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獬,字毅夫,是湖北安陆人。从小就很有才华,写的文章气势磅礴,又严谨工整,同辈的人根本没法比。他考中了进士第一名。
后来,他担任陈州通判,接着又升任集贤院直学士、度支判官、修起居注官和知制诰。 这些官职听着挺复杂,简单来说就是,他一路升迁,在朝廷里担任了越来越重要的职位,负责处理国家大事,参与起草皇帝的诏书等等。
英宗皇帝要修建永昭山陵,打算完全按照乾兴年间的制度来办。包拯就说了:“现在国库空虚,最近犒赏军队,已经弄得民怨沸腾,富裕人家都在抱怨,这些话都传到京城来了。先帝节俭爱民,那是天性使然,他用的东西,穿的衣服,玩的玩意儿,都极其简朴,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可现在修建山陵,却要效仿乾兴盛世时的规模,这难道不违背节俭的美德吗?希望您责成有关部门,减少一些开支。”
他又说:“皇上刚即位,各地纷纷进献贺表,按照惯例都要给那些进献贺表的人授官,这是五代遗留下来的陋习,一直沿袭下来没改。现在小官太多了,挤满了吏部。况且前些日子皇上已经给群臣升官,已经施行了新政的恩泽了,没必要再行此恩,以免助长投机取巧的风气。”这些建议都没被采纳。
他又上书说:“陛下刚开始执政,非常谨慎,很少说话,跟您一起处理政务的也就七八个大臣而已,怎么能了解天下的所有聪明才智呢?希望您下诏告诫全国上下,允许大家畅所欲言,如果有什么好的建议,就召见他们当面谈谈。至于臣子们来觐见,就多问问他们对政事的看法,虚心求教,一定能对治理国家有益。”皇上很欣赏他的建议,采纳了他的意见。
当时皇上诏令各郡县举荐隐居的贤士,这些人到了京城后,会在秘阁接受考试,然后授予官职。结果有些举荐的人选不合适,引起很多议论,很快就被取消了。包拯说:“古代推荐人才,认为十个里能选上五个就不错了,还能得到一半;何况现在被淘汰的还不到十五分之一,就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就取消了这项举措,合适吗?我希望恢复这项制度,让有才能的人才不会有怀才不遇的遗憾。” 还没来得及实行,包拯就被外放出任荆南知州。
治平年间,发生大水,皇上求谏。包拯上疏说:“陛下您忧心忡忡地反思自己的过错,想着要采取措施来弥补过失,不知道您求取忠言,是想真正采纳呢,还是只是走个过场?看看历代帝王,因为发生灾异而求取谏言的很多,但仔细考究,真正能采纳谏言并付诸实施的,却很少。现在您下诏令全国举荐忠义之士,一定会有很多人拿出他们珍藏的意见来上奏朝廷,但您一天要处理万机国事,不可能全部看完,顶多像平时一样交给中书省和枢密院,如果处理不了就搁置。这样的话,就跟以前那些空话一样了。我认为应该选拔官员设立专门机构,负责处理上奏的章疏,让那些官员和两府的近臣一起慢慢研讨,可行的就执行,不可行的就放弃,有疑问的就广泛征求意见后再做决定。群臣都能尽职尽责,这就是顺应天意的表现。天下人进言很不容易,而皇上接受谏言的态度往往很敷衍。希望陛下认真审查群臣的奏章,仔细听取他们的意见,在史书上大书特书,记载某年发生大水,诏令求取直言,采纳了某人的意见,做了某事,这样才能避免像以前那样只是说空话,不要让这些奏章只是贴在墙上做摆设而已。” 后来,包拯回到京城,担任三班院判。
宋神宗刚当政的时候,有一次晚上,皇帝在内东门召见吕惠卿,让他起草任命吴奎为青州知州,张方平、赵抃为参政的诏书。皇帝还赏赐了他两支蜡烛,送他回舍人院休息。当时朝中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事儿。后来吕惠卿就升任翰林学士了。
朝廷正讨论要收复横山,吕惠卿就说:“这会引发战争的!”后来种谔攻打绥州,吕惠卿又说:“我偷偷看了皇上的手诏,上面明明严厉警告边关将领不要主动挑起事端。现在却重用这种喜欢耍阴谋诡计的人,一心想搞偷袭,这简直就像战国时期那些暴君的做法,根本就不是帝王的大战略啊!种谔擅自发动战争,应该处罚!”他还建议趁着西夏皇帝谅祚去世,赶紧派使者去立他的继承人,很多有识之士都赞同他的意见。
后来吕惠卿被派去开封府当官。有个叫民喻兴的,和他老婆合伙杀了一个女人。吕惠卿不肯按照新法审理这个案子,王安石因此很讨厌他,把他贬到杭州当侍读学士。御史中丞吕诲请求把他召回,但皇帝没同意。没过多久,他又被调到青州。当时正值发放青苗钱的时候,吕惠卿说:“我只看到它的坏处,实在不忍心让老百姓无罪却落入法网。”于是他以生病为由请求退休,被任命为鸿庆宫提举,最后去世了,享年五十一岁。他家里穷,孩子又小,他的棺材就那样草草地停放在僧舍里十多年,直到滕甫当上安州知州后才得以安葬。
陈襄,字述古,是福州侯官人。他从小父母双亡,但很能自立,经常去乡校学习,和陈烈、周希孟、郑穆交朋友。当时很多学者都沉迷于雕琢辞藻的文章,那些关于“知天尽性”的学说,都被他们认为是迂腐落后,没人愿意讲。这四个人就一起在海边倡导这些学说,当时很多人听了都嘲笑他们,觉得很荒唐。但他们坚持自己的理念,毫不动摇,最终还是影响了很多人,人们称他们为“四先生”。
