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防,字微仲,祖上是汲郡人。他爷爷吕通是太常博士,他爸爸吕蕡是比部郎中。吕通葬在京兆蓝田,所以他们家就住在那儿了。吕大防考中了进士,先是在冯翊当主簿,后来又当了永寿县令。永寿县里没有井,老百姓得去很远的山涧打水喝,特别不方便。吕大防在县里附近找到了两眼泉水,想把水引到县里,但是地势高低不平,大家觉得根本不可能实现。吕大防根据《考工记》里关于水利工程和地形的知识来规划,没过十几天,就真的挖通了渠道,老百姓终于喝上了方便水,大家就把这泉水叫做“吕公泉”。

后来他升迁做了著作佐郎,又去青城县当县令。当时青城县收税的时候,进粮用大斗收,出粮用小斗放,老百姓多交了三倍的粮食,虽然心里苦,也不敢说出来。吕大防一上任就改进了这个制度,让收粮和放粮都用一样的斗,这样就公平多了。这事儿上报朝廷后,皇帝下令立法禁止这种以次充好的行为,并且规定所有地方的租税都要直接上缴国库,由朝廷统一发放给百姓。青城县靠近汶川,跟敌人接壤,情况比较危险。吕大防占据险要地势设置岗哨,加强防卫,还禁止百姓上山砍柴,以加强防线。韩绛镇守蜀地的时候,都夸吕大防有辅佐君主的才能呢!后来吕大防又当上了权知盐铁判官。

英宗皇帝登基后,吕大防被任命为太常博士。御史台有空缺,皇帝从奏折里挑出了吕大防和范纯仁的名字,让他们担任监察御史里行。吕大防一上任就直言上奏说:“现在朝廷的赏罚制度,还有五方面没有达到百姓的期望:一是提拔大臣却权力不归皇帝;二是大臣年老体弱了,却不能及时退休;三是边境外族蛮横嚣张,朝廷却不好好挑选将领;四是那些敢于直言进谏的大臣,提出的建议被大臣们压制,得不到采纳;五是边境将领,有的办砸了事情却得到奖赏,有的立了功却受到处罚。”他还说:“富弼因为脚病请求辞去要职,上书十多次皇帝都不答应;张昪八十多岁了,精力衰退,请求退休也不被允许;吴奎守孝三年,朝廷却两次派人去召他回朝;程戡年老体弱,请求免职回乡,以免死在边疆,也不被批准。陛下想要君臣之间互相尊重,让有病的人能休息,让守孝的人能尽孝,让老年人能安享晚年,那么就应该按照礼法办事,何必虚情假意,让这四位忠臣的请求无法得到回应呢?”

那一年,京城发了大水。大理寺丞(大防)说:“这场雨灾,水都漫进皇宫和民宅了,死了很多人,毁了很多东西,这是阴阳失调造成的灾祸啊!”然后,他就列举了八个导致国家动荡的原因:皇帝威信不足,大臣权力过大,邪恶的言论干扰正论,私情损害公务,辽国和西夏暗中勾结,盗贼横行,官员失职,刑罚不公。

当时,执政大臣们正讨论要不要给濮王加尊号。大理寺丞就上奏说:“先帝立您为皇子,在宫里亲自教导您,您对先帝的教诲一定还记得很清楚,皇天后土都见证了先帝的托付。就算先帝万寿无疆,您依然是皇子,那么称呼濮王为‘安懿伯’也是理所当然的。怎么能活着的时候是父子,死了之后就反悔呢?您刚当上皇帝,应该以至公至大的道理来服众,以此来团结人心。现在大臣们想给濮王加个不正当的尊号,让您因为私情而违背公义,这不是团结人心的办法啊!”他连续上奏十多次,最后被贬到休宁县当县令去了。

宋神宗即位后,他被任命为淄州通判。熙宁元年,他做了泗州知州,后来又当上了河北转运副使。之后被召回朝廷,在舍人院供职。韩绛去陕西宣抚,他被任命为判官,又兼任河东宣抚判官,还被提升为知制诰。四年后,他做了廷州知州。当时,大理寺丞和某个叫昉的人想在黄河外的荒滩上修筑堡垒,大家都觉得那地方守不住,但大理寺丞坚持留下驻军修建工事,不服从命令的都被斩首示众。正巧赶上环庆地区发生兵变,韩绛因此被罢官,大理寺丞也丢了知制诰的职位,被贬到临江军当太常博士。

好家伙,过了几个月,他被调到华州当官去了。华山和岳山山崩了,山上的石头都滚到渭河里,死了很多人。他写了一份紧急奏章,引用经书史书里的例子,来分析当时的局势。奏章的大概意思是:“‘畏天之威,于时保之。’这是古代贤王兴盛的原因啊;‘我生不有命在天’,这是后世昏君失败的原因。《尚书》里说:‘惟先格王,正厥事。’希望皇上能承接上天的威严,仔细考虑时局变化,为国家社稷着想。” 之后,他被升任为龙图阁待制,然后又去秦州当官。

元丰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又被调到永兴府。宋神宗皇帝因为看到彗星出现,就让大臣们进言献策。他就上书陈述了“三治九宜”的治国方略:要治理根本,要缓和次要矛盾,要广开言路。 这“三治”指的是:安抚百姓、教育人才、重视粮食储备;“缓末”指的是:治理边防、整顿军队;“纳言”指的是:拓宽进言的渠道,减轻对官员的处罚,宽恕诽谤的罪名,允许不同的意见存在。 这奏章写了好几千字呢!当时朝廷正在跟西夏打仗,各种后勤调度问题层出不穷,只要遇到不方便老百姓的事情,他就立刻上报朝廷,一心想着为老百姓减轻负担。等战争结束以后,永兴府的老百姓比其他地方要富裕得多,供应军队的物资也没有断过。 后来,他升任直学士。在直学士的岗位上干了几年,他又被调到成都府当官。

哲宗皇帝登基后,把他召回朝廷,当了翰林学士,还兼任开封府尹。 当时有个和尚骗老百姓钱财,官司打到了朝廷。他仔细调查,查明了真相,下令把这个和尚绑起来,就在现场打了他一顿板子,其他那些参与作恶的人全都吓跑了。 他还接待过契丹使者,这个使者很狡猾,说话里话外都影射朝廷。他就暗中查清了使者的底细,然后质问他:“北朝的进士考试考过一篇《至心独运赋》,你知道这道题出自哪本书吗?” 那使者答不上来,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对朝廷出言不逊了。

他被提升为吏部尚书。夏天,西夏使者来了,皇帝下诏问他该如何接待,还说:“咱们之前打下来的边疆土地,虽然修建了城堡,但总担心孤悬在外,难以保全。放弃吧,显得咱们国家软弱;守着吧,又怕以后后悔,这到底该怎么办呢?”

大防说:“西夏本来就没啥本事,但他们多次派使者来,却始终不肯真心实意地表示友好,这是因为他们估计咱们急于求和啊。现在使者到了京城,应该先把陪同的官员扣留起来,看看他们是不是祝贺过皇帝登基,以此来观察他们的真实意图,就能判断他们的真假了。新收复的疆土,很多人说应该放弃,这是考虑不周全啊。至于守卫边疆的策略,首先要选拔合适的将领。太祖皇帝用姚内斌、董遵诲守卫环州和庆州,西夏人都不敢入侵。以前用两州的兵力就能绰绰有余地抵御敌人;现在咱们有了九州这么大的地盘,却觉得守卫边疆的兵力还不够。由此可见,关键在于选人用人。”

元祐元年,他被任命为尚书右丞,后来升任中书侍郎,被封为汲郡公。西方边境暂时停止了战争,青唐羌人以为朝廷胆怯了,派大将鬼章青宜率兵侵犯边境。大防命令洮州的各路将领抓住机会反击,活捉了鬼章青宜。

三年后,吕公著告老还乡,宣仁皇后想把他留在京城。她连续几次秘密地派人来打听他的意思,最后直接任命大防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让他负责主持修撰《神宗实录》。大防看到哲宗皇帝年纪渐长,越来越重视学习,就建议皇帝下令让讲读官把仁宗皇帝的《迩英集》御书解释拿来,放在皇帝的座位旁边。他还搜集了从乾兴年间以来四十一件可以作为警戒的案例,分成上下两篇,题名为《仁祖圣学》,让皇帝能从中有所感悟,不断学习。

宋哲宗在迩英阁召集大臣和讲读官,一起读《宝训》。读到“汉武帝把南山划为上林苑,仁宗说:‘山泽的利益应该和大家共享,何必这样做呢?’丁度说:‘我侍奉陛下二十年,每次听取您的教诲,都感受到了您的忧国忧民之心,这都是祖宗传下来的家法啊。’” 这段话之后,一位大臣就开始大力推崇祖宗家法,说道:

