也派人送书信和金银财宝给遇乞。这时候,刚浪派浪埋、赏乞、媚娘这三个人去见韩世衡,想假装投降。韩世衡看穿了他们的把戏,说:“与其杀了他们,不如利用他们来离间元昊。”于是,他留下了这三个人,让他们负责监督商业税收,还给了他们很高的待遇,出行都有骑兵护卫。

有个和尚叫王光信,特别擅长骑马射箭,还熟悉西夏的地形和道路。韩世衡每次带兵出征,都让王光信当向导,多次成功袭击了西夏的营帐。后来,韩世衡把王光信推荐给朝廷,给了他一个官职,还改名叫做王嵩。韩世衡写了一封密信,让王嵩送给刚浪,信里说浪埋他们已经到了,朝廷知道大王(指刚浪)想归顺大宋,要封他为夏州节度使,每个月给他一万贯钱,官印也已经送来了,赶紧来投降。信里还画了一只乌龟,用枣子装饰,暗示他快点回来。

刚浪收到信后非常害怕,就把王嵩抓起来送给了元昊。元昊怀疑刚浪想背叛自己,不让他回去了,还把王嵩关在了地牢里。元昊派他的大臣李文贵拿着刚浪的命令给韩世衡送信,说没明白韩世衡信里的意思,想问问能不能和平相处,希望韩世衡能给个说法。韩世衡把这事告诉了庞籍。当时朝廷正想招抚西夏,庞籍把李文贵叫来,告诉他朝廷的政策是宽大为怀,愿意接纳他们,并放他回去复命。元昊收到回复后,把王嵩放了出来,还对他非常客气,让他和李文贵一起再来。从此以后,西夏不断派使者来请求投降,最终像以前一样臣服了大宋。

后来韩世衡听说野利兄弟被杀了,还特地越过边境去祭奠他们。庞籍向朝廷上奏章,详细讲述了元昊还没投降的时候,韩世衡巧妙地设计,让王嵩冒着危险去离间元昊和他的臣子,最终导致他们猜忌,从而使得西夏与大宋恢复了联系,请求朝廷提升王嵩的官职。于是,王嵩官职升迁为三班奉职。后来王嵩自己陈述了事情经过,官职又升为了侍禁、阁门祗候。

世衡死了,韩绛(籍)当上了枢密使。世衡的儿子古上书为父亲申诉功劳,却被韩绛压了下来。古又上书一次,这才追赠世衡为成州团练使,朝廷下令让古到偏远的小县当个小官,让他回老家去。韩绛后来下台了,古又重新为自己辩解,朝廷派御史调查,最终认定韩绛之前弹劾王嵩的奏章是错的。朝廷把这件事交给史官记录,允许古选择方便的州郡任职。

世衡在边疆好几年,积攒粮食,流通货物,他到的地方都不需要地方官增兵或额外送粮草。他善于安抚士兵,士兵生病了,他就派一个儿子专门负责他们的饮食和汤药,所以士兵们都为他卖命。世衡死后,羌族首领连续几天来祭奠他,青涧和周围的人都为他画画像供奉他。他的儿子古、谔、诊,都有将才,关中地区的人都称他们为“三种”。谊是他最小的儿子。他的孙子有朴、师道、师中。

古字大质,年轻时很仰慕他的从祖父亲放的为人,不热衷科举考试。当官的时候,他把官职让给了弟弟,当时人们称他为“小隐君”。世衡死后,古被录用为天兴尉,后来升迁到西京左藏库副使、泾原路都监、原州知州。

羌人犯境,古率军抵抗,斩杀敌首数百级。他在戎州北边修筑城池,扼守要害。神宗召见他,提拔他为通事舍人,还同时提拔了他的三个弟弟。他和弟弟诊一起在环州打败了折姜会,斩杀两千敌首,古被升迁为西上阁门副使。当时有些百姓为了逃避徭役,把良田贱价卖给羌人,古查明情况后,收回了三千顷良田和四千丁壮,把他们都编入民兵。后来他又历任环庆、永兴军路钤辖。

因为和范纯仁的官司打输了,古被降了一级,改任宁州知州,后又调任镇戎军。当时熙河十万大军驻扎边境,急需粮草,他的同僚建议从其他路线运输。古说:“这是为皇上打仗啊!”于是下令优先供应粮草。他又先后被调任鄜州、隰州知州,最后去世,享年七十岁。

