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古代圣人写的《易经》,在《遁》卦的上九爻写着“肥遁,无不利”,在《蛊》卦的上九爻写着“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这两个爻辞都用阳刚的德行比喻处于高位的人,并且都用隐居来解释。可见,隐士的高洁品德在当时就非常受推崇,这种传统由来已久啊!像巢父、许由虽然没在经书里明确记载,但他们的高尚品德难道还能被怀疑吗?五代十国时期那么乱,躲起来避世的人肯定很多。宋朝建立后,朝廷多次招揽隐居山林的能人志士,史书上记载的例子数不胜数。可是像陈抟这样高洁隐逸的人,最终也没能被朝廷招揽,这难道不正是《遁》卦和《蛊》卦上九爻所描述的情况吗?而像种放这样的人,被召进朝廷,侃侃而谈,献计献策,如果他的进退得失符合《艮》卦君子“时止时行”的道理,别人又有什么好批评的呢?接下来,我们来看一下《隐逸传》。
戚同文,字同文,是宋朝楚丘人。他家世代都是读书人。戚同文从小父母双亡,是祖母把他带大,在舅舅家长大。他孝顺祖母,远近闻名。祖母去世后,他昼夜哭泣,好几天不吃不喝,乡里人都被他的孝心感动。
一开始,他听说同乡杨悫先生教书育人,每天都去杨先生的学堂。杨先生见他勤奋好学,便教他读《礼记》。戚同文学得很快,很快就背诵下来了,每天都能背诵一卷。杨悫先生很欣赏他,就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他。从此以后,戚同文更加努力学习,多年来废寝忘食,刻苦读书。当时正值晋朝末年,天下大乱,戚同文看破红尘,对做官没有任何兴趣,一心想着天下统一,于是给自己取字“同文”。杨悫曾经劝他出来做官,戚同文说:“长者都不做官,我同文也不做官。”后来杨悫依附在将军赵直家里,生病去世了,临终前把家事托付给了戚同文。戚同文为杨家操办了三代人的丧事。赵直非常感激他,为他建造房屋,让他聚集门徒讲学,慕名而来求教的人,甚至远在千里之外。后来,戚同文的学生中登第做官的有五六十人,其中宗度、许骧、陈象舆、高象先、郭成范、王砺、滕涉这些人,都位居朝廷要职。
同文这个人啊,为人纯朴正直,讲信用讲义气。谁家要是有丧事,他一定全力帮忙;村里乡亲谁家穷困了,他都慷慨解囊。冬天的时候,他还经常脱下自己的衣服和皮袄给那些冻得瑟瑟发抖的人。他自己呢,从不积攒钱财,也不追求舒适的住房,有人劝他,他就说:“人活着,做好事才是最重要的,要那些东西干嘛!”所以,乡里乡亲都很敬佩他。要是有人不孝顺父母,不友爱兄弟姐妹,同文一定会好好劝导他们走上正道。他很会识人,交往的都是当时的名士。他喜欢听别人的好事,从不说别人的坏话。他和宗翼、张昉、滕知白是好朋友。他一辈子都没去过京城。他大儿子维任随州的书记,把同文接到随州奉养,同文最后在汉东去世,享年七十三岁。他喜欢写诗,著有《孟诸集》二十卷。杨徽之曾经出差到他所在的郡,一见面就和他成了好朋友,经常互相唱和诗词。杨徽之还说陶渊明号称“坚白先生”,同文先生为人纯朴正直,以道义为财富,于是他的门人就追赠他为“坚素先生”。
他有两个儿子,叫维和纶。维,在建隆二年,担任屯田员外郎,后来做了曹王府翊善,官至职方郎中,然后退休,享年八十一岁。纶的事迹另有记载。大中祥符二年,府民曹城就在同文以前住的地方旁边盖了一百多间房子,收集了几千卷书,办起了书院,规模很大,招收学生讲学。朝廷还下旨赐名为本府书院,让纶的儿子,奉礼郎舜宾来主持,并任命他为诚府助教,还委派本府的幕僚来管理书院。
杨悫是虞城人,他刻苦学习,很有志向,但并不追求名利。宗翼是蔡州上蔡人,他父亲是虞城县的主簿,所以家就住在虞城。他非常孝顺父母,挑米养活母亲。他好学,记忆力超群,书经只要看一遍就能背下来。欧阳询、虞世南、柳公权的书法他都掌握了精髓,而且还能写文章。但他隐居不出仕,家里连一斗米都没有,却总是乐呵呵的,从不因为贫穷去求人。他去买东西从不讨价还价,卖东西的人都知道他的为人,从不欺骗他。他曾经说过:“白天和黑夜,是昏暗和明亮的区别”,所以天黑了还没亮,他都不出门。他见到邻居家的孩子,都像对待大人一样,从不欺骗他们。同文曾经对宗翼说:“你谦虚谨慎,很有古人的风范,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啊!”宗翼去世的时候,年纪八十多岁。他的儿子度,考中了进士,后来当上了侍御史,还做过京西转运使,参与了《太祖实录》的修撰工作。
张昉这个人啊,很有史学天赋,做过杂御史、省郎,最后做到殿中少监才退休。他儿子张信,也有记载呢。
滕知白,诗写得好极了,做到刑部员外郎、河北转运使。他儿子滕涉,当上了给事中。
高象先他爹高凝祐,是刑部郎中,以办事能力强著称。高象先本人,在淳化年间做到三司户部副使,最后死的时候是光禄少卿。
郭成范,文采最好,做过仓部员外郎,还管过安定公的文书。后来他告病辞职,以司封员外郎的职位退休,后来就去世了。
王砺这个人啊,特别孝顺他母亲,太平兴国五年考中进士,做到屯田郎中。他儿子有五个,分别是王涣、王渎、王渊、王冲、王泳。王涣的儿子王稷臣,王渎的儿子王尧臣,都考中了进士。王涣还有一个儿子叫王梦臣,也是进士出身。
陈抟,字图南,是亳州真源人。他小时候,四五岁的时候,在涡水边玩,有个穿青衣服的老妇人给他喂奶,从那以后他就越来越聪明了。长大后,他读遍了经史百家之言,看过一遍就能背下来,一点儿也不忘记,而且还因为写诗出名。后唐长兴年间,他考进士没考上,于是就不想当官了,就喜欢在山水之间玩耍。他自己说,曾经遇到过孙君仿和獐皮处士两位高人,他们对陈抟说:“武当山九室岩很适合隐居。”陈抟就去了那里隐居。他在那里练气辟谷,二十多年只喝几杯酒。后来他又搬到华山云台观,又住到少华石室。他睡觉的时候,经常一睡就是一百多天不起床。
周世宗皇帝喜欢炼丹之术,听说过陈抟的名声,显德三年,派华州官府把陈抟送到京城。陈抟在宫里住了个把月,皇帝就和他聊炼丹的事,陈抟说:“陛下是天下的主人,应该一心治理国家,怎么还想着炼丹这种事呢?”周世宗没怪他,封他做谏议大夫,但他坚决不接受。皇帝知道他不会炼丹,就把他送回住处,还下令当地官府每年都要去问候他。五年后,成州刺史朱宪要上任,周世宗就让朱宪带五十匹布、三十斤茶叶赏赐给陈抟。
话说太平兴国年间,有个叫陈抟的人来朝见宋太宗,皇上对他特别好。过了几年,他又来朝见,皇上更是隆重接待,还跟宰相宋琪他们说:“陈抟啊,他一心只修身养性,不追求名利,真是个世外高人啊!他在华山上住了四十多年了,年纪估计快一百岁了。他说自己亲历了五代十国的战乱,如今天下太平,所以才来朝拜。和他说话,感觉特别舒服。”皇上就派内侍把他送到中书省,宋琪他们就客气地问他:“先生您修炼的玄妙之道,能不能教教我们?”陈抟回答说:“我就是一个山野村夫,对当今社会没什么用处,也不懂什么神仙炼丹、吐纳养生的玩意儿,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可以传授。就算我能日行千里,又能对天下有什么好处呢?现在皇上英明神武,相貌非凡,博学多才,深谙治国之道,真是位有道明君啊!现在正是君臣一心,共创盛世的时机,好好做事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必多想。”宋琪他们连连称赞,把陈抟的话告诉了皇上。皇上更加敬重他,下诏赐他“希夷先生”的称号,还赏赐他一件紫色的衣服,让他住在阙下,并命令有关部门修缮云台观供他居住。皇上还多次和他一起作诗填词,几个月后才让他回华山。
端拱年间,陈抟突然对他的弟子贾德升说:“你可以在张超谷凿个石室出来,我打算在那里休息。”第二年秋天七月,石室建好了,陈抟亲笔写了几百字的表文,大概意思是说:“我陈抟寿数已尽,盛世王朝也难以久留,我将于今月二十二日羽化于莲花峰下张超谷中。” 他果真如期去世了,七天后身体还温热。洞口被五彩祥云遮蔽,足足一个月都没散去。
陈抟很喜欢读《易经》,手不释卷。他经常自称“扶摇子”,还写了《指玄篇》八十一章,讲的是养生和炼丹的事。宰相王溥也写了八十一章来注释他的《指玄篇》。陈抟还写了《三峰寓言》、《高阳集》、《钓潭集》,诗作有六百多首。
话说有个道士叫陈抟,他可厉害了,能猜透别人的心思。他斋房里挂个大葫芦瓢,有个道士叫贾休复看上了。陈抟早就知道他想啥了,直接跟他说:“你来可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要我的葫芦瓢吧?”然后就叫个小伙计拿来给了他。贾休复吓了一跳,觉得陈抟简直是神仙!
还有一回,有个叫郭沆的,年轻时住在华阴,晚上住在云台观。半夜里,陈抟叫他赶紧回家。郭沆还没决定呢,过一会儿,陈抟又说:“别回去了!”第二天,郭沆回家一看,好家伙,他母亲半夜里突然心痛差点死了,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真是太神奇了!
华阴有个隐士叫李琪,自己说自己是唐朝开元年间的官员,活了几百岁了,很少有人见过他。关西有个闲云野鹤叫吕洞宾,剑术高超,一百多岁了还跟小孩似的,走起路来又轻快又迅速,一会儿就能走几百里地,大家都觉得他是神仙。这俩人都经常去陈抟的斋房,大家都很惊讶。到了大中祥符四年,宋真宗去华阴,到了云台观,看了陈抟的画像,还免了观里的田租呢!
还有个叫许琼的人,是开封鄢陵人。开宝五年,他儿子许永在卢县当尉,上书皇帝说:“臣今年七十五,父亲琼九十九,大哥八十一,二哥七十九,想求个离家近的官职,好方便照顾他们。”皇上看了奏章,就召见许永问清楚情况,马上就派人把许琼接到京城。许琼在讲武殿上见了皇上,皇上问了他很多问题,他都能对答如流,而且声音洪亮精神十足,把唐朝末年以后的事儿,都说得清清楚楚。皇上很高兴他们父子都这么长寿,就赏赐了许永和许琼衣服、犀牛皮带、银鞍马具、布匹三十匹、茶叶二十斤,还任命许永为鄢城令。当时,澶州、密州、齐州、沂州、莱州、江州、吉州、万州、江阴、梁山军,都上报了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像吕继美等等,一共二十九个人,皇上都封他们为公士。宋真宗在位的时候,凡是百岁以上的老人,州县都要上报,皇上都赏赐衣服布匹、米麦,地方官也要好好照顾他们。
种放,字明逸,是河南洛阳人。他爹种诩在吏部当个小官,后来调到长安当主簿。种放从小就沉默寡言,爱学习,七岁就能写文章,不像其他孩子那样爱玩。他爹曾经想让他去考进士,但他拒绝了,说自己学业还没完成,不能随便去考。他经常在嵩山和华山之间走动,心里总想着归隐山林。没过多久,他爹就去世了,几个哥哥都忙着追求功名利禄,只有种放和他娘一起隐居在终南山豹林谷东边的明峰上,搭了个草棚,勉强能遮风挡雨。他靠教书为生,学生很多,赚来的钱用来养活他娘。他娘也喜欢这种清静的生活,饮食都很简单。
种放学会了辟谷术,在山峰顶上另外盖了个小房子,整天坐在那儿看云,一动不动。每当山洪暴发,道路不通,粮食不够吃的时候,他就吃芋头和栗子。他特别喜欢喝酒,还自己种高粱酿酒,经常说:“空山寂静,这酒正好调养身心。”所以,人们叫他“云溪醉侯”。他总是戴着布巾,穿着短褐,背着琴,拿着酒壶,沿着长溪走,坐在石头上,采些山药下酒,常常玩一整天。有时候,月夜里甚至到深夜,他还会从豹林走到州城,七十里路,他都步行往返,跟樵夫们一起走。他不喜欢佛教,曾经把佛经撕了做帐篷。他写了十卷《蒙书》,还有《嗣禹说》、《表孟子上下篇》、《太一祠录》等书,人们都很称赞他。他还写了很多歌诗,自称“退士”,还写自传来表达自己的志向。
淳化三年,陕西的转运使宋惟干向朝廷推荐种放的才能和品德,皇帝下诏召见他。他娘很生气,说:“我一直劝你不要收学生教书。你既然已经隐居了,为什么还要写文章呢?要是被人知道了,你反而不能安安静静地生活,我就要带你到更深更远的山里去!”种放就说自己生病了,不去。他娘把他的笔墨纸砚都烧了,带着种放搬到更偏僻的地方居住,人迹罕至。宋太宗欣赏他的节操,下令京兆府给他送钱让他赡养母亲,也不强求他出来做官,有关部门每年都派人去慰问他。咸平元年,他母亲去世了,他三天没吃没喝,住在母亲墓旁。翰林学士宋湜、集贤院学士钱若水、知制诰王禹偁都说他太穷,无力安葬母亲,朝廷就赐给他三万钱、三十匹布、三十斛米,用来料理母亲的后事。
四年的时候,兵部尚书张齐贤说有个叫放的人,隐居了三十年,十五年都没去过城里,孝顺父母到了极致,可以用来激励风俗,为人简朴,生活清静,一点也不输给古代那些隐士。皇上又下诏书,让当地官员用隆重的礼仪把他请到京城来,还给他准备了五万块钱的路费,可是放坚决不去。
第二年,张齐贤出任京兆尹,他又向皇上详细汇报了放的品行,请求皇上更加隆重地表彰他。皇上就下了一道诏书:“你隐居山林,博学多才,通晓古今,孝顺父母,友爱兄弟,乡里人都称赞你,你仰慕古代贤人的光荣事迹,遵循君子的道德规范。朕多次看到藩镇官员上奏的奏章,都称赞你隐居山林的高尚品德,朕一直盼望着你能够来到朝廷,现在特地派供奉官周旺拿着诏书,请你来京城,赏赐你一百匹丝绸和十万块钱。”九月,放到了京城,在崇政殿觐见皇上,他穿着便服就进去了,皇上让他坐下,和他谈话,还问了他一些民政和边防的事情。放回答说:“圣明的君主治理国家,关键在于爱护百姓,只要慢慢地教化他们就可以了。”其他的问题,他都谦虚地推辞了。当天,皇上就授予他左司谏、直昭文馆的官职,赏赐给他官服和腰带,让他住在都亭驿,享受高级官员的待遇。第二天,他就上表辞谢了恩宠。
皇上知道放以前和陈尧叟交往密切,就让陈尧叟去劝劝他;皇上还对宰相说:“我想寻找有才能的人,来扩大我的视野,帮助我治理国家。如果放最终还是不愿意为朝廷效力,也可以答应他的请求。”中书省传达了皇上的旨意,放说:“我因为生病才住在山林里,皇上已经多次用隆重的礼仪邀请我,我就像山里的猿猴溪流里的鸟儿一样,实在不敢把做官当回事。但是皇上虚心对待人才,日夜操劳,为百姓担忧,我也不能因为拘束而推辞。”于是,皇上就不准他辞官了。过了几天,皇上又召见了他,赏赐给他红色的官服、象牙笏板、犀牛皮腰带、银鱼袋,还亲手写了一首五言诗来褒奖他,又赏赐给他昭庆坊最好的住宅,还给了他帷帐、家具以及五百两银子和三十万钱。谢恩那天,皇上在学士院设宴款待他,从此以后,他多次被召见。
六年春天,他又上表请求暂时回到家乡,皇上准了他的请求。临走之前,皇上又提升他为起居舍人,还让馆阁官员在琼林苑为他饯行,皇上还赐给他三首七言诗,宴会上大家都作诗吟诵。十月,皇上派使者到他家乡慰问,还画了他的住所和山水景色献给皇上,皇上又下诏书催促他进京朝见,可是放以身体抱恙为由推辞了。
景德元年十月,也就是公元1004年十月,他来京城朝见皇帝。跟皇帝说了自己隐居山林很久了,请求不再领取俸禄。皇帝特别批准了他的请求。他经常一边看书一边写诗,皇帝夸奖他说:“你的诗风洒脱,格调高古。”皇帝听说他要回来,就私下里整天待在他家里,默默地坐在一个房间里跟他待着。皇帝说:“山水之乐,亦天性也。” 这说明皇帝觉得他喜欢山水田园是天性使然。每次皇帝问他问题,他都用经书上的道理来回答,给了皇帝不少启发。皇帝特别优待他,主要目的是为了提倡清廉,打击那些浮夸、争功逐利的人。
每次他到京城,秦州和雍州的学生都很多跑去向他学习。第二年,他被提升为右谏议大夫。他上表请求回嵩山养老,皇帝准许了,还让他担任河南府的检校官。后来皇帝召见他在资政殿,还在学士院设宴款待他,王钦若以及值班的学士、舍人、待制都参加了。宴会结束后,皇帝又在他家设宴款待他。他还上表请求免除京城为他饯行的仪式。皇帝多次派使者去慰问他,还送给他茶叶和药物。这一年的冬天,他又来京城朝见皇帝。第三年,因为哥哥去世,他请求回家乡终南山安葬,皇帝又召见他,设宴款待,还赐给他诗作。
我住在山里草屋,就住在五六区那个地方,每天吃着野菜和荞麦。我曾经请求太宗皇帝赐给我御书和经史的音韵注释,皇上都满足了我的请求。
十月,我又去了一趟皇宫。皇上对宰相说:“放旷最近做事越来越高尚了,每次问他问题,都能得到很有用的答案。朝廷虽然给了他爵位和官职,但还没能重用他,主要是因为朝臣们对此还有意见,担心他拿着朝廷的恩典却藏着掖着,不肯为朝廷出力。” 于是,皇上就派内侍任文庆带着诏书来传达圣旨:“朕治理天下,日夜忧心忡忡,四处寻找有才能的人,想找那些隐居不出的人来谈谈话,好让国家兴盛。你隐居山洞,远离尘世喧嚣,追寻着古代高士的足迹,有着曾参、颜回那样的高尚品德。朕特意启用你的典故,果然符合朕之前的想法。每次咨询你,你都能详细地阐述道理,你的建议朕都认真听取并采纳,你有很多才能和谋略,朕对你非常看重,很想重用你。但是,因为朝臣们对此意见不一,所以朕的决定一直拖延下来。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朕正要整顿朝政,希望能够形成良好的社会风气。你一定能够洞察事理,效法古代贤明的君主,制定富国强兵的策略,制定礼乐制度。要恢复淳朴的社会风气,减少刑罚,平息诉讼,帮助朕治理好国家,让天下太平。你应该被重用,辅佐朕处理政务。你应该珍惜这份恩遇,竭尽你的聪明才智,制定治理国家的宏伟蓝图,阐述辅佐君主的长远策略,把你的想法都写进奏章里,来宽慰朕的心。你要成为朕的得力助手,让朝臣们都听到你的声音,你将负责处理国家大事,做到公平公正。”
我说啊:“我读书学习写文章,完全是因为父亲和老师的教诲,我爱好古代典籍,向往归隐山林的乐趣。我想顺应天性,奉行至道,根本没想过当官做宰相,也没想过追求荣华富贵。我很幸运的是,国家太平盛世,边境安宁,百姓欢欣鼓舞,一片祥和。皇上竟然对我如此看重,委以重任,我恭敬地接受了。自从在朝廷上任职,我就一直感到自己才疏学浅,愧对山林隐士的清高。能够在皇上身边侍奉,聆听教诲,真是荣幸之至。我虽然愚钝,但总是尽力进谏,多次上书陈述我的意见;皇上英明睿智,即使我的意见不被采纳,我也尽力了。现在皇上又问我关于礼乐制度和刑政措施的看法,想委以重任。但我自知才能有限,恐怕难以胜任。我考虑国家制度的变革,历经朝代更迭,各有不同,制度的松弛和紧张,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国家要建立至高无上的皇权,实现国泰民安,只有依靠圣明的君主才能弥补历代帝王的不足,我这种微不足道的人,哪敢妄加评论呢?现在皇上德义昭彰,贤才济济,像我这样的,能列入其中已经很荣幸了。
我希望皇上能够了解我的心意,体谅我坚持操守的愿望,让我免受被压迫的危险,免受被滥用的罪过,收回成命,让我实现我的愿望。况且,我以前也多次进献建议,并非没有为朝廷效力;平时我也会参与一些闲暇的讨论,并非与朝廷隔绝。我又怎敢碌碌无为地苟且偷生,虚度光阴呢?我希望能够在谏议院任职,以便更好地了解朝政,这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名利对我来说并不重要。这一切都仰仗皇上的恩典,感激皇上的恩赐。”
话说,朝廷先派陈尧叟去传达圣旨,陈尧叟仔细揣摩圣上的意思,然后说:“自从被皇上召见,到后来在谏官的职位上,我都没有什么显著的功劳来报答圣恩,已经很幸运了。如今皇上圣明,朝政清明,我却身居显要的职位,这岂不是更加增加了我的过错吗?”皇上看完他的奏章后说:“放翁能够守住本分,谦逊恳切,更加值得赞赏啊!”大中祥符元年,皇上任命他判集贤院,还让他跟随去封禅泰山,并授予他给事中的职位。第二年四月,他请求归隐山林,皇上在龙图阁为他饯行,还命学士们当场赋诗,并为此写序。皇上自己也作诗,最后一句是:“我心虚伫日,无复醉山中。” 这句诗暗指他以前作诗里写过“溪上醉眠都不知”的句子。第三年正月,皇上又召他回朝,他上表请求告假,皇上亲笔写诏书优待了他,还作歌赐给他,并送给他衣物和财物,还命令京兆府每三个月派官员到山上探望他。第四年正月,他又回到朝廷,参加了汾阴的祭祀活动,并被任命为工部侍郎。
放翁多次进京,又多次返回山林,有人写信嘲笑他这种进退两难的处境,劝他放弃官位,隐居山谷,但他没有回复。放翁终身未娶,尤其厌恶喧嚣,所以朝廷赐给他的宅邸都选在僻静的地方。然而,由于他的俸禄优厚,晚年他开始讲究起衣着打扮。他在长安广置良田,每年收入丰厚,但也因此与人发生争讼,强买强卖,他的门人和亲属也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王嗣宗担任京兆尹时,放翁曾喝醉酒后对他出言不逊,王嗣宗多次派人责备放翁的行为,还将此事上报朝廷。朝廷下令让工部郎中施护调查此事,正赶上大赦,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四月,他又请求归隐山林,皇上再次设宴为他送行。他居住的山林,当地百姓多有砍柴采药的行为,皇上特地发布诏令禁止。于是,放翁上表请求搬到嵩山天封观旁边居住,皇上派内侍到兴唐观旧址为他建造宅邸并赐予他。皇上还赐给他一百多天的假期,并继续发放他的俸禄。但他仍然经常往来于终南山,查看他的田地。每次出行都由驿站提供马匹,他在路上有时会当面斥责驿站的官员,精打细算粮草的费用。朝中议论纷纷,对他颇有微词。
皇上曾经在宴会的时候让群臣作诗,杜镐平时就不擅长写诗,就背诵了《北山移文》来讽刺那些只会做诗的人。皇上曾经跟身边的近臣说:“放翁为朕进言很多,但是朝中大臣们大多都不理解他。”然后就拿出了放翁上奏的《时议》十三篇,题目分别是:《议道》《议德》《议刑》《议器》《议文武》《议制度》《议教化》《议赏罚》《议官司》《议军政》《议狱讼》《议征赋》《议邪正》。
八年十一月乙丑日,早上起来,放翁突然把以前写的所有奏章稿子都烧了,穿上了道士的衣服,召集一些读书人来喝酒,喝了几杯酒就死了。皇上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惋惜,亲自写祭文,派内侍朱允中去祭奠。放翁最终葬在了终南山,追赠工部尚书,还让他的侄子世雍参加考试做官。
万适,字纵之,是陈州宛丘人,自号遣玄子。六七岁就开始写诗了。长大后,喜欢学习,精通《道德经》。他和高锡的族子高冕以及韩伾交往密切,经常一起作诗,写了很多警句。他不追求做官,一心只致力于写作,著有《狂简集》一百卷、《雅书》三卷、《志苑》三卷、《雍熙诗》二百首,《经籍擿科讨论》四十卷。
淳化年间,韩伾担任翰林学士,因为被召见回答皇帝的问题,皇上问他:“你以前在嵩山的时候,当时那些名士当中有没有被埋没的人才?”韩伾就举荐了万适、杨璞和田诰,皇上都下令把他们召到京城来。结果诏书还没到,田诰就去世了。杨璞到了京城,在便殿觐见皇上,表示不愿意做官,皇上赏赐了他很多丝绸,还让他一个儿子做官,然后就让他回老家去了。万适最后才到,皇上特地任命他为慎县主簿。万适平时身体很好,没有病,但是诏书一下达,他就已经病了,还勉强进京谢恩,举止像个乡下人一样,大家都笑话他,过了几天他就死了。
田诰,是历城人。他喜欢写作,聚集了几百个学生,考中进士后飞黄腾达的人接连不断,因此名扬朝野,宋惟翰、许衮都是他的学生。田诰著述一百多篇流传于世,大多内容比较迂腐。他每次构思文章,都要躲到茂密的草丛里,一点人声都听不见,过一会儿突然从草丛里跳出来,一篇完整的文章就写好了。
杨璞,字契玄,是河南新郑人。他擅长写诗,很多士大夫都传诵他的作品。他和毕士安关系特别好,经常一起骑牛到郭店去,还自称是“东里遗民”。有一次,他拄着拐杖深入嵩山深处,在那里构思创作诗歌,前后花了数年时间,写了一百多首。后来杨璞被朝廷召见,回来后,写了一篇《归耕赋》来表达自己的志向。宋真宗时期,皇陵修建,路过郑州,朝廷还派使者送给他茶叶和丝绸。他去世的时候,七十八岁。
李渎,是河南洛阳人。他的高祖李坦做过冯翊县令。往上数六代,都是官宦之家。他父亲李莹,字正白,擅长写词赋,是广顺年间的进士,后来被蒲州刺史张铎聘为幕僚,所以家就安在了河中府。乾德初年,右补阙苏德祥推荐他做了殿中侍御史、度支判官。后来出使江南,因为接受了李从善的贿赂,被降职为右赞善大夫,不久就去世了。李渎的父亲李莹,是在河神庙祈祷之后才生下他的,所以给他取名“渎”,字河神,后来改字长源。
李渎为人淳朴淡泊,喜欢古代的事物,广泛阅读经史子集。十六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他守孝三年后,就闭门不出,不再追求仕途了。他家世代收藏书画,有很多珍品。王祐担任河中府尹的时候,非常尊重他,从此李渎的名声就传扬开了。他经常在中条山一带游玩,不怎么打理家产,住的地方环境清幽,风景优美。他谈起唐朝以来的衣冠人物,都能说得头头是道,非常令人敬佩。但他很少自己写文章。当地州府的官员都很器重他。王旦、李宗谔和他关系很好,经常劝他出来做官,但他始终没有答应。他曾经把自己的马借给宗室子弟,结果那马在集市上休息的时候,被人看到了,有人把这事告诉了李渎,李渎二话不说,就把马卖掉了,可见他为人多么清高简朴!当地百姓都效仿他的俭朴美德。
宋真宗去汾阴祭祀,史馆的官员孙冕觉得李渎这个人很不错,就建议皇上多了解了解他,陈尧叟也跟着推荐。皇上就派人去召见他,结果李渎说自己腿脚有毛病,起不来。皇上就派内侍去慰问他,还让当地官吏每年都去看看他,嘘寒问暖。
第二年,皇上又派人去问候他。李渎就自己说了说自己的家世,说自己从小就喜欢读书,崇尚儒家和墨家的思想,喜欢清静,躲避世事。他平时特别喜欢喝酒,有人劝他少喝点,他就说:“我现在身体不好,要好好养病,除了喝酒,也没啥别的乐子了。按照自己的喜好过日子,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不是很开心吗!”他还跟儿子们说:“山水能陶冶情操,要是我喝醉了酒就死了,那真是我最大的心愿了。我很快就要和你们永别了,你们以后要常伴左右啊。”于是,他就在家里另外搭了个小房间,和儿子们住在一起。
有一天,他突然说:“刚才有人走到我的床边,念了句诗:‘行到水穷处,未知天尽时。’说完就消失了,我估计要走了。”他赶紧把自己的七十多卷集子和字画都交给儿子们,催着家人准备酒菜。过了一会儿,他就去世了。那是在天禧三十年十二月三日,享年六十三岁。
四年后春天,皇上下了道圣旨:“故河中府处士李渎,世代书香门第,为人儒雅,行为端方,他过着隐居的生活,恬淡的智慧与他相伴。直到他去世,一直保持着清正廉洁的操守,他的去世朕深感悲痛。特地追封他,以慰藉他的亡灵。蓬阁是掌管文书的地方,秘书省著作佐郎是儒林中很好的职位。朕还赐给他生前的赏赐,并免除他家中的赋税。责令当地官员好好照顾他的家人,不仅要表彰他在泉下,更要以此来弘扬良好的社会风气。特追赠他秘书省著作佐郎的官职,赐给他家绢二十匹,米三十斛,州县要经常给予他家抚恤,免除他家所有的差役。”
魏野,字仲先,是陕西陕州人。他家世代务农。他母亲曾经梦见在月亮里有人拉起衣袖,从月亮里得到一只兔子,之后就怀孕了,于是生下了魏野。魏野长大后,特别喜欢吟诗作赋,从不追求功名利禄。他住在州城东郊,亲手种植竹树,周围环绕着清澈的泉水,对面是云雾缭绕的山峦,景色清幽绝妙。他还挖了个丈余长的土洞,叫做“乐天洞”,前面建了个草堂,经常在里面弹琴。很多喜欢他的人都会带着酒菜来和他一起游玩,整天吟诗唱歌。以前的州郡长官,即使是武官出身的旧相识,也都非常尊重他,有的还会亲自登门拜访。
赵昌言这个人性格特别傲慢,专门为他安排了宾客的座位,还特意嘱咐守门官,魏野一来就马上报告给他。魏野不喜欢戴冠穿袍,不管对方身份高低贵贱,都穿着纱帽白衣去见他们,出门就骑着一头白驴。路过的客人和隐士,都会在他家停留,题诗作画,聊天叙旧,一住就是好几天才离开。魏野写的诗词非常精巧,很有唐代诗人的风格,很多句子都非常精辟。他写了一部《草堂集》十卷,大中祥符年间,契丹使者来访,说他们的国家得到了《草堂集》的上卷,希望能得到全书,朝廷就下旨把书送给了他们。
汾阴庙祭祀的那一年,魏野和李渎一起被推荐。朝廷派陕州长官王希去邀请他。魏野上书说:“皇上祭祀天地,广招天下贤才,我实在是愚笨迟钝,资质愚笨懒惰,幸好赶上了盛世,得以安居故里,平时就喜欢吟诗作赋,根本算不上什么文采出众的人物,没想到皇上如此恩慈,特意召见我。但是我从小就患有心疾,而且对礼仪也不太懂,我就像麋鹿一样,性情散漫,一旦被束缚就会发狂,怎么能去皇宫朝见皇上,在皇上面前侍奉呢?我希望皇上收回成命,允许我继续在乡下生活,这样我就能在田间地头,永远享受皇恩浩荡了。”朝廷下令州县长官要经常慰问照顾他,还派人画了他的住所留作纪念。五年四月,朝廷又派内侍去探望他。天禧三年十二月,魏野无疾而终,享年六十岁。州里上报了他的事迹。
公元978年正月,皇帝下诏书说:“国家要表彰那些品德高尚的人,让他们身后也能得到荣耀,以此来安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同时也是为了褒扬那些隐逸之士,从而推动良好的社会风气。陕州的隐士魏野,他品德高尚,文章写得好,词风清新,深受士大夫的推崇,而且他为人淳朴,向往归隐的生活。以前巡查的时候,曾多次征召他做官,但他都坚决推辞,一心只想归隐田园。如今他去世了,朕深感悲痛!特地追赠他秘书省著作郎的官职,并且给予他的家人丰厚的赏赐,免除赋税徭役,希望他能安息。” 这圣旨啊,真是恩典满满。
魏野的表兄去世了,魏野听到噩耗后悲痛欲绝,哭得死去活来,跟儿子说:“我不能去奔丧,去了也赶不上了。”只让儿子去奔丧,结果仅仅过了六天,魏野也去世了,这时间也太巧合了吧!