“从三代之后,只有我们宋朝这百余年,内外太平无事,这都是因为祖宗制定的家法最好。我来说说其中的要点。自古以来,皇帝侍奉母亲,都有固定的朝见时间,比如汉武帝是五天去长乐宫朝见一次;而我们祖宗以来,都每天朝夕相见,这是孝敬母亲的法则啊!以前的大长公主,都用臣妾的礼节侍奉皇帝;我们宋朝却一定先要恭敬,仁宗皇帝用媳妇侍奉婆婆的礼节侍奉献穆大长公主,这是尊崇长辈的法则!以前皇宫内务管理混乱,宫女甚至可以和朝臣见面,唐朝的《入阁图》里就有昭容的位次;我们宋朝宫禁森严,内外井然有序,这是治理内宫的法则!以前外戚经常干预朝政,常常导致国家混乱;我们宋朝太后家族成员都不参与朝政,这是对待外戚的法则!以前皇宫都追求奢华;我们宋朝宫殿只用红白两色,这是崇尚节俭的法则!以前皇帝即使在宫中,也乘坐车辇出行;我们祖宗都是从内庭步行到后殿,难道是缺人力吗?其实是为了体验一下广阔的庭院,感受一下寒暑变化,这是勤政的法则!以前皇帝在宫中穿着随意;我们祖宗以来,即使在家也一定穿着得体,我听说陛下最近郊祀礼毕后,还穿着礼服去感谢太皇太后,这是讲究礼仪的法则!以前都严刑峻法,大的罪名就诛杀,小的罪名就流放;而我们宋朝法律最宽松,大臣犯了错,最多就是罢官,这是仁慈的法则!至于虚心纳谏,不沉迷打猎,不追求享乐,不用玉器,不追求珍馐美味,这些都是祖宗传下来的家法,正是这些家法才带来了太平盛世。陛下不必效仿前朝,只要认真执行祖宗家法,就足以治理天下。” 哲宗对此非常赞同。

吕大防为人正直厚道,不拉帮结派,和范纯仁一起做官,同心协力,辅佐朝廷。他在朝堂上办事雷厉风行,处理百官事务,从不徇私舞弊,从不为了邀功请赏而逢迎拍马,也不因为怨恨而打击报复他人,整整八年,始终如一。

后来他请求辞官,宣仁皇后说:“皇上年纪大了,你现在还不能走,再过些年,我也要回老家去了。” 吕大防的请求最终没有实现,皇后就去世了。之后他被任命为山陵使,回来后被授予观文殿大学士、左光禄大夫,知颍昌府。不久又改任永兴军,让他方便回家乡。临行前,哲宗皇帝慰劳他,说:“你暂时回老家,很快就会召你回来的。” 没过多久,左正言上官均就弹劾他破坏了役法,右正言张商英、御史周秩、刘拯也相继攻击他,结果他被罢免了学士,改任随州知州,接着被贬为秘书监,分司南京,住在郢州。 有人又说他在修《神宗实录》时直书其事,是诬蔑诽谤,于是他又被贬到安州。

他的哥哥吕大忠在渭州上朝时,哲宗皇帝问起吕大防的情况,还说:“朝中有人想把他贬到岭南,我却让他留在安陆,你替我问候他。大防为人正直,被人陷害了,三两年后就能再见面了。” 吕大忠把这话告诉了章惇,章惇害怕了,就更加严厉地打击吕大防。绍圣四年,吕大防最终被贬为舒州团练副使,安置在循州。 到了虔州信丰,他病倒了,对儿子吕景山说:“我回不去了!我死后你回老家,吕氏家族还有后代。” 说完就去世了,享年七十一岁。吕大忠请求把父亲葬回老家,皇帝准许了。

吕大防身材高大,眉清目秀,声音洪亮。他从小就沉稳,没有什么嗜好,逛街从不东张西望,在家也像接待客人一样庄重。每次上朝,他都仪表堂堂,神宗皇帝经常目送他离开。他和哥哥吕大忠、弟弟吕大临住在一起,互相切磋学问,探讨礼仪,对冠婚丧祭都遵循古礼,关中地区学习礼仪的人都推崇吕氏家族。他曾经写过一篇《乡约》文章,原文如下:“凡是参加约定的人,都要互相劝勉德行事业,互相规劝过失,互相交往礼仪风俗,互相帮助患难,有善行就记入册中,有过错或违反约定也记入册中,三次犯错就处罚,屡教不改的就除名。”

宋徽宗当皇帝的时候,又恢复了他的官职。到了宋高宗绍兴年间初期,他又被任命为大学士,追赠太师、宣国公,死后谥号为“正愍”。

大忠,字进伯。他考中进士后,先后担任华阴县尉和晋城县令。后来韩绛担任陕西宣抚使,就提拔大忠担任永兴路义勇军的提举。之后,他又改任秘书丞,负责审查枢密院吏兵房的文书,并被要求陈述义勇军的利弊。大忠说:“养兵太多,国家财政压力越来越大,汉朝的屯田制和唐朝的府兵制都是很好的办法。弓箭手制度有点像屯田制,义勇军制度有点像府兵制,选择其中一种实行,就可以减少兵员的负担了。” 后来他又担任签书定国军判官。

熙宁年间,王安石主张派使者到各地去,设立边境防线和壕沟。大忠和范育都被委派了这个任务,但他们都推辞了。大忠列举了五条理由反对这个计划,认为安抚边境少数民族需要诚信和恩惠,如果处理不好,必然会引发祸患。 最终,这个计划被取消了。后来,他又被派去和刘忱一起出使契丹,商讨代北地区的归属问题,结果赶上了父亲去世,不得不回家奔丧。 服丧期满后,他又被起复,担任代州知州。契丹使者萧素和梁颍来到代州,摆出架子,想占据最好的位置,大忠跟他们争执,最后把他们的位置挪到了长城以北。 之后,他又调任西上阁门使,兼任石州知州。大忠多次与萧素、梁颍会面,每次商议,都用道理驳倒他们,萧素、梁颍渐渐地也服软了。

过了一段时间,契丹又派萧禧来索要代北地区,神宗皇帝召集执政大臣和大忠、刘忱商议,打算答应他们的请求。大忠说:“他们派一个使者来,就要割让五百里的土地,如果辽国的魏王耶律英弼来索要关南地区,那又该如何呢?”神宗皇帝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忠回答说:“陛下既然认为我的话不对,恐怕不能开这个先例。”刘忱说:“大忠的话关系到国家的安危,希望陛下仔细考虑。”执政大臣们知道这件事不能轻易答应,最后也没能做出决定,刘忱被调回三司,大忠也因为守孝而离开了官场。 最终,两国以分水岭为界。

宋神宗元丰年间,我在河北当转运判官,就说过这样的话:“古代治理财政,把天下看作一个家。朝廷是家,各地官府就像兄弟,虽然住的地方不同,但钱财应该共享。现在有些官员只知道收支的名义,有没有剩余,从不 truthfully 向朝廷汇报。所以,有剩余就拿走,不足就不给,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啊!” 然后我就上书朝廷,提出了关于增加财源、安抚百姓的十二条建议。后来,我被调到淮西做提点刑狱。那时黄河决堤,蝗灾又起,我上奏朝廷,详细地陈述了灾情,结果被调回了原来的职位。

元祐年间,我先后担任工部郎中、陕西转运副使、陕州知州,又升任龙图阁直学士、秦州知州,最后做到宝文阁待制。西夏人侵犯麟府和环庆路之后,朝廷想停止对西夏的岁赐,还打算派使者去赔罪,神宗皇帝也差不多同意了。我却说:“西夏人强盛就放肆,衰弱就服从,现在他们表面上恭顺,实际上是害怕我们出兵讨伐。应该先命令边关将领质问他们来犯的原因,如果他们只是请求岁赐,那他们就会窥探我们的虚实了。”

当时各郡县向百姓收买粮食,豪强地主就借此机会操纵粮食价格。我挑选了可靠的官员,从早到晚都在粮仓里接收粮食,即使是一斗一升也认真收取,不让任何人从中作梗。百姓们都很高兴,争着把粮食运到粮仓,拿着钱就走了。最终,我们收到了上百万斛的粮食。

有个叫马涓的人,通过进士考试进入幕府工作,自称是状元。我对他说:“状元这个称呼,是考中进士还没授官的人才能用的,你已经做了判官,就不能再这么称呼自己了。现在科举考试的弊端很多,修身养性才是最重要的,你应该努力学习。”我还教他如何治理地方、安抚百姓,他觉得自己找到了良师益友。谢良佐在州学教授,我每次经过那里,都会去听他讲《论语》,总是正襟危坐,恭敬地说:“圣人的言行都在这里,我不敢不恭敬。”

