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铸,字伯寿,是余杭人。他考中了政和五年(1115年)的进士,然后在各地做官,后来到京城做了诸王宫里大小学校的老师,以及秘书郎。御史中丞廖刚推荐何铸为人正直,可以担任拾遗补阙的官职。皇帝就下令让他面见自己。
何铸首先就说:“感动上天的德行,没有比孝顺更大的了;感动万物的道理,没有比真诚更重要的了。只要做到至诚至孝,那么把先帝的梓宫迁回陵寝,侍奉太上皇和皇太后,继承大业,收复失地,这些又有什么困难的呢?”皇帝很高兴,采纳了他的建议。
他被任命为监察御史,不久又升迁为殿中侍御史。他上书论述说:“士大夫们内心不正,追求虚名,借名义谋取利益。说话言不由衷,前后矛盾;冒险投机,互相倾轧,这是侍奉君主的过失。怀有险恶的计谋,实行刻薄的政策,轻浮不庄重,怠慢无礼,这是自身的过失。希望陛下明确赏罚标准,严厉训诫内外官员,大家都应该端正自己的品行,不要欺骗作假。”这显然是针对某些人的。当时,要把温州各宫殿的神像迁移到湖州,有关部门隆重迎接,沿途扰民。何铸说:“孝顺莫过于让神灵安宁,让神灵安宁莫过于得到天下百姓的欢心。浙江东部正闹旱灾,如果再大张旗鼓地迁移神像,恐怕会引起沿途百姓的怨恨。请求陛下简化仪式,不要过度扰民。”他的奏疏上报后,这件事就停止了。
他被提升为右谏议大夫,他又上书论述说:“中兴的大业,在于立志;天下事情的成功与否,在于思考与不思考。希望陛下处理事情,无论大小,都要认真思考,仔细考虑,找到最恰当的方法再去做。这样,就不会有错误了。”不久,他就升任御史中丞了。
首先,秦桧一心想跟金国议和,而岳飞屡立战功,这让金国很忌惮。秦桧又恨岳飞跟他唱反调,就想除掉他。于是,秦桧就威胁岳飞以前的部下王贵告发岳飞,把岳飞抓起来关到大理寺,还先派了张浚去审问他。张浚把岳飞带到堂上,问他谋反的罪状。岳飞脱掉衣服,露出了后背,后背上刺着“尽忠报国”四个大字,深深地刻进皮肤里。但仔细查问,并没有找到岳飞谋反的证据。张浚觉得岳飞是冤枉的,就向秦桧说明了情况。秦桧很不高兴,说:“这是皇上的意思!”张浚说:“我可不是为了岳飞一个人啊!现在敌人还没消灭,无缘无故杀掉一位大将,会寒了将士们的心,这不是国家长久之计啊!”秦桧被张浚说得哑口无言,只好改派万俟卨去审问岳飞。最后,岳飞死在了狱中,他的儿子岳云也在市集上被杀头了。
秦桧心里记恨着张浚。这时,金国派萧毅、邢具瞻来议事,秦桧就说:“先帝的梓宫还没运回来,太后的銮舆还在朔方,只有张浚这样的大臣才能去请求金国把他们送回来。”于是,秦桧就让张浚当了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派他出使金国表示感谢。张浚说:“这趟差事跟颜真卿出使李希烈一样危险,但是君王的命令不能违抗。”张浚从金国回来后,秦桧就唆使万俟卨说张浚私下里为岳飞辩护,说岳飞没有谋反,想把张浚发配到岭南去。但是皇帝没同意,只把他贬到了徽州。
后来,有个出使金国的人回来,说金国人问张浚在哪里,有没有被重用。于是,朝廷又让张浚做了温州知府。没过多久,张浚又升任端明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朝廷召他回朝,但他坚决推辞。朝廷又派他第二次出使金国,这次的任务很秘密,没人知道具体是什么。回来后,皇帝想重用他,但张浚又坚决请求退休,最后被任命为资政殿学士、知徽州。在徽州待了几个月,他又被调任江州太平兴国宫提举。最后,张浚去世了,享年六十五岁。
张浚为人孝顺友爱,清廉俭朴。他当了大官,却连房子都没有,只能住在寺庙里。他为岳飞辩冤,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但是,从绍兴己未年以后,他历任台谏官,他所弹劾的赵鼎、李光、周葵、范冲、孙近等人,多少都有些迎合当时的风向,因此有人就觉得他不够正直。至于慈宁宫太后回朝,先帝梓宫运回,虽然张浚有请求金国的功劳,但实际上金国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一开始啊,金国的将军们都打累了,想议和,但是不好自己开口,所以就让秦桧全家坐船回金国去,暗地里达成了协议。绍兴以后,咱们军队连连获胜,金国更想和谈了。这时候,他们派了个叫铸的人来传达旨意,这其实是秦桧的阴谋,因为铸曾经在岳飞的案子上跟岳飞对着干,结果岳飞死了,让金国知道这事儿,这样他们就赶紧答应和谈了。
铸死后四十年,朝廷给他谥号“通惠”,他家还推辞了。到了嘉定初年,又改谥号为“恭敏”。
说王次翁这个人,字庆曾,是济南人。他教书育人,齐鲁一带好多人都来听他讲课。他进到太学读书,家里很穷,晚上就拿着书去隔壁借灯看书。后来礼部考试他考了第一名,被授予恩州司理参军,之后又当过婺州教授、辟雍博士,最后外放到道州做官。
燕云地区打仗的时候,免除赋税的期限没到,就有人因为钱不够用而抱怨。王次翁就下令把属地的丁口户籍都查出来,看看老百姓家产多少,以此来确定应该交多少税,约定好交税日期,这样既不扰民,税款也能按时收齐。后来他被提升为广西转运判官。当时,几个大盗马友、孔彦舟、曹成占据了长沙,长沙的军队就让漕运部门准备三十万石粮食草料,以备不时之需。王次翁马上就上报了,官员们都很惊讶,王次翁说:“军队不一定真会出兵,先扰民合适吗?我按照平时各地正常上缴的粮食数量来算,根本用不着三十万石。”结果呢,那些贼寇还真没敢来犯。后来王次翁被召回朝廷议事,因为意见不合,就被外放去处州做官,后来他请求退休,就回到婺州老家住了。