话说这位襄先生考中了进士,被派到浦城当主簿,后来还代理县令。这浦城啊,世家大族多得很,他们习惯了拉关系走后门,县令根本管不住。襄先生想改变这风气,每次审案,都让几个官吏站在他面前,那些想私下求情的根本没机会开口,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也只好老实了。
有一次,有人丢了东西,捕快抓到几个小偷,几个人互相推诿扯皮。襄先生就对他们说:“咱们城隍庙的钟啊,能辨别小偷,小偷摸它就会响,其他人摸就不会。”然后,他派人把小偷带到钟那里,自己带着其他官员去祭拜,偷偷地在钟上涂了墨,再用帘子遮起来。然后让小偷们去摸,过了一会儿,把他们叫出来,只有一个人的手上没沾墨,一问,果然就是偷东西的。原来这贼小子怕钟响,不敢摸,最后只好认罪了。
后来,襄先生当了河阳县令,他带头教老百姓种水稻。富弼当了河阳郡守,一见到襄先生就非常尊重他。襄先生很重视教育,还把县里的孩子送去读书。有人在富弼面前说襄先生坏话,说他骗取县里孩子的钱财,送给过路的客人。富弼有点怀疑了。有人建议把学舍拆了,堵住悠悠之口,但富弼没答应。过了一段时间,富弼把这事儿告诉了襄先生,襄先生说:“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算有上千万人指责我,我也会坚持下去。如果您心里还有疑惑,那怎么能说您了解我呢?”襄先生继续认真教书,一点也不懈怠。富弼因此更加欣赏他,后来富弼当了宰相,就推荐襄先生做了秘阁校理、判祠部。 以前有个翻译佛经的和尚死了,留下遗嘱要度化十个和尚,还有个道士想在列子庙里住三年,这些申请都被压着没批。
话说,常州那地方,运河堵住了震泽湖的水,水流不畅,积水没法往北流进长江,成了常州和苏州两地的难题。 这位襄公啊,他亲自丈量了河道和百姓的田地,算清楚了数量,然后教大家怎么疏浚河道。没多久,望亭古堰就被挖掉了,积水的问题就解决了。后来,他当上了开封府推官、盐铁判官。
宋神宗当皇帝后,襄公奉命出使辽国。结果因为席位安排上跟平常不太一样,他没马上坐下。辽国就给边境官员写信抗议,襄公因此被贬到明州做知州。第二年,他升任修撰起居注,又当了知谏院,后来改任侍御史知杂事。他觉得青苗法不好,就上奏说:“我看那些制定青苗法的人,都是拿古书上的话来做文章,实际上就是借贷收利,手段低劣,让天下人耻笑。这分明是管仲、商鞅那一套权谋之术,不是圣世该用的。希望皇上贬斥王安石和吕惠卿,向天下人赔罪。”他还请求罢免韩绛的官职,避免大臣们为了争利而互相倾轧,并且说韩维不适合当中丞,刘述、范纯仁等人是冤枉的,应该恢复他们的官职。 皇上都没听他的,反而召他来考试,让他当知制诰。
襄公见自己的意见不被采纳,就推辞考试,想找个地方外放。王安石想让他去陕西做转运使,皇上舍不得他走,让他继续修撰起居注。襄公苦苦推辞,皇上还特地下手诏劝他,他才勉强接受。一年多后,他当上了知制诰,王安石又想把他弄走,皇上还是没同意。后来他又担任直学士院,王安石更忌恨他了,抓住他起草诏书时的小错误,把他贬到陈州做知州,又调到杭州。后来又升任枢密直学士,兼任通进银台司和侍读,还判尚书都省的事务。最后,他64岁去世,死后被追赠为给事中。
襄公到哪里做官,都重视兴办学校。平时,他心里最关心的是老百姓的疾苦。他死后,朋友刘寻查看他的箱子,发现里面有几十幅手写的稿子,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大多都是关于民生的内容。在经筵上,神宗皇帝很器重他,曾经问他哪些人才可以用。襄公就推荐了司马光、韩维、吕公著、苏颂、范纯仁、苏轼,还有郑侠等等三十三个人,说司马光、韩维、吕公著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不应该长期在外地;说郑侠为人正直敢言,出于忠义,被贬到瘴疠之地,朝不保夕,希望皇上能让他回来。 皇上没能全部采纳他的建议。
钱公辅,字君倚,是常州武进人。年轻的时候跟着胡翼之学习,在吴地很有名气。后来考中了进士第一名。做过越州通判、集贤校理、吏部南曹同判。还当过开封府推官、户部判官、明州知州。那时候,衙门前的差役制度用三等来区分劳务的轻重,符合标准的可以去酒场自己买酒喝,有钱的人觉得够了,穷人却整天为酒钱发愁,所以报名当差的人越来越少;如果名额不够,就强迫乡下人来干,很多人因此倾家荡产也完不成任务。钱公辅就采取了把酒场官卖酒的权力收回来,根据劳务的轻重来分配酒,这样就不用再强迫乡民了。后来,他又升任起居注同修,然后升任知制诰。
英宗皇帝登基后,钱公辅上书献上了《治平十议》,主要内容是关于采纳民政、划分官员的职责、挑选地方官、设置二府官属等方面。他还写了一篇《帝问》上奏皇帝。当时王畴不久前才被提升为翰林学士,接着又升任副枢密使。钱公辅认为王畴资历尚浅,不适合担任起草诏书的职务,于是就反对这件事。皇帝因为刚开始执政,想重用大臣,而钱公辅却驳回了他的诏令,结果被贬为滁州团练使。很多人认为这个处罚太重了,吕诲等人还上书为钱公辅求情,但都没能成功。一年多以后,钱公辅被起用,担任广德军知军。神宗皇帝即位后,钱公辅被任命为天章阁待制、邓州知州,又重新担任知制诰。他入朝觐见皇帝时,皇帝慰劳了他,还让他把《十议》抄录一份呈上,并任命他为谏院知院。有一次,钱公辅到中书省汇报事情,富弼对他说:“皇上求治心切,就像饥渴一样,正需要你们这些人齐心协力来帮助他。”钱公辅回答说:“朝廷做的是对的事情,天下谁敢不同意!如果朝廷做的是错的,即使我想同意,也做不到啊!”
