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亢,字兴宗,是丹阳人。他从小就聪明过人,十岁的时候,一天就能背诵五千字的书。写的诗歌气势豪迈奔放,乡里的老师见了都惊叹他的才华。后来他参加开封府的考试,本来考了第一,但因为赋诗押韵出错,没被录取。
范仲淹推荐邵亢为茂才异等,当时平民百姓被朝廷召见的有十四个人,在崇政殿考试,只有邵亢的策论考评为一等,被任命为建康军节度推官。有人说他策论字数太少,不符合格式,因为宰相张士逊和邵亢是姻亲关系,所以邵亢才能被选中,于是有人上奏弹劾,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其实张士逊的儿子娶的是另一个邵姓女子,和邵亢只是同姓而已。张士逊也无法解释清楚,邵亢自己也没解释。
赵元昊叛乱,邵亢说:“用兵的关键在于选择将领,现在天下长期没有战争,朝廷任用的都是些儒臣,未必能够应付突发情况。那些武官,有的已经带兵很久,而且年纪大了,怎么可能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呢?现在朝廷提拔的都是些故旧权贵子弟,他们哪里懂得攻守策略?况且将领和士兵之间本来就没有感情,又缺乏坚固的盔甲和锋利的武器。这种情况,不用等到两军交战,胜负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于是他上书献上了十篇《兵说》。
后来他被召到秘阁考试,被任命为颍州团练推官。晏殊担任颍州知州,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事情。当时百姓的赋税要送到陈州和蔡州,转运使又想多收一些钱,邵亢说:“百姓的赋税运输已经很辛苦了,现在又遇上连年水旱灾害,还要额外加税,这恐怕不行吧?”于是这件事就停止了。 后来邵亢进入朝廷,担任国子监直讲、馆阁校勘、同知太常礼院。张贵妃去世后,要修建陵园,朝廷禁止京城娱乐活动一个月,邵亢多次上书请求取消这项禁令。之后,他升任集贤校理。
仁宗皇帝继位还没确定人选的时候,邵亢说:“国家的外患在边疆,但是对付外患的方法,不过就是羁縻(安抚)而不彻底断绝而已。内患就不一样了,关系到国家的安危,不能不尽早解决。”后来他被任命为提点开封县镇公事。当时有一些纵火犯,抓不到纵火犯,主管官吏就要受罚,老百姓甚至会故意烧掉自己的房子来陷害官吏。邵亢请求说,如果不是火势蔓延到邻居家的,即使抓不到纵火犯,主管官吏也不要受罚。之后,他被调任为府推官,又改任度支判官。
契丹国派使者来祝贺乾元节,使者还没到,仁宗皇帝就驾崩了。有人建议应该把使者拒之门外,也有人想等使者快到国门了再让他们回去。还有人强烈要求让使者把贺书送到仁宗皇帝灵柩前,让新皇帝接见他们。最后朝廷采纳了这个建议。
后来我被选为颍王府翊善,还加官直史馆。有一次被召到群玉殿,英宗皇帝问了我一些国家大事,夸我说:“这位学士真是国家的栋梁啊!” 然后我被提升为同修起居注。我上奏说:“陛下刚开始执政,想要治理国家,首先要以自身为表率,颍王正要成婚,希望陛下能采用古代的婚礼仪式。公主下嫁,也不应该轻视公婆的尊严。”皇帝非常认同我的建议。过了一段时间,皇帝又对颍王说:“翊善为人正直诚实,我把他调到谏官去了。”颍王把皇帝的话告诉了我,于是我就担任了知制诰知谏院。东宫修建好后,我被任命为右庶子。
神宗皇帝继位后,我升迁为龙图阁直学士。有人诬陷我说:“先帝病重的时候,我曾经建议垂帘听政。”御史吴申也以此弹劾我。皇帝知道这是诬陷,就没理会。我主动为自己辩解说:“先帝身体不好时,大臣们都不能进宫见驾,我没有机会当面陈述,只能通过奏章。请您派人到宫里搜查我的奏章,如果找到了,我甘愿受罚;如果没有,那诬陷我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请陛下下令彻查此事。” 但皇帝没有答应我的请求。当时,只要是待制以上级别的官员担任地方长官,调动工作时都要提升官职。我建议说,那些任职不满两年的官员,就不要再给他们升官了。王陶弹劾韩琦,吴奎为他辩解。我批评吴奎的话颠倒黑白,有失大臣风范,其实我是想连带打击韩琦。结果韩琦和吴奎都在同一天被罢免了。
我后来升任枢密直学士、知开封府。我办事效率很高,官员们送来的公文,我都仔细检查。有人觉得我太辛苦了,我说:“在最短的时间内判断事情的对错,本就是我的职责。虽然一开始很费事,但以后就能省很多麻烦了。”我还整治了那些为非作歹的恶少年和那些懒惰的官员,只要他们犯了错,就立刻处理,于是京城附近的诉讼案件就大大减少了。最后我被任命为枢密副使。
西夏人诱杀了咱们知保安军的杨定将军,朝廷正计划出兵西讨。亢公却说:“现在国家的钱粮都耗尽了,不适合打仗,应该先安抚他们,等他们不听话了,咱们再出兵,这样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了。”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写成奏章上报朝廷。皇帝回信说:“老百姓的力量,是国家的大事啊!一旦开战,军费开支会成倍增长,人心要是动摇了,国家安危就难保了。现在咱们主动出兵,就等于违背了之前的承诺,契丹人知道了,说不定会趁机跟咱们作对,这是朕最担心的。你的建议,朕都采纳了。”没过多久,西夏主谅祚死了,西夏人把杀害杨定的人送来请求和谈。有人想趁机收复塞门地区,亢公认为人家国君刚死,趁人之危是不义之举,就阻止了。
亢公在枢密院待了一年多,也没什么大的功劳,皇帝有点厌烦他了。有一次,皇帝跟谏官孙觉说,想用陈升之取代亢公,让他去长安当官。孙觉马上弹劾亢公推荐陈升之,皇帝生气他自作主张,把孙觉给贬了,亢公也借口生病辞职了,被任命为资政殿学士,去越州当官。后来他又先后在郑州、郓州、亳州做官。他去世的时候,六十一岁。朝廷追赠他吏部尚书的官职,还在他的家乡赐给他宅子,谥号为“安简”。他侄子亢必,也颇有才干。
亢必,字不疑。考中了进士,做了上元县的主簿。国子监要立石经,亢必擅长篆书和隶书,被朝廷召来当直讲。后来又被选为《唐书》的编修官。亢必认为当时很多史书都是些不符合古人写作规范的东西,所以拒绝了这个差事。后来他升任集贤校理、同知太常礼院。一次,皇帝要亲自祭祀,负责祭祀的人在祭祀场地练习礼仪。亢必说:“《周礼·大宗伯》里说:‘凡是国王祭祀,都要预先练习礼仪和站位。’郑康成解释说:‘就像现在在司徒府练习一样。’古礼就是这样。现在在祭祀场地练习,是不恭敬的行为。”于是,练习的地点就改到了尚书省。后来,张贵妃受册封,礼官们讨论命妇们参加祝贺的礼仪还没定下来,有人说:“贵妃当修媛的时候,命妇们就不敢用隆重的礼节对待她了,更何况现在呢?”亢必说:“宫里的事情很隐秘,我们不知道。既然已经交给下属官员讨论了,那就按照一品官员在南省上朝百官见皇帝的礼仪来办,礼仪上没有不回应的。”大家讨论后,就决定了。
他先是在常州当官,后来被朝廷召回,担任开封府推官。在常州当官的时候,他曾经杖责犯人致死,还负责监察邵武的税收,不过其实那个被杖责的人并没有死。过了一段时间,他担任了高邮军知军,又担任淮南提点刑狱,后来还当上了京西转运使。他做官总是很有威严,刚到任的地方,只去参加一次宴会;出巡地方,也只接受一次酒食的馈赠。他认为,如果经常参加聚会,就会让人觉得亲近随意;如果收受太多馈赠,就会影响公正办事,这都不是做官应有的样子。后来,他入朝担任修起居注,知制诰。
在雄州种树的时候,契丹人夜里派人砍掉了树木,还多次在界河里捕鱼。这件事上报朝廷后,朝廷命令他出使契丹,一定要用道理说服契丹人,让他们认错。他成功地完成了任务,回朝后担任了谏院知院。他参与编纂了《仁宗御集》,之后升迁为宝文阁直学士、权三司使,又加封龙图阁学士、成都知府。最后,他在任上去世,享年六十四岁,朝廷还派宦官护送他的灵柩回乡。
冯京,字当世,湖北江夏人。他年轻时就才华出众,不同凡响,参加进士考试,从乡试、礼部考试到殿试,都考中了第一名。当时他还没有结婚,张尧佐当时权势很大,想把女儿嫁给他。张尧佐派人把他强行带回家,用金带把他绑起来,说:“这是皇上的意思。”一会儿,宫里又送来了酒菜和嫁妆清单给他看。冯京笑着没理,坚决拒绝了。后来,他出任将作监丞、荆南军府通判。回朝后,担任集贤院直学士、吏部南曹判官,还参与修撰起居注。吴充因为论述温成皇后追封一事被贬官,出任高邮知州,冯京上疏为吴充辩护,认为他不应该被贬。刘沆想趁机把冯京也罢免,仁宗皇帝说:“冯京有什么罪呢?”于是只免去了他的修撰起居注的职务,不久又恢复了他的官职。
他后来负责考试知制诰。为了避嫌,因为他岳父富弼当时执政,他就请求外放,被任命为龙图阁待制、扬州知州。后来又改任江宁府知府,之后被朝廷召回,担任翰林侍读学士,负责纠察京城的刑狱案件。之后,他担任了翰林学士、开封府知府。几个月的时间,他都没去拜访宰相府,韩琦跟富弼说,冯京这是骄傲自大。富弼就派人让他去见韩琦,冯京说:“您是宰相,做官的人不随便登门拜访,这是对您的尊重,不是骄傲。”后来,他被派去安抚陕西,请求修筑古渭城,与西羌的唃氏通好,并向他们派遣官员,以此来削弱西夏的势力。最后,他被任命为端明殿学士、太原府知府。
宋神宗当政的时候,冯京再次被任命为翰林学士,后来又升任御史中丞。王安石推行新政,朝中很多人认为他的改革措施不妥当,纷纷上书批评,字数累积起来有好几千上万字。王安石把这些批评都斥为歪理邪说,要求皇帝罢免这些官员。但皇帝觉得冯京还是有用之才,就提拔他做了枢密副使。
河东地区的麟州、府州、丰州三州,城防工事和武器装备都管理得很差,相关的官员都受到了处罚。冯京因为之前担任过当地军事主官,就主动上书自责,说:“如果让各路军事主官知道,即使一时侥幸逃脱处罚,日后只要能窃取官位,他们就一定会严格执行法令,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偷懒懈怠,玩忽职守了。” 皇帝虽然对他很器重,但还是没采纳他的建议。后来,冯京又升任参知政事。他经常和王安石就政事进行辩论,还推荐了刘攽和苏轼担任掌管外制(相当于外交事务的官员)。王安石推行保甲法和养马政策,冯京认为这绝对行不通。
正巧这时候,一个叫郑侠的人上书陈述时政,还推荐冯京担任宰相。吕惠卿就借此机会诬陷冯京和郑侠勾结,于是冯京被罢官,去亳州当知州。没过多久,他又被任命为资政殿学士,到渭州任职。茂州的少数民族叛乱,冯京被调任成都府知府。当地少数民族首领何丹正率兵攻打鸡宗关,听说冯京的军队来了,就请求投降。朝中有人建议趁机彻底消灭他们的巢穴,冯京却向朝廷请求,禁止军队侵扰,并提供农具、粮食,帮助他们安居乐业。少数民族非常高兴,纷纷拿出狗、猪,割破手指盟誓,表示愿意永远做大宋的藩属。
吕惠卿向王安石告发冯京的罪状,还拿出王安石的私信,信中写着“勿令齐年知”,这个“齐年”指的就是冯京,他和王安石是同年生人。皇帝认为王安石是在欺骗他,于是重新召冯京回朝,让他担任枢密院知院。冯京因为生病还没到任,皇帝半夜里还叫来左右的人说:“我刚才梦见冯京上朝了,心里感到非常安慰。” 于是皇帝下诏书给冯京,诏书里写着“渴想仪刑,不忘梦寐”的话。冯京入朝后,首先就把皇帝做的梦告诉了他。不久之后,冯京又改任观文殿学士,到河阳任职。
哲宗皇帝登基后,先任命他当保宁军节度使兼大名府知府,后来又调到彰德府任职。这时,范祖禹上奏说:“韩琦大人两次担任宰相,一开始和王安石政见不合,后来又遭到吕惠卿的排挤,但他始终保持着正直不阿的操守,深受先帝赞赏。而且,昭陵时期那些学士,现在就剩韩琦大人一个人了,如果让他担任枢密使,一定符合大家的期望。” 韩琦当时已经年纪大了,于是皇上就让他担任中太一宫使兼侍讲,后来又改任宣徽南院使,再升任太子少师,最后让他退休养老。绍圣元年,韩琦去世,享年七十四岁。皇帝亲自到他家去祭奠,追赠他司徒的官位,谥号文简。
韩琦老家的时候,曾经受恩于南宫县通判成某,后来韩琦当了大官,就用自己当官后得到的赏赐,把成某的儿子安排上了官职。有一次,韩琦去他外甥朱适家做客,发现朱适家里有个侍妾,一问才知道是韩琦同年进士的妻子。韩琦赶紧把她赎出来,把她嫁给了那个进士。韩琦当地方官的时候,各县的公务一到,他就亲自仔细审查,如果和县里的档案相符,而且判决符合法律的,他就直接让法吏执行判决,从不拖延。他处理公务速度很快,从不积压,大家都很佩服他的效率。
钱惟演,字希圣,是吴越王钱俶的儿子。年轻时被任命为牙门将,后来跟着钱俶归顺朝廷,被封为右屯卫将军。后来又升任右神武军将军。他博学多才,擅长写文章,被召到翰林学士院考试,用笏板起草文章,很快就写好了,真宗皇帝很欣赏他。之后他被任命为太仆少卿,进献了《咸平圣政录》。皇上让他担任直秘阁,参与修撰《册府元龟》,还下诏让他和杨亿分别为其撰写序言。他又升任尚书司封郎中、知制诰,后来又升任给事中、知审官院。大中祥符八年,他被任命为翰林学士,因为私下会见达官贵人被罢官。不久后他又被任命为尚书工部侍郎,再次担任翰林学士、会灵观副使。后来又因为贡举考试出现失误被降职为给事中。之后他又重新担任工部侍郎,被提拔为枢密副使、会灵观使兼太子宾客,还兼任祥源观使。最后官至工部尚书。
宋仁宗当了皇帝后,提拔了惟演当兵部官员。当时王曾当宰相,因为惟演以前在王曾手下做过事,所以就让他当了枢密使。按照惯例,枢密使都要加个检校官的衔头,但惟演只拿着尚书的官职当枢密使,这是官场上出了个纰漏。
一开始,惟演看到丁谓权势很大,就巴结他,还跟丁谓结了亲家。丁谓整垮寇准的时候,惟演也出了不少力。后来,在枢密使的名单上,惟演故意把寇准的名字给抹掉了,还写上“逆贼寇准”四个字,直接把寇准的名字给删了。丁谓倒台后,惟演担心自己也跟着遭殃,于是赶紧跟丁谓划清界限,想办法撇清关系。宰相冯拯讨厌惟演这个人,就上奏说:“惟演把妹妹嫁给了刘美,刘美是太后的亲戚,不能让他参与朝政,应该把他调离京城。”于是,惟演被罢官,改任镇国军节度观察留后,当天又改任保大军节度使、知河阳。
一年多以后,惟演请求回朝,官复原职,还加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让他去许州当官。还没等他走呢,就想着再往上爬,结果御史中丞鞠咏弹劾了他,惟演只好赶紧离开京城。天圣七年,他又被任命为武胜军节度使。第二年回朝后,他跟皇帝说自己祖坟在洛阳,想守着皇宫的大门,于是就让他当了河南府知府,后来又改任泰宁军节度使。
惟演一直想掌握大权,心里憋屈得很,不得志。后来皇帝去耕田祭祀,惟演请求侍奉,就留在了景灵宫当差。太后去世后,朝廷下令让他回河南。惟演心里不安稳,就建议把庄献明肃太后和庄懿太后一起陪葬到真宗的陵墓里,想以此讨好皇帝。因为惟演跟刘美是亲戚,还把儿子惟暧娶了郭皇后的妹妹,这时候,他又想跟庄懿太后家结亲。御史中丞范讽弹劾惟演擅自议论宗庙的事,还跟皇族通婚。于是,惟演被罢免了平章事,改任崇信军节度使,回到自己的辖区。没过多久,他就死了,朝廷追赠他侍中的官位。
太常寺卿张瑰根据《谥法》说,聪明好学的人谥号用“文”,贪婪误国的人谥号用“墨”,建议给惟演谥号“文墨”。惟演家里人到朝廷上申诉,朝廷让章得象等人重新商议,认为惟演没有贪污腐败的行为,晚年还尽职尽责,表现出悔恨害怕的样子,于是根据《谥法》中“追悔前过曰思”的规定,改谥号为“思”。到了庆历年间,两位太后才真正被葬入真宗的陵墓,惟演的儿子惟暧又再次上诉,最终,惟演的谥号才改成了“文僖”。
这位惟演先生,作品主要为达官贵人创作,文风清丽,名气跟杨亿、刘筠不相上下。他博览群书,家里藏书之多,简直可以比得上皇家的藏书库。而且他还特别喜欢提携后进晚辈。当初,宋真宗的谥号只有“文”,惟演却说:“真宗皇帝曾在澶州御驾亲征契丹,并使其臣服,所以谥号应该加上‘武’字。”他建议上报朝廷,最后真宗的谥号就加上了“武”,成了“文武定”。他著有《典懿集》三十卷,还有《金坡遗事》、《飞白书叙录》、《逢辰录》、《奉藩书事》等书。惟演先生曾经跟别人说过:“我这辈子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在黄纸上盖上自己的印章。”这意思是说,他一辈子都没做过中书省的官员。他的儿子有暧、晦、暄三个,弟弟叫易。
惟演的儿子晦字明叔,娶的是献穆大长公主的女儿,官职是起初是大理评事。后来一步步升迁,做到东上阁门使、贵州团练使。当时王守忠担任两使的留后,想在阁门改动朝会时皇帝和大臣的座位。晦就说:“天子的大朝会,竟然让宦官和大臣们并排坐在殿上,这会被外国人笑话的!”后来王守忠还想用礼服敬酒,晦又认为这样做不行。后来他又担任勾当三班院、群牧都监,接着被授予忠州防御使、知河中府。皇帝还特意告诫他:“陕西刚刚结束战争,百姓生活困苦,你替朕好好安抚他们,不要沉迷酒色,让人觉得你只是个仗着家里有权势的纨绔子弟。”晦连忙叩头谢恩。之后,他又改任颍州防御使,做了秦凤路马步军总管。后来又回到三班院,同时兼任提举集禧观。最后,他做到霸州防御使、群牧副使,然后就去世了。
暄字载阳,他老爸的关系,一路升官,做到驾部郎中,后来又当了抚州知州,接着又调到台州。台州那地方地势不好,秋天一下暴雨,水就漫上来,城墙经常被冲垮,淹死很多人,老百姓都搬到山上去了。暄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加高加固城墙,堆石头建高台,还修了大堤来抵挡洪水。后来他又升了少府监,还兼任盐铁副使。 他查账的时候发现好几路州府拖欠赋税,两浙转运使因为这个要被治罪。暄就上奏说:“浙江那边年年闹饥荒,所以税收没收上来,现在要治转运使的罪,肯定要赶紧向老百姓收税,老百姓受不了啊!”宋神宗一听,马上就下令免了他的罪。后来朝廷改制,他当上了光禄卿,然后去郓州当知州,最后被封为宝文阁待制,然后就去世了。他儿子景臻,娶了秦鲁国大长公主。景臻的儿子忱,在《外戚传》里有记载。
易字希白。一开始,他爸爸倧是吴越国的继承人,结果被大将胡进思给废了,改立了他弟弟俶。他弟弟俶后来归顺朝廷,他爸爸那一大家子都得到了官职,就只有易和他哥哥没被录用,所以他就发愤读书了。他哥哥叫昆,字裕之,考中了进士,当官很宽厚,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还会写诗,书法也很好,最后做到右谏议大夫,在秘书监退休。
易十七岁就考中了进士,在崇政殿考试,三天写了三篇文章,还没到中午就写完了。有人觉得他太轻率了,就把他给刷掉了。不过,从此以后,他就因为才华出名了。宋太宗曾经和苏易简讨论唐朝的文人,感叹说现在没有李白那样的人才。苏易简说:“现在的进士钱易,写诗作词,几乎可以和李白比肩。”太宗一听很高兴,说:“真的吗?我应该亲自把他从老百姓中召进翰林院。” 正赶上剑南地区发生盗贼起义,这事儿就搁下了。后来宋真宗还在东宫的时候,画了一把山水扇子,正好钱易写了一首歌词,真宗很喜欢。
易再举进士考试,在开封府的考试中得了第三名。他自己觉得应该得第一,认为是被主考官故意压了下来,于是就写信给皇帝,说自己在考试中写的《朽索之驭六马赋》其实暗含讽刺之意。宋真宗觉得他行为不端,把他降到了第二名。第二年,他作为第二名考中进士,被任命为濠州团练推官。后来被召到中书省考试,改任光禄寺丞、通判蕲州。
他上奏说:“尧舜时代,放逐了四个有罪的人,却没有说要杀他们,这四个人的罪行那么严重,尚且不用杀,这难道不是尧舜仁德的极致吗?古代的肉刑,比如劓、椓、黥、刖,都不是死刑,尚且被认为是残暴的。近代以来,砍断人的手脚,钩背烙筋,人身上都露出了白骨还在呼吸,四肢都被砍掉才断气。用这种刑罚来吓唬人,不是太平盛世应该做的事。现在各地官员竞相残暴,婺州先砍掉贼人的手脚,然后再杀掉他来报功;寿州巡检使把贼人钉在十字架上示众,旁边还有人偷盗东西。如果严刑峻法就能震慑所有人,那么秦朝就不会有叛乱了。我认为,不合理的刑罚,并不能帮助治理国家,只有陛下废除这些刑罚才行。”皇帝很欣赏他的意见,采纳了他的建议。
景德年间,他参加了贤良方正科的考试,考中了第一等,被任命为秘书丞、通判信州。宋真宗东封泰山的时候,他献上了《殊祥录》,之后被改任为太常博士、直集贤院。宋真宗祭祀汾阴,路过亳州的时候,命令他修撰《车驾所过图经》,他还献上了一篇《宋雅》,之后升迁为尚书祠部员外郎。后来因为他揭发国子监一些科举考试中录取的人不合格,被降职到颍州监税。几个月后,他又被召回朝廷。过了很久,他被任命为三司磨勘司判官。他又上奏说:“官府的物资都在账簿上登记在册,但是三司经常发文要求更正,即使数目很小,也要拖延好几年才能报上来,白白扰乱州县。从现在开始,官钱一百文以下,粮食一斗以下,布帛二尺以下,如果不是欺骗行为,就不用再报了。”宋真宗很器重文臣,他掌管诰命文书,都是亲自挑选。后来他被提升为知制诰、判登闻鼓院、纠察在京刑狱。他多次升迁,最终做到左司郎中,成为翰林学士。
他还没到任期结束就去世了。仁宗皇帝很同情他,把他的妻子盛氏召到宫里,赐给她冠帔。
易才学那叫一个聪明过人,写起文章来,几千上万字,提笔就能写出来。他还擅长写各种大小的草书,特别喜欢看佛经,曾经校对过《道藏经》,还写过《杀生戒》等书,著有《金闺》《瀛州》《西垣制集》一百五十卷,《青云总录》《青云新录》《南部新书》《洞微志》一百三十卷。他的儿子彦远和明逸,都先后因为贤良方正被皇帝召见。从宋朝建立以来,父子兄弟都通过考试做官的,只有钱家一家而已。
钱彦远,字子高,因为父亲的功劳做了太庙斋郎,后来一步步升迁到大理寺丞。他考中了进士,又当上了殿中丞,负责御史台的审查工作。后来又担任明州通判,之后升迁为太常博士。他通过了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的考试,被提升为尚书祠部员外郎,并担任润州知州。他上书皇帝说:
陛下您即位以来,宫里没有声色犬马的享乐,外面也没有打猎游玩的活动,可是前年发生了大地震,雄州、霸州、沧州、登州,以及荆湖地区都受到了影响,受灾面积达几千里,即使是过去定襄发生的地震,也没有这次严重。现在又发生了大旱灾,百姓民不聊生,上天是不是在警告陛下,您的防备措施还不够完善,地方官吏不称职,百姓生活不安定,所以才降下灾难来警示您呢?如果陛下能够听从上天的告诫,更加修养德行,那对国家社稷将是莫大的福祉。
现在契丹占据着山后的几个州郡,元昊又侵占了灵武、银州、夏州,金银财宝、美女绸缎,什么好东西都抢走了。以前元昊内乱,持续了五年,天下都人心惶惶。等到他向朝廷求和,朝廷就给他封官加爵,边境的长官们也不认真选拔人才,一个个打扮得花里胡哨,都不愿意提及军事,万一契丹背信弃义,乘机入侵,那后果岂止是元昊内乱能比的?湖广地区的蛮族和獠族一直在抢掠百姓,朝廷不断征调兵力,各种军需物资源源不断地供应,三年过去了,却一点成效也没有。希望陛下能重视这三方面的紧急情况,制定长远之计,以此来回应上天的警示。
话说那年闹旱灾,蝗虫又来,老百姓没饭吃,彦远大人就赶紧打开常平仓救济百姓。结果上面派来的官员就来质问他,说他擅自做主,还哄抬物价,但彦远大人一点也不怕。后来,他被提升为右司谏,上奏说别老是轻易赦免罪犯,要好好选拔地方官,增加他们的俸禄,让他们能清廉为政;还要减少土木工程,节省开支。之后,他又升任起居舍人、直集贤院、知谏院。
这期间,各地都上报说发大水,彦远就说阴气太盛了,这在《五行传》里是“下有谋上之象”,建议宫里加强戒备。没过多久,还真有人拿着刀要闯皇宫大门呢!为此,彦远还被皇上特赐五品官服。他又上书皇上说:农业是国家的大事,关系到顺应天时,积累财富,抵御水旱灾害,治理边疆蛮夷,这都是根本啊!唐朝开元盛世的时候,户口有八百九十多万,耕地却有一千四百三十多万顷。现在咱们国家户口才七百三十多万,耕地只有二百一十五万多顷,其中荒废的田地至少有三十多万顷,这就导致田地没开垦,闲汉却很多。难道不应该大力推广农业生产吗?