吕颐浩当长沙太守的时候,请王次翁去做参谋官。过了一段时间,王次翁就坚决请求退休。秦桧被召回朝廷,路过婺州,王次翁去拜见了他。楼炤跟秦桧说:“吕颐浩和王次翁是同乡,吕颐浩当了两次宰相,而王次翁却穷困潦倒到这个地步。”秦桧笑着说:“他们不是一路人。”秦桧当权后,就提拔王次翁做了吏部员外郎,后来又升迁为秘书少监,再后来做了起居舍人,最后又升任中书舍人。刘光世当了宰相后,想用自己的官职荫庇儿子,王次翁坚决反对,把他的奏章拿回去销毁了。
他被任命为工部侍郎,还兼任侍讲。蜀地节度使推荐他当宰相,朝廷也准备这么做。皇上觉得他精通经史,就让他兼任资善堂翊善。后来又改任御史中丞。他弹劾赵鼎违法乱纪,结果赵鼎被罢免,去泉州当知州。有个叫李泗的被调到鄂州当巡检,但湖北宣抚使不同意,次翁就说:“法令在下面行不通,却不知道朝廷的权威,这样下去可不行。”皇上就下令责问宣抚司。宣赞舍人陈谔、孙崇节直接在宫门口接受旨意升官,次翁又说:“宫门口直接下旨,不经过三省,这不是祖宗之法!”皇上最终没下这个命令。呼延通因为宫内教习的事说了些不敬的话,次翁请求斩杀呼延通以整肃军纪,并且说:“应该下令,任何兵器进入皇城都要受到法律制裁。”于是内教被罢免了。
韩世忠和刘光世、张俊和刘锜之间关系都不好,次翁说:“韩世忠和刘光世因为意见不合而有隔阂,张俊和刘锜因为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同而有矛盾。我担心刘锜守着孤城,刘光世军队处境艰难,只有张俊和韩世忠不愿意积极救援。我希望派使者严厉责问他们,并用郭子仪、李光弼忠义泣别的例子来感化他们。”
金兵撕毁盟约入侵,次翁对秦桧说:“以前国家大事,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主张,事情稍微有点变化就换个宰相,后来的人未必比前人贤能,而且排斥异己,重用亲信,这样一来,乱七八糟的,好几个月都定不下来,对国家大事一点好处都没有。希望陛下引以为戒,不要让小人乘隙钻营。”秦桧很欣赏他的话。之前,秦桧的兄子和他妻兄王日奂都因为秦桧的权势而得到官职,秦桧刚下台时,这两个人被排挤了好几年。这时,次翁揣摩秦桧的意思,说:“吏部那些审核官员,都在大肆宣扬君父的过失,这会不会有损陛下的孝治?请求罢免建炎、绍兴年间所有降职的官员。” 因此,秦桧的兄子与妻兄都迅速升官了。
一开始啊,秦桧罢免了赵鼎的官职,赵鼎回到会稽,上书给皇帝陈述时政。秦桧害怕赵鼎再次被启用,就让秦桧的儿子秦次翁又上奏弹劾赵鼎,请求严惩他。秦次翁说:“特进可是宰相的阶官,赵鼎虽然被贬官了,但是阶官还在,这等于没罢免宰相嘛!” 于是,赵鼎的官职被降为散官,贬谪到兴化军。 后来,右谏议大夫何铸也认为赵鼎的罪责过重,处罚过轻,于是何铸也被降职为朝奉大夫,调往漳州。
秦桧还是不满意,秦次翁又上奏说:“赵鼎听说边境有警报,竟然喜形于色。按照汉朝的法律,应该处以‘不道’的死罪;按照《春秋》的标准,也应该因为他的‘诛意’而受罚。虽然两次贬谪了他,但是朝奉大夫和中大夫的品级差不多,漳州比兴化还要好,这样处罚,人们会觉得刑罚太轻了。” 所以,赵鼎又被贬到潮州安置。 那时候,秦次翁当上了参知政事。
后来两浙转运司进行考试选拔官员,主考官观望犹豫,秦桧和秦次翁就暗中安排了几个自己家族的子侄参加考试,这事儿让大家都很震惊。金兵在柘皋战败,皇帝说:“将帅们没打仗就劫掠敌人,这都是朝廷辅弼之臣的奇谋妙计啊!” 然后就给秦桧的儿子一个官职。
秦桧召见三位大将论功行赏,岳飞还没到。秦桧就和秦次翁商量,第二天在湖上设宴款待韩世忠和张俊,想把他们的事儿先办了。 秦桧对直省的官员说:“先等等岳少保来。” 还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丰盛的酒席,就这样拖延了六七天。岳飞到了之后,都被授予枢密使的职位,并且被罢免了兵权。秦次翁回家后跟儿子秦伯庠说:“我和秦相公策划这事儿很久了。”
太后回宫,次翁负责迎接护送的礼仪工作。一开始,太后向金国的使臣借钱犒劳随行人员,到了地方,金国的使臣要他还钱才肯进去。次翁说自己没得到秦桧的命令,而且怕秦桧怀疑他和金使私下勾结,想夺他的权位,所以坚决不肯还钱,双方在边境僵持了三天,朝野上下都很担心,副使王日奂拿出钱来给他。太后回宫后,哭着向皇帝告状说:“王次翁是朝廷大臣,却不顾国家利益,万一发生变故,我和儿子就见不到了!”皇帝大怒,想严惩他。次翁先向秦桧解释,说自己是因为没有得到命令,所以不敢擅自做主。秦桧非常高兴,竭力营救他,奏请让他担任报谢使,以躲避皇帝的怒火。
当差回来后,皇帝立了皇后,又让他担任册宝副使,但皇帝始终讨厌他。秦桧暗示次翁辞职,于是次翁就以资政殿学士的身份告老还乡,回到明州居住。秦桧很同情他,经常送东西给他。十九年后,次翁去世,享年七十一岁,追赠宣奉大夫,他的儿子、女婿、亲戚和族人有好几个人在浙江地区得到提升,这些都是秦桧为他安排的。秦桧专权十九年,凡是在朝廷做官的,稍有不合他的意就都被他赶走,只有次翁始终没有受到排挤。
范同,字择善,建康人。政和五年考中进士,又两次考中宏词科,官至吏部员外郎。他和秦桧都主张议和。绍兴八年,他被任命为太常少卿,迎接金国的使臣萧哲、张通古入境,他和他们一起北向叩拜,询问金主的情况,当时很多军民看到这一幕都流下了眼泪。后来他被任命为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代理吏部侍郎兼实录院修撰,之后升任给事中。