邢敦,字君雅,不知道是哪里人,住在雍丘,和宋准、赵昌言关系非常好。太平兴国初年,他参加进士考试落榜了,就干脆决定隐居了。他性格耿介孤僻,不随便和人交往。他喜欢研读经史子集,精通术数,擅长绘画,还特别爱喝酒。有时候他去逛集市,有人问他吉凶祸福,他大多都不回答。乡里人都叫他邢夫子。大中祥符七年,真宗皇帝从亳州回来,当地人把邢敦的事迹上报朝廷,当时王曾担任考制度使,因此邢敦的名声传到了朝廷。皇帝下诏说:“邢敦早年参加科举考试,勤奋学习,后来选择隐退,也已经很多年了。朕看到了关于他的奏报,特地让他担任州郡学官,让他发挥儒学专长,以表彰他的高龄。特许他担任许州助教。”但是邢敦推辞不受。乾兴元年,邢敦无疾而终,享年七十四岁。
林逋,字君复,是杭州钱塘人。从小就没了父亲,但他很努力学习,却不钻研那些八股文章。他性格恬淡,喜欢古代的事物,从不追求名利。家里很穷,衣食都难以维持,但他却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很平静。他一开始在江淮一带游历,过了一段时间后回到杭州,在西湖孤山建了个小屋住下,二十年都没进过城。宋真宗听说他的名声后,送给他粮食和布帛,还命令当地官员每年都去慰问他。薛映和李及在杭州做官的时候,经常去他小屋里拜访,和他畅谈一整天再离开。他还给自己在小屋旁边修了个坟墓。临终前,他写了一首诗,里面有“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曾无《封禅书》”的句子。他死后,杭州府向朝廷上报,仁宗皇帝很惋惜,追赠他“和靖先生”的称号,并且赏赐粮食和布帛。
林逋擅长行书,也喜欢写诗,他的诗词风格清澈、流畅,又带有一些峭拔奇特之处,有很多很精彩的句子。但他写完诗稿后,总是随手扔掉。有人劝他说:“你为什么不把诗稿保存下来给后人看呢?”林逋说:“我正想隐居山林,不想因为诗歌出名,更何况是流传后世呢!”但是喜欢他诗歌的人,偷偷地记下了不少,现在流传下来的还有三百多首呢。
林逋曾经在临江做客,当时李谘正在参加进士考试,还没什么名气,林逋却跟别人说:“这个人将来能辅佐皇帝!”等到林逋去世的时候,李谘正好因为罢免三司使的职务而被贬到地方做官。李谘穿着素服,和他的学生们一起守灵七天,然后把他安葬,并且把林逋生前写的诗句刻在墓碑里。
林逋终身未娶,也没有孩子,他教导他的兄子林宥,林宥后来考中了进士,成绩名列前茅。林宥的儿子林大年,为人非常正直,清高自傲。宋英宗时期,他做了侍御史,连续几次被朝廷派去处理案件,但他坚决不肯去,被御史中丞唐介告发,被贬官到蕲州做知州,最后死在了任上。
高怿,字文悦,是荆南高季兴的四代孙。他从小就没了父亲,被外家抚养长大。十三岁就能写文章,通晓经史百家之书。听说种放隐居终南山,于是就在豹林谷建了房子,拜种放为师。种放很欣赏他,却不敢把他当作自己的学生看待。他和同时代的张荛、许勃被称为“南山三友”。
话说有个叫沈括的人,本来在乡下默默无闻,后来皇帝下旨要选拔人才,长安的寇准听说他的名声,推荐他做官,但他坚决推辞,不肯接受。后来到了景祐年间,朝廷要录用开国功臣的后代,沈括的哥哥沈忻凭借家族关系得到了官职。等到范雍在京城建立府学的时候,就请沈括去给学生们讲课,每次听课的学生都很多,常常有几十甚至上百人。杜衍曾经请求皇上赐给他处士的称号,皇上就封他为大理评事,但是沈括又坚决推辞了。仁宗皇帝很欣赏他这种清廉自守的品格,就赐给他“安素处士”的称号,还下令各州县每年都要礼遇他,并且赏赐给他五百亩良田。宰相文彦博上奏说沈括学识渊博,品德高尚,可以用来教化百姓,于是皇上又赐给他一等住宅。到了嘉祐年间,朝廷又想提拔他做光禄寺丞,他又再次推辞了。后来他梦见道士拿着白色的书卷来邀请他做白鹿洞书院的山长,没多久他就去世了。
还有一位叫韩退的人,是稷山人,也曾经师从种放学习。他母亲去世后,他亲手挖土堆坟,光着脚走完了丧事,之后就隐居在了嵩山。吴遵路和石延年都称赞他的高尚节操。朝廷也赐给他粮食和布帛,并赐号“安逸处士”,他最终寿终正寝。
再来说说徐复,字复之,是建州人。他年轻时去京城参加进士考试,没考中。于是他就退下来专心研究《易经》,精通了流衍卦气的方法,通过占卜发现自己没有做官的命,从此就放弃了仕途的追求。他在淮浙一带游学了好几年,对阴阳、天文、地理、遁甲、占射等各种学问都非常精通。有一天,他听到同乡林鸿范讲解《诗经》,并且谈到《诗经》为什么能用于音乐,他好像突然有所领悟。于是他就四处寻找乐器来学习,最终掌握了音乐的精髓,对七音、十二律的清浊次序,以及钟磬大小、匏竹高低等乐器的制作都非常了解。当时仁宗皇帝非常重视音乐,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寻找懂音乐的人才,大臣们推荐了胡瑗,胡瑗制作的钟磬却大改古法。徐复笑着说:“圣人是用乐器来表达声音,现在不先研究声音,反而改变乐器,这样有用吗?”后来胡瑗制作的乐器果然都不好用。
范仲淹路过润州的时候,遇到一个算命先生,就问他:“现在用衍卦占卜一下,四方蛮夷有没有什么异动?”那个算命先生说:“西方要打仗,我推算了一下具体日期,绝对不会错。”果然,庆历年间初期,范仲淹和一个叫郭京的老百姓一起被皇帝召见。皇帝问他天象和人事方面的情况,范仲淹说:“用京房的《易经》卦象推算,今年对应的年月日时,会有小灾小难。阳刚之气失位,没有达到中和,这恐怕是君主德行有所不足的征兆啊!” 皇帝又问:“明年是哪个卦象当令?”范仲淹回答说:“是《乾》卦。” 他只解释到九五爻就停下了。皇帝接着问:“前年京城刮黑风,这预示着什么?”范仲淹回答说:“这个征兆在朝廷内部,豫王去世就是应验了。”第二天,皇帝就授予范仲淹大理评事这个官职,但他以生病为由推辞了,皇帝就赐给他“冲晦处士”的称号,并让他的儿子到秘书省当校书郎。范仲淹为人高洁,但处世为人却从不标新立异,后来他在杭州住了十几年就去世了。
郭京这个人年轻时就喜欢打抱不平,不怎么管家里的财产,平时也喜欢谈论兵法。范仲淹和滕宗谅都多次向朝廷推荐他。
孔旼,字宁极,是孔子的四十六代孙。他隐居在汝州龙兴县龙山滍阳城。为人非常孤高洁癖,喜欢读书。他家有几百亩田地,每年交税都比乡里其他人早。遇到荒年,他会把多余的粮食分给缺粮的人,从不计算自己有多少存粮。听到别人做好事,他就像自己做了一样高兴;他的言行举止都严格遵守礼法。方圆一百多里的人都很敬爱他,在路上遇到他,都会恭敬地行礼避让。他父亲去世后,他在墓旁守孝三年,睡在破棺材里,每天只吃一升米。墓室墙壁上竟然长出了几十株紫芝。州府因为他的高尚品德而闻名,赏赐给他粮食和布匹,还补贴了他的家用。朝廷大臣多次推荐他,授予他秘书省校书郎的官职,让他致仕(退休)。过了几年,朝廷召他到国子监做直讲,他推辞了,于是朝廷又任命他为光禄寺丞。不久,朝廷又让他担任龙兴县令,他又辞去了。最后去世,朝廷追赠他太常丞的官职。
有个叫旼的人,家里曾经被小偷光顾,小偷把米仓里的粮食都偷走了。旼躲了起来,任由小偷拿走东西。还有一次,旼遇到一个瘦弱的人被强盗抢劫,他追上去跟强盗理论,用道理劝说强盗,还拿出钱给他,让他把抢来的东西送回去。他住在山上,却从来没遇到过毒蛇猛兽。有人劝他说:“你晚上别出门,这些东西也很危险啊!”旼说:“我心里坦荡,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他晚年只读《周易》和《老子》,其他的书都不再读了。他还在墙上画了幅《太玄图》,外面画着各个州郡和人家,中间留白什么都没写。他说:“《易经》里说的‘寂然不动’,就跟这个一样。”
何群,字通夫,是四川省西充县人。他特别喜欢古代的学问,喜欢发表激烈的议论,虽然考取了进士功名,但这并不是他的追求。庆历年间,石介在太学讲学,全国各地来听课的学生有几千人,何群也从四川赶来。有一次,讲官正在给学生们讲课,石介问大家:“你们认识何群吗?他每天想的都是仁义道德,根本不知道饥寒交迫是什么滋味!”大家都敬佩地望着他。石介就把何群请到自己家里住,还让自己的学生推举何群当学长。何群更加严格要求自己,写了几十篇文章。跟人说话从来不低声下气,阿谀奉承,同宿舍的人都叫他“白衣御史”。
何群曾经说过:“现在这些读书人,说话轻浮,行为懒散,衣冠也不如古人那样整洁。”于是他提倡恢复古代的衣冠制度。他还上书朝廷说:“夏商周三代选拔人才,都是先考察他们的品德,再看他们的才能。后世只看文章辞藻,而文章里危害道义的,没有比赋诗更厉害的了,应该取消赋诗。”石介很欣赏他的观点。恰好谏官御史也认为用赋诗来选拔人才对治理国家没有好处,这件事被提交到朝廷讨论。大家都觉得进士科从隋朝到唐朝,几百年来,很多宰相都是从这里出来的,不能说选拔不出人才,而且祖宗沿用这么久,不能废除。何群听说他的建议不被采纳,就痛哭流涕,把平生写的八百多篇赋全部烧掉了。讲官觉得何群写的赋很多而且质量很高,认为他这样做不合适,把他赶出了太学。何群直接回家了,从此再也不参加进士考试了。
嘉祐年间,龙图阁直学士何剡上奏表扬何群的品德行为,朝廷赐给他“安逸处士”的称号。何群死后,赵抃担任益州知州,他上奏说何群的遗稿对国家政务很有益处,请求朝廷让果州把这些稿子呈报上来,还说:“这不像茂陵的那些书,会助长皇帝的奢侈之心。”赵抃为此寝食难安。
话说这古代啊,讲究个孝义为先。古语有云:“冠冕百行莫大于孝,范防百为莫大于义。” 先王啊,就用孝义来教化百姓,所以老百姓都淳朴善良,不会互相欺压;百姓之间和睦相处,也不会互相争斗。要是天下人都能以孝义为准则,那岂不是一个充满信任和和谐的太平盛世吗?咱们宋朝,从太祖、太宗开始,就一直提倡孝义。要是哪个儿子为父报仇杀了人,只要是壮士所为,朝廷就宽大处理;那些割股疗亲、舍身救父的孝子,都会得到朝廷的褒奖;甚至有些几代同堂和睦相处的家庭,朝廷还会额外赏赐。一百多年来,宋朝因为孝义之风盛行,各种祥瑞之兆,比如醴泉、甘露、灵芝、奇异的树木等等,史书上记载得可不少呢!宋朝的教化,真是值得后人学习啊!所以啊,就有人写了一本《孝义传》来记录这些感人事迹。
这《孝义传》里,记载了好多故事,其中一个就是李璘的故事。李璘是瀛州河间人。在后晋开运年间,契丹入侵边境,有个叫陈友的趁乱杀了李璘的父亲和家里的三个亲人。到了宋朝乾德年间,李璘在殿前当个散祗候,而陈友呢,成了个小小的军校。没想到啊,这两人竟然在京城宝积坊北相遇了。李璘二话不说,当场手刃了陈友,然后也不逃跑,大大方方地承认是自己为父报仇。经过调查,事情属实。宋太祖听说后,虽然杀了人,但鉴于李璘是为父报仇,而且行为坦荡,就壮着胆子把他给放了。
话说宋太宗雍熙年间,有个叫甄婆儿的姑娘,她家住在京兆府鄠县。她妈妈刘氏跟同村的董知政闹矛盾,结果董知政把刘氏给打死了。当时甄婆儿才十岁,她妹妹还只会吃奶,被托付给邻居张氏抚养。为了躲避董知政的报复,甄婆儿搬到了赦村。几年后,甄婆儿长大了些,想起妈妈是被董知政杀害的,妹妹还寄养在别人家,心里非常难过。她和哥哥课儿一起找到张氏,想看看妹妹,但张氏不让她们见。甄婆儿又气又伤心,哭着对哥哥说:“我妈被人杀了,妹妹还在别人家寄养,这仇还没报,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天正好是寒食节,甄婆儿带着酒菜到妈妈坟前痛哭了一场。哭完后,她回家拿了一把桑木斧头藏在袖子里,然后去找董知政报仇。她找到董知政的时候,他正和小孩子玩耍。甄婆儿从他身后冲出来,一斧头砍在了董知政的脑袋上,把他杀了。官府把这件事报告给了太宗皇帝,太宗皇帝认为甄婆儿为母报仇很孝顺,就赦免了她的罪行。
接下来是另一个故事,主人公叫徐承珪,是莱州掖县人。他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和三个兄弟以及三十多个族人一起生活,他们同甘共苦,衣服互相谦让,这种生活方式持续了四十年都没改变。他们住的地方叫崇善乡缉俗里,那里有树木枝干连在一起,还有瓜藤不同却共结一果,当地官府把这事儿上报朝廷了。乾德元年,朝廷下令把乡名改为“义感”,里名改为“和顺”。徐承珪曾经做过赞皇县令。
最后再讲一个故事,主人公叫刘孝忠,是并州太原人。他母亲生病三年,刘孝忠割下自己的大腿肉和左乳房喂母亲吃;母亲心痛难忍,刘孝忠就在自己的手掌上点火,替母亲承受痛苦。他母亲的病后来就好了。几年后,母亲去世了,刘孝忠给富人家当佣人,攒钱给母亲办丧事。富人家知道他的孝行,收他做义子。后来,养父双目失明,刘孝忠就用舌头舔养父的眼睛,七天后,养父就能看见了。因为孝顺父母,刘孝忠很虔诚地信奉佛教,曾经在佛像前割下自己的两块大腿肉,往伤口里倒油,点灯一昼夜。刘钧听说后召见了他,赏赐他衣服、钱财、银鞍和马匹,还任命他为宣陵副使。开宝二年,太祖皇帝亲自征讨太原,还召见刘孝忠并安慰鼓励了他。
吕升是莱州人,他父亲失明了。吕升为了救治父亲的疾病,竟然剖开自己的肚子,取出肝脏!结果他父亲的视力恢复了,而吕升自己却没死。冀州南宫人王翰,他母亲双目失明,王翰竟然挖出了自己的右眼眼珠子给母亲移植!他母亲的眼睛竟然奇迹般地复明了。淳化年间,他们俩都被朝廷下诏赐予了粮食和布帛。
罗居通是益州成都人,他母亲去世后,他在母亲坟前守孝三年。神奇的是,坟墓旁边的树上竟然降下了甘露,坟边还长出了灵芝草。开宝四年,当地长官将此事上报朝廷,朝廷下诏任命罗居通为延长县主簿。
大中祥符年间初期,资州人黄德舆埋葬父母时,亲自背土堆坟,坟墓旁边竟然涌出了甘泉。朝廷下诏表彰了他。
齐得一,是密州诸城人。他从小就酷爱学习,长大后能读懂《五经》,并且擅长在乡里教书。很多士大夫家的孩子,不远千里都来求他教导。晋末时期,皇甫晖担任密州防御使,齐得一的父亲是他的部下。后来皇甫晖叛变投奔淮南,多次率兵抢劫家乡,把老百姓的牛羊猪狗都抢走犒劳士兵,齐得一家几乎被洗劫一空。后来王万敢当了防御使,这个人特别贪暴,他抓了十八户乡民,说他们曾经用牛酒款待过叛军,就把他们全部杀害,抢走了他们的家产。齐得一的亲属死了十多人,只有齐得一和他的哥哥侥幸逃脱。第二年,齐得一到京城上诉,朝廷派人调查,查明了真相,王万敢被罢官,判官胡辙也被处死了。齐得一回到家乡,穿着粗布衣服,吃着粗茶淡饭,不愿意做官。开宝年间,朝廷下诏命令各郡县举荐廉洁、退让、孝顺、友悌的士人,齐得一被本郡举荐。他到了京城,参加考试,被录取,被任命为章丘县主簿。
李罕澄是冀州阜城人,他家七代同堂,世代和睦相处。汉朝乾祐三年,朝廷下诏更改了他们家乡的名字,并且表彰了他们家的大门。太平兴国六年,当地长官拿着汉朝赐予的诏书再次上报朝廷,朝廷再次表彰了他们。
刑神留是深州陆泽人。他父亲刑超因为拖欠官府租税,被里胥催促,两人发生争执,刑超打死了里胥。刑神留十六岁的时候,主动到官府请求代替父亲受死。州府将此事上报朝廷,朝廷特地下诏减轻刑罚,并且赐给里胥家一万钱作为棺材和丧葬费用。
话说在端拱年间,泰州海陵有个叫沈正父的,在屯田院当差。这厮凶狠霸道,没个正形,喝醉了酒就打人,结果把个老百姓活活打死了。正好沈正父路过,看见了这事儿,吓得不轻,赶紧把事情的经过说了。沈正,他倒好,立马就哭天喊地,脱了衣服,对着死人的尸体又打了一顿!巡逻的官兵把他抓起来,送官府,审问完了,他倒坦然自若,等着被处死。听说这事的人,都挺同情他的。
接下来说许祚,他是江州德化人。他家祖孙八代同堂,家里老老少少加起来,足足有七百八十一口人!太平兴国七年,朝廷还专门表彰了他家呢。到了淳化二年,江州说许祚家春夏两季常常吃不饱饭,皇上就下令每年给他家免税一千斛米。
还有信州的李琳,他们家十五代同堂;贝州的田祚、京兆的惠从顺,他们家十代同堂;庐州的赵广、顺安军的郑彦圭、信州的俞隽,他们家八代同堂;陕州的张文裕,他们家六代同堂;襄州的张巨源、刘芳,潭州的瞿景鸿,温州的陈偘,江陵的褚彦逢,他们家五代同堂;徐州的彭程,他们家四代同堂。这些人家,朝廷都下令表彰,在他们家门口立碑纪念呢!张巨源懂法律,太平兴国五年,还考中了明法科的进士。刘芳在淳化四年去京城祝寿,皇上赏了他个进士出身。陈偘特别孝顺他母亲,皇上还赏了他家粮食和布匹。褚彦逢兄弟五个,都七十多岁了,到了至道元年,转运使把这事儿报给了皇上,皇上就给褚彦逢安排了个教练使的职位。
最后说胡仲尧,他是洪州奉新人。他家几代人住在一起,人口也发展到几百人了。他在华林山别墅建了个学堂,收集了一万多卷书,还建了大厨房和粮仓,用来招待各地来求学的读书人。南唐李煜当政的时候,还给他当过寺丞呢!雍熙二年,朝廷也表彰了他家。胡仲尧进宫谢恩,皇上赏了他二百两银子。淳化年间,他那地方闹旱灾,胡仲尧就打开粮仓,降低粮价,救济灾民,他还自己掏钱修了座南津桥。皇上知道后很高兴,就让他当了本州的助教,还允许他每年进贡香稻和时令水果到宫里。五年后,胡仲尧的弟弟胡仲容来京城祝寿,皇上召见了他,直接给他安排了个试校书郎的职位,还赏了他袍子、笏板、犀牛皮带,还送了他亲笔写的字。当时朝中的大臣们,好多人都写诗歌颂他呢。后来,胡仲尧升迁到国子监当主簿,最后退休回家,去世了。
仲容,字咸和,咸平三年的时候,他又进京献上土特产,之后被提升为大理评事,多次受到皇帝的赏赐。他还在家乡修建了孔庙,规模很大很气派。后来升任光禄丞后退休,天禧年间,皇帝还特别赐给他绯红色的鱼袋。他去世时七十九岁。他的弟弟的儿子用讷后来继承了他的家业,还考中了校书郎。仲容的弟弟克顺,端拱二年考中进士,官至都官员外郎、三司户部判官。仲容的儿子用之,以及他的孙子用庄、用舟,也都考中了进士。
陈兢是江州德安人,是陈宜都王叔明的后代。叔明的五世孙叫兼,曾经做过唐朝的右补阙。兼的儿子京,做过秘书少监、集贤院学士,没有儿子,就让他的从子褒继承香火,褒后来做到盐官令。褒的儿子叫灌,做过高安丞。灌的孙子伯宣,为了躲避战乱逃到了泉州,他和马总一起注释司马迁的《史记》,流传于世;后来游历庐山,最终定居德安,曾经被朝廷征召为著作佐郎,但他没有接受,在大顺初年去世。伯宣的儿子崇做了江州长史,增加了田产,并把家法家训传给子孙,选择家族中可靠的人管理家产,还建造书堂教育子孙。僖宗时,朝廷曾下诏表彰他们家,南唐又为他们家立了义门,免除他们的徭役。崇的儿子衮,做过江州司户。衮的儿子昉,考中了奉礼郎。
昉家十三代同住在一个院子里,七百口人,老老少少,没有雇佣仆人和妾侍,上下和睦相处,邻里之间也没有什么闲话。每顿饭,全家人都一起坐在大堂里吃,小孩子另设一席。他们家养了一百多条狗,也给狗准备了一个大食槽一起吃饭,如果有一条狗没来,其他的狗也不吃。他们在别墅里修建了一座书楼,邀请各地学者来学习,很多人都依附他们家学习。乡里的人们都受到他们的影响,很少发生争讼。开宝初年,平定江南后,知州张齐上奏朝廷,请求继续免除他们家的徭役,朝廷批准了。昉的弟弟的儿子叫鸿。太平兴国七年,江南转运使张齐贤又奏请免除他们家其他的杂税。陈兢就是鸿的弟弟。淳化元年,知州康戬又上奏朝廷说陈兢家经常吃不饱饭,朝廷下令本州每年借给他们两千石粮食。
后兢死了以后,他堂弟旭每年只领一半的救济粮食。他说,省着点吃,足够撑到秋天收成。那一年正好歉收,粮食贵,有人劝他全部领了去卖,能卖个好价钱。旭说:“朝廷看我们旭家几千口人吃不上饭,才借给我们公家的粮食,我怎么能为了赚钱而忘记道义,做出欺骗朝廷的事呢?”