我还曾经上奏朝廷说:“西夏人在边境驻守的士兵不过十万人,我们三路大军足以抵挡他们。他们屡次侵犯我朝边境,我们却一次都没反击,我感到很羞愧。”绍圣二年,我被加封为宝文阁直学士,担任渭州知州,负责秦州和渭州的政务。我上奏朝廷说:“关中和陕西地区百姓的体力还没恢复,士气也低落,如果不给他们一些时间,很难有所作为。” 然后我就请求用我的方法来应对西夏。我的计划主要是想慢慢地夺取横山,从汝遮残井一路修筑防御工事,不求速成。

钟傅城被任命为安西官员,王文郁也当上了官,章惇和曾布支持他们,而大忠的意见跟他们不合。大忠请求调任到一个重要的防务部门,但章惇和曾布说他的言论和元祐年间不一样,把他调到同州做知州,不久又降职让他致仕(退休)。大忠死后,朝廷恢复了他的学士官职,并派人协助料理他的后事。

大钧,字和叔。他父亲叫蕡,有六个儿子,五个都考中了进士,大钧是第三个儿子。大钧考中了乙科,被任命为秦州右司理参军,后来又担任延州折博务的监官。之后改任光禄寺丞,知三原县。他请求代替父亲蕡去四川任职,被调到巴西县。后来他父亲退休了,大钧也称病不去上班了。

韩绛担任陕西、河东宣抚使时,聘请大钧负责书写机密文件。韩绛离任后,大钧被调到候官县做知县,前任宰相曾公亮在京兆府任职时,推荐他去泾阳县做知县,但他都没去。他父亲去世后,大钧在家守孝,并讲学。几年后,他被任命为诸王宫的教授。他请求担任凤翔船务的监官,官职被提升为宣义郎。

正赶上朝廷出兵攻打西夏,鄜延转运司派他去做从事。出塞后,转运使李稷的粮草供应不上,想回安定取粮,于是让大钧去请求种谔将军同意。种谔说:“我奉命带兵打仗,哪管粮草的事!万一粮草供应不上,就把李稷叫来,我给他一剑了事!”大钧为人刚直,马上说:“朝廷出兵打仗,还没走多远,就要杀掉转运使,还有没有君父了?”种谔被他的话驳倒了,强辩说:“你想用这种办法来为李稷报仇,那李稷就倒霉了!”大钧生气地说:“将军是拿这话吓唬我吗?我为朝廷效力,死不足惜,我怕的是将军犯错!”种谔见他如此正直,便语气缓和地说:“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好吧,我听你的!”这才允许李稷回去取粮。当时,如果不是大钧敢于直言批评种谔,李稷恐怕就性命不保了。不久,大钧在路上得了病,去世了,享年五十二岁。

大钧是张载的学生,能够坚持并实践老师的学说。他父亲去世时,他穿着麻衣,按照礼仪操办丧事。后来,他在冠婚丧祭、饮食起居等方面都严格遵守礼仪,他的言行举止都非常规范,关中地区的人都受到他的影响。他尤其喜欢讲解井田制和兵制,认为治理国家一定要从这些方面入手,他还把这些内容整理成图籍,可以实际应用。虽然这些都源于张载的学说,但他能够自信地实践,张载常常感叹他的勇敢和行动力是无人能及的。

大临,字与叔,是程颐的学生,和谢良佐、游酢、杨时一起在程门学习,被称为“四先生”。他精通《六经》,尤其对《礼》学造诣很深。他总是想把古代的制度和文化传承下来,并且让这些东西真正发挥作用,而不是空谈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来哗众取宠。

他关于选拔人才的观点是这样的:“古代培养人才,是越多人越好;现在选拔人才,是人越多越麻烦。古代用礼仪来聘请人才,总是担心请不到人;现在用规章制度来约束人才,总是担心人才竞争太激烈。古今有什么不一样呢?根本原因在于没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啊!治理国家的关键,不就在于找到合适的人来做事吗?如果想把国家治理好,就应该担心人才不够,而不是担心人才太多!如果做事都明确责任,就应该担心请不到人,而不是担心竞争太激烈。现在选拔人才用人,根本不管这个人能不能胜任;安排人做事,也不管这个人有没有这个能力。所以,走上仕途的途径多得数不清,但是要选拔官员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才;那些低级的官员几年都不调动,但是考察他们的工作,却总是发现事情没做好。这就是所谓的名不副实,本末倒置。在这种情况下,还想找到合适的人才把事情做好,怎么可能呢?现在应该制定人才培养的标准来培养品德和提升操行,制定新的制度来衡量人才的能力和技能,制定考试制度来区分人才的能力高低,制定选拔制度来选拔人才并充分利用人才,制定严格的选拔制度来确保选拔到合适的人才,制定考核制度来考核官员的责任和功绩,这样才能逐渐恢复古代的选贤任能制度。”

富弼退休在家,信奉佛教。大临给他写信说:“古代的三公没有具体的职务,只有德行高尚的人才能担任,他们在朝廷上议论治国之道,在地方上教化百姓。古代那些德高望重的人担任要职,一定会用自己的道义来启迪百姓,完善自己来完善万物,怎么会因为爵位升降、身体强弱而改变呢?现在大道不明,人们趋向于各种不同的学说,不是信奉庄子,就是信奉佛教。他们怀疑圣人并非完美无缺,轻视礼义廉耻没有学习的必要,人伦关系不明,万物衰败,这是那些德高望重的人应该忧虑的时候。应该以道义为己任,振兴社会风气,以国家大事为己任,这并没有什么困难。至于修炼养生,追求长寿,这是那些隐居山谷的隐士独善其身所追求的,这可不是国家对官员的期望啊!”富弼谢过了他。

元祐年间,大临担任太学博士,后来升任秘书省正字。范祖禹推荐他说大临好学修身,像古代的贤人一样,可以用来劝导学习,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被任用就去世了。

刘挚,字莘老,是永静东光人。他小时候,他爸爸刘居正很严格地教他读书,每天早晚都不间断。有人劝刘居正说:“您只有一个儿子,能不能稍微宽松一点呢?”刘居正说:“正因为只有一个儿子,更不能放纵他。”刘挚十岁的时候就成了孤儿,被外家抚养长大,后来在东平上学,并在那里安家。

嘉祐年间,刘挚考中了进士,先后担任冀州南宫县令。南宫县的赋税收不上来,民风败坏,赋税又特别重,每匹绢要折算成五百文钱,每两绵要折算成三十文钱,老百姓大多因此破产。刘挚参考其他州县的例子,上书请求按照中等价格来收税。转运使很生气,想要弹劾他。刘挚坚持说:“只有我们州的六个县受这种苦,这肯定不是朝廷的意思,只是朝廷不知道罢了。”于是他向朝廷上奏。三司使包拯采纳了他的建议,从此以后,每匹绢折算成一千三百文钱,每两绵折算成七十六文钱。老百姓高兴得哭了,都说:“刘长官救了我们!”那时候,刘挚和信都县令李冲、清河县令黄莘都因为政绩好而闻名,人们称他们为“河朔三令”。

后来刘挚被调到江陵做观察推官,这是韩琦推荐的结果,之后他又被任命为馆阁校勘。王安石第一次见到他就很器重他,提拔他做了中书礼房检正,但这并不是刘挚喜欢的差事。才一个月,他就升任监察御史里行,他高兴地接受了这个职位,回家对家人说:“赶紧收拾东西,别想着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还没来得及去朝廷上朝拜见皇帝,他就上奏弹劾说:“亳州的狱案一直没完没了,小人想借此扳倒富弼以邀功请赏,现在富弼已经获罪了,希望朝廷能稍微宽恕他一下。”他又说:“程昉开凿漳河,征调人力过于仓促,百姓苦不堪言;赵子几擅自提高畿县等地的徭役钱,县民成千上万地到京城向宰相告状,京城一片喧哗,这怎么向天下示范?张靓、王廷老擅自增加两浙的徭役钱,催缴赋税非常严厉,百姓怨声载道。这些人都是想利用多收的赋税来邀功请赏,我希望朝廷能公开追究他们的责任,表明朝廷本来就没有聚敛钱财的意思。”

皇上召见了我,亲自夸奖了我一番。然后皇上问我:“你师从王安石吗?他可是对你评价很高啊!” 我回答说:“我从小在东北长大,很孤单,自己学习,根本不认识王安石。”

之后,我上了一道奏章,里面写道:“君子和小人的区别,就在于是否讲义气、讲道义。小人并非完全不能用,只是他们心里想的,根本不是义。所以,他们总是想先得到好处,奉献国家的精神总是排在个人利益之后。皇上您本想劝农,结果却弄得百姓更加劳累;您本想平均徭役,结果却成了搜刮民脂民膏的工具。那些真心爱戴皇上,为国家着想的人,都被排挤在外。现在,天下人都喜欢投机取巧,喜欢不做事,那些人把这当成时尚,而那些正直的人却觉得这是在扰乱常理。害怕承担责任的人,觉得积极进取是可耻的;贪图利益的人,觉得坚持原则就是无能。这种风气一旦形成,汉朝和唐朝那种党争的祸乱就一定会再次发生!只有君子才能通晓天下的道理。我希望皇上您能虚心倾听各种意见,仔细衡量事情的好坏,以前认为对的,现在要重新考虑是不是错了;以前认为有缺点的,现在要看看能不能利用它的优点。皇上您应该逐渐打压那些夸夸其谈、轻浮虚伪、目光短浅、只顾眼前利益的人,逐渐重用那些忠厚老实、谨慎稳重、虽然难以驾驭但能成大事的人。纠正那种过犹不及的现象,使一切都能达到恰到好处,那么施政措施的改变,都只需要您一声令下就可以了。”