古为人聪明通达,孝顺义气。他的弟弟谔因为私自关押犯人而获罪,古请求拿出自己的俸禄来赎回弟弟的罪责。世衡生前曾把一千亩田地借给张问,张问后来把田地还给了世衡,但世衡去世后,古始终没有再要这块地。但是,世衡得到范仲淹的赏识,凭借在青涧的功劳而名扬天下,而古却因为私怨而与范纯仁打官司,因此士人们对他评价不高。

种谔这个人,因为他老爸的功劳,官做到左藏库副使。后来,延州的帅陆诜推荐他去当青涧城知城。

当时,有个夏族首领想投降,陆诜担心会出事,想拒绝。种谔却请求接受他。夏人来了,陆诜问种谔打算怎么回报他们,种谔说:“如果一定要他们投降,就用景询来交换吧。”于是这事就定了。这个景询啊,是中国逃到夏国去的亡命之徒。

接着,夏将嵬名山部落盘踞在旧绥州,他弟弟夷山先投降了。种谔就派人通过夷山去诱降嵬名山,还送给他金盂(金制的盆子)作为贿赂。嵬名山手下一个小吏李文喜收了金盂,答应投降,但嵬名山本人还不知道呢。种谔马上把这事上报朝廷,朝廷就让转运使薛向和陆诜协助种谔招降。种谔不等朝廷回信,就带着自己手下的兵,直接杀奔嵬名山,把他的营帐围了个水泄不通。嵬名山吓了一跳,拿起枪就要战斗,他弟弟夷山赶紧喊:“大哥,你都答应投降了,干嘛还这样?”李文喜也把收到的金盂拿出来给嵬名山看,嵬名山扔掉枪,哭了起来,最后带着所有的人跟着种谔南下投降了。就这样,种谔一下子得到了三百个首领,一万五千户人家,一万士兵。

种谔准备在绥州修城,陆诜却说他未经朝廷允许就出兵,把他召回。种谔的军队走到怀远,早上起来刚梳头,四万敌军就蜂拥而至,在城下摆开阵势。种谔打开城门等着他们,派嵬名山带着刚投降的一百多人去挑战,种谔的军队紧随其后,擂鼓冲锋。打到晋祠,占据有利地形,种谔让偏将燕达、刘甫分别率领左右两翼,自己居中指挥,然后关闭城门,让老弱妇孺在城上敲锣打鼓制造声势,迷惑敌人。等时机成熟,双方交战,种谔一路追击二十里,俘获和斩杀的敌人非常多,最后成功收复了绥州。

陆诜弹劾种谔擅自出兵,而且不服从指挥,想要抓他治罪,但还没来得及,陆诜就被调到秦州去了。很多人纷纷弹劾种谔,最后种谔被关进监狱,降了四级官职,发配到随州。后来,有个叫侯可的人因为水利工程觐见皇帝,神宗皇帝问他这事,侯可说:“种谔奉密旨收复绥州却获罪,以后谁还敢办事?”皇帝也后悔了,恢复了种谔的官职。

韩绛被任命为陕西宣抚使,后来担任鄜延地区的钤辖。韩绛计划攻打啰兀,然后进军横山,命令谔率领两万兵马从无定川出发。他还命令所有将领都听从谔的指挥,并调动河东的军队在银州会合。结果,城池刚刚修建好,庆就叛变了,朝廷下令撤军,放弃了攻打啰兀的计划,还把韩绛降职为汝州团练副使。后来又把他贬到贺州做别驾,接着又调到单州,最后调到华州。韩绛再次担任宰相后,为自己的功劳辩解,最终官复原职,担任礼宾副使兼岷州知州。

那时候,董毡的部将鬼章在洮州和岷州集结军队,很多新羌人也叛乱了。谔奉命讨伐,成功地杀死了鬼章。后来,他又跟随李宪出塞,收复了洮州,攻下了逋宗、讲珠、东宜等城池,一路追击到黄河边,斩杀了七千敌军。 他升任东上阁门使、文州刺史、泾州知州,还被任命为鄜延副总管。

谔向皇帝上奏说:“夏国国王秉常被他的母亲囚禁,我们可以趁机攻打他们的老巢。” 他进宫面见皇帝时,还夸下海口说:“夏国根本没人,秉常不过是个小孩子,我去把他抓回来就行了!”皇帝被他的豪言壮语所激励,决定出兵西征,并任命他为经略安抚副使,所有将领都听从他的调遣。谔到达边境后,皇帝因为担心他轻敌冒进,又命令他听从王中正的指挥。