绍兴十一年,秦桧再次主张议和,担心那些将领难以控制,范同向秦桧献计,建议全部罢免枢密院官员,取消他们的兵权。秦桧很高兴,就秘密奏报柘皋的捷报,召三大将到行在,论功行赏。范同觐见皇帝,皇帝命令他和林待聘一起起草三道制书,任命岳飞为枢密使,韩世忠为枢密副使,并让他们到枢密院任职。张俊和秦桧关系好,而且感觉到朝廷想取消他们的兵权,就第一个上交了他所统领的军队。皇帝召见范同,再次任命他为翰林学士,不久又任命他为参知政事兼修实录。
一开始,同叔献上和议建议,却被秦桧利用。同叔入朝为官后,有时会直接上奏,秦桧很忌恨他。万俟卨就借机弹劾说:“同叔刚参与政事之初,就首先提出了迁葬的建议,从建康到信州,调动民夫修路,怨声载道。最近朝廷把全国兵权收归宥密,同叔却在众人面前夸耀自己的功劳。” 结果同叔被罢官,还被夺去了祭祀的职位。秦桧还不罢休,万俟卨又再次弹劾,同叔被贬为左朝奉郎、秘书少监,发配到筠州。
十四年后,同叔官复原职,被任命为朝奉大夫,提举江州太平观,后来又调到池州。十八年,他又升任太中大夫,知太平州。最后,他去世了,享年五十二岁。
杨愿,字原仲。宣和年间末期,他被任命为太学录。靖康之变后,二帝北迁,金人听说过杨愿的名声,要抓他,杨愿就躲藏在民间。他上书执政大臣,请求迎接被金人俘虏的元祐皇后。他还跑到济州元帅府劝进高宗,后来被高宗启用。
高宗即位后,因为杨愿在元帅府的功劳,授予他修职郎的官职,御营司又让他负责撰写文件。他先后担任新昌县丞、越州判官。秦桧推荐了他,杨愿被召入朝,改任枢密院编修官。绍兴二年,他考中进士,升任计议官。后来被召试馆职,不久就被罢免了。他被安排主管崇道观,之后又任秘书郎。有人说他外任的官职还没做满,所以就让他去明州做通判。
秦桧专权后,召杨愿为秘书丞。没多久,杨愿就升任监察御史。御史台有人说杨愿资历太浅,应该先历任郎官,于是杨愿被改任司封员外郎,之后升任右司,又兼任起居舍人、权中书舍人。当时要修玉牒,皇帝特别下令让杨愿负责。杨愿说:“玉牒应该记载靖康年间推戴赵氏为帝的事,以及秦桧建议的始末都应该记述进去。”
十三年,杨愿权任直学士院,担任金国贺正旦的接伴使。金使完颜晔入境后,还想占据主位,内侍传达皇帝旨意,完颜晔却不肯迎接拜见,杨愿用礼仪上的规矩说服了他,完颜晔最终都听从了。杨愿回朝后,又担任送伴使。十四年,杨愿升任御史中丞。一个月后,他又升任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仍然兼任修玉牒。
十五年过去了,他被提拔为太平观提举。一开始,他希望和张扩一起在西掖供职。当时,他需要借助张扩润色文辞,结果张扩写了一首《二毫笔诗》,他认为这是张扩在讽刺自己,于是就跑去跟秦桧告状,还唆使御史李文会弹劾张扩。有一次,高閌在经筵侍奉皇帝,皇上问起张九成的近况,第二天又问秦桧。秦桧说:“张九成因为唱反调迷惑大众,被台臣弹劾,被外放为郡守,但他自己又极力请求退休。依我看,他最终不会为陛下所用。”皇上说:“张九成清贫,不能没有俸禄。”秦桧怀疑是高閌推荐的张九成,便把这事告诉了他,他又唆使李文会攻击高閌,把高閌弄走了。
藤州的官吏报告说,被贬谪的李光写诗讽刺朝政。他当时在中书省任职,便添油加醋地夸大其词,说:“李光为人阴险狡诈,他的子弟宾客往来于吴越之间,勾结他人上书,意图动摇国本。”于是李光再次被贬谪到琼海。李文会升任西府后,他察觉到秦桧对李文会有点厌倦了,于是就数落李文会的种种罪状,把他罢免了。两天后,他就接替了李文会的位置。
有一天,皇上和秦桧议论朝政,皇上说:“我认为选拔任用士大夫是宰相的责任。如果宰相贤明,那么他推荐的人也都会贤明。”他说:“陛下对宰相的任用如此重视,这正是治理国家的大道啊!”他们又谈论起历史上的事情,秦桧说:“靖康年间金兵围城的时候,那些失节的人互相勾结,私下编造历史,互相排挤。”皇上说:“你当时没有追随那些异姓,所以他们容不下你。”他说:“秦桧不只是当时不肯随波逐流,宣和年间,耿延禧担任学官,因为他父亲在东宫任职,权势一时无两,大家都纷纷依附他,以求将来得到好处,只有秦桧坚持自己的原则,毫不动摇。”
从秦桧第二次担任宰相开始,每次推荐执政官员,他都选择那些没有名声、柔弱顺从、容易控制的人。他揣摩秦桧的心思,迎合讨好,欺上瞒下,最终被罢免,天下人都为此感到高兴。
又过了三年,他被起用为宣州知州。玉牒书成之后,他被加封为资政殿学士,后又调任建康府。二十二年后,他去世了,享年五十二岁。
一开始,这位官员(我们姑且称他为“愿”)想在宣城待下去。他表弟王炎被调到蕲水做县令,路过宣城看他。两人喝醉了酒,王炎对“愿”说:“我以前在吕丞相手下做事,得到他好几年来写的信件,里面有不少批评秦丞相的缺点,你还记得吗?”“愿”一听,脸色吓得像死人一样,赶紧把王炎留下来不让他走了。后来,“愿”调到金陵做官,一次宴请监司官员,大家玩得太开心了,守卫都松懈了。王炎趁机在青溪坐船离开了, “愿”为此忧虑过度,最后死了。
楼炤,字仲晖,是浙江永康人。他在政和五年考中进士,先是在大名府做户曹,后来又做了西京国子博士、辟雍录、淮宁府司仪曹,最后升任尚书考功员外郎。
宋高宗在建康(今南京),楼炤对他说:“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想想古人量力而行的说法,参考一下兵法里‘知己知彼’的策略。如果我们的实力能守住淮南,那就以淮南作为屏障,暂时把都城设在建康,逐步图谋收复失地。如果实力不足以守住淮南,那就利用长江天险,把都城迁到苏州、杭州一带,休养生息,积蓄国力。”于是高宗就迁都临安了。楼炤被提升为右司郎中。当时铨曹(负责官员选拔的部门)人员不足,从副职以下都增加了许多差役。楼炤说:“光武帝曾经精简吏员,现在就算不能减少原有的,也不能再增加本没有的吧?”