现在朝廷的转运使、提点刑狱、知州、通判,都兼管劝农的职务,但都只是表面文章,根本没实际行动。应该设立劝农司,由知州担任长官,通判做副手,再选拔一些清廉强干的幕僚和州县官员做判官。首先要把各地的耕地亩数、户口数量、房屋、池塘、山泽、沟渠、桑树等都登记造册,然后制定方法来鼓励农业生产,排除障碍,发展经济。每年年底农闲的时候,转运司再进行考核,根据情况进行奖惩。
彦远还弹劾了不少人,比如杨怀敏,他胡说契丹主宗真死了,结果被提升为入内副都知;内侍黎用信犯了罪被发配到海岛,后来被赦免回来,竟然又当上了环卫官然后退休;许怀德、慎镛年纪大了还没退休;杨景宗、郭承祐都是些奸邪小人,应该罢免不用。彦远一一上奏弹劾,大多都被采纳了。彦远为人豪迈,在担任言官期间,做了很多有益的事情。最后,他死在了任上。
明逸,字子飞,通过殿中丞考试和制科考试,升迁为太常博士。吕夷简看重他,提拔他做了右正言。他首先弹劾范仲淹和富弼,说他们改革纲纪,扰乱了国家政事,推荐的人多是朋党,请求朝廷早日罢免他们,这样奸诈的人就不敢效仿,忠诚的人才能站稳脚跟。他的奏疏上报后,范仲淹和富弼都被罢免了;当天晚上,杜衍也免去了宰相的职务。明逸这样做,大概是迎合了章得象和陈执中的意思。
石元孙跟西夏人作战阵亡,朝廷追赠他官职表彰他的忠勇,结果他后来却活着回来了。明逸请求追究他临阵脱逃的罪责,于是石元孙被贬到边远地区,之前的荣誉也被取消了。明逸后来升任同修起居注、知制诰,又升任知谏院,最后成为翰林学士。从他高中到做到这一步,只用了五年时间。他又加封史馆修撰、知开封府。有个疯子冷青自称皇子,被抓到开封府,明逸正襟危坐,冷青大喊:“明逸你为什么不起立?”明逸只好站起来,可见当时他在开封府威望不足;后来因为狱卒打死了酂氏妇人,明逸被罢官,降为龙图阁学士、知蔡州。他先后担任扬州、青州、郓州、曹州、应天府知州,回朝后,担任流内铨判官、知通进银台司,再次外放,担任成德军、渭州知州。最后加封端明殿学士、知秦州。
先前,于阗进贡,路途遥远,经过唃厮啰的地盘时被扣留了。恰逢唃厮啰的妻子去世,前任知州张方平建议朝廷借此机会表示慰问,并以此为契机诱导他放行于阗使者,朝廷下令赏赐他一千匹绢。明逸说:“朝廷对唃厮啰已经非常优待了,之前以招募战马为名,送给他大量的丝绸;六件事请求,已经答应了他五件,他还不知足。现在他阻拦边远地区进贡,本来就有罪,怎么能再赏赐他,以至于有辱国体呢?”大家采纳了他的意见。结果于阗使者和进贡的队伍都顺利到达了。唃厮啰有个儿子作为人质留在秦州,另一个儿子木征住在河州。殿前侍御史程从简私下与木征结盟,让他渡过洮河,许诺给他官职,并把人质送还给他。事情败露,木征恼怒,扣留了进贡的使者。明逸押着程从简去质问,结果把他杀了。木征害怕了,就把扣留的人全部放了。
宋神宗刚登基的时候,他被重新任命为翰林学士。可没多久,御史就出来弹劾他,说他为人阴险狡诈,阿谀奉承贾昌朝、夏竦陷害正直的人,文章写得也浅薄空洞,根本不配在翰林院工作!结果,他就被罢免了学士的职位。过了很久,才被任命为永兴军知府。熙宁四年,他去世了,享年五十七岁。朝廷追赠他礼部尚书的官职,谥号为“修懿”。
藻,字醇老,是明逸的堂兄弟。他从小父母双亡,非常刻苦学习。考中了进士,又中了贤良方正科,做了秘阁校理。当时慈圣太后临朝听政,藻三次上书请求太后还政于帝。后来,他又担任起居注同修、知制诰,官至枢密直学士、开封府知府。他平时为人随和,没有架子,但做官却很正直,坚持原则,做事井井有条,从不徇私枉法,贪图名利。他多次请求退休,最后被改任为翰林侍读学士、知审官东院。去世时,享年六十一岁。神宗知道他家里很穷,就赏赐给他五十万钱,并追赠他太中大夫的官职。
景谌是景臻的堂兄。他原本是殿前侍卫,负责巡视两京的驿站,后来考中了进士。第一次去开封参加考试的时候,王安石看中了他的文章,觉得他是个有才华的人。王安石不仅推荐了他,还在朝中大臣面前大力赞扬他,从此景谌就把他当作老师一样尊敬。后来,王安石担任提点府界,景谌在他手下做主簿,王安石又因为他的文章再次推荐了他。景谌父亲去世后,守孝期间住在许州,听说王安石当权了,非常高兴,就借着机会来到京城拜见他。那正是盛夏时节,王安石和一个叫智缘的和尚躺在地上,一个最亲近的人坐在他们旁边。景谌脱掉衣服帽子,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安石就突然问他:“青苗法和助役法怎么样?”景谌回答说:“好处少,坏处多,将来一定会成为百姓的灾难。”王安石又问:“谁是可以重用的人?”景谌说:“守孝期间不参与人事,而识人更是难事啊!”说完就告辞离开了。
话说调任后,我又回到了京城,这时王安石已经当上了宰相。我又去拜访了他。王安石让我先去见他弟弟王安国。王安国也跟我关系不错,他对我说:“相爷想让你在馆阁做事,并委以重任。”我回答说:“什么事情我都能做,只是对新颁布的书籍和徭役法令不太了解。” 等到我见到王安石,他想要让我负责治理峡谷道路的徭役文书,并且还要把戎州、泸州的蛮族事务交给我处理。我说:“峡谷地区的民情,我实在不太了解;而戎州、泸州的军事行动,关系到朝廷的决策,也关系到当地百姓的安危,这件事还是应该交给了解军事、爱护百姓的人来负责。”王安石一听,勃然大怒,当时在座的几十位宾客都替我捏了一把汗。
我退出来回到住处,心里既激动又有点委屈,觉得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我笑着说:“自古以来,贪图利益的人多,而顾全大义的人少,所以天下万事万物,都取决于人,而不是取决于自己。如果被利益所驱使,而听命于人,那么做强盗也未尝不可。强盗之所以成为强盗,是因为利益战胜了道义,并且不知道自己行为的后果。我又有什么遗憾的呢?” 就这样,我和王安石彻底决裂了。熙宁年间后期,我被张载(张景宪)推荐,担任瀛州知州,此后一直担任外官,最后只做到朝请郎就去世了。
钱勰,字穆父,是钱彦远的儿子。他五岁的时候,就能一天背诵上千字的文章。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科举考试的全部知识。熙宁三年参加考试,顺利通过了秘阁的选拔,廷试也获得了优等成绩。然而,正巧碰上王安石讨厌孔文仲的策论,迁怒之下取消了那次的科举考试,所以钱勰没能及第。后来凭借家世荫庇做了尉氏县尉,之后又担任了流内铨主簿。主簿钱勰曾整理铨选官员的班簿,神宗皇帝对此赞赏有加。陈襄说:“这可不是我能做到的,都是主簿钱勰的功劳。”第二天,神宗皇帝召见钱勰,准备委以重任。王安石派他弟弟王安礼来见钱勰,许诺给他御史的职位。钱勰谢绝了,说:“我家贫穷,母亲年迈,我不能远行。”王安石知道钱勰不会依附自己,便任命他为权知盐铁判官,后来又历任京西、河北、京东三路提点刑狱。元丰年间朝廷确定了新的官制,那时钱勰正在守丧。皇帝在左司郎中名册上亲自写下他的名字,等他守丧期满后就授予他这个职位。
我奉命出使高丽,外面不少人猜测皇上是想借此机会和高丽结盟,然后北伐。我进宫请教皇上,皇上说:“高丽人喜欢文雅的事物,又很看重士大夫的家族背景,所以才选你出使,没有别的意思。” 我就效仿吕端的故事,凡是超出正常礼仪的馈赠,一概不收。
回程经过紫燕岛的时候,高丽国王派了两个官员追来送金银器物,足足四千两。我说:“我在高丽的时候就已经婉拒了,现在这是什么意思?”那两个官员哭着说:“国王有命令,空手回去就要杀头,而且左番(指负责接待的官员)已经收下了。” 我说:“左右番各有各的职责,我只会按照规矩办事,你们可以去死,但我绝对不会收下这些东西!” 最终我把金银器物都拒之门外。回朝后,我被任命为中书舍人。
元祐年间初期,我升迁为给事中,又以龙图阁待制的身份知开封府。那些老官吏害怕我的办事效率高,想用各种事情来刁难我,居然引导了七百多个人来告状。我立刻就开始处理这些案件,把那些不符合情理的诉状都封存起来,并在上面做了标记,警告他们不要再来了。过了一个月,又来一个人告状,我厉声质问他:“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怎么还敢欺骗我?” 那人支支吾吾地说:“没有的事。” 我说:“你上次告状说的是……,我用某某字做了标记。” 我打开封存的诉状给他看,果然和他上次告状的内容一模一样,在场的人都惊呆了。皇室宗亲、达官贵戚都因此收敛了许多,就连丞相府的幕僚来求情办事,我也会依法治罪。
因为得罪了很多人,我被外放出任越州知州,后来又调到瀛州。之后朝廷召我回朝,先后任命我为工部、户部侍郎,然后升任尚书,加封龙图阁直学士,再次出任开封府知府,处理政务更加精明强干。苏轼大人在我批阅公文的时候,送来一首诗,我提笔就写了一首诗回敬他。苏轼说:“处理案件像闪电一样迅速,回诗也像回应雷声一样快捷,真是前所未有的啊!”
宋哲宗当政的时候,翰林学士缺人,章惇三次推荐林希。皇帝就下令任命林希为翰林学士,还兼任侍读。林希因为以前曾经写过批评章惇的文字,心里害怕,想辞官。皇帝说:“难道你不是那个‘鞅鞅非少主之臣,硁硁无大臣之节’的人吗?朕早就知道了,不用躲避。”
有一次林希侍奉皇帝在内廷,皇帝留下来和他聊天,说:“朝廷大臣讨论徐邸的事情,话里话外都牵扯到郑王和雍王,小人就是这样离间骨肉的。如果雍王有什么请求,就交给你,写个好听的诏书去安慰他。”后来雍王的奏章到了,林希在回诏中写道:“不容许奸邪之徒蒙蔽,企图动摇国本,朕已经看清了他们的恶意中伤,并进行了严厉的辨析,他们还有什么别的企图,竟然还请求辞职。”皇帝看到后,认为林希能够表达他想说的话。章惇因此更加极力地排挤诋毁林希,还唆使整个朝廷攻击他,没完没了地攻击。最后,林希被罢官,任命为池州知州,最终在任上去世,享年六十四岁。死讯还没传到宫里,皇帝就派人去问林希的弟弟林景臻他的情况。元符年间,追赠林希为龙图阁学士。
林希,字中道,是吴越王的后代。他考中了进士,做了睦州推官。有个部使者在衢州有案子,想用贿赂让林希写推荐信,让他去处理。林希说:“我宁愿在冗杂的官场中慢慢熬资历,也不忍心为了一个推荐信而牺牲几十个人的利益!”到了衢州后,他把案子调查清楚,为那些被冤枉的人平反昭雪。后来,他被辟到鄜延幕府任职。崇宁年间,他担任陕西转运判官。宋军收复银州时,他负责粮草运输,做得非常出色。徽宗皇帝召见他,问他:“灵武可以攻取吗?”林希回答说:“夏人的军队来去飘忽不定,难以持久,这是他们的弱点;但是他们的百姓都是士兵,生活简朴,不依赖粮草运输,行动也不需要频繁地转运粮草。我希望您能命令边关将领做好持久作战的准备,等待时机,这样才能成功。”皇帝又问:“大砦泉可以攻取吗?”林希回答说:“那是所谓的瀚海。我听说那里都是盐碱地,没有水泉,即使勉强取水饮马,马的口鼻都会裂开,攻下来也没什么用处。”皇帝对他的回答表示赞同。
先是在龙图阁当差,后来又去庆州做知州。到了镇州后,他修建了安边城和归德堡,占地一万多顷,让老百姓在那儿开垦种地,一年能收几十万石粮食。
之后调任延安府知府,升任集贤殿修撰,接着又升任徽猷阁待制、显谟阁直学士。他在延安待了五年,当时童贯在陕西宣抚,拥有便宜行事权。长安物价飞涨,钱币贬值严重,童贯想强行压价,那些官吏也跟着起哄,把物价硬生生压低了十四分之一,违反规定的就处罚,搞得老百姓都不敢出来做买卖了。徐处仁出来反对,结果惹祸上身。童贯还搞什么均价收购粮食的法子,低价收购老百姓的粮食,然后高价卖给军队,就连那些边疆士兵、弓箭手分到的田地都被影响了,关内一片骚动,差点就出大事了。这位邵必多次上书,极力陈述其中的危害,最后被贬到永州做团练副使,不过那个均价收购粮食的坏政策也终于停了。
过了几个月,他又被恢复了待制官职,任命为兴仁府知府。后来童贯去太原宣抚,想让他一起去,被他拒绝了。在兴仁府待了两年,因为生病,他被调到洞霄宫做提举,后来又恢复了学士的官职。金人入侵,朝廷起用他担任宣州知州。他立刻就赶赴宣州,全力以赴地满足军队的需求。童贯把他的功劳报了上去,他被提升为龙图阁学士。童贯还想让他担任河北、河东的参谋,但他以年老为由拒绝了,最后就以正奉大夫的官职退休了。死后,追赠金紫光禄大夫,谥号忠定。
书里说啊,乡试和殿试都考第一的进士一共才三个人,王曾、宋庠都是有名的宰相,冯京是有名的执政大臣,他们的品德和才能都配得上他们的名次。邵亢当太常少卿的时候,裁减了张贵妃的丧葬费用,颍王结婚、公主出嫁,他都坚持按照古代礼仪来操办,真是个称职的好官。邵必也是个懂礼仪的人,参与修撰《唐书》时,他能够力辞,认为史书应该由名家撰写,不能按照古人的模式来写,这番话是不是很有道理?钱惟演聪明才智过人,当时很有名气,但他太想当官了,拼命巴结权贵,结果丢了名声。钱家三代都中了进士,钱易、钱明逸都做过翰林学士,当时人们都很羡慕他们。可惜的是,钱易轻浮,钱明逸奸险,都被后世批评。
包拯,字希仁,是合肥人。一开始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大理评事,后来外放到建昌县当县令。因为他父母都年纪大了,他就推辞不去。后来改任和州税监,父母还是不愿意他去,包拯干脆辞官回家侍奉父母。几年后,父母相继去世,包拯在父母墓前守丧,一直徘徊不忍离去,村里的乡亲们多次来劝慰他。过了很久,他才去赴任,担任天长县令。
有一天,有人来告状说自己的牛被人割了舌头。包拯说:“你回去吧,把牛杀了卖了。”没过多久,又有人来告状说有人私自宰杀牛。包拯问他:“你为什么先割了牛舌头,现在又来告状呢?”那个小偷吓得赶紧承认了罪行。后来,包拯调任端州知州,又升迁为殿中丞。端州盛产砚台,之前的知州为了巴结权贵,每年进贡的砚台数量是规定的几十倍。包拯只按规定数量进贡,任期满了,自己一件砚台也没带回去。
接下来,包拯被任命为监察御史里行,后来又升任监察御史。当时张尧佐被任命为节度使和宣徽使,右司谏张择行、唐介和包拯一起上奏弹劾他,言语非常尖锐。包拯还曾经上奏说:“国家每年向契丹进贡,这不是御敌的策略。应该训练军队,选拔将领,加强边防。”他还建议恢复门下省的封驳制度,废除贪污腐败官员的官职,认真选拔地方官,实行考试和荫补子弟的制度。当时各路转运使兼任按察使,他们弹劾官员往往抓住细枝末节,故意苛刻地进行审查,以显示自己的清正廉洁,搞得官员们人心惶惶,包拯于是请求罢免按察使。
包拯出使契丹的时候,契丹的典客问他:“雄州新开了便门,是不是想引诱我们叛逃的人,来刺探边疆的情况啊?”包拯回答说:“涿州以前也开过门啊,刺探边疆的情况,为什么非得要开便门呢?”契丹人被包拯问得哑口无言。
他先是在户部当了三司判官,后来外放当了京东转运使,接着又升任工部员外郎、直集贤院,之后调到陕西,再调到河北,最后回到朝廷,当上了三司户部副使。当时秦陇斜谷地区需要大量的船材木材,都是强行向老百姓征收的;还有七个州要上缴河桥的竹索,每年都要好几十万,他都上奏把这些苛捐杂税给免了。
契丹军队在边境集结,边境地区有点紧张,朝廷派他去河北调拨军粮。他说:“漳河一带土地肥沃,老百姓却没法耕种,邢州、洺州、赵州三个州,有将近一万五千顷的良田都被用来放牧官马,我建议把这些田地都分给老百姓耕种。”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解州的盐法害苦了老百姓,他又去调查处理,建议开放盐商自由买卖。
之后,他被任命为天章阁待制、知谏院。他多次批评那些得宠的大臣,请求朝廷停止一切不合理的内廷恩赏。他还把唐朝魏征的《谏疏》呈给皇帝,希望皇帝能把它放在身边,作为借鉴。他还上奏皇帝七件事:要明智地听取意见,分辨朋党,珍惜人才,不要被先入为主的想法所左右;要减少苛刻的赋税,抑制投机取巧的行为,要完善法律法规,禁止滥用民力,禁止妖魔鬼怪之类的迷信活动。朝廷采纳了他的很多建议。
后来他升任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他曾经建议在和平时期把军队调回内地,但没被采纳。这次他又建议:“应该撤销河北的屯兵,把他们分到河南的兖州、郓州、齐州、濮州、曹州、济州等地,这样一旦发生战事,也不会有调兵的延误。如果说戍兵不能一下子减少,那也可以训练地方义勇,少发给他们一些粮食,这样每年节省下来的费用,比屯兵一个月的费用还要多,一个州的赋税,就能供给很多义勇军。” 可惜,这个建议也没被采纳。
他后来被调任瀛州知州,那里的各州用公款经商,积欠了十多万钱,他都奏请朝廷免除了。因为丧子,他请求调到比较近的州府,被任命为扬州知州,后来又调到庐州,之后升任刑部郎中。因为失职被降职,改任兵部员外郎、池州知州。恢复官职后,他被调到江宁府,后被召回朝廷,担任开封府知府,最后升任右司郎中。
包拯为人刚正不阿,就连达官贵人和宦官都对他敬畏三分,不敢造次。老百姓都把他比作清澈的黄河水,就连小孩子和妇女都知道他,都叫他“包待制”。当时京城里流行一句话:“关节没打通,有阎王包老!”以前,老百姓告状都不能直接到法院,包拯却打开正门,让老百姓可以直接陈述冤情,那些官吏再也不敢欺压百姓了。一些权贵侵占惠民河建园林,导致河道堵塞,京城还因此发了大水,包拯直接下令拆除了这些园林。还有人伪造土地文书,多占土地,包拯都一一查实,上奏弹劾。
包拯升任谏议大夫,兼任御史中丞。他上奏说:“太子之位空缺已久,天下人都为此担忧,陛下为何迟迟不决呢?”仁宗皇帝问他:“你想立谁为太子?”包拯回答说:“我年事已高,又没有儿子,并非为了谋取私利,只是为国家社稷着想,恳请陛下早日立太子。陛下问我想要立谁,这是在怀疑我啊!”皇帝听了很高兴,说:“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他还建议裁减内侍人员,减少冗余开支,并且追究各路监司的责任,让御史府可以自行推荐属官,减少一年休假天数,这些建议都得到了采纳。
张方平因为贪污受贿被包拯弹劾罢官;后来宋祁接替了张方平,包拯又弹劾了他;宋祁被罢官后,包拯被任命为枢密直学士,兼任三司使。欧阳修说:“包拯的做法就像‘牵牛蹊田而夺之牛’,惩罚已经很重了,还要贪图他的钱财,是不是太过分了!”包拯因此回家避祸,过了一段时间才出来。他在三司任职期间,以前朝廷所需物资都向外郡强行征收,导致百姓苦不堪言。包拯专门设立了市场,让百姓能够自由交易,免受扰乱。以前很多官吏贪污受贿被关押,甚至连他们的妻儿都被抓起来,包拯都把他们释放了。他后来升任给事中,又担任三司使,几天后又升任枢密副使。不久后,他又升任礼部侍郎,但他辞而不受,不久后就因病去世,享年六十四岁。朝廷追赠他为礼部尚书,谥号孝肃。
这个人啊,性格刚正不阿,看不惯那些贪官污吏的恶行,做事总是很厚道。虽然很讨厌坏人,但从没忘记用忠厚和宽容待人。他跟人相处从不随便敷衍,也不虚伪地讨好别人,平时没什么私交,所以跟老朋友、亲戚都疏远了。即使当了官,穿衣、用具、饮食都跟平民百姓一样。他还说过:“以后我的子孙要是做了官,谁要敢贪污受贿,就别想回老家,死了也不许葬在我们家的祖坟里。要是做不到这一点,就不是我的子孙!”他一开始有个儿子叫繶,娶了个崔氏女子,做过潭州通判,后来死了。崔氏守寡,没改嫁。他曾经把自己的妾室嫁出去,妾室在娘家生了个儿子,崔氏暗中照顾她,让她好好抚养孩子。繶死后,吴拯把这个妾生的儿子接回来,给他取名叫綖。他留下了十五卷奏议。
吴奎,字长文,是潍州北海人。他记忆力特别好,什么书都读。考中了五经,做到大理丞,后来又监京东排岸。庆历年间发生宫廷卫士的变乱,吴奎上书说:“从春天以来,阴雨不断,《洪范》里说‘天子德行不够,就会有下犯上的事情发生’。现在卫士的叛乱,就发生在皇帝身边,消息传遍各地,大家都吓坏了。听说皇城司的六个官员,五个都被处罚了,只有杨怀敏还留着。人们都说皇上偏袒亲信,不按法律办事,而且在抓到叛贼的时候,还下令不准杀,结果左右的人却把他们都杀了。这肯定是他们的同伙想灭口,不然怎么会不听圣旨呢?”于是请求当面跟皇帝辩论,仁宗皇帝很器重他。后来他又升迁为殿中丞,被评为贤良方正,提升为太常博士、通判陈州。
他回到朝廷担任右司谏,后来改任起居舍人,又兼任谏院同知。每次上奏,都劝皇帝约束身边的奸佞小人。东内门有人收受贿赂,被下放到监狱调查,可是开封府却用内部命令把他们放了。吴奎弹劾开封府尹魏瓘,魏瓘被贬到越州。彭思永因为某件事被皇上问罪,问他从谁那里得到的消息。吴奎说:“御史可以根据小道消息来弹劾,如果一定要查清消息来源,那以后还有谁敢来告状?这样岂不是自己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吗?”皇上听了他的话,就停止了追究。郭承祐、张尧佐担任宣徽使,吴奎连续上书说他们不适合担任这个职位,结果承祐被罢免,尧佐被贬到河中。
宋仁宗皇祐年间,老天爷很不给面子,各种灾害接二连三地出现。奎极(即包拯)就上书说:“现在冬天反倒热得厉害,春天却冷得不行,太阳光线暗淡,五星运行错乱,水灾旱灾轮番来,饥荒也接踵而至,这是上天不顺啊!从东到西,地震不断,黄河泛滥,到处都是新冒出来的土堆,这是地也不安分啊!奸邪小人当道,正直的人被蒙蔽,小人们互相争斗,民心堵塞,西夏、辽国这两个敌人虎视眈眈,贪婪无厌,这是人祸啊!皇上,您当皇帝最棒的一点,就是能提拔好人,罢免坏人。现在天下人都说谁是好人,您知道却不动手提拔;天下人都说谁是坏人,您也知道却不动手罢免。后宫那些宠妃骄横跋扈,身边的近臣也从中作梗,阴盛阳衰到这种地步,能不出现大灾难吗?再说,这十几年来,您下的命令,办的事,有的光说不练,有的开头对结尾错,有的被别有用心的人歪曲,有的被奸臣破坏,所以朝臣百姓都不太相信您,觉得您说的虽然好,但做不到,做的虽然猛烈,却坚持不了多久。我希望您能严格遵守以前的诏令,像金石一样坚定,谁要是敢从中作梗,就一定要严惩,不要让人猜来猜去,那样会让天下人看轻您。”
唐介写文章批评文彦博,还说包拯是文彦博的同党,结果包拯被贬到密州做知州。后来他又被提升为直集贤院,接着调任两浙转运使。之后又回朝任登闻检院判官、同修起居注、知制诰。后来奉命出使辽国,正赶上辽国皇帝要加封称号,要求宋朝派人去祝贺。包拯认为自己作为使臣有正事要办,不去祝贺。回程途中,在路上遇到了辽国使臣。辽国使臣的礼服,金冠最尊贵,纱冠次之。按照惯例,使臣见面,服装的等级必须相当。这次,辽国使臣戴着纱冠,却要求包拯穿戴最隆重的礼服。包拯不按他们的规矩来,坚持自己的穿着,结果因为这件事被贬到寿州做知州。
公元1056年,黄河发大水,皇帝下令让全国上下说说国家大事的得失。富弼上书说:“陛下您当皇帝已经34年了,皇位继承人还没确定。按照礼法,宗族里如果没有继承人,就要选择贤能的旁支子孙来继承。从辈分上说,太祖、太宗的曾孙们最合适继承皇位,这样才能稳定天下人心。等以后有了皇子再让位给他,并且优厚地对待宗室子弟,谁会反对呢?陛下千万别听信奸邪之人的坏主意,误了大事。如果等到紧急关头才决定继承人,权力落入不合适的人手中,这会被载入史册,成为后世永远的遗憾。我不希望凭借我的才能,却要面对国家危亡的时刻。这件事不能拖延,希望陛下早日决定。如果迟迟不定,会导致宗庙祭祀无主,天下人心不安,到那时追究责任,没有比这更大的罪过了。” 皇帝被他的话打动了,提拔他做了翰林学士,兼任开封府知府。
富弼在做官方面很有本事,办事效率高,下属官员都不敢欺骗他。有个富豪孙氏,靠着垄断物资牟取暴利,放高利贷,甚至逼得人家把家产和妇女都抵押给他。富弼揭露了孙氏的恶行,把他的兄弟都发配到淮南和福建去了,那些仗势欺人的富豪们这才老实了。富弼到开封府才三个月,政绩就非常显著。之后,他被提升为端明殿学士,知成都府,但他以家中有事为由推辞了,改任郓州知州,后来又回到翰林院,被任命为枢密副使。在治平年间,富弼的父亲去世,他守孝期间非常悲痛,住在墓地旁边,每年按时祭祀,从不搞那些佛教仪式。
宋神宗刚即位,富弼守孝期满,回到朝廷继续担任原来的职务。一个月后,他被任命为参知政事。当时朝廷已经召见王安石,但王安石推辞没来,皇帝问身边的辅臣说:“王安石在先帝时期就被召见,但他都没来,这算不算不恭敬?现在他又不来,是真的生病了吗?还是有什么要求?”曾公亮说:“王安石的学识和才能,我不敢妄加评论。” 富弼说:“我曾经和王安石一起管理皇家牧场,我发现他护短,自以为是,做事迂腐。万一启用他,一定会扰乱朝纲。”于是皇帝就派王安石去江宁做官了。
韩琦曾经向皇帝进谏说:“陛下您要推诚待人,顺应天意,天意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键在于合民心而已。如果能以至诚去感化万物,万物都会以至诚回应,那么和谐的气氛自然就会产生。现在百姓疲惫不堪,国库空虚,必须先让百姓休养生息,才能考虑其他事情。帝王的职责,就在于分辨是非善恶,让君子在朝廷上占据重要位置,小人就不能加害于他们,这样国家就能自行运转了。” 皇帝这时说:“尧帝时期,还有‘四凶’在朝中呢!” 韩琦回答说:“虽然‘四凶’在朝,但他们也无法迷惑尧帝的聪明智慧。圣人以天下为本,只要没有明显的过错,就应该包容他们,只是不能让他们占据重要的职位罢了。” 皇帝听了很认同。御史中丞王陶因为在论述韩琦的品德时,没有按照规定程序办事,而诋毁韩琦,韩琦就上奏弹劾了王陶的过失。皇帝下令将王陶调任翰林学士,韩琦坚决反对。王陶又上书诬陷韩琦阿谀奉承。王陶被外放后,韩琦也被任命为资政殿大学士,兼任青州知州。司马光进谏说:“韩琦的名望很高,现在因为王陶的事情而贬斥韩琦,恐怕大臣们都会不安,纷纷请求离开朝廷。陛下新登基,在四方观察民情,这样做是不合适的。” 皇帝于是召回韩琦到中书省。等到韩琦罢相后,最终还是出任青州知州。第二年韩琦去世,享年五十八岁,追赠兵部尚书,谥号文肃。
韩琦喜欢提拔廉洁善良的人,只要是他认为不错的人,他都会极力推荐,即使推荐不成,他也不会放弃。他年轻时非常贫困,后来官至显贵,就买地建立义庄,用来救济族人和朋友。他去世的时候,家里没有剩余的钱财,他的孩子们甚至没有房子住,当时的人都称赞他。
赵抃,字阅道,是衢州西安人。他考中进士后,担任武安军节度推官。曾经有人在朝廷大赦之前伪造官印,等到大赦之后才使用,按律法应该处死。赵抃说:“大赦之前没有使用,大赦之后也没有伪造,不应该处死。” 于是判决他无罪释放。他先后担任崇安、海陵、江原三县知县,以及泗州通判。濠州守将克扣士兵的粮饷,违反法令,州内人心惶惶,守将害怕,每天太阳还没下山就关门不出。转运使下令让赵抃代理濠州事务,赵抃到达濠州后,依然从容不迫,像平时一样,濠州也就平安无事了。
曾公亮,就是那个翰林学士,一开始根本不认识包拯。后来推荐包拯当了殿中侍御史。包拯弹劾人可厉害了,一点都不怕那些权贵,说话特别硬气,整个京城都叫他“铁面御史”。他总想让朝廷把好人坏人区分清楚,他的意思是:“坏人即使犯的小错,也要坚决制止;好人就算不小心犯了错,也要保护、爱护他们,帮助他们改正,成就他们的德行。”
温成皇后去世后,刘沆当了参知政事,负责处理丧事。后来他当了宰相,还是和以前一样办事。包拯认为刘沆应该被罢免,这关系到整个国家的形象。他还说宰相陈执中没文化,还犯了很多错误;宣徽使王拱辰以前干过不少违法的事,出使在外也违反规矩;枢密使王德用和翰林学士李淑都不称职;这几个人都被罢免了。 吴充、鞠真卿、刁约因为治理礼院出了问题,马遵、吕景初、吴中复因为批评梁适,也都相继被赶走了。
包拯解释了这些人的被罢免的原因,把他们都召了回来。吕溱、蔡襄、吴奎、韩绛本来都外放做地方官了,欧阳修和贾黯也请求外放。包拯说:“最近正直的官员们纷纷离开朝廷,像欧阳修这样的贤臣在朝廷里已经不多了,他们现在都想离开,是因为他们正直敢言,不能去讨好那些当权者,所以得罪的人太多了。” 欧阳修和贾黯因为包拯的这句话得以留在朝廷。当时很多有名的大臣,都因此得以保全。
先说赵抃被调到睦州,后来又调到梓州当路转运使,最后去了益州。四川地广人稀,老百姓弱势,官吏们就肆无忌惮地违法乱纪,互相送礼行贿,收受贿赂。赵抃亲自带头整顿吏治,四川的风气一下子就变了。那些偏远的小城小县,老百姓有的甚至一辈子都没见过朝廷官员,赵抃巡视的时候,没有一个地方没去到,老百姓都高兴地互相慰问,那些坏官吏也吓得老实了。
后来,赵抃被朝廷召回,当上了右司谏。内侍邓保信让手下兵董吉在宫里私自烧炼东西,赵抃引用了文成、五利、郑注等人的事例,据理力争,强烈反对。当时陈升当了副枢密使,赵抃就和唐介、吕诲、范师道等人一起上奏章弹劾陈升,说他奸邪,和宦官勾结,升官不是靠真本事。他们一共上了二十多道奏章,最后陈升被罢免了官职。赵抃他们这些人也被罢官了,赵抃被外放,去做了虔州知州。虔州一向难管,赵抃治理得很严格,但并不苛刻,他召集各县县令,让他们自己管理好自己的地方。县令们都很高兴,都努力工作,结果监狱里就经常空空如也了。
岭南地区做官的人死了,很多人都没法把遗体运回家乡,赵抃就造了一百艘船,通知各郡说:“在岭南做官的人,如果死了没法把遗体运回去的,都可以来找我。”于是,很多遗体陆续被运送回来,赵抃都给他们提供船只,还给他们提供路费。后来,赵抃被召回朝廷,当了侍御史知杂事,后来又升任度支副使,再后来又升任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使。当时贾昌朝因为是老相国,在魏州当官,赵抃要去检查魏州的府库,贾昌朝就派人来跟赵抃说:“以前,从来没哪个监察官来检查过我的库房,我怕这没先例,怎么办呢?”赵抃说:“要是不查你,其他州郡也不会服气。”于是,赵抃还是去了。贾昌朝心里很不高兴。
一开始,朝廷下令招募义勇,过了期限还没完成任务,有八百多名官吏要被治罪。赵抃奉旨督办此事,上奏说:“黄河以北地区连续几年丰收,所以应募的人少,请宽恕他们的罪责,等农闲时再招募。”皇帝同意了,那些要被治罪的官吏都免罪了,义勇也招募够了。贾昌朝这才心服口服。赵抃后来又升任龙图阁直学士、成都知府,他以宽厚仁慈著称。赵抃以前在四川做官的时候,曾经严厉打击过那些聚众搞邪教活动的,用的是很严厉的法规。后来,成都又发生了类似的案件,大家都以为赵抃会严惩不贷。但是赵抃调查后发现,这只是些酒肉朋友间的聚会,于是只处罚了首恶,其他人就放了,四川百姓都很高兴。后来,荣諲被任命为成都转运使,英宗皇帝对荣諲说:“赵抃在成都做官,那是施行中和之治啊!”