敌军在夏州驻扎,谔率领本路和京畿地区的七支军队攻打米脂,打了三天都没攻下来。夏军八万大军前来增援,谔在无定川与他们交战,利用伏兵袭击,切断敌军前后联系,大败敌军,并俘虏了守将令介讹。捷报传到朝廷,皇帝非常高兴,群臣纷纷祝贺,皇帝还派使者去慰劳他,同时罢免了王中正的职务。谔留下了一千人驻守米脂,然后进军银州、石州、夏州,但没有遇到敌军。

一开始,朝廷命令他与灵武的军队会合,但他却绕道而行,没有前进,导致士兵又饿又累,他还想把粮草供应不上归咎于转运使李稷。军队驻扎在麻家平的时候,大校刘归仁率领士兵溃逃,朝廷下令全军撤退。尽管如此,谔还是被提升为凤州团练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

韩缜,字子朴,他老爹韩缜(韩冈)想收复横山,但还没来得及行动,就派他儿子韩朴去上书朝廷。皇帝召见韩朴,了解情况后,提拔他做了阁门祗候。准备进军横山的时候,皇帝派徐禧、李舜举去鄜延地区商量作战计划。韩冈说:“横山绵延千里,土地肥沃,适合养马,那里的人民强悍善战,而且还有盐铁等资源,西夏人就靠这些生存;他们的城池都依险而建,易守难攻。如果要攻打横山,应该先从银州开始,然后是宥州,再然后是夏州,这三个州城鼎足而立,那么横山地区就基本被控制了。之后再修筑盐州,那么横山地区的精兵强马和山泽资源,就都归属朝廷了。占据高地,俯瞰兴州、灵州,就可以直接端掉他们的老巢。”但是徐禧和沈括商量后,决定先迁移银州,修筑永乐城,这和韩冈最初的计划不一样,于是奏请朝廷让韩冈继续留守延州。后来永乐城被围困,韩冈却观望不救,皇帝估计他是想看看后续情况,所以没有追究,而且担心敌人会打过来,就让他担任延州知州。后来韩冈背上长了毒疮,去世了,享年五十七岁。

韩冈带兵很有一套,善于指挥士兵,临阵作战总是能出奇制胜,战无不胜,但是他为人残暴,喜怒无常,手下人稍有冒犯,就立刻斩首,有时甚至先挖出他们的肺和肝脏,旁边的人吓得掩面而泣,而韩冈却能泰然自若地吃饭。敌人也害怕他的勇猛善战,所以他屡立战功。有一次,李稷送军粮过来,一大早进了韩冈的营帐,军官们敲锣打鼓,声音震天响。韩冈问军官:“军队里有多少个运使?我得用你的脑袋来代替那个运使!”说完就下令斩了那个军官。李稷吓得赶紧逃走了。还有一次,韩冈渡河时突然遭遇敌人,他骗手下人说:“情况紧急,你们穿上我的衣服,骑上我的马,跟着这千骑兵马,赶紧去向大军求援!”手下人信以为真,敌人以为是韩冈,就追了上去,差点儿就追上了。从熙宁年间开始修建绥州,后来又发起西征,这些都是韩冈的计策,最终导致了永乐城的失败。人们都说,如果韩冈不死,边境战争就不会结束。

韩缜的字是寿翁。熙宁年间,他进宫面圣,神宗皇帝问起他的家世,然后就授予他官职。他跟随高遵裕收复了洮州和岷州,又平定了山后羌人的叛乱,最后做到熙河副将。

使青唐,董毡派鬼章在边境迎接,故意绕远路,想炫耀路途险远。范仲淹熟悉当地地形,嘲讽他说:“你在小沟小坎里蹦跶,以为我不知道远近吗?”命令他走便捷的道路。鬼章很生气,威胁要动用武力,范仲淹神情语气丝毫不动摇,最终鬼章改变了路线。