绍兴二年,秦桧被罢相,楼炤也因为有人弹劾他而被免职。绍兴六年,他被召回朝廷,担任左司员外郎,不久又升任殿中侍御史。第二年,他升任起居郎,上奏说:“现在战争持续时间长了,国库空虚。参考唐朝的制度,可以由宰相兼任盐铁转运使,或者判户部,或者兼任度支使。现在宰相事务繁忙,难以兼顾,如果效仿唐朝制度,让户部官员兼管各地的漕运,岂不是很好?这样,朝廷内部可以掌握财政收支的大计,外部可以控制各地财政盈亏的情况,就像刘晏那样,亲自管理租税,了解州县的财政状况和利弊。”皇帝下令三省商议,最后采纳了他的建议并实施。他又说:“监司、郡守,关系到百姓切身利益。请求让侍从官员推荐一些有经验,或者曾经担任过监察御史以上职务,适合担任监司、郡守的人选。”皇帝同意了,并下令中书省和门下省登记造册。
话说七年前,宰相张浚的哥哥张滉被朝廷授予官职,结果中书舍人张焘把任命文书退回去了。后来又让张炤(zhào)去,张炤也把文书退回去了。最后还是靠权起居舍人何抡的批示才算数,于是张焘和张炤都请求外放,最后一起被任命为秘阁修撰,知温州事。没过多久,两人又都被任命为中书舍人,和勾龙如渊同时受命。如渊觐见皇帝的时候,皇帝说:“你和张炤都是朕亲自提拔的。”不久,张炤又升任给事中,兼直学士院。
七年后,也就是九年的时候,金国来传达议和的诏书,张炤起草了回文,文中写道:“正是上天开启悔过改过之日,大金也答应了议和的约定。割让河南的土地,归还我大宋的疆土;停止国内的战乱,以保全百姓的生命。” 之后,张炤又兼任侍读,升任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接着,朝廷又派他去陕西宣示朝廷的恩德。张炤上奏道:“京城统制吴革、知环州田敢、成忠郎卢大受都是忠义之士,吴革被范琼害死,田敢、卢大受被刘豫杀害,请求朝廷给予褒奖和抚恤。”他还上奏说:“陕西各路沦陷于刘豫,但也有很多郡县官吏没有屈服于伪政权,他们的财产都被登记在册,请求查验后归还。”张炤到了东京,视察了宫室,然后前往永安军祭拜陵寝,最后到达长安。
这时,李世辅从夏国想要回朝,张炤写信招他回来,李世辅带着两千人马来到行在。之后张炤到达凤翔,凭借临时授权,任命郭浩为鄜延路经略安抚使,杨政为熙河路经略安抚使,吴璘为凤翔府经略安抚使。张炤想把川口所有的军队都调到陕西,吴璘说:“金人反复无常,难以信任,现在把军队调到陕西,四川就空虚了。如果金人从南山进攻四川,需要我们陕西的军队支援,那我们就不用打了,直接投降了。应该依山而建营寨,控制住重要的关隘。” 因此,吴璘和杨政的军队都只驻扎在内地。张炤又在凤翔召集各路监司,他们都说蜀地长期驻扎大军,耗费了四川百姓太多的力量,于是张炤就根据他们的意见做了决定,具体内容记载在《胡世将传》里。
炤(zhào)回朝后,因为父母年迈,请求回明州探亲,皇上准了,还派人送他回去侍奉父母,并且赏赐了他金带。十四年后,他被任命为资政殿学士,负责绍兴府的政务。 他进宫面见皇上后,又升任签书枢密院事,同时兼任权参知政事。没多久,就被李文会、詹大方弹劾,被免职赋闲在家。过了很久,才被任命为宣州知州,后来又调任广州知州,还没上任就去世了,享年七十三岁。死后被追谥为襄靖。
炤早年依附蔡京,官职得到了提升,因此遭到台谏官员的批评。后来他步步高升,做到二府的高官,而且都跟秦桧同时在朝为官。他曾经去陕西宣旨,态度傲慢自大,有人说他贪财,失去了将士们的信任。
勾龙如渊,字行父,是永康军导江人。勾姓原本是古代勾芒的后代,高宗皇帝即位后,为了避讳皇上的名字,改姓为勾龙。政和八年,他考中了进士。在州县沉浮了二十年,后来被张浚推荐,被朝廷召来考试,获得了馆职。
绍兴六年,他被任命为秘书省校书郎。后来又历任著作佐郎、祠部员外郎兼礼部员外郎、起居舍人。他曾经上呈自己写的三十篇文章,皇上说:“你的文章非常高古,但要更平易一些,才能尽善尽美。”后来他又进宫面见皇上,皇上又说:“文章平易的往往浅显,渊深的往往艰涩难懂,只有做到用意深刻而语言平易,才是最难的。”
八年后,他兼任给事中、同知贡举,又升任中书舍人兼侍读,还兼任直学士院。皇上直接命令他起草罢免赵鼎相位的诏书。如渊说:“陛下既然罢免了赵鼎,那么启用人才就应该让天下人都知道,应该赶紧召用贤良之士,明显地贬黜小人。”皇上问:“你说谁是君子?”他说:“孙近、李光。”皇上又问:“你说谁是小人?”他说:“吕本中。”在此之前,词臣曾开因为年老体弱推辞不写国书,皇上想让如渊代替他,但是赵鼎却推荐了吕本中,所以如渊对此非常不满。