王安石和钱公辅关系很好,王安石当权后,开始排挤异己,把滕甫贬到郓州。钱公辅多次在皇帝面前说滕甫不应该被贬。后来薛向改革盐法,王安石支持这个方案,但是钱公辅认为薛向应该被罢免,这触犯了王安石的意愿,结果钱公辅被罢免了谏官的职务,不久后被外放为江宁府知府。第二年,皇帝想召他回朝,但是王安石说钱公辅帮助小人,与朝廷政见不合,不适合留在身边,于是只把他调到扬州。钱公辅因为生病请求离职,改任崇福观提举,最终去世,享年五十二岁。
孙洙,字臣源,是广陵人。他从小就能写文章,还没成年就考中了进士。包拯、欧阳修、吴奎都推荐他参加制科考试,他写了五十篇文章来陈述治国方略,文章写得清晰透彻,切中要害。韩琦读了他的文章后,感叹道:“他痛哭流涕,极力论述天下大事,真是当今的贾谊啊!”孙洙后来升任集贤校理、太常礼院知院。
宋神宗治平年间,苏轼上书,列举了十七条时弊和要务,很多建议都被采纳了。那时候他还兼任史馆检讨和同知谏院,他还请求增加谏官的员额,好让更多人能直言进谏。他每次写奏章,都把草稿烧掉,连自己的亲戚子女都不知道他写了什么。王安石推行新法,很多谏官和御史都被罢免了,苏轼知道这不行,心里很憋屈,却没办法说话,只能想办法调离京城,后来被任命为海州知州。
免役法实行后,常平使者想多收取一些钱财,想以此邀功,苏轼坚决反对。春天的时候闹旱灾,发运使想征调百姓疏浚漕渠,好让盐船通行,苏轼坚决不同意,三次上奏请求停止这项劳役。后来蝗灾旱灾一起发生,苏轼在朐山祈祷,祭祀完毕,就下起了大雨,蝗虫都跑到海里淹死了。
后来苏轼调任三班院。三班院的官员有上万,功过记录不清不楚,前后矛盾,官员们随意进出,贪污受贿成风。苏轼改革了八项最严重的弊端,并制定了相应的规章制度。之后他又参与修撰起居注,升任知制诰。以前百官升迁,都用一套固定的辞令,苏轼建议说:“群臣升官,情况各不相同,却都用同样的辞令;甚至同一家族里,好几个人同时受封,情况也各有不同,却都用同样的格式。这样虽然简便,却不利于表达皇恩,也不符合礼仪规范。”于是,皇上就下令,以后封赠、荫补,以及重大典礼的诏书要重新拟定,其他的则按照等级分别制定。
元丰年间,苏轼兼任直学士院。澶州黄河水患平息后,修建了灵津庙,皇上让苏轼撰写碑文,神宗皇帝很欣赏他的文章。苏轼被提升为翰林学士,才一个月,就生病了。当时参知政事职位空缺,皇上想让他担任,多次派使者和御医前去探望。等到苏轼该上朝的时候,病情稍有好转,他在家练习跪拜的礼仪,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最终去世了,年仅四十九岁。皇上在朝堂上非常惋惜,还额外赐予他五十万钱。
苏轼学识渊博,记忆力超强,对典故非常了解,讲述历史典故条理清晰。他说话总是文采斐然,即使跟亲近的人说话,也从不说一句粗俗的话。他的文章典雅华丽,很有西汉文风。士大夫们都认为他将来能成为宰相辅佐君王,可惜英年早逝,当时很多人为他惋惜。
丰稷,字相之,是宁波人。他考中了进士,当上了谷城县令,因为清廉正直而有名。后来跟着安焘出使高丽,在海上遇到大风,船上的桅杆都断掉了,船都快翻了,大家都慌乱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丰稷一个人脸色平静,一点也不慌张。安焘感叹地说:“丰君这个人还真不是那么容易估量的啊!”
后来他做了封丘县令,宋神宗召见他,问他:“你以前在海上遇到风暴的时候,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丰稷回答说:“茫茫大海,狂风巨浪本来就是常有的事嘛,只要相信上天的保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皇帝很高兴,就提拔他做了监察御史。 他处理参知政事章惇徇私枉法的事,一点也不动摇,最终导致章惇被贬到陈州。 之后,丰稷被调任著作佐郎、吏部员外郎,还做过利州和成都路的提点刑狱。
我当上了殿中侍御史,就给哲宗皇帝上奏章说:“皇上您聪明睿智,能看清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却不能充分发挥您的聪明才智;您智慧过人,能应对各种变化,却不能充分运用您的智慧。学习古代圣王的治国之道,夏、商两代的皇帝因此而成为圣明君主;效法周文王的榜样,周成王因此而成为贤明的君主。我希望您能以《洪范》为指导,以祖训为镜子,您的一言一行都要考虑到能成为天下效仿的榜样,能成为后世永远遵循的法则,这样才能教化顺利推行,社会风气良好,国家才能安定。”
刘奉世给夏国的继承人乾顺册封,乾顺来祝贺坤成节,刘奉世竟然擅自出境。我弹劾了他,刘奉世用金钱赎罪,结果被贬为右司谏。扬王和荆王是皇帝的叔父,享受着极高的尊荣,他们暗中命令蜀地织造华丽的锦缎。我在朝堂上公开说道:“两位圣明皇帝都以节俭为先,而宗室王爷们却奢侈浪费,官员们也纷纷奉承,这些都应该纠正。”我说完后,御史赵山几说:“听了您的奏章,我吓得一身冷汗。”