范仲淹后来担任外为路都监。他从兰州渡河讨伐叛贼,斩首六百人,多次升迁,最终做到西京使。元祐初年,他担任岷州知州。鬼章诱杀景思立后更加自负,起了窥伺故土的心思,派儿子去向宗哥请求增兵入侵,还勾结羌族作为内应。范仲淹探知了他们的阴谋,上书朝廷请求除掉鬼章。朝廷派遣游师雄去商议利害,于是范仲淹与姚兕合兵出征。羌族迎战,被击溃,一直追击到洮州。范仲淹立刻发起进攻,清晨大雾弥漫,寸步难行。范仲淹说:“我们的军队远道而来,他们肯定不知道我们的兵力强弱,趁着这个机会可以一鼓作气拿下!”于是亲自擂鼓进攻。一会儿工夫,雾散了,先锋部队已经攻占了城池,鬼章被俘。范仲淹开玩笑地问他:“分别后你还好吗?”鬼章答不上话,范仲淹慢慢地对大家说:“我生来就克制恶人,今天果然被他擒获。上天不让我再回到故土,这就是我的命吧!”于是押着鬼章回朝。

范仲淹被任命为西上阁门使、康州刺史,后调任知鄜州。夏人入侵延安,赵卨让范仲淹统领各路将领。敌人听说范仲淹来了,都溃逃了。延安人说:“有了范仲淹,抵得上二十万精兵。”范仲淹后来升任熙河钤辖、知兰州。兰州和通远都是边塞重镇,中间的防御设施没有连接起来,肥沃的田地很多荒废不耕种,范仲淹请求在李诺平修筑城池,扼守战略要地。后来他又升任东上阁门使、保州团练使,最终去世,享年五十五岁。

范仲淹为人豪迈,有气节,喜欢读书。他统领军队纪律严明,命令一下达,士兵们个个赴汤蹈火,绝不敢躲避;遇到敌人,如果估计无法取胜,他就不会轻易出战,所以每次作战都没有失败过。岷州羌族首领包顺、包诚凭借功劳骄横跋扈,之前的守将姑息迁就他们,范仲淹到任后,却厚待他们。恰好他们犯了点小错,范仲淹斥责他们,要依法处置,包顺、包诚叩头认罪,请求以死谢罪,范仲淹才让他们赎罪,让他们拿出钱财了事,于是羌族人对他都敬畏起来。在洮州之战中,这两人立下了最大的功劳。

朴将军他爹是右班殿直,因为工作努力,一直升官,做到皇城使、昌州刺史,后来又调到熙河兰会钤辖,还兼任河州知州,负责安抚洮西边境的那些事儿。

后来河南的少数民族叛乱了,羌族首领阿章带着其他部落的人反抗朝廷军队。熙州的帅胡宗回就派朴将军去讨伐。朴将军到河州才两天,因为叛军来势凶猛,而且天气又冷,想先缓缓再说。可是胡宗回不停地催促,催促信都收到六七封了,没办法,朴将军只好带兵出征。羌族人知道朴将军来了,就设下埋伏等他。朴将军中了埋伏,前后部队联系不上,他拼死抵抗,最后还是被叛军杀害了,叛军还用马驮走了他的尸体。羌族人乘胜追击,我们的军队撤退时遇到了狭窄的山路,拥挤得走不动。这时,一个叫王舜臣的偏将,他箭术特别好,他挽弓搭箭,一个人站在溃兵后面。羌族人来了,足足有一万骑兵,其中七个人骑着马打头阵。王舜臣心想,这七个人一定是羌族中最厉害的首领,要是不先杀了他们,我们的军队就全完了。于是他就大声说:“我命令最先冲过来的,眉心插朵花!”然后他拉弓射箭,三箭射死了三个,个个都射中了脸;剩下的四个吓得掉头就跑,箭还射穿了他们的后背。一万骑兵都吓呆了,不敢上前,王舜臣趁机整顿队伍。过了一会儿,羌族人又冲上来了。王舜臣从申时(下午三点)一直射到酉时(下午五点),射了一千多支箭,没有一支射空。他的手指都射裂了,血流到胳膊肘。天快黑了,才终于冲过了狭窄的山路。将士们都被吓破了胆,谁也不敢再提战斗的事儿。当时,要不是王舜臣,我们的军队就全军覆没了。这件事上报朝廷后,朝廷追赠朴将军为雄州防御使,并且奖励了他的十个下属。

师道,字彝叔,年轻的时候跟着张载先生学习。后来靠着祖上的功劳做了三班奉职,参加考试后又升了官,当上了熙州推官,还代理过同谷县县令。县里有个关于田地的官司,拖了两年都没判决。师道翻阅案卷,废寝忘食地查阅,好几天都没休息,但他发现这官司只跟原告的母亲和哥哥有关。于是他就把那个县吏叫来质问:“你母亲和哥哥,按律法能告状吗?你再这样扰乱乡里,够了吗?”县吏赶紧磕头认罪。