哎,再说说用钱代替徭役,让官府自己雇人的十个坏处吧,简单来说就是:

全国各地州县的户籍,情况千差万别,有的多有的少,轻重也不一样。现在要统一用钱代替徭役,根本没法做到公平一致;如果每个地方都自己制定办法,那就会乱成一锅粥,怎么管理呢?这就是第一个坏处。新法说户籍不准确,所以要重新登记造册。可是旧户籍都不可靠了,现在怎么保证新的就准确呢?这不仅会增加麻烦,还会导致富人少交钱,穷人多交钱,这是第二个坏处。全国上等户人家少,中等户人家多。上等户人家徭役多又重,所以能用钱代替徭役他们还挺高兴的。中等户人家徭役少又轻,下等户人家根本轮不到徭役。现在大家都得交钱,中等户人家就倒霉了,这是第三个坏处。官府想多收钱,又怕上等户人家太少,所以不用旧户籍,临时调整等级,老百姓怎么受得了呢?这是第四个坏处。年成好坏不一样,但徭役的人数是固定的,这钱是一定要交的。不像赋税,好歹还有缓交、减免的余地,这是第五个坏处。粮食、布匹这些东西,每年都有产量,但这个新法却要交现钱,这是第六个坏处。本来赋税就收得多了,现在又要加收这笔钱,把老百姓榨干了,谁还愿意种地?人口肯定要减少,这是第七个坏处。有些人还会钻空子,像最近浙江那边,就多收了好几倍的钱,还自以为立了功呢,这是第八个坏处。徭役的差事,以前十年二十年才轮到一次,老百姓早就习惯了。现在官府自己雇人,价钱高了老百姓受不了,价钱低了没人愿意干,最后还得强迫人家去服役,这是第九个坏处。以前徭役的人都是本乡本土的,家里有产业,自然会爱惜自己的名声;而且他们老实巴交的,很少有偷奸耍滑的。现在都雇人,招来的都是些狡猾奸诈的人,互相勾结,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这是第十个坏处。

有个御史中丞叫杨绘,也说王安石的政策不对。安石就让张琥写十个难题来驳斥王安石的反对者,张琥推辞不干,司农寺丞曾布就答应了。曾布不仅写了十个难题,还指责王安石的反对者,说杨绘和吕挚欺骗皇上,故意歪曲事实。皇上就下诏问杨绘怎么回事,杨绘害怕了,赶紧认错。

吕挚一听这话,立马就急了,拍着桌子说:“当臣子的,怎么能被权势压倒,让皇上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呢!”他立刻一条一条地反驳曾布提出的难题,解释自己的观点。他还说:“我作为臣子,尽职尽责地向皇上反映民情,这是我的职责。现在官府却要我逐条分析,这不是让我跟别人争论对错、输赢吗?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岂不是让皇上蒙受其害,有损皇上的威严吗!至于说我‘向背’,我的意思是:我所向往的是正义,我所背弃的是私利;我所向往的是君父,我所背弃的是权臣。我希望把我的奏章和司农寺的奏章一起宣读给百官,让大家评判对错。如果我的话有道理,请皇上尽快实施;如果我的话有半点欺骗,我甘愿被流放!” 但是,他的请求没有得到回应。

第二天,王安石又上了一道奏章,说:“陛下您的一言一行,都符合礼仪规范,日夜勤勉,亲自处理政务。天下还没安定太平,这责任在谁呢?陛下您一心想天下太平,把太平当成自己的责任,这说明您是掌握实权的君主。可是这二三年来,朝政动荡不安,全国上下没有一样东西能安稳下来。自从青苗法一出台,天下就开始怀疑朝廷要搜刮民脂民膏;青苗法还没定下来,均输法又开始推行;均输法正闹得人心惶惶,边境又开始出乱子;边境还没平定,又开始搞助役法。至于说修水利,开垦淤田,合并州县,兴办各种新事业,更是数不胜数。说到筹集钱财,连市井小贩都被叫到政事堂来;说到征收税赋,官吏们甚至把历书都拿来卖钱。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根本说不完。朝廷轻视名节器物,混淆贤愚:忠厚老成的人,被排斥为无能;那些油嘴滑舌的人,却被重用;那些正直忧国的人,被说成是守旧;那些败坏纲常祸害百姓的人,却被说成是能变通。凡是朝廷的谋划决策,除了任免官员,都只和一个幕僚商量,然后就决定了。同僚们事后才能知道,所以那些趋炎附势的人,每天都挤破了脑袋往他家跑。现在西夏的和约还没签订,叛乱的军队还没平定,三边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河北大旱,各地又发大水,百姓疲惫不堪,国库空虚,各级官吏都减轻了赋税。陛下您如此忧国忧民,而政事却如此混乱不堪,都是大臣们误了陛下,而大臣们所用的人,又误了大臣们自己。”

这奏章上去了,王安石想把他发配到岭南去,宋神宗没同意,只把他贬到衡州当盐仓监官。苏轼被贬到郑州,吕惠卿也丢了官。王安石请求先回郓州安葬母亲,然后再赴贬所,神宗准了。

一开始啊,仓库管理人员和押运士兵勾结起来中饱私囊,卖的盐里掺杂了劣质盐,老百姓根本吃不到好盐。刘挚仔细检查,还把多余的盐留下来作为奖赏,这样一来,弊端就减少了七成。老百姓都管这盐叫“学士盐”。过了一段时间,他就升任南京判官的签书了。

这时候,朝廷新颁布了司农令,要把全国的庙宇都卖掉,按照坊市和河道的管理办法收取纯利润。南京的阏伯庙每年收入四十六贯钱,微子庙每年收入十三贯钱。刘挚感叹道:“竟然到了这种地步!”于是他就去找留守张方平,说:“您为什么不替朝廷说说这事呢?”张方平吓了一跳,就托刘挚上奏朝廷说:“阏伯迁都商丘,主管祭祀大火,火是国家兴盛的象征,历代都把它当作最重要的祭祀。微子是宋国的开国君主,宋国就是在这里建国的,我们北宋受命建国,也是因为这个渊源。还有那两座庙宇,唐朝的张巡、许远在孤城坚守,抵抗敌人,保卫了国家,功劳很大。现在如果让那些贪财的小人来买卖庙产,那岂不是亵渎神灵,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每年收取的这点小钱,实际上损害的是国家的根本利益。希望朝廷能保留这三座庙宇,以慰藉百姓崇敬之心。”皇上听了就答应了。这件事也记载在《方平传》里。

后来,刘挚升任太常礼院同知。元丰年间初期,他又升任集贤校理、大宗正寺丞,然后又当了开封府推官。宋神宗修建天章阁,要改革官制,就提拔刘挚为礼部郎中,还说:“礼部郎中这个职位,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除了刘挚,没有别人合适。”于是就派他去了。没多久,他又升任礼部右司郎中了。

一开始,宰相府里的官员,每次去执政厅办事,都喜欢左右逢源,揣摩领导的意思。司马光一开始就请求以公事公办的态度见面,一起商量事情的可行性。如果事情不符合司马光的意思,他们就借口开封府政务繁忙,直接打发他回去。第二年,司马光被任命为滑州知州。哲宗皇帝即位后,宣仁皇后一起听政,召司马光为吏部郎中,后来又改任秘书少监,最后升迁为侍御史。司马光上书说:“以前周成王年纪小登基,周公和太公辅佐他。仁宗皇帝壮年继位,用李维、晏殊做侍读,孙奭、冯元做侍讲,在处理政务的空闲时间,就召他们来侍奉。陛下现在正值壮年,应该好好利用时间。希望您能选拔忠诚、孝顺、老成持重的人,担任劝讲进读的职务,在便殿一起坐着,时常赐予接见,讲解经书,以增长您的智慧,以符合您继位后求治的愿望。”

有一天在讲筵上进读,读到仁宗皇帝不避庚戌日去祭奠张士逊的事,侍读说:“朝廷的惯例,大多避讳国音。国朝的角音是木,所以忌讳庚辛。”哲宗皇帝问:“真的应该避讳吗?”司马光回答说:“阴阳的忌讳,圣人是不信的,比如正月祈谷一定要用上辛日,这怎么能改变呢?汉章帝在反支日接受奏章,唐太宗在辰日哭张公谨,仁宗不避庚戌日,这些都是陛下应该效法的。”哲宗皇帝很认同他的说法。