宋神宗当政的时候,把我召进了谏院。按照惯例,从成都回来的近臣,如果将要被重用,一般都会先在省府历练一番,不会直接当谏官。大臣们觉得很奇怪,皇上说:“我就是看重他的直言啊,就算想重用他,也没什么关系。” 后来我谢恩的时候,皇上问我:“听说你一个人骑马入蜀,只带了一把琴一只鹤,治理政务也很简便,是不是真的?”没多久,我就被提升为参知政事。
我非常感激皇上的知遇之恩,朝廷政事有不妥当的地方,我都会秘密地向皇上禀报,皇上还亲自下诏书褒奖我。王安石当政的时候,我多次批评他的政策不妥。韩琦上书极力反对青苗法,皇上跟执政大臣们说,让这个法子停下来。当时王安石在家请求辞职,我说:“新法都是王安石制定的,不如等他辞职再说。” 王安石辞职后,反而更加坚持他的主张。我非常后悔,于是上书说:“设立条例司,派出了四十多个使者,弄得天下大乱。王安石强词夺理,自以为是,把天下人的意见都斥为流俗,违背民意,掩盖错误。最近很多台谏官和侍从官员,因为意见不被采纳而辞职;司马光被任命为枢密使,也不肯接受。事情有轻重缓急,事情也有大小之分。钱财对国家来说是小事,而民心向背才是大事;青苗使者在规模上是小事,而朝廷重臣的任用去留才是大事。现在放弃了重要的事情而抓住了小事,丢掉了大的方面而得到了小的方面,恐怕对国家社稷不利啊!” 奏章呈上去后,我恳求皇上让我辞职,后来被任命为资政殿学士,知杭州,又改任青州。当时山东地区旱灾蝗灾严重,只有青州麦子收成较好,蝗虫飞到青州境内,遇到风,都被吹到水里淹死了。
成都的驻军让朝廷很担心,所以就派大学士王抃去当成都知府。皇上召见他,关心地问:“以前可没谁是直接从中央政府派去的,你能胜任吗?”王抃回答说:“陛下您说了算,那就是法令,还用问什么规矩吗?”然后他就请求皇上允许他灵活处理政务。到了四川后,他的治理更加宽松。有个军官站在堂下,王抃就开导他:“我和你年纪差不多,我孤身一人来四川,是为了替皇上安抚一方百姓。你也应该谨慎小心,好好管束士兵,等到戍守期满回乡,也能攒点钱,补贴家用。”士兵们都很高兴,互相转告,再也没人敢做坏事了,四川地区一片安宁。
剑州有人私自伪造僧人的度牒(身份证明),有人告发说是谋反。王抃没把他们交给监狱,而是自己根据情况处理,都从轻发落。有人说他纵容叛逆,朝廷就调取案卷审查,结果发现所有判决都符合法律。茂州的少数民族经常在边境地区抢劫,害怕朝廷讨伐就请求投降,还把奴隶绑起来杀了,用血来盟誓。王抃让他们换成牲畜祭祀,他们都高兴地听从命令。
王抃请求退休,去了越州。当时吴越地区闹饥荒,瘟疫流行,死了超过一半的人。王抃用尽各种救灾方法,救治病人,埋葬死者,保全了活下来的人。他还下令修城,让百姓靠劳动维持生计。后来他又调到杭州,以太子少保的身份退休,并且把儿子王屼安排到两浙常平司做提举,方便照顾他。王屼陪着王抃游览了众多名山大川,吴越百姓都引以为荣。元丰七年,王抃去世,享年七十七岁。朝廷追赠他太子少师的职位,谥号为“清献”。
王抃为人厚道,清正修洁,别人很难看出他的喜怒。他一生不贪图钱财,不养歌伎,却把十几个兄弟姐妹的女儿和二十多个孤女都嫁了出去,施舍恩德帮助穷困的人,数都数不清。他每天做的事情,晚上都要穿戴整齐,焚香禀告上天,如果不敢禀告的事情,他就坚决不做。他为政善于根据当地实际情况制定措施,刚柔并济,在虔州和成都的政绩尤其受到世人的称赞。神宗皇帝每次召见这两地的官员,都会拿王抃做榜样。总之,他为政的根本就是以百姓的利益为出发点。晚年学习道家思想有所感悟,临终前,他和儿子王屼告别,言语平静,安详地坐化而亡。宰相韩琦曾经称赞王抃是世人的楷模,认为那是无法企及的高度。
景仁,字屼,靠着祖荫考中了进士。先是在江州做通判,后来调到温州。回京后,他见到了范仲淹。那时范仲淹已经退休了,宋神宗任命他为太仆丞,后来又升迁为监察御史。因为父亲年迈,景仁请求外放,被任命为两浙常平提举。元祐年间,他又当上了御史。他上疏说道:“治平年间以前,大臣们不敢把自己的亲戚安插到重要的职位上,他们的子弟大多在仓库里做些管库之类的差事,严重的甚至不让参加科举考试,避免和寒门学子竞争。自从王安石执政以来,却提倡‘内举不避亲’的说法,首先就把他儿子王雱安排到皇帝身边做侍从,于是这种做法就成了惯例。资历浅薄的人,往往占据着权力很大的职位;没有出身的人,也可能担任着处理机要文书的要职,现在应该彻底杜绝这种现象。”他又说:“台谏之臣,有些人稍微升迁一下职位,就暗中夺去了他们的言论权力;有些人稍微说了几句,就被调到闲散的职位;有些人两面讨好,只顾着解释;有些人则置之不理,表面上装作宽容。这样一来,正直敢言的人就感到蒙羞而难以辞官,这些都是朝廷应该仔细查察的。”
傅尧俞、王岩叟、梁焘、孙升因为某些事情被罢官了,景仁上奏说:“这几位先生的才能和学问,受到世人的推崇;他们忠诚的谏言和良好的建议,都已经得到了验证,应该把他们全部召回朝廷。”他说的这些话都切中时弊。
因为避开执政大臣的亲戚关系,景仁被调任都官员外郎,然后外放出任京东提点刑狱。元符年间,他历任鸿胪寺卿、太仆寺少卿。曾布担任枢密院使,想推荐景仁为都承旨,但是蔡卞抓住景仁曾经营救傅尧俞的事情攻击他,结果景仁没有被任用。不久之后,景仁就去世了。
当初,范仲淹在母亲的墓旁守孝三年,县里还在他的村子里立了“孝弟”的牌坊,处士孙侔还为他写了《孝子传》。等到景仁为父亲守丧的时候,墓地竟然降下了甘露。景仁去世后,他的儿子范云也因悲伤过度而死,人们称赞他们父子两代都是孝子。
唐介,字子方,是江陵人。他父亲唐拱死在漳州,漳州的百姓知道他家境贫寒,就凑钱给他父亲办丧事,唐介当时年纪还小,谢绝了这笔钱。唐介考中进士后,先在武陵做尉,后来调到平江做令。当地有个姓李的富户,为人吝啬,官吏们向他索贿无厌,他便诬告李家杀人祭鬼。知州派人搜捕李家,不论老少都遭到拷打,但李家人就是不肯承认。后来知州让唐介审问,也没有查出其他证据。知州很生气,向朝廷告状,朝廷派御史方偕到平江另行审理此案,结果和唐介的结论一样。知州因此被治罪,方偕则受到奖赏,而唐介却从未为自己辩解。
我听说,莫州任丘县,正好在辽国使臣往来的路上。那里的驿站官员,因为辽使经常敲诈勒索,搞得家破人亡,苦不堪言。有个叫介的人,在那儿当驿站站长,他下令说:“不是规定应该提供的,一概不给。要是谁敢稍微损坏我的东西,我一定抓他!”那些辽使一听,都老实地走了。
沿边有个塘,每年都涨水,淹了老百姓的田地。有个叫杨怀敏的中级官员负责这事,他想把县城西边十一个村庄的地,割出来给水塘扩容,好让水能漫过去。介却在那儿修筑堤坝,老百姓都觉得他做得对。
后来,介升任德州通判。转运使崔峄想从仓库里拿出布匹分给老百姓,但故意抬高价格,从中渔利。介把崔峄的公文压着不往下发,还上报安抚司,批评崔峄的做法。崔峄气坏了,连续几次派人来质问,但介一点也不动摇。结果呢,崔峄的那些歪主意,最后也没能得逞。
我当上了监察御史里行,后来又升迁为殿中侍御史。当时皇宫要给启圣院造龙凤车,还用珍贵的珠玉来装饰。我赶紧上奏说:“启圣院是太宗皇帝神灵所在的地方,不能随便喧哗冒犯;后宫里那些奢靡的器物,也不应该超过规制。”皇上听后,立刻下令把龙凤车毁掉。
张尧佐一下子被任命为宣徽使、节度使、景灵使、群牧使这四个要职。我和包拯、吴奎等人极力反对,还请求御史中丞王举正让百官在朝堂上公开讨论这件事,最终成功地阻止了他担任其中两个官职。没过多久,张尧佐又被任命为宣徽使,兼任河阳知府。我告诉我的同僚们:“皇上这是想让他当宣徽使,却用河阳知府做个幌子,不能就这样算了!”可我的同僚们都犹豫不决,只有我一个人坚持反对。皇上说:“这个任命是中书省提出来的。”
于是,我弹劾宰相文彦博,说他当年在四川做官时,搜刮金银奇珍异宝,还通过宫里的宦官和妃嫔勾结,才得以当上宰相;现在又重用张尧佐,更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请求皇上罢免文彦博,改用富弼为相。我还说谏官吴奎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虽然说话尖锐,但实际上是在观望形势。皇上听了很生气,把我的奏章扔到一边不看,还说要把我贬到很远的地方去。我平静地把奏章读完后说:“我这是出于忠义愤慨,就算要把我下到锅里煮,我也在所不辞,又有什么好怕被贬谪的呢?”
皇上赶紧把执政大臣叫来,指着我的奏章说:“唐介论事是他的职责所在。但是说文彦博是靠妃嫔才当上宰相,这话是什么意思?提拔朝廷重臣,他凭什么要插手?”当时文彦博就在旁边,我责备他说:“文彦博你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就算真的有这些事,也不能隐瞒!”文彦博不停地向皇上谢罪,皇上却更加生气了。梁适呵斥我下殿,修起居注的蔡襄赶紧出来救我。
我被贬为春州别驾,王举正认为处罚太重,皇上后来也意识到这一点,第二天就把我的奏章拿出来看,把我改贬到英州,同时罢免了文彦博的相位,吴奎也被免职。皇上还担心我会在路上死掉,落个杀害正直大臣的名声,所以派人护送我。梅尧臣、李师中都为此写诗称赞我,我的正直名声传遍天下,士大夫们提起真正的御史,都会说“唐子方”,而不敢直呼其名。
好家伙,这可是个官场沉浮的故事!先说这开头,咱这位主人公啊,几个月的时间里,先是被派去郴州管税务,接着又去潭州当通判,然后又到复州当知州,最后直接被召进宫里,当上了殿中侍御史。皇上还特地派人给他送了封信,让他赶紧进宫觐见呢!进宫面圣后,皇上还夸他呢,说他被贬谪这么久,愣是一封私人信都没往京城寄,真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啊!他赶紧磕头谢恩,从此以后就更敢直言进谏了。
过了几天,他又跟皇上说:“我既然是负责谏言的,要是说了没用,我还会据理力争,可要是争论起来,万一惹恼了皇上,那可就麻烦大了,所以我想辞官!”皇上就把他调到工部当员外郎,还让他兼任集贤院直学士,后来又让他当开封府判官,接着又外放去扬州当知州,之后又调到江东当转运使。结果御史吴中复上奏说,这人不能老在外地待着,得赶紧把他调回来。这时文彦博又当了宰相,也上奏说:“这人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为国家着想啊,皇上您就听听吴中复的建议吧!” 但这回,皇上只是把他调到河东去了。
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调回京城,当了度支副使,后来又升了天章阁待制,再次担任知谏院。皇上自从至和年间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了,不怎么说话了。他就跟皇上说:“君臣关系就像天地一样,阴阳调和才能兴盛。皇上您应该多召见大臣们,多听听他们的意见,这样才能了解天下大事,让天下太平啊!”他还提了不少建议:宫里那些乞讨恩泽的人太多了,应该想办法制止;给嫔妃们赏赐的费用,比以前多了好几倍,应该减少开支;各地的官员推荐人才,总是推荐那些只会写文章的小吏,应该选拔那些正直、诚实、朴素的人才;各地的驿站马匹经常骚扰百姓,应该取消这些驿站,把权力交给地方官员;兖国公主半夜私自打开宫门,应该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以维护宫廷的秩序。皇上把这些建议都听进去了。
御史中丞韩绛弹劾宰相富弼,富弼想辞职回家,韩绛也请求处罚。他就跟王陶一起讨论说,韩绛这是用危险的办法来攻击大臣,最后韩绛被罢免了。因为他跟右宰相有点矛盾,就请求外放,去荆南当知州。结果朝廷的任命文书到了门下省,银台司的何郯给拦了下来,让他暂时留在开封府。没多久,他又因为弹劾陈升之被外放,去洪州当知州。后来又升任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枢密直学士、知瀛州。
公元1064年,我被皇帝召来当御史中丞。英宗皇帝对我说:“你在前任皇帝时期就以正直闻名,所以启用你,可不是听信了谁的谗言。”我回答说:“我能力有限,陛下您太抬举我了,我只想献上一点愚忠。自古以来,想要治理好国家的皇帝,也不是非得寻找什么惊世骇俗的奇招,关键在于顺应民心而已。祖宗留下的功德和余威,现在还近在眼前,您只要认真学习总结前朝的成功经验,天下百姓就能得到福祉了。”
第二年,我被任命为龙图阁学士,兼任太原府知府。皇帝说:“我对河东地区的情况不太了解,不在朝廷核心处理政务,暂时麻烦你去一趟。”当时夏人经常骚扰代州边境,并在边境上修建了很多堡垒。我派兵把这些堡垒全部拆除了,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他们这么做的利害关系,他们最终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神宗皇帝即位后,我被任命为三司使。公元1068年,我被提升为参知政事。之前,宰相会在待漏舍阅览上奏的文书,其他同僚根本不知道内容。我对曾公亮说:“我们身在政府,却连文书内容都不知道,万一皇帝问起来,我们怎么回答?”于是,我们一起阅览文书,后来就成了惯例。
皇帝想重用王安石,曾公亮也推荐了他,但我认为他难以胜任重任。皇帝问:“难道他的文学不行?他的吏治不行?他的经学不行?”我回答说:“王安石虽然好学,但却拘泥于古,所以他的论述往往过于迂腐空泛,如果让他执政,一定会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造成很多变动。” 我私下里对曾公亮说:“如果真的启用王安石,天下一定会大乱,你们自己心里要有数。”
有一次,中书省上报官员任免名单,好几天皇帝都没做决定。皇帝说:“应该问问王安石的意见。”我说:“陛下既然认为王安石可以委以重任,那就直接任用他好了,怎么能让中书省的政务由翰林学士来决定呢?我最近经常听到,皇帝您问王安石某件事可不可以做,王安石说可以就做,不可以就不做,那我们这些执政大臣还有什么用?这恐怕不是信任大臣应有的态度吧。如果陛下认为我不称职,请先罢免我。”
王安石当了宰相后,就跟皇帝说:“中书省发的公文,都说是圣旨,但其中不合理的占了十之八九,应该只让中书省发正式的文书就行了。” 皇帝当时就愣住了。司马光反驳道:“以前寇准用公文把冯拯升官,升得不合适,冯拯就告状了。太宗皇帝说:‘以前中书省用堂牒(一种公文),那是权臣借此专权。太祖皇帝时,堂帖比圣旨还厉害,所以才把它取消了。现在又用这种公文,跟堂帖有什么区别?’张洎当时就说了:‘要是取消这种公文,中书省办事就没个章程了。’太宗皇帝说:‘大事就下圣旨,如果要用这种公文,也必须先奏报我裁决。’这就是为什么这种公文要说是圣旨的原因。要是按安石说的办,那就是政令不是从皇帝这里发出的,就算辅臣都是忠臣贤臣,那也是擅自做主,要是辅臣不是好人,那还不把国家害了?” 皇帝觉得司马光说得对,就否决了王安石的建议。从那以后,司马光就经常和王安石争论。王安石辩论很厉害,但皇帝总是偏向王安石。司马光气得不行,背上长了毒疮,死了,享年六十岁。
司马光为人正直,敢于直言,所以很让人敬畏。每次有官职空缺,大家都等着看司马光怎么处理,看他会怎么做。神宗皇帝认为他是前朝留下的正直之臣,所以很重用他。但是他在政府里做事,虽然想有所作为,却被王安石压制住了,没做出什么显著的成绩,名声不如他当谏官、御史的时候响亮。司马光病危的时候,皇帝去看他,哭着流泪,还亲自去他家吊唁,因为司马光的画像不像他,皇帝还下令从宫里拿出以前画的画像赐给司马光家。追赠他礼部尚书的官职,谥号为“质肃”。他的儿子叫司马淑问、司马义问,孙子叫司马恕。
淑问,字士宪,考中了进士,做到殿中丞这么高的官位。宋神宗因为看重他家的背景,提拔他当监察御史里行,还特意嘱咐他要严守家法,顾全大局。淑问看到神宗皇帝刚登基,就一心想励精图治,于是就进言说:“皇上经常下达旨意,很多都是直接拍板决定,这就要谨慎地传达执行,仔细辨别事情的正误,让命令一定能够贯彻下去。现在圣上诏令求谏,但很久都没被采纳,一定想方设法集思广益来治理国家,臣恳请皇上能真正采纳臣下的建议。” 一开始,皇上让侍臣们讲解经书。淑问又说:“皇上学习治国之道,不必拘泥于章句、辞藻的华丽。应该仔细研究古代圣贤治理天下的方法,考察历代国家兴亡的原因,广纳贤才,广泛了解民情,力求符合先王之道,这样天下就太平了。”
河北闹饥荒,流民涌入京城讨饭,政府开仓放粮救济,但来的人越来越多,没完没了。淑问就说:“这样一直发放粮食,根本就供应不上,等于把他们引诱到没有生计,最终走向死亡的境地啊!”于是他上书提出了三条对策。
后来,滕甫当了中丞,淑问就大力揭露他的缺点。皇上觉得淑问是故意邀功,就下令让他避开他父亲(滕宗谅,时任三司使)的辖区,外放做复州通判。过了很久,他又先后担任真州知州、湖北提点刑狱,期间他认为新法不好,请求解除职务,结果被贬到信阳军做知军,后来又因病辞职。几年后,他被起用,先后担任宣州知州、湖州知州,后来回到朝廷,当了吏部员外郎。他又以生病为由请求外放,皇上认为他是逃避事情,就把他降职为抚州酒税监。哲宗皇帝即位后,司马光推荐他,说他为人正直,有羞耻之心,很难被重用。于是皇上召他回朝,任命他为左司谏,不久后他又以生病为由告老还乡,几个月后就去世了。
唐义问,字士宣,是个文采飞扬的人。他参加礼部考试,成绩优异,被召到秘阁考试。但是,因为他的父亲曾经担任要职,有人觉得有徇私舞弊之嫌,最终这事儿没成。后来,在熙宁年间,他被任命为京西转运司管勾文字。神宗皇帝看了一些京西的奏章,发现唐义问写的很好,就问身边的辅臣:“唐义问这个人怎么样?”当时黄好谦正负责这件事,他就对皇帝说:“唐义问能力很强,办事效率高,可以让他直接面见圣上。” 没多久,唐义问就被任命为司农寺的官员。当时朝廷正在推行一种新的财政制度,各地都怨声载道。唐义问认为:“这套新制度才实施两年,老百姓已经受不了了,不应该再改了。” 皇帝采纳了他的意见。
后来,唐义问跟随曾孝宽出使河东,回来后向皇帝汇报工作。他把重要的信息都记在笏板上,皇帝拿过来仔细看,然后问他一些细节,唐义问对答如流,皇帝非常高兴,说:“我想要见你,可不是今天才有的想法啊!” 于是,唐义问被提升为湖南转运判官。他在湖南任职期间,减免了徭役钱,还把百姓分成五等,把多余的钱存起来,作为另外的赋税,叫做“家力钱”。但是,唐义问后来奏请朝廷取消了这个“家力钱”。 之后,他调任京西转运使,当时文彦博担任西京留守。唐义问想辞官,文彦博告诉他,自己以前在做宰相的时候就推荐过他的父亲,后来两人又一起当官,关系很好,所以劝他留下。当时陕西正在打仗,很多士兵逃亡,到处都是逃兵聚集的地方。唐义问建议让这些逃兵到官府自首,发给他们凭证继续供给粮食,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很好。不过,后来有人对他有所不满,他就辞官回家了。
元祐年间,唐义问再次被起用,担任齐州知州,兼任京东刑狱提点和河北转运副使。有一次,一个县尉在抓捕盗贼时不小心失火,盗贼逃跑了,还烧毁了很多民房。有人告状说县尉故意纵火。郡守把县尉抓起来,逼他认罪。唐义问调查清楚后,证明县尉是无辜的。巧合的是,当时正值干旱,这件事查清楚后,竟然下起了雨。后来,由于文彦博的推荐,唐义问被提升为集贤殿修撰,并且被任命为荆南知州。他请求废除渠阳等地的军事要塞。蛮族首领杨晟秀以此为借口叛乱,唐义问于是被任命为湖北转运使,平定了叛乱,并将那些废弃的要塞恢复为州县。他又升任直龙图阁,以集贤殿修撰的身份出任广州知州。后来,章惇当政,追究他以前废除渠阳要塞的责任,把他贬为舒州团练副使。七年后,唐义问恢复了原来的官职,担任颍昌府知府,最终在那里去世了。
话说苏恕,在崇宁年间刚开始当上华阳县令的时候,因为不肯奉行朝廷的茶叶专卖法,得罪了朝廷派来的官员,就借口生病辞官回家了。他弟弟苏意当时是南陵县令,也以生病为由辞官,兄弟俩从此闭门在家务农。后来苏恕又因为官职宣教郎而退休了。到了靖康元年,御史中丞许翰夸赞苏恕品行高洁,皇上就下诏让他出来当监察御史。苏意也因为宰相吴敏的推荐被召见,但因为太穷了,连路费都凑不齐,最后竟然饿死在了江陵的山里。
苏恕在开封做官的时候,政绩显著,治理得非常严格,老百姓到现在还称赞他。但他并不苛刻,为人忠厚老实,这不正像孔子说的“刚毅木讷近仁”吗?苏奎博学多才,为人清廉正直,是真正的君子。他到哪里都能把地方治理得很好,百姓都念念不忘他的恩德,真是像古代那些有恩德的官员一样。他敢于直言进谏,名声传遍天下,这正是古代正直官员的风范啊! 能够听取别人的劝谏,是明君最难做到的,唐太宗李世民尚且不能完全做到对魏徵的意见都采纳,更何况是面对四位大臣当面直言,顶撞自己的心思,有时都难以忍受。而仁宗皇帝却能够容忍他们,毫无怨言,这才是真正的圣明之君啊!苏氏家族世代孝顺,苏恕的母亲品德高尚,苏恕兄弟俩都非常有义气,苏恕高尚的品德没有让家族声誉受损,真是令人敬佩啊!