后来我升任国子司业、起居舍人,又先后担任太常少卿、国子祭酒。皇上到太学来,让我讲解《尚书·无逸篇》,还赏赐我四品官服,又让我担任刑部侍郎兼侍讲。元祐八年春天,下了很多雪,我上奏说:“现在祥瑞还没出现,灾祸却接连不断,是不是因为上天所给予的还不够充足,祭祀天地的仪式还不够完善,对上天的敬畏之心还不够诚恳呢?宫廷中那些参与政事的官员,是不是像天圣朝的罗崇勋、江德明,治平朝的任守忠那样呢?希望皇上您能彰显圣明德行,敬畏上天的告诫,整顿一切事务,以消除灾祸。”皇上亲政后,召见了几个在宫外居住的宦官,比如乐士宣等人。我上奏说:“皇上您刚刚亲理政务,还没听说您提拔忠良之臣,却首先召见那些近侍,恐怕会影响您的圣德。”
首先,他担任集贤院学士,后来又出任颍州知州、江宁府知府,之后升任吏部侍郎。没过多久,他又被外放,担任河南府知府,并加封龙图阁待制。但章惇想把他弄走,连续几年不停地调动他,让他辗转六个州府。
宋徽宗即位后,召他回朝担任左谏议大夫,途中直接升任御史中丞。上朝面圣时,他遇到了蔡京。蔡京越过众人,向他行礼说:“皇上亲自从外面召您来执掌法律,今天您一定会有高论吧!”司马光正色回答说:“我的作为,我自己心里清楚。”当天,他就弹劾蔡京的奸邪行为,之后陈瓘、江公望也上奏弹劾蔡京,但都没能撼动蔡京的地位。司马光对陈师锡等人说:“蔡京还在朝中,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待在这里?”他坚持不懈地弹劾蔡京,最终迫使蔡京离开了翰林院。他还请求为宣仁皇后洗刷冤屈,并说:“史官用王安石的《日录》来篡改《神宗实录》,现在正在修撰《哲宗实录》,希望皇上能严加训诫。”
当时宦官势力越来越大,司马光怀揣着《唐书·仇士良传》在皇帝面前朗读。读了几行,徽宗皇帝说:“我已经明白了。”司马光却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读完才停下来。
曾布得到皇帝宠臣的帮助,将要拜相。司马光约了同僚一起讨论这件事。不久,司马光升任工部尚书兼侍读,曾布果然当上了宰相。司马光在谢恩表中提到了“佞臣”二字,皇帝问是谁,他回答说:“是曾布。陛下把他贬到外地,天下大事就都能解决了。”后来,他又调任礼部。他认为宋朝的某些大臣不值得被追赠美谥,所以没有起草相关的诏书。
哲宗皇帝去世后要追封功臣,司马光认为应该追封司马光和吕公著。有人说这两人曾经有过罪过,不应该追封。司马光说:“我们只看他们对国家有过什么功劳就行了,就像唐朝的五王,难道他们就没有得罪过中宗皇帝吗?有什么好顾忌的呢?”他还说:“陛下用‘建中靖国’作为年号,我认为,尊崇贤能,采纳谏言,放弃个人成见,听从别人的意见,这叫做‘建中’;不做奇技淫巧的事情,不使近侍专权,这叫做‘靖国’。这样才能符合谨慎为政的原则。”宫里用织锦做成的宫帘,改做地毯,司马光说:“仁宗皇帝的被褥用的是黄絁,衣服用的是缣帛,应该遵循祖制。”皇帝下令停止了这种做法。
稷先生一直坚持正直,皇帝很器重他,提拔他当尚书左丞。但是,他得罪了一些权贵,没办法继续待在朝廷,最后只能以枢密直学士的身份去守越州。后来蔡京当权,旧怨复发,把稷先生贬到海州团练副使、道州别驾,最后安置在台州。 后来又除名,发配到建州,稍后又恢复了朝请郎的官职。他去世的时候,七十五岁。南宋建炎年间,朝廷追赠他学士的称号,谥号为“清敏”。
一开始,文彦博就评价稷先生为人像赵抃一样。后来赐谥号的时候,都因为“清”字而得名。稷先生三次担任言官,每次起草奏章,都必须在密室里进行,连自己的子女都不能进去。写完之后,他大多会把草稿烧掉,从不跟别人谈论朝政。他推荐的士人,比如张庭坚、马涓、陈瓘、陈师锡、邹浩、蔡肇,都在当时很有名气。
人们评论说:熙宁年间推行新法,轻浮的年轻人争先恐后地往上爬,那些老成持重、有经验的人却纷纷退隐,稷先生的眼光多么敏锐啊!他议论犀利,精通民事,青苗法实行的时候,他却毅然决然地请求离开,即使处境窘迫,也毫不顾忌。他奋起于海隅,屡受挫折而不改变初衷,后世学者最终受到他的感召,改变了风气。他一心为民,死后也不停止。他因为反对王安石而被罢官,洙(指苏轼)身为谏官却不敢说话,甚至还免除徭役来获取利益,洙却在极力争辩,这难道不是不考虑事情根本吗?稷先生弹劾蔡京,还建议把司马光、吕公著配享太庙,这足以看出他是一位有名的侍从官员。
吕诲,字献可,是开封人。他爷爷吕端,当过太宗和真宗皇帝的宰相。吕诲为人很老实厚道,在家的时候认真学习,不随便跟人交往。后来考中了进士,从屯田员外郎升任殿中侍御史。
那时候朝中大臣很多都上奏弹劾别人,吕诲就说:“谏官们可以反映各种情况,目的是为了广泛收集意见,弥补政治上的不足。但如果超过了自己的职责范围,那就是干涉别人管辖的事了。现在有些人竟然诋毁别人的一生,揭露一些隐晦的事情,刻薄的作风越来越盛行,应该下诏书整顿一下这种风气。”
枢密副使程戡巴结权贵,靠着关系升官,吕诲就上奏弹劾了他的错误,结果程戡被贬到延州做宣徽使。吕诲又上奏说:“程戡因为没能力被罢官,不应该再让他去边疆任职;宣徽使的职位很高,权力很大,根本不是程戡应该担任的。”
兖国公主跟丈夫关系不好,半夜偷偷打开宫门来告状。吕诲要求一起弹劾看守宫门的官员,并且追究公主府宦官的责任,把他们都赶走。