司马光又说:“谏官和御史的职位空缺还没补上,监察御史虽然有六个,但只是检查官署的公务,不参与言论批评。我请求增加台谏官员的编制,并且允许他们直言进谏。”当时蔡确、章惇当政,和司马光关系不好。因为久旱,司马光上书说:“《洪范》说:‘庶征肃,时雨若。’《五行传》说:‘政缓则冬旱。’现在朝廷大臣,意见不合,议政的时候,互相排挤,言语传到外面,可以说是很不严肃。政令反复不定,执行起来迟缓无力。最近几天天气阴沉,风沙弥漫,上天在警告我们,这不是小事。希望您能任用忠良之臣,疏通堵塞,以回应上天的警告。”

蔡确当了山陵使,皇上驾崩前夕,他竟然没去守灵,苏辙狠狠地弹劾了他,但没奏效。等蔡确回来后,第二天就上朝办公,苏辙又上奏说蔡确没有因为这事儿引咎辞职。没过多久,蔡确自己上表解释,说他曾经建议朝廷启用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辅佐朝廷,简化官吏的繁琐事务,以安抚百姓。苏辙说:“如果蔡确真有这些建议,为什么不在皇上活着的时候提?这是不忠!现在才说,分明是想讨好皇上!如果他根本没这些建议,那就是欺君,这罪过最大了!”苏辙又列举了蔡确十多条罪状,还说章惇这个人凶狠霸道,根本不像个大臣,应该把他们都罢免。

当初,神宗皇帝改革了学校制度,培养了几千个学生,但是相关部门制定了很多约束条例,烦琐得很。苏辙上疏说:“学校是培养人才最重要的地方,是教化之源,不应该用那么多条条框框来限制。虽然学生们一起学习生活,需要一些规矩,但也要讲究礼义。先帝的治国方略超越了汉唐,培养人才的规模也比得上三代盛世。可是,太学却屡屡发生诉讼,官吏们因此制定了很多法令,比审理案件还烦琐,比防盗贼还多条条框框,上下都互相猜忌,只求自保。更奇怪的是,博士和学生们禁止见面,老师没法上课,学生也没法提问,每月只巡视一下学生宿舍而已。宿舍还不一样,按经书类别分开的,比如《易经》的博士还要兼管《礼记》的宿舍,《诗经》的博士还要兼管《书经》的宿舍,每次去都要行礼问好,互相拱手作揖,有的甚至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就为了防止学生私下求情,杜绝贿赂。学校变成这样,哪还是先帝培养人才的初衷啊?治理天下,应该用君子长者的态度对待人,那么下面的人也会以君子长者的行为来回应。如果用小人和畜生的态度对待他们,他们也会以小人和畜生的行为来回应,更何况是在学校里呢?我希望废除这些制度。”他还建议考试的时候,可以同时考经义、诗赋,恢复贤良方正科的考试,取消常平仓和免役法,并且推荐朱光庭、王岩叟担任言官。苏辙执掌监察权几个月,刚正不阿地弹劾官员,贬黜了不少人,百官都敬畏他,当时的人都把他比作包拯和吕蒙正。

元祐元年,苏辙被提升为御史中丞。他上奏了一份奏疏,说:“皇上喜欢什么,下面的人就会拼命迎合什么。朝廷要是想严厉查核,下面的人就会采取刻薄的手段;朝廷要是想宽大处理,下面的人就会敷衍塞责。大家习惯了钻营谋利,迎合上意,表面上看起来都差不多,其实根本不是皇上的本意啊!现在朝廷推行改革,可是观望风气依然存在。前段时间刚开始推行差役制度,监司官员就争先恐后地迎合,不考虑利害关系,一股脑儿地确定差役数量,搞得沿途一片混乱。朝廷发现这种情况后,已经把他们罢免了。由此可见,大概都是类似的情况。以前被罢免的几个人,都是因为非法敛财、贪污受贿、危害百姓,但朝廷并不是想让他们完全不做事啊。那些不明事理的人,矫枉过正,难道不应该禁止吗?所以我请求制定监司官员的考核制度。”

苏辙后来升任尚书右丞,又接连升任左丞、中书侍郎,最后升任门下侍郎。胡宗愈被任命为右丞,谏议大夫王觌上奏说这是不对的,宣仁皇后很生气,打算严厉处罚王觌。苏辙极力为他求情,在帘子后面大声说:“如果有人说门下侍郎是奸邪之辈,您愿意接受这样的说法吗?”苏辙接着说:“陛下能像这样仔细衡量各种说法,天下百姓真是万幸!但是我希望您能顾全大局,胡宗愈的升迁自有公论,如果一定要贬斥谏官才能提拔他,恐怕胡宗愈自己心里也不安。”宣仁皇后听了他的话,消了气,王觌最后被任命为郡守。

苏辙和同僚们一起讨论人才的时候,他说:“人才难得,能力各有不同。忠诚老实,而且才识过人,这是上等;才识不足,但忠诚老实,这是中等;有才华但难于驾驭,可以利用他们来处理事情,这是下等。那些心怀邪念,观望形势,见风使舵的人,是小人,绝对不能重用。”哲宗皇帝和宣仁皇后都说:“你要是总是这样选拔人才,国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六年后,苏辙升任尚书右仆射。

这个人啊,性子耿直,很有骨气,为人通透精明,一点就通,从不为利益所动,也不怕权势的威胁。从一开始辅佐皇帝执政,到后来当上宰相,他都严明法纪,辨别是非,一心为国选拔人才,坚持自己的原则,从不接受贿赂和请托。他的子弟亲戚要是想做官,都得老老实实去吏部按规矩考试,他从来不走后门。他和吕大防官位一样高,国家大事,很多都是吕大防决定的,但是提拔和贬黜官员,实际上都是他说了算。不过,他这个人有点不宽容,特别敢清除坏人,最终被小人陷害了。

早些时候,邢恕被贬到永州,写信给这位宰相。宰相和邢恕关系很好,回信里写着:“永州风景不错,您先去那里住着,等着以后官复原职吧。” “永州佳处,第往以俟休复” 这封信被一个叫茹东济的官员看到了,这茹东济是个阴险小人,之前想求这位宰相办事没成功,就偷偷把信的内容告诉了御史中丞郑雍和侍御史杨畏。这两人正想弹劾宰相呢,就拿着宰相信里的这句话去告状,说:“‘休复’这两个字出自《周易》,‘以俟休复’的意思是,等以后太皇太后让皇帝重新执政。”

他们还说,宰相和章惇的儿子关系不错,经常来往,说这是宰相拉拢人心的手段,为以后做准备。 太后就当面警告宰相说:“有人说你跟坏人来往,图谋不轨,你应该一心一意为皇家效力。像章惇那样的人,即使你和他同朝为官,他未必会感激你。”宰相吓得赶紧上奏章自辩,朝中大臣也为他说话。太后说:“我刚开始垂帘听政的时候,他排斥奸邪,确实很忠直。但是这两件事,他确实做得不对。” 最后,宰相被罢免了观文殿学士的职务,贬到郓州做地方官。

给事中朱光庭不同意这个处罚,上奏说:“这位宰相忠义耿介,朝廷提拔他到高位,现在因为一点怀疑就把他罢免了,天下人会看不懂的。”结果,朱光庭也被罢免了。过了七年,宰相又被贬到大名府,又被郑雍他们阻挠,最后贬到青州。

绍圣年间刚开始的时候,因为跟邵雍、周敦颐一起讨论变法、批评王安石的“弃地”政策,刘挚被罢官,先是被贬到黄州做知州,后来又被贬为光禄卿,分司南京,最后住在蕲州。临走的时候,他对儿子们说:“皇上现在重用章惇,我肯定要倒霉了。如果章惇是真心为国家考虑,不迁怒于百姓,只针对我们这些人,那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好恨的。但我真正担心的是,他会怀恨在心,加重法令的严厉程度,那天下老百姓可怎么办啊!”他脸上写满了忧虑,一句话也没提自己被贬谪的事。四年后,他被邢恕诬陷,又被贬到鼎州做团练副使,最后被安置在新州。只有一个儿子跟着他,家人哭着喊着要伺候他,他都没答应。几个月后,刘挚因为生病去世了,享年六十八岁。