到了至道年间,皇帝派内侍裴愈去赏赐他御书。裴愈回来后,说旭家孝顺友爱,节俭谦让,几乎到了淳朴古风的程度。太宗皇帝曾经在近臣面前说起这件事,参知政事张洎回答说:“旭的宗族一千多口人,世代遵守家法,孝顺谨慎,家风一直很好,家里比官府还规矩。”他还特别提到了旭只领一半救济粮的事。皇上觉得旭家远在民间却能团结和睦,还能坚持廉洁节俭,为此感叹不已。大中祥符四年,皇帝任命旭为江州助教。旭去世后,他弟弟蕴接管了家务。天圣元年,又任命蕴为江州助教。蕴去世后,他的弟弟泰接管了家务。泰的弟弟度,做到太子中舍后退休了。他们的侄子延赏、可,都考中了进士。延赏做到职方员外郎。
洪文抚,南康建昌人,本来姓犯,因为犯了宋宣祖的名字,所以改了姓。他曾祖谔,是唐朝虔州司仓参军,子孙很多,以孝悌闻名。他们家六代都住在一个地方,几家人一起生活,共用一个厨房。他们在居住地雷湖北边创办了一个书舍,招收学生。到了至道年间,当地官府把这件事上报朝廷,皇帝派内侍裴愈送去一百轴御书赏赐他们家。文抚派弟弟文举进京献上土特产表示感谢,太宗皇帝写了一轴飞白书,上写“义居人”赐给他,还任命文举为江州助教。三年八月,皇帝又下诏表彰他们家的门第。从那以后,他们家每年都派子弟进京贡赋,朝廷总是厚厚地赏赐他们。文抚的侄子待用,在咸平二年考中了进士,做到都官员外郎。
易延庆,字余庆,是江西上高人。他父亲易赟,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力气,在南唐当官,做到雄州刺史。易延庆从小聪明伶俐,博览群书,尤其擅长音律,靠着父亲的关系,当上了奉礼郎。显德四年,周朝军队攻克了淮南地区,易赟回到京城,被任命为道州刺史;易延庆也得到了官职,先是大名府兵曹参军,后来当了大理评事,还做过临淮县令。乾德年间末期,易赟去世了,葬在了临淮。易延庆为父亲守丧,悲痛欲绝,住在墓地旁边,亲手种了几百棵松柏树,每天早上出门守墓,晚上回来侍奉母亲。墓地西北长出了紫芝,几年后又长出了十八棵玉芝。当地官府想上报朝廷,但易延庆坚决推辞。有人把画着芝草的图画送到了京城,朝中大臣纷纷为此作诗赋文,赞扬他的孝心。
守丧期满后,易延庆因为母亲年老,谎称自己有病,没有上任。母亲去世后,他为母亲守灵好几年,才出任大理寺丞。有一次,他负责建安地区的税收征收工作,正好赶上母亲下葬的日子,他就偷偷地回家操办母亲的后事,埋葬好母亲后又赶紧返回。他的上司扈继升说他擅离职守,因此被免职,他又回到墓地旁住了几年。他母亲生前喜欢吃栗子,易延庆就在墓地旁种了两棵栗子树,这两棵树的枝干还连在了一起呢!苏易简、朱台符都为此写文章称赞他。后来,他做了端州知州,最后去世了。他的儿子易纶,在大中祥符元年考中了进士。
董道明是河南褒信人。他母亲去世后,下葬的时候,董道明偷偷地躲藏在母亲的墓穴里,人们把他埋了。过了三天,家人打开墓穴把他挖了出来,董道明安然无恙,此后他终身都住在母亲的墓旁。
郭琮是浙江黄岩人。他很小就失去了父亲,对母亲非常孝顺。结婚生子后,他搬到母亲家居住。母亲想吃什么,他一定亲自去准备。他平时生活俭朴,三十年来不吃肉,不喝酒,就是为了祈求母亲长寿。他母亲活到一百岁,耳聪目明,饮食如常,乡里人都觉得很稀奇。至道三年,朝廷下诏表彰孝悌之人,乡里长者陈赞带着四十个乡邻,把郭琮的事迹报告给了转运使,朝廷下令表彰他的家门,免除了他的徭役。第二年,郭琮的母亲安详地去世了。郭琮悲痛欲绝,几乎要失去理智,乡邻们都拿出钱财帮助他料理母亲的后事。
话说啊,有个越州应天寺的和尚,小时候家里穷,没钱养活母亲,就剃了头发去化缘,靠乞讨的饭食来供养母亲。他母亲活到一百零五岁才去世。
然后呢,潭州长沙有个叫毕赞的人,在郡里当个小官,叫引赞吏。这毕赞特别孝顺,他父母都八十多岁了。后来,主管运输的官员上报了他的事迹,皇上就下令让毕赞辞官回家尽孝。
再来说说顾忻,他是泰州泰兴人。十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因为母亲有病,他十年都没吃过荤腥。每天鸡叫头遍,他就穿戴整齐,带着老婆孩子去母亲房间,问母亲想吃什么,就这样坚持了五十年,从来没离开过母亲身边。后来母亲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东西了,顾忻就日夜哭泣,祈求上天保佑,还用自己的血写了好几卷佛经。结果,他母亲的眼睛突然就好了,还能在烛光下缝衣服呢!九十多岁的时候,安详地去世了。
还有个杭州仁和人,叫李琼,做买卖卖布为生,特别孝顺他母亲。晚上经常十多次起来看望母亲。他母亲喜欢吃新鲜的东西,李琼就千方百计地去买,买到后还付比平时贵十倍的价钱。
最后,咱们说说朱泰,他是湖州武康人。家里穷,靠卖柴火养活母亲,经常要走几十里路去换些好吃的给母亲吃。他自己吃粗茶淡饭,还告诫老婆孩子要时刻注意母亲的脸色。有一天,鸡刚叫他就进山砍柴了,天亮的时候,他在山脚下休息,突然被老虎扑倒,拖走了。朱泰当时已经昏过去了,走了百十步后,稍微清醒了一下,大声喊:“你这老虎,吃掉我就算了,可怜我母亲没人照顾啊!” 老虎一听,立马把朱泰扔在地上,跑得飞快,就像人拼命跑一样。朱泰爬着回了家。他母亲扶着他哭,朱泰也强忍着,没过一个月就恢复了。乡里人都听说他孝感动天的事迹,纷纷送来金银财物,乡里人都叫他“朱虎残”。
成象,是四川渠州流江人。他用诗书教导乡里的人,孝顺父母的名声远扬。他母亲生病的时候,他竟然割下自己的大腿肉给母亲吃!皇上听说后,赏赐了他丝绸和酒。淳化年间,李顺造反占据了州县,成象的父母因为害怕而死去了,成象把父母的骨灰安放在佛塔里,他痛哭着为父母操办后事。等叛乱平息后,乡里的人凑了三百多万钱给他。成象就在父母墓旁搭了个小棚子住下,穿着粗布麻衣,每天用筛子往坟上筛土,每天至少要筛三斗。他每次哭泣,听到的人都感到悲伤。他从来不吃肉,不穿好衣服,别人送给他,他也不接受。老虎和豹子都围着他的棚子睡觉,他一点也不害怕。还有上百只燕子在他棚子里做窝,坟墓旁边长出的禾苗,一株竟然结了九个穗子!他守孝期满后,仍然不肯回家,懂礼仪的人写信劝他回家,他才回去继续教书,远近的人都称赞他为大孝子。
陈思道,是江苏江阴人。他父亲去世后,他孝顺母亲,友爱兄长,孝悌的名声也很远播。他在市场旁边卖醋,以此维持生计,买东西从不还价,人家要多少就给多少。他母亲生病的时候,陈思道好几个月不脱衣服,眼睛都哭肿了,吃喝都跟着母亲的多少来。等母亲去世后,他七天没吃没喝。母亲下葬后,他把卖醋赚的十万钱都给了哥哥。他在母亲墓旁搭了个棚子住下,日夜哭泣,他的妻子带着儿女来看他,他都不肯见。夏天,他在墓旁种瓜,招待路过的客人。白天有小白兔在他棚子周围亲昵地玩耍,晚上老虎和豹子都围着他的棚子睡觉。咸平元年,知军把他的事迹上报朝廷,皇上赏赐了他丝绸,并表彰了他的家门。
方纲,是安徽池州青阳人。他家八代同堂,家里有七百口人,六百多间房子,每天早上都要敲锣打鼓一起吃饭。他曾经拿出五千石稻谷接济贫困的百姓。景德二年,转运使冯亮把这件事上报朝廷,皇上表彰了他的家门。天禧年间,侍御史韩亿到江南巡视,回来后说,方纲家缴纳的税款有四百多万钱,两千五百斛米,他们家同住四百年了,但是县里一点也没有减免他们的税赋,希望皇上能免除他们家各种杂税,皇上准奏了。
庞天祐是江陵人,平时靠教书为生。他父亲生病了,天祐竟然割下自己的大腿肉给父亲吃!父亲的病好了,后来又眼睛瞎了,天祐哭着求老天爷,还舔舐父亲的眼睛。他父亲八十多岁的时候,在大中祥符四年去世了。天祐亲手挖土堆坟,并在坟旁搭了个小棚子住下,日夜哭泣,声音不断。知府陈尧咨亲自去祭奠,并将此事上报朝廷,朝廷下诏表彰了庞天祐的家门。庞天祐家境贫寒,住在小巷子里,陈尧咨就把他家搬到了里门的右边,还修建了牌坊来表彰他。
刘斌是定州人。他父亲刘加友,在端拱年间被他的堂弟刘志元杀害了。当时刘斌兄弟都还小,跟着母亲改嫁了。母亲常常告诫他们:“你们长大后,一定要为父亲报仇!”景德年间,刘斌兄弟带着刀在路上埋伏刘志元,刺杀了他,然后主动到官府自首。州府把案情上报朝廷,朝廷判处刘志元脸上刺字,流放到汝州,而赦免了刘斌兄弟的罪行。
樊景温是陕州芮城人,荣恕旻是雄州归信人。两兄弟分家多年,各自生活。在大中祥符年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樊景温家的五棵樗树竟然长到一起了,荣恕旻家的两棵榆树也自然地合抱在一起了。两家人觉得很神奇,于是重归于好,乡里人都称赞他们兄弟情深。
祁暐,字坦之,是莱州胶水人。淳化三年考中进士,后来官至度支员外郎、直集贤院。天禧年间,他出任潍州知州,母亲去世了。他把母亲葬在州城南边。辞官后,祁暐就在母亲坟旁建了个小房子,日夜哭泣守护着母亲的坟墓,只吃素菜,整整六年,他的脚趾头都磨掉了两个。坟墓旁边还有白乌鸦和白兔子经常出没,州里的人觉得很奇怪,就将此事上报朝廷。朝廷下诏表彰他的孝行,赐给他三十匹布、三十石粮食,并命令当地官员每月都要去慰问他。
何保之,梓州通泉人。他考中了进士,为人非常孝顺。母亲去世后,他亲手挖土堆坟,并在坟旁搭了个小棚子住下。每天都有许多乌鸦飞到坟上哀鸣不止,而且还经常有兔子在他坐的地方温顺地待着,人们都觉得很神奇。大中祥符年间,朝廷下诏表彰并抚恤了他。
李玭,是河南大名府宗城人。他特别孝顺,靠自己辛勤耕种来供养母亲。母亲去世后,他把田地让给了弟弟李坚,自己住在母亲墓地旁边,日夜哭泣,还亲自背土堆坟,坟堆足足有一丈多高。 他还把祖父母和其他家族长辈的坟墓也都修缮了一遍,用同样的方式把坟堆都垒得高高的,整整三年,他修好了六座坟,每一座都有一丈多高。这三年里,他不吃肉,不穿丝绸,不参与任何社会活动,一心只想尽快把坟修好,生怕来不及。坟修好后,他又在坟地守了三年。期间,他让侄子去卖药,维持自己的生活。六七十岁了,他的脚都没踏进过县城的大门。乡里人都叫他“李孝子”。宋真宗天禧年间,当地知府张知白把他的事迹上报朝廷,皇上就下令赏赐他粮食和布匹,并要求当地官府好好照顾他。村里那些有母亲健在却分家产的人,听说李玭的事迹后,都感到羞愧害怕,纷纷和好,重新住在一起了。
侯义,是江苏省应天府楚丘人。他家很穷,没有田地,靠帮人耕田来供养母亲。村里有人死了亲人,很快就离开了墓地,侯义的母亲路过那些坟墓时,哭着对侯义说:“我死了,也会这样吗?”侯义听了非常感动,暗自下定决心,什么也不说,只是安慰母亲说:“别难过,我绝对不会那样。”宋真宗咸平年间,侯义的母亲去世了,他独自承担了母亲的丧葬事宜,他没有掩埋坟墓,白天背土堆坟,晚上就在棺材旁边痛哭。妻子儿女生活困苦,没有吃的,地主曹氏很同情他,就接济他粮食。一年多后,坟墓周围的瓜藤出现了异蒂瓜,树木也出现了连理枝,还有一条大蛇盘在坟墓旁边,却没伤害任何东西,野鸽子也飞来飞去,停留在那里不肯离开。有一次,有人偷走了他的衣服,后来知道是侯义的,就都还给了他。
王光济,是安徽庐州人。母亲去世后,他刻了母亲的像,日夜供奉,就像母亲还活着一样,他的孝心非常纯厚。宋真宗咸平二年,庐州府把他的孝行上报朝廷,皇上就下令表彰他。
当时,还有徐州丰县人李祚,父母去世后,他在墓地旁边守了二十七年,家人想尽各种办法劝他回家,他都不听。四川益州双流人周善敏,父亲去世后,住在父亲墓地旁边。后来母亲生病了,他还割下自己的肉给母亲吃,母亲的病就好了。宋真宗大中祥符九年,朝廷特地下诏表彰李祚,并赏赐周善敏粮食和布匹,慰问他。
江白是建昌人,景德二年考中了进士。他父亲禹锡为人正直有节义,年纪大了也不做官,自己教书育人。大中祥符年间初期,禹锡献上了十五篇《东封诗》,皇上看了很高兴,下诏表扬他,还赏赐给他粮食布帛,每年还派人去慰问他。五年后,江禹锡去世了。江白从鄞县尉的职位上退下来后,亲自扛土营建父亲的坟墓,并在墓旁搭了个简陋的棚子住下,吃着粗茶淡饭,穿着简陋的鞋子,日夜哭泣,守孝期间一直如此。当地转运使把这件事上报朝廷,皇上又下诏赏赐他二十匹布帛、二十石粮食和十缸酒。
裘承询是越州会稽人,住在云门山脚下。他家十九代人都在一起生活,没有分家。他的子孙都学习诗书,乡里人都称赞他们家和睦相处。州里把这件事上报朝廷,皇上下令表彰他们家门。
咸平年间以后,还有保定军的孙浦、襄州的常元绍、蔡州的王美、解州的董孝章,这四家都世世代代同住在一起,时间长达十代;莫州的高珪、永定军的朱仁贵、潞州的邢濬、相州的赵祚四家,同住八代;麟州的杨荣、隰州的赵友、开封的李居正、颍州的张可象、卫州的张珪、沧州的崔谅六家,同住七代;邢州的王觉、赵州的曹遵两家,同住六代;兖州的童升、陈州的樊可行、京兆的元守全、平定军的段德四家,同住五代;开封的张仁遇、亳州的王子上、建昌军的瞿肃三家,同住四代。瞿肃家有一百五十口人,长幼之间都很孝顺友爱,乡里人都受到他们的影响。此外,还有河阴的王世及、大名的李宗祐、陈州的刘闰、宣州的汪政、潭州的李耕等人家,有的聚居的人数甚至达到七百口,延续几百年时间。这些人家都向朝廷请求表彰,皇上都同意了,并且免除了他们的赋税。
大中祥符年间初期,皇上东封泰山的时候,主管兖州的王钦若上奏说,曲阜东野的宜氏和乾封的窦氏,两家都同住五六代,而且都很节俭有操守。四年后,皇上祭祀汾阴的时候,负责考查制度的马起上奏说,陕州的张化基、阎用和、杨忠义三家,聚族而居,世世代代孝悌,值得称赞。皇上都在巡幸的地方下诏褒奖他们,并分别赏赐他们粮食布帛。
常真,是河南项城人。他父母去世后,住在坟墓旁尽孝,亲自搬土堆坟,而且不吃肉。宋太祖广顺年间,朝廷就下令表彰他家。到了宋太宗开宝七年,项城当地又上报朝廷,朝廷再次表彰了他。常真的妻子生病去世了,他的儿子常晏割下自己的大腿肉来给母亲治病,等母亲去世后,常晏的弟弟常守规光着脚,每天只吃一顿饭,在坟墓旁守孝三年。宋太宗太平兴国八年,朝廷又表彰了他们兄弟俩。
还有齐州的王洤、河南的李继成、沧州的胡元兴,他们都因为母亲去世后,亲自搬土堆坟,并且昼夜不停地哭泣。当地官府上报朝廷后,朝廷都下令表彰了他们家,还赏赐了粮食和布帛。
杜谊,字汉臣,是浙江黄岩人。他非常孝顺父母。他父亲为人严厉,杜谊不太受父亲喜欢,总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观察父亲的脸色行事。父母去世后,他昼夜不停地哭泣,好几天滴水未进。选定墓地后,他光着脚,亲自搬土堆坟,来回走了十多里路,每天都要趟过池塘和溪流,泥水没过小腿,即使下大雨下雪,他也没有停过。他的手脚都冻裂出血了,他就用漆涂抹伤口。每次用畚箕装土填坟,都要绕着坟墓转三圈,哭泣后再离开。下葬后,他就在坟墓旁边搭了个简陋的棚子住下,一直搬土到守孝期满。有人来看他,他都直接打发走了。他每天只吃一顿饭,不吃肉。即使老虎和狼在坟墓旁边出没,杜谊也泰然自若,毫不畏惧。第二年,吴越地区发生大洪水,山上的泥石流冲下来,巨石滚落了十多里。台州的山最高,洪水又来得很快,附近山上的居民,房屋、坟墓、田地、牲畜都被冲毁了很多,唯独杜谊的家没有受到影响。当地人把这件事上报朝廷,朝廷下诏书嘉奖了他。
杜谊对族父杜衍非常恭敬,杜衍也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爱护他。因为祖上的功劳,杜谊做了官,做到赞善大夫。他曾经担任永城县令,每年捐出三十万钱,用来收殓汴河里溺死的四十多人。他还拿出自己的俸禄,修缮了当地新文宣王庙,并在庙的两旁修建了几十间学舍,每天都在庙里讲学。永城的老百姓都说,杜谊的政绩无人能及。
杜谊为人厚道,讲信用,有远大的志向,虽然家里穷,但他从不吝啬,总是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帮助亲朋好友。后来,他做了梓州通判,去世了。他的儿子杜揆才十六岁,就在杜谊的墓旁哭泣而死。
姚宗明是河中府永乐县人。他十世祖叫栖云。唐朝贞元年间,朝廷征兵戍守边疆,栖云的父亲对哥哥说:“大哥你还没立嗣,最好别去。我运气好有儿子,让我替你去吧。”结果他父亲战死在边塞。当时栖云才三岁,他母亲改嫁了,栖云就由伯母抚养长大。长大后,他侍奉伯母就像侍奉亲生母亲一样,伯母去世后,栖云亲自把她安葬了。他还为父亲招魂并下葬,因为父亲死在边疆,他心里非常悲痛,就在墓旁搭了个棚子住下,终身怀念,哀思不减。后来,县令苏辙用自己的俸禄买了块地,修了墓道,刻了碑文来纪念他。河中府尹浑瑊把这件事上报朝廷,朝廷下诏书给予优厚的赏赐,还把栖云家门前立碑表彰,把他们居住的乡命名为“孝悌乡”,社学命名为“节义社”,里命名为“敬爱里”。
栖云生了儿子岳,岳生了儿子君儒,君儒生了儿子师正。从岳到师正,四代人都守在墓旁。五世孙叫厚,六世孙叫雅,七世孙叫文,八世孙叫敬真,九世孙叫直,十世孙就是宗明。到了宋仁宗庆历年间,官府把姚氏家族十代同居的事迹上报朝廷,仁宗皇帝下诏书恢复了他们的家业。十一世孙叫用和,十二世孙叫士明,十三世孙叫德。从宗明到德又过了三代,从庆历年间到后来又过了五十多年,他们家族的孝顺和睦一直没有改变。
姚家世代务农,没有读书人。家里不算富裕,只有几十顷田地,一百多人聚族而居。子孙们都亲自耕种,勉强够吃穿,三百多年来没有发生过任何矛盾。经历了唐朝末年和五代十国的兵戈战乱,他们的子孙却始终守护着祖坟,家族成员没有分散,这在天下间是很少见的。
邓中和,字祖德,是开封府长垣县人,考中了《三礼》。景祐、庆历年间,他父母去世,他就在墓旁守孝,直到服丧期满,每天都像生前一样定时去墓前祭奠,持续了二十年,他还背土堆坟,坟堆高达三丈。
毛安舆,是嘉州洪雅县人。九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他就背土堆坟,并在坟旁住了三年。益州知州张方平听说后,送去酒食慰问,并将此事上报朝廷。
李访,是韶州人,考中了进士。他守在父母的墓旁,据说有老虎伤了附近的人,却不敢靠近李访;还有白色的乌鸦聚集在墓上。
朱寿昌,字康叔,是扬州天长人。他靠他爸爸朱巽的关系,先在将作监当了个主簿,然后一步步升迁,做到过陕州、荆南的通判,还当过岳州知州。岳州靠着很大的湖,水贼很多。朱寿昌就让老百姓把船都登记注册,刻上名字,互相监督,船只进出都要报备。要是发现有盗贼作案,就根据船只的去向追查,这样水贼就少多了,附近的州郡都跟着学他的办法。
富弼和韩琦当宰相的时候,派人四处去体恤百姓,减轻他们的负担,他们就选了朱寿昌去湖南。有人说邵州可以开采金矿,朝廷下令开采。朱寿昌说邵州靠近蛮族地区,如果大规模开采金矿,蛮族一定会来抢,到时候边境肯定要出乱子,而且还要毁掉几百顷良田,这不是发展农业抑制商业的正确做法啊。皇上听了他的话,赶紧下令停止开采。
后来朱寿昌当了阆州知州,当地有个大户人家,姓雍,叫子良,这人多次杀人,仗着有钱有势,都没事。这次他又杀人,还贿赂了乡里的人,想蒙混过关。案子审理完了,朱寿昌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就把犯人叫来审问,说:“我听说子良给了你十万钱,答应娶你女儿,还让你儿子当女婿,所以你才替他顶罪,是不是这样?”犯人脸色变了,朱寿昌又追问:“你马上就要死了,那张卖身契,把你的女儿写成丫鬟,把钱说是赎身钱,而且你儿子也当不成女婿了,你怎么办?”犯人这才明白过来,哭着说:“我差点冤枉死了!”然后就说了实话。朱寿昌立刻把雍子良绳之以法。全郡的人都说他像神仙一样,四川人到现在还传颂着他的故事。
寿昌,他听说自己母亲刘氏在广德军。他母亲是父亲的侧室,叫巽妾。他父亲巽在京兆府做官的时候,刘氏正怀孕,就离开了。寿昌长大几岁才回到父亲家,母子俩五十年都没见过面。但他一直四处寻找母亲,从没放弃过,平时很少吃肉喝酒,说话总是哭着。他还用佛教的方法烧灼后背、烧头发,刺血写佛经,总之能做的都做了。
熙宁年间初期,他跟家人告别,辞官去了陕西,说:“如果见不到母亲,我就不回来了!”最后,他在同州找到了母亲。这时,他母亲已经七十多岁了,嫁给了党氏,还有好几个儿子。寿昌把母亲和继兄弟们都接回了家。京兆府的钱明逸把这件事上报朝廷,皇上召寿昌回朝复职,于是他的孝行传遍天下。从王安石、苏颂、苏轼这些大官,到其他的士大夫们,都争着写诗歌颂他。因为要侍奉母亲,寿昌请求调任河中府通判。几年后母亲去世,寿昌守丧期间几乎要哭瞎了眼睛。母亲下葬后,墓上聚集了很多白乌。他对同母弟妹也非常好。