话说,秦桧刚得到皇帝的宠信,权势熏天,但心里还是有点虚,怕自己地位不稳。这时,张如渊就对皇帝说:“我看朝廷这局面,要是君臣之间不能坦诚相待,什么事都办不成。大臣们要是工作上有点小错误,您批评指正一下就行了。但如果您想做的事,时机还不成熟,大臣们也应该据理力争,好好跟您辩论。但是,您必须先跟大臣们说明您的想法。要是您不先说,大臣们提出意见您不同意,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要是反复几次,大臣们就会觉得您疏远他们,或者怀疑有人在您耳边嚼舌根。一旦起了疑心,大臣们就不能全心全意为您做事了。您察觉到他们不忠心,又开始怀疑他们,这样下去,君臣之间互相猜忌,能长久共事吗?希望陛下您能明白这个道理。” 皇帝说:“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提醒过朕,你既然看到了秦桧的例子,也应该跟朕说说这个道理啊。” 于是,张如渊被任命为御史中丞。
之前,秦桧一心主张议和,朝中大臣,包括执政、侍从和各部门官员,都认为这是个错误,很多人上书劝谏。秦桧为此很苦恼。张如渊就给秦桧出主意说:“相公您是为了国家大事着想,那些歪理邪说却到处泛滥,为什么不挑选一些人担任台谏官,让他们狠狠地打击那些歪风邪气呢?这样,相公您就能顺利开展工作了。”秦桧一听,非常高兴,立刻提拔张如渊担任中司官。
张如渊对皇帝说:“凡事都有个开头,一开始就做好就容易,等到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再想解决就难了。陛下登基,是一个开始;渡江,是第二个开始;迁都建康,是第三个开始;从建康迁回临安,是第四个开始。从赵鼎、刘大中、王庶相继罢相以来,现在您又重新启用一位宰相,同时又召集了一些名士,凡是应该推行的政策和应该革除的弊端,这又是一个新的开始。我希望以整顿纪纲、辨别邪正、明确赏罚、谨慎任用官员、审慎财政支出、淳厚民风、去除繁文缛节这七个方面为陛下献策。”
皇上说:“有人说孟庾和召节在路上,大家的评价都不好。” 皇上问:“我想派使者去金国,朝中没人比他们更合适了吗?” 大臣回答说:“赵鼎当宰相的时候,把朝纲搞得一塌糊涂,却窃取了贤相的名声就走了。王庶在枢密院,尽用奸计,因为和议不成,就装作清高辞职了。刘大中因为不孝被处罚,却偷偷地拿到了朝廷的好职位,然后又走了。” 皇上问:“你为什么不评价他们呢?” 大臣说:“现在大家看到孟庾被召回,王庶被罢免,都说‘一个不如一个’。我希望陛下不吝惜孟庾一个人,以此来纠正现在的舆论,其他的事情,臣可以一一为陛下解释清楚。” 于是,孟庾被任命为严州知州。接着,大臣又弹劾王庶和刘大中,两人都被罢免了。
金国派了两个使者来议和,答应归还河南地区。使者态度很傲慢,关于接受国书的礼仪问题迟迟不能决定,朝野议论纷纷。如渊建议把金国的国书收进宫中。于是,他和其他谏官一起请求面见皇上,又叫来台阶的官员问:“朝廷有重大议论的时候,允许台谏官员和宰执一起商议吗?”官员回答说:“可以。”于是,如渊就去了都堂,和宰执们一起商议接收国书的事,宰执们都同意他的意见。皇上亲笔写信召见如渊和李谊。第二天,皇上就下诏书,让宰执们去馆驿接见金使,接受国书,并将其收进宫中,这才让大家安心。
九年后,如渊奏请召回曾开和范同,同时罢免施庭臣和莫将,他说:“曾开和范同被贬,虽然是因为言语上的过失,但他们的内心确实是忠于君主的;施庭臣和莫将被提升,虽然他们的议论很合乎情理,但他们的行为最终还是接近于追逐功名。现在国论已定,奖罚分明,应该谨慎处理。”他又说张邦昌时期那些伪臣因为大赦而恢复官职是不对的。皇上说:“你说得对,我也想不追究这几个人的责任。” 大臣说:“恐怕这样做难以起到警示作用。” 后来,皇上最终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
有一天,胡寅对皇帝说:“在议和的时候,我尽力做了些事情。如果我到了朝堂,没能阻止朝廷再次派使者去议和,那么和议一定会失败;而如果在宣读诏书的那天,稍微顺从一点,就会导致屈辱的结果。在这两种情况下,我都怀着报效国家的忠心。我现在年事已高,想请求退休。”皇帝没有答应。胡寅怀疑皇帝对他有所疏远,于是又上奏说:“我以前进言过君臣之间要坦诚相待,陛下您还非常赞同。后来秦桧在和议是否可行还没决定的时候想离开,陛下您还颇为责备他,我还多次为秦桧辩解。现在陛下您和秦桧的关系和以前一样好,而我却好像在你们中间搬弄是非似的。”皇帝说:“朕一向不喜欢听信谗言,卿不必怀疑。”胡寅曾经和施庭臣发生过争执,施庭臣说胡寅有指责他的话,皇帝对秦桧说:“依我看,施庭臣的罪过小,胡寅的罪过大。”秦桧请求斥责施庭臣,并且把胡寅调离京城,等他请求退休后再补授外官。皇帝不同意,于是他和施庭臣都被罢免了。
最初,胡寅、莫将和施庭臣都大力主张议和,胡寅因此被提升到中枢部门,莫将和施庭臣也因此得到了重用。张焘、晏敦复上疏专门谈论这三个人。胡寅进入言路后,就弹劾了张焘和晏敦复,到最后他和施庭臣一起被罢免了。后来秦桧想让胡寅担任遂宁府知府,皇帝说:“这个人用心不正。”于是作罢。胡寅两次奉祠禄退休,最终去世,享年六十二岁。胡寅最初是由于张浚的推荐而被召用的,而最终却帮助秦桧排挤赵鼎,仇视吕本中,排斥刘大中、王庶,他的心迹可见一斑。他的儿子有佃、僎、似。