一开始,刘挚和吕大防当宰相的时候,文及甫正在服丧,他在洛阳心里很郁闷。服丧期满后,他担心自己得不到京城的官职,就写信给邢恕说:“我虽然很快就被任命了官职,但能不能回到朝廷,还很难说。现在当权的人对那些曾经支持过司马光的人更加猜忌,他们的同党也很多。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他们还用‘粉昆’来暗指我们,分明是想拿我当出气筒,真是让人寒心。”他说的“司马昭”指的是吕大防长期执政,“粉昆”指的是韩嘉彦,因为驸马都尉被称为“粉侯”,而韩嘉彦的哥哥韩忠彦被称为“粉昆”。邢恕把这封信拿给蔡硕和蔡渭看,蔡渭就上书弹劾刘挚、吕大防等十多人,说他们陷害他父亲邢确,图谋危害国家社稷,还把文及甫的信作为证据。当时章惇、蔡卞正不断地诬陷元祐年间的人,借此机会想要置刘挚、梁焘、王岩叟等人于死地。他们说刘挚有废立皇帝的想法,于是就制造了“同文馆狱”,利用蔡京、安惇等人来查办这件事,还把文及甫抓了起来。文及甫在元祐年间,吕大防当权侍郎的时候,韩忠彦虽然被罢官了,但哲宗皇帝对他的宠信并没有减弱,于是文及甫就借他父亲曾经说过的话来解释“司马昭”指的是刘挚,“粉”指的是王岩叟脸色白皙像粉一样,“昆”指的是梁焘,梁焘的字是况之,“况”和“兄”字音近。他们又问文及甫事情的真实情况,文及甫只说:“我怀疑事情就是这么回事。”等到刘挚去世后,蔡京奏报说文及甫还没来得及审问,于是免去了他儿子的官职,并且把他的家人迁徙到英州。三年里,有十个人死在了英州的瘴气之下。

宋徽宗当皇帝的时候,下令要抄家,把蔡京的家人抓起来。不过,蔡京的儿子蔡跂苦苦哀求,最后总算把家人接回去安葬了。蔡跂还跑到皇宫门口,为蔡卞鸣不平,说他被冤枉了。结果,蔡卞也被贬官,发配到湖州以外的地方,后来又恢复了太中大夫的职位。蔡京当宰相的时候,官职被降为了朝散大夫,后来又重新当上了观文殿大学士、太中大夫。到了南宋绍兴年间,追封他为少师,谥号忠肃。

蔡卞特别喜欢读书,从年轻到老,几乎没放下过书本。他家里的书很多都是他自己校对的,要是找到好书或者手抄本,他就废寝忘食地去整理。他年轻的时候喜欢研究《礼记》,对《三礼》的研究,比其他经书都深入。晚年喜欢研究《春秋》,他仔细考证不同儒家学者的观点,辨别他们的对错,很能理解圣人的经义。他教育子孙,总是先强调做人的道理,然后再教他们诗词歌赋之类的。他经常说:“读书人应该先把品德和见识放在首位,只会写文章的人,没什么值得一看的。”

蔡跂能写文章,但是因为卷入了党争,官做得不怎么样,后来干脆回家躲避祸事,最后寿终正寝。

苏颂,字子容,是泉州南安人。他父亲苏绅葬在润州丹阳,所以苏颂就搬到那里住了。苏颂考中了进士,先后担任宿州观察推官、江宁县令。当时建业地区继承了李氏后裔的统治,税收和户籍管理都很混乱,每次收税,官吏们都从中克扣。苏颂在处理其他事情的时候,顺便向百姓打听人口和财产的情况,了解得很清楚。等到重新登记户籍的时候,有些百姓故意隐瞒,苏颂就警告他们说:“你家有几个丁口,多少财产,怎么不说实话?”百姓们吓得不敢隐瞒了,于是苏颂就彻底清理了长期存在的弊端,制定出一套简单易行的赋税制度,其他县令都把它当作榜样来学习。甚至有老百姓跑到衙门来感谢他。要是百姓之间发生纠纷,苏颂就劝他们要和睦相处,说如果因为一点小事就伤了和气,以后万一遇到困难,谁来帮忙呢?百姓们往往听了他的话就走了,有的甚至半路上想起他的话,就又回去了。当时的监察官员王鼎、王绰、杨纮,平时对下属的差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他们看到苏颂的治理方法后,都感叹说:“我们做不到啊!”

我被任命为南京留守推官,留守欧阳修把政事交给我处理,说:“你的办事能力很细致周到,我看过的东西,就不用再检查了。” 当时杜衍老先生住在睢阳,见到我后,非常器重我,说:“像你这样的人,真是难得啊,无论亲疏都能公正对待。” 杜衍还说自己平生很少有人能理解他的用心,于是把自己从低级官员做到侍从、宰相的经历,以及在各个岗位上的作为,都详细地告诉我,说:“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看重你,并且知道你将来一定会做到这个位置,我可不是在炫耀自己。”所以,我后来处理政事,方法都跟杜衍先生很像。

皇祐五年,我被召到馆阁参加考试,担任校勘,后来又担任太常礼院同知。至和年间,文彦博当宰相,想修建家庙,这件事就交给了太常寺。我提出了我的意见:“按照礼制,大夫士有田地才能祭祀,没有田地就只能荐祭,只有拥有土地的人才能建庙祭祀。有田地就代表有爵位,没有土地就没有爵位,子孙就无法继承祭祀,所以建了庙的人,祭祀只到他本人为止,子孙没有爵位,祭祀就会中断。如果要结合古今的制度,按照封爵的规定,给不同等级的人赐予不同的土地,然后才能考虑建庙的事。如果不行的话,就请参考唐朝贤臣的寝堂祠堂祭祀仪式,只用普通的祭器和食物就可以了。”

嘉祐年间,朝廷下令礼院商议在景灵宫为故郭皇后建立神御殿,我说:“圣旨上说:‘以前因为忧郁,偶尔失了谦恭’,这是无可厚非的。又说:‘朕思念她从长秋宫侍奉到去世,前后只有一段时间,侍奉先帝,尽心尽责’,这是后悔不应该废黜她的意思。又说:‘追复她为皇后,但谥号和祔庙的事就先停一下。’这其中包含着应该祔庙和追谥的意思。我认为应该把郭皇后祔葬在后宫的庙里,以完成追复她的事。” 大家意见不统一,宰相曾公亮问我:“郭皇后是先帝的元妃,如果祔庙,这件事就太重大了。”我说:“咱们国家的三位圣宗,贺皇后、尹皇后、潘皇后都是元妃,这件事和她们的情况很相似。现在只把她祔葬在后宫的庙里,怎么能说有不同呢?”曾公亮说:“有人认为这样会暗中逼迫太后,担心将来万岁爷的配偶也会祔庙。”我说:“如果加上‘怀’、‘哀’、‘愍’这样的谥号,就不会显得逼迫了。”曾公亮听了很感慨。

宋朝有个叫王颂的人,被朝廷任命为集贤校理,负责编撰书籍。他在馆驿待了九年,期间孝顺祖母和母亲,还照顾姑姑、姐妹以及其他几十个亲戚,一家人生活得其乐融融,婚嫁大事也都办得妥妥当当的。他自己和妻子的衣食住行常常都比较简朴,但他却一点也不觉得苦,总是很平静。名臣富弼曾经称赞王颂是古代的君子。后来,富弼和韩琦同为宰相时,还一起上表推荐王颂的廉洁和退让,让他做了颍州知州。

颍州有个通判叫赵至忠,原本是边疆投降的少数民族官员。他到任后,总是和当地官员争权夺利。王颂却对他以礼相待,尽心尽力,真心诚意地与他相处。赵至忠感动得哭了起来,说:“我虽然是少数民族出身,但只要看到正义的行为,就会心服口服。平生让我真正敬佩的人,只有您和韩魏公(韩琦)两位。”

仁宗皇帝驾崩,要修建陵墓,有关部门为了筹措一些稀罕的材料,便向各郡县强行征收。王颂说:“皇帝的遗诏强调要节俭,哪里有非本地区出产的东西可以强行征收呢?应该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来决定需要的东西。”英宗皇帝即位后,召王颂担任开封府各县镇的公事提点官。王颂上奏说:“周朝的军队编制是从六乡征召士兵,驻扎在京畿地区和郊外;唐朝设立十二卫,也分散部署在京畿郡县,又由关内各府分管,这些都是为了控制四方,保卫国家的措施。现在朝廷的禁军,大多驻扎在京城和京畿东南各县,虽然运输方便,但西边的军事防御却十分薄弱。现在中牟、长垣是都城重要的门户,驿站也都在此地经过,却长期没有驻军,防守空虚,我请求在当地驻军,加强防御,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年,果然有饥民趁虚而入,袭击了长垣,杀害了官吏,正如王颂之前所预料的那样。王颂又建议,应该根据抓获盗贼多少来评定县令的政绩,他说:“巡检、县尉,他们只能抓盗贼,却不能防止盗贼的产生;能够防止盗贼产生的,只有县令。而且百姓遭受盗贼的危害,而长官却不能承担责任,这合适吗?”