后来,他又担任了鄂州知州,提举崇禧观,官职做到司农少卿,又升任朝议大夫,再升任中散大夫,最后去世,享年七十岁。寿昌为人仗义,看到别人有困难都尽力帮助,他曾把兄弟俩的孤女都嫁了出去,还为十几个无力下葬的人操办丧事,这就是他的天性。
侯可,字无可,是华州华阴人。年轻时,他性格豪爽,不拘小节,以高尚的气节自许。长大后,他改变了以前的轻狂,专心学习。他去京城参加考试,乡里人凑钱资助他。回来后,他把剩下的钱都分给了和他一起参加考试的人,说:“这些钱是乡里人资助我们参加考试的,不能用来做其他的事情。”临走的时候,听说乡里有人生病了,他心里想:“我回家的时候,那个人可能已经死了!”所以他就不走了。等病人好了,侯可还把自己的马让给病人骑,自己步行回家。
孙沔被征召去服徭役,后来请求参与军事行动,立下功劳后得到了官职,被任命为巴州化城县县令。巴州的民风迷信鬼神,轻视医术,只相信巫师的话。当地娶妻要索要大量的彩礼,穷人家的女儿往往因此到老都嫁不出去。孙沔就制定制度加以约束,违反者要受罚,慢慢地改变了这种陋习。
后来他又调任华原县主簿。当地富人有一些人并没有把田地登记在册,却持有质押的田地契约,有的甚至多达上万亩,每年收取租金。孙沔一大早便跑到富人家里,打开箱子取出地契,还给了地主。 郡里有个叫赵至诚的官员,贪婪狡猾,凶狠霸道,仗着官位作威作福,之前没有人能治他。孙沔揭露了他的罪行,把他关进监狱,上报朝廷,最终将他处死,百姓们都拍手称快。
之后,孙沔被任命为仪州判官。西夏入侵边境,朝廷派使者去查看情况,孙沔就带着几十个骑兵进入西夏境内。突然遇到西夏军队,他迅速把骑兵分成三四个小队,命令他们说:“竖起你们的旗帜,绕着山慢慢走。”西夏人看到他们这样,来回巡视,怀疑是诱敌之计,不敢轻易进攻。
韩琦在长安镇守时,推荐孙沔担任泾阳县县令。孙沔巧妙地劝说渭源的羌族首领,让他献出八千顷土地,然后用城里的羊来安抚他们。韩琦把这件事上报朝廷,记了他的功劳。孙沔还建议修复郑白渠,因此被召见朝廷议事,不久后却因为一些小过错被罢官。他最终官至殿中丞,在家中去世,享年七十二岁。
孙沔为人慷慨乐善,总是急人之所急,忧人之所忧。他和田颜是好朋友。田颜病重,孙沔千里迢迢为他寻医问药,还没等孙沔回来,田颜就去世了,眼睛都没闭上。有人说:“他是在等侯先生您啊!”孙沔赶到后,抚摸着田颜的眼睛,他的眼睛才闭上了。田颜没有儿子,无法下葬,孙沔辛辛苦苦四处奔波,卖掉衣服,雇人帮忙,最终将他安葬。那时正值寒冬,孙沔穿着单薄的衣服,有人送给他白银,他却转交给田颜的妹妹做嫁妆。有一天,孙沔从远处回来,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这时朋友郭行敲门求助,说:“我父亲生病了,医生要收取上千钱的医药费,我把房子都卖了都没卖出去。”孙沔听了非常同情,数了数自己包袱里的钱,正好够数,全部给了他。关中地区的人都称赞他的贤德。
申积中,成都人。他还是个襁褓婴儿的时候,杨绘就从他父亲那里求着他收养申积中当儿子。申积中长大后,知道自己并非杨家亲生子,但却始终没说过一句话。十九岁那年,他考中了进士。他侍奉养父母,尽心尽孝一辈子。等他把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都娶嫁安顿好了,才回到自己的家族,重新姓申。四川人都称赞他的孝顺。政和六年,他被任命为奉议郎,通判德顺军。翰林学士许光凝曾经在成都做官,了解了他的事迹,就向朝廷推荐了他。朝廷召他进京,提升他为提举永兴军学事,结果他在路上去世了。许光凝又和宣和殿学士薛嗣昌、中书舍人宇文黄一起上表,陈述申积中的高尚品德,朝廷就下诏赐给他儿子一个官职。
最初,许光凝一共推荐了三个人:一个是河阳旧的大理丞陈芳,他家一门十四代,同住三百年;另一个是邓州人王襄,他学识渊博,考中了进士,不到六十岁就请求退休,侍奉寡居的嫂子如同母亲一样,抚养孤侄如同亲子,教诲后进,周济乡里贫困的百姓,以学识和品德著称。许光凝请求朝廷对他们给予特别的奖励。朝廷下诏表彰陈芳的家族门风,赐予王襄“处士”的称号。
郝戭,字伯牙,是石州定胡人。他家境贫寒,但他尽力供养父母。有人同情他,借给他几百万钱,让他取利自给自足。郝戭非常感谢,却把钱留了五六年不用,然后又还了回去。他考中了进士,先后担任宛丘尉、舞阳主簿、通山令。那时他不到五十岁,因为父亲年老体弱,无法再做樵夫,他就上书请求辞职,为父亲求个官职。当权者劝他先去赴任,然后再请求,说:“这样的话,你就能升入朝籍,你的恩情就能惠及你的亲人了。”于是,他把妻子留在家里,独自奉养父亲,一年多后,他终于辞官了。上级官员因为他治理县政有功,很惋惜他的离开,极力挽留他;当地乡老们也跪在官府门口,堵住他的去路,但都无法阻止他。他带着太子中允的官职回家,还没到家乡,他父亲就去世了。他亲手挖土筑坟,有人来帮忙,他就让他们把土放在坟堆上,人一走,他就把多余的土撤掉。守孝期满后,州府把这件事上报朝廷,朝廷下诏赐给他粮食和布帛。
宋朝治平年间,吕公著推荐苏戭做了奉宁军的推官。泾原经略使也邀请他到幕府工作。苏戭说:“我以前想早点退休,是想在父母健在的时候尽孝。现在都没能做到,还想着能靠恩泽给他们追赠官爵呢,现在也来不及了!” 他的妻子聂氏的亲戚劝她劝苏戭出来做官,聂氏说:“我丈夫德行不够,帮不上那些君子,更不敢强求他做不愿意做的事,去累着那些高官贵人啊!” 聂氏侍奉公婆也很孝顺,为人称道。苏戭为人忠诚老实,为人正直,生活俭朴,最终没有做官就去世了。司马光为他写了墓志铭。
接下来说支渐的故事,他是资州资阳人。七十岁的时候,他侍奉母亲去世,下葬后,住在墓地旁边,亲自背土堆坟,蓬头垢面,每天哭泣,悲伤过度,身体消瘦得厉害。墓地周围有白蛇、狸猫、兔子出没,还有白雀、白乌每天都停留在坟头的树上,成千上万只五彩鸟飞来飞去,悲鸣回旋,好像在为他母亲助哀一样。他乡邻句文鼎,结婚后就和父母分开了,看到支渐的孝行后,非常后悔,哭着回家,尽心尽力地侍奉父母。乡里受他感化的人很多。
邓宗古是简州阳安人。他父亲去世后,他亲自培土为坟,住在坟墓旁边,早晚哭泣,墓地的树上竟然降下了甘露。乡里人都称他为邓孝子。沈宣是汝州梁人,他母亲去世后,三个多月没有堵上墓门,白天背土,晚上抱着棺材睡觉,坟墓宽达一百尺。他的妻子高氏也很孝顺。支渐以及后面提到的这三位,在元丰年间都受到了朝廷的赏赐,给予了粮食和布帛。
苏庆文和台亨都是夏县人。苏庆文侍奉父母非常孝顺。他母亲年轻守寡,苏庆文担心妻子不能好好侍奉母亲,经常告诫妻子说:“你侍奉我母亲,要是稍有不敬,我就休了你!” 他的妻子听从教诲,苏庆文的母亲得以安享晚年。台亨擅长绘画,元丰年间,朝廷修建景灵宫,征调全国的画工进京,选拔优秀者到翰林院当差,授予官职和俸禄。台亨名列第一,但他因为父亲年老而辞官回家奉养,乡里人都称赞他。
仰忻,字天贶,是温州永嘉人。他特别努力学习,并且以品行端正著称。五十多岁的时候,他尽心尽力地为母亲守丧,亲自扛土,在母亲墓旁搭建简陋的住所居住。据说,当时还有喜鹊和白竹等祥瑞出现。绍圣年间,郡守杨蟠为他家乡立了“孝廉坊”。大观二年,朝廷通过考察品行选拔人才,郡里推荐了仰忻。没过多久,仰忻就去世了,朝廷追赠他将仕郎的官职。
赵伯深,字逢原。他和他儿子赵佪,在宣和年间都在棣州做兵官。当时燕云地区战事频繁,赵佪奉命前往塞上。赵伯深那时还小,和母亲张氏留在棣州。后来金兵渡过黄河,赵伯深母子失散了。赵佪也被隔绝在外,直到建炎二年才回到南方。赵佪去世后,赵伯深寻找母亲二十多年。有一天,他听说母亲在沪南,于是就步行前往四川,历经艰难险阻,好几年过去了。绍兴二十一年,他终于找到了母亲,两人抱头痛哭,他们的悲惨遭遇感动了沿途所有的人。曾慥在夔州的时候,还为此写诗赞扬他的孝心。
彭瑜,字君玉,是吉州安福人。熙宁年间,他失去了母亲,每天都焚香祈祷上天,希望能知道母亲的下落,这样坚持了十多年。后来有人说他母亲成了泰和倪家的媳妇,彭瑜竟然把母亲接了回来。
毛洵,字子仁,是吉州吉水人。天圣二年考中进士,又考中了拔萃科。他非常孝顺,担任过四个官职,两次因为父母生病而辞官回家,亲自煎药做饭,尝过之后才给父母吃,三个月都没回自己的卧室休息。他父亲毛应佺在太平州做通判,死在了任上,母亲高氏则死在了池阳的船上。毛洵用铁锹挖土为父母筑坟,手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脸也晒黑了,亲朋好友都认不出来了。他在墓旁住了二十一个月,每天都哭泣,只吃粗粮。有学生来请教经义,他一边哭一边回答,从不谈论其他的事情。后来抱病回家,几天后就去世了。当地因为他的孝行而闻名,朝廷赏赐他家五十匹布和五十斛米。他的哥哥毛溥,字文祖,也因为悲伤过度死在了船上。
李筹,是我们县的人,字彦良。他和弟弟李衡,字平国,从小一起长大,两岁的时候就没了母亲,十岁的时候又没了父亲。兄弟俩一直很后悔没能好好侍奉父母。宋徽宗政和年间,他们把母亲重新安葬在杨山,亲手抬土堆坟,并在墓地左边搭了个小棚子住下。没过多久,棚子旁边长出一棵树,这树奇特得很,一棵树干却分出两根树枝,高约一丈,到树梢才分成两根树干五根树枝,乡里人都觉得这是祥瑞之兆。
杨芾,也是我们县的人,字文卿,特别孝顺。每次回家,他都会买酒肉孝敬父母,从没顾得上自己的妻子儿女。宋高宗绍兴五年闹大饥荒,他为了父母,背着米从百里外的地方回来,半路上遇到强盗把米抢走了,强盗还想动手打他,杨芾哭着说:“我为了父母背米,三天没吃东西了,求你们可怜可怜我吧!”强盗被他的孝心感动了,就放了他。
杨庆是宁波人。他父亲生病了,家里穷,请不起医生,他就割下自己的大腿肉给父亲吃,父亲的病就好了。后来,他母亲生病吃不下东西,杨庆就割下自己右边的乳肉烧成灰,和药一起给母亲吃,母亲吃了之后病就好了,过了一段时间,乳肉竟然又长出来了!宋徽宗宣和三年,当时的知府楼异特意为他家立了个牌坊,叫“崇孝坊”。宋高宗绍兴七年,知府仇悆又为他上报朝廷。十二年,朝廷下令在杨庆家门口树立石碑,再次表彰他的孝行。仇悆说:“韩愈写的《鄠人对》里说,毁伤自己的身体是不符合道义的。但是杨庆这种平民百姓,为了父母甘愿牺牲自己,在那个时候,提倡孝道的风气还不盛行,学习效仿的人也不多,而他却能做到如此地步,这完全是出于内心深处真挚的情感。如果他稍微懂点诗书礼义,发挥他的才能为朝廷效力,遇到危难也能忠贞不屈,那岂不是和介子推、安金藏一样伟大的人物吗?”
陈宗是永嘉人。十六岁的时候,他母亲蔡氏病得很重,他就割下自己的大腿肉做成食物给母亲吃,母亲的病就好了。可是后来母亲又病了,这次没救了,陈宗悲痛欲绝,一下子就昏过去了。郡守陆德舆说:“陈宗为了母亲毁伤自己的身体,悲痛过度而昏厥,虽然这不算孝道的正道,但他能做到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也是出于人性的至善啊!”于是,官府为他母亲和儿子合葬,并在墓碑上刻了“陈孝子墓”三个字。
郭义,是兴化军的人。年轻的时候去过太学读书,为人正直,品行高尚。四十多岁的时候,他在杭州做客,突然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就光着脚丫子跑回家奔丧,每次哭泣都会吐血。他家非常贫穷,朋友们送东西给他,他都不接受。他用土堆了个坟,亲手种上松树和竹子,然后就在坟墓旁边搭了个小棚子住下。后来,坟墓上竟然降下了甘露,乌鸦和喜鹊也变得很温顺地聚集在那里。当地官府把这件事上报朝廷,皇上就下令表彰他的孝行,在他的住处前面立了个石碑,左右还修建了高一丈二尺的土台,土台形状方正,下宽上窄,用白色装饰,中间点缀红色,还在上面种上了合适的树木。
申世宁,是信州铅山人。绍兴六年,潘达的军队攻打铅山,他父亲已经七十多岁了,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贼人抓住了。贼人以为他家里藏有金银财宝,想要杀了他。申世宁当时还没成年,赶紧挺身而出,请求代替父亲去死。贼人被他的孝心感动,最终放了他父子俩。
苟与龄,字寿隆,是滁州来安人。他志向高洁,侍奉父母非常尽心尽力,从父母生前到死后,都竭尽全力,做得非常周到,乡里人都称赞他。他母亲去世后,他住在坟墓旁边守孝,墓亭里竟然长出了十九棵灵芝。当地官府把这件事上报朝廷,朝廷也表彰了他家。
王珠,字仲渊,是吉州龙泉人,因为孝顺和谨慎而闻名。建炎年间,他父亲去世,坟墓旁边长出了好几棵灵芝,他把竹子倒过来当桩子,竹子竟然又重新长出了枝叶。绍兴年间,他又遭遇了母亲去世的悲痛,坟墓旁又出现了双竹灵芝的祥瑞景象。
颜诩,是唐朝名臣颜真卿的后代。颜真卿曾经被贬到庐陵,所以颜诩是吉州永新县人。颜诩从小就没了父亲,他和兄弟几个一起侍奉继母,以孝顺闻名。他们家家风严谨,人口众多,但是家规森严,男女有别,老少和睦相处,家里的东西从来都不乱,厨房里的饭菜也一视同仁。颜诩在家孝敬长辈几十年,每天都很快乐,家人从来没见过他喜怒哀乐。他七十多岁的时候去世了。
张伯威,是安大郡的人,他老爸是武翼大夫、御前前军正将祥。绍熙元年,他考中了武举,被派去神泉当尉。他奶奶黄氏,九十八岁高龄了,他实在不忍心离开奶奶去上任。结果奶奶得了血痢,情况危急,张伯威就割下自己左胳膊上的肉给奶奶煮着吃,奶奶的病就好了。后来,他的继母杨氏因为婆婆(他奶奶)病重吓着了,也病倒了,张伯威又割下胳膊上的肉给她熬粥喝,继母的病也好了。张伯威的妹妹嫁给了崔均,她婆婆王氏生病了,妹妹也割下自己左胳膊上的肉熬粥给婆婆喝,天亮的时候婆婆的病就好了。大安军的知军罗植,就在张伯威家附近立了一块“纯孝坊”的牌坊,也在崔均家附近立了一块“孝妇坊”的牌坊。这事儿上报朝廷后,皇帝下旨提拔张伯威,还赏赐他妹妹很多丝绸。
蔡定,字元应,是越州会稽人,他家境很差,很穷。他爸爸蔡革,靠在郡里的监狱里帮狱吏抄写文书为生,靠着这个养活蔡定,让他读书,让他去乡学读书,渐渐地有点名气了。有一天,郡里的一个狱吏因为舞弊被抓起来了,蔡革因为牵连也被抓了,他都七十多岁了,按理说应该可以免除牢狱之灾。可是,负责审讯的胥吏任泽,故意把他的年龄改小,把他和那个狱吏一起判罪。案子结了,府里把案子报到朝廷去了。朝廷还没下旨,所以他们都被关了很久,蔡革也没办法单独被释放。蔡定心里非常难受,他爸爸年纪这么大了,无缘无故被关进监狱,他发誓要把自己赎进去。他多次跑到府衙去喊冤,请求代替他爸爸坐牢,没答应;请求去军队服役抵罪,没答应;请求去当兵,也都没答应。蔡定知道他爸爸最终是赎不出来了,他仰天长叹:“老天爷啊!难道要让我眼睁睁看着我爸爸被关在牢里吗?我爸爸年纪这么大了,不应该连坐;他只是抄写文书,罪不应该和狱吏一样。道理很清楚,可是却没有人为我们申冤。我爸爸年纪这么大了还要受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我决定去死了,希望官府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放了我爸爸,这样即使我死了,也没有遗憾了!”于是,他提前写好了墓志铭,又写了一份状子,像要去府衙告状一样,藏在袖子里,都详细地写明了他要自杀的原因,希望他爸爸能因此被释放。建炎元年十二月甲申日,他投河自尽了。府尹听说后,感叹道:“真是个孝子啊!”马上命令释放蔡革,还为他厚葬,并抚恤他的家人。
郑绮是浙江浦江人,读书厉害,精通《春秋谷梁》的学问。他家风很好,和睦相处,九代人都在一起生活,没分家。他的四世孙德珪和德璋兄弟俩,孝顺友爱到了极致,白天一起学习,晚上一起睡觉。德璋为人正直,性格比较刚烈,得罪了不少人。宋朝灭亡后,仇家陷害他,给他安了个死罪,要把他抓到扬州去。
德珪特别伤心弟弟被冤枉,就假装跟弟弟说:“他们是想害我,跟你没关系!我去,就能把事情真相说清楚,你走了才能活命啊!”于是,德珪就准备出发了。德璋追到诸暨路上,兄弟俩抱在一起,哭着喊着,都想替对方去死。德珪心里默默地想办法阻止弟弟,就骗他说自己不去,半夜从小路逃走了。德璋又追到扬州,结果德珪已经在监狱里死了。德璋听到这个消息,痛哭晕厥了好几次,背着哥哥的遗骨回家安葬。他在哥哥墓前守孝两年,每次哭喊,乌鸦都飞来停在周围,不吃东西。德珪的儿子文嗣从小就驼背,德璋却像对待亲儿子一样照顾他。
鲍宗岩,字傅叔,是安徽歙县人。他儿子叫鲍寿孙,字子寿。宋朝末年,村子里起了盗贼。鲍宗岩躲到山里,结果被贼抓住了,他们把鲍宗岩绑在树上,准备杀了他。寿孙跪下求贼,说愿意代替父亲死,鲍宗岩说:“我已经老了,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来祭祀祖先,怎么能杀了他呢?我愿意自己去死。”盗贼最后把他们俩都放了。
陈东,字少阳,是江苏丹阳人。年轻的时候就很有名气,性格豪爽,很有骨气,一点也不为贫穷低贱而忧愁。当时蔡京、王黼正得势,别人都不敢批评他们,只有陈东敢直言不讳。他参加宴会的时候,同桌的人怕因为他而惹上麻烦,都会悄悄地和他保持距离。后来,他通过考试进入太学学习。
靖康元年,宋钦宗即位,陈东带领同学们在皇宫门口跪着上书,痛斥当时的奸臣:“现在这局面,都是蔡京以前搞坏的,梁师成在背后阴谋算计。李彦在西北边境结怨,朱勔在东南边境结怨,王黼、童贯又在辽国和金国结怨,制造了边境冲突。应该诛杀这六个奸臣,把他们的脑袋送到全国各地示众,向天下人谢罪!” 陈东说得非常激动,非常愤怒。
第二年春天,童贯等人挟持徽宗皇帝东逃,陈东独自一人上书,请求追回童贯,依法处置他,另选忠诚可靠的人去侍奉皇帝。金兵逼近京城,他又上书请求诛杀六个奸臣。当时梁师成还留在宫里,陈东揭露了他以前和现在的种种奸诈行为,结果被贬官,最后含冤而死。
李邦彦主张跟金国议和,李纲和种师道主张抵抗,李邦彦因为几次小败仗就罢免了李纲,还割让了三镇土地。陈东再次带领学生们在宣德门前跪着上书:
“朝廷大臣中,奋勇向前,不顾个人安危,承担国家重任的,只有李纲,他是真正的社稷之臣!那些无能庸碌,嫉妒贤能,只顾自己,不顾国家利益的,就是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迪、蔡懋、李棁这些人,他们才是真正的国贼!
陛下提拔李纲为高官,没几天就让他执政,朝野上下都为此高兴,大家都知道陛下能够任用贤才了。陛下罢免白时中不用他,也说明陛下能够去除奸邪。但是,李纲虽然被任用,权力却没完全给他,白时中虽然被罢免,却还没彻底离开朝廷,您又重用李邦彦,又重用张邦昌,其他那些人也都提拔重用,这难道不是陛下任用贤才还犹豫不决,去除奸邪还疑虑重重吗?现在又听说罢免了李纲的职务,我们都感到震惊和疑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百姓出身的张纲,独自承担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些大臣们,比如邦彦他们,恨不得把张纲碎尸万段,生怕他成功。张纲带兵打仗,有胜有负,这很正常啊,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他给撸了呢?我听说邦彦、时中这些人,都劝皇上您赶紧逃,京城都乱成一锅粥了。要不是张纲给您出主意,咱们皇宫都得被占领,祖宗的牌位都得被砸烂,老百姓都得遭殃!还好皇上您英明果断,没听他们的,要不然,邦彦他们那些小人,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坏事呢!皇上您要是听信他们的谗言,把张纲赶走,咱们江山社稷能不能保住,可就难说了!邦彦他们还建议割地求和,河北可是朝廷的根本啊!丢了三关四镇,朝廷还能回洛阳吗?割了太原、中山、河间以北的地盘,邦彦他们就能保证金人不再反悔吗?
张纲输赢对朝廷来说影响太大了,皇上您赶紧收回成命,把张纲的官职还给他,这样才能安定人心,再把对外军事的事交给种师道。皇上您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以问问全国的老百姓,他们肯定都说张纲能用,邦彦他们该被罢官!用还是不用,您可得好好想想啊!