韩亿,字宗魏,祖上是真定灵寿人,后来搬到了开封雍丘。他考中了进士,当过大理评事、永城县令,政绩很好。别的县里解决不了的案子,郡守皇甫选都交给韩亿来处理。后来他当了陈州通判,正赶上黄河决堤,修堤坝要花很多钱,韩亿没向老百姓收税,自己想办法完成了工程。宋真宗本来想召见他考试,但是因为韩亿和王旦关系不好,所以直接召见了他,升官让他去当洋州知州。
洋州有个地主李甲,他哥哥死了,逼着嫂子改嫁,还诬陷嫂子的孩子不是他哥哥的,想霸占嫂子的财产。嫂子告到官府,李甲就贿赂官吏,把嫂子压下去了,折腾了十多年,也没个结果。韩亿翻看以前的案卷,发现以前审理这个案子的人,居然没找来奶妈作证!于是,韩亿把李甲叫来,当着奶妈的面问他,李甲没办法抵赖,真相大白了。韩亿一路升迁,当上了尚书屯田员外郎、相州知州。河北闹旱灾,转运使没如实上报,只有韩亿上奏说闹饥荒,请求免除百姓的赋税。后来有人诬陷韩亿的儿子韩纲受贿,韩亿主动要求自己审理这个案子,虽然最后查清了事实,但他还是被降职,当了大名府通判。没多久,他又当上了殿中侍御史,后来升任侍御史,还去淮浙地区安抚,之后又当了开封府判官,最后出任河北转运使。
宋仁宗刚即位的时候,韩亿升任直史馆,当了青州知州,又兼任司封员外郎、侍御史知杂事,还当过大理寺丞。吴植当临江军知军时,派人送钱给宰相王钦若,结果送信的人到了京城,话不小心说漏了嘴。王钦若知道这事瞒不住了,就把送信的人交给官府。朝廷下令让御史台审理此案,吴植却说自己没送钱,反过来诬陷送信的人胡说八道,把话传到了王钦若那里。韩亿认真调查,发现吴植是因为害怕自己要被罢官,所以才没送钱,但事情已经败露了。于是,吴植被罢官,而王钦若也被调查,最后被赦免了。后来,朝廷要改革茶税,结果税收没达到预期,韩亿奉旨弹劾这件事,从宰相以下的官员都受到了处罚,可见韩亿的刚正不阿。从薛奎之后,只有韩亿一人独掌御史台事务超过一年。
我被任命为龙图阁待制,然后奉命出使辽国。当时,我的副使是章献皇太后娘家人,他自作主张,谎称太后有旨意要告诉辽国,说要两国友好相处,世代友好下去,我当时并不知情。辽国皇帝问我:“皇太后既然有旨意,大使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回答说:“我们朝廷每次派人出使,皇太后都会这样告诫我们,但这并不是要告诉辽国的。”辽国皇帝听了非常高兴,说:“这可是两国百姓的福气啊!”大家说副使把话说错了,而我却反而让辽国皇帝觉得我们很有诚意,都非常赞扬我。
后来我被任命为亳州知州,之后被召回朝廷,担任审刑院知院,又升任兵部郎中、同判吏部流内铨,最后做到右谏议大夫、枢密直学士,并出任益州知州。益州历来每年要发放六万石官粮给贫苦百姓,在辰时进行粮食交易。那一年大旱,我加倍发放了官粮,并且提前发放给百姓,所以老百姓没有挨饿。我还疏通了九升江的河口,灌溉了数千顷的农田。益州和茂州与羌族和夷族接壤,这些少数民族部落每年都到永康官场卖马,我担心他们会窥伺四川,就奏请朝廷把马市迁到黎州境内。
我被任命为御史中丞后,我提议效仿唐朝制度,设立御史里行。景祐二年,我被任命为尚书工部侍郎同知枢密院事。当时国家长期太平,军事防备松懈,我就建议朝廷从两府中挑选出几十个有才能的人担任将帅,逐步进行试用。我还说,武将应该懂军事,但是兵书却被禁止流传,我建议编纂兵书要义,授予武将。于是皇帝亲自编撰了《神武秘略》,赐给边关将领。
唃厮啰打败了赵元昊后,前来献捷。朝廷商议要提升唃厮啰的官职和权力。我说:“他们都是边疆臣属,现在不能劝他们化解仇恨,反而加赏他们,这不是安抚四方的办法。”于是,这个议案就被搁置了。赵元昊每年都派人来京城,出入民间没有特别的限制,我请求下诏书为他们设置馆舍,并规定官民交易的规则。表面上看起来很麻烦,实际上是变相地进行监控和防范。
范仲淹给开封府递交了一份《百官图》,暗指宰相吕夷简任人唯亲,不公平,还偷偷地推荐了韩亿。范仲淹后来被贬官了,皇帝就找韩亿谈话。韩亿说:“范仲淹推荐我完全是出于公心,我能力不足这点陛下您很清楚;要是出于私心,那我早就投靠他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才被推荐。” 结果韩亿被任命为户部尚书、参知政事。
后来忻州发生大地震,谏官韩琦上奏说宰相王随和陈尧佐能力不行,还说韩亿的儿子韩综担任群牧判官,不合适,不该让韩亿自己请求用他哥哥韩纲顶替。 于是韩亿和两位宰相都被罢免了官职,韩亿被任命为应天府知府,不久后又升任资政殿学士、成德军知军。 后来他又调任澶州,之后又调任亳州,官做到尚书左丞,最后以太子少傅的职位退休。 韩亿死后,被追赠太子太保,谥号忠宪。
韩亿为人正直,家教很严,即使在家休息,也从不懈怠。 他看到亲戚朋友家境贫寒的,总是帮助他们办丧事。 每当看到各地奏报里,说哪个小官吏犯了点小错,他就很不高兴,说:“现在天下太平,皇上希望所有的人都过得好,哪怕是虫子草木,都希望它们能安居乐业。 当官的,大的希望做公卿,次一点的也希望做侍从、一千石的官,更小的也希望在京城当差,怎么能在太平盛世里把他们都压抑住呢?” 韩亿有八个儿子:韩纲、韩综、韩绛、韩绎、韩维、韩缜、韩纬、韩缅。
韩纲,官做到尚书水部员外郎。 庆历年间,他担任光化军知军,为人刻薄急躁,不会安抚士兵。 后来盗贼张海率众劫掠到边境,韩纲带领禁军守城,发放饼干食物却经常不及时,老百姓拿出酒食犒劳军队,韩纲却收走他们的羊猪,拿钱买兵器,士兵们都很生气。 他还曾经命令军校绘制阵图,没画好,就要杀掉他们,士兵们更加害怕。 有一天,士兵们正在吃饭,军校邵兴大声喊叫让大家别吃了。韩纲大怒,抓了几个士兵关进监狱。邵兴害怕了,就带领士兵们抢夺军库的兵器造反,想杀掉韩纲。韩纲带着妻子儿女从城墙上爬下去,顺着汉江逃跑了。邵兴等人放火烧城,带领军队往蜀道方向逃窜,结果被官兵打败,邵兴被斩首,其余参与叛乱的人都被杀掉了。韩纲因为弃城逃跑被革职,流放到英州。
韩综,字仲文。一开始是靠荫蔽当上了将作监的主簿,后来升迁为大理评事。参加进士考试考中了,先后担任邓州和天雄军的通判。有一次黄河水漫过了金堤,好几百户人家都跑到土堆上避难。韩综下令说:“能救一个人,我就给他一千钱!”老百姓都争着划船救人,结果那些土堆很多都被冲垮了。
吕夷简从北京回来当宰相,推荐韩综担任集贤校理,然后又升任同知太常院。后来又当了开封府的推官,几个月后,就升迁为三司户部判官、同修起居注。
他出使契丹,契丹皇帝问起他的家世,韩综说他祖上亿在先朝曾经出使契丹。契丹皇帝很高兴,说:“跟中国交往这么久了,父子都来当使臣,应该敬我一杯酒。”韩综带着其他五个使臣一起站起来给契丹皇帝祝寿,契丹皇帝也离席回敬,非常高兴。回国后,陈执中说韩综是自作主张,就把他外放到滑州做知州,后来又调到许州。
殿前指挥使许怀德的妹妹去世了,在阳翟留有遗产,因为没有孩子,就归了官府。许怀德想私吞这笔遗产,官司还没判决。杨仪就写信托韩综帮忙。信到了的时候,转运使已经被调到别的州去了。韩综因为收到了这封信却没有上报,被夺去了集贤校理的职务,改任袁州知州。没过多久,他又被任命为江东转运使。回朝后,再次担任修起居注,一路升迁,做到刑部员外郎、知制诰,最后去世了。
韩综曾经担任契丹馆伴使,契丹使者想在书信中称北朝,而不提契丹的国号。韩综说:“自古以来,建国没有国号的,还没听说过呢。”使者很惭愧,就没再提这事儿。后来朝廷要选人陪同契丹使者,皇帝说:“谁能比得上韩综呢?”韩综的儿子韩宗道,后来当上了户部侍郎、宝文阁待制。
纲子宗彦,字钦圣,靠祖上的功劳先混了个将作监主簿的职位。后来参加进士考试,考了个第一名,一路升迁当上了太常博士。因为得到大臣的推荐,被朝廷召去考试,然后当上了集贤校理。他还做过京西、京东的刑狱提点官。有一次,应天府出了个案子,一个平民犯了死罪,案子结了还没判,通判孙世宁给辨明了真相。那些狱吏该受处罚,可知府刘沆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追究。宗彦去查案,刘沆又处处阻挠。宗彦就向朝廷告发刘沆,把那些狱吏的罪行也揭露了出来。当时仁宗皇帝年纪大了,还没立太子,宗彦就上书建议说:“汉章帝曾经下令,凡是怀孕的妇女,都赏赐粮食,每人三斗,并且免除她们丈夫一年的赋税,还把这写进了法令。我查阅史书发现,汉章帝有八个儿子,长子就是和帝,其他的质帝、安帝等等都是他的后代,所以建议恢复这个赏赐怀孕妇女的政策。”他还说:“皇上重视百姓的繁衍,上天也会保佑皇室子孙兴旺。”后来,宗彦做到尚书兵部员外郎,兼任三司盐铁勾院判官,最后去世了。
纲子宗彦的儿子宗道,官做到户部侍郎、宝文阁待制。
韩绛,字子华,也是进士考试第一名,后来做过陈州通判,在集贤院任职,还做过开封府推官。曾经有个叫冷青的男子,胡说八道说他母亲以前在宫里侍奉皇帝,怀了他的孩子才生下他。开封府觉得他疯了,打算把他流放到汝州。韩绛说,把他流放到外地反而会迷惑百姓。于是韩绛追查到底,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冷青的母亲以前确实在宫里做过事,后来嫁给了平民冷绪,生了一个女儿,然后才生下冷青。最后,冷青被判处死刑。
韩绛后来做了户部判官。江南闹饥荒,他被任命为体量安抚使,推行了几十条便民措施;宣州知州廖询贪赃枉法,韩绛把他绳之以法,百姓都很高兴。韩绛回朝后,被任命为起居注同修,又升任右正言。仁宗皇帝对韩绛说:“我重用你,你是朕亲自提拔的,你以后议论事情,不要太激烈,要顾全朝廷的整体利益,提出的建议一定要可行,不要让我成为一个不听谏言的皇帝。”
话说当时王守忠当上了内侍省的都知,还兼任了内侍省的判官。包拯觉得这官职太大了,从建国以来,还没听说过一个人同时管两个省的,就赶紧跟皇帝说了,皇帝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就下令以后别再这么干了。
后来有个道士叫赵清贶,经常出入宰相庞籍家,结果因为行贿受贿被抓了,在开封府被杖责后流放,最后死在了路上。包拯认为庞籍是故意让府里的人杀了赵清贶,所以庞籍和开封府尹都被贬官了。没过多久,庞籍又被重新提拔了,包拯极力反对,但没成功,最后气得辞去了官职。
第二年,包拯又当上了知制诰,然后请求去河阳做官,后来又被召回朝廷,负责处理流内铨的事务。黄河在商胡决堤了,朝廷采纳了李仲昌的建议,开挖了六塔河,结果问题更严重了。皇帝就派包拯去安抚河北。当时李仲昌是朝廷的主事,大家都怕他,没人敢说什么。包拯却直接弹劾李仲昌,说他危害国家,罪不可赦,结果李仲昌被发配到岭南去了。
之后包拯升任龙图阁直学士,知瀛州。欧阳修和他的同事们一起上奏说:“包拯应该在朝廷做事,瀛州这种地方配不上他!”于是包拯被留在了朝廷,担任谏院,负责纠察京城的刑狱案件。后来又升任翰林学士、御史中丞。
皇帝去茅山祈求子嗣,包拯负责起草祝词,趁机劝皇帝减少宫中嫔妃人数,限制内臣收养子女,以加强皇室血统的纯正,皇帝都听从了他的建议。掖庭的刘氏仗着可以走后门,干了不少坏事,包拯把这事告诉了皇帝。皇帝说:“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朕根本不知道。”没几天,刘氏和其他一些不检点的人就被赶出宫了。
真定府的守将吕溱犯了法,他的同僚们一起上书请求赦免他,包拯说:“要执行法律,就应该从地位高的人开始,如果互相请求赦免,那法律还有什么意义呢?”他不仅弹劾了吕溱,还弹劾了那些为他求情的人,吕溱最终被罢免了。富弼启用张茂实掌管禁军,包拯说:“人们都说张茂实是先帝的儿子,怎么能让他掌管禁军呢?”皇帝没听他的,包拯就闭门谢罪,说自己不敢再称御史中丞了。皇帝召见了他,但他出宫的时候,没有拿着笏板穿过朝堂,谏官们对此进行了批评,最后包拯被贬到了蔡州做官。
几个月后,我被任命为翰林侍读学士,负责庆州的政务。当时羌族人占据堡垒作乱,我当天就平定了叛乱。之后,我又升任端明殿学士,去成都府做知府。张咏在四川做官的时候,春天卖米,秋天卖盐,官府发放凭证以帮助贫困弱势群体。但时间久了,权力就落到了豪强手里;朝廷派来的官员到四川,和那些贪酒的官吏做生意,还从中渔利以讨好他们。我把这些情况都奏报给皇帝,请求罢免他们。
后来,我被召回京城,担任开封府知府,之后又做了三司使。我建议把川陕地区的官田粮食输送到常平仓,并根据路程远近给予相应的补贴。皇帝感叹道:“大家都采取姑息养奸的办法,你为什么就不能顺着他们的意思办事呢?” 但我还是坚持执行了我的建议。内廷的官员多次向我求恩,我都坚决拒绝了。我还对皇帝说:“我得罪了很多人,恐怕会有谣言中伤我。” 皇帝说:“我在藩邸的时候,就听说有些官员把国事当成私人情分来处理。你坚持的原则很好,有什么好怕那些诽谤的?”
宋神宗当政的时候,韩琦推荐司马光有辅佐国家的才能,于是司马光被任命为枢密副使。他首先建议设立审官西院,负责审查武官上朝的情况,以此来减少官吏的贪污舞弊。有一次,神宗问司马光国家还有哪些可以改进的地方,司马光建议要充分发挥土地的效用。接着,他又谈到了差役制度的弊端,希望能改革差役法,差役制度的改革讨论由此开始。司马光还代替陈升一起制定了三司条例。王安石每次上奏,都会说:“我看到的安石提出的建议,没有一条不是非常恰当、可以采用的,陛下应该认真考虑。”王安石因此得到了司马光的支持。
熙宁三年,司马光被任命为参知政事。西夏人入侵边境,司马光请求前往边境抗敌,王安石也请求前往。司马光说:“朝廷现在正依靠着王安石,我应该去。”于是,司马光被任命为陕西宣抚使。不久,他又兼任河东宣抚使,很多紧急的事情来不及上报朝廷,就允许他自行处理,朝廷给了他全权处理的权力和空头名义的诏书,让他可以自行任命官员。十二月,司马光就在军中被加封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并在延安设立幕府。司马光本来就不熟悉军事,他的措施也常常不得要领,他挑选蕃兵组成七支军队,采用了知青涧城种谔的策略,想要攻取横山,命令各将领听从种谔的指挥,并对蕃兵进行丰厚的赏赐,结果导致将士们怨声载道;他还把骑兵的战马分给蕃兵,甚至有人抱着马头哭泣。攻下啰兀城后,他又冒着大雪修筑抚宁堡,调兵遣将,弄得人心惶惶。结果两座城池失守,司马光赶紧调集各路军队救援,庆州的军队最终发生兵变。有人指责司马光的过错,于是司马光被罢免,改任邓州知州。
第二年,司马光被任命为观文殿学士,调任许州,后被晋升为大学士,又调任大名府。熙宁七年,司马光再次代替王安石担任宰相。由于司马光独揽中书省的权力,很多事情都迟迟无法决定,而且他经常与吕惠卿发生争执,于是他暗中请求皇帝再次启用王安石。王安石上任后,与司马光意见相左。有个叫刘佐的人因为触犯法律而被免职,王安石想再次启用他,司马光不同意。这件事在皇帝面前没有得到解决,司马光就再次请求退休。皇帝惊讶地说:“这是件小事,何必如此?”司马光回答说:“连小事都不能伸张正义,更何况大事呢!”皇帝因此罢免了刘佐。不久之后,司马光也被调离京城,出任许州知州。
公元1078年,他被任命为建雄军节度使,兼任定州知州。后来调回京城,担任西太一宫使。公元1083年,他被任命为河南府知府。那年夏天,下了很大的雨,伊洛河流域有十五六万人被洪水淹了。他赶紧打开粮仓赈济灾民,还在城周围修筑堤坝。过了几个月,洪水又来了,但是因为有了堤坝,老百姓都得救了。宋哲宗即位后,他又被任命为镇江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封康国公,还担任了北京留守。
黄河在小吴地区决堤,负责治水的官员们打算在魏城附近开凿一条渠道,把水引到金堤,工程非常艰难。他说:“这个工程肯定完不成,只会白白浪费国家钱财,还会让魏城的人民流离失所,这不是好办法!”他三次上奏,最终阻止了这个计划。公元1087年,他请求退休,以司空、检校太尉的职位告老还乡。第二年,他去世了,享年七十七岁。朝廷追赠他太傅的官职,谥号为“献肃”。
他做官时,做事果断,从不瞻前顾后。他喜欢结交士大夫,多次推荐司马光担任要职。但是因为最终王安石又重新掌权了,所以当时一些清流人士对他评价不高。
他的儿子韩宗师,字传道,因为父亲的关系做过一些州县的官。考中进士后,王安石推荐他担任度支判官、提举河北常平。后来官至集贤殿修撰、河中府知府,最终去世。他年轻的时候,宋神宗多次召见他,问他一些问题,但他总是舍不得离开父母身边,多次推辞官职,所以世人都称赞他的孝顺。
韩维,字持国。他通过进士考试,被礼部录取。当时方亿当政,他不肯参加朝廷的大型考试,而是凭借家世荫庇做了官。父亲去世后,他闭门不出,不再做官。后来宰相推荐他,说他爱好古代典籍,喜欢清静,于是朝廷召他到学士院考试,但他拒绝了。富弼邀请他到河东幕府工作,史馆修撰欧阳修也推荐他担任检讨、太常礼院知院。
礼官们商议祭祀时,要面向东方,韩维请求空出房间来祭祀太祖。温成皇后去世后,要为她立庙并演奏音乐,韩维认为这不符合礼仪,请求全部取消。商议陈执中的谥号时,有人认为张贵妃的丧事在皇仪殿举行,追封她的位号,都是陈执中决定的,所以谥号应该用“荣灵”。朝廷下诏谥号为“恭”,韩维说:“把责任推给皇帝才叫恭,陈执中凭什么得到这个谥号?”他的意见最终没有被采纳,于是他请求辞去礼院的职务,改任秘阁校理、泾州通判。
淮阳郡王和颍王都是把苏轼当做自己的幕僚。王爷办事总是问苏轼的意见,苏轼也总是认真回答,就连起身进退的礼仪,苏轼都一丝不苟地遵循规矩。有一次,他们讨论国家大事,谈到功名。苏轼说:“圣人的功名,都是事情做成了之后才显现出来的,不能一开始就想着要功名。”王爷拱手称赞。后来苏轼因为生病请求去地方任职,皇帝还专门下诏书挽留他。当时宫里派人到大臣家里去,为王爷挑选王妃。苏轼上书说:“王爷孝顺友爱,聪明睿智,行为举止符合礼法,并且致力于学习经史,以求完善自身的品德。现在要为他选择合适的妻子,应该从有功勋和声望的家族中仔细挑选贤淑的女子,按照古代纳采、问名的礼仪,隆重地完成婚事,不应该仅仅追求漂亮的外表而已。”
左、右史官的职位空缺了,英宗皇帝询问任命程序,宰相说:“按照惯例,应该从在馆阁长期任职的官员和进士高第中选拔。”皇帝说:“主要还是看人,不必非得是高科出身。”宰相推荐了苏轼,于是苏轼同时担任起居注修撰和侍读。皇帝刚服丧完毕,心情沉闷,很少说话。苏轼上书说:“迩英阁是陛下休息的地方,侍奉在侧的都是可以献计献策的大臣,呈报给陛下的,都是经史典籍的内容。陛下可以借此广泛地征求意见,探讨仁义之道,研究成败的原因。现在服丧礼制已经结束,群臣都洗耳恭听陛下的教诲,陛下这个时候说话,正是时候。请允许我执笔记录。” 之后,苏轼又升任知制诰、知通进银台司。
御史吕诲等人因为濮议事件受处罚,苏轼上书谏言说:“吕诲等人认真审议,尽职尽责,只不过是想让陛下按照先王的法度办事而已。请求收回之前的诏令,让百官详细讨论,以体现公平;恢复吕诲等人的职务,以维护朝廷的正常运作。”后来,皇帝处罚官员不经过门下省,苏轼又上书说:“罢免御史,关系到朝廷的正常运作,而不让有关部门参与,这是最大的失职。请求让我辞去银台司的职务。”皇帝没同意,苏轼就闭门谢罪。后来朝廷要选拔两位台官,苏轼说:“吕诲和范纯仁都曾经证明过自己的能力,希望恢复他们的职务。”翰林学士范镇的批答不合皇帝的心意,被贬官。苏轼又说:“范镇只是文字方面出了点问题,应该宽容他。之前罢免钱公辅,朝野上下都认为处罚过重,连续罢免两位近臣,大家都不明白原因,这样下去,还有谁敢忠心耿耿地为朝廷效力呢?”
颍王当太子的时候,还兼任右庶子。宋神宗皇帝登基后,司马光上书说:“百官各有自己的职责,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如果互相代替办事,那就非常不合适。国家大事不能操之过急,君主制定政策,自有轻重缓急。” 然后他引用了《孟子·滕文公下》中关于滕文公询问孟子丧葬礼仪的记载,以此类推,说明后世礼仪制度的变迁,委婉地规劝皇帝,神宗都非常赞赏并采纳了他的建议。之后司马光被任命为龙图阁直学士。
御史中丞王陶弹劾宰相韩琦专横跋扈,韩琦被罢免,改任翰林学士。司马光说:“御史中丞的弹劾是正确的,宰相怎么会没有罪过呢?如果御史中丞的弹劾不正确,又怎么会仅仅罢免他的官职呢?现在韩琦改任翰林学士,这分明是升官啊!” 参知政事吴奎因为参与了弹劾王陶的事,被外放为青州知州。司马光又上书说:处理大臣的升迁调动,不应该这样。皇帝下诏恢复了吴奎的官职。司马光又说:“罢免执政大臣是降职,现在又重新提升他的官职,这是升官。这两者是矛盾的,这和罢免王陶的御史中丞职务而让他担任翰林学士有什么区别呢?” 奏章上呈后,吴奎重新回到原来的职位。司马光借此机会请求外放,被任命为汝州知州。几个月后,他又被召回朝廷,兼任侍讲和太常寺判官。
当初,宋僖祖的庙宇已经迁建,等到英宗皇帝把僖祖祔庙时,中书省认为宋僖祖和后稷、契一样,不应该毁掉他的庙宇。司马光上书说:“太祖平定了大乱,子孙继承了他的事业,成为宋太祖,这是无可争议的。虽然僖祖是高祖,但是仔细考察他的功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如果把他和后稷、契一样供奉起来,恐怕会有不妥之处,还是保持现状比较好。” 王安石当时正主张修改旧制,但没有实行。熙宁二年,司马光升任翰林学士、知开封府。第二年,他被任命为御史中丞,但是因为他的哥哥司马绛在枢密院任职,司马光极力推辞。王安石也讨厌司马光反对保甲法的言论,再次让他担任开封府知府。司马光开始在开封府设立八厢,负责审理轻微的刑罚案件,开封府因此变得清廉整肃。当时吴充担任三司使,皇帝说:“司马光和吴充都是凭借文学才能提升的,现在让他们处理繁重的政务,他们都能胜任,这真是用对了人啊!”司马光又兼任侍读学士,吴充担任群牧使。一次考试选拔人才,孔文仲的策论考得很出色,但因为言辞过于直率而被罢黜。司马光说:“陛下不要认为文仲只是一个卑微的士人,罢黜他有什么损失呢?我担心这样会让有才能的人害怕表达,让忠诚正直的人不敢说话,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就会乘机钻营,危害国家,这后果不堪设想。” 王安石更加讨厌司马光了。
文彦博想辞职,皇帝说:“密院的事务很多,就让韩维当副手吧。”第二天,韩维上朝奏事,皇帝没采纳他的意见,让他去地方做官。皇帝说:“你是太子时的旧臣,应该留下来辅佐我。”韩维回答说:“臣下说的话能被采纳,比富贵更重要;如果因为攀附旧情而升官,那不是我的愿望。” 于是韩维被任命为襄州知州,后来又调任许州知州。
过了七年,二月,皇帝召韩维回朝,让他当学士承旨。上朝的时候,皇帝说:“老天爷很久不下雨了,我每天都非常着急,怎么办啊?”韩维说:“陛下您为旱灾担忧,减少饮食,不去寝宫休息,这些都是按照规矩来的,恐怕不足以感动上天。应该痛改前非,广泛听取直言。” 韩维退朝后,又上书说:“京城附近的各县,催收青苗钱非常急迫,经常鞭打百姓逼他们交钱,甚至砍伐桑树当柴火换钱,旱灾的时候,百姓还要遭受这种苦难。朝廷用兵打仗,威胁百姓,把钱财用到边远地区,朝廷毫不犹豫,行动非常迅速;但是要减免税收,宽限欠款,救济受苦的百姓,就迟迟不肯下决定。希望陛下您英明果断地去做,救活百姓比杀人要强得多啊!”