后来,王颂被提升为度支判官。一次他护送契丹使臣,在恩州住宿,驿站突然失火了。周围的人都想跑出去躲避,但王颂却一动不动。州里的士兵想要进去救火,也被他阻止了,他让士兵们先控制火势。起火的时候,当地百姓人心惶惶,谣传使臣遇险,救兵也想要趁机生事,多亏王颂镇定自若,才平息了事态。这件事传到了京城,神宗皇帝对此非常怀疑。王颂回京后,向皇帝做了详细汇报,神宗皇帝听后,称赞了他很久。随后,他被任命为淮南转运使。之后他又被召回朝廷,修起居注,并被提升为知制诰、知通进银台司、知审刑院。

话说当时听说金州的张仲宣因为被冤枉贪污受贿而被判死刑,法官拿李希辅的案子来做比照,判他杖刑、脸上刺字,然后发配到海岛去。有人上奏说:“李希辅和张仲宣都是因为贪污受贿被定罪,但他们的情况轻重不一样啊。李希辅是知州,收受贿赂几百上千,还额外放纵僧人。而张仲宣管辖的金坑地区,只是因为发文让巡检去调查,从中获利很少,当地老百姓害怕工程开工,就给了张仲宣八两黄金,这连个差役、小吏都不如,只是违反了命令而已,顶多算个恐吓勒索,跟李希辅的情况差远了。”宋神宗皇帝说:“免除杖刑,只刺字,可以吗?”上奏的人说:“古代有‘刑不上大夫’的说法,张仲宣是五品官,现在饶他一命,只刺字流放,让他和犯人一样,虽然这个人没有什么可值得同情的,但这样做主要是为了羞辱官吏,维护朝廷的尊严啊。”于是就免除了杖刑和刺字,只把他流放到海外,从此就成了一个定例。

后来又有人说:“那些负责青苗法的提举官,根本不明白朝廷的用意,只顾着邀功争利,搞得大家都很麻烦。而且他们和其他的官署没有上下级的关系,公文往来不一致,州县根本不知道该听谁的。请求把青苗法、常平仓和其他的杂役都交给监司管理,把提举官改成监司的下属,这样事情就能统一管理,对新政也不会有什么损害。”但是这个建议没有被采纳。

有个大臣推荐秀州判官李定,皇上召见了他,直接提拔他当太子中允,然后又让他当监察御史里行。宋敏求负责起草制诰(皇帝的诏书),他把写好的开头部分退了回去。皇上又让他继续写,宋敏求在奏章里写道:“祖宗朝代,天下刚平定的时候,所以不会提拔那些籍籍无名、远离朝廷的人到显要的职位上。真宗朝以来,虽然也有一些隐士奇才,但也不会越过正常的官阶提拔他们。现在李定没有经过正常的考核,就一下子被提拔到朝中做官;他也不是通过御史台推荐,就当上了监察御史。虽然朝廷急需人才,所以才破格提拔,但这会破坏法制,弊大于利,我不敢起草这个诏书。”

接下来轮到李大临了,他也把草稿退了回去。皇上说:“去年的诏令说了,御史台如果缺人,就由御史台自己推荐,不用管官职大小。”宋敏求和李大临一起说:“以前御史台的官员,都是从太常博士以上、中行员外郎以下的官员中选拔的。后来因为很难找到合适的官职和资历相符的人,所以朝廷才特别放宽了这个规定。只是说不再局限于博士、员外郎的级别,并不是说可以随便推荐任何人。如果真的不限制官职高低,连普通小官都包括在内,那秀州判官直接当监察御史里行就行了,根本不用先让他当太子中允。现在李定已经升迁为京官,这已经是破格提拔了,再让他当监察御史,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如果开了这个先例,那些想快速升官的人都会争先恐后,朝廷的官职就那么多,怎么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呢!”他们坚持不写,最后皇上只好让他们都辞去知制诰的职务,回到工部郎中原来的职位。天下人都称赞宋敏求、李大临和刚才提到的那个宋敏求为“三舍人”。

一年多后,我被任命去婺州上任。正要顺流而上,经过桐庐的时候,江水突然暴涨,船身横了过来,眼看就要翻了,我母亲当时也在船上,差点被淹死!我当时又哭又喊,跳进水里去救她,船竟然自己慢慢地正过来了。母亲刚上岸,船就翻了。大家都说这是因为我的孝心感动了上天。

后来我调任亳州。那里有个有钱人家的妇女犯了罪,该打板子,但她却装病。每十天就要去检查一次她的病情,好长时间都没好。谯县县令邓元孚就对我说:“您父亲以清廉的政绩闻名,您怎么能被一个女人给骗了呢?您只要吩咐医生按照规矩检查,自然就不会冤枉她了。”我回答说:“所有的事情我都交给您来处理,我哪里还操心这些呢。如果我的话说的轻重不当,别人就会观望,说不定还会后悔。”后来那个女人死了,邓元孚很惭愧地说:“我们见识短浅,哪里能理解您的用心啊!” 之后我被提升为集贤院学士,又担任应天府知府。

吕惠卿曾经跟别人说:“苏颂啊,是我家乡的优秀人才,如果他来拜访我一次,当个执政大臣轻而易举。”苏颂听说后,只是笑了笑,没做回应。 经历了三次大赦,我父亲苏大临回到朝廷做官,而我那时才刚刚被任命为秘书监和知通进银台司。吴越地区闹饥荒,我被选派去杭州做官。有一天,我出门的时候,遇到一百多人,他们悲痛地哭诉说:“我们因为拖欠转运司的市易钱,白天晚上都被关起来,就算死了也还不上钱啊!” 我说:“我放了你们,让你们去谋生,等到你们衣食无忧之后,把剩下的钱慢慢还给官府,约定个期限,怎么样?”他们都感谢我,说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结果也真的按期还清了欠款。

话说有一次,在美堂宴请宾客,有人来报告说军队将要哗变。宋颂立刻秘密派人抓捕了带头的十几个家伙,把他们押进监狱,等晚上宴会散了,宾客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后来,宋颂官至两朝正史,又升任右谏议大夫。

有一次他出使契丹,赶上冬至。契丹国的历法比宋朝的历法晚一天。契丹人问宋颂哪个历法对,宋颂说:“历法上的计算方法略有不同,快慢也不一样,就像亥时交节气,还算是今天;如果过了好一会儿,就属子时了,那就是明天了。早一天晚一天,各按自己的历法来就行了。”契丹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宋颂回国后向神宗皇帝汇报了这件事,神宗皇帝高兴地说:“朕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这可是最难处理的地方,你回答得非常好!” 然后神宗皇帝又问他契丹的山川地理、民情向背,宋颂回答说:“他们跟我们讲和已经很久了,暗地里偷学了不少中国的典章制度和礼仪,用来维持他们的统治,上下都很安稳,并没有反叛的意思。以前汉武帝曾经说过:‘高祖皇帝留下平城之患给我,虽然我长期征讨,匈奴最终还是不服。’直到宣帝时,呼韩邪单于才叩头称臣。唐朝从中期以后,河湟地区被吐蕃占领,宪宗皇帝每次读《贞观政要》,都非常感慨想要收复失地。直到宣宗时期,才把三关七州收回到朝廷手里。从这些例子可以看出,外国的叛乱和归顺并不稳定,这跟我们中国的兴衰并没有直接关系。”宋颂这话里头好像有点讽刺的意思,神宗皇帝也听明白了。

元丰年间初期,宋颂担任开封府知府,治理非常严厉。他认为京城人多复杂,需要强力压制,应该效仿汉惠帝时周勃、陈平那样治理,而不是像在亳州、颍州那样松散的治理方法。 后来有个和尚犯了法,牵连到了祥符县令李纯,宋颂却没处理这件事。御史舒亶弹劾宋颂徇私枉法,结果宋颂被贬官为秘书监,然后又到濠州做知州。

一开始,苏颂在开封府任职。国子博士陈世儒的妻子李氏,狠毒地对待陈世儒的母亲,想弄死她。李氏跟她的丫鬟们说:“博士哪天给他婆婆办丧事,我会重重地赏你们!”结果,陈世儒的母亲被丫鬟们杀害了。开封府负责审理此案,办案的官员认为李氏没有明确指示丫鬟杀害婆婆,所以罪不至死。有人诬告苏颂想为陈世儒夫妇求情,皇帝就召见苏颂说:“这是人伦的大恶,必须彻底查清楚!”苏颂回答说:“这事儿在官府手里,我不敢替他们求情,也不敢暗示他们要从重处罚。”案子拖了很久都没判决,后来移交给了大理寺。因为之前苏颂曾经请求过什么,所以大理寺又把案子移交给了御史台,让苏颂去接受审问。御史说:“您赶紧自己把事情说清楚,别再受苦受辱了。”苏颂说:“诬陷人致死,我做不到啊!如果为了避免受罪而自己诬陷自己,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于是,苏颂亲笔写了几百字,承担了责任。