薛弼,字直老,温州永嘉人。政和二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怀州刑曹、杭州教授。当初颁布《五礼》《新书》时,确定祭祀先圣时误用了下丁,薛弼根据礼制加以纠正,州府上报朝廷,朝廷采纳了他的意见。后来他担任左藏东库监官。内侍王道使唤奴仆在旁边检查丝绸的好坏,多取一些,薛弼向版曹(主管仓库的官员)报告,严厉查处,人们都很敬畏他。
靖康年间刚开始的时候,金兵攻打汴京,李纲主张坚守,很多人都不高兴。 弼的意见和李纲一样,后来金兵围城解除了,弼被调任光禄寺丞。他曾经说过:“姚平仲这个人靠不住。”没过多久姚平仲就战败了。李纲去救援太原,弼说:“金兵一定会再来,李纲不应该去太原,应该先做好河北的防御工作。”果然金兵又打进来了。朝廷这才任命刑部侍郎宋伯友负责河防,弼跟着他负责粮草的调配,提出了很多很具体的计划,但都没被采纳,于是他就请求辞职回家了。后来他又先后担任三门、白波的运输官,主管明道宫,负责淮东的盐务,最后被调任湖南运判。
杨么占据洞庭湖,攻打鼎州,王燮很久都平定不了,朝廷又派岳飞去讨伐他。杨么擅长水战,他的楼船有十多丈高,官兵只能仰望,根本靠近不了。岳飞打算建造更大的船只,弼说:“那样的话,不知道要打多久才能取胜。而且杨么的优势是水战,我们可以避开他的优势,而不是和他硬碰硬。现在正值大旱,湖水水位下降,如果我们大量购买船只的船头,避免和他们直接作战,而是沿着江河切断他们的水上交通,堵塞他们的上游水源,让他们水战的优势丧失殆尽,然后派精锐骑兵直接攻击他们的营垒,那么很快就能取得胜利。”岳飞说:“好主意!”不到十天,杨么的军队就被彻底平定了,弼被提升为直秘阁。当时到处都是饿死的人,弼向皇帝报告了这件事,皇帝很同情,下令拨款六万贯,以及广西的常平米六万斛、鄂州米二十万斛赈济灾民,并且让大家学习富弼在青州治理荒政的经验,老百姓因此得以生存下去。
王彦从荆州调到襄阳,一直拖着不去。王彦统领的八字军都是中原精锐部队,朝廷担心他过于骄横,就派弼去代替他,任命弼为直徽猷阁。王彦完全没想到,弼直接来到他的府邸接受将士们的朝拜,王彦大吃一惊。弼委婉地向他解释,王彦明白了,当天就离开了襄阳。
弼被任命为岳飞的参谋官。岳飞母亲去世,岳飞回庐山奔丧,张宗元代理岳飞的职务。岳飞的部将张宪装病,士兵们纷纷议论,出现了一些异样的言论。弼对众将士说:“太尉(岳飞)极力推荐张宪,朝廷也下令让他随军出征,岳家军一向纪律严明,现在却出现哗变,这是你们连累了太尉啊!”将士们把这话告诉了张宪,张宪假装醒悟地说:“参谋官是太尉的心腹,只有他知道太尉的心思。”大家这才安定下来。后来弼被任命为户部郎官,再次担任荆南知州。
伍俊这小子,本来被招安了,结果又想着造反!当时负责刑狱的万俟卨大人拿他没办法,就交给吕颐浩了。吕颐浩答应给伍俊个靖州做官。伍俊一听高兴坏了,说:“只要给我靖州,那地方比桃源还远呢!” 结果到了靖州,直接就被杀了,还被示众。后来吕颐浩官升秘阁修撰、陕西转运使,又当了左司郎官,接着又去做了虔州知州,最后调到黄州。
福州那边闹贼,一群土匪,号称“管天下”、“伍黑龙”、“满山红”之类的,势力很大。 当时福州的钤辖李贵都被抓了,老百姓自己建了山寨保命。 福州的长官们商量着,想让漳州、泉州、汀州、建州这几个地方,每地招募一千个强壮的闲散人员,跟殿司统制张渊一起平乱。 还没等行动,朝廷就下令升吕颐浩为集英殿修撰,这事儿就换人了。吕颐浩到了福州后,漕运官员跟他说,这些闲散人员不好管理,容易出乱子,这事儿就上报朝廷了。 朝廷让吕颐浩拿主意,吕颐浩说:“我以前在章贡当官的时候,有俩武夫,叫周虎臣和陈敏,手下都带几百个壮丁,个个能打仗,战斗力比官兵强十倍!” 于是吕颐浩就奏请朝廷,让周虎臣当副将,陈敏当巡检,又招募了一千个壮丁,称为“奇兵”,每天发给粮草,专门负责剿匪。 就这样,每年要花三万六千多贯钱,九千石米,前后花了四年,才把贼平了。 之后吕颐浩做了广州知州,又升了敷文阁待制。最后去世,享年六十三岁。
吕颐浩年轻的时候,秦桧在永嘉的时候,吕颐浩还去他家混过。吕颐浩在湖北平乱后,把功劳都归给了万俟卨。后来秦桧陷害岳飞,万俟卨负责审理此案,岳飞父子和相关人员都被处死了。朱芾、李若虚因为曾经给岳飞出过主意,也被罢官,就只有吕颐浩没事,还被秦桧重用,官职一路升迁。 世人都觉得他这点儿事做得不太地道。
罗汝楫,字彦济,是徽州歙县人。政和二年考中进士,先在登闻鼓院当差,后来升任大理丞、刑部员外郎。他上奏说,官员犯了公罪,不要再用特旨来赦免,这样才能更好地教育官员;他还说,现在人口减少,应该适当放宽对养子的限制。