当时有四个御药供奉官兼任团练使,而御前侍卫应该裁减却没裁,吕诲就弹劾枢密使宋庠暗中请求帮助,徇私枉法。皇帝下令罢免了宋庠,任命陈升之做副使,吕诲又上奏弹劾陈升之。陈升之被罢免后,吕诲也被外放,做了江州知州,那一年是嘉祐六年。
吕诲上奏请求早日立皇嗣,他说:“我听说朝中内外官员,因为皇上还没有立太子,多次秘密上奏请求选择宗室子弟。只有陛下您能采纳忠言,果断决定,才能阻止潜在的乱子。我还听说太史官奏报,彗星出现在心宿,请求防备西北的边患。根据《天文志》记载,心宿是天王的座位,前面的星宿代表太子,如果星宿位置不正,就代表失势,如果明亮,就代表祥瑞。现在心宿位置不正而且暗淡,妖星彗星又出现,我担心灾祸不只在西北。从夏天到秋天,雨水过多,地震不断,阴气盛极,这是上天警示的预兆。最近宗室里出现谣言,传遍各地,人心惶惶,有人觊觎皇位,我们不能不防范于未然!为了社稷和宗庙的安危,应该慎重选择贤能的宗室子弟,顺应天意,一旦皇上的决定已下,就应该让天下人都知道。万一有奸臣在其中从中作梗,表面上装作忠诚,来迷惑皇上,这是最大的祸患,绝对不能不警惕!”仁宗皇帝把吕诲的奏章交给中书令韩琦,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我被任命为侍御史,后来又改任同知谏院。英宗皇帝身体不好,我就请求皇太后每天指定一位大臣,和淮阳王一起监督皇帝的饮食用药。都知任守忠当权很久了,皇帝即位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他就经常派人到朝廷打探消息,到处散布坏话,朝野上下都很害怕。我写信给皇帝和皇太后,陈述大道理,我的话语恳切深刻,很多人都说不出来这样的话。皇帝的病稍微好转一些,就多次请求亲理政务。皇太后把权力交还给皇帝后,我对皇帝说:“太后辅佐先帝多年,阅历丰富,见识广博。处理大事,应该先征求意见,再做决定,表明不敢擅自专断。”于是,我就弹劾任守忠一生的罪恶,并且把他和他的同党史昭锡流放到南方去了。内臣王昭明等人被任命为陕西四路钤辖,专门负责管理边疆少数民族事务。我说:“自唐朝以来,出兵打仗不顺利的,没有一个不是派监军的。现在这些跑马当官的人,官职低微,一路就够麻烦的了,何况是钤辖呢?”最终把他们都罢免了。
治平二年,我升迁为兵部员外郎,同时兼任侍御史知杂事。我上奏说:“谏官和御史是皇帝的耳目,他们的职责是帮助皇帝增长见识,防止蒙蔽。以前三院御史,经常有二十个人,后来越来越少,这是因为执政者不希望皇帝听到来自朝野的批评。现在台谏中丞和御史只有五个人,而且只有三个人在职,十份奏章上报,能得到回复的只有八九份。谏官只有两个人,一个被调到别的地方去了,一个被派出去出差了,言路阻塞,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严重。我替陛下感到羞愧啊!”皇帝看完我的奏章后,立刻任命邵必为谏院知院。
好家伙,当时濮王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有人建议皇上叫濮王“皇伯”(皇叔的尊称),中书省的人不同意,苏诲就据理力争,跟他们好好掰扯了一通。结果,秋天来了场大水灾,苏诲就说:“皇上,您之前做的事儿有点儿过了,所以才招来这么大的灾祸,这都是因为濮王那件事儿没处理好,这是祖宗庙堂的惩罚啊!”
祭祀完祖宗后,他又反复上奏,足足七次,皇上都不理他。他还请求辞官,皇上还是不准。没办法,他干脆弹劾宰相韩琦不忠,列举了五条罪状,说:“昭陵的土还没干呢,就想着追封濮王为亲王,这分明是厚此薄彼,偏袒小宗室,而冷落了大宗室!大家伙儿为此争论了几个月,韩琦还是死不悔改,不肯改正,朝野上下都憋着一肚子气,人人都在骂他。皇上,您应该把韩琦贬到边疆去,才能平息众怒!”他还和御史范纯仁、吕大防一起,弹劾欧阳修“带头鼓吹歪理邪说,迷惑皇上,为了眼前的小利而辜负先帝,把皇上带到歧路上”。 结果这些弹劾奏章,一个都没被采纳。
后来,皇上还是下旨让濮王称亲。苏诲他们知道自己的话没被听进去,就上交了辞官的奏章,回家待罪,还说自己和那些辅臣根本无法共事。皇上把这事儿告诉了执政大臣,欧阳修说:“御史们觉得事情没法同时存在,如果我们这些大臣有罪,那就应该留下御史。”皇上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下令让御史们离开,过了一会儿又说:“惩罚他们太重了,不太合适。”最后,苏诲被贬为工部员外郎,去蕲州当知州。
等到神宗皇帝即位后,苏诲被调到晋州,升任集贤殿修撰,又去河中府当知府。后来被召回朝廷,担任盐铁副使,接着升任天章阁待制,又重新回到谏院当御史中丞。刚开始,宫里下令到京东买几万两黄金,又让广东买珍珠,说是要准备宫中十个阁的用品。苏诲就说:“皇上您现在国力强盛,又聪明睿智,以天下为己任,肯定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些琐事上,希望您赶紧把这事儿取消了吧!”