皇帝看完奏章后,觉得事情有点蹊跷,反复调查核实,最后发现是大理丞贾种民篡改了苏颂的奏章。事情真相大白后,苏颂的同僚们却因为苏颂曾经在别人闲聊时,提到了陈世儒夫妇的丑事,认为苏颂泄露了案情,就把他罢官了。没过多久,苏颂被任命为河阳知府,后来又调任沧州知府。苏颂告辞的时候,皇帝说:“我知道你很久了,但是每次想重用你,总有事情耽搁,这就是命啊!你为人正直,时间长了,真相自然会大白。”苏颂叩头谢恩。之后,苏颂被召回朝廷,担任尚书吏部判官兼详定官制。唐朝的制度是吏部负责文官的选拔,兵部负责武官的选拔;神宗皇帝认为,三代、两汉时期本来就没有文武之分,现在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颂说:“唐朝的吏部有三个铨选的制度,按照品级来管理选拔官员的事务。现在如果想把文武官员的选拔都归到吏部,那就应该设立左右两曹来负责,每次选拔都按照品级来分别管理。”于是,吏部开始实行四选法。一次苏颂在朝堂上觐见皇帝,神宗皇帝对苏颂说:“我想修一部书,非你不可。契丹跟我们友好交往八十多年了,但是盟约、使节往来、礼品、仪式等等,都没有详细的记载,只是担心修书的人拖拖拉拉,迟迟完不成。但是以你的能力来看,这本书什么时候能完成?”苏颂说:“需要一到两年时间。”皇帝说:“果然,只有你才能这么快!”等到书写成后,皇帝读了序言,高兴地说:“这简直就像《易经·序卦》的文字一样!”皇帝赐名《鲁卫信录》。

皇帝曾经问宗子祭祀和承重之义是什么,宗子回答说:“古代贵贱等级不同,礼仪也不一样。诸侯、大夫世袭爵位和俸禄,所以有大宗、小宗、主祭、承重这些说法,丧服的制度也因此而有所不同,普通老百姓当然不用管这些。现在不一样了,爵位不再世袭,宗庙也就没有设立的必要了,尊卑等级也没法区分,长子孙和众子孙之间没有什么区别。现在《五服敕》规定,嫡孙为祖、父服斩衰三年,活着的时候礼仪相同,死了之后丧服却不一样,恐怕这不是古代制定礼仪的本意。世俗的看法,都认为三年之丧就是承重,其实不知道这是承继大宗的重任啊。我听说庆历年间,朝廷讨论百官子弟任职的事,长子和长孙的官职比较优厚,其余的都降级,这也接近古代立宗的办法。请求皇帝下令让礼官、博士一起研究礼仪律法,把应该承重的人,根据古今情况,重新制定族内主祭的礼仪,设立宗子继承祖先的制度,用来区别于其他子孙。普通老百姓不应该都适用同样的规定,这样才能让人知道尊敬祖先,不违背礼教。” 皇帝很高兴,就把他提升为吏部侍郎,后来又升为光禄大夫。他母亲去世的时候,皇帝还派宦官去慰问,并赐给他一千两白金。

元祐年间,他被任命为刑部尚书,后来又兼任吏部侍郎和侍读。他上奏说:“朝廷的典章制度,沿袭唐朝旧制,请求皇帝下令让史官从《新唐书》、《旧唐书》中,选择历代君臣的作为,每天进呈几件事,供皇帝参考。”于是皇帝下令,经筵官在非讲读的日子,要进呈汉朝和唐朝的故事两条。他每次进呈的内容,如果能够起到警戒作用,对时事有益处,他都会阐述自己的见解,反复说明。他还说:“人主聪明睿智,不能有所偏向,有所偏向就会导致偏颇,偏颇就会造成很大的祸患。现在是守成的时期,应该以无为而治,这样天下才能太平。”每次讲到弭兵息民(停止战争,安抚百姓)的时候,他都会引经据典,用古今事例来感动皇帝。

哎,又得让人家专门做一个浑天仪,我就让颂提举负责这事儿。颂提举对天文历法那叫一个精通啊,我就让他跟吏部令史韩公廉一起干,韩公廉算术好,点子多,挺合适的。 我就把古法告诉他们,做了个三层高的台子,上面放浑天仪,中间放浑象,下面放司辰(计时器),用一个机关连起来,用水力转动轮子,不用人手操作。到点儿了,司辰就自动报时。 它能显示星星的位置和运行轨迹,用来预测天象,分秒不差,白天黑夜,都能算得清清楚楚,以前可没这么先进的玩意儿。

颂提举前后掌管四次选官,一共五年。每次选官,那些官员都巴不得找点别人的毛病,故意拖延时间。颂提举就下令说:“某官员因为某事应该去某地任职,按照条例规定,把所有情况都详细地写清楚,不能有遗漏,跟上面报上去。” 从此以后,那些官员就没法再耍花招了。 每当有人来告状,颂提举就一定让他自己先看案卷,自己反省反省。如果告状的人服气了,那就让他走;如果不服气,颂提举就反复盘问,如果情况属实,就执行;如果有疑问,就上奏朝廷,或者向宰相汇报。所以很多被选拔的官员都对他感激涕零,那些没达到目的的,也心服口服地离开了。

后来,他升任翰林学士承旨。五年后,又升任尚书左丞。他还曾经代理枢密院的事务。 有一次,边关的将领派种朴来报告说:“探子来报,阿里骨死了,契丹人还不知道立谁当皇帝。契丹官员赵纯忠为人谨慎可靠,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派几千精兵,拥立赵纯忠当皇帝。” 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颂提举却说:“这事儿还不好说,贸然越境拥立新君,万一他们拒绝接受,岂不是有损咱们的威信? 咱们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等他们自己稳定下来了再进行安抚,也不迟。” 后来证明,阿里骨根本就没死。

七年前,他被任命为右仆射兼中书门下侍郎。当上宰相后,他致力于遵循旧例,让百官各司其职,遵守法度。他根据每个人的能力安排职务,杜绝投机取巧的机会,并且严厉告诫边疆将领不要邀功揽事。对于一些他认为不妥的议论,他都会坚定地据理力争。比如,贾易被任命为苏州知州,他就说:“贾易在御史任上敢于直言,现在因为大赦被降职为州官,这说不过去!” 为此他还和别人争论了很久,没结果。后来谏官杨畏、来之邵说他耽误了圣旨,他就上奏章辞官了,被罢免后改任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接着又外放去了扬州。 后来调任河南,他没去,就告老还乡了,住在京口的中太一宫。绍圣四年,他又被任命为太子少师,然后退休了。

他当政的时候,看到哲宗皇帝年纪还小,大臣们又争论不休,经常说:“君王年幼,这责任该由谁来承担呢?” 大臣们奏事,他总是先取决于宣仁皇后,哲宗皇帝有旨意,有时大臣们也无法应对。只有他会先奏请宣仁皇后,然后再再次禀告哲宗皇帝;如果有圣旨,他一定会告诉所有大臣,让大家都能听到圣旨的内容。后来贬斥元祐党人时,御史周秩弹劾了他。哲宗皇帝却说:“他懂得君臣之道,不必对他这个老人多加议论。” 徽宗皇帝即位后,他被提升为太子太保,爵位也升到了赵郡公。建中靖国元年夏至那天,他亲手写好了遗表,第二天就去世了,享年八十二岁。朝廷下令停朝两天,并追赠他司空之职。

他胸怀宽广,眼光长远,从不跟别人计较得失,总是以礼法约束自己。即使位高权重,生活也像寒士一样俭朴。从甲骨文时代开始,经史子集、诸子百家,甚至包括图纬、律吕、星官、算法、山海经、本草纲目,他都无所不通。尤其精通典故,喜欢给别人讲,滔滔不绝。朝廷有什么事情要制定政策,他一定会参与并加以修正。

他还曾经讨论过学校教育,建议博士们分经讲学;考核学生,主张以实际能力为评判标准,让有才能的人脱颖而出。在讨论科举考试时,他建议应该先考察实际能力,再考察文艺才能,取消封弥、誊录等繁琐的程序,让考官参考考生平时的表现,从州县开始实行,这样才能恢复乡贡里选的旧制。他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话说啊,这大防、重厚、挚这三个人,那都是顶厉害的人物,品德高尚,才能出众。他们都在太后垂帘听政的时候当官,愣是把元祐年间的盛世治理得跟嘉祐年间一样好,这功劳可不是一般的大!大防啊,他总结了宋朝的八条家法,说得一点都不夸张,是后世学习的榜样。挚这个人,对是非黑白看得特别清楚,就是太正直了,得罪了一帮小人,最后跟大防一起被贬死了,好多人都觉得冤枉。颂呢,年纪大了,却一直清清白白,没被坏人拉下水,大家都说他聪明,会保全自己。

但是你看他给知州张仲宣说话的事儿,张仲宣收了贿赂,颂就敢冒着风险,直言不讳地分析案情,说明张仲宣罪行的轻重,还搬出“刑不上大夫”的道理,最后让张仲宣免受黥刑(脸上刺字的酷刑)。从那以后,宋朝的官员犯了贪污受贿的罪,判死刑的,一般都不再加重处罚了,这不正说明颂这个人做的都是正人君子该做的事儿吗?老天爷自然会保佑这样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