皇帝被韩维的话感动了,立刻命令韩维起草一道诏书,号召大家直言进谏。诏书的大概意思是:“是不是我的想法和做法不符合道理?是不是冤假错案很多?是不是赋税收取不合理?忠诚正直的意见被压着没法上达朝廷,而阿谀奉承、蒙蔽圣听、谋取私利的人却很多吗?” 诏书一下,大家都非常高兴。皇帝下令体恤百姓的交易,免除一些苛捐杂税,暂时停止一些劳役,这一天,就下雨了。
王安石下台后,韩绛当了宰相,韩维升职为端明殿学士,先去河阳做知州,后来又去许州。皇帝去他以前住过的地方,就把他升为资政殿学士。曾巩当时负责起草任命诏书,夸韩维为人正直,皇帝就让他修改诏书内容。韩维了解皇帝的意思,就请求去嵩山崇福宫做提举。皇帝去世后,韩维去皇宫吊唁。宣仁皇后下诏书慰问他,韩维回答说:“人穷了就想富,苦了就想乐,累了就想休息,憋屈了就想舒坦。如果真的能一直把利民当作根本,百姓就富裕了;一直把忧民放在心上,百姓就快乐了;把百姓承受不了的赋税徭役取消了,劳苦就能得到缓解;把不合人情的法令禁令废除了,郁闷就能消散。把这个道理推广开来,尽心尽力地去做,那么子孙后代看到陛下的恩德,自然而然就会效法,不用特意教导了。”
没过多久,韩维被任命为陈州知州,还没出发,就被召回朝廷兼任侍读,还升了大学士。他曾经说过:“先帝因为夏国主李秉常被废黜,所以兴兵讨伐。现在李秉常已经复位,享受了蕃臣的待遇,应该把他的故土还给他。”于是他就陈述了三个不能停止用兵的理由,和五个不能放弃的土地。他又说:“仁宗皇帝选立储君的时候,当时那些忠臣功臣都得到了赏赐;范镇首先提出了这个建议,却没得到赏赐,我希望表彰他的功劳。”范镇因此再次被启用。
元祐年间要改革赋役法,皇帝命令韩维仔细制定方案。当时各地来的奏章大多说这个方案方便,韩维对司马光说:“小人的议论,大多是为了迎合上意,不能不仔细考察。”成都转运判官蔡曚迎合上意,制定了差役方案,韩维很讨厌,就弹劾了他。执政大臣想废除王安石的《新经义》,韩维认为应该和先儒的学说一起实行,论者都佩服他的公平。他被任命为门下侍郎。御史张舜民因为言事被罢免,王岩叟为他求情,私下写信询问上官均。这件事泄露了,皇帝下诏让王岩叟解释。韩维说:“臣下私下写信互相讨论,互相督促,这是互相鼓励做好事,有什么坏处?如果拘泥于小节去责备做好事的人,恐怕对国事没有好处。”
韩维在东省待了一年多,有人嫉妒他,暗中诽谤他,皇帝下令让他到南京任职。尚书右司王存当着皇帝的面大声说:“韩维获罪,不知道原因,我私下为朝廷感到惋惜。”于是韩维被恢复了大学士的职位,任命为邓州知州。他哥哥韩绛为他求情,改任汝州。过了很久,他以太子少傅的职位退休,后来又升为少师。
绍圣年间,因为元祐党的事被降职为左朝议大夫,后来又被贬到崇信军节度副使任上,在均州安置。他的孩子们请求允许他辞官还乡,皇帝看了奏章后很同情,就答应了。元符元年,因为皇帝幸临睿成宫,他又被恢复了左朝议大夫的官职,同年去世,享年八十二岁。徽宗即位后,追复了他所有的旧官职。
韩缜,字玉汝。考中进士后,担任南京判官。仁宗皇帝因为水灾求谏,韩缜上疏说:“现在国家根本没有稳定下来,无法安定天下百姓的心,这是阴盛阳衰的征兆。” 这奏章写得非常尖锐。刘沆推荐了他的才能,让他负责修撰三班的敕令。在此之前,武官是不允许参与父母亲丧事的。韩缜上奏说:“守孝三年,是古今通行的制度;晋襄公虽然在服丧期间从军,那也是特殊情况。” 于是就下令,从崇班以上的官员可以守孝。后来他升任殿中侍御史。参知政事孙抃贪污受贿;陕西转运副使薛向进京,枢密院擅自下旨让他担任正职;刘永年因为是外戚被任命为防御使;内侍史志聪私自役使皇城侍卫:韩缜都极力弹劾他们。皇帝因此罢免了孙抃,取消了薛向和刘永年的任命,并且惩治了史志聪的罪行。韩缜随后升任侍御史、度支判官,之后外放担任两浙、淮南转运使,又调任河北。
夏谅祚死后,他的儿子夏秉常继承爵位,派使者请求朝廷册封。朝廷正因为夏人不修职贡而责备他们,想派人质问他们的使者。韩缜正好要向皇帝辞行,神宗皇帝就派他去。韩缜到了驿站后责问夏国使者,使者承认了错误,等到晚上,韩缜就将情况奏报皇帝。皇帝很高兴,就改派他去陕西。之后他升任知审官西院、直舍人院。因为他的哥哥韩绛当了宰相,他又被改任集贤殿修撰、盐铁副使,后来又以天章阁待制的身份出任秦州知州。一次他宴请宾客后夜里回家,他的随从傅勍喝醉了酒,误闯入州衙,与侍妾相遇,韩缜大怒,命令军校用裹着铁的棍棒打死了他。傅勍的妻子拿着沾满血的衣服,敲登闻鼓告状,韩缜因此被罢官,发配到南京。秦州人说:“宁愿遇到母老虎,也不要遇到韩玉汝。” 可见他多么残暴。很久以后,他才被恢复了天章阁待制的官职,出任瀛州知州。
公元1074年,辽国使臣萧禧来议论代北边境问题。朝廷让苏辙住在馆驿里接待他,然后苏辙就向朝廷报告了萧禧来访的事情,并奉命拿着地图和文书去见辽国皇帝,可惜没见到辽帝就回来了。后来苏辙当上了开封府尹,萧禧又来了,朝廷还是让他住在馆驿里接待。皇上还下令让他骑快马赶到河东,和萧禧一起划定边界,最终以分水岭作为界限。苏辙完成任务回来后,皇上赏赐了他一套上等衣服和金腰带,还提拔他做了枢密都承旨,同时兼任龙图阁直学士。
公元1082年,朝廷改革官制,苏辙改任太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后来又升任枢密院副院长。哲宗皇帝即位后,苏辙被任命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相当于宰相。当时首相蔡确和章惇合谋陷害朝中大臣,等蔡确当了山陵使(负责皇帝陵墓修建的官员)后,苏辙揭露了他们的阴谋,朝野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蔡确被罢官后,想提拔自己的亲信高遵惠、张璪、韩宗文做高官。 太后想征求苏辙的意见,苏辙说:“高遵惠是太后的舅舅;张璪是中书郎张璪的弟弟;韩宗文是我的侄子。现在提拔他们,明显是违反规矩的,这样一来,君臣都只顾着自己亲戚,怎么向天下人交代呢?” 于是太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公元1086年,御史中丞刘挚、谏官孙觉、苏辙的弟弟苏辙、王觌等人弹劾苏辙才能平庸,名望不高,而且在以前当使臣的时候,割让了六百里土地给契丹,边境百姓怨声载道,坚决反对让他当宰相。章惇多次上奏弹劾,最终苏辙被罢官,降职为观文殿大学士,然后先后出任颍昌府、永兴军、河南府知府,后来又做了安武军节度使、太原府知府,最后又改任奉宁军节度使。后来苏辙请求退休,被任命为西太一宫使,最后以太子太保的荣誉退休。公元1093年,苏辙去世,享年七十九岁。朝廷追赠他司空官职,谥号庄敏。
苏辙为人处事庄重稳重,走到哪里都以严谨著称。虽然他官至宰相,但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功劳,生活上比较节俭,后世把他比作晋朝的何曾、曾参那样的人。他的儿子叫苏宗武。
宗武啊,考中了进士,后来韩宗彦镇守瀛州的时候,把他请去当了河间县令。正赶上黄河发大水,需要加高堤坝保护城池,官吏带着五百士兵到郊外砍伐树木,就连坟墓里的树木都没放过。当地父老乡亲哭着拦路抗议,宗武就进府向韩宗彦禀报,请求停止砍伐。
徽宗皇帝登基后,宗武当上了秘书丞。有一天发生日食,他就上书给皇帝,说:“最近有些事情虽然看起来很小,但如果不注意就会酿成大祸,这五点尤其需要注意:一是大臣们不害怕舆论的批评,小官吏们都趋炎附势;二是皇帝对政事懈怠,权力下移,怨言都归咎于皇帝;三是身边没有敢于直言进谏的人,边关也没有能抵御外敌的将领;四是随意扩张疆土,反而招致边患,耗费国库钱财,损害百姓的民力;五是年景不好,粮仓空空如也,百姓流离失所,盗贼四起。现在因为打击朋党,报复私怨,正直的人被排挤,老前辈们被杀害,接二连三地制造冤狱,连好人也被牵连。朝廷的文告和命令,都比不上前朝。黄河决堤,饥荒接连不断。执政的大臣们各怀鬼胎,排挤异己,拉帮结派,只顾着内斗,根本没有忧国忧民的想法。我希望您能亲手掌握政权,收复权力,广泛听取意见,考察官员的功过,不要沉迷于侍从的奉承和音乐的享乐。仁宗皇帝以至诚之心收揽天下人心;神宗皇帝勤政不懈,处理天下大事;这些都是值得效法的。” 可惜,他的奏疏没有得到回应。
皇帝哲宗要把他爹的牌位放到太庙里,宫里急着要中书省赶紧画画。宗武就说了:“先帝的牌位刚放进太庙,陛下您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呢,怎么还老想着那些画画的事儿?而且还到处张罗着要,传到外面去,怕会影响您的圣明形象啊。陛下您刚登基,就像太阳刚刚升起,应该多学习经典,发展学术,那些玩乐的事儿,可是古人早就告诫过咱们的啊!” 奏章递上去后,皇太后看到了,勃然大怒,说:“都是那些宫里的太监们瞎搞!” 她想狠狠惩罚宗武,哲宗赶紧解释求情,才算罢休。
第二天,皇太后在宰相面前夸奖宗武,还让大臣们有空缺就用他。没多久,宗武就升了都官员外郎,后来又调到开封府当推官。后来他又被外放,做了淮南转运判官。之前有个使者借了朝廷的钱,宫里派人来催债。宗武写了个奏章,话说的特别硬气,结果被降职,打发回家了。过了很久,蔡京想让宗武去当颍州知州。哲宗跟秘书省的人说了这事儿,蔡京一听,不敢再提了,最后就退休了。宗武官做到太中大夫,八十二岁去世了。
书上评论说:王称说:“以前袁安从不因为贪污受贿的罪名去审问别人,史书上都说他仁慈的心肠,能影响到子孙后代。韩亿不喜欢抓别人的小错,君子们都明白他将来一定能成就大事,这些都是美好的品德啊!亿的儿子们都在朝廷里做官,但他们的为人处世各有特点:绛宽厚,维正直,缜严谨。唉,他们真是贤能啊!”
范仲淹,字希文,是唐朝宰相卢履冰的后代。他祖上是邠州人,后来搬到江南,就成了苏州吴县人。范仲淹两岁就成了孤儿,他母亲改嫁给长山朱氏,他就跟着改姓朱,叫朱说。他从小就有志气和操守,长大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哭着告别母亲,到应天府投奔亲戚,学习做官。他日夜不停地学习,即使冬天很冷,也用冷水洗脸;吃的不好,就用稀粥充饥,别人都受不了,但他一点也不觉得苦。后来他考中了进士,做了广德军司理参军,把母亲接来奉养。之后调任集庆军节度推官,这才恢复了本姓,改回了自己的名字。
他曾经监察泰州西溪的盐税,升迁到大理寺丞,又调到楚州粮料院做监察官,母亲去世后他辞官守孝。晏殊当应天府知府的时候,听说过范仲淹的名声,把他召到府学。范仲淹上书请求朝廷认真挑选郡守和县令,斥责那些游手好闲、奢侈浪费的人,谨慎地进行官员选拔,安抚将领,一共写了一万多字。守孝期满后,由于晏殊的推荐,他做了秘阁校理。范仲淹通晓《六经》,尤其擅长《易经》,很多学者都来向他请教,他讲解经书,从不厌倦。他经常用自己的俸禄款待四方来的读书人,孩子们甚至要穿旧衣服才能出门,范仲淹却依然泰然自若。每当谈论国家大事时,他总是慷慨激昂,奋不顾身,当时士大夫们都开始崇尚高尚的风节,都是从范仲淹倡导开始的。
天圣七年,章献太后准备在冬至这天接受百官朝贺,天子要率领百官向她祝寿。范仲淹极力反对这件事,说:“孝敬父母在家里有家人的礼仪,怎么能和百官一起列队,让太后南面接受朝拜呢?这不能成为后世的榜样!”他还上书请求太后还政,但没有得到回应。后来他被调到河中府做通判,又调到陈州。当时朝廷正在修建太一宫和洪福院,从陕西运送木材。范仲淹说:“昭应、寿宁(指前朝的宫殿)的教训离我们并不遥远,现在又大兴土木,耗费民力,这不是顺应民心、符合天意的做法。应该停止修建寺庙道观,减少每年购买木材的数量,以减轻百姓的负担。”他还说:“现在很多恩宠的人都通过内降的方式被任命为官员,这不是太平盛世的治国之道。”虽然他的建议没有被采纳,但仁宗皇帝认为他是忠臣。
太后去世了,皇上召范仲淹担任右司谏。当时很多人在弹劾太后生前的一些事情,范仲淹说:“太后是先帝遗命辅佐皇上,照顾皇上十多年,应该掩盖她的一些小过错,来维护太后的名声。”皇上就下诏书,命令全国上下,不准再议论太后的过往。一开始,太后遗诏让杨太妃成为皇太后,参与处理军国大事。范仲淹说:“太后,是母亲的尊称,自古以来都没有因为照顾孩子而另立太后的先例。现在一位太后去世了,又立一位太后,天下人都会怀疑皇上一天也离不开母后的帮助啊!”
接下来,那一年闹大蝗灾旱灾,江淮、京东地区尤其严重。范仲淹请求皇上派使者去巡视灾情,但还没得到回复。于是他又委婉地问皇上:“如果宫里半天没饭吃,那该怎么办呢?”皇上听了这话,脸色一变,马上命令范仲淹去安抚江淮地区,所到之处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并且禁止百姓迷信淫祀,奏请免除庐州舒州的茶税,免除江东地区的丁口盐税,还上奏十条治理国家弊端的建议。
后来,郭皇后被废黜,所有的谏官和御史都跪在宫殿里极力劝谏,但都没能成功。第二天,大臣们准备集体去宰相府上劝谏,刚到待漏院,就接到圣旨,让他去睦州做知州。一年多后,他又被调到苏州。苏州发生大水,百姓的田地无法耕种,范仲淹疏通了五条河,引导太湖的水流入大海,还招募民工进行工程建设,工程还没完工,他又被调到明州。明州的转运使奏请留下范仲淹完成这项工程,皇上也同意了。后来,范仲淹被任命为尚书礼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被召回朝廷,担任国子监判官,又升任吏部员外郎,代理开封府知府。
当时吕夷简当权,提拔的人大多是他自己的人。范仲淹上奏了一份《百官图》,指着图上的官位排序说:“这样安排是按规矩升迁的,这样安排是不按规矩提拔的,这样是公正的,这样是徇私的。况且提拔或者降职近臣,凡是超过规定的,不应该完全交给宰相决定。”吕夷简很不高兴。
过了几天,讨论建都的事情,范仲淹说:“洛阳地势险要,而汴京是四战之地,太平时期适合住在汴京,如果发生战事就必须迁到洛阳。应该逐渐增加储备,修缮宫室。”皇帝问吕夷简,吕夷简说:“这是仲淹迂腐、见识狭隘的言论。”范仲淹于是又写了四篇文章上奏,大都是批评当时的政治。并且说:“汉成帝信任张禹,不怀疑外戚,所以才有了王莽篡汉的祸乱。我担心今天也有人像张禹一样,破坏陛下的家法。”吕夷简生气地控诉说:“仲淹离间陛下和臣子之间的关系,他所引用的都是他的同党。”范仲淹继续直言不讳,因此被罢免了饶州知州的职务。
殿中侍御史韩渎巴结宰相,请求书写范仲淹结党营私的罪状,在朝堂上揭发他。这时秘书丞余靖上奏说:“仲淹因为一句话得罪了宰相,就马上被贬官,更何况他以前所说的话,都在陛下母子、夫妻之间呢?陛下既然已经宽容他了,请收回之前的命令。”太子中允尹洙自己承认和范仲淹是师友关系,并且曾经推荐过自己,愿意一起被贬官。馆阁校勘欧阳修因为高若讷是谏官,却袖手旁观,于是写信责备他。因此,这三个人一起被贬官。第二年,吕夷简也被罢免了,从此朋党之争就开始了。范仲淹被罢免后,士大夫们为他上书推荐的人络绎不绝。仁宗皇帝对宰相张士逊说:“以前贬范仲淹,是因为他私下请求立皇太弟。现在朋党们纷纷为他推荐,这该怎么办?”于是再次下诏告诫。
范仲淹在饶州待了一年多,被调到润州,又调到越州。西夏元昊反叛,朝廷召他回京担任天章阁待制、知永兴军,又改任陕西都转运使。正赶上夏竦担任陕西经略安抚、招讨使,朝廷提升范仲淹为龙图阁直学士,协助夏竦。吕夷简再次担任宰相,皇帝让范仲淹放下以前的嫌隙。范仲淹叩头谢恩说:“我以前所论都是国家大事,对吕夷简并没有什么怨恨。”
延州好多边境小城都被敌人攻破了,范仲淹主动请缨去戍守,后来升迁为户部郎中,同时兼任延州知州。之前朝廷规定边防军队编制:总管领一万人,钤辖领五千人,都监领三千人。遇到敌人来犯,官职低的先上。范仲淹说:“带兵打仗不能只看官职大小,论资排辈只会打败仗!” 于是他把延州的军队好好检阅了一番,一共有一万八千人,他把军队分成六队,每队三千人,分别进行训练,根据敌军人数多少,灵活安排部队出战。
那时候塞门、承平这些边境小城都废弃了,范仲淹采用了种世衡的计策,在青涧修筑城池,用来抵挡敌人的进攻。他还大力发展屯田,允许老百姓进行互市贸易,方便大家生活。因为老百姓运送军粮很辛苦,范仲淹又请求在鄜州修建一座军营,把河中、同州、华州下等百姓的赋税粮食直接运送到那里。这样一来,春夏两季军队就地取材解决粮食问题,可以节省军粮的三成,其他方面的开支一点都没少。皇帝批准了,把这个军营命名为康定军。
第二年正月,朝廷下令各路军队出兵讨伐敌人。范仲淹说:“正月塞外天寒地冻,我们的军队在外作战会受冻挨饿,不如等到春天再深入敌境。那时候敌人的马匹瘦弱,士兵也饿肚子,更容易打败他们。况且边防设施也逐渐修建好了,军队作战也更有纪律了,即使敌人再猖狂,也已经被我们震慑住了。鄜州、延州紧挨着灵州、夏州,是西羌必经之地。我们先按兵不动,观察敌情,我再用一些恩惠和诚意招降他们。不然的话,双方关系紧张,恐怕长期无法停战。如果我的计策不行,就先出兵攻取绥州、宥州,占据战略要地,屯兵耕种,长期作战,那么茶山、横山的老百姓一定会带着家人来投奔我们。开疆拓土,抵御外敌,这是最好的策略。”皇上都采纳了他的建议。范仲淹又请求修缮承平、永平等边境小城,逐渐招回逃亡的百姓,修建堡垒,加强斥候侦察,一共修建了十二座边境小城,于是羌族和汉族百姓纷纷回来安居乐业。
很久以后,西夏元昊把降将高延德收编了,然后就和范仲淹约定议和。范仲淹还给他写信,晓之以理,告诫他。结果,任福在好水川战败了,元昊回信态度非常傲慢,范仲淹直接当着使者把信烧了。大臣们觉得这事儿办得不对,不该随便给人家写信,更不该随便烧信,宋庠甚至还请求皇上杀了范仲淹,皇上没答应。后来,范仲淹被降职为本曹员外郎,先后知耀州、庆州,最后升迁为左司郎中,并担任环庆路经略安抚、缘边招讨使。
一开始,元昊叛乱的时候,暗中勾结羌族帮忙。环庆地区的六百多位酋长,也暗中约定要搞点事情,这事情后来被发现了。范仲淹看这些羌族反复无常,到任后就立即上奏朝廷,请求朝廷下诏书犒赏各部羌族,并且检阅他们的兵力,还跟他们立下条约:如果仇人已经讲和了,还私下报复或者伤人的,罚羊一百只,马两匹;如果已经杀人了,就斩首。如果因为债务发生争讼,可以向官府告状解决,私自绑架平民的,罚羊五十只,马一匹。如果贼人的马匹进入边境,追捕时不及时赶来协助的,每户罚羊两只,并扣押他们的首领。如果贼人大量入侵,老百姓要躲进本地的砦堡,官府会提供食物;如果没躲进砦堡的,本家罚羊两只;如果全族都不来,就扣押他们的首领。各部羌族都接受了这些条约,从此开始为朝廷效力了。
范仲淹调任邠州观察使,他上表说:“观察使这个职位,是班待制以下的官职,我在边境守了这么多年,羌人都很敬爱我,叫我‘龙图老子’。现在让我退下来跟王兴、朱观这些平庸之辈为伍,恐怕会让敌人小瞧了。”所以他拒绝了这个任命。庆州西北有个马铺砦,地处后桥川的入口,正处于敌人的腹地。范仲淹想在那里修筑城池,他知道敌人一定会来争夺,于是就秘密派自己的儿子范纯祐和蕃将赵明先去占领那个地方,自己率兵随后赶到。其他将领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直到到达柔远,他才下达命令。一切准备就绪,十天就建成了城池,这就是后来的大顺城。敌人发现后,派三万骑兵来进攻,范仲淹佯装败退,并告诫将士们不要追击,果然敌人设有伏兵。大顺城建成后,白豹、金汤等地都不敢侵犯了,环庆地区的寇乱也因此减少了很多。
明珠灭了臧劲的几万大军,范仲淹听说泾原地区想趁机袭击讨伐他们,就上奏皇帝说:“这两个部落地势险要,不好进攻,以前高继嵩已经在那里损失了军队。他们平时就怀有反叛之心,现在去讨伐他们,他们一定会和贼寇里应外合,南下侵犯原州,西边骚扰镇戎军,东边侵犯环州,边境上的祸患还没结束呢!如果向北修筑细腰、胡芦等地的堡垒,用来切断贼寇的道路,那么这两个部落就会安定下来,环州、镇戎的道路也会畅通无阻,就不用担心了。”后来,果然修筑了细腰、胡芦等地的砦堡。
葛怀敏在定川战败,贼寇大肆抢掠,一直到潘原,关中地区的人民都非常害怕,很多人逃到山谷里躲藏。范仲淹率领六千人马,从邠州、泾州前去救援,听说贼寇已经出塞了,就返回了。一开始,定川战败的消息传到朝廷,皇帝看着地图对左右的人说:“如果范仲淹去救援,我就不用担心了。”奏章送达后,皇帝非常高兴地说:“我早就知道范仲淹是可以重用的!”于是提升他为枢密直学士、右谏议大夫。范仲淹因为出兵没有取得战功,推辞不敢接受任命,皇帝不听。
当时朝廷已经任命文彦博为泾原地区的经略安抚使,皇帝因为泾原地区遭受了损失,想把范仲淹调到那里去,派王怀德去劝说他。范仲淹谢绝说:“泾原地区位置重要,只是恐怕我担当不起这个重任。不如我和韩琦一起经略泾原,都驻扎在泾州,韩琦兼管秦州、凤州,我兼管环州、庆州。如果泾原地区有警报,我和韩琦可以联合秦州、凤州和环州、庆州的军队,互相配合着进攻;如果秦州、凤州和环州、庆州有警报,也可以率领泾原的军队去救援。我打算和韩琦一起训练军队,挑选将领,逐步收复横山,以切断贼寇的臂膀,不用几年时间,就可以平定叛乱了。希望皇上任命庞籍兼领环州、庆州,形成首尾呼应之势。秦州就由文彦博负责,庆州就由滕宗谅负责,孙沔也可以参与其中。至于渭州,派一个武官就够了。”皇帝采纳了他的意见,重新设置了陕西路安抚、经略、招讨使,由范仲淹、韩琦、庞籍分别担任。范仲淹和韩琦在泾州设立官府,而文彦博调任秦州,滕宗谅调任庆州,张亢调任渭州。
范仲淹当兵的时候,命令清晰明了,很爱护士兵,那些羌族人来投降,他都真心实意地接纳,所以敌人也不敢轻易侵犯他的辖区。后来西夏的元昊请求和谈,朝廷就召范仲淹当枢密副使。当时有个叫王举正的官员,优柔寡断,办事不力,谏官欧阳修等人觉得范仲淹有宰相的才能,就建议罢免王举正,让范仲淹来当官。于是朝廷就改任命范仲淹为参知政事。范仲淹说:“当政的人也能靠谏官推荐吗?”他坚决推辞,说想和韩琦一起去边境巡视。后来朝廷就任命他为陕西宣抚使,还没等他出发,又改任他为参知政事。
正赶上王伦在淮南作乱,有些州县官员没能守住城池,朝廷想追究他们的责任,甚至要杀头。范仲淹说:“平时不重视军事准备,等到敌人打来了才责怪守城的官员死守无功,合适吗?” 因此,那些守城的官员都没被处罚。皇上当时一心想追求太平盛世,经常问范仲淹一些国家大事。范仲淹跟别人说:“皇上已经很信任我了,事情都有轻重缓急,长期太平带来的弊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皇上又两次下诏书召见他,还特地为他修建了天章阁,召集宰相和副宰相一起商讨政事。范仲淹非常惶恐,退下去后上书提出了十件事:
第一,要公开考核官员的升迁。只有在中央和地方任职满三年,并且在京师百官中不是通过选举上任的,必须在任满五年后才能进行考核,这样才能真正做到考核官员的政绩。
第二,要抑制侥幸心理。取消少卿、监以上官员在乾元节接受恩泽的制度;正郎以下的官员,如果担任监司或边疆职务,必须在任满两年后才能荫庇子弟;大臣不得推荐子弟担任馆阁职务,这样任命官员的制度就不会出现冗员滥竽充数的情况了。
第三,要改进科举考试制度。进士、其他科举考试取消糊名考试,让成绩优异者扬名立万。进士考试先考策论,后考诗赋;其他科举考试则考察考生是否通晓经义。赐第及以上的考生,都由皇帝亲自裁定。其余优等生免除选注官的资格,按顺序在本科进行选拔。这样一来,进士考试就能做到名副其实了。
第四,要慎重选择地方长官。先由中书省、枢密院选拔转运使、提点刑狱、大藩知州;然后由两制、三司、御史台、开封府官员、各路监司推荐知州、通判;知州、通判再推荐知县、县令。要限制推荐人数,推荐人数多的,从中书省选拔任命。这样,刺史、县令的选拔就能选到合适的人才了。
第五,要平均分配公田的收入。外地官员的俸禄不均,怎么能要求他们做好事呢?应该平均分配公田的收入,按等级发放俸禄,让他们有足够的钱养家糊口,这样才能要求他们廉洁奉公,那些违法乱纪的人也就可以被处罚或罢免了。
第六,要重视农业生产。每年都要预先了解各地的民情,了解百姓对农田的利弊看法,以及堤坝、水渠的情况,让州县官员负责治理。制定奖励措施来发展农业,减少漕运。江南的圩田,浙西的河塘,那些荒废的都可以重新利用起来。
第七,要加强军事力量。要改进府兵制度,招募京畿地区强壮的男子作为卫士,协助正规军队。一年之中,三个季节务农,一个季节进行军事训练,这样可以节省军费开支。京畿地区有了完善的制度,其他地方也可以效仿。
第八,要加强信用。发布的赦令要认真执行,主管部门如果违反,要依法处置;还要另外派人检查执行情况,确保各地都能执行朝廷的恩典。
第九,要重视命令的稳定性。法令制度是为了显示朝廷的信用,如果颁布不久就更改,那不行。应该让主管政事的官员参与讨论,制定长期有效的制度,删减繁琐的内容,制成敕令下发,避免命令频繁更改。
第十,要减轻徭役。户口减少,而赋税却很多,应该把人口少的县合并成镇,把使、州两院合并成一个,精简官员,给他们配备州兵,那些不应该服役的人,都应该让他们务农,这样百姓就不会有沉重的负担了。
皇上当时特别信任范仲淹,他提出的建议几乎都采纳了,该下令的都用诏书统一颁布;只有关于府兵法的建议,大家觉得不行,所以没实行。
范仲淹又建议说:“周朝的制度,三公分管六官的职务,汉朝是三公分管六卿,唐朝是宰相分管六曹。现在中书省,相当于古代的天官冢宰,枢密院,相当于古代的夏官司马。这四个部门分散在各个部门里,没有人像古代三公那样统管它们。而现在中书省和枢密院只是负责提拔任免官员,按照资历等级办事,讨论奖惩,检查执行条例而已。上面没有像三公那样可以论述国家大事的职位,下面也没有像六卿那样辅助君王的职位,这不是好的治理方法啊!我建议效仿前代,让三司、司农寺、审官院、流内铨、三班院、国子监、太常寺、刑部、审刑院、大理寺、群牧司、殿前马步军司等部门,都由辅臣兼管。所有关于官员升降、刑法的轻重、事情的利害得失,都由辅臣决定;比较重大的事情,再由中书省和枢密院共同商议后奏请皇上裁决。我请求自己负责兵权和财政,如果我的做法没有成效,请皇上先降我的职。” 章得象等人全都说不行。过了很久,皇上才任命参知政事贾昌朝负责农田,范仲淹负责刑法,但最终也没能实行他的建议。
一开始,范仲淹因为得罪了吕夷简,被贬官好几年,朝中大臣们就两人谁对谁错争论不休,分成两派互相攻击,形成党争。后来陕西发生战事,皇上看重范仲淹的声望和能力,把他启用。吕夷简罢官后,皇上又召回范仲淹,倚重他来治理国家,朝野上下都期待着他能做出一番功业。范仲淹一心为国,裁减冗员,查核官员,日夜为国家太平而操劳。但是他改革的步伐太快,计划又过于宏大,很多人认为他的做法不可行。等到按察使出巡各地,弹劾了许多官员,民怨沸腾。因为任用官员的恩情减少了,考核官员的制度又很严格,那些靠侥幸上位的人很不舒服,于是就开始诽谤范仲淹,党争的论调也逐渐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话说边境出了事,范仲淹就和枢密副使富弼一起请求去边境。于是,朝廷任命仲淹为河东、陕西宣抚使,还赏赐了他一百两黄金,他都分给了边境的将士们。麟州刚遭受了土匪的大劫,很多人建议放弃麟州,但仲淹却带人修缮了旧的堡垒,还招回了三千多户逃难的百姓,免除了他们的税赋,取消了官府的专卖酒,让老百姓自己酿酒卖酒。他还上奏朝廷免除了府州的商税,河西地区因此安定下来了。
后来,敌人的进攻更加猛烈,仲淹也主动请求辞去政事,于是朝廷就让他担任资政殿学士、陕西四路宣抚使、知邠州。他在中书省期间推行的政策,也渐渐地被搁置了。
因为生病,他请求去邓州,朝廷升他为给事中。后来又调他去荆南,邓州的老百姓拦住使者请求他留下,仲淹自己也愿意留在邓州,朝廷就答应了。没多久,他又被调到杭州,之后又升任户部侍郎,接着又被调到青州。后来他病得很重,请求去颍州,还没到就去世了,享年六十四岁。朝廷追赠他为兵部尚书,谥号文正。仲淹生病的时候,皇帝经常派人送药来看望他,他死后,皇帝很长时间都感到惋惜。皇帝还派人去慰问他的家人,等他下葬后,皇帝亲自题写了墓碑,上书“褒贤之碑”。
范仲淹为人刚正不阿,待人温和,非常孝顺母亲。他母亲在世时家境贫寒,后来他即使当了大官,如果不是重要的宾客,他从不轻易吃肉。他和家人的衣食,仅仅够维持生活。但他却乐于助人,在村里设立了义庄,用来接济族人。他广泛地爱护百姓,乐于行善,很多士人都出自他的门下,就连乡里的小老百姓,也都知道他的名字。他死的那天,各地听到消息的人,都为他叹息。他为政以忠厚为本,所到之处都有恩德,邠州、庆州的百姓和羌族人都为他画像立生祠祭祀他。他死的时候,好几百羌族首领,哭得像失去了父亲一样,守灵三天后才离开。他留下四个儿子:纯祐、纯仁、纯礼、纯粹。
范纯祐,字天成,从小就聪明过人,而且很注重自己的品德修养。十岁的时候就能读很多书了,写的文章也相当不错,名气不小。他爸爸范仲淹在苏州做官的时候,第一个建立了郡学,还请了胡瑗来当老师。胡瑗定的学规非常严格,学生几百人,很多人都不遵守,范仲淹为此很苦恼。范纯祐还没成年呢,就主动要求入学,坐在学生队伍的最后面,完全按照学规去做,其他学生也跟着他一起遵守,从此再也不敢违反规定了。从那以后,苏州的学风就成了其他郡县学习的榜样。
宝元年间,西夏叛乱,范仲淹接连在关中和陕地做官,都负责带兵打仗。范纯祐跟着他爸爸和将士们一起生活,仔细观察,深入了解,能判断出每个人的能力怎么样。因此,范仲淹用人从没出过错,而且屡屡立功。范仲淹当环庆路经略安抚使的时候,计划在马铺修建砦堡,这个砦堡离西夏很近,西夏害怕被扼住要冲,就派兵骚扰修建工程。范纯祐带兵迅速赶到那里占据了有利地形,西夏军队大举进攻,边打边干,几天就完成了工程,这一路就靠这个砦堡得以安宁。范纯祐侍奉父母很孝顺,从没违背过父母的意愿,而且也没参加科举考试。后来范仲淹因为被小人陷害而被罢官,范纯祐没办法,只能靠着父亲的荫庇做了将作监主簿,后来又做了司竹监,但他不喜欢这些工作,就辞官了。他跟着范仲淹去了邓州,后来生病,神志不清,卧病在许昌。富弼在淮西做官,路过许昌去看望他,范纯祐还能感慨地谈论忠义,还问富弼是公事还是私事来看他,富弼说“公事”,范纯祐说:“公事就好。”范纯祐卧病十九年后去世,享年四十九岁。他的儿子范正臣,后来做了太常寺太祝。
范纯礼,字彝叟,凭借他父亲范仲淹的荫庇,做了秘书省正字,签书河南府判官,知陵台令兼永安县令。永昭陵修建的时候,京西转运使把木材、石头、砖瓦和工匠都分配到各个县,唯独永安县没接受命令。转运使把这事报告给了陵使韩琦,韩琦说:“范纯礼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呢?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过了几天,大家一起问范纯礼,范纯礼说:“陵寝都在我们县境内,平时一年四季都在修缮,从没间断过,现在又要和别的县一样承担赋税,不如把这些东西留给我们县,让我们平时用吧。”韩琦认为他的说法很有道理。范纯礼回朝后,被任命为三司盐铁判官,后来又以比部员外郎的身份出任遂州知州。
上海南部边境出了点事,上面下来的调度命令又苛刻又棘手。范纯礼呢,他采取了静观其变的态度,仔细分析哪些事情是可以做的,坚决不增加老百姓的负担。老百姓把他当作神仙一样供奉起来,还给他建了个庙,叫“范公庵”。
后来,草场发生了火灾,老百姓都吓得要死,地方官吏也吓得战战兢兢,等着挨处罚呢。范纯礼却说:“草地潮湿的情况下也能起火,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只要把损失赔偿了就行。 库房的官员贪污了很多丝绸,罪该处死。范纯礼说:“为了几捆丝绸就杀了他,我于心不忍啊!”就让他的家人花钱赎罪,还把牵连到的人也都放了。 后来范纯礼升任户部郎中、京西转运副使。
元祐年间初期,范纯礼回到朝廷,担任吏部郎中,然后升迁为左司郎中。之后又升任太常少卿、江淮荆浙发运使。 后来他又被召回朝廷担任光禄卿,之后升任刑部侍郎,再升任给事中。范纯礼处理公务时,凡是涉及到封驳奏章,他都非常注重规范名分和纲纪,这些都是关系到国家体制的大事。
张耒被任命为起居舍人,但是生病了,还没能上朝,却先去上班了。范纯礼批复说:“官员们没有因为生病而请假,却在没参加朝会之前就先去上班的,这种情况以前没有过。张耒既然能上班,难道就不能去见皇上吗?这破坏礼法,是绝对不应该做的!” 听到这话的人都吓了一跳。
御史中丞想弹劾执政大臣,打算取而代之,先来试探范纯礼。范纯礼说:“凭着个人的说法就夺取别人的官位,难道不应该避嫌吗?如果命令真的下达了,我一定会把官位还回去。” 于是宰相先把范纯礼调任刑部侍郎,然后再下达命令。之后他又转任吏部,又改任天章阁待制、枢密都承旨,最后去亳州做知州,又提举明道宫。
宋徽宗当政的时候,任命蔡京为龙图阁直学士,兼任开封府尹。前任开封府尹治理风格严厉刻板,蔡京却说:“宽猛并济,这是圣人的教诲。现在我接替一位严厉的官员,如果再用严厉的手段,那就是火上浇油了。我正努力改正前任的苛政,恐怕还没完全做到,哪里会担心宽松会带来危害呢?”于是他采取了宽松的治理方法。
后来,朝廷接到奏报,说享泽村的村民图谋造反。蔡京调查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些村民去看戏,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个工匠在做木桶,就拿了一个木桶戴在头上,一边走一边说:“跟刘先生一样!”结果被工匠抓住了。第二天,蔡京上朝,徽宗问他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蔡京回答说:“这些人都是乡下老百姓,什么都不懂,如果因为这件事而治他们谋反的罪名,恐怕有违仁慈的德政,给他们一些轻微的杖责就足够了。”徽宗又问:“怎么才能避免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呢?”蔡京说:“正是为了让外界知道陛下执法公正,不滥用刑罚,以此作为警示。”徽宗采纳了他的建议。
蔡京升任礼部尚书,后来又升任尚书右丞。御史陈次升请求罢免所有言官,并且要求直接呈报皇帝,不经过三省审核。宰相曾布极力反对,但没有成功,于是请求罢免陈次升。蔡京慢慢地劝说徽宗说:“陈次升有什么罪过呢?他只不过是担心那些当权的大臣都提拔自己亲近的人,排挤那些不依附自己的人罢了。”徽宗说:“对啊。”于是驳回了曾布的建议。
吕惠卿告老还乡,徽宗问大臣们怎么处理,大臣们想答应他的请求。蔡京说:“吕惠卿曾经辅佐过朝廷,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但也要顾及朝廷的体面。”曾布奏道:“很多人担心国家财政不足,但这并不是最紧急的事情,希望陛下不要为此担忧。”蔡京反驳说:“古人说,如果国家没有三年的储备,就不能称之为国家。现在户部报告说国库空虚,而你说不用担心,这不是在欺骗皇上吗?”然后,蔡京不慌不忙地劝谏道:“最近朝廷的命令,大多都是沿袭元丰年间的政策,而不是元祐年间的政策。依我看,神宗皇帝制定的法律本意是好的,但是官员们执行的时候,可能有一些不妥当的地方,导致了百姓受苦。宣仁皇后执政期间,情况稍微好转了一点,这主要是因为大臣们的看法不同,并不一定都是出于私心。现在那些议论纷纷的大臣,是因为自己不得志,所以才借题发挥。他们说元丰年间的政策好,是想提拔元丰年间那些官员;他们说元祐年间的政策不好,是想打击元祐年间的官员。他们的心思根本不在国事上,只是想发泄私愤,达到自己的目的,陛下一定要仔细考察才行啊!”