王安石当政的时候,很多人说他很会用人。其实啊,他用人根本不看合不合适,只要嘴甜会说话就用,这哪儿行啊!有个叫章辟光的小伙子,当时是著作佐郎,他上奏说岐王应该搬到别院去住。结果皇太后一听就火了,皇帝就让查章辟光离间朝廷的罪名。王安石却说他没罪。有人建议把章辟光抓起来,王安石不同意,结果章辟光就写奏章弹劾王安石,说他:“大奸似忠,大佞似信”,表面看着老实巴交,其实内心狡猾得很。皇帝被王安石的才华和口才迷住了,所以很信任他。说王安石其实没啥远见,就只会搞些花里胡哨的改革,欺上瞒下,用漂亮的辞藻掩盖错误,害苦了天下百姓!要是他继续在朝廷待着,肯定没安宁日子过。章辟光这次上奏其实是王安石和吕惠卿指使的,章辟光还放话:“要是朝廷重罚我,我绝不会放过这两个人!”所以王安石才拼命帮他。章辟光建议皇帝调查清楚,问问大家伙儿,就知道我的话对不对了。
皇帝当时特别信任王安石,就把章辟光的奏章给压下来了。章辟光想辞职,皇帝跟曾公亮说:“要是让章辟光走了,恐怕王安石心里不安。”王安石却说:“我为国家效力,陛下处置得当,我哪敢因为个人安危而辞职呢?”最后,章辟光被外放到了邓州当知州。后来苏颂当宰相,曾公亮跟他说:“章辟光治平四年上书的时候,王安石在金陵,吕惠卿在杭州管酒税,他们俩怎么可能指使章辟光呢?”所以苏颂的奏章里写道:“党小人交谮之言,肆罔上无根之语。” 奏章发出去后,皇帝因为这事责备了苏颂,并把曾公亮的话告诉了他,这才知道章辟光在治平年间说的根本不是这事儿。
章辟光本来还想继续说话,司马光劝他别说了。章辟光说:“王安石虽然有点名气,但他很固执,轻信奸邪小人,喜欢听好话。他说的听起来很好,但真做起来却不行;要是让他当宰相,天下人都会遭殃的!现在皇上刚继位,每天跟他商量国事的人就那么几个宰相,要是这些人不行,国家大事就完了。这可是关系到国家命运的大事,救治都来不及,怎么能拖延呢?”章辟光被贬官后,王安石更加嚣张跋扈了。司马光后来很佩服章辟光当初的预见,觉得自己不如他。
明年,他要调任河南知府,任命还没下来就病倒了。后来改任崇福宫提举,因为生病上表请求退休,说:“我本来没有旧病,是医生用药不对,乱投药方,全凭个人喜好,出了差错,祸及全身。我个人微不足道,死活无所谓,可是九族都靠我啊!”他这是借生病来影射朝政啊。
他平时教导三个儿子,都以弹劾大臣为己任,当时大家都称赞他正直。即使病重,也日夜忧心忡忡,为国家大事担忧。退休后,司马光去看望他,到的时候他已经闭上眼睛了。司马光哭了起来,他猛地睁开眼睛,强撑着看着司马光说:“天下大事还可以做,你一定要努力!”司马光问:“还有什么要嘱托我的吗?”他说:“没有了。”说完就去世了,享年五十八岁,全国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感到痛惜。
元祐初年,吕大防、范纯仁、刘挚都上表称赞他的忠诚,朝廷追赠他通议大夫的官职,并任命他的儿子刘庚为太常寺太祝。自从刘诲退休后,御史刘述、刘琦、钱顗都因为批评王安石而被罢官。
刘述,字孝叔,湖州人。考中进士,做过御史台主簿,做过温州、耀州、真州三州知州,提点过江西刑狱,官至都官员外郎,六年都没考核升迁。审官院胡宿说他沉稳可靠,这才破格提拔他为兵部员外郎,后来又改任荆湖南北、京西路转运使,再次因恩典升迁为刑部郎中。
神宗皇帝即位后,召他为侍御史知杂事,又过了十一年没考核升迁。皇帝知道他资历很久了,就授予他吏部郎中的职位。他曾经说过要节俭应该从后宫开始,章辟光应该处死,高居简应该罢官,张方平不应该参与朝政,王拱辰不应该担任宣徽使。这些建议都没被采纳。滕甫担任中丞的时候,刘述打算弹劾他。滕甫听说后,先去向皇帝自辩。滕甫退下后,刘述才说滕甫身为言官却毫无建树,而且掩盖事实真相。皇帝说:“滕甫遇事就争论,对国家很有益处,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滕甫总是夸你,你却一句话不说。”
王安石当了参知政事(相当于副宰相)后,皇帝下令专门让中丞(相当于监察部门的领导)推荐御史,不管官职大小都可以推荐。赵抃(zhào bǐ)跟皇帝争论这事儿,但没争过。赵抃说:“以前的规矩,推荐御史,必须是中行员外郎到太常博士这个级别的官员,而且资历上必须真正做过通判,还得翰林学士和御史台的官员一起推荐。这样大家一起推荐,每个人都会认真负责,就不会出现偏袒或者徇私舞弊的情况。现在只让中丞一个人推荐,那爱憎全在他一个人手里。如果每次都能推荐合适的人,倒还好,问题是万一推荐的人不合适呢?那就会被权臣利用,拉帮结派,不听话的人就会被中伤陷害,诬陷栽赃,坏处可太多了。
改变制度可不是小事,就因为这事儿,只有两个参知政事一起写奏章。再说,宰相富弼正请假休息呢,曾公亮也已经上朝了,御史台现在也不缺人,干嘛这么着急忙慌的?我希望收回之前的命令,等富弼回来,和他跟曾公亮一起商量商量,然后再执行。” 皇帝没听他的。
话说吕公著担任刑部尚书的时候,王安石想在刑名案件上耍手段,吕公著坚决反对。等到朝廷下达命令,吕公著直接把命令退回中书省,坚持己见。王安石就向皇帝告状,皇帝下令让开封府推官王克臣调查吕公著的罪过。于是吕公著就联合御史刘琦、钱顗一起上疏弹劾王安石,疏文中说:“王安石执政才几个月,朝野上下就人心惶惶,怨声载道。这都是因为他专横跋扈,随意违反法度,根本不顾忌后果啊!陛下您为了求贤治国,一直很急切,所以才重用王安石。您想把国家治理得像唐尧虞舜时代一样,但他却用管仲、商鞅那样的权谋诡计来讨好您。
他跟陈升之合谋,侵占三司的权力,把功劳据为己有;他大肆开设机构,任命八个官员分管全国,这简直是骇人听闻,动摇人心!去年许遵文犯了错,想掩盖事实,王安石却偏听偏信,擅自改立新议,损害了天下的大义。章辟光建议把岐王府迁到别处,离间骨肉亲情,罪不容赦!吕诲等人多次上奏,请求将章辟光流放,陛下虽然答应了,但王安石却从中作梗,迷惑圣听。陛下您以为这是爱护他,所以才忍让不追究。先朝制定的制度,理应子子孙孙遵守,不应该轻易改变;但他却要事事更改,废除旧制。
王安石自从参加科举考试做官以来,一直标榜自己学习尧舜之道,以此来引导学者,所以士人都很敬仰他,认为他是贤才。陛下您也听说过他的名声,所以才让他担任要职。他得到您如此的信任和重用,却首先提出一些损害国家利益的建议,只想着讨好您,言行不一,到了如此地步!他自以为是,刚愎自用,更是过分。像他这样奸诈专权的人,怎么能让他留在朝廷,扰乱国家秩序呢!希望陛下早日罢免他,以安抚天下百姓的心。曾公亮位居宰相,却不能尽忠报国,反而畏畏缩缩,暗中拉帮结派以巩固自己的地位,长期阻碍贤才的晋升,也应该罢免他。赵抃则只是唯唯诺诺,一味地迎合大臣,侍奉君主怎么能这样呢!”