我当过原州通判,还做过秦凤路常平提举。后来因为提议改革徭役制度,触怒了蔡京,就被调到庄宅使、德顺军知军去了。 蔡京又说我诋毁先烈,把我开除了党籍,把我冷落了十年。后来才又让我做了武功大夫、忠州刺史、泾原都钤辖兼知怀德军。

那时候西夏想夺回以前的领土,西夏人焦彦坚非要争回那些土地不可。我告诉他:“如果说要恢复以前的领土,那就得以汉唐时期的疆域为标准,那样的话,你们西夏的疆土反而会更小了。”焦彦坚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没法反驳。

童贯掌握着西线兵权,威风八面,见了他的人都赶紧下跪行礼,只有我对他只是拱拱手而已。后来朝廷召见我,徽宗皇帝问我边境的事,我说:“先要做到立于不败之地,敌人来了再应战,不要轻易挑起事端,这不是好办法。”童贯建议把内地的弓箭手调到边境,说是给新边防补充兵力。皇帝又问我,我说:“我担心边防建设还没完成,反而先把内地扰乱了。”皇帝很欣赏我的话,赏赐了我御赐的衣服和金腰带,还让我做了秦凤路弓箭手提举。当时朝廷在五个路设立了同样的官职,皇帝还说:“你是朕亲自提拔的。”童贯心里很不高兴,我为了避免得罪他,不敢接受这个职位,请求改任其他职务,最后被任命为崇福宫提举。过了一段时间,我又被任命为西安州知州。

西夏人侵犯定边,修建了佛口城,我率领军队去攻打它。刚到那里,大家都很渴,我指着山西面的山脚下说:“那里应该有水。”就让工匠去寻找,果然找到了一条水流充足的山谷。后来我官职不断升迁,做了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洺州防御使、渭州知州。我督促各路军队在席苇平修筑城墙,负责土石、赋税和劳役。敌人来攻打时,我们在葫芦河坚守不出。我在河边摆开阵势,好像要和敌人决战一样。暗中派偏将曲克绕过横岭,故意说援军到了,敌人听到后非常害怕,四处张望。杨可世率领军队从背后偷袭,姚平仲率领精锐部队从侧翼猛攻,敌人大败,斩首五十级,缴获了成千上万的骆驼、马匹和牲畜,敌方首领只身逃脱。最后我们修好了城墙才返回。

皇上又下令,让陕西、河东七路军队去攻打臧底城,限期十天必须拿下。军队刚到城下,发现敌人防守非常严密。官兵有点松懈,有些军官居然坐在胡床上休息,结果被当场斩首,尸体就扔在军营门口示众。皇上还下令说:“今天要是攻不下城,你们就等着瞧!”士兵们吓得浑身发抖,嗷嗷叫着冲上去攻城,结果城墙很快就崩溃了,前后只用了八天。皇上收到捷报后非常高兴,就提拔他当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应道军承宣使。

后来,他跟着童贯当都统制,被封为保静军节度使。童贯计划攻打燕地,让他全程负责保护其他将领的安全。他劝童贯说:“咱们现在这么做,就像小偷闯进邻居家偷东西,不仅没帮上忙,还趁机把人家家里的东西都抢走,这合适吗?”童贯根本不听。军队到了白沟,辽军突然冲出来攻击,很多士兵受伤。他赶紧让人拿着大木棍自卫,才避免了全军覆没。辽国使者来求和,说:“女真人叛乱,你们南朝也很讨厌他们吧?现在为了眼前的一点小利,放弃了百年来的友好关系,结交了像豺狼一样的邻居,埋下了以后的祸根,这能算得上是好计策吗?救灾恤邻,这是古今都有的道理,只有大国才能做到这一点。”童贯答不上话,他又劝童贯应该答应辽国的求和,童贯还是不听,反而暗中弹劾他帮助敌人。王黼很生气,把他贬为右卫将军,让他退休回家,然后用刘延庆代替了他。刘延庆在卢沟打了败仗,皇上想起了他的话,又把他重新启用,任命他为宪州刺史、环州知州,不久又让他回到保静军节度使的职位,最后再次让他退休。