话说,有人说啊,自古以来天下大乱,都跟用人不当有关。咱们祖宗在这方面,可是抓住了关键。太祖重用吕余庆,太宗重用王禹偁,真宗重用张知白,这些人都是从基层提拔到重要岗位的。皇上想要得到有才能的人,就应该大胆地提拔他们,不能墨守成规。要是非得等别人推荐才用人,那些有才能、有骨气的人,一辈子就只能默默无闻了。
左司谏江公望认为处理事情要坚持中庸之道,不能偏激。徽宗皇帝把他的奏疏拿出来,大加赞赏说:“我希望天下人都知道,朕的意图是什么,这样也能改变那些小人谋私利的行为。应该提升江公望的官职,以此来激励后人。”
蔡京这个人,为人刚正不阿,曾布都怕他。蔡京曾经激怒驸马都尉王诜,说:“皇上想罢免你承旨的官职,范祖禹也阻止不了。”王诜一听,气坏了。后来王诜出使辽国,蔡京负责宴请,王诜就诬陷蔡京擅自斥责皇上的名字,结果蔡京被罢官,降职为端明殿学士、知颍昌府,最后还被调到崇福宫当提举。崇宁年间,因为党争,蔡京被贬为试少府监,然后分司南京。接着又被贬到静江军节度副使,再被安置到徐州,最后又迁到单州。五年后,蔡京官复原职,被任命为左朝议大夫,提举鸿庆宫。最后,蔡京去世,享年七十六岁。
蔡纯字德孺,靠着祖荫升迁到赞善大夫、检正中书刑房的职位。他和同事发生冲突,被外放为滕县知县,后来又升任提举成都诸路茶场。元丰年间,他担任陕西转运判官。当时,朝廷五路大军出征西夏:高遵裕率领环庆路军队,刘昌祚率领泾原路军队,李宪率领熙河路军队,种谔率领鄜延路军队,王中正率领河东路军队。高遵裕因为刘昌祚行动迟缓而生气,想要治他的罪,刘昌祚气得病倒了,他的部下都很愤怒。蔡纯担心两军不和会出乱子,就劝高遵裕去探望刘昌祚的病情,这件事才得以解决。神宗皇帝责备众将领无功而返,想要再次出兵。蔡纯上奏说:“关陕地区已经疲惫不堪,国库空虚,百姓困苦,如果再次发动战争,后果不堪设想。将来,一定会有人说这是臣下的过错,我宁愿现在承担所有的责任,也不愿意默默无闻地留下遗憾。”神宗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提拔他为副使。
吴居厚当了京东转运使,老是上交多余的赋税。宋神宗打算用徐州的二十万贯大钱支援陕西,私下跟他的同僚纯粹说:“咱们这边虽然很急需钱,但忍心再拿这老百姓的血汗钱吗?”纯粹马上上奏说:“虽然咱们这路得到这笔钱确实有利,但是从徐州运到边关,路上的花费非常巨大啊!”坚决推辞不受这笔钱。后来,纯粹升迁为右司郎中。哲宗继位后,吴居厚被罢官,朝廷就派纯粹去顶替他,并且彻底革除了吴居厚那些苛刻的政令。那时候苏轼从登州被召回朝廷,纯粹和苏轼一起制定募兵的方案,苏轼还夸纯粹讲这件事特别详细透彻。
后来,纯粹又代替他哥哥纯仁担任庆州知州。当时正跟西夏谈判划分边界,纯粹建议放弃之前从西夏夺取的土地,他说:“只要不放弃争夺来的土地,边境冲突就永远不会停止。像河东的葭芦、吴堡,鄜延的米脂、羲合、浮图,环庆的安疆,这些地方都深入西夏境内,对我们汉朝的边界地理形势,一点好处都没有。而兰州、会州这些地方,耗费巨大,弊端很多,实在应该放弃。”他的建议大部分都被采纳了。纯粹还说:“各路军队相互策应,这是旧的制度。自从徐禧取消了策应之后,如果西夏大军来犯,一路被围攻,兵力不足以抵挡,而邻近的路却袖手旁观,能守住的就算幸运了。现在应该完善战守和救援的制度。”朝廷同意了他的意见。后来西夏入侵泾原,纯粹派将领曲珍前去救援,他说:“我这条路首先制定了支援和牵制的策略,作为臣子,应该舍生忘死,报效国家,怎么能看着邻路被敌人侵犯,而置之不理呢?这可不是我的职责!”曲珍当天就日夜兼程,跑了三百里,在曲律打败了西夏军队,又攻破了横山,西夏军队逃跑了。元祐年间,纯粹被任命为宝文阁待制,再次被任命,召回朝廷担任户部侍郎,后来又外放出任延州知州。
绍圣年间刚开始的时候,哲宗皇帝亲政,当权的大臣们想发动战争,御史郭知章就批评了元祐年间放弃土地的事情,结果被贬官,降职为龙图阁直学士。
第二年,他又被任命为宝文阁待制,去熙州做地方官。章惇和蔡卞在西北地区跟西夏打交道,怀疑郭知章不肯跟他们合作,于是又把他调到邓州做官。后来他又先后担任河南府尹、滑州知州,没多久因为是元祐党人而被罢官,去均州做官。徽宗皇帝登基后,郭知章被起用,担任信州知州,恢复了之前的官职,后来又担任太原知府,升任龙图阁直学士,再次出任延州知州。之后又改任永兴军知府。没过多久,因为有人弹劾他又被罢官,去金州做官,然后又担任鸿庆宫提举。接着又被贬为常州别驾,最后被安置在鄂州,并且他的子弟都被禁止擅自进京。等到大赦天下的时候,他才恢复了官职,领着祭祀的职务。过了很久,他又被任命为右文殿修撰,提举太清宫。党禁解除后,他又被任命为徽猷阁待制,最后退休回家。去世的时候,年纪七十多岁。
郭知章为人沉稳果敢,很有才能,正合时宜。他曾经批评过卖官鬻爵的现象,说:“国家法律本来允许花钱买官,但是从来没有允许随便任用人。现在西北三路,允许花三千二百缗买斋郎的官职,花四千六百缗买供奉的官职,而且还可以免试直接当官。天下那些士大夫辛辛苦苦工作到死,都得不到朝廷的恩泽,而那些富商巨贾,只要捐钱几百万,就可以让三个儿子当官,朝廷真是太可惜了!”他写了奏章上报,但是没有被采纳。他平时议论事情都这样尖锐。
郭纯仁,字尧夫,他出生那天晚上,他母亲李氏梦见孩子从月亮上掉下来,她用衣襟接住了孩子,然后就生下了郭纯仁。他天资聪颖,八岁的时候就能背诵老师教的书。因为父亲的关系,他做了太常寺太祝。皇祐元年,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武进县令,因为离家太远,就没有去;后来又改任长葛县令,他还是不去。范仲淹说:“你以前说远,现在近了,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呢?”郭纯仁说:“难道可以为了俸禄而轻视父母吗?即使离家近,也不能尽孝道啊!”范仲淹门下有很多贤士,像胡瑗、孙复、石介、李覯这些人,郭纯仁都跟他们交往学习。他日夜刻苦学习,常常学习到深夜不睡觉,点着灯在帐篷里学习,帐篷顶都被熏黑了。
我老仲纯仁刚开始做官的时候,担任著作佐郎,同时负责管理襄城县。我哥哥纯祐有心脏病,我把他当父亲一样侍奉,给他煎药做饭,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非常用心。后来,贾昌朝在北都做官,邀请我去他幕府工作,但我因为要照顾哥哥,就拒绝了。宋庠推荐我去朝廷做馆职,我也谢绝了,说:“京城这么繁华的地方,可不是哥哥养病的好地方啊!”富弼责备我说:“朝廷的官职哪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你干嘛这么推辞呢?”但我最终还是没去。襄城县的百姓不怎么种桑养蚕,我就劝他们多种桑树。对于那些犯了轻罪的人,根据他们种桑树的多少来减免刑罚,老百姓都很感激我,后来人们都叫我“著作林”。哥哥去世后,我把他葬在了洛阳。韩琦和富弼还写信给洛阳尹,让他帮忙料理后事。等葬礼办完后,洛阳尹很惊讶,说之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事。我解释说:“我家里的条件足够办丧事,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
后来我被任命为许州观察判官的签书,同时管理襄邑县。县里有一块牧场,卫队的士兵在那里放马,结果马匹践踏了老百姓的庄稼。我抓到一个士兵,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这块牧场本来就不属于县里管辖,主管的人很生气,质问我:“这是天子卫队,你竟敢这样?”这事儿惊动了朝廷,他们要严厉处罚我。我解释说:“养兵的钱都是从老百姓的税收里来的,如果让士兵随意糟蹋百姓的田地而不管,那税收从哪里来呢?”皇上听后,下令释放了我,还同意把牧场划归县里管理。从此以后,各地牧场归属地方县管理,都是从我开始的。那段时间,很久不下雨,闹旱灾。我找到县里所有的粮食贩子,跟他们说:“老百姓快没吃的了,你们贩卖的粮食,先存放在寺庙里,等到缺粮的时候,我再统一收购。”那些粮食贩子都听我的话,一共存了十几万斛粮食。到了春天,其他县都闹饥荒,只有我们县的百姓安然无恙。
宋仁宗时期,沈括被提拔为江东转运判官,后来被召回朝廷,担任殿中侍御史,之后又升任侍御史。当时朝廷正在讨论濮王的礼仪问题,宰相韩琦、参知政事欧阳修等人主张尊崇濮王。而翰林学士王珪等人则认为,应该按照前朝追赠亲属的惯例办理。沈括说:“陛下是继承仁宗皇帝的遗志继位,和以前那些通过政治手段继承皇位的皇帝不一样,应该采纳王珪等人的意见。” 接着,他又和御史吕诲等人一起上奏,但皇帝没听从他的建议。沈括于是把皇帝下达的命令退还回去,回家等待处罚。后来,皇太后亲笔下令尊封濮王为皇,其夫人为后。沈括再次进言:“陛下您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为什么非要听从后宫的旨意呢?以后这可能会成为权臣操纵朝政的借口,这对您自己也不利啊!” 不久,皇帝下令取消追尊,并让沈括重新上任。但沈括坚决请求辞官,最终被任命为安州通判,后又改任蕲州知州。之后,他又历任京西提点刑狱、京西陕西转运副使。
后来沈括被召回朝廷,神宗皇帝问他陕西的城防、军队、粮草情况如何,沈括回答说:“城防大体完备,军队大体整顿,粮草大体充足。”神宗皇帝很惊讶地说:“你的才能朕很信任,怎么都用‘大体’这个词?”沈括回答说:“‘大体’指的是还没达到完美的状态,但现状已经足够了。我希望陛下暂时不要太关注边疆的战功,如果边疆将领观望形势,将会给将来带来意想不到的危险。” 于是,沈括被任命为兵部员外郎,兼任起居舍人、同知谏院。他上奏说:“王安石改变了祖宗的法度,搜刮民财,百姓人心不安。《尚书》上说:‘怨恨并非都公开表达出来,看不见的怨恨才是最可怕的。’我希望陛下能够防范这种看不见的怨恨。” 神宗皇帝问:“什么是看不见的怨恨?”沈括回答说:“杜牧说的‘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就是这个意思。” 神宗皇帝很欣赏他的说法,说:“你很擅长分析问题,应该为朕总结古今治乱的经验教训,作为借鉴。” 于是沈括撰写了《尚书解》进献给皇帝,说:“书中记载的都是尧、舜、禹、汤、文、武这些圣王的事迹。治理天下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希望陛下能够深入研究并努力实践。” 之后,沈括又加官为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
皇上特别想把国家治理好,经常召见一些地位低微的官员,询问国家存在的不足之处。苏辙就说:“那些小人的话,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但真要实行起来,肯定会有坏处。他们只顾眼前的小事,忘记了国家的大事,只顾眼前利益,忽略长远发展,希望皇上能仔细考虑。”
富弼当时是宰相,却称病在家。苏辙又说:“富弼受到三朝皇帝的器重,应该承担起国家的重任,但他却过于关心自己,忧虑自己的病情胜过忧虑国家大事,既没尽到辅佐君主的责任,也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富弼和以前那些老臣关系很好,我在谏官部门工作,从不私下拜访他,就是为了能忠诚地劝谏他。我希望您能把我的话转告给他,让他自己反省一下。”他还说,不应该罢免吕诲的御史中丞职务,李师中也不适合镇守边疆。
薛向担任发运使后,在六路推行均输法。苏辙又说:“我曾经亲耳听到您的圣旨,想要恢复先王时期那种互补的政策。现在却效仿桑弘羊的均输法,而且让那些小人来执行,他们只会盘剥百姓,积聚怨恨,埋下祸根。王安石用富国强兵的策略来迷惑皇上,只想取得眼前的功劳,忘记了他以前学习到的知识。他讲法令就夸赞商鞅,讲到利益就否定孟子,轻视老臣为墨守成规,抛弃舆论为跟风,不同意他的就是坏人,同意他的就是好人。刘琦、钱顗等人稍微说了几句不同意见,就被贬官。朝中的官员,大部分都趋炎附势,皇上又跟着他们一起逼迫别人,那还得了?事情要一步一步地做,大事不能操之过急,人才不能急于求成,积弊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改变。如果想急于求成,一定会被奸邪小人利用,应该赶快收回成命,罢免王安石,才能回应内外民众的期待。” 皇上没听他的。于是苏辙请求辞去谏官的职务,改任国子监判官,他离开的决心越来越坚定。执政大臣劝他说:“别轻易离开,已经决定让你担任知制诰了。”苏辙说:“这种官职怎么能轮到我呢?我的话不被采纳,就算给我万钟俸禄我也不稀罕!”
皇上对纯仁上奏的那些话,觉得语气太激烈了。皇上自己没说什么,但是纯仁把奏章都记录下来,递交给了中书省。王安石气坏了,要求加重对纯仁的处罚。皇上说:“他没犯什么大罪,就给他个好点的地方吧。”于是任命他做河中府知府,后来又调到成都路做转运使。因为新法推行起来不太顺利,皇上还特意嘱咐各州县,不要急着推行。
王安石很生气,觉得纯仁处处跟他对着干,就听信小人的谗言,派人去查纯仁的私事,想找点把柄整他,结果什么也没查到。派去的人反而因为其他事情鞭打了传话的人,纯仁的下属都很高兴,说:“这事儿足以堵住那些人的嘴了,赶紧向皇上报告吧!”但是纯仁既没报告使者打人的事,也没批评传话的人。后来,纯仁因为没管好下属私下聚众游玩的事,被降职到和州做知州,后来又调到邢州。还没到邢州上任,他又被加封为直龙图阁,并调任庆州知州。
进宫面见皇上时,皇上说:“你父亲在庆州的时候威名远扬,现在可以说是世袭的官位啊。你跟着你父亲那么久,兵法肯定很精通,边境事务也一定很熟悉。”纯仁看出来皇上是想让他建功立业,就回答说:“我读的是儒家经典,没学过兵法,我父亲守边的时候我还小,记不太清了,而且现在的情况跟以前肯定不一样。陛下要是让我修缮城池,安抚百姓,我绝不推辞;但要是让我主动出击,侵略扩张,那就得另请大将了。”皇上说:“你有什么才能是做不到的?只是不愿意为朕尽心尽力罢了!”就这样,纯仁去了庆州。
陕西地区闹饥荒,纯仁擅自调拨常平仓的粮食救济百姓。他的下属建议他先上报朝廷再行动,但纯仁说:“等上报批准,黄花菜都凉了,责任我一个人担着!” 有人说他救济的百姓人数不实,朝廷就派人去调查。正好赶上秋天大丰收,老百姓高兴地说:“大人您真的救活了我们,您却要因此受累,这怎么行呢?” 大家争先恐后地把粮食还回来。等朝廷派来的使者到的时候,已经没有欠款了。
邠州和宁州之间有一些乱坟岗,使者说:“救济人数不实的问题,在这里找到了证据!” 于是打开坟墓,查看里面的骸骨。朝廷命令当地官员彻查此事,结果发现这些坟墓是前任知州楚建中下令掩埋的。朝廷要治楚建中的罪,纯仁上书说:“建中虽然守法,但因为申请救济的流程问题,难免会有一些人饿死,他已经因此被处罚罢官了。现在因为调查我的事情牵连到建中,这是对他进行二次处罚啊!” 楚建中最后还是被罚了三十斤铜钱。
环州有个叫古执的人,他带着羌族人作乱,流窜到南方。途径庆州时,他喊冤,纯仁查明,他根本不是盗贼。古执是因犯了罪,故意诬告别人,朝廷派御史去宁州审理此案。纯仁去抓捕古执时,数万百姓拦住他的马,哭着喊着,不让走,甚至有人跳河自尽。案件审理完毕,古执因诬告被发配。朝廷又借故给纯仁安上其他罪名,将他贬为信阳军知军。
后来,纯仁被调到齐州。齐州民风彪悍,抢劫盗窃很常见。有人说:“用严厉的措施都管不住,您要是用宽松的政策,恐怕更管不了了。” 纯仁说:“我的宽厚是发自内心的,如果强迫自己用强硬手段,那坚持不了多久;强硬手段不能持久,用来治理凶悍的百姓,那简直是在玩火自焚。” 齐州西司理院的监狱里,关押的犯人总是满满当当的,都是杀猪贩肉的小商小贩和盗窃犯,他们被关押起来是为了偿还债务。纯仁说:“为什么不让他们保外就医,分期付款呢?” 通判说:“要是放了他们,他们还会犯事,官府通常是等着他们在狱中病死,这样就等于为百姓除害了。” 纯仁说:“法律没有规定要判死刑,却因为其他原因杀害他们,这合理吗?” 他把所有犯人都叫到庭院里,教育他们改过自新,然后就放了他们。一年后,盗窃案比往年减少了一大半。
他辞去乞丐身份后,被任命为西京留司御史台提举。当时很多名士都在洛阳,像司马光和吕纯仁,他们都喜欢交朋友,但家里又都比较穷,就约定一起聚会,粗茶淡饭,喝上几杯酒,洛阳城里的人都觉得这是件很美好的事。后来他又担任河中府知府,各地巡查保甲制度妨碍农业生产,他极力论述并请求改进。
录事参军宋儋突然暴毙,吕纯仁派人去查看丧事,小殓时发现宋儋口鼻流血。吕纯仁怀疑他死得蹊跷,调查后发现是宋儋的妾室与一个小吏私通,两人合谋,在食物里下了毒,具体是毒鳖肉。吕纯仁问宋儋的妾室:“吃毒鳖肉的时候,你家老爷是在第几巡酒席上中毒的?”妾室回答说:“哪有人中毒了还能继续参加酒席的呢?”吕纯仁又追问,得知宋儋平时根本不吃鳖,妾室说“毒鳖肉”完全是为了嫁祸他人,逃避死罪。实际上,宋儋是喝醉酒后中毒身亡的。最终,吕纯仁查明真相,绳之以法。
哲宗皇帝即位后,吕纯仁再次担任龙图阁直学士、庆州知州。朝廷召他回京担任右谏议大夫,但他以亲属关系回避,改任天章阁待制兼侍讲,后又升任给事中。当时宣仁皇后垂帘听政,司马光执政,打算彻底废除熙宁、元丰年间的法令。吕纯仁对司马光说:“那些过分的可以废除,但差役制度这件事,一定要仔细研究,慢慢推行,不然会加重百姓的负担。我希望您虚心听取大家的意见,不必急于求成;如果急于求成,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就会趁机钻营迎合您。如果役法难以更改,可以先在一个地方试行,看看最终结果。”司马光没有采纳他的意见,反而更加坚持己见。吕纯仁说:“这样一来,人们就不敢说话了。如果为了讨好您而得到您的欢心,那还不如像那些年轻人那样依附王安石,迅速获得富贵呢!”他又说:“熙宁年间推行的自首制度,虽然已经实施了,但有关部门的文书规定过于严厉,各地死刑犯的数量是以前的好几倍,这恐怕违背了先王宽仁大度的本意。”吕纯仁一向与司马光志同道合,但到了关键时刻,他总是敢于直言规劝,情况大致如此。
早年,种古曾诬陷吕纯仁,导致他被免职。如今,吕纯仁却推荐种古担任永兴军路钤辖,又推荐他担任隰州知州。吕纯仁经常自责地说:“我的祖上与种家世代有交情,我吕纯仁不肖,竟然被种家的子孙告发,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啊!”