我被任命为监察御史,没过一个月就升迁为殿中侍御史。我和中丞何铸一起上奏章,论述岳飞的事,最终导致岳飞被罢免兵权。朱芾、李若虚曾经是岳飞的幕僚,他们对主帅的一些做法有异议,但不敢谏言;我还上奏说,岳飞的案子审理完毕,寺庙官员们一起判决,都认为岳飞罪该万死,只有寺丞何彦猷、李若朴两人公开反对多数人的意见,想要从轻处罚。结果他们都被罢官了。王庶被贬到道州,郡丞孙行俭让他住在官署里,我弹劾孙行俭胆大妄为,应该斥责,并且让王庶搬出去住。刘子羽担任镇江知府,上奏说:“和谈不是长久之计,应该趁现在太平的时候做好准备。”秦桧大怒,因为我的论述而罢免了刘子羽。
当时抚州有两陈四系狱,因为误判轻罪而导致犯人被处死,我为他们鸣冤,并且说:“只惩罚狱官而对守卒不追究责任,这违背了祖宗的法制。”于是朝廷下令,全国范围内审理死刑案件时,守卫以下人员都要先询问犯人的姓名、籍贯,然后再做判决。我还上奏说:“朝廷驻跸临安,淮南地区不能忽视,应该加强海防,守卫长江要塞,改革流放和赏赐的制度,来激励有功之臣。”
我升迁为起居郎兼侍讲。皇帝问我:“有人说《春秋》只贬不褒,这种说法对吗?”我回答说:“《春秋》效法天道,春天万物生长,秋天万物凋零,如果只贬不褒,那天道就不完整了。”皇帝称赞我的回答,还曾经说过:“自从王安石废除《春秋》的学习之后,圣人的旨意就越来越不明了。近世能够理解其精髓的,只有胡安国和卿(指我)两人而已。”我兼任中书舍人,又升任右谏议大夫。
有个南雄府守将上奏说:“太后回朝,是和议的结果,应该严厉惩治那些反对和议的人。”当时的宰相同意他的说法,马上要将这些人提拔为台官,朝野上下都非常害怕,很多人收拾行李准备被贬官。我上奏说:“这些人都不应该受罚,应该以崇宁年间党争为戒。”最终,这件事不了了之。
他升任御史中丞。按照以前的规矩,中丞和侍御史不能同时存在,所以他就改任侍御史了。汝楫极力请求离开,后来升任吏部尚书,担任国信使。之后又担任龙图阁学士、严州知州。任期满了,他请求告老还乡,结果在守孝期间去世,享年七十岁。死后追赠开府仪同三司。他的儿子颢、吁、颉、颂、愿、颒,都很有文采。
其中,他儿子愿字端良,博学多才,爱好古代典籍。他的文章风格效仿秦汉,高雅精炼,朱熹对他特别赞赏。他写有《小集》七卷、《尔雅翼》二十卷。他担任鄂州知州期间,政绩显著,但因为父亲的原因,他不敢去岳飞庙祭拜。有一天,他自我感觉政绩良好,就想去祭拜一下,刚一拜下去,就突然死在了岳飞像前。人们怀疑是岳飞的怨气未消。
萧振,字德起,是温州平阳人。他从小就稳重,不喜欢玩耍。稍大一些,就能自己安排学习。曾经奉父亲之命去田里干农活,手里却一直拿着书看,他的老师对他说父亲说:“这孩子将来一定能成大器!” 没到弱冠之年,他就去郡学学习,及冠后,又升入太学。当时有“三贤”之称,萧振被推为首位。政和八年,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信州仪曹。
当时信州各地奉祀神霄宫,花费巨大,劳民伤财,萧振不愿意这样浪费钱财,劳累百姓,因此和上司意见不合。恰逢方腊起兵,祸乱东南,而信州距离方腊起义的地方很近,上司想借机陷害萧振,就下令让他负责贵溪、弋阳两县的防务。后来朝廷大军到达衢州,上司又下令萧振负责督办军饷,萧振处理得井井有条,没有一点差错。大将刘光世见到他后非常高兴,想把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赏赐给萧振,萧振拒绝说:“怎么能不冒着枪林弹雨的危险,就贪图别人的功劳呢!” 几个县的盗贼还没有平息,上司又像先前一样下令萧振去处理。萧振尽心尽力地处理这些事情,允许他们改过自新,很多盗贼都投降了。上司因为贪污受贿被免职,萧振却独自承担了所有责任,上司为此感到羞愧,向他道歉。
后来他调任婺州兵曹兼功曹。当时萧振的岳父许景衡因为担任给事中被朝廷召见,萧振祝贺他说:“您到朝廷后,千万别推荐我。”许景衡问他为什么,萧振说:“现在的执政者大多徇私情,我想为朝廷革除这些弊端。”许景衡很赞同他的想法。
话说那时候,盗贼横行霸道,婺州的士兵扬言要造反投奔贼寇,官员们吓得够呛。知州王振赶紧从各县挑选了几千个强壮勇敢的民兵,每天操练,以防万一,那些心里有鬼的人也老实多了。有个兵官平时跟士兵关系好,他看情况不对劲,就赶紧把士兵们劝退了。结果,还是有几百个士兵穿着盔甲,拿着兵器,冲破仪门闯了进来。王振听到消息立刻赶过去,那些士兵都跪下喊:“我们受委屈了,希望您能给我们做主!”王振让他们把事情说清楚,然后严肃地训斥道:“这点小事!皇上南巡,大军就在附近,你们想死吗?!赶紧放下武器,我会帮你们说话的!”士兵们谢过他后就离开了。郡守因此更加信任王振,所有事情都和他商量。