当时跟着张纲的军民有好几万人呢。皇上虽然下旨安慰他们,但大家都不肯走,把登闻鼓都砸坏了,喊声震天动地。有个太监出来,结果被大家给撕碎了。没办法,皇上赶紧把张纲召回来,让他继续领兵,派人去安抚那些人,这才慢慢散了。
金兵撤走了,那些读书人都在观望,朝廷想把那些在宫门口抗议的人赶走,从东边开始。京城尹王时雍想把所有学生都抓起来,大家都很害怕。朝廷任命杨时为祭酒,恢复了他的官职,又派聂山去安抚学生,这才平息了事态。吴敏想平息舆论,建议朝廷给东边官员升官加爵,还给他们房子住,让他当太学录。东边官员又请求处死蔡氏,并且坚决辞官回家,前后上书五次。回家后,他又参加了乡试。
高宗皇帝登基才五天,就召见宰相李纲,又过了五天,再次召见李纲到宫里来。还没等李纲见到皇帝,李纲就离开了京城。陈东就上书请求皇帝留下李纲,并且罢免黄潜善和汪伯彦这两个奸臣。但是皇帝没理他。陈东又上书请求皇帝御驾亲征,把徽钦二帝迎回京城,并且惩治那些不积极打仗的将领,以此来振奋军心;他还建议皇帝回京师,不要去金陵。 皇帝还是没理他。黄潜善他们正拿着李纲以前上奏的建议(建议皇帝去金陵)到处宣扬,说李纲在半路上办事不利,不懂得规矩,应该以他们的说法为准,必须马上罢免李纲。
这时候,一个平民欧阳澈也上书给皇帝直言进谏,黄潜善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高宗,并煽动皇帝说,如果不赶紧杀了陈东,陈东就会再次聚集民众,在宫门口抗议。皇帝只把陈东的奏章给了黄潜善。 府尹孟庾召见陈东商议事情,陈东请求吃顿饭再走,然后亲笔写信处理家事,字迹跟平时一样,之后对自己的随从说:“我死了,你把这封信交给我的家人。”吃完饭,陈东去厕所,官吏脸色为难,陈东笑着说:“我是陈东,如果害怕死就不敢说话,既然说了,还会怕死吗?”官吏说:“我也认识你,哪敢强迫你。”一会儿,陈东穿戴整齐走了出来,告别了同住的住所,然后和欧阳澈一起在菜市口被斩首。 四明人李猷赎回了他们的尸体,把他们埋葬了。陈东之前并不认识李纲,只是因为国家大事,才为此而死,认识他的人和不认识他的人都为此流泪。陈东死的时候,四十二岁。
黄潜善杀了陈东和欧阳澈两个人之后,第二天府尹向皇帝汇报此事,皇帝却只问他为什么事先没有向自己汇报,还稍微流露出了不悦的神色,以此来表明这件事不是他下的命令。三年后,高宗皇帝醒悟过来,追赠陈东和欧阳澈为承事郎。陈东没有儿子,朝廷就安排一个人照顾他的家人;欧阳澈有一个儿子,朝廷也命令州县抚恤他的家人。后来皇帝路过镇江,派守城的官员祭奠陈东的墓,并且赏赐了五百缗钱。绍兴四年,又追赠陈东和欧阳澈为朝奉郎、秘阁修撰,并且给他们的后人安排了官职,还赏赐了十顷田地。
欧阳澈,字德明,是抚州崇仁人。年轻的时候长得漂亮,很会说话,而且很有气概,说话很大胆,很有正义感,从不委曲求全,忧国忧民是他的天性。靖康初年,他写奏章批评当时的错误政策,还提出了十条安边御敌的策略,但是州里没批准他上报。 他后来又总结了朝廷的各种缺点和政策失误,写了十条可以用来巩固国家、教化百姓,铲除祸国殃民的坏人的方法,再次上书朝廷。之后他又上书陈述了十件事,说:“我上交的三封奏章都非常重要,但是其中有些触犯了权臣,有些违背了皇帝的意思,可能得罪了达官贵人,也可能惹怒了谏官,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仍然敢于直言,是因为我希望能用自己的生命来保全天下。”他上交的三份奏章篇幅很长,厚厚的像三卷轴一样,他送奏章的时候,连马都累得抬不动,州里还特意找了壮汉帮忙抬着送去。
金兵入侵,在城下要求议和后撤兵,欧阳澈听说后,就对大家说:“我能用嘴皮子打败金人,比百万大军还厉害,我愿意牺牲自己来保全国家社稷。如果皇上不相信我的话,请把我妻子儿女作为人质留在朝廷,我自己去金营,劝说金国的亲王退兵。”乡亲们都觉得他太疯狂了,劝他别去,但他还是坚持步行前往。高宗皇帝在南京即位后,欧阳澈去皇宫门口上书,狠狠批评了当权的大臣,结果被杀害了,这件事记载在《陈东传》里。他死的时候才三十七岁。
许翰在朝廷做官,有一天下了朝,问手下人潜善司(主管弹劾的机构)处理了哪些人,手下回答说:“杀了陈东和欧阳澈。”许翰吓了一跳,赶紧追问他们的奏章为什么没送到朝廷,手下说:“只送到了潜善司,所以朝廷没看到。”许翰于是极力请求罢免潜善司的官员,并为陈东和欧阳澈写了祭文。欧阳澈的著作《飘然集》六卷,后来由会稽的胡衍刻印出版,丰城的范应钤还在学宫里为他立了祠堂。
马伸,字时中,是东平人。绍圣四年考中进士。他不喜欢追求名利,每次调任官职,从不选择轻松便利的地方。他在成都郫县做丞,负责收取成都的赋税。以前收税的人,常常用吃喝玩乐、贿赂等手段弄虚作假,马伸请求废除这些陋习。老百姓都争先恐后地纳税,甚至在路上睡着了也要等到天亮再走,常平使者孙俟很早就出发去收税,觉得很奇怪,就问他们为什么,大家都回答说:“今年马县丞收税,不会为难我们。”孙俟就把这件事报告给了朝廷。
崇宁年间刚开始的时候,范致虚攻击程颐的学说,说那是邪说,还跑到河南府把程颐的学生都赶走了。有个叫朱伸的人,在西京做个小官,想拜程颐为师学习。他通过张绎求见程颐,去了十几次,每次都更加恭敬,程颐还是拒绝了他。朱伸想要辞官专心学习,程颐说:“现在社会舆论对我的看法不一样,你跟着我学习恐怕会连累你,如果你能放弃做官,那就不必辞官了。”朱伸回答说:“只要我能学习到您的道理,死了也值,何况未必会死呢?”程颐看到他这么有志气,就收他为学生了。从那以后,无论刮风下雨,朱伸每天都会去拜访程颐,有人造谣说他跟妓女有染,他也根本不在乎,最后终于学到了《中庸》的精髓。
靖康初年,孙傅因为朱伸的优秀品德推荐他做了官,御史中丞秦桧也看重他,把他提拔为监察御史。等到汴京沦陷,金人扶持张邦昌称帝,召集百官,用兵包围着他们,逼迫他们拥戴张邦昌。大家都唯唯诺诺,只有朱伸站出来大声说:“我的职责就是直言进谏,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呢!”于是他和御史吴给、秦桧一起起草奏章,请求保全赵氏皇族,恢复皇帝的职位。恰好这时,统制官吴革起兵反抗,想要收复二帝,朱伸也参与了他们的计划。
张邦昌篡位之后,很多奸臣都依附他,朱伸主动写信给张邦昌,请求他赶紧迎接康王(赵构)回朝。同僚们没有一个人敢和他一起署名,只有他一个人把信送了过去。但是银台司(负责审核奏章的机构)认为信中没有称张邦昌为臣,所以拒绝受理。朱伸拍着桌子怒斥他们说:“我今天不怕死,就是为了这件事,你们想让我称他为臣吗?”然后直接把信送到了尚书省,让尚书省转交给张邦昌。信的大概内容是:
相公您侍奉过几代皇帝,是宋朝的辅臣。现在不幸被强敌逼迫,不得不接受伪朝的称号,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您这个时候难道会认为可以违背道义,可以忘记君主,可以欺骗天地神灵吗?您之所以忍耐片刻不去死,而表面上顺从他们,心里一定想着:与其表面上屈服于别人而实际上失去赵氏的江山,不如表面上接受他们的安排,而实际上保存赵氏江山以待东山再起。忠臣义士还没有全部战死,城里的百姓还没有全部造反,也是因为大家相信相公一定会拥立赵氏的孤儿(指康王)啊!
现在金兵撤走了,您应该忧心忡忡,主动向朝廷表明态度啊。康王现在在外,国家大权已经有了归属,各种诉讼和百姓的歌声,都指向康王。您应该立刻派使者去联系康王,打扫宫殿,带领群臣迎接他登基。您先换身衣服,退居幕后,宫里的所有事情都听从太后的吩咐,那些赦免书、恩惠政策、安抚民心这些事,抓紧时间办,等康王登基后再执行。之后,您再北面朝拜,承认自己作为人臣,没有预料到金兵入侵,被敌人胁迫,当时不能立刻赴死,是为了等待陛下,现在还有什么脸面侍奉君主呢?请求让我去死,给做臣子的人留下一个不失节的榜样,我将在宫门外等候处置。这样,明智的君主一定会明白您的忠心是为了国家,您的义举并非贪生怕死,他会忘记您的过错而记下您的功劳。
现在您却没想出这个办法,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您现在的行为依然站不住脚,您闭门不出,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大家心里都很疑惑,道路上谣言四起,都说您正暗中勾结金人,派人游说康王,让他暂时南逃,打算让他长期不归。天意难测,民心难违。如果您能听进我的愚见,及时改变计划,还能转危为安。如果错过这个机会,您就包藏祸心太深了,您的想法也变了,表面上制造事端,每天等待时机,暗中却与敌人勾结,图谋叛乱,祖宗的牌位在天上看着呢,这万万行不通,我绝不会帮助您成为宋朝的叛臣!请您先在京城自尽谢罪,以表明您的心迹。
邦昌看完信后,非常沮丧,计划也破灭了。第二天,大家商议迎接哲宗,然后让孟太后垂帘听政,撤销伪造的赦免诏书,并派冯澥、李回等人去迎接康王。
当时,王及之等人还想把龙德宫的珍宝变卖,把灵沼里的鱼和藕也卖掉,以充实国库。邦昌义愤填膺地斥责他们说:“古时候,人臣离开国家三年不回来,才能收回他的田地。君主对臣子的礼数尚且如此,臣子报答君主应该怎么做呢?现在两位圣上远走他乡,还没出国境,天下人都盼着把他们迎回来。您竟然忍心毁掉君主的府库和游乐场所?你们的行为真是大逆不道!”他极力争论,才阻止了他们。
高宗当皇帝以后,史弥远上书说,京城沦陷时自己没能及时救援,皇帝迁都时自己也没能死节殉国,请求皇上责罚自己。皇上知道他忠心为国,就提拔他当殿中侍御史,派他去抚慰荆湖和广南地区,并负责诛杀叛贼王邦昌及其同党王时雍等人。他走到哪个州县,就调查当地官员的好坏和百姓的疾苦,然后把情况一一报告朝廷。
史弥远从湖广地区回来后,准备向皇上汇报黄潜善、汪伯彦的十七条罪状,奏章都写好了。这时朝廷正准备召见孙觌和谢克家,史弥远就先上奏说:“孙觌、谢克家行为不正派,靖康年间他们跟王时雍、王及之等人结成死党,依附耿南仲鼓吹议和,帮助金人达成阴谋。那些反对议和的人,他们就想把这些人交给金人。孙觌还收受金人的女乐,并且写奏章讨好他们,用尽了文笔的技巧,简直是卖国贼,应该把他流放到边远地区。”但是皇上没理他。史弥远又上奏说:
皇上您启用黄潜善和汪伯彦当宰相,对他们完全信任,不再怀疑。可是自从他们当上宰相以来,处理政务从来没考虑过民意,导致金国越来越强大,盗贼越来越多,国力一天天衰弱,皇上的威信也一天天降低。而且河北三镇还没归顺,东京汴梁也岌岌可危,前几天您匆忙下令还都,到现在銮驾还没能动身。他们办事如此不谨慎,连诏令都处理不好。
科举考试,对策写得不好,考官应该罚款就得了,他们却一天之内就黜落了三个舍人,反而提拔沈晦、孙觌、黄哲这些小人物来掌管诰命。他们升降官员如此不公正。吴给、张訚因为进谏被罢官,邵成章因为直言进谏被远贬。他们如此堵塞言路。
祖宗留下来的制度是,谏官御史有疏奏,御史中丞、翰林学士要具名上奏,三省不敢干预,这其中有很深的道理。现在拟任台谏官,却多选用他们的亲朋好友,不过是想让他们为自己效力罢了。他们如此破坏法制,恣意妄为。
张悫、宗泽、许景衡都是忠心耿耿、很有才能的人,都能承担重任,可是黄潜善、汪伯彦嫉妒他们,打压他们,直到他们去世。他们如此妨害贤能。
有人批评他们救火救灾不利,他们就说很难办,意思是说皇上的命令他们难以执行。有人问起陈东的死因,他们就说不知道,意思是说陈东的死是由于皇上的决策造成的。他们犯了错就说是皇上的意思,做对了就说是自己的功劳。
吕源为人狂妄霸道,您把他赶走了,没过几个月,他又从郡守升为发运使。他们如此专横跋扈,独断专行。御营使虽然掌握兵权,所有在京师的军队都归他管辖,黄潜善、汪伯彦却另外设置了一千亲兵,还请求给他们安排住所,待遇比其他士兵优厚得多。他们如此用心收买军心。
他们广开私门,就多恢复了祠官的缺额;他们互相勾结,就竭力庇护王安中的罪行。仔细看看他们的所作所为,难道不辜负您对他们的重托吗?
皇上您忍耐着不肯斥逐他们,受苦受难的百姓已经绝望了,您和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呢?我每每想到这些,就觉得活着不如死了算了。时间像流水一样飞逝,时机稍纵即逝,希望您尽快罢免黄潜善、汪伯彦的权力,另选贤能之士,共商国事。
好家伙,这李伸,先递交奏章,结果被搁置了。第二天,居然升他当卫尉少卿。可是李伸因为自己的建议没被采纳,就拒绝接受任命,还把奏章副本递交御史台,同时又连上几道奏章,意思就是说:“如果我的话有用,那就赶紧执行;如果我的话没用,那就按诬蔑朝廷的罪名治我的罪吧!”然后他就装病在家待命。
过了十来天,皇上说李伸的奏章内容不属实,把他发配到濮州去当监酒税的官。当时那些当权的官员对他恨之入骨,一心想要弄死他,所以才把他发配到濮州——那地方靠近敌国边境,很危险。李伸被催着赶紧上路,但他却很平静地卷起铺盖就走了,结果死在了半路上。有人说这都是王渊在濮州暗中使坏,故意害死李伸的。天下人,不管认识李伸的还是不认识他的,都为他感到惋惜和愤怒。
第二年,金兵攻陷了扬州,李伸当初的预言竟然应验了,而那些当初被他指责的潜善、伯彦也因为误国而被处死了。于是御史台的官员们想起李伸以前曾经弹劾过潜善等人,就又重新任命他为卫尉少卿,当然,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李伸已经死了。没多久,又给他加封了直龙图阁的官职。
绍兴年间刚开始的时候,胡安国上了一篇《时政论》,里面写道:“李伸曾经指出潜善、伯彦的措施是错误的,详细列举了他们的罪状,每一件事都有确凿的证据,都是大家公认的事实,他不敢无中生有,也不敢颠倒黑白。可是当时朝廷却没采纳他的建议,反而说他的奏章内容不属实,还重重地惩罚了他。这是打击了正直敢言的人,邪恶的言论怎么能消除呢?公正的道理怎么能彰显呢?李伸被远贬之后,虽然朝廷有诏书要召他回来,但遥遥无期,君子们都为他感到惋惜啊!仅仅给他一个龙图阁的官职,还不足以表达朝廷的褒奖之意。恳请朝廷再次追赠他更高的官职,并惠及他的子孙,以表达上天的旨意。”皇上于是下诏追赠李伸为谏议大夫。
话说这位先生,天资聪颖,学问扎实,为人正直勇敢,而且学识渊博,却从不夸耀自己。南宋建炎年间,右正言邓肃曾经批评朝臣邦昌,结果被贬官两级,这位先生却没为他辩解。凡是有人想发表一些有见地的文章,他总是默默地删改,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功劳。他做官的时候,每天早上起来,都要穿戴整齐,端端正正地坐着,读一遍《中庸》,然后再开始处理公务。他经常说:“我的志向在于实践儒家之道。如果把富贵放在心上,就会被富贵所束缚;如果把妻子儿女放在心上,就会被他们牵绊,这样就无法实践我的道了。”所以,即使在广陵做官,他的行李也只有一箱子,一半都是书。山东地区已经战乱不断,他的家还在郓州,他常说:“孔子说过:‘志士不忘记自己身处困境,勇士不忘记自己遭受的损失。’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乱世就是我的死所啊!”
后来,有个叫何兑的人,是昭武人,曾经是他的学生。先生去世后,何兑曾经整理了他的生平事迹。绍兴年间,何兑担任辰州通判,当时朝廷邮递的公文里,秦桧大肆宣扬自己保全赵氏皇室的功劳,说其他人根本没参与。何兑直接拿着他整理的先生的生平事迹去尚书省,把秦桧气得够呛,秦桧把何兑关进了荆南诏狱。狱中供词都是官吏代写的,何兑最终被削官,流放到真阳。直到秦桧死后,他才被释放,恢复官职。不久就去世了。
吕祖俭,字子约,是吕祖谦的弟弟,他像其他学生一样,师从他的哥哥吕祖谦学习。他被任命为明州仓的监官,即将上任的时候,他的哥哥吕祖谦去世了。当时的规定,官员在半年内不上任就算违反年限,吕祖俭一定要守孝期满,朝廷批准了他的请求,并且下令把违反年限的期限改为一年,这从吕祖俭开始算起。
后来,他再次参加吏部考试,丞相周必大让尚书尤袤招他,但吕祖俭已经调任衢州法曹,之后才去拜访他们。潘时在广东经略,想把他招为幕僚,吕祖俭拒绝了。后来,因为侍从郑侨、张杓、罗点、诸葛庭瑞的推荐,他被朝廷任命为籍田令。
何澹他继母周氏去世了,何澹想给他继母穿戴伯母的丧服,结果这事儿在太常寺和百官那儿引起了一堆争议。
祖俭就给宰相写信说:“《礼记》上说:‘为继母的,就是白母。’现在周氏可不是何澹他父亲的妻子吗?难道不能叫她母亲,还能叫她什么呢?何澹是风纪监察的首脑,要是连孝道都不讲,那底下的人还怎么看?” 结果何澹被贬官当了司农簿,后来又请求外放,做了台州通判。宁宗皇帝登基后,他又被提拔做了太府丞。
那时候韩侂胄越来越有权势,御史李沐弹劾宰相赵汝愚,说他应该下台。祖俭就上奏说:“赵汝愚也不是完全没过错,但没到像那些人说的那么严重。”韩侂胄一听就火了,说:“这个吕寺丞是不是也参与到这事儿里来了?” 正巧祭酒李祥和博士杨简也上书弹劾赵汝愚,李沐也把他们都给弹劾下去了。祖俭于是上了一道奏章,说:“皇上刚开始执政的时候,政局清明,提拔了不少忠臣良将,可没过多久,朱熹,一个老儒生,稍微说了几句,就被赶走了;彭龟年,一个老学究,也因为说了几句,就被赶走了;现在连李祥,一个老成持重、大家都信服的人,也被赶走了。我担心以后天下有人该说话的时候,都会互相看着,不敢说话,都闭紧嘴巴,这种风气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这对国家有什么好处呢?”
话说,他又说:“现在那些能说会道的人,他们遇到的困难,不是怕得罪皇上和父母官,而是怕触怒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就拿我了解的情况来说吧,最难的莫过于谈论灾异,但是敢于直言不讳的人,是因为这事儿跟权势没关系。可要是皇上御笔亲批下来的事,朝廷上谁也不敢违抗,谏官不敢深入讨论,侍从也不敢坚持己见,因为这事关乎皇上的宠臣,他们都担心哪天被抓住小辫子,惹来大祸。所以那些劝皇上办事的人,总是想借皇上的名义,慢慢地窃取权力。”
最近我在外面听到一些传闻,那些在皇上身边侍奉的近臣,在任免官员的时候,只要稍微有点风声,他们家门口就车水马龙,热闹得像个菜市场一样。他们仗着权势,骄横跋扈,在朝廷上呼风唤雨。我担心这种趋势发展下去,朝政大权最终会落到那些宠臣手里,而不是掌握在朝廷大臣手中。他们推荐的人都是自己私交甚好的人,他们打压的人都是自己讨厌的人,大家都不敢直言批评,只能阿谀奉承,内外勾结的祸患,迟早会爆发出来。我因为李祥的事而深思这个问题,难道我是故意激怒皇上,自找麻烦吗?其实是因为现在士气低落,稍微得罪了权臣,立马就会被赶走。我私下担忧,皇上您现在势单力孤,而那些能一起维护社稷的人越来越少了。”
奏章递交上去后,吕祖俭就被关在家里等候发落。皇上下了旨意:吕祖俭结党营私,欺瞒皇上,把他发配到韶州去。中书舍人邓驲上书为吕祖俭求情,说他的罪行不至于被贬官。皇上却批示说:“吕祖俭居心叵测,意图谋反,罪当处死,发配已经算是宽大处理了。” 这时候,楼钥进宫,念诵了吕公著(吕祖俭的祖父)在元祐年间上奏的《十事疏》,然后说道:“像吕公著那样为社稷着想的大臣,您都愿意宽恕他十代子孙,而现在吕祖俭因为进言得罪了您,他可是吕公著的孙子啊!现在把他发配到岭南,万一路上死了,朝廷就会落个杀害谏臣的名声,我私下替皇上您惋惜啊!”皇上问:“吕祖俭说了什么?” 这才知道之前皇帝的决定并非出自本意。
董卓(侂胄)跟别人说:“要是再有人为吕祖俭求情,我就把他发配到新州去!” 大家都不敢吭声。有人对董卓说:“自从赵丞相被罢免后,天下人都怨声载道,现在又把吕祖俭发配到瘴疠之地,万一他死了,怨气只会更重,不如稍微把他发配到内地一些地方。”董卓也觉得有道理。吕祖俭到了庐陵,正准备前往岭南,就收到了改发配到吉州的旨意。后来遇上大赦,又改到高安。两年后去世,皇上还下令把他送回老家安葬。
吕祖俭被贬谪的时候,朱熹给他写信说:“我在官位上比你高,皇上对我的恩遇也比你深,但我却眼睁睁看着那些小人作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让你一个人去承担愤怒和危险,我心里非常愧疚。”吕祖俭回信说:“在朝中,每天都听到各种时事,就像身处水火之中,一刻也待不下去。如果让我在乡下,对朝政的混乱浑然不知,又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在被贬的地方,潜心读书,研究道理,卖药维持生计。每次出门,都穿着草鞋步行,为的是将来可能要翻山越岭做准备。他还说过:“因为时代变化而意志消沉,丢掉自己本来的操守的人,当然不足为道;但因为时代变化而变得更加意气风发的人,那也是私心作祟。”他写过一篇文集,叫做《大愚集》。吕祖俭还有个弟弟叫吕祖泰。
吕祖泰,字泰然,是吕夷简的六世孙,住在常州宜兴。他为人豁达开朗,重情义,学问渊博。他走遍了江淮一带,结交当时的名士,如果得到钱财,就分给朋友,从不吝啬。他可以喝几斗酒都不醉,谈论时事从不忌讳,听的人有时都捂着耳朵跑掉了。
庆元初年,祖俭因为直言进谏被贬到韶州。后来他又被调到瑞州,祖泰就步行去探望哥哥,住了一个月左右。他对朋友王深厚说:“自从我哥哥被贬官以来,大家都闭口不言。我虽然没有官职,但义不容辞要为国家说话,只是时机未到,现在还不敢因为我的行动而连累我哥哥。”等到祖俭在贬谪的地方去世后,嘉泰元年,周必大被降职为少保后退休,祖泰非常愤怒,于是跑到登闻鼓院上书,指责韩侂胄居心叵测,想要篡权夺位,请求朝廷诛杀韩侂胄以防祸乱。他的奏章大概说:“道学,自古以来就是国家赖以安定的根本。丞相周必大,现在朝廷里功劳最大的大臣。韩侂胄却禁止道学,排挤周必大及其党羽,这是要掏空陛下的江山啊,陛下难道还没明白吗?陈自强,是韩侂胄小时候的老师,竟然升到了宰相的高位。陛下以前那些信奉道学的臣子,像彭龟年他们,现在又在哪里呢?苏师旦,以前只是平江府的一个小吏,因为在潜邸时侍奉过皇上就得到了节钺大权;周筠,以前是韩氏家族的仆人,因为是皇后的亲戚就当上了大官。陛下您在潜邸的时候真的认识苏师旦吗?皇后娘娘真的认识周筠吗?韩侂胄一伙人,都是这样自高自大,轻视朝廷的!恳请陛下赶紧诛杀韩侂胄、苏师旦和周筠,并且罢免陈自强等人。只有周必大可用,应该让他来代替韩侂胄,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这封奏章一出,朝野上下都震惊了。
皇上下了旨意:“吕祖泰私下上书,言语狂妄,把他关押到连州!” 右谏议大夫程松和祖泰是好朋友,他很害怕,心想:“别人知道我和他关系好,会不会以为我事先知道这件事呢?”于是他就单独上奏说:“祖泰罪该万死,而且他的上书肯定有人指使他这么做的,就算不杀他,也应该把他杖责、脸上刺字,然后流放到遥远的地方。”殿中侍御史陈谠也这么说。最后,祖泰被打了100杖,然后被流放到钦州的牢城里关押起来。
话说一开始,监察御史林采就觉得祖泰这小子,伪装成老好人的那一套,迟早要出事,所以祖泰才会被提拔当少保。祖泰自己也知道这次死定了,但他想借着这事儿让朝廷明白点道理,所以一点都不害怕。到了官府,尹大人就用好话哄他:“是谁指使你上奏章的?你老实交代,我还可以从轻处罚你。”祖泰笑了笑说:“您这问的也太傻了吧!我本来就知道自己要死,还能听别人的教唆,再跟别人商量这事儿吗?”尹大人说:“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啊?”祖泰说:“依我看啊,现在那些巴结韩侂胄得到好官职的人,才是得了失心疯呢!”