金兵南下,朝廷紧急召见种师道,升他为检校少保、静难军节度使、京畿河北制置使,全权负责征兵和粮草。种师道当时正在南山豹林谷,接到命令后立刻向东出发。路上遇到姚平仲,带了七千步骑兵,两人一起北上。到了洛阳,听说金军主力斡离不已经驻扎在京城附近,有人劝他暂缓行军,说:“敌军来势汹汹,最好先在汜水稍作停留,再从长计议。”种师道却说:“咱们兵力不足,如果迟疑不前,就会露出疲态,只会自取其辱。现在我们应该迅速前进,他们又怎么能探知我们的虚实呢?京城百姓知道我们来了,士气自然会振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于是,他在沿途张贴告示,宣称种少保率领百万西军前来增援。大军随后抵达京城西面,沿着汴河南下,直逼敌营。金兵害怕了,把营寨稍微往北挪了挪,收拢游骑,只在牟驼冈上防守,加固营垒自保。

那时种师道年纪大了,天下人都称他为“老种”。宋钦宗听说他到了,非常高兴,特意打开安上门,派尚书右丞李纲迎接。当时朝廷正在议和,种师道入宫觐见,皇帝问他:“现在的情况,你有什么看法?”种师道回答说:“女真人不懂兵法,哪有孤军深入敌境还能全身而退的道理?”皇帝说:“已经答应和谈了。”种师道说:“臣只负责军务,其他的事不敢妄加评论。”随后,种师道被提升为检校少傅、同知枢密院、京畿两河宣抚使,各地军队都归他指挥,并任命姚平仲为都统制。种师道当时身患疾病,皇帝特许他不用下拜,准许他坐轿子入朝。金国使臣王汭在朝堂上傲慢无礼,看到种师道后,连忙跪下行礼,虽然有些勉强。皇帝笑着说:“他这是因为你才这样的。”京城被围困后,城门全部关闭,百姓买不到柴火和蔬菜。种师道请求打开西、南城门,允许百姓像往常一样出入。有个金兵擅自越过偏将马忠的防线,马忠杀了他们六个。金兵前来告状,种师道给了他们界旗,让他们自己约束部下,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擅自越界了。他又建议暂时不要给金兵金银财物,让他们因无所事事而懈怠,然后在黄河沿岸各个击破他们,但执政大臣们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种家和姚家都是山西的大户人家,种师道的父亲种古方带兵去熙河支援。种师道担心功劳都被种家独占,就上奏说士兵们不能快速作战。李纲支持他的意见,让城下军队听从种师道的指挥,决定战或不战。皇帝天天派使者催促军队出战,种师道却想等他弟弟秦凤经略使到达后再说,奏报说过了春分才能出击。当时只差八天就到春分了,皇帝觉得他拖延时间,最终采纳了种师道的建议,结果打了败仗。败仗之后,李邦彦建议割让三镇,种师道极力反对,但没成功。李纲被罢免后,太学学生和京城百姓都跪在宫门口请求觐见种师道和李纲,皇帝就下令让他们去安抚百姓。种师道坐着车来了,大家掀开车帘看他,说:“果然是我们的大将军啊!”然后都纷纷行礼散去。

金兵退兵后,种师道被降职为中太一宫使。御史中丞许翰见了皇帝,说不应该解除种师道的兵权。皇帝说:“种师道年纪大了,不好用了,你应该去见见他。”就让他们在殿门外见面。种师道一言不发,许翰说:“国家危急,皇上允许我询问你的想法,您不要因为我是读书人就闭口不谈。”种师道这才开口说:“咱们人少他们人多,只要分兵扎营,控制住重要据点,断绝他们的粮道,就能拖垮他们,最终取得胜利。”许翰很欣赏他的想法,又向皇帝奏报说种师道的才智并没有衰退,仍然可以用。于是皇帝提升种师道为检校少师,加封太尉,换了镇守洮州的兵权,让他担任河北、河东宣抚使,驻扎在滑州,但实际上并没有给他兵权。

种师道请求把关中和河东的军队集中到沧州、卫州、孟州、滑州,以防备金兵再次来犯。朝中大臣认为大敌刚退,不宜调动军队以示虚弱,所以没采纳他的建议。后来,秦凤在战场上战死,姚古也战败,朝廷一片震惊,赶紧召种师道回京。太原失守后,朝廷又派他去巡视边防。他到了河阳,遇到了王汭,判断敌人一定会大举进攻,赶紧上奏请求皇帝前往长安避其锋芒。大臣们认为他胆小怕事,又把他召回。回到京城后,他病倒了,连见人都见不了。十月,种师道去世,享年七十六岁。皇帝亲自去祭奠,痛哭不已,追赠他为开府仪同三司。