上面奏章说,王安石要先把刘琦、钱顗贬到衢州去管盐务。司马光觉得这处罚太重了,王安石说:“蒋之奇也被降职去当监官了,应该一样处理。” 司马光就上奏章说:“我听说孔子说过:‘守道不如守官。’孟子也说过:‘有人批评你,你要是觉得他的话不对,就应该离开。’这是古今不变的道理,也是做臣子的重要原则。刘琦、钱顗他们犯的错,不过是直言进谏,触犯了大臣,天下人都知道他们没错。朝廷违背了大家的意见,还处罚这些忠于职守的大臣,我担心会失去民心啊!就像用绳子绑着老鹰和隼,是为了让它们凶猛,可凶猛了之后就杀了它们,那还要它们干嘛呢?现在刘琦、钱顗的罪过,不过是因为说话太直,就因为得罪了大臣,就受到这么重的处罚,恐怕以后大臣们都会不敢说话了。请求皇上收回成命,平息众怒。” 结果没被采纳。
开封府的案子审理完毕,说刘琦三番五次都不承认。王安石想把他关进监狱,司马光又和范纯仁一起极力争辩,最后决定把他贬为通判。皇上不同意,最后让他去当江州知州。一年多后,又让他去崇禧观当提举。刘琦七十二岁去世,绍兴初年追赠为秘阁修撰。
刘琦,字公玉,是宣城人。他博学多才,为人正直。先是在都官员外郎任上,后来被外放去歙州当通判。之后被朝廷召回,当上了侍御史。他上奏说:“自从我们占据了城绥州,羌族就多次来犯,应该放弃那里。” 当时浙江西路开凿运河,工程其实很小,但负责的官员却夸大其词,以此邀功求赏。有人批评这件事,朝廷就让刘琦去调查弹劾,当时官员们个个都害怕得要死。但刘琦只弹劾了两个主要责任人。后来被贬官,到邓州当通判,六十一岁去世。
钱顗,字安道,是常州无锡人。他一开始在宁海军节度使手下当推官,当时节度使孙沔治军很严厉,属下们都战战兢兢。钱顗做官很正直,不会阿谀奉承,遇到不合理的事情,一定会据理力争,因此很受器重。他先后在赣州和乌程县做知县,都因为政绩突出而闻名。
治平年间,他当上了殿中侍御史里行,相当于现在的某部门领导。当时有个叫许遵的家伙卷入了一起谋杀案,案子还没判决,许遵就升官当了大理寺卿。这位御史大人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一个人片面的说法,不能就影响全国的法律啊!许遵这个人想法太死板了,根本不适合干刑法方面的工作!” 所以他反对许遵的升迁,结果两年后,自己却被贬官了。临走的时候,当着所有同事的面,他指着一位叫孙昌龄的同事大骂:“以前大家根本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就因为你以前在金陵当官,巴结王安石,他把你推荐上来当御史。你应该好好为国家做事,怎么就知道阿谀奉承想升官?我现在要被贬到边远地区了,你觉得自己算计得好吗?我看你连猪狗都不如!”说完,甩袖上马走了。
后来,他又从衢州调到秀州。家里穷,母亲年纪大了,他甚至要向亲戚朋友借钱才能维持生计,但他依然保持着乐观豁达的态度,一点也没有被贬官的沮丧。苏轼还写诗送给他,诗里有“乌府先生铁作肝”的句子,所以后世称他为“铁肝御史”。他五十三岁去世。
郑侠,字介夫,福建福清人。治平年间,跟着他父亲在南京(江宁)做官,闭门苦读。王安石听说他的名声,邀请他见面,对他赞赏有加。郑侠考中了进士,被派到光州当司法参军。王安石当时执政,他推行的很多政策,老百姓觉得不方便。光州有一些疑难案件,郑侠审理后上报,王安石都采纳了他的意见。郑侠觉得王安石是自己的知己,想尽心尽力辅佐他。
任期满了,他直接进京。当时刚开始实行新的考试制度,考试合格的人可以直接当京官,王安石想用这个方法提拔他,但郑侠说自己没学过法律。王安石三次召见他,问他了解哪些情况。郑侠回答说:“青苗法、免役法、保甲法、市易法这几种新法,还有边境用兵的事,我心里有很多疑问。”王安石没回答。郑侠之后就没再去见王安石了,只是多次写信说明这些新法对老百姓的危害。过了一段时间,王安石让他去安上门做官。虽然王安石不太高兴,但还是派他儿子王雱来,跟他谈论新法。当时朝廷正在设立修经局,王安石又想让郑侠当检讨,还派他的门客黎东美来游说。郑侠说:“我的学问很少,当不了检讨。我来是想做您的幕僚,为您效力。但是您说话做事,总是把官位放在第一位,对待人才的态度也太轻率了。如果您真的想提拔我,那就采纳我提出的那些利民便民的建议,实行其中一两条,这样我的升官才问心无愧,不是很好吗?”