祖泰被贬官后,一路往潭州走,钱文子当时是醴陵县令,偷偷给了他一些盘缠。韩侂胄派人追踪他的下落,祖泰就躲到了襄阳和郢州一带。后来韩侂胄被杀,朝廷查到了祖泰,给他平反昭雪,特地任命他为上州文学,又改任迪功郎,监察南岳庙。他母亲去世了,没钱下葬,他跑到京城向各位大臣求助,结果得了重感冒,就拿纸写道:“我和我哥哥一起弹劾权臣,现在权臣被杀了,我死而无憾。只是我活着回不来报效国家,而且还不能安葬我母亲,这才是我的遗憾啊!”说完就去世了。尹王柟给他置办了棺材,把他送回家乡安葬。
杨宏中,字充甫,是福州人。年轻的时候就当上了国子监的学生。孝宗皇帝驾崩后,光宗皇帝因为生病不能主持丧事。当时赵汝愚是枢密院的领导,他建议太皇太后迎立宁宗皇帝在嘉邸,完成丧礼,朝野上下都安定下来了。于是就让赵汝愚当了右丞相,提拔了一批德高望重和当时有名的官员,想效仿庆历新政和元祐盛世。可韩侂胄却偷偷掌握了朝政大权,他提拔将作监李沐当右正言,第一个就弹劾罢免了赵汝愚,中丞何澹、御史胡绂也跟着上奏章,把赵汝愚发配到永州。国子监祭酒李祥、博士杨简多次上书营救,都被斥责。杨宏中说:“老师们都能为大臣鸣不平,可学生们却不能阻止老师被贬,这合适吗?”大家都没说话,只有林仲麟、徐范、张衟、蒋傅、周端朝五个人愿意参与这件事。于是他们一起上书说:
自古以来,国家动乱的原因多种多样,但小人陷害君子,造成的祸患最为惨烈。君子被重用,就能堵住邪恶歪风,关键在于他们真心实意地爱戴君主,忧虑国家。小人得势,就会仇视正直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铲除他们的同类,然后才能为所欲为,毫无顾忌。这样一来,君主就孤立无援,国家也就危险了。汉朝的党锢之祸,唐朝的朋党之争,大体上都是因为这个原因。从元祐年间开始,邪恶势力和正义势力互相攻击,最终导致了靖康之变,这是大臣们都不敢说,陛下也不愿意听到的事情。
我私下认为,最近谏官李沐弹劾前宰相赵汝愚多次谈论梦兆,擅权结党,将会对陛下不利。以此来诬陷他,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汝愚请求辞职,朝野上下都感到愤慨,而那些御史们却说百姓欢欣鼓舞,蒙蔽了您的圣听,竟然到了这种地步。章颖极力辩解,首先遭到斥责,听到的人都吓了一跳;接着祭酒李祥、博士杨简也相继抗议,毅然辞职,告假几个月,正直之士都忧心忡忡。一旦他们有了外地的任命,那些御史就说他们是在扶植正论,极力反对,同一天就被罢免了,六馆的官员们为此悲愤哭泣。如今李沐自己也知道邪正不两立,也知道舆论并不偏向自己,于是就想尽办法清除正直之士,好方便他达到私利,于是就利用朋党来蒙蔽陛下的圣听。我认为,这两个人被罢免,或许还不值得惋惜,但是恐怕君子小人消长的关键就在此一举,要是重蹈靖康之变的覆辙,那我们岂能再次承受这样的灾难?陛下励精图治,正要整顿纲纪以安定人心,采纳群臣的意见以决定国家大计,却听信奸邪之人的谗言,怀疑正直之士,这是我们这些臣子无法理解的。
我希望陛下能吸取汉朝、唐朝的教训,引以为戒靖康之变,认真考虑,果断决策。想想汝愚的忠诚勤劳,看看李祥、杨简并非结党营私,认清李沐的奸邪用心,明确赏罚,表彰善恶,罢黜李沐来向天下人谢罪,起用李祥、杨简来收拢士气,即使我因此而身陷囹圄,我也在所不辞。
奏章上报后没得到回复,他们就把副本递交给了台谏和侍从官员。韩侂胄勃然大怒,以他们上书内容不合时宜为罪名,把这六个人都发配了,以宏中为首,要流放到岭南去。中书舍人邓驲上书求情,也没用。右丞相余端礼在皇帝面前跪了好几十次,苦苦哀求免除远徙的处罚。皇帝心里很同情,就答应了,改判他们去太平州编管。天下人称他们为“六君子”。
第二年,他们被调到福州听读。嘉泰三年,宁宗皇帝到学校视察,特地发布旨意把他们释放回乡。开禧元年,宏中考中了进士,在南剑州当教授。太守余嵘,是以前丞相余端礼的儿子,他和宏中相处得非常融洽。韩侂胄被杀后,以前因为言论得罪过他的人都受到了褒奖提拔。嘉定元年,朝廷特别提升宏中一级官职,但他没接受。六年后,由于余嵘、汪逵、赵彦橚的推荐,他被任命为户部架阁,不久又升迁为太学正。八年夏天发生旱灾,他上书陈情,直言不讳,毫无隐瞒。之后他被提升为武学博士,又改任宣教郎。
这时候,谏官应武弹劾一个学官,而宏中在之前的考试中曾经替这位学官辩解过,应武听说后心里很不高兴。秋天祭祀武成王的时候,祭酒负责主持仪式。按照惯例,博士要担任亚献官,但是这次却没让宏中担任,宏中就向祭酒说明了情况。结果应武就弹劾宏中与同僚争抢官职,还说他激进乖张,不知自爱,于是宏中被贬为潭州通判。后来因为父母年迈,他请求告老还乡,被任命为武冈军知军,还没上任就去世了,享年五十三岁。
端朝,字子静,嘉定三年礼部考试第一名,最后做到刑部侍郎兼侍讲。衟,字用叟,因为父亲的功劳而得到官职,有两个儿子,和端朝一起考中了进士。仲麟,字景仲;傅,字象夫,长期在学校任职,为人忠厚正直,名声很好,可惜都英年早逝。范自有传记。
华岳,字子西,是武学生,为人慷慨好侠。韩侂胄当政的时候,华岳上书说:
这段时间以来,京城的老百姓都人心惶惶,好像马上就要失去家园一样;那些士兵的家属们个个哭哭啼啼,好像要被赶到水深火热之中似的。集市上人声嘈杂,大家想说话却又不敢说,都被各种传闻吓坏了,根本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仔细观察后发现,皇宫侍卫的兵力日夜都在秘密调动,朝廷的紧急文书像星星之火一样四处传递,军队的准备工作比平时加倍,驿站的传递速度也比以往快得多,由此可见,陛下您这是要北伐啊!
接下来,咱们说说那些让我寝食难安的大患。首先是韩侂胄,他仗着自己和皇帝是亲戚,位高权重,一手遮天,大肆收受贿赂;他养着一帮子来路不明的官吏和仆人,把他们当成心腹,卖官鬻爵,私自赏赐,目中无人,甚至窥伺着江山社稷,他的势力越来越大,谁也不敢对他怎么样。这就是我心头最大的隐患!
其次,朝中还有那些庸碌无能的官员,他们靠着攀附权贵、巴结上司才混到今天的地位;还有那些阿谀奉承之徒,他们依附韩侂胄,因此飞黄腾达。陈自强之流年老不知羞耻,贪得无厌,拉帮结派,暗中勾结,凡事都只听韩侂胄的,根本不把君父放在眼里。这些人,就是我左右手上的毒瘤!
再者,爽、奕、汝翼等李姓官员贪婪懦弱,毫无谋略;倪、僎、倬、杲等郭姓官员都是些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毫无用处;吴姓官员们仗着宠信专横跋扈;彭姓官员们个个庸碌无能,不堪大用;皇甫斌、魏友谅、毛致通、秦世辅等将领,他们弄垮了军心,损害了士气,以至于陈孝庆、夏兴祖、商荣、田俊迈这些本来只是小兵的人,都掌握了兵权,平时他们搜刮民脂民膏,贿赂韩侂胄,以求升官发财,那些穷困的士兵们都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却连机会都没有。万一陛下把大事交给这些人,他们自己都保不住性命,哪还有心思为陛下效力呢?这些人,就是我的爪牙中的败类!
最后,还有程松之流,为了升官发财,不惜纳妾行贿,甚至卖妹妹、献妻子;鲁<宜宜>之流,靠着裙带关系当上官员;富宫之流,庸碌无能却占据要职。这些人,就是蒙蔽我耳目的蛀虫!
苏师旦这小子,仗着当官,干着脏事,还弄了个高官厚禄;周筠那家伙,本来是个小兵,现在却成了权贵,跟那些大官们称兄道弟。这些家伙,简直卡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喘不过气来!
说起来,那些所谓的外部敌人,其实没那么可怕。真正要命的是这些内患,他们已经渗透到我生活的方方面面了。“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咱们国家的各种大事,都应该听你的命令。可现在呢?任命官员、升降官职的权力,根本不在你手里,全掌握在韩侂胄手里。这就等于咱们国家有两个朝廷!而韩侂胄的权力,又掌握在苏师旦、周筠这些人的手里,那就等于咱们国家有三个朝廷了!金国就那么点地盘,都能把咱们逼到淮河、汉水边上,更别说这些内患了,他们已经渗透到国家的各个角落,甚至威胁到我们的祖宗庙堂!
你想想,一个国家内部像秦国和越国一样互相攻伐,一条船上的人却像敌国一样互相争斗,这样的国家,还能抵御外敌吗?这几年,军队里到处是贪污腐败,士兵们都恨他们的将领;老百姓也互相欺压,百姓们都恨他们的官吏,家家户户都像在打仗一样。这又给我们国家增加了无数的敌人!现在,我们不去解决这些内患,不去铲除这些内部的敌人,却要倾尽全国的兵力、财力,去跟远方的敌人拼个你死我活,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我仔细研究过兵法,从去年上元节甲子日开始算起,看看天象。五福星、太一星刚好在吴地出现,四神星和直符星正对着荆州、楚地,飞星又出现在瓯地、粤地附近,青门星和直使星交替出现在幽州、冀州,黑杀星和黄道星正对着燕地、赵地。根据这些推算,咱们打仗的话,主动进攻的胜算最小,被动防御的胜算最大。兵法讲,先动手的是客,后动手的是主。从乙丑年到庚午年这六年,对先动手的一方都不利。如果敌人违背盟约,侵犯咱们的领土,逼得咱们不得不打,那咱们就反客为主,说不定还能赢。但万一咱们主动挑起战争,那将领们内部不和,士兵们纷纷叛逃,老百姓死伤无数,战火蔓延千里,这都是天意不让我们先动手啊!
再说,咱们将领庸碌无能,军民怨声载道,马匹管理混乱,骑兵训练不足,英雄豪杰没有被重用,粮草供应不足,军队战斗力不强,山寨堡垒也没修好,就算咱们有百万大军,粮草能供应千里,最后也是打仗没功劳,还没开打就输了。这都是人祸,也是不适合先动手的原因。
我希望陛下能先解决掉我这个“外患”。只要国内的隐患解决了,就能政通人和,贤才被重用,法令自然能执行,社会秩序自然能稳定,英雄豪杰自然会来投奔,侵略者自然会退兵,中原自然会恢复太平。天下自然会安定,四海之内自然会享受太平盛世,还用得着打仗吗?反之,要是那些乱臣贼子,戴着帽子,穿着朝服,还念叨着陛下的恩典,仗着权势无法无天,他们包庇自己的小妾、情妇,以及那些阴险的官员和将领,欺压士兵,残害百姓,那就会毁掉国家百年大计,败坏祖宗基业。陛下到时候就算想不死,也逃不过被他们害死的命运,只能束手就擒,等死。
事情还没发生,很难让人相信我的话。我希望陛下把我交给廷尉,等我出征打仗,凯旋而归后,再斩杀那些奸臣,以此警示天下那些欺骗君王的坏人。如果不幸真的发生战争,咱们接连战败,外敌入侵,奸臣作乱,跟我预测的一模一样,那就让我回家养老,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平民百姓吧!
奏章递上去后,那个侂胄(tuō zhòu)气得暴跳如雷,立刻把岳飞下到监狱,贬到建宁府,关在那种又破又烂的土牢里。当地郡守傅伯成挺同情他的,就偷偷吩咐看守的狱卒,让岳飞出入的时候别上锁。可傅伯成调走了以后,接任的郡守李大异就跟他对着干,又把岳飞重新关了起来。后来侂胄被杀,岳飞才被放了出来,重新回到学校读书,考中了进士,当上了殿前司的小官。但他心里憋屈,一直郁郁不得志。于是他就想办法除掉当时的丞相史弥远,结果事情败露,被关进了临安府的大牢。证据确凿,那些大臣们都觉得他该死。宋宁宗知道岳飞的名声,想救他,但史弥远说:“他这是想杀我啊!”最后,岳飞还是被杖毙在东市。
邓若水,字平仲,是四川隆州井研县人。他博览群书,文笔犀利,很有骨气。吴曦叛乱的时候,地方官员个个吓得不敢反抗,邓若水当时还是个老百姓,他气愤极了,打算杀了县令,然后自己带兵去讨伐吴曦。晚上,他还杀鸡盟誓,跟自己的仆人说:“明天我去见县令,你暗中带着刀跟着我,我给你使个眼色,你就立刻动手杀了他!”仆人假装答应了,可是到了约定那天,邓若水三次暗示他,他都没动手。回来后,邓若水责怪仆人不守信用,仆人说:“普通老百姓都不能随便杀,更何况是县令呢?这可是要命的大事,我怎么能干这种事?”于是,邓若水就拔剑徒步前往武兴,想亲手杀了吴曦,结果半路上听说吴曦已经死了,这才返回。大家都笑话他太冲动,但也佩服他的胆量。
后来,邓若水在嘉定十三年考中了进士。当时史弥远把持朝政很久了,邓若水在考试策论里,狠狠地批评了史弥远的奸诈行为,要求罢免他,另立贤相,否则国家迟早要出大事。主考官把他排在了最后一名。但是他的策论文章却广为流传,大家都争相传诵。史弥远气坏了,就暗示府尹,让旅馆老板刁难邓若水,想治他的罪,不过后来有人替他说话,这事才算过去了。
理宗皇帝登基后,邓若水上书奏章,里面写道:
行大义然后可以弭大谤,收大权然后可以固大位,除大奸然后可以息大难。
宁宗皇帝驾崩了,按理说该由济王继承皇位,可之前皇帝没说过要废黜他,天下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过错。史弥远不想让济王当皇帝,半夜里假传先帝遗诏,把济王赶走,还杀了皇孙,然后拥立了您。不到半年,济王就在湖州不幸去世了。按照《春秋》的记载,这难道不是弑君篡位,强夺皇位吗?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天下人都把罪责归咎于史弥远,没人敢怪到您头上,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大家都知道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您不可能事先知道,也相信您肯定没有这个心思,还相信您一定能清除奸邪,为先帝和济王父子报仇雪恨。可现在一年多过去了,您还是优柔寡断,没有果断处理,无法满足天下的期望。以前相信您绝对不会参与此事的人,现在开始怀疑了;以前相信您不知道的人,现在也开始怀疑您其实知道。您怎么能忍心让清朗的天日蒙上污点,让自身承受这样的耻辱呢?难道您是想向天下表明自己的心迹,好给后世留下一个说法吗?
依我看,您应该效法泰伯的至德,伯夷的清名,以及叔季子的高风亮节,这样才能让您的本心昭告天下。这就是我说的,用高尚的行为平息巨大的非议,这是上策。
自古以来,君主一旦失去大权,很少有不从被废黜到彻底失去皇位的。在被废黜和重新登基的这段时间里,君主的威信能震慑天下。可一旦登基,就变得目光短浅,所以奸臣就倚仗恩宠欺压皇上,小人就凭借强势无法无天,时间一长,内外勾结成一体,皇上就只能默不作声地听之任之,日渐削弱,甚至到了人臣都不敢说出口的地步。一旦威权丧失,即使皇上想保住皇位和性命,也是不可能的了。宣缯、薛极是史弥远的亲信,王愈是他的耳目,盛章、李知孝是他的爪牙走狗,冯榯是他的心腹。史弥远要做什么事,要害谁,这几个人都会一起商量,哪有您的意思掺杂其中呢?我认为,如果不除掉这几个恶人,您不仅不能平息非议,也无法保证自己的皇位稳固,那您为什么迟迟不动手呢?这就是我说的,收回大权来巩固皇位,这是中策。
这么说不行,还有个说法,就是说:先铲除大奸臣,才能避免大灾难。李全,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在我这里混口饭吃,我的军队没增加,地盘没扩张,势力也没特别强大。贾涉当将军,也是个普通人,李全都不敢轻举妄动,为什么呢?因为我名正言顺啊!自从陛下您登基后,他才敢嚣张跋扈,为什么呢?因为他有借口来煽动他的那些人啊!他的意思肯定就是:“济王是先皇的儿子,却被弥远害死了。皇孙是先皇的孙子,也被弥远残害了。”他的说法很直白,他的声势很强大,所以淮河沿岸几十万大军都不敢轻视他的锋芒。虽然现在看起来没事,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哪天就会战报飞驰而来,以济王为借口,以讨伐君侧奸臣为名义呢?弥远那些人,死一百次都不够,也不用再为他们惋惜了,国家社稷和百姓有什么罪过呢?陛下您今天就诛杀弥远那些人,李全他们就再也没有借口来煽动群众了。不行就再想想别的办法,这个不行就再想想更低级的办法,唉,真是悲哀啊!
制置司不敢帮忙加急送信,把信退回来了。因为违反规定应该降职,就上奏了,弥远拿起笔直接划掉,这事儿就算完了。
嘉熙年间,我被召回朝廷当太学博士,要面见皇上,我写了一份几千字的奏章,大概意思是这样的:“宁宗皇帝驾崩的时候,弥远急着要完成他的阴谋诡计,他心里怎么可能希望先帝还活着呢?先帝没能善终,陛下也没能有个好的开始,我请求打开皇陵,砍开棺材,取出先帝的尸体斩杀弥远,以此来告慰先帝在天之灵。以前我曾经上书,请求陛下禅位给近亲,以洗刷这不义的污名,但是没找到途径,现在那份奏章还在,我冒死再次上奏。”
前一天,我(指作者,下同)托人给我的朋友潘允恭捎了封信,潘允恭一向知道我说话直来直去,就让送信的人偷偷把信的内容记下来了。潘允恭看完信后,害怕牵连到自己,赶紧跑去告诉丞相乔行简,乔行简也吓了一大跳。第二天早朝,乔行简就奏请皇上把我调到宁国府当通判。早朝散了,乔行简叫来一个宫里当差的,问他:“今天有谁轮到上朝说话吗?”那个宫里当差的说是我。乔行简说:“我已经得到圣旨,让他去外地任职了,你把他名字从名单上划掉吧。”我拿着我的任命书在宫门口等着,那个宫里当差的让我走,我心里很不痛快地离开了。
我知道自己不受当权者待见,到宁国府几个月后,因为直言不讳被罢官,从此不再做官了,隐居到了太湖洞庭山。贾似道在京湖的时候听说过我的名声,邀请我做他的军事参谋。我本来就想去他的家乡,就答应了他的邀请,跟着他去了四川。住在山里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有盗贼来抢劫,我稳稳地坐着不动,盗贼打了我脑袋,血流满面,我还是一动不动,盗贼就走了。我做学问很注重实践,很讨厌空谈。我刻了一块木头当神像,上面大字写着“自古以来忠臣孝子义夫节妇之位”,每年按时祭拜它。我有一个儿子,力气非常大,在山上修筑了堡垒,用武力保卫乡里。后来堡垒被攻破,全家人都遇害了。
僧人真宝是代州人,是五台山的僧正。他精通佛法,能够超越生死。靖康年间金兵入侵,他和他的徒弟们在山上习武。宋钦宗召见他在便殿,对他非常优待。真宝回到山上后,更加积极地聚集兵力抗击金兵。可是州城失守,金兵大举进攻,他们昼夜抵抗,但敌众我寡,寺庙都被烧毁了。金兵首领下令活捉真宝,真宝被抓到后,据理力争,毫不畏惧,金兵首领很惊讶,不忍心杀他。郡守刘騊想尽办法劝说他,但他始终不屈服,还说:“我的佛法中有‘妄语’四字为戒,我已经向宋朝皇帝承诺以死报国,怎么能随便反悔呢?”他平静地接受了杀戮。北方的百姓听到这件事的人都非常敬佩他。
莫谦之,常州宜兴的和尚。德祐元年,他联合义士保卫家乡,被朝廷任命为溧阳尉。那年冬天,他在战斗中牺牲,朝廷追赠他武功大夫的称号。
当时,万安寺的一个和尚也起兵造反,打出的旗号是“降魔”,还说:“现在国家危急,我暂时当个将军,事情安定下来,我就又做和尚。”不久之后,他也战死了。
徐道明,是常州天庆观的一位道士。因为品德高尚,朝廷赐给他紫色道袍。德祐元年,金兵包围了常州城,徐道明去拜见郡守姚訔,问他:“情况危急啊,您打算怎么办?”姚訔说:“城里没有粮食,外面也没有援军,只能死守了。”徐道明赶紧回来,很感慨地告诉他的徒弟们:“姚大人决定和城池一起共存亡,我们也应该做个有节义的人。”于是,他把道观的文书典籍装进石匣,藏到地底下。
金兵攻破城池,大肆屠杀百姓。徐道明危坐焚香,诵读《老子》书。士兵让他下跪,他不理睬,朗朗地诵读着;士兵用刀逼他,他依然不动声色,最终壮烈牺牲。
赵时赏,字宗白,是和州的皇族,住在太平州。咸淳元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官做到宣州旌德县县令。德祐元年,北方军队打过来了,赵时赏带领民兵抵抗,立了功,升官做了宝章阁直阁和军器太监。跟着益王和端王去了福建。益王当了皇帝后,赵时赏被提拔为邵武军知军。没多久,有人说他放弃了城池,就把他罢官了。
文天祥在南剑州设立了都督府,奏请朝廷任命赵时赏为参议军事、江西招讨副使。他和宗室孟溁带兵攻打赣州,路过石城,收复了宁都县。几次带兵作战,都取得了胜利。赵时赏长得英俊潇洒,说话慷慨激昂,很有策略,尤其受到文天祥的赏识。后来在空坑之战中,军队战败,逃到吴溪,被追兵抓住了,赵时赏宁死不屈。
赵时赏在军队里的时候,看到同事们都带着很多行李,打扮得花枝招展,还带着姬妾侍奉,就感叹说:“打仗就像春游一样,还能成功吗?” 被抓之后,看到其他被俘的官员,赵时赏就挥手让他们走,说:“你们这些小小的签厅官,抓你们有什么用?” 因此,好多人都被他救了。
赵希洎,是皇室宗亲,住在宜春。他官做到户部尚书那么大。在咸淳年间,他跟丞相贾似道闹了点不愉快,就被外放到广东当转运使去了。德祐元年,制置使黄万石给他下命令,让他勤王,也就是去支援皇帝。他拉起几百个溃散的士兵,路过庐陵的时候,庐陵的太守想把他军队留下,于是他和堂弟赵必向就躲到赣州去了。等乱事平息后,他回到老家。当时袁州太守聂嵩,是赵希洎的亲戚,劝他出来做官,但他就是不肯。后来文天祥兵败了,赵希洎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和堂弟赵必向一起被抓了起来。 他死都不肯屈服,家人送饭给他,他就把碗摔碎在地上,一口也不吃,最后就坐在床上气死了。