北京城丢了,皇帝捶胸顿足地说:“我不听种师道的,才落到这个地步!”金兵刚开始撤退的时候,种师道就提前提出了建议,劝皇帝趁他们渡河一半的时候攻击,可皇帝没听,还说:“将来种师道一定会成为国家的祸患。”所以现在皇帝才后悔莫及,痛惜种师道的话。在建炎年间,皇帝追赠种师道少保的官职,并谥号为“忠宪”。

种师道,字端孺。他曾经担任过环州、滨州、邠州、庆阳府、秦州知州,还做过侍卫步军马军副都指挥使、房州观察使、奉宁军承宣使,官职一个接一个地升迁。

金兵入侵,朝廷下令调集秦凤路军队去支援,结果金兵还没打到就撤了,于是就派两万人驻守滑州。 同时朝廷还派副将姚古去河北担任制置使,姚古去支援太原,军队中途又支援了中山、河间。有人说军队应该从磁州、相州往北走,如果金兵从太行山下来,军队就回不来了,这和在黄河边上扎营防守一样危险。当时朝廷大臣们意见不统一,枢密院主张主动出击打败敌人,而三省却命令军队坚守不出。

军队渡过黄河后,统帅上奏说:“粘罕已经到了泽州,我想从邢州、相州之间快速前往上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应该能取得胜利。”朝廷怀疑他的计划,没有采纳。金兵斡离不撤兵,军队就主动出击,把他们赶出国境。粘罕到达太原后,把周围的县城都攻破了,用围城的方法困住太原,城内外完全断了联系。姚古虽然收复了隆德、威胜两地,控制了南北关口,但也无法解太原之围。

于是朝廷下令军队从井陉山道出兵,和姚古互相配合,军队推进到平定军,乘胜收复了寿阳、榆次,然后驻扎在真定。这时粘罕到云中避暑,留下少量军队负责放牧,侦察兵报告说金兵要逃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朝廷。枢密院知院许翰相信了这个消息,多次派使者催促军队出战,还责备他们行动迟缓。统帅叹息道:“行动迟缓,在军事上是大罪啊!我从年轻时就从军,现在都老了,难道要因为这个而被治罪吗?”

他立刻做好战斗准备,约好姚古和张灏一起进攻,后勤辎重和赏赐犒劳的物资,都来不及带。五月,到达寿阳的石坑,遭到金兵的袭击。打了五仗,赢了三仗,然后退回榆次,距离太原一百里,但姚古、张灏却没按约定时间赶到,军队非常饥饿。敌人知道了这个情况,就倾巢而出进攻,右翼军队溃败,前军也逃跑了。统帅只带着自己麾下的士兵死战,从早上卯时打到巳时,士兵们用神臂弓射退了金兵,但因为没有及时得到赏赐,大家都愤怒怨恨,纷纷散去,最后只留下百余人。统帅身中四箭,带伤战斗,最终战死。

这位统帅老练稳重,是当时的名将,各路军队从此士气低落。刘韐说:“这位统帅接到命令后立即行动,奋不顾身,即使是古代忠臣,也不过如此。”请求朝廷加封赏赐,以此鼓励为国捐躯的人。朝廷追赠他少师的官职,谥号为庄愍。

话说啊,有人评论说:宋朝吸取了五代十国时期藩镇割据的教训,稍微有点用文官治理边疆,带兵打仗的意思。但是,军队和战争可是国家的大事,要是对军事不熟悉,想在紧急危难的时候临机决断,那不得完蛋吗?种家,从种世衡在青涧立下战功开始,就一直善于安抚士兵,威震羌族和夏族,他们家好几代人都出了将才,到了种师道、种师中已经是第三代了,号称山西的名将。结果徽宗皇帝重用那些奸佞小人,把边境搞得一团糟,种师道提的建议没被采纳,最终导致了南北战争。金兵孤军深入,种师道建议等西路军到了再一起打,先把上党地区拿下;种师中则想从金兵背后偷袭,这可是个好主意啊!

李纲、许翰这些人却觉得种师道的策略胆小怕事,拖拖拉拉,错过了战机,结果大败,国家也跟着完蛋了,真是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