有一次讨论城防问题,王振建议用几万贯钱雇佣民工加固城墙。没过几个月,城墙就修得坚固无比,再也没有什么骚扰了。王振任期满了回老家,告诉家人说:“我们家世代务农,幸好有田地可以耕种,养家糊口,我不想做官了。” 可是有人向朝廷推荐了他,他被任命为婺州教授,后来又升了官,但他请求退休。
朝廷因为执政大臣的推荐,召见他面谈。他上奏了几件事,都切中时弊,皇帝非常高兴,就提拔他做了监察御史。第二年冬天,因为父母年迈,他请求外放,连续七次上奏章,都没得到批准。于是他当着皇帝的面说:“我侍奉父母的时间不多了,侍奉您的时间却很长。”他指着自己的心,发誓说:“今天为父母尽孝,就是为了将来更好地为陛下效力!”最后,他被任命为提点浙西刑狱,不久又升任宗正少卿,很快又升任侍御史。
王振本来是赵鼎推荐的,后来因为秦桧的关系才进入台谏。当时刘大中和赵鼎不赞成议和,王振就弹劾刘大中,说他扰乱赵鼎。刘大中被罢免后,王振对人说:“赵丞相的事咱们就不说了,你们自己考虑去留吧。” 结果赵鼎也下台了。
后来的韩振被任命为绍兴府知府,之后调任兵部,又升任徽猷阁待制、湖州知州。临行前,他上奏皇帝说:“国家现在跟金国讲和,恐怕会影响将士们的士气,应该派使者去安抚他们,让他们知道朝廷想要息兵安民的意愿。虽然两国已经友好相处,但国防建设也不能放松。” 皇帝说:“你想回家照顾父母,难道不知道朕也有父母吗?” 韩振回答道:“我的亲情只系于一人,陛下您的亲情却系于天下百姓。陛下以天下为念,您的孝心就更加光辉了。” 皇帝赞叹他的忠诚。临行前,秦桧对他说:“宰相就像一身元气,不能有私心,有了私心,万物就无法生长。”秦桧对此很不高兴。
韩振到了湖州后,秦桧想贪污湖州的剩余钱财,韩振就写信给秦桧说:“国家的钱财就像人体的血液一样,应该均衡分配,如果从左边挪到右边,就会生病。”秦桧又想利用韩振办私事,但韩振没有完全听从。后来,因为父母年迈,韩振请求告老还乡,被任命为提举太平观。之后,他又被任命为台州知州。当时海寇势力猖獗,韩振到任后,很快就平定了海寇。绍兴二十二年,因为杨炜在狱中供出了韩振曾经参与的事,韩振被降职为徽猷阁待制,贬谪到池州。
事情是这样的,杨炜本来打算上书弹劾李光徇私枉法,执行秦桧的议和政策。当时韩振是侍御史,杨炜把写好的书信给韩振看,韩振非常赞同他的说法。后来韩振做了台州知州,而杨炜在当地治理有方,经常直言不讳,韩振非常欣赏他,于是推荐杨炜升官,还写信给秦桧的儿子秦昌时,让他也一起推荐杨炜。有个属官私下告诉韩振说:“杨炜曾经在书信中指责李参政和太师秦桧,秦昌时不应该推荐他,您也不应该推荐他。” 韩振说:“我已经答应了他,怎么能中途反悔呢?” 结果因为杨炜在狱中供出以前的事,韩振被贬官。
第二年,朝廷任命韩振为敷文阁待制、成都府知府兼安抚制置使。当时军队的粮草供应不足,仓吏向韩振报告了这个困境。韩振上奏朝廷,请求留下收购的八万斛粮食来补充军队的粮食供应,并将粮食的费用如数上交国库。负责总计的人想从中贪污,就先告诉秦桧说韩振故意夸大粮食不足的情况,然后让御史弹劾韩振邀功请赏,韩振再次被贬到池阳。而那个负责总计的人因为诬陷韩振而得到了蜀地的帅位,后来他大肆搜刮民财,百姓更加怀念韩振。
桧死了,这事儿萧振也知道了,皇上听了之后特别感动。赶紧派人把萧振送回成都,成都的老百姓都高兴坏了,蜀道上欢声一片。萧振回到成都后,就开始采取宽松的治理方法。有人问他为什么这么做,萧振说:“之前一直是放任自流的状态,要改变的话应该严格管理,现在接连不断地严厉处罚,不宽松点,老百姓可受不了了。”皇上很欣赏萧振的治理方法,跟宰相沈该、汤思退说:“四川的善政,以前有胡世将,现在有萧振啊!” 皇上又提升了萧振的官职四级,还让他当了敷文阁学士。萧振最后死在成都府衙,享年七十二岁。萧振两次担任四川的最高长官,威望很高,又深得民心,他死的那天,不管老少,都聚集在路上哭泣。萧振的遗表送到朝廷后,皇上非常悲痛惋惜,赏赐给他五百两银子、五百匹绢,还追赠了他四级官职。
萧振很喜欢提拔好人,很多正直的人士都和他认识,其中不少人后来都成了有名的大臣。萧振家住在江边,他父亲年轻的时候,经常看到过客和摆渡人因为钱发生争执,结果很多人被淹死。萧振就造了一艘大船,雇人摆渡,大家都很感激他的恩德,都把那条江叫作萧家渡。萧振有文集二十卷,他的儿子叫萧諴和萧忱。
书里评论说:何铸、王次翁这些人,都依附秦桧,排挤忠臣良将,只为了捞取钱财和地位,而王次翁尤其谄媚,所以秦桧特别喜欢他,所以他当官的时间最长。孔子说的“那些见识浅薄的人,只知道患得患失,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说的就是这些人啊。何铸虽然能伸张岳飞的冤屈,这点还算可以,但他又跑去跟金国联络,这完全中了秦桧的计策,却不自知,秦桧的计谋真是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