宋哲宗元祐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升任吏部尚书,没几天又当上了同知枢密院事(相当于副总理)。早些时候,他跟人讨论西夏的事,建议停止战争,放弃一些土地,让西夏把抢走的汉人放回来,并且建议每放回一个汉人,就给西夏十匹绢。当时执政的人拿不定主意。等到他当上同知枢密院事后,就再次提出之前的建议,并且又建议每放回一个汉人给西夏十匹绢。这些建议最后都执行了。
后来,西夏有个俘虏叫鬼章,被献给了朝廷。纯仁建议在边境上杀了他,向边民谢罪,但没被批准。当时有人想把鬼章的儿子弄来,收复河南失地,所以赦免了鬼章。后来又想给鬼章儿子官做,纯仁又坚决反对,结果鬼章的儿子也没来。
三年后,他升任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相当于宰相)。他当政期间,总是尽量开阔胸襟,顺应皇帝的意思,并且以忠诚厚道来改变朝中风气。有个叫章惇的大臣得罪了皇帝被罢官,朝廷因为章惇的父亲年纪大了,想给他安排个轻松的州郡做官,后来又取消了这个打算。纯仁就请求皇帝既要考虑章惇之前的过错,也要顾念他的私情。
当时邓绾担任淮东的最高长官,有人不断弹劾他。纯仁说:“我以前曾经被邓绾诬告,被贬官,现在有人弹劾他,我却为他说话,降职处分不应该处罚得这么重。”皇后(宣仁皇后)听了很高兴,采纳了他的意见,还下诏说:“以前那些互相攀附、迎合的人,一概不追究。”
当时苏轼因为考试出题的事被很多人攻击,韩维也被不明不白地免去门下侍郎的职务,外放做官。纯仁就上奏说苏轼没有罪,韩维对国家尽心尽力,不能因为别人的诬告就罢免他们的官职。
后来,有个叫王觌的大臣因为上奏触怒了皇帝,纯仁担心党争会越来越厉害,就在皇帝面前跟文彦博、吕公著辩论,但没辩清楚。纯仁说:“朝臣本来就没有党派,只是好人坏人,正直邪恶的人,各自按照他们的类别区分开来。文彦博、吕公著都是几朝的老臣,怎么能容忍他们盲目附和,欺骗皇上呢?以前,先帝的臣子韩琦、富弼跟我一起辅佐皇帝,我们各自推荐自己认识的人才。当时就有人造谣说我们结党营私,结果我们三个人都被外放了。造谣的人互相庆贺说:‘一网打尽。’这件事离现在不远,希望陛下引以为戒。”然后他详细地讲述了历史上党争的祸害,并且把欧阳修的《朋党论》呈给皇帝。
话说当年,吴处厚把一首《车盖亭诗》送给蔡确,蔡确又把它呈献给了皇帝。这诗里头暗讽了宣仁皇后,惹恼了皇上。朝中谏官们都嚷着要治蔡确的罪,把这事儿记入史册。当时执政的大臣们大多赞同这个说法,只有吕纯仁和左丞王存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他们俩据理力争,可一时半会儿也没个结果。
正巧这时候,听说太师文彦博要被贬到岭南,吕纯仁就私下跟左相吕大防说:“这岭南啊,自从乾兴年间以来,荒草丛生,七十年都没人管了,咱们要是把蔡确贬 туда,这路可就咱们给开了,到时候咱们自己也别想好过。”吕大防一听这话,心里也犯嘀咕,不敢再提这事儿了。
后来,蔡确被贬到新州的圣旨下来了。吕纯仁趁着宣仁皇后在帘后的时候,赶紧劝皇上说:“咱们当今圣上应该以宽厚为怀,不能因为一些含糊不清的言语就处罚大臣,更不能杀鸡儆猴。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得为将来留下好榜样,这事儿万万不能开了这个头啊!再说,用严刑峻法来除恶,就像用猛药治病一样,虽然能治病,但多少也会伤及身体。”他还跟王存一起劝谏哲宗皇帝,之后又上书给皇上,大意是说:“这就像父母对待逆子一样,虽然天地鬼神都不能容忍,但父子至亲,总该多一份宽容吧?要是把蔡确逼上绝路,恐怕会伤了君臣之间的恩情啊!” 最终,蔡确还是被贬到了新州。
吕大防奏报皇上说,蔡确的党羽势力很大,不能不查。吕纯仁当面劝谏说,朋党难辨,恐怕会误伤好人。于是他又上书说道:“朋党之争,都是因为志向不同,跟自己意见相同的就说是正人君子,跟自己意见不同的就说是邪恶的党羽。既然厌恶那些跟自己意见不同的人,那么逆耳忠言就很难听到;既然喜欢那些跟自己意见相同的人,那么阿谀奉承的小人就会越来越亲近。这样一来,真假难辨,贤愚不分,国家的祸患,大多都是由此而生。就拿王安石来说,他就是因为喜欢相同的人,厌恶不同的人,结果黑白不分,直到现在,风俗习惯还停留在观望的状态,后来的执政大臣,都应该引以为戒。现在没必要大张旗鼓地追究蔡确的党羽,牵连到无辜的人。我听说孔子说过:‘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意思是说,提拔正直的人,就能感化那些不正派的人,那些不仁义的人自然就会销声匿迹了。何必费尽心思去分辨党羽,反而可能会伤及仁义。” 御史中丞吴安诗、正言刘安世也上章弹劾吕纯仁包庇蔡确,吕纯仁也极力为自己辩解,请求罢免官职。
明年,范纯仁被任命为观文殿学士,负责管理颍昌府。过了两年,他又升职为大学士,负责管理太原府。太原地少人多,大家都很珍惜土地,死后不愿意占用土地埋葬。范纯仁就让手下官员把无主的尸骨收集起来,男女分开埋葬,一共安葬了三千多人。后来他又推广到整个路,安葬的人数以万计。后来西夏人入侵边境,朝廷想惩罚相关将领。范纯仁主动承担责任请求降职。秋天,朝廷下旨将他降一级,调到河南府,后来又调到颍昌府。
后来他又被朝廷召回,重新担任右仆射。他入宫谢恩的时候,宣仁皇后在帘后告诉他:“有人说你一定会先提拔王觌和彭汝砺,你应该和吕大防一条心。”范纯仁回答说:“这两个人确实有很高的声望,我绝对不敢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而压制贤才,希望陛下能仔细考察。”范纯仁正要再次进宫的时候,杨畏对他不满,曾经说过一些话,范纯仁当时并不知道。这时,吕大防想拉拢杨畏,想把他推荐为谏议大夫。范纯仁说:“谏官应该用正直的人,杨畏不行。”吕大防说:“难道是因为杨畏曾经说过你的坏话?”范纯仁这才知道这件事。后来杨畏背叛了吕大防,处处想害他,无所不用其极。
宣仁皇后病重的时候,召见范纯仁说:“你父亲范仲淹,那可是个忠臣啊!在明肃皇后垂帘听政的时候,他只劝明肃皇后尽到母亲的责任;明肃皇后去世后,他又劝仁宗皇帝尽到儿子的孝道。你应该向他学习。”范纯仁哭着说:“我一定尽心竭力效忠朝廷。”宣仁皇后去世后,哲宗皇帝亲政,范纯仁请求辞官。哲宗皇帝对吕大防说:“范纯仁很有声望,不应该让他离开,你帮我把他留下来。”然后赶紧让范纯仁进宫觐见,问他:“以前朝政府推行的青苗法怎么样?”范纯仁回答说:“先帝爱民之心本来很深,但是王安石制定的法律太严厉了,用赏罚来激励,所以官吏们都非常急切,最终反而害了百姓。”之后,范纯仁上书朝廷,主要观点是“青苗法不应该实行,实行下去最终免不了扰民”。
当时,很多大臣都靠走后门上位,侍从和谏官也大多不是通过正常的程序选拔的。吕纯仁就说:“皇上您刚亲政,全国人民都在看着呢,国家兴亡,全靠您了。舜帝重用皋陶,汤王重用伊尹,那些昏庸的君主都远离贤臣。就算您做不到像古代圣王那样,也一定要选拔天下最优秀的人才啊!” 他还批评那些小人极力反对宣仁皇后垂帘听政,上奏说:“太皇太后保佑着圣上,她的功劳和恩德,天地鬼神都看得见,那些议论纷纷的人不关心国家大事,真是太薄情寡义了!” 于是,他把仁宗皇帝禁止议论宣仁皇后垂帘听政的诏书呈递上去,说:“希望陛下您能以此为戒,规范世风。”
苏辙在殿试中,论述策问时,引用了汉昭帝改变汉武帝法度的例子。哲宗皇帝一听就火了,说:“怎么能拿汉武帝来比先帝呢?”苏辙赶紧下殿请罪,其他人都不敢抬头看他。吕纯仁却很平静地说:“汉武帝雄才大略,史书上也没有贬低他的话。苏辙拿他来比先帝,并不是诽谤。皇上您刚开始亲政,提拔或贬黜大臣,不应该像对待奴仆一样呵斥他们。” 右丞邓润甫抢着说:“先帝制定的法度,都被司马光和苏辙破坏殆尽了!”吕纯仁说:“不对,法度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就应该修改。”哲宗皇帝说:“人们都说秦始皇、汉武帝……”吕纯仁说:“苏辙论述的,是事情和时代的关系,不是针对人的。”哲宗皇帝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苏辙平时和吕纯仁有很多不同意见,这时候却向他道歉,说:“您真是位高风亮节的人啊!” 最后,苏辙还是被贬官,去汝州做知州。
御史台都说苏轼在吕惠卿的告状信里,诽谤先帝,所以被贬到英州做知州。吕纯仁上疏说:“熙宁年间的法度,都是吕惠卿迎合王安石的建议制定的,根本没体现先帝爱民求治的意愿。等到皇后垂帘听政的时候,那些敢说话的人都被贬官流放,到现在已经八年了。那些说话的人,很多都是当时的御史,他们为什么不敢及时进谏,现在才上奏,难道是在观望形势吗?”御史来之邵弹劾高士敦在成都任钤辖时违法乱纪,还说苏辙被贬的地方离京城太近了。吕纯仁说:“来之邵是成都的监司,高士敦犯了法,当然应该查办。苏辙和朝廷政事纠缠多年,来之邵已经做了御史,也没纠正过,现在接连上奏这两件事,他的用心昭然若揭啊!”
宋朝有个叫吕纯仁的大臣,他推荐人才的时候,总是按照天下人的普遍看法来,推荐的人根本不知道是他推荐的。有人说:“当宰相的,怎么能不笼络天下人才,让他们知道是出自你的门下呢?”吕纯仁说:“只要朝廷任用的人都是正直的,管他知不知道是我推荐的呢?”
后来哲宗皇帝任命章惇当宰相,吕纯仁坚决请求辞职,于是被授予观文殿大学士的称号,加右正议大夫的官衔,让他去颍昌府做知府。临走前,哲宗皇帝对他说:“你都不肯为朕留下,就算在外地,如果对时政有什么看法,也应该全部告诉朕,不要顾忌什么形式。”后来他又被调到河南府,再后来又调到陈州。早些时候,哲宗皇帝曾经说过:“被贬谪的人,大概就等于永远被废弃了。”吕纯仁当时就上前祝贺说:“陛下能想到这一点,这可是尧舜一样的用心啊!”
过了一段时间,吕大防等人被贬到岭南偏远地区。恰逢明堂举行大赦,章惇提前就说了:“这几十个人,应该永远别让他们回来。”吕纯仁听到后非常忧虑愤怒,想要斋戒后上书为他们申辩。他身边的人劝他别这么做,怕触怒皇帝,万一被贬得更远,对他的年纪来说也不合适。吕纯仁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竟然没有人敢说话,如果皇帝的心意因此改变,那后果就严重了。就算不然,死了又有什么遗憾呢?”于是他写了一份奏章说:“大防他们年纪大了,又多病,不适应那里的水土,岭南炎热荒凉,不是久居之地,而且还要担心意外发生,他们靠什么活下去呢?我以前和他们一起共事,都被排挤过,陛下您也亲眼见过。我这么着急上火,只是想报答圣恩。以前章惇、吕惠卿虽然被贬谪,但都没离开家乡。我以前也说过这事,陛下您还开明地接受了我的建议。陛下因为蔡确的事,一直都记挂在心。现在赴彦若已经死在贬谪的地方了,将来被贬谪的人恐怕不止一个蔡确了。希望陛下您能从内心深处做出决定,将大防等人赦免释放。”奏章上奏后,触怒了章惇,章惇诋毁吕纯仁与他们同罪,于是吕纯仁被罢官,贬到随州做知州。
明年,他又被贬到武安军节度副使,然后安置在永州。那时候他已经眼睛瞎了,听到这个任命后,却很平静地就上路了。有人说他这是为了名声,纯仁却说:“我七十岁了,两只眼睛都瞎了,还要走那么远的路,我图什么啊?只是我心里对皇上那份爱戴之情实在难以割舍,如果因为怕别人说我沽名钓誉,那我就没有办法做好事了。”他经常告诫子孙后代,不要有一点点的不满情绪。要是听到孩子们抱怨章惇,纯仁一定会生气地阻止他们。
在去永州的路上坐船,船翻了,大家把纯仁救出来,他的衣服都湿透了。他看着自己的孩子们说:“这怎么能怪到章惇头上呢?”到了永州后,韩维被责令去均州赴任,他的儿子向纯仁诉苦说韩维在当政的时候跟司马光不合,所以才免不了被贬。纯仁的儿子想利用纯仁和司马光在变法问题上意见不同这件事来为他求情,纯仁说:“我当初是靠司马光推荐才当上宰相的。以前在朝堂上议事,意见不合很正常,但你们现在这样说就不对了。与其带着愧疚活着,不如坦坦荡荡地死去。”他儿子这才作罢。
过了三年,徽宗皇帝即位,钦圣显肃太后和他一起处理政务,当天就授予纯仁光禄卿的官职,让他在南京(当时的首都)分司,住在邓州。皇上还派使者到永州赐给他茶和药,并转达圣意说:“皇帝还在藩邸的时候,太皇太后在宫里的时候,就知道您在先朝为官忠直,现在特意给您安排了一个虚职等待您,不知道您的眼疾怎么样了,请了什么大夫看病?”纯仁叩头谢恩。后来又升任右正议大夫,提举崇福宫。没过几个月,他又被任命为观文殿大学士、中太一宫使,圣旨下来了。有人说:“这不仅是尊老爱贤,体现皇恩浩荡;更是希望您能继续直言进谏,经常给我们忠告。”纯仁因为生病,捧着圣旨哭着说:“皇上终于重用我了,就是死了也值了!”徽宗又派使者送茶药,催促他进京朝见,还特意表达了想尽快见到他的意思。
范纯仁想回家养病,徽宗皇帝没办法,只好答应了。每次大臣们问起范纯仁的情况,徽宗就说:“范纯仁啊,见一面就够了。”然后就派御医去看他。
病好了一点儿,范纯仁就用皇上赏赐的帽子和衣服换了身行头,来报答御医。皇上又下令赏赐御医官服,让他把自己的帽子和衣服送给侄子。临终前,他心里还记挂着被宣仁皇后诬陷的事儿,一直耿耿于怀,没查清楚。
他让儿子们口述遗表,让学生李之仪整理成文。遗表里大概写着:“我总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希望能不辜负圣人的教诲,这是我教导儿子的准则,也是我侍奉君主的根本。” 又说:“只是宣仁皇后的诬陷至今未明,让我为国家操劳的功绩也没能显扬出来。” 还写道:“边疆战事还没解决,国库都快空了。有城池就必须坚守,打下来的土地不容易耕种啊。” 总之,他一共写了八件事。
建中靖国改元那天的早晨,他还接受了家人的祝贺。第二天,他睡着睡着就去世了,享年七十五岁。皇上赐给他三十两白金,命令许州、洛州的官府负责他的丧事,追赠他开府仪同三司的官职,谥号为“忠宣”,还御笔亲题碑额“世济忠直之碑”。
纯仁这个人啊,性子特别温和宽厚,从不摆架子,对人特别好。只要是应该做的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一点也不含糊。从一个老百姓做到宰相,他一直都清廉俭朴,朝廷赏赐的东西,都用来做善事。他提拔亲戚朋友,也总是先考虑那些关系比较远的。他去世的时候,最小的儿子和五个孙子一个官都没做呢。他常说:“我一辈子学的本事,都来自‘忠’和‘恕’这两个字,一辈子都用不完。在朝廷上侍奉君主,跟同事相处,跟家人和睦相处,我从来没有一刻离开过这两个字。”他还经常告诫子孙:“人即使再笨,责备别人时都很清楚;即使再聪明,原谅自己时就糊涂了。只要能用责备别人的心来责备自己,用原谅自己的心来原谅别人,就不愁达不到圣贤的境界了。”他又说:“《六经》是圣人的事迹啊。明白一个字就要去做一个字。一定要做到‘无论遇到什么紧急情况都要坚持这样做’,这才叫‘有作为的人也应该这样做’啊。这难道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吗?”
他弟弟纯粹在关中和陕西一代任职,纯仁担心他会在西夏立功心切。就给他写信说:“大车和小车赛跑,珍珠和瓦砾碰撞,君子和小人比力气,中国和外国比胜负,这不仅赢不了,而且也不值得去赢,不仅不值得去赢,就算赢了也不是好事。”亲戚朋友有什么问题来请教他,纯仁就说:“只有节俭才能帮助人廉洁,只有宽恕才能成就美德。”他经常在座位旁边放纸笔,方便别人记录。他留下了五十卷文集,流传于世。他的儿子叫正平、正思。
正平字子夷,学问和品德都很高,即使是随便说句话,也必定会引用《孝经》和《论语》。他父亲纯仁去世后,朝廷特别恩准,要给他的子孙加官晋爵,但是正平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弟弟。绍圣年间,他当上了开封尉,有个叫向氏的人在他父亲坟墓旁修建慈云寺。户部尚书蔡京是向氏的亲戚,想巴结向氏,就奏请拓宽寺庙周围的田地。百姓有意见,正平去调查,发现被拓宽的都是百姓的田地,不能夺占;百姓又敲锣打鼓上诉,蔡京被罚款二十斤黄金,因此对正平怀恨在心。
当了官之后,正平就说要纠正父亲留下的遗表内容。他还说李之仪写的《纯仁行状》,胡乱写了内侍蔡克明传达皇上焦急等待的意思,于是就让正平把李之仪和蔡克明一起抓到御史府。正平要走的时候,他弟弟正思说:“写《行状》的时候,哥哥你正忙着父亲下葬的事,参与修改的人是我,哥哥你干嘛要去?”正平说:“当时是丞相让我去的,而且我是哥哥,我不去,我们兄弟俩都逃不了,不如我自己扛着。” 就这样,他进了监狱,受尽了酷刑,他们都想逼他认罪。只有蔡克明说:“按照旧的规定,凡是传达圣旨的,都要在御前受旨,请把御宝拿出来,查查内东门的记录。” 于是让人从他家里取来了永州传达圣旨的原本,上面有御宝,又查了内东门的记录,都对得上。他父亲留下的遗表有八件事,他的儿子们认为这是朝廷的大事,为了防止以后出事,不敢上交,就用颍昌府的印章封存起来寄存在军资库。从颍昌取来后,也证明是真的。 案子最终就结了。正平被流放到象州,李之仪被流放到太平州。正平家死了十多口人。
后来大赦天下,正平得以回到颍昌。唐君益当时是颍昌的知府,想把正平住的地方命名为“忠直坊”,并用朝廷赐予的“世济忠直”碑刻做坊名。正平对他说:“这是朝廷赐给我们的,刻在金石上,立在墓地里,让范氏子孙享受这份荣耀是可以的;但如果把它放在大街上,让来来往往的人都看见,用来激励世俗之人,就不合适了。”君益说:“这是官府的事,你家管不着。”正平说:“我祖先和父亲的功名,大家都知道。即使是一个只有十户人家的村庄,也一定会有忠诚正直的人,将来这不会只是我们家的笑柄,你也要承担责任的。” 最终,这块碑刻被撤掉了。正平退休后很长时间,更加勤奋地写诗,尤其擅长五言诗,著有《荀里退居编》,最终寿终正寝。
话说啊,古往今来,一个厉害的皇帝上位,身边肯定得有几个响当当的名臣辅佐。宋朝有范仲淹这样的贤臣,那真是名副其实!仲淹刚进朝廷当官的时候,就给宰相写信,把天下大事都分析了个透彻,后来他当了官,就把信里说的那些都给办了。诸葛亮在草庐里跟刘备说了几句话,他一生的功业就都体现在那几句话里了。那些有本事的人,对自己的才能判断得都很准,差不多都是这个路数!虽然他们当政的时间可能不长,但他们总是先替国家操心,后享受个人快乐,全国上下都相信他们有担当,能扛事儿,要是让他们把想做的事都做完,那还不得比古人强啊!
纯仁的官位比他爹还高,而且也差不多继承了他爹的风格。元祐年间,他建议赶紧攻打熙州和丰州,这事儿有点操之过急了。还有他救了蔡确,这在当时看来,算是眼光长远了。要是当时大家都听他的,元祐党争的祸害,就不会那么严重了。仲淹评价自己的儿子,说纯仁继承了他的忠厚,纯礼继承了他的沉静,纯粹继承了他的大略。这当爹的,对儿子的了解,还真没谁比得上啊!
富弼,字彦国,是河南人。他出生前,他母亲韩氏梦见旌旗、鹤雁飞到自家院子里,据说这是天降祥瑞的征兆。后来,富弼就出生了。他从小就刻苦学习,为人非常大气。范仲淹见到他后非常惊奇,说:“这是辅佐帝王的大才啊!”范仲淹还把富弼的文章拿给王曾和晏殊看,晏殊就把女儿嫁给了他。
仁宗皇帝举行考试选拔人才,范仲淹对富弼说:“你应该参加这次考试。”富弼参加考试,成绩优异,被任命为将作监丞、签书河阳判官。后来,范仲淹因为争论废后的事情被贬官,富弼上书皇帝说:“这件事处理不好,会造成两方面的损失。即使不能恢复皇后,也应该把范仲淹召回来。”但是皇帝没听他的。富弼后来被任命为绛州通判,之后又升迁为直集贤院。西夏首领赵元昊叛乱,富弼上书皇帝,提出了八条建议,并请求斩杀西夏的使者。之后,富弼被召回京城,担任开封府推官、知谏院。康定元年,元旦这天发生了日食,富弼请求皇帝取消宴会,停止演奏音乐,并且在馆驿款待北方的使者。执政大臣不同意,富弼说:“万一契丹也这么做,岂不是让朝廷蒙羞?”后来听说契丹果然取消了宴会,皇帝非常后悔。当时朝廷禁止大臣越级上奏,富弼借着日食这件事,极力主张要了解民情才能顺应天意,于是朝廷取消了这项禁令。
赵元昊率军攻打鄜延地区,攻破了金明城。钤辖卢守懃没有救援,内侍黄德和带着军队逃跑,大将刘平战死,黄德和还诬陷刘平投降了敌人。富弼请求彻查此案,黄德和最终被判处死刑。陕西都部署是夏守赟,朝廷又任命入内都知王守忠为钤辖。富弼说:“任用夏守赟已经让人笑话了,现在又任命王守忠,简直和唐朝的监军一样。卢守懃、黄德和失败的教训,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皇帝下令罢免了王守忠。富弼又建议让宰相兼任枢密院的领导职务。当时西夏有两个首领来投降,朝廷只是给他们安排了虚职。富弼说应该重赏他们,以鼓励更多的人来投降。这件事下发到中书省,宰相一开始并不知道。富弼感叹道:“这可不是小事,宰相竟然不知道吗!”富弼又极力地论述这件事的重要性,最后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富弼后来被任命为盐铁判官、史馆修撰,并出使契丹。庆历二年,他被任命为知制诰,负责纠察京城刑狱案件。开封府的监狱里有个狱卒伪造僧人的身份证明,开封府不敢处理。富弼向执政大臣禀报,请求将这个狱卒送交监狱审理,吕夷简对此很不高兴。
契丹军队在边境屯兵,派他们的官员萧英和刘六符来请求割让关南地区。朝廷选派使者去回应,大家都觉得契丹居心叵测,没人敢去,这时候,夷简推荐了韩琦。欧阳修拿颜真卿出使李希烈的事作例子,请求留下韩琦,皇上没答应。韩琦立刻去面见皇上,跪下说:“国家有忧患,臣子就应该感到耻辱,我不敢吝惜自己的性命。”皇上被他的话感动了,先让他负责接待。
萧英他们进入边境,朝廷派出的使者去迎接慰问,萧英却假装生病不肯下拜。韩琦说:“以前我出使北方的时候,病倒在车里,听到朝廷的命令就立刻起身。现在朝廷的使者来了,你却不下拜,这是怎么回事?”萧英吓了一跳,赶紧起身下拜。韩琦敞开心扉和他们交谈,萧英被他的真诚所感动,也不再隐瞒他们的真实意图,偷偷地告诉韩琦他们想要什么:“如果能答应他们的要求,就答应;如果不能答应,那么用一件事情堵住他们的嘴就足够了。”韩琦把这些情况都详细地报告给了皇上。皇上只同意增加岁币,并且把宗室的女子嫁给契丹的王子。
我被任命为枢密直学士,但我推辞了,说:“国家有危急情况,我义不容辞,怎么能用官爵来收买我呢?” 然后我就出使契丹去报聘了。到了契丹,六个使臣来迎接我。我见到契丹主,他问我来的原因。契丹主说:“南朝违反约定,在雁门关设防,加高塘水,修筑城墙,招募民兵,这是要干什么?我的大臣们都建议出兵南下,但我认为不如先派使者请求割让土地,如果求不到,再出兵也不迟。”
我回答说:“北朝难道忘记了章圣皇帝的大恩大德吗?澶渊之战,如果当时听从那些将领的建议,北方的军队一个也逃不掉。再说,北朝和中国友好相处,好处都归于皇帝,大臣们得不到什么好处;如果打仗,好处都归于大臣,而皇帝却要承担灾难。所以那些劝说打仗的人,都是为了自己打算。”契丹主很惊讶,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晋朝高祖欺骗上天背叛君主,后唐末帝昏庸无能,国土狭小,上下离心离德,所以契丹军队才能轻易取胜,但当时契丹的勇士和战马也损失过半。现在中国疆域辽阔,精兵百万,法制完善,上下同心,北朝如果想打仗,能保证一定胜利吗?就算能胜,损失的士兵和战马,是大臣们承担呢,还是皇帝承担呢?如果保持友好关系,岁币都归皇帝所有,大臣们又有什么好处呢?”契丹主听了恍然大悟,长时间地点头表示赞同。
我又说:“雁门关设防是为了防备西夏的元昊。加高塘水是从何承矩开始的,那是在两国友好之前。城墙都是修缮旧的,民兵也是补充不足,并不是违反约定。”契丹主说:“如果不是你说明,我还不知道这些细节。不过,我想要的是祖宗的故土。” 我说:“晋朝用卢龙军割让给契丹,周世宗又收复了关南地区,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如果双方都要求割地,对北朝有什么好处呢?”
好家伙,宋朝使臣退下之后,那个叫六符的契丹官员就说:“咱们皇帝啊,觉得丢人,收了你们的钱财,却啥也没捞着,非得要十个州县,你看咋办?” 王素(弼)一听,立马回道:“咱皇帝说了,我这是替祖宗守江山呢,哪敢随便把土地送人啊!北朝要啥,不就是租税吗?我实在不忍心再让两国百姓多死人,所以才忍痛割地赔款。要是你们非要土地,那就是想撕毁盟约,拿这个当借口罢了!澶渊之盟啊,天地鬼神都看着呢!现在是你们北朝先动的手,责任不在我们!天地鬼神,你们能骗得了谁啊!”
第二天,契丹皇帝就邀请王素一起去打猎,还故意把王素的马引到自己马旁边,又开始说,只要给了地,两国就能长久友好。王素反复解释,坚决不行,还说:“北朝要是因为得到土地而高兴,南朝就肯定因为失去土地而蒙羞。咱俩是兄弟国家,哪能一个高兴一个丢脸呢?”打猎回来,六符又说:“我们皇帝听了您说的荣辱之言,感触很深。现在看来,只有结亲这一条路了。” 王素说:“结亲容易产生嫌隙。咱们公主下嫁,陪嫁不过十万贯,哪有每年送岁币划算呢?” 最后,契丹皇帝让王素回去,说:“等你下次再来,我再选一个方案,你到时候把盟约带过来。”
宋朝使臣回来汇报工作,又把朝廷两次讨论的结果和口头传达的指示带给了政府。路过乐寿的时候,他跟副使张茂实说:“我作为使臣,却没看到国书,万一书面文字和口头指示不一样,我的任务就失败了!”打开一看,果然不一样,他立刻飞奔回京城,傍晚时分就进宫面见皇帝,赶紧换了国书再出发。
到了契丹,对方不再提求婚的事,只想着增加岁币,说:“南朝给我们的信里应该用‘献’字,否则就用‘纳’字。”使臣跟他们争论,契丹王说:“南朝既然害怕我们,这两个字还有什么好争的?如果我率兵南下,你们会不会后悔?”使臣回答说:“我们朝廷平等对待南北,所以不害怕修改国书,这怎么能说是害怕呢?如果实在没办法,到了要打仗的地步,那就看谁更有理谁就能赢,这可不是使臣能决定的。”契丹王说:“你不要太固执了,历史上也有这样的例子。”使臣说:“自古以来,只有唐高祖向突厥借兵的时候,赠送礼物才用过‘献’或‘纳’。后来颉利被唐太宗俘虏了,哪还有这种礼节呢!”使臣态度强硬,契丹王知道无法强迫他,就说:“我再派人去商量。”于是又派刘六符来。使臣回朝后汇报说:“我拼死抵抗,他们也服气了,千万别答应他们!”朝廷最终还是用了“纳”字。
一开始接到任务的时候,听说一个女儿死了;第二次接到任务的时候,听说一个儿子出生了,他都顾不上家里的事。后来朝廷又提拔他为枢密直学士,接着又升任翰林学士,他都推辞了,说:“增加岁币不是我的本意,只是因为正在讨伐元昊,没空跟他们计较,所以不敢拼死抵抗,又怎么能接受升迁呢!”