刘子荐,字贡伯,是吉州安福人。他父亲刘梦骥,是进士出身,当过澧州知州,后来战死沙场。刘子荐凭着父亲的功劳做了湘乡尉,因为抓到盗贼有功,被调到抚州做司录。当时有个案子,说王应亨打死了挑担子的黄九,案子已经结了。刘子荐看卷宗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就驳回了这个判决。结果突然刮起了大风,打雷闪电,把监狱的门都劈开了,还把官吏的文书都撕碎了。 杀人凶手其实是孔目冯汝能,根本不是王应亨。案子真相大白,有八个差点被冤枉处死的人得救了。这件事上报朝廷后,皇帝下令表彰他,号召天下官员向他学习。后来刘子荐升任赣县知县,又当过行在左藏库监官、常德府通判、融州知州。
他向皇帝辞行的时候,度宗皇帝夸奖他说:“广郡荒凉贫困,多亏你辛勤治理。”刘子荐回答说:“我一定会推行德政,让百姓安居乐业。”他到任后,以清廉正直闻名。他还做过仙都观的负责人。德祐二年十一月,北方的军队打到静江,广西经略使马塈让刘子荐带领民兵和弩兵守卫城东门,形势危急。这时瀛国公已经投降了元朝,刘子荐拿来朝笏,在上面写道:“我头可断,膝不可屈。”然后他登上城楼,向北朝拜了两次,把自己的衣服埋掉,对身边的人说:“情况紧急,已经没有办法了,我只能战死守城!”有人劝刘子荐逃跑,刘子荐说:“为国捐躯,这是义不容辞的,为什么要逃跑呢?”最后他战死了。
黄文政,淮安人,在蜀地当兵。军队溃败后,他偷偷地逃到了静江。马塈邀请他一起防守,城池失守后,黄文政被俘。他痛骂敌人,毫不屈服。敌人割了他的舌头,又先后砍了他的鼻子、脚趾,但他始终怒骂不止,直到死都没有停止。
吕文信是吕文德的弟弟,做到武功大夫、沿江副司谘议官的官职。德祐年间初期,他率领水军到达南康斛林,在白鹿矶与北方军队遭遇,战死沙场。朝廷特别追赠他宁远军承宣使的称号。他的儿子吕师宪,朝廷特别允许他继承父亲的官职,他和他的两个儿子都获得了承信郎的恩泽,并且朝廷还为他建立了庙宇,并赐予庙额。
河湖砦巡检张兴宗也战死了。朝廷追赠他武翼郎的称号,赐给他三万钱,并且他的一个儿子也获得了承信郎的恩泽。
钟季玉,饶州乐平人。淳祐七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都大坑冶属,后改任万载县知县。淮东制置使李庭芝推荐了他,于是他升任审计院,后又改任宗正寺簿,之后又升任枢密院编修,最后外放担任建昌军知军。当时朝廷下令江西地区进行和籴(向民间征收粮食),钟季玉到任才半年,正赶上大旱,他估计按照常规征收粮食难以完成任务,于是向朝廷请求减免,结果和籴的数量减少了三分之一。之后他升任提举常平,不久又改任转运判官,但他都没有赴任。后来,朝廷强行让他担任江西转运判官。当时郡里的大胥(官吏)因为受贿而被弹劾,前任官员想方设法保护他,钟季玉却坚持严查,最终将这个大胥绳之以法,被贬到岭南。不久,朝廷以秘书丞的职位召他回朝,却被前任官员诬陷而受阻,改任都大提点坑冶。北方军队渡江后,钟季玉搬到建阳居住,当敌兵到达时,他不屈服而死。
潘方,温州平阳人。宝祐四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监庆元府市舶。庆元城投降后,潘方不屈服,投水自尽。
耿世安,官至武翼大夫、淮东副总管、两淮都拨发官。一开始,探子报告说大批敌军到来,制置使贾似道命令耿世安率兵前往涟水军增援。大家还在犹豫的时候,耿世安直接带领军队到达渔沟,率领三百骑兵冲入敌阵,从中午打到傍晚,身中七处刀伤,仍然追杀溃逃的敌兵。收兵回营后,在距离营地几里路的地方去世了。这件事上报朝廷后,朝廷追赠他五官的官职,并在淮安为他建立庙宇,并赐予庙额“忠武”。
丁黼,是成都的最高长官。嘉熙三年,金兵从新井入侵,他们打着宋朝将领李显忠的旗号,直奔成都而来。丁黼一开始以为是溃败的宋军,还用旗帜招降他们呢。等看清了敌人的真面目,他立刻带兵夜里出城南门迎战,打到石笋街的时候,军队散了,丁黼奋力作战,壮烈牺牲。在敌军大部队还没到之前,丁黼就先把妻子送回了南方,自己发誓要死守成都。等到最后,跟着丁黼的只有幕僚杨大异和几个他信任的人,杨大异后来还死而复生了呢!丁黼在四川当官时,为人宽厚仁慈,四川老百姓都很怀念他。事情平定后,朝廷赐给他谥号,并为他建立了庙宇。
米立,是淮南人,他家祖上三代都是军人。他跟着陈奕守卫黄州,陈奕投降了,米立却冲破包围逃了出来。江西的最高长官黄万石任命他为帐前都统制。金兵攻打江西,米立在江坊迎战,被俘后宁死不降,被关进了监狱。行省派黄万石去劝降他,说:“我们官员的官阶,就是写满一整个牌子也写不完,现在也都投降了。”米立说:“侍郎大人是朝廷的大臣,而我只是个小兵,算不了什么。但是我家祖上三代都吃着赵宋的俸禄,赵宋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是被俘的,跟那些主动投降的人不一样!”黄万石再三劝说,米立始终不肯屈服,最后被杀害了。
赵文义,是郢州的都统制。他从戍守的地方回来,途中遇到金兵,奋勇作战,战死了。早些时候,在开州的战斗中,赵文义的哥哥赵武义也战死了。
杨寿孙,是云安军的佐官,兼任教参。端平年间,金兵打到中江县,他和将官何庚、安惟臣、田广泽、歹坤等人连续作战两天,全部战死了。杨寿孙被追赠为通直郎,他的一个儿子被授予下州文学的官职。何庚等人也都追赠了官职,他们的儿子分别被授予勇副尉的官职。
侯畐,字道子,是温州乐清人。乡试考了三次,每次都是第一名;转运司考试也考了两次,也是每次都拿第一。后来因为武举考试合格,被任命为合浦尉,之后又当上了柳城令,还做过侍卫步军司干办公事和侍卫马军行司计议官。宝祐五年,制置使贾似道把他招过去,当了海州通判,还兼任河南府计议官。后来李松寿占据山东,兵锋直逼涟水和泗水,侯畐在城下浴血奋战,最终战死沙场,他的妻子也在乱军中遇害。三十一个太学生向朝廷上奏,请求为侯畐在海州建立庙宇,追赠谥号“节毅”,并在他的家乡也建庙祭祀。侯畐还写了一本叫《霜崖集》的诗集。
王孝忠,担任镇江前军统制兼淮东路分,驻守淮阴。杨贵造反,王孝忠率领军队迎战,士气高涨。可是后来水军统制朱信投降了叛军,王孝忠孤军奋战,寡不敌众,壮烈牺牲了。
高应松,开庆元年考中进士。先是在衡州当教授,后来又当了广德军的通判,之后被朝廷召回,担任国子监丞,还兼任礼部员外郎和翰林权直。元兵从涌金门攻入临安,朝中官员纷纷逃窜,只有九个人留了下来,高应松就是其中之一。后来他升任中书舍人、直学士院,又升任权工部侍郎,最后官至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跟着瀛国公去燕京,七天绝食不语,最终去世了。
张山翁,字君寿,是普州人,景定三年考中进士。德祐元年,他在荆湖宣抚司当差。鄂州守将张晏然打算投降,张山翁写信斥责他。张晏然投降后,张山翁被抓到军前,对方劝降说:“你要是投降,照样可以当大官。”张山翁坚决不屈。后来行省官员贾思贞看重他的气节,请求饶他一命。之后,张山翁隐居黄鹄山,教授学生,最终在那里去世。他写过《南纪》、《缁林藏》、《云山》、《相锄》等诗集。
黄申,字酉乡,是井研人。开庆元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德安尉,兼任主簿和江西刑狱司签厅提点,他处理狱讼案件,多有明断。丞相江万里和提刑黄震都推荐他,于是他被调到乐安当丞。
申这个人啊,平时为人清廉谨慎,政绩不错,因为表现好被提拔做了从事郎。后来大军攻打抚州,各个县都要求县令上交投降书,乐安县令就让他的手下一起签字上交了。申刚开始听说这个消息,就赶紧把家人送走,躲得远远的,他自己却一个人坚决不去投降。县令派人催促他,他还是不动。下属把情况汇报给县令,县令就生气了。
一会儿工夫,好几百个老百姓就聚集在县衙门口,硬是把他抬了过去,申当场摔倒在地上,跟中风了一样。那些人又拉又拽,又骂又踢,说:“你就是不投降,害得我们跟着遭殃!”申当时就好像死了似的,一声不吭,县令拿他也没办法。申平时对老百姓挺好,到了晚上,大家把他抬进县衙大堂,第二天有人给他送粥喝,这才保住了一条命。后来他就走了,隐居在巴山,在那里度过了余生。
陈羍,字肇芳,又字伟节,是饶州安仁人。他父亲陈诗川,凭借军功做了沭阳县令。咸淳元年,父子俩一起考中了进士。陈羍先是被调到滁州做司户参军。他父亲去世后,他因为丁忧离职,后来又到荆阃粮料院工作,他母亲去世后,他又因为丁忧离职。之后,他又被调到朐山做主簿。制置使印应雷看重他的才能,把他招到幕府工作。德祐元年秋天,他从胶州经海路回到杭州,被任命为南安军教授,但他没去就任,回家了。
陈羍年轻的时候跟谢枋得交往密切,后来谢枋得在安仁起兵,陈羍第一个响应,加入了他的幕府。他们抓了安仁县令李景,这李景还是陈羍老乡。李景想用家里两万钱赎罪,陈羍说:“普天之下,没有一块土地不是王土,你家里的钱难道就不是朝廷的钱吗?” 说完就判了他死刑。李景的儿子带着五千乡民来报仇,陈羍一看形势不妙,就带兵去了信州。正好信州守将逃跑了,陈羍向朝廷汇报情况后,就代理了信州郡守的职务。
益王登基后,陈羍去朝见,被提升为宗正寺簿、太府寺丞、领江东安抚使。他到上饶后,负责联络各县,手下只有一千多人,驻扎在火烧山。过了几个月,战败被俘,押到了豫章。元帅很欣赏他的才能,把他软禁在馆舍里,但他后来还是逃跑了。三年后,他又起兵,再次失败,逃到积烟山,自杀了。他写了一本《鹤心集》,里面有很多诗歌讽刺当时的士大夫。他的弟弟也在同一时期被俘,最后也死了。
萧雷龙,字显辰,是建昌新城人。景定三年考中了进士,被调到临安府当教授,后来又当了衢州的通判。衢州城被围困的时候,知州跑了,朝廷就让萧雷龙代理知府。
北方的军队攻打城下,萧雷龙坚决不投降,脱身逃回了建昌。结果建昌已经投降了,萧雷龙就和老乡黄巡检一起起兵反抗。当时到处都是敌军,萧雷龙知道抵挡不住,就带着黄巡检和几个手下逃到了福建。还没出福建境,就被同安的武官徐浚冲抓了,送到了县里。县里的代理县令刘圣仲本来就和萧雷龙有仇,就把萧雷龙杀了。后来,刘圣仲北上,船停在小孤山的时候,突然看到一艘大船冲过来,船上竖着写着“萧知府兵”的大旗,接着就看见萧雷龙坐在船上。刘圣仲吓得大叫一声,一会儿工夫就看不见了,活活吓死了。
宋应龙,是个读书人,精通军事,在军队里待了三十多年,当过谘议官,住在泰州。德祐二年六月甲寅这天,敌军打到了泰州,守城的裨校孙贵、胡惟孝、尹端甫、李遇春打开城门投降了。宋应龙和妻子就在自家园子里上吊自杀了。
那时候,提刑按察使褚一正,字粹翁,庐州人,是武举出身的进士。他在高沙督战的时候受了伤,最后死在了水里。兴化县令胡拱辰,县城被攻破后也死了。
邹凤,字凤叔,吉水人,后来搬到了永丰。他年轻的时候就很有抱负,为人豪爽仗义。他跟随文天祥勤王,官职做到将军。益王即位后,他被任命为寺丞,又担任江西招谕副使。他在宁都聚集了几万兵马,后来被任命为江西安抚副使,收复了兴国、永丰两县,官职升到兵部侍郎,兼任江东、西处置副使。永丰失守后,他又跟随文天祥走间关岭道,没过多久,他又出来督军,负责永丰、兴国一带的防务。北方的军队突然杀到,经过一场大战,邹凤脱身逃到了潮州。文天祥被俘后,邹凤自杀了。
当时,跟随文天祥勤王而死的人,邹凤和刘子俊等等,总共有九个人,他们的名字按顺序写在左边。
刘子俊,字民章,是江西吉安人。曾经考中了漕试(古代的一种考试)。他年轻的时候和文天祥是同乡,关系很好,是好朋友。文天祥在兴国开了督府(相当于军事指挥部),刘子俊就去了督府办事,后来被任命为宣教郎,还兼任行军器监簿和督府机宜(相当于文书、后勤等职务)。空坑之战打败了,刘子俊就带着军队退守洞源,同时联络附近的郡县。接着他进入广东,遇到了敌军,战斗失败了,他又重新集合溃散的士兵,和邹凤一起前往潮州。文天祥兵败被俘后,刘子俊也被抓了。他冒充文天祥,想让敌军放松警惕,好让文天祥有机会逃跑。没过多久,另一队人马押着文天祥来了,路上两人相遇,双方都争着说是真的文天祥。最后到了大将面前,真相才大白,刘子俊被杀了。
刘沐,字渊伯,也是江西吉安人,是文天祥的邻居,从小关系就很好,很亲密。文天祥喜欢下棋,经常和刘沐下棋,一玩起来就废寝忘食。文天祥起兵后,任命刘沐为宣教郎,负责督府的政务。后来文天祥出使,刘沐就领兵回去了。文天祥回来后,在南剑州开设了府邸,刘沐就带着部队来支援,后来被任命为太府寺簿,独自统领一支军队,担任督府的亲卫军。空坑之战战败后,刘沐被俘虏押解到南昌,他和儿子同一天被杀害了。他的二儿子死于乱军之中,小儿子也跟着文天祥在岭南战死了。当时江西的忠义之士,很多都是刘沐号召起来的。刘沐为人沉稳,又能随机应变,日夜操劳,从不懈怠。
孙实甫,吉州龙泉人,是南宋名臣张栻的后代,也是文天祥大姐夫。文天祥起兵的时候,发布文告招募忠义之士,孙实甫被任命为宣教郎,兼任行监官告院和吉州龙泉县知县。文天祥率兵离开赣州后,当地百姓拥戴孙实甫继续守卫龙泉,坚守不出。后来被叛军攻破,被俘虏押解到隆兴府杀害。
彭震龙,字雷可,永新人,是文天祥二姐夫。他性格豪爽,喜欢热闹,曾经因为犯事而被处罚。文天祥起兵后,任命他为宣教郎,兼任行太社令(主管祭祀的官员)和永新县知县。文天祥出使被俘后,彭震龙逃回了家乡。吉州已经失守,他就联合当地的土著居民起兵反抗。文天祥的军队从岭南出兵,彭震龙前去接应,收复了永新县。后来敌军到来,彭震龙被自己的亲戚出卖,被抓到元军帅府,腰斩处死,永新县也被屠城。
萧焘夫,永新人,他和哥哥萧敬夫都是文天祥的部下。萧焘夫写的诗很有豪气。文天祥起兵的时候,萧焘夫被任命为从仕郎。后来彭震龙计划收复他们的县城,萧焘夫也积极支持。结果县城被屠杀,兄弟俩都战死了。
陈继周,字硕卿,是宁都人。淳祐三年乡试中举。因为抓捕盗贼有功,虽然还没正式授官,就先被任命为廉州司法,后来又担任南丰县知录、淮东总领干官、藤州观察推官、吉州永丰县知县,之后又调任高安县知县、广东经略司准备差遣、衡阳县知县,还被任命为淮东转般仓、江东提点刑狱干办公事。
还没来得及上任,就赶上咸淳十年朝廷诏令征讨勤王,文天祥当时正在守赣州,立刻起兵,就去找陈继周商量。陈继周慷慨激昂地详细地告诉文天祥哪些地方有优秀的乡里豪杰和子弟,以及起兵的策略,非常周全。于是文天祥就把陈继周留在身边,日夜一起筹划军事,任命他为江西安抚司准备差遣,率领赣州的士兵跟随文天祥。陈继周虽然身体瘦弱,穿衣都显得单薄,但是年纪和资历都足以服众,士兵们都把他当成父亲兄长一样看待,行动都听从他的指挥,没有人敢逾越。后来朝廷又任命陈继周为合入官,兼任行监文思院,还让他担任江浙制置司主管机宜。他率领的部队夜袭敌军南栅门,杀伤了不少敌人,天亮了还在战斗,直到口渴得要命,喝水都来不及就战死了。
张汴,字朝宗,又字次山,是四川人。年轻时在丞相吴潜兄弟手下做事,在荆州地区待了很多年,对军事策略非常熟悉。吴潜兄弟被罢免后,张汴被冷落了十多年。文天祥起兵后,任命他为秘阁修撰,又担任广东提举、督府参谋,在文天祥幕府里担任要职,大小事务都由他处理。后来空坑之战兵败,他被乱军杀害了。处置使邹凤找到了他的尸体并将其安葬。
吕武,是个太平州的普通士兵。文天祥出使的时候,吕武主动报名参加,跟着文天祥一起逃出了镇江的危险,然后沿着淮河东边走水路,一路上的安全,多亏了吕武的武力。后来文天祥在南剑州设立行省,因为吕武的战功,被授予官职,派他去各地联络州县,号召大家一起起兵响应。路上困难重重,他跋山涉水几千里才赶到汀州和梅州与文天祥会合,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化解了敌人的威胁,把敌人变成了自己的士兵。他带着几千个士兵从江西出发,因为对一些士大夫不太尊重,最后死于非命,全军都哭着把他埋葬了。吕武这个人忠心耿耿,性格刚直,不怕强权,喜欢当面指出别人的错误,经常得罪人,所以最终招致了祸患。
巩信,是安丰军的人。他担任荆湖都统,为人沉稳勇敢,足智多谋。本来是苏刘义手下的士兵,文天祥设立督府后,苏刘义派巩信和王福、张必胜去见文天祥。巩信后来官至团练使、同督府都统制、江西招讨使。刚到督府的时候,文天祥把一千名义军交给他,巩信说:“这些人只会拖后腿。”于是他就招募了几千淮兵跟随自己,但他总是闷闷不乐地说:“有将领没兵,怎么办呢!”后来文天祥从兴国往永丰走,追兵紧追不舍,巩信在方石岭作战,身中数箭,伤势严重无法继续作战,于是自己投崖自尽了。当地士人把他安葬了,死后容貌如同生前一样。朝廷追赠他清远军承宣使的官职,并为他建立庙宇,表彰他的功绩。
萧明哲,字元甫,是太和人。他性格刚毅,胆识过人,很有气节。年轻时考中了进士,文天祥在汀州设立行省后,聘请他担任督干架阁监军。军队出征岭南的时候,萧明哲凭借赣县百姓的力量收复了万安,联合各地的寨堡据守。后来兵败被俘,但他始终不屈服,最后死在隆兴府。临刑前他大声痛骂,骂个不停,听到的人都非常敬佩他。
杜浒,字贵卿,是丞相范的儿子,年轻时就很有侠气。1276年(德祐元年),朝廷下令勤王,杜浒当时是县令,他召集民兵,凑齐了四千人。文天祥在平江开设幕府,杜浒就投奔了他。当时陈志道等人劝文天祥出使,杜浒极力反对,还把陈志道赶走了。后来文天祥果然被扣留,陈志道偷偷藏起来逃回去了。
文天祥要北上,其他人都不敢跟着去,只有杜浒慷慨地请求同行。他被特地任命为兵部架阁。他们从京口出发,杜浒用计策贿赂守夜的刘千户,弄到了官府的灯笼,这才顺利地护送文天祥脱险,一起逃往淮甸,然后走海路到达永嘉。
益王即位后,任命杜浒为司农卿、广东提举、招讨副使、督府参谋。不久,杜浒前往温州、台州招募兵马,筹集军资。福安失守,他和文天祥失散了,于是就赶往行朝(临时的朝廷)。苏刘义怀疑杜浒是故意来投降的,想杀了他,陈宜中、张世杰不同意,派人看管他,这才免于一死。过了很久,杜浒奉命再次进入文天祥的幕府。空坑之战兵败后,他又历经艰难险阻才逃出来。
文天祥转移到潮州驻扎,杜浒建议走海路,文天祥没听,让他护送海船到官富场。杜浒害怕兵力不足,就径直去了崖山,结果军队溃败,他被俘,忧愤成疾而死。
林琦是福建人。1277年(德祐二年),元军兵临临安城下,林琦在赭山聚集了几千名忠义之士,保卫海路。因为有功,他被任命为宣教郎、督府主管机宜文字,还担任检院。文天祥在南剑开设府邸,林琦辅佐他。林琦文采出众,为人忠诚可靠,多次经历艰难险阻,从未抱怨过。
等到文天祥转移到潮州,林琦也被俘虏了。到了惠州,他逃跑了,又被抓回来,押解北上。他跳水自杀,却被官吏救了上来,押解到建康,最终忧愤而死。
萧资是文天祥幕府的书吏。文天祥起兵时,萧资在危难时刻给予了极大的帮助。空坑之战兵败后,因为保全了督府的印信,他被提升为阁门、路钤辖。萧资为人忠厚,临危不乱,能团结将士,处理各种事务,深受文天祥的信任。潮阳之战,他和元军遭遇,战死了。
徐臻是温州人,他爸爸在河南做官。德祐元年春天,徐臻去河南看望父亲,结果因为路途太远,走不通。正赶上文天祥勤王,徐臻就投奔了他,在文天祥手下当幕僚,负责文书工作,做事非常细心认真。后来文天祥被俘了,徐臻侥幸逃脱,但他仍然想跟着文天祥北上,一起共患难,表达自己全部的忠心。最后,他在隆兴府病死了。
金应者,从小就很有正义感。他给文天祥当职书司,后来进京做了承信郎,之后和文天祥分开了。文天祥奉命出使被俘后,身边的人都逃散了,只有金应者始终没有动摇自己的信念。他逃到镇江,又到了淮东,最后忧愤而死。
何时,字了翁,是抚州乐安人,和文天祥是同年的进士。他先是被任命为庐陵尉,后来进入江西转运司幕府工作,之后又到临江军担任司理参军。临江郡的监狱里流传着一个故事:以前有个强盗被斩首后,尸体竟然自己走了大概一里地。大家都很害怕,把他埋葬后,说他成了肉身皋陶。后来何时了翁查阅旧案卷宗,发现这个强盗曾经杀害过很多人,还说过“这样就能成神了吗?”于是下令用鞭子抽打他的尸体,并扔到水里,人们这才相信他的判决是正确的。后来,何时了翁升任兴国县知县。
文天祥起兵的时候,聘请何时了翁担任帅府机宜,兼任行监文思院。文天祥入卫的时候,何时了翁留守,被分派到吉州。给平江运送军粮的时候,文天祥奏请朝廷让何时了翁担任抚州知州。吉州失守后,何时了翁脱身回到了家乡。益王继位后,文天祥在南剑开府,何时了翁起兵前往兴国迎接文天祥,担任行卿监和江西提刑。后来,他聚集兵力收复了崇仁县,没过多久,元军大举进攻,兵败后,他剃度为僧,逃到岭南,靠算命为生,改名换姓,自号坚白道人。
陈子敬是赣州人,很有钱,在当地很有影响力,曾经和文天祥交往过。文天祥在汀州开府的时候,陈子敬募集民兵驻扎在皂口,占据了赣州下游。文天祥攻打赣州时,陈子敬和他一起策划,立下了很大的功劳。空坑之战失败后,他又聚集兵力驻扎在黄塘砦,和山上的其他据点联合起来抵抗。元军用重兵袭击他的据点,据点失守,陈子敬从此下落不明。
刘士昭是太和人,以前是个针线匠。他和乡亲们一起谋划收复太和县,失败后,他用血在布上写下:“生为宋民,死为宋鬼,赤心报国,一死而已。”然后用这块布自缢而死。
他那些同党进了监狱,大多都苦苦哀求,想活命。可有个叫王士敏的,特别硬气,一点也不害怕,还在自己的衣服上写道:“此生无复望生还,一死都归谈笑间,大地尽为腥血污,好收吾骨首阳山。” 临刑前他还叹息说:“真可惜我生病了,声音都哑了,不然我非好好骂他们一顿不可!”