那个时候,免役法刚刚颁布,老百姓和商人们都觉得很苦。即使是挑水、理发、卖粥、卖茶这些小本买卖,如果不交钱,都不能做生意。税务部门收取的市利钱,有时候比本钱还多,有些商人甚至为此争得要死要活的,这样的事太多了。侠客东美就把这些情况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没过多久,朝廷就下令免除小商小贩的税收,结果那些大商人损失了七成,其他的小商贩也都没什么生意可做了。
免役法出来后,大家叫苦不迭,连挑水、理发、卖早点这些小买卖,没交钱都不让做。税务部门收的钱,有时候比赚的还多,有些商人为了这个甚至拼上性命,这样的事太多了。侠客东美把这些情况都记录了下来。后来,朝廷下令免征小商小贩的税,结果那些大商人亏损七成,其他的小商贩也都没生意做了。
话说,从熙宁六年七月开始就没下雨,一直到第七年三月,老百姓都没法活了。东北那边,流民到处都是,刮风下雨的时候,大家互相搀扶着,堵在路上,一个个又瘦又弱,愁眉苦脸的,身上都没几件像样的衣服。城里的人呢,就买点麻子、麦麸,跟米一起煮成粥喝,有的甚至吃树皮草根,还有些人被抓去当苦力,背着瓦片木头去卖钱交官府的税,这种事天天发生。
有个叫侠的人,知道王安石这老小子是劝不动了,就把他看到的那些惨状都画成图,写成奏章,送到皇宫门口,结果没被收。没办法,他就假装是紧急军情,派快马把画送到皇帝那儿。奏章大概意思是这样的:“去年闹蝗灾,秋冬又干旱,麦苗都枯死了,庄稼颗粒无收,大家都怕活不下去;春天又砍树捕鱼,把资源都给掏空了,草木鱼鳖都没了。灾难一来,根本没办法抵挡。希望陛下能打开粮仓,救济穷人,把那些贪官污吏的坏事都给取消了。这样才能上天降甘霖,下边老百姓才能活下去。现在那些谏官和大臣们都贪财,只顾着自己捞好处,那些有本事有良心的官员,都不愿意跟他们说话。陛下您用爵位和官职来笼络天下忠臣,结果弄成这样,这可不是国家之福啊!我听说打仗的时候,那些将领都会把打胜仗的场景和地形画成图献给陛下,可从来没有人把老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到处逃难的惨状画给陛下看。我画的这幅图,就是我每天看到的景象,就这我都看哭了,更惨的还有呢!如果陛下采纳我的建议,十天内还不下雨,就砍了我的脑袋,以儆效尤!”
奏章送上去后,神宗皇帝反复看了那幅画,叹了口气好几次,然后把画收了起来。那天晚上,他睡不着觉。第二天,他就下令开封府免除一些税收,让三司查查市场物价,司农寺打开常平仓放粮,三卫调拨熙河地区的兵力,解决路上百姓流离失所的问题,青苗法、免役法之类的苛政也都被取消了,一共取消了十八项苛政。老百姓都高兴坏了,互相庆祝。皇帝还下诏书,自责并广纳谏言。三天后,下起了大雨,到处都湿润了。大臣们都来祝贺,皇帝把侠的画给他们看,还批评了他们,大臣们都叩谢皇恩。
王安石请求辞官,这才让大家知道他之前所做的事情。那些奸邪之徒恨得牙痒痒,就诬陷他,让御史来治他的罪,说他擅自启用驿站的马匹。吕惠卿和邓绾在皇帝面前哭诉说:“陛下这些年来,日夜操劳,才成就了这番盛世,天下百姓都因此受益;如今却因为一个狂妄之徒的话,把这些都废除了,岂不可惜?”他们一起在皇帝面前哭泣,于是新法一切照旧。
王安石走了,吕惠卿当政,这个人又上书批评新法。他还特意找来唐朝魏徵、姚崇、宋璟、李林甫、卢杞的传记,做成两卷,题名为《正直君子邪曲小人事业图迹》。那些在朝为官的,暗地里效仿李林甫等人,反对姚崇、宋璟的人,他都一一列举出来,写成书献给皇帝。他还说禁军中有带盔甲、进入宫殿等事情。吕惠卿奏报说这是诽谤,把他流放到汀州。御史台的官员杨忠信去探望他,说:“御史们都保持沉默,而你却不停地写奏章上书,这说明责任在监门,而御史台却没有人敢说话啊!”他把怀里的《名臣谏疏》两卷交给这个人,说:“拿这个做为正直之人的帮助吧!”吕惠卿把这件事捅了出去,还唆使御史张琥一起弹劾冯京与他同党。这个人走到太康,被抓回京城审问,案子结了,吕惠卿想把他处死。皇帝说:“他说的那些话不是为了他自己,他的忠诚也值得赞扬,怎么可以重罚他呢?”只是把他流放到英州。到了英州后,他住进了一间快要倒塌的僧舍,英州无论贫富贵贱的人都非常尊敬他,争着送孩子去他那里学习,还给他盖了房子让他搬进去住。
哲宗皇帝即位后,他才得以返回朝廷。苏轼、孙觉为他上书请求,让他担任泉州教授。元符七年,他又被再次流放到英州。徽宗皇帝即位后,赦免了他,恢复了他的官职,但后来又被蔡京排挤,从此不再出仕。他穿着布衣,吃粗粮,隐居田野,但是一言一行,从未忘记君主。宣和元年去世,享年七十九岁。乡里人把他的门前立碑,称为“郑公坊”,州县都把他供奉在学宫里。绍熙初年,朝廷追赠他朝奉郎的官衔,并让他的孙子嘉正担任山阴尉。
话说啊,有人评论说:那些因为直言进谏而三次被罢官的,像苏轼、司马光、王安石他们,穷困潦倒到死,心里头都没一点后悔,虽然仕途不顺,但名声却在天下后世传扬开来。还有那个侠客,只是个小小的官儿,虽然他的劝谏没被采纳,但几句话就让皇帝明白了,差点害死老百姓的法令,一下子就被废除了。虽然功劳没立起来,但这颗赤胆忠心,也足以让天下后世敬佩。吕惠卿、邓绾这俩人犯下的罪过,真是罄竹难书啊!
论曰:诲以言三黜,述、琦、顗穷厄至死,皆充然无悔,身虽不偶,而声名则昭著于天下后世矣。 这意思是说,那些因为说了真话而三次被贬官的,像苏轼、司马光、王安石他们,即使穷困潦倒到死,心里头也一点都不后悔,虽然他们仕途不顺,但他们的好名声却在后世流传。
侠以区区小官,虽未信而谏,能以片言悟主,殃民之法几于一举而空之,功虽不成,而此心亦足以白于天下后世。 再来说说那个侠客吧,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官儿,虽然他的劝谏没有被采纳,但是他几句话就点醒了皇帝,差点祸害百姓的法令,一下子就被废除了。虽然他没取得什么功劳,但他的忠心耿耿,也足够让后世敬仰了。
吕惠卿、邓绾之罪,可胜诛哉! 至于吕惠卿和邓绾犯下的罪过,那简直是罪大恶极,难以饶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