三年后,皇上要提拔我当枢密副使,我坚决推辞,最后改任资政殿学士兼侍读学士。可没过多久,七月,我又被任命为枢密副使。我当时就对皇上说:“契丹现在跟咱们关系不错,大家都觉得没事了,可万一他们反悔,坏了盟约,我就算死了也难辞其咎啊!皇上,您可得记住他们曾经轻蔑我们的耻辱,要像夫差那样‘坐薪尝胆’,时刻不忘修明政治!”说完,我就上了一道奏章,然后就回家休息去了。 没想到一个月后,皇上又下令让我担任枢密副使,还派宰相来跟我说:“这是朝廷特别任用的你,可不是让你去跟辽国打交道。” 没办法,我只好接受了。
皇上一心想创造太平盛世,把责任都压在了宰相和大臣身上,经常下诏书催促我和范仲淹他们赶紧做事。他还专门开了个天章阁,给我们提供笔墨纸砚,让我们写下想做的那些事情;并且让范仲淹负责西部边境的事务,我负责北部边境的事务。我向皇上上奏了十多条当务之急和十三条安边策略,主要内容就是提拔贤才,罢免不肖之辈,杜绝侥幸心理,清除积弊,逐步更换那些不称职的地方官,整顿吏治。这下子,那些小人开始不高兴了。
西夏的元昊派使者送来国书,自称“男”,却不称“臣”。我对皇上说:“契丹都臣服于元昊,而元昊却不臣服于我们,那岂不是说契丹天下无敌了吗?这绝对不能答应!” 于是,我拒绝了他们的使者,最终逼得元昊称臣。四年后,契丹在云中接受了我们的礼物,并且出兵和元昊一起攻打呆儿族,作战地点靠近河东,皇上怀疑两国联合起来要对付我们。我说:“兵出无名,契丹不会这么做的。元昊本来和契丹约定互相支援,现在契丹却独自收受了大量的贡品,元昊心里肯定有怨言,所以才在边境修筑城池和关塞以防万一。呆儿族多次侵犯威塞,契丹怀疑是元昊指使的,所以才出兵攻打,他们怎么可能联合起来攻打我们呢?” 有人建议调兵遣将以作防备,我说:“这样做正中他们的下怀,让我来处理吧。”皇上听了我的话,就停止了调兵的计划,结果契丹果然没有轻举妄动。
夏竦因为仕途不顺,就暗中散布谣言中伤我。我害怕了,就请求去河北宣抚,回来后,被任命为资政殿学士,出任郓州知州。一年多后,那些谣言被证明是假的,皇上又提升我为给事中,调任青州,兼任京东路安抚使。
黄河附近发了大水,老百姓都逃荒要饭去了。弼劝说自己管辖区的老百姓拿出粮食,再加上官府的储备粮,一共腾出了十多万间房屋,让灾民们分散居住,方便他们烧水做饭。那些本来在当地做官的、等候空缺职位的、或者暂时居住在那里的官员,弼都给他们发放薪水,让他们到灾民聚集的地方去,挑选那些又老又弱、又病又瘦的人,给他们发放粮食,并且记录下他们的姓名和劳务,约定以后上奏朝廷,为他们请赏。每隔五天,弼就派人送去酒肉饭食慰问他们,他真心实意地对待灾民,所以大家都尽心尽力地帮忙。山林沼泽里的东西能用来维持生计的,就让灾民们随意采集。死了的人,就一起埋在一个大坟墓里,叫做“丛冢”。第二年,麦子大丰收了,灾民们都根据远近不同领取了粮食回家,总共救活了五十多万人,后来还招募了一万多人当兵。皇帝听说后,派使者来表彰嘉奖他,还授予他礼部侍郎的官职。弼说:“这只是做官应尽的职责。”推辞不受。以前,救灾都是把灾民集中到城里,给他们熬粥吃,结果导致疾病流行,互相践踏,有些人等了好几天都吃不上粥就饿死了。表面上说是救灾,实际上却是害了他们。自从弼制定了简便周到有效的救灾方法后,天下都把它当作典范。
王则造反了,齐州的禁军想响应他,有人来报告弼。齐州不在弼的管辖范围内,他怕事情泄露发生变故,正好有个叫张从训的中贵人奉命来到青州,弼觉得他可以用得上,就暗中把情况告诉他,让他快马加鞭赶到齐州,调动官兵把叛军抓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过。然后弼就主动检举自己擅自行动的罪过。皇帝更加赏识他,再次任命他为礼部侍郎,他又推辞不受。后来,他被提升为大学士,先后到郑州、蔡州、河阳做知州,又加封观文殿学士,改任宣徽南院使、判并州。至和二年,皇帝召见他,任命他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彦博同时受命。宣布圣旨的那天,朝中的官员们都互相祝贺。皇帝暗中观察到这种情况,就对欧阳修说:“古代任命宰相,有时是通过梦境或占卜来决定的,哪像今天这样啊,大家这么高兴!”欧阳修叩头祝贺。
后来皇帝身体不适,大臣们都不能见驾,朝野上下都忧心忡忡。弼和彦博入宫探望皇帝的病情,借着祈福消灾的名义在宫中连夜住宿,每件事都先禀报皇帝才去做,宫里一片肃穆,这件事记载在《彦博传》里。嘉祐三年,他被提升为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范仲淹当宰相的时候,他做事认真,遵循典章制度,执行既定的规程,但凡事都以公正的意见为准则,从不掺杂个人私心。那时候,百官各司其职,天下太平无事。六年三月,因为母亲去世,他辞去了宰相的职位,皇上还因此取消了春季宴会。按照惯例,执政大臣遭遇丧事后都会复职。皇上五次下诏让他复职,但范仲淹认为这是战乱时期才有的变通之法,不适合用在太平盛世,所以始终没有接受。
英宗皇帝即位后,召他担任枢密使。两年后,因为腿脚有病,他请求辞去枢密使的职务,皇上就让他担任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扬州,并封他为祁国公,后来又晋封为郑国公。
熙宁元年,调他去汝州任职。皇上召他进京朝见,还特许他坐轿子到宫殿门口。神宗皇帝在内东门的小殿接见了他,让他的儿子搀扶着他进去,并且吩咐他不用行跪拜之礼,就让他坐在那里谈话,皇上还很随意地向他询问治国之道。范仲淹知道皇帝确实有雄心壮志要有所作为,就回答说:“君主的喜怒好恶,不应该让人轻易揣测;如果可以轻易揣测,奸邪之徒就能从中作梗,逢迎拍马。应该像天一样监察百姓,善恶都由他们自己承担后果,然后赏罚随之而来,这样功过就能得到真实的体现了。”皇上又问到边疆战事,范仲淹回答说:“陛下刚刚登基,应该先施行恩德,广施惠政,我希望您在未来二十年里,不要开口谈论战争。”皇帝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日头偏西才让范仲淹退下。皇上想让他担任集禧观使,留在京城,但他坚决推辞,前往汝州赴任。第二年二月,皇上再次召他进京,任命他为司空兼侍中,还赐给他府邸,但他都一一谢绝了,最后接受了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的职务。
话说当时有人跟皇帝说,天灾人祸都是天意,跟人做事做得好不好没关系。寇准一听,就叹了口气说:“皇帝最应该怕的就是老天爷,要是不怕老天爷,那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呢!这肯定是坏人想灌输歪理邪说,动摇皇帝的心,让那些敢于直言进谏的大臣们没法发挥作用。这可是关系到国家兴亡的大事,必须赶紧想办法解决啊!” 于是他立马写了一份几千字的奏章,大力陈述自己的观点。他还说:“君子和小人的升迁降职,关系到王道的兴衰,希望陛下能仔细辨别,不要因为个人好恶就决定用不用他们。陛下您喜欢让人打探外面的消息,所以那些奸险小人才能得逞。而且您还经常亲自批阅奏章,就算事事都批对了,也不是做君主的最佳方法;万一十件事里错了七八件,日积月累,损失可就大了。现在朝中内外的事务渐渐有了变化,那些小人大多喜欢没事找事,希望陛下能仔细想想,别到时候后悔莫及。”
那时候正好闹旱灾,很多大臣建议皇帝接受尊号,并且举行庆典活动。皇帝没答应,反而要跟契丹使节一起过天节,庆祝他的生日,所以也没明确回复那些大臣的请求。寇准说,皇上您这可是大大的美德啊,正应该借此机会表明您的态度,请求您顺便把跟契丹使节一起过寿的事也取消了。皇帝同意了,当天就下雨了。寇准又上书,希望皇帝更加敬畏上天,远离奸佞小人,亲近忠良之臣。皇帝还亲自写了诏书褒奖了他。
王安石当权的时候,跟富弼关系不太好,压根儿不搭理他。富弼性格比较温和,也不跟王安石硬碰硬,就经常装病请辞,递了好几十道奏章。皇上宋神宗本来打算批准他的请求,就问他:“你要是走了,谁来接替你的位置呢?”富弼就推荐了文彦博。神宗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很久才问:“王安石怎么样?”富弼也沉默不语。最后,富弼被任命为武宁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南,后来又改任亳州。
青苗法一出台,富弼就觉得这法子不行,说这样下去,钱财都集中到上面,老百姓就都穷困潦倒了。结果,提举官赵济弹劾富弼违抗圣旨,侍御史邓绾又请求把富弼交给有关部门审问。于是,富弼被贬为汝州知州。王安石说:“富弼虽然受到了处罚,可还是富贵得很啊。古代鲧因为治水失败被杀,共工因为触怒天帝而被流放,富弼犯了这两人的错,结果只是丢了宰相的职位,怎么可能会阻止奸邪呢?”皇上没回答。富弼说:“新法,我实在搞不懂,没办法用它来治理地方,我想回洛阳养老。”皇上就同意了。富弼于是请求退休,被加封为司空,晋封韩国公,正式退休。
虽然富弼在家养老了,但朝廷有什么大事小情,他都积极发表意见。比如郭逵讨伐安南时,富弼就上书请求皇上让郭逵自己权衡利弊,进退自如,以保全军队;契丹争夺河东地区边界时,富弼说不能答应他们;出现天象异变时,富弼请求皇上广开言路;他还多次请求皇上尽快修改新法,解决百姓的困境。皇上虽然没有完全采纳他的建议,但对富弼的敬重却一直没变。有一次,王安石提了个建议,皇上却否决了,说:“富弼在奏疏里说‘老臣没有什么可说的,只能仰望屋顶默默叹息’啊,这才是真正的情况!”可见皇上对富弼有多么敬重。
元丰三年,王尧臣的儿子王同老上奏说:“我父亲在担任参知政事的时候,仁宗皇帝生病服药,曾经和富弼、文彦博一起商议立储君的事情,结果第二天皇帝病就好了,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皇上就问文彦博,文彦博的回答和王同老的说法一致,皇上这才知道当时至和年间发生的事情。富弼自己从来没说过这件事。后来,富弼被追赠为司徒。六年八月,富弼去世,享年八十岁。他留下遗诏,让儿子富绍庭呈交给皇上。遗诏的大概内容如下:
皇上您刚登基的时候,那些奸臣进谗言,想趁机揽权,您当时听信了他们的谗言,犯了错误,聪明反被聪明误,结果酿成了祸患。现在,从朝廷大臣到普通百姓,都害怕惹祸,只想图谋私利,这种坏风气已经形成,忠诚的谏言和正直的评论,再也无法到达您的面前了。我年老体弱,将不久于人世,还有什么奢求呢?只是不忍心辜负您的圣明,所以才冒着风险,倾吐我的肺腑之言,希望您能怜悯我这颗愚忠之心,稍微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去年永乐之战,死伤的兵民多达数十万。如今长期驻守的军队还没撤回,百姓生活困苦,难道要讳疾忌医,不反思失败教训,不考虑解决危机吗?天地至仁,又怎能和那些羌夷计较输赢呢?我希望您能归还他们侵占的土地,休兵息民,让关中陕地的人民能够稍稍恢复生计。再说陕西地区反复组织保甲,又修建教场,州县官员执行这些措施,声势浩大,如同星火燎原,百姓人心惶惶,难以再使用了,不如停止这些措施,以安抚民心。我说的这些,都是急需解决的事情。至于治国的大道,那在于圣人的胸怀,在于您所用的人是君子还是小人罢了。陛下您仔细观察天下的形势,难道认为没有值得担忧的事情吗?
“帝览奏震悼,辍朝三日,内出祭文致奠,赠太尉,谥曰文忠。”皇上看完奏章后非常震惊和悲伤,停朝三天,亲自写祭文致祭,追赠他太尉的官职,谥号为文忠。
吕大防为人非常孝顺,为人恭俭,好学修身,和人说话总是毕恭毕敬,即使是低级官员或平民百姓来拜见,他也都以最高的礼节对待,态度温和,不显喜怒。他好善嫉恶,是天生的秉性。他常说:“君子和小人相处,君子一定不会胜过小人。君子如果不能胜过小人,就应该洁身自好,退隐山林,安享清贫,怡然自乐。小人如果不能胜过君子,就会千方百计地陷害君子,想方设法地达到目的,一定要战胜君子才罢休。一旦小人得志,就会残害善良的人,天下哪能太平呢?”他一生都是以此为准则的。“元祐初,配享神宗庙庭。哲宗篆其碑首曰:“显忠尚德”,命学士苏轼撰文刻之。绍圣中,章惇执政,谓弼得罪先帝,罢配享。至靖康初,诏复旧典焉。”元祐年间,他被列入神宗庙庭陪祭。哲宗皇帝亲笔在碑首题写“显忠尚德”四个字,并命苏轼写碑文。绍圣年间,章惇当政,说吕大防得罪了先帝,取消了他的陪祭资格。直到靖康初年,才恢复了原来的祭祀典礼。
绍庭,字德先,为人性格沉稳,很重视家规,能好好地守着祖上传下来的家风。他父亲弼去世后,两个女儿、女婿和外甥都住在一起,绍庭对他们的态度和父亲在世时一模一样,家里的大小事情,他都一丝一毫不敢改变,家族里的人都夸赞他。后来他当上了宗正丞、提举三门白波辇运、绛州通判。建中靖国年间,朝廷任命他为河北西路常平提举,但他推辞了,说:“熙宁变法刚开始的时候,我父亲因为没有执行青苗法而获罪,我不敢做这个官。”徽宗皇帝很欣赏他的为人,就提升他为祠部员外郎。没过多久,他又被外派到宿州做知州。最后,他去世了,享年六十八岁。他的儿子直柔,在绍兴年间当上了同知枢密院事,这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文彦博,字宽夫,是汾州介休人。他家祖上姓敬,为了避开晋高祖和宋翼祖的名讳才改了姓。他年轻的时候,跟张昪、高若讷一起在颍昌向史炤学习,史炤的母亲觉得他很特别,说:“这是个贵人啊!”对他特别好。文彦博考中了进士后,先在翼城县做县令,后来又当了绛州通判、监察御史,最后升任殿中侍御史。
老外打仗,那些个监军啊,老是没事找事,看见敌人也不冲上去,大将军的命令他们都得层层上报。范仲淹说:“这种事儿啊,平时没事的时候可以这么搞。现在咱们带了十几万大军,将军的权力又不集中,军纪又不严明,这仗还怎么打?”皇帝宋仁宗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就采纳了他的意见。
黄德和诬陷刘平投降了敌人,还用金银贿赂那些个降兵,让他们帮着自己说话,做伪证。刘平全家两百口人,都被抓了起来。皇帝下令让范仲淹在河中府设个监狱,好好审理这个案子,最后查明了真相。黄德和的后台很硬,想翻案,甚至派了别的御史来干预。范仲淹坚决不接受,说:“朝廷之所以派你来,是担心案子办不好。现在案子已经查清楚了,你应该赶紧回去。要是事情没办成,责任我范仲淹来承担!”最后,黄德和和那些降兵都被杀了。范仲淹因为办案出色,被提升为河东转运副使。
麟州的粮道太远了,银城河外有一条唐朝的老路,荒废了没修,范仲淹他爹范洎当转运使的时候就想把它修好,可惜没来得及就去世了。范仲淹继承了他父亲的遗志,加紧储备粮食。后来西夏元昊带兵来打,围了城十天,发现城里早有准备,就撤兵了。范仲淹升迁为天章阁待制、都转运使,后来又连升几级,当上了龙图阁直学士、秦州知州,之后又调到益州。
有一次,范仲淹在击球场打球,突然听到外面吵得很厉害,原来是一个士兵不服管教,被长官打了。范仲淹让人把士兵叫来问怎么回事,命令把士兵拉出去再打一顿,士兵还是不服,又把他叫来,直接斩了,然后才继续打球。后来,范仲淹被召回朝廷,升任枢密副使、参知政事。
贝州王则造反,朝廷派明镐去讨伐,打了很久都没拿下。范仲淹主动请缨,被任命为宣抚使,结果十几天就平定了叛乱,把王则押送到京城。 之后,范仲淹被提升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官位很高了。他还推荐了张瑰、韩维、王安石等清廉正直、淡泊名利的官员,请求皇帝褒奖他们,以此来提倡良好的社会风气。
他和枢密使庞籍一起商议裁减军队,最终裁撤或减半军饷的士兵共有八万人。当时很多人议论纷纷,担心这些被裁减的士兵会聚众造反,皇帝也对此有所怀疑。范仲淹说:“现在国家和百姓都穷困不堪,正是因为军队规模太大造成的。如果真出了什么乱子,我愿意承担责任!” 他的建议最终被采纳,裁军后也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后来,他又升任昭文馆大学士。
御史唐介弹劾范仲淹说,他在蜀地任职时,用珍贵的锦缎装饰宫殿,以此来讨好皇上,才得以升官。唐介被贬官后,范仲淹也被罢官,降职为观文殿大学士、知许州,后来又改任忠武军节度使、知永兴军。到了至和二年,他又被任命为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和富弼一起受命,朝中大臣都为此感到高兴,这事儿《富弼传》里也有记载。
三年正月,皇帝正在接受朝拜,突然病情加重,被扶进了宫中。范仲淹叫来内侍史志聪询问情况,史志聪说:“宫中秘事不敢泄露。”范仲淹呵斥他说:“你们这些人在宫里进进出出,连宰相都不知道皇帝的身体状况,那你们是干什么的?从现在开始,皇帝的病情有任何变化都必须立刻报告,否则就按军法处置!” 他又和同僚刘沆、富弼商量,要在太庙举行祈福仪式,因此在殿里过夜。史志聪说:“没有这样的先例。”范仲淹说:“现在这种情况,还考虑什么先例?”
开封府尹王素夜里叩宫门报告紧急情况,但没被允许进去;第二天早上,王素才说,有禁军士兵告发都虞侯(负责京师治安的官员)想要造反。刘沆想把都虞侯抓起来审问,范仲淹却把都指挥使许怀德叫来,问都虞侯是什么样的人,许怀德说这个人值得信任。范仲淹说:“既然这样,那一定是士兵们有怨言,诬陷了他。应该赶紧把他杀了,以平息众怒。”于是,他让刘沆在奏章上签字画押,然后把都虞侯斩首示众。
首先,韩琦用朝臣李仲昌的计策,从澶州商胡河开凿六漯渠,引水进入横垅故道。北京留守贾昌朝本来就讨厌韩琦,暗中和内侍武继隆串通好,让两个司天官在执政大臣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在殿庭上大声说国家不应该在北方开凿河道,这样会让皇上身体不舒服。韩琦知道他们这是别有用心,但是当时还没找到办法制止他们。过了几天,那两个司天官又上奏,请求让皇后一起参与政事,这也是武继隆教唆的。史志聪把他们的奏章报告给了执政大臣们。韩琦看完奏章后心里有数,并没有拿给其他大臣看,脸上还带着笑容,然后慢慢地把那两个司天官叫来质问他们:“你们今天说了些什么?”他们说:“说了。”韩琦说:“天文异象,是你们应该汇报的。但是怎么能随意干预国家大事?你们的罪过够诛灭全家的了!”那两个人吓得脸色都变了。韩琦说:“我看你们只是狂妄愚蠢,我还不忍心治你们的罪,从今以后不许再这样了!”那两个人退下后,就把奏章拿给其他大臣看。其他大臣都很生气,说:“这两个奴才竟然敢胡说八道,为什么不杀了他们?”韩琦说:“杀了他们,事情就闹大了,对皇后也不好。”大家都说:“对。”
后来,大家决定派司天官去确定六漯的位置,又让那两个司天官也去。武继隆请求留下他们,韩琦说:“他们本来不敢乱说,是有人教唆他们的。”武继隆不敢吭声。那两个司天官到了六漯,害怕之前犯下的罪过被追究,又说六漯在东北方向,不是正北方向。皇上病好了,韩琦等人这才回到府邸。当时京城人心惶惶,多亏韩琦和李仲昌沉稳应对,才让大家安定下来。范仲淹暗中向皇上告状说:“陛下生病的时候,韩琦擅自处决了告发叛乱的人。”韩琦听说后,把范仲淹的奏章呈给皇上,皇上的疑虑才消除。御史吴中复请求召回唐介。韩琦就说,唐介以前当御史的时候,对我的批评很多都说到点子上了,虽然其中有些是道听途说的错误,但是当时责备他太重了,请求重新奏报此事。当时大家都认为韩琦很有德行。过了很久,韩琦被任命为河阳三城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封潞国公,又改镇保平、判大名府。后来又改镇成德,升任尚书左仆射、判太原府。不久又改镇保平、判河南府。他母亲去世后,英宗即位,韩琦被重新起用为成德军节度使,三次上表请求完成丧事,皇上准许了。
一开始,宋仁宗身体不好,韩琦和富弼他们就请求立太子。仁宗答应了,但是后宫那边要安排一些事情,所以这事儿就拖延下来了。后来韩琦辞官了,富弼也因为忧愁辞官了。韩琦丁忧期满后,又回到原来的官位,担任河南府尹,皇上召他进京朝见。英宗皇帝说:“我能够当上皇帝,全靠你的功劳啊!”韩琦吓了一跳,赶紧回答说:“陛下继承皇位,是先帝的圣旨,太后也大力支持,我哪有什么功劳呢?再说,陛下您登基的时候,我还在外地,都是韩琦他们这些大臣遵从圣旨,辅佐您登基的,我根本没参与。”皇帝说:“我听说,当初提议立储的时候,你对我有恩。”韩琦谦虚地推辞,不敢接受。皇帝说:“你先去西边任职一段时间,很快就会把你召回来的。”没多久,韩琦就被任命为侍中,后来又调到淮南,再到永兴军,最后回到朝廷,担任枢密使,兼任剑南西川节度使。
1069年,宋神宗让宰相陈升之升官,还下旨说:“彦博是朝廷的元老重臣,你升官后要把他排在你下面,这样才能体现朝廷礼贤下士的意思。” 彦博说:“咱们宋朝的枢密使,从来没在宰相之上,只有曹利用曾经在王曾和张知白之上。我自认为还算懂点礼义廉耻,不敢学曹利用那样,弄乱朝廷的规矩。” 他坚决推辞,这事儿才算完。
后来,西夏人入侵大顺军,庆州的统帅李复圭把作战计划交给李信等将领,催促他们出战。结果打了败仗,李复圭就胡乱上奏说李信有罪。彦博揭露了李复圭的谎言,宰相王安石也严厉处罚了李信等人,平息了秦州百姓的冤屈。
庆州又发生兵变,彦博对皇帝说:“朝廷做事,一定要符合民心,应该多听听大家的意见,以稳重为先。陛下您这么努力想治理好国家,但老百姓心里不安定,这都是因为改革太激进了。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见得都不可行,只是有些方面做得不够全面罢了。” 王安石知道彦博这是在说自己,气得跳起来反驳说:“为了消除百姓的痛苦,有什么不可以的?如果什么事情都拖拖拉拉,那就像西晋那样,对国家有什么好处?” 御史张商英想讨好王安石,就抓住枢密使的一些小毛病来攻击彦博,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结果彦博被贬官了。
彦博在枢密院待了九年,又因为极力批评市易司监卖水果,说这损害了国家形象,加重了百姓负担,所以被王安石厌恶,强行把他调离枢密院。 后来他被任命为司空、河东节度使、判河阳,又调到到大名府。虽然不在朝廷中心了,但皇帝对他的器重依然没有减少。
当时监察御史里有很多刚上任的年轻官员,转运判官汪辅之就上奏章说王安石啥事也不干。皇帝批复了奏章,把奏章交给王安石,说:“因为侍中(王安石官职)资历老,所以让他安心地守护北门,琐碎的事务不必让他操心。辅之你一个小官,竟然如此无礼,我会另作处理。”没多久,汪辅之就被罢官了。
一开始,有个选人叫李公义,建议用铁制的龙爪来治理黄河。宦官黄怀信就照着这个办法制造了浚川杷(一种疏通河道的工具),天下人都笑话这是儿戏,只有王安石相信,还派都水丞范子渊去实行这个方法。范子渊上奏说用浚川杷取得了成效,河水都回到了原来的河道,收回了数万顷的民田。皇帝下令大名府去核实,王安石说:“黄河不是用耙子就能疏通的,即使是很愚蠢的人也知道这没用,我不敢盲目附和,欺骗皇上。”奏章送达后,皇帝很不高兴,又派知制诰熊本等人去查看,结果和王安石说的一样。范子渊于是请求觐见,说熊本等人看到王安石被罢相了,以为王安石又要当宰相了,所以才故意歪曲事实。御史蔡确也弹劾熊本等人办事不当。熊本等人全都受到了处罚,只有王安石什么事也没有。不久,王安石被加封为司徒。
元丰三年,王安石被拜为太尉,再次判河南府。这时王同老说起至和年间商议皇位继承人的事,王安石正好上朝,神宗皇帝问他,王安石就重复了以前对英宗皇帝说的话:“先帝是天命所归,皇位继承顺理成章,这都是仁宗皇帝英明识人,以及慈圣皇太后(太后)的辅佐之功,我们这些臣子有什么功劳呢?”皇帝说:“虽然说是天命,但也离不开人谋。你深厚稳重,从不夸耀自己的功劳,阴德如同丙吉一样,是真正为社稷稳定大计的人啊!”王安石说:“像周勃、霍光那样,才算是稳定社稷大计的人。从至和年间以来,朝中大臣献言很多,我们虽然也曾上奏,但最终没有成功。后来韩琦等人最终完成了这件事,那是韩琦的功劳。”皇帝说:“开始是最难的,当时仁宗皇帝的意图已经确定了,嘉祐年间只是重申之前的诏令而已。这就像丙吉、霍光一样,功劳并不互相掩盖。”于是,皇帝又给王安石加封了两镇节度使,王安石推辞不接受。临行前,皇帝在琼林苑设宴款待他,还两次派中谒者送诗为他送行,当时的人都非常敬佩他。
王中正奉命去边境办事,说是奉了密旨去招募禁军,准备往西边去。彦博觉得没有圣旨,拒绝了他,王中正也不敢擅自招募,就回去了。过了很久,彦博请求退休,以太师的身份告老还乡,住在洛阳。元祐年间初期,司马光推荐彦博德高望重,是位元老,应该起用他来辅佐朝廷。宣仁皇后想让他担任三省的长官,但是有人反对,最后任命他为平章军国重事,每六天进宫一次朝见皇帝,一个月两次参加经筵,皇帝对他恩宠非常厚重。但是彦博每年都要请求退休,在任五年后,再次告老还乡。绍圣年间初期,章惇当政,有人说彦博跟司马光是一伙的,诋毁先帝,于是彦博被降职为太子少保。彦博去世,享年九十二岁。崇宁年间,他被列入元祐党籍。后来特赦,恢复太师的爵位,追谥为“忠烈”。
彦博一生侍奉过四位皇帝,担任将相达五十年之久,名声远扬海外。元祐年间,契丹使臣耶律永昌、刘霄来朝进贡,苏轼负责接待他们,陪同使臣进宫朝见皇帝。在宫殿门外,苏轼看见彦博,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改了脸色说:“这位是潞公吧?”又问他的年龄,说:“您怎么还这么精神啊?!”苏轼说:“使臣只看到您的容貌,还没听到您说话呢。您处理政务的能力,即使是精明强干的年轻人也比不上;您对历史的理解,即使是专门研究历史的名家也比不上。”使臣拱手说道:“天下奇人也!”使臣回国后,西羌首领温溪心有一匹好马,想把它送给彦博,请求边境官员帮忙,朝廷也批准了。可见彦博在外国多么受尊敬。
彦博虽然经历过贫穷和富有,但平时待人接物都很谦逊,尊敬长辈,乐于行善,好像总是怕做得不够。他住在洛阳的时候,洛阳人邵雍、程颢兄弟都以学术自重,却把他当成普通朋友一样对待。他和富弼、司马光等人,一共十三个人,效仿白居易“九老会”的故事,聚在一起喝酒赋诗,娱乐身心,以年龄为序,不以官职为序,还专门修建了一座会堂,把他们的画像画在里面,叫做“洛阳耆英会”,很多人都很羡慕他们。神宗皇帝疏浚洛河,沟通汴河,但是主管官员却阻止洛水流入城中,洛阳百姓因此很苦恼。彦博趁着中使刘惟简来到洛阳,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刘惟简把这件事报告给了皇帝。皇帝下令恢复洛水入城,这才解决了洛阳城长期以来的难题。
文彦博有八个儿子,个个都当过要职。他第六个儿子文及甫,一开始是担任大理评事,在史馆工作,跟邢恕关系很好。元祐年间初期,他升任吏部员外郎,后来又兼任龙图阁直学士,出任同州知州。他爹文彦博当上宰相,掌管军国大事后,文及甫因为和上司避嫌,就调任了卫尉少卿、光禄少卿。文彦博第二次退休后,文及甫担任河阳知府,后来被朝廷召回,担任太仆卿,兼任工部侍郎,之后又调任集贤殿修撰,最后被安排到明道宫去当提举。
后来,蔡渭和邢恕拿着一封文及甫的私人信件,去告发文及甫诽谤梁焘和刘挚,文及甫被抓进诏狱。文及甫心里本来就对元祐新政不满,于是就承认了那些指控,结果也被罢官。没过多久,他又被重新起用了,后来就去世了。
文章评论说:国家兴盛的时候,大臣们都能享受到长寿的福气,他们的才能和功劳有余,足以庇护当世。富弼两次跟契丹签订盟约,使得南北百姓几十年没有经历战乱。“仁人之言,其利博哉!”仁人的话,好处可真多啊!文彦博在朝中为人端庄稳重,目光炯炯有神,威严十足,即使是远方来朝的使臣,也对他敬仰有加,他的德望足以震慑外敌,守护边疆。他为人忠诚正直,光明磊落,处理事情果断决绝,完全是一位合格的大臣的风范,而且都在承平时期享尽了高寿。
从至和年间开始,国家大事不断,文彦博功成身退,朝野上下都很倚重他。到了熙宁、元丰年间,富弼和文彦博相继年老,奸邪小人开始肆无忌惮,好人一个个遭殃,宋朝的国运也开始衰败了!《尚书》上说:“番番良士,膂力既愆,我尚有之。”(意思是:那些老臣们,精力都衰退了,但我们国家还有人才啊!)这话说得多么令人感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