另一个叫赵孟垒的,是合州人,开庆元年考中进士,当上了金华尉。临安城破后,他和堂弟赵由鉴一起,拿着太皇太后的亲笔信去投奔益王,后来被提升为宗正寺簿、监军。 后来他又回到明州,结果打仗失败被抓了,宁死不屈,最后被残酷地杀害了。
当时大军驻扎在绍兴,福王的一个亲戚,叫芮孟松,和福王的儿子密谋起兵造反,结果事情败露,被抓到了临安。范文虎审问他谋反的事,芮孟松怒斥道:“那些卖国贼不领朝廷的恩情,反而危害国家社稷,我们是大宋皇室的子孙,想要为宗庙雪耻,怎么反倒成了谋反?”范文虎一听就火了,把他拉出去斩了。 行刑经过宋朝的庙宇时,芮孟松还高喊:“太祖、太宗以及历代圣祖的英灵在上,你们怎么让孟松落到这个地步啊?” 当时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死后,天空中雷电交加,乌云密布,持续了很久。
高永年,是河东地区的一个蕃官,在麟州当都巡检。当时王赡攻打青唐,高永年率领蕃兵打头阵。王赡进入邈川后,宗哥叛乱,高永年只带一千骑兵直奔宗哥的城池,打开了省章峡的路,打败了叛乱的羌族,然后列阵返回青唐。羌族军队猛攻,他又再次出击把他们打退了。后来苗履、姚雄带援军到达,在溪兰宗堡作战,苗履稍微后退了一下,高永年率领精锐骑兵把羌族军队拦腰截断,这才撤退。他又和李克保一起在敦谷作战,又在乾沟作战,他孤身一人,手持长矛,冲进羌族首领彪鸡厮的万余大军中,斩杀了彪鸡厮的首级,其余羌兵吓得夜里就逃跑了。之后,陇拶从乾沟逼近鄯州,高永年协助王赡抵抗,等到姚雄放弃湟州和鄯州后,都是高永年殿后保护大军撤退的。
崇宁年间初期,高永年担任岷州知州。蔡京计划收复两州,王厚派高永年率领两万兵马从京玉关出发,攻克了安川堡,然后到达湟州,直接担任知州。他从皇城副使升任四方馆使、利州刺史,又担任熙州、秦州两路兵马都统制,率领前军驻扎在宗哥的北面。溪赊罗撒聚集精兵强将占据高地,想要冲击官军,高永年指挥精锐部队冲入敌阵,大军乘胜追击,羌族军队大败,于是鄯州被平定。后来,他升任贺州团练使,并担任贺州知州。
溪赊罗撒带兵包围宣威城,永年出城迎战。走了三十里,遇到了羌族亲兵,这些人以前都是永年安抚过的熟人。永年没防备,被羌族人抓住,说他叛变,然后就被多罗巴杀了,还挖了他的心肝吃了,跟手下说:“这个人夺了我们的地盘,让我们族人流离失所,不能不杀他!” 这事儿啊,王厚实是主要负责人,但计策都是永年出的,结果永年被弹劾说他信任降羌,被抓了,所以朝廷也没给他什么抚恤。
永年多少懂点儿文化,范纯仁曾经让他把写的书送去朝廷,他写了本《元符陇右录》,里面不同意放弃湟州、鄯州,所以蔡京看中了他,虽然最后成功了,但他还是因为这事儿死了。
鞠嗣复,不知道是哪儿的人。宣和年间,他在歙州休宁县当县令。方腊的军队攻破了县城,想逼他投降,还当着他的面杀了两个士兵吓唬他,结果嗣复骂道:“自古以来,妖贼哪有长久的?你应该弃暗投明,跟着我一起归顺朝廷,还能得到官爵,干嘛要逼我投降?” 鞠嗣复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一点也不害怕,还几次说赶紧杀了我吧!贼兵说:“我是本地人,您当县令时政绩很好,我不忍心杀您。” 就把他放了。一开始,鞠嗣复听说有难,就带领官吏百姓修城建门,大家一起努力,防御工事差不多就绪了。朝廷知道后,给他升了两级官,还让他当了直秘阁,又提拔他当了睦州知州。他曾经被贼兵伤了,自己挣扎着渡江去向宣抚使求援,还没出发就死了。
宋旅,字庭实,福建莆田人。考中了进士,后来官做到奉议郎、剡县县令。方腊攻陷了歙州、睦州、杭州、衢州、婺州五个州,还打到了越州,越州的盗贼也跟着起事。县里的官吏都逃跑了,宋旅把妻子儿女送去福建老家,自己带着百姓坚守,用忠义激励大家,组织队伍,做好了准备。很快,盗贼大军杀到,箭如雨下,宋旅率领壮士们奋勇抵抗,冒着箭石冲锋陷阵,虽然也杀伤了不少敌人,但最终寡不敌众,战死了。越州刺史刘韐把这事儿报告了朝廷,朝廷追赠他朝散郎的官职,并抚恤他的四个儿子。
丁仲修,字敏之,是温州人。当时方腊的喽啰俞道安攻占了乐清,准备渡江。巡检陈华去抓捕他,结果战死了。先锋将张理同、李振从南门出击迎敌,到了八接桥,桥断了,马也摔倒了,他们都掉进水里淹死了。贼兵乘船来到,夏祥派辅褒去迎战,打了数十回合,辅褒也战死了。丁仲修带领乡兵在乐湾抵抗,乡兵阵脚大乱,溃散了。丁仲修带着剩下的兵继续和贼兵作战,最后寡不敌众,战死了。
项德,是婺州武义人,原来是县里的衙役。宣和年间,盗贼在帮源起事,第二年攻陷了婺州,整个县城都被占领了。项德带领一百多溃兵反击,打败了贼兵,然后占据了城隍庙。从二月到五月,他东面抵抗江蔡的贼兵,西面抵挡董奉的贼兵,北面阻击王国的贼兵,大小战斗了一百多次。每次出战都冲锋在前,撤退时殿后保护,前后俘获和斩杀的敌人不计其数。贼兵都叫他“项鹞子”,一听到他的军号声就吓得四处逃窜。当时他正计划收复永康等县,官兵到了,项德带领他的队伍想要和官兵会合。贼兵集中兵力在黄姑岭下埋伏,项德英勇作战,最终战死沙场。当地百姓哭声震动山谷,还为他画了画像,每年都祭奠他。
孙昭远,字显叔,祖籍是眉州眉山。元祐年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长沙尉,后来被征召到河东经略司办事。他先后在凤翔府天兴县、河北山东负责安抚盗贼,不久就被提升为河北、燕山府路的转运使。
1127年,他被朝廷任命为水部员外郎。金兵围困太原,宋军的很多部队都溃败了,皇帝钦宗派折彦质带着诏书,让他去招集溃散的军队。洛阳城失守后,西京留守兼西道总管王襄把治所迁到了襄阳和汉中,朝廷也任命他为西道总管。他在路上收拢溃散的士兵,到达京兆府后,遇到了永兴路安抚使范致虚,他们一起率领各路军队前来救援。他督促军队前进,并且给各路都指挥使写信,命令他们出兵。环庆路帅王似、熙河路帅王倚都带兵前来会合,而泾原路帅席贡、秦凤路帅赵点、鄜坊路使张深都迟迟没有按时到达,他一口气写了二十八封奏章弹劾他们。 各路军队集合起来,共有十万人,朝廷任命马祐昌统领大军。他和范致虚一起出关,但马祐昌和金兵作战却战败了。 京城沦陷了,他派使者前往大元帅府。
1127年,他被朝廷任命为水部员外郎。金兵围困太原,宋军的很多部队都溃败了,皇帝钦宗派折彦质带着诏书,让他去招集溃散的军队。洛阳城失守后,西京留守兼西道总管王襄把治所迁到了襄阳和汉中,朝廷也任命他为西道总管。他在路上收拢溃散的士兵,到达京兆府后,遇到了永兴路安抚使范致虚,他们一起率领各路军队前来救援。他督促军队前进,并且给各路都指挥使写信,命令他们出兵。环庆路帅王似、熙河路帅王倚都带兵前来会合,而泾原路帅席贡、秦凤路帅赵点、鄜坊路使张深都迟迟没有按时到达,他一口气写了二十八封奏章弹劾他们。 各路军队集合起来,共有十万人,朝廷任命马祐昌统领大军。他和范致虚一起出关,但马祐昌和金兵作战却战败了。 京城沦陷了,他派使者前往大元帅府。
1128年,他升任河南府尹、西京留守、西道都总管。他来到洛阳,招集流亡的百姓,聚集了一万多义军,在伊阳设防,让百姓进入营地避难。那年冬天,金兵来攻打,他派将领姚庆抵抗,结果军队战败,姚庆战死。他命令将官王仔护送皇帝祭祀用的神像,走小路转移。金兵攻势越来越猛烈,他作战不利,手下的人想拥戴他南逃,但他怒斥道:“你们平时吃穿都是朝廷供给的,现在这个时候不为国家效力,南逃干什么!”叛兵们听了很生气,反而攻击他,结果他被杀害,所有属下都没能幸免。四年后,朝廷追赠他徽猷阁待制。
曾孝序,字逢原,是福建泉州晋江人。他靠着祖上的功劳,被任命为将作监的主簿,后来监管泰州海安的盐仓,就干脆在泰州安家了。他官职一路升迁,最后做到环庆路的经略安抚使。
有一次进京述职,他跟蔡京讨论起国家财政的事,说:“天下最重要的是钱财流通,把老百姓的血汗钱都集中到京城,恐怕不是长治久安的办法。”蔡京当时就记恨上了他。那时候蔡京正推行一种强制征收粮食的办法,把老百姓的钱财都搜刮到国库里充数,曾孝序就上书批评说:“老百姓的力量已经耗尽了!老百姓是国家的根本,如果大家都逃跑了,谁来保卫国家呢?”蔡京更生气了,就派御史宋圣宠去查曾孝序的私事,还抓了他的家人,想找点把柄整他,结果什么也没查到。只说曾孝序曾经约定出兵日期,差点耽误了军期,就把他革职,发配到岭南边远地区。后来遇到大赦,被改判流放到永州。蔡京下台后,曾孝序被任命为显谟阁待制、潭州知州。他又因为讨论徭役的事和吴居厚不合,被降职到袁州做知州,没多久又恢复了官职,再次担任潭州知州。
道州的徭役人员造反了,他们占据地势险要的地方,用毒箭向下射,官兵根本无法靠近。于是就在两座山之间砍倒大树,横着拦住当作防御工事。曾孝序晚上派精锐士兵攀爬上山,然后率领大军跟进,最终平定了叛乱。他被提升为显谟阁直学士,后来又升迁为龙图阁直学士、青州知州。他在青州修缮城池,训练士兵,储备粮草,做好了几年的防御准备,金兵因此不敢入侵。高宗皇帝即位后,曾孝序被提升为徽猷阁学士,又升任延康殿学士,被召到行在(皇帝的临时住所)。后来青州百姓到南宋都城请求留下,朝廷就准许了。
在此之前,临朐的土兵赵晟聚集人马造反,曾孝序派将官王定率领一千士兵去抓捕他,结果打了败仗回来了。曾孝序责令王定必须奋力作战将功赎罪,王定就用花言巧语欺骗士兵,然后冲破城门,杀入官府。曾孝序在厅堂里据理力争,怒目而视,大声斥责王定,结果他和他的儿子、宣教郎曾訏都被杀害了,曾孝序享年七十九岁。青州城失守了。临淄县令陆有常率领民兵抵抗,战死沙场。益都县令张侃、千乘县丞丁兴宗也战死了。后来朝廷追赠曾孝序为五官,光禄大夫,谥号威愍;他的儿子曾訏被追赠为承议郎;陆有常被追赠为朝散郎,他的家人中有一人被朝廷录用;张侃、丁兴宗也都被追赠了官职,他们的儿子也都得到了官职。
赵伯振,是太祖皇帝的八世孙,宣和六年考中了进士。靖康年间,金兵南下,他担任郑州的司录,在保卫城池的战斗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听说后,就提拔他做了直秘阁、通判州事。建炎元年,金兵进攻郑州,守城的官员董庠竟然丢下城池跑了。过了八天,城池失守,赵伯振带领士兵在城里巷战,结果被流矢射中,从马上摔了下来,壮烈牺牲了。这件事上报朝廷后,皇上追赠他朝请大夫的官职,并且给他的一个儿子安排了官职。
王士言,是武举出身的进士,他多次在战场上建立战功,西北边疆的将士们都敬佩他的勇猛。宣和年间初年,他被提升为河东廉访使。方腊起义的时候,朝廷下令挑选有才能有谋略的将领,冯熙载推荐他担任东南路第三将,他首先解除了嘉兴之围。靖康元年,朝廷命令他率领浙西的军队到河东防备秋季的金兵入侵。金兵攻打泽州,王士言拼尽全力防守,金兵越来越多,王士言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其他将领都坚持不住了,城池西南方向失守,王士言就让亲兵拿着他的佩剑回去报信,然后在巷战中战死。康允上奏了他的事迹,朝廷追赠他拱卫大夫、忠州团练使的官职,并且给他的五个后代安排了官职。
祝公明,是处州丽水人,在太原府盂县担任主簿。靖康年间,金兵入侵河东,朝廷下令官员们弃官逃命,但是祝公明却临危受命,代理县令,带领乡勇们支援抗金,坚守城池一年多,直到城池失守,仍然不肯投降。他的儿子祝陶,在唐州担任司户,中原沦陷后,祝陶也在官署殉职。建炎年间,朝廷追赠祝公明承事郎的官职。
薛庆,本来是起义军首领,占据了高邮,手下有几万兵马,士兵个个骁勇善战,以少胜多,经常取得胜利,因此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他的队伍。张浚听说薛庆还没有归顺任何一方,想把他招揽到自己麾下,亲自前往招降。薛庆被张浚的诚意打动,于是归顺了他,被任命为高邮守将,后来又升迁为拱卫大夫、福州观察使、承州天长军镇抚使。金兵从浙江退兵,在 天长、六合一带驻扎,薛庆率领军队袭击了他们,缴获了几百头牛,然后以低价卖给那些无力耕种的百姓。
金兵想从运河把船运回北方,结果赵立在楚州,张庆在承州,堵住了他们的去路,金兵进不来。金国的左监军昌,跑去见兀术,想集合兵力攻打楚州。镇守真州、扬州的郭仲威听说后,和张庆约定一起迎敌。张庆到了扬州,郭仲威却一点也不想出兵,反而摆酒设宴,大吃大喝。张庆生气地说:“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心情喝酒?我是先锋,你应该随后跟上啊!”说完,张庆立刻上马飞奔而去。天刚亮,他就出了扬州西门,跟随他的士兵不到一百人,打了十多里的遭遇战,损失了三个骑兵,郭仲威却始终没来。张庆和他的士兵往回跑,想回到扬州城,结果郭仲威却关门拒之门外。张庆慌乱中从马上摔了下来,被追来的金兵俘获了。张庆的马认得路,自己跑回了军营。军营里的人看到马回来了,都说:“马都回来了,太尉肯定死了。”金兵杀了张庆,承州也失守了。消息传来后,朝廷追赠张庆为保宁军承宣使,并且给他的家人安排了十个官职,还封他的妻子为硕人。
孙晖,担任泗州招信县尉。建炎三年正月,金兵攻陷泗州,州守吕元、阎瑾烧毁淮河上的桥梁逃跑了。金兵想从招信渡过淮河,孙晖带领弓箭手和民兵抵抗,击沉了金兵好几艘船。这时,大雾弥漫,遮天蔽日,金兵看不清孙晖的兵力有多少,双方僵持了半天。金兵用疑兵战术牵制孙晖,然后从上游渡兵过来。孙晖又打又退,最终城破,壮烈牺牲在敕书楼。
李靓,字彦和,是吉州龙泉人。他从小父母双亡,母亲督促他学习,但他不愿意完成学业。母亲问他原因,他说:“国家遭遇了金人的侵略,到处战乱不安,做男儿就应该为国捐躯,报效国家,哪有时间在那儿念念叨叨地读那些书,做个懦弱的人呢?”后来岳飞率兵平定虔州的叛乱,李靓挺身而出,想要跟随岳飞,但还没出发,就赶上了母亲去世的消息。守孝期满后,他来到淮南,向都督张浚献策,张浚非常欣赏他,让他到淮西总管孙晖手下做事。李靓屡立战功,被授予承信郎。绍兴十年,金兵派将领翟将军入侵边境,李靓和他的部下迎战,一直打到西京天津桥南,俘虏了翟将军,乘胜追击。结果金兵大部队赶到,李靓最终战死,年仅三十一岁。
杨照是濠州的军官。金兵猛攻城池,杨照跳上角楼,刺死了扛着黑旗的金兵,直接把那家伙肚子剖开,肠子都拽出来了,当场毙命。结果杨照自己也被流矢射中,壮烈牺牲了。还有一个叫丁元的统领,在十八里洲遭遇金兵包围。他大声鼓励手下将士,一定要保家卫国,不能辜负国家。乘船的两百多人,全都战死沙场。朝廷下旨追赠丁元为承信郎,并照顾他的家人。
宋昌祚是和州的钤辖。建炎三年,金兀术进攻和州,州里的人推举宋昌祚临时负责军事,带领大家坚守城池。金兵围城好几层。禁军左指挥使郑立也是个勇敢忠义的人,他和宋昌祚一起激励士卒,日夜备战,毫不懈怠。过了几天,有个士兵胡广射出的弩箭射中了兀术的左臂。兀术勃然大怒,下令炮火猛攻,直接攻向弩箭射出的地方,城墙很快就被攻破了,金兵冲进城里,屠杀百姓。宋昌祚、代理知州唐璟、历阳令蹇誉、司户徐兟、县尉邵元通,还有郑立、胡广,都在谯楼上战死,然后被金兵肢解示众。很多士兵不肯投降,冲破包围,向西逃到麻湖水砦,推举当地的豪强担任统领。朝廷知道了这件事,就派赵霖担任和州镇抚使,并追赠宋昌祚、唐璟、蹇誉、徐兟、邵元通等人官职,同时照顾他们的子弟。
李政是云骑第六指挥,在京东打过仗,立下战功,后来被提升为河北的军官,驻扎在冀州。靖康二年,知州权邦彦带兵去元帅府勤王,金兵来攻城,李政凭借高超的军事才能和严明的纪律,指挥军队和百姓顽强抵抗,金兵几次攻城都被他击退。晚上,他还带兵偷袭金兵的营寨,缴获的财物全部分给士兵,自己一点儿也没拿。他赏罚分明,军令如山,所以大家都听他的指挥。后来金兵猛攻,有人爬上了城墙,放火烧了城门楼,和官兵隔开了。李政大喊:“情况危急!谁能跳过火海,冲过去,重重有赏!”于是十几个士兵用湿毡裹住身体,拿着武器,跳过火海,冲过去和金兵拼死搏斗。金兵吓坏了,有人丢下武器逃跑,最终溃败。李政非常高兴,重重赏赐了这些勇士。没过多久,李政战死了,城池最终失守。代理知州的单某不肯投降,自尽而死。
姜绶是丽水人。当时金兵再次入侵京城,朝廷内外竟然毫无察觉。朝廷招募忠勇之士,派人带着蜡书去南京总管司调兵增援。姜绶,当时是忠翊郎,就主动报名了。他把蜡书藏在割开的腿里,然后从南墙上滑下去,结果被金兵巡逻队抓住了。他大声怒骂金兵,最后被杀害了。建炎年间,朝廷追认了他的功劳,并封他的儿子为承信郎。
刘宣担任秦凤路兵马都监。金兵入侵关中和陕西,刘宣秘密地用蜡书和吴玠取得联系,并且率领金将任拱等人及其部下投降朝廷。约定好的日期到了,却有人告密,金兵抓住刘宣,将他肢解,他的家人被发配到曹州。
屈坚担任右武大夫、忠州防御使。建炎二年,金兵围困陕州,屈坚率领他的部队前去解围。围困解除了,金兵却抓住了屈坚。屈坚说:“我一开始来就是为了解围。只要城池保住了,我死了又有什么遗憾呢?”他大声呵斥金兵,叫他们快点杀了他。后来,朝廷追赠他三官,并抚恤他的家人五人。
王琦是弓门砦的巡检。建炎四年,金兵从熙河撤军,王琦抵御了他们。金兵竖起了招降的旗帜和告示,改年号为阜昌,大家都投降了,只有王琦一个人不屈服。金兵把他抓起来杀害了。
韦永寿,绍兴三十二年,以统制官的身份在和州与金兵作战,他的儿子承节郎韦世坚前去救他,父子二人一同战死。张浚上奏朝廷,朝廷追赠韦永寿为中卫大夫、融州观察使,追赠韦世坚为三官。
郑覃,字季厚,是明州人。靖康二年考中乡试。建炎四年春天,金兵攻陷明州,到处烧杀抢掠。郑覃带着家人躲到山谷里避难。金兵追上来了,他和哥哥郑章都被抓住了。金兵用刀威胁他们说:“给我们金子,就放你们一条生路。”郑覃哭着指着他埋在地里的金钗和黄金,金兵就放了他。但是金兵还在四处搜捕,郑覃带着妻子董氏乘着小船逃走,他回头对哥哥说:“万一逃不掉,我郑覃绝不会向异国低头,哥哥你一定要主持祭祀。”结果又被金兵抓住了,金兵逼他投降,郑覃大声斥骂,毫不屈服,然后跳进水里自杀了。董氏哭着说:“我的丈夫死了,与其受辱而活,不如一死了之。”她也跳水自尽了。
覃老先生去世后,他的孙子、曾孙好多都考中了进士,其中覃清最为显赫。朝廷后来追赠覃老先生为太师、秦国公,追封他的妻子为秦国夫人。
姚兴是相州人。靖康年间,他被州里征召入伍。后来因为在战斗中杀死了金兵立了功,被提升为承信郎。建炎年间,张琪将军聚集兵马准备回到东京,投奔留守宗泽,姚兴就跟着他去了。后来又跟着张琪投奔刘洪道,在池州安顿下来。绍兴元年,张琪叛乱,攻打饶州,吕颐浩出面招降了他。张琪虽然表面上听从了命令,但暗地里却起了坏心思,他抓住了总管巨师古,想要杀了他。姚兴暗中通知自己的部下,挟持着巨师古和他妻子一起骑马飞奔,连夜赶到了吕颐浩那里。吕颐浩非常赞赏他的义举,向朝廷举荐了他,授予他武义郎的官职,让他加入张俊的军队。后来他又跟随刘锜将军驻守顺昌,收复了宿州、亳州,攻下了城父、永城、临涣、蕲县朱家村,官职也升迁为武略大夫。在淮河一带的战斗中屡立战功,被授予右武大夫的官职,之后一路升迁,最终成为建康府驻扎御前,负责破敌的军队统制,还担任了荆湖南路兵马副都监。
绍兴三十一年,金人撕毁盟约,姚兴隶属于都统王权的麾下。在庐州定林,他遭遇了金兵五百骑,与他们激战并击退了敌人,还活捉了一名女真族的勇士——“鹘杀虎”。起初,金主完颜亮在寿春,江淮制置使刘锜命令王权率兵迎敌,但王权胆小怕事,迟迟不肯前进。刘锜督促他更加紧迫,王权无奈之下才勉强守在庐州。等到金兵渡过淮河,王权派姚兴去抵挡,自己却退守和州。姚兴在尉子桥与金兵遭遇,金兵用铁骑猛攻,姚兴带领士兵奋勇作战,亲手杀死了数百人。王权逃到仙宗山,严兵自卫,姚兴向他求援,王权却置之不理,统领戴皋也率领骑兵逃跑了。原来,李二者这个人与王权私交甚好,因此可以自由出入军营,在两军之间进行贸易,暗中还将王权的旗帜偷偷给了金人。到了这个时候,金人竖起了王权的旗帜来迷惑姚兴,姚兴冲过去,结果他和儿子都被金兵杀害了。
这事儿传到朝廷,皇上就追封姚兴为容州观察使,还特别给他剩下的三个儿子也授了官职,并在姚兴驻守的堡寨给他立了庙。等淮西收复后,又在战场上给他立了庙,还赐了庙名“旌忠庙”。开禧元年,户部侍郎赵善坚上奏说:“我最近去边疆巡视,询问当地老百姓,都说姚兴当年只带了四百骑兵,就对抗金人的十几万人马。从早上辰时打到中午午时,打了数十个回合,援兵也没来,最后战死沙场。金兵们私下议论说:‘要是像姚兴这样的猛将有十个,我们还敢上前吗?’姚兴的忠勇如此,应该给他追封更高的爵位和谥号。”于是皇上就追赠他“忠毅”的谥号。
张玘,字伯玉,世代居住在河南渑池。建炎年间,他拿出家里的所有钱财招募士兵抗击金兵,跟随他的人有几千之多。当时翟兴负责京西地区的军事部署,张玘就带着他的军队归翟兴管辖。金兵大举渡河,张玘在白浪口抵挡住了他们,金兵没能渡过河。他因为屡立战功,被提升为武翼大夫、成州刺史。董先担任制置司前军统制,张玘在他手下任职,每次作战,张玘都冲锋陷阵,冒着箭矢和石头为全军开路。
绍兴元年,金将高琼率领大军攻打商州。董先抵挡金军,张玘乘胜追击,虽然身边的骑兵跟不上他,但他一个人骑马冲到了四皓庙。这时,数百名金兵骑兵赶到,张玘瞪大眼睛大喊一声,挥舞着兵器冲了上去,金兵溃不成军,没人敢迎战。这一天,他打了九仗,九战九捷,一直追击到试剑关,争夺关门的时候,被踩踏而死的人就有一百多人。第二年春天,他和董先从蓝田渡过渭河,计划夺取长安。当时伪齐的经略使李谔驻扎在渭河以北,和金将折合孛堇互相呼应。张玘把军队部署在华严川,突然间出现白气直冲云霄,将士们士气大振,然后在兴平、咸阳、渭河、石鳖谷等地与敌军作战。
话说当时刘豫占据着京城,军队缺粮,有人假装投降刘豫,但没带家眷,而张玘却像以前一样对待刘豫的夫人。刘豫派人去接他的妻子,事先偷偷地写信给张玘,让他别送,还说自己一定会回来。王倚被任命为虢州知州,坚决地跟着刘豫,张玘为此很担忧。
后来,另一个将领董震从商州来了,王倚很高兴地说:“董震和我关系不错,现在带兵来了,真是天助我也!”于是就和董震密谋要害死张玘。董震表面上答应了,但暗地里却把这事告诉了张玘。第二天,王倚去见张玘商议事情,张玘把他骂了一顿,指责他违背大义,并且还让官员祁宗儒把王倚杀了。在此之前,刘豫派人拿着诏书来安抚张玘,任命他为商虢顺州路兵马都监、同统制军马,张玘把使者抓了起来,到了这时候一起杀了他们。
这时候,伪齐的河南安抚使孟邦雄和总管樊彦直占据了洛阳,军队直接逼近长水。张玘派将领陈俊守卫白马山,谢皋守卫船板山,梁进守卫锦屏山,把精锐部队都藏了起来。金兵深入,张玘在东关作战,三个据点同时响应,金兵溃败。张玘率领三千精锐骑兵,一天一夜奔袭三百里,黎明时到达河南,孟邦雄被俘,樊彦直逃跑了。张玘因此被提升为霸州防御使。三年春天,张玘主动从伪齐投降朝廷,朝廷把兵权交还给他,他便辞去官职,当时的人都称赞他的义气。
当初,翟兴死了以后,朝廷命令他的儿子翟琮继承爵位,到了这个时候,翟琮向朝廷禀报了张玘的功劳,朝廷正式任命张玘为武翼大夫、果州团练使、河南府孟汝唐州马步军副总管。张玘在唐邓之间击败了金将阎锐,率先冲锋陷阵,斩杀俘获了一千多人。没过多久,朝廷又下令让张玘听从神武后军统制使的指挥。张玘跟随岳飞收复了京西六州,平定了湖贼钟子义等人的叛乱,屡立战功,被提升为拱卫大夫。张玘入侍卫后,才把诛杀王倚的事情上报朝廷,朝廷下令把这件事记录在史馆,并赐予褒奖诏书,又提升他为亲卫大夫。
话说三十二年的时候,这位将军担任御营宿卫前军都统,驻扎在泗州。当时金兵猛攻海州,情况危急,朝廷就下令让他和镇江都统制张子盖一起前去救援。金兵把海州围了个水泄不通,箭如雨下,石头乱飞。将军在海州北面三里外和金兵展开激战,他率领精锐骑兵冲进敌阵,亲手斩杀了数十名金兵,还干掉了敌军一个头目,总共杀敌俘虏上万,最终解了海州之围。可惜的是,将军在战斗中中箭身亡了。张子盖把他的功劳报了上去,朝廷特地追赠他正任观察使的官职,并且还给他的九个后代都安排了官职,并在庙里追封他为“忠勇”。后来孝宗皇帝即位后,又下令在战场上为他建立祠堂,并追赠他清远军承宣使的官职。
他的儿子子世雄,后来在符离之战中战死了,朝廷追赠他武节大夫的官职。
再说说陈亨祖这个人,他是淮宁地区的大富豪。绍兴年间后期,朝廷军队已经收复了蔡州,陈亨祖就带领当地民兵占据了淮宁,还抓住了金国的知州完颜耶鲁,然后把淮宁城献给了朝廷。朝廷任命他为武翼大夫、忠州刺史、淮宁府知府。后来金兵攻打淮宁,陈亨祖奋勇抵抗,战死沙场,他全家五十多口人全部战死。朝廷追赠他容州观察使的官职,并在光州为他建立庙宇,并赐名为“闵忠庙”。
王拱,是建康府前军统制。他跟随都统邵宏渊收复了虹县,又攻取了宿州,屡立奇功。隆兴元年五月,他和金兵交战,深入敌营,从早上辰时一直战斗到下午申时,最终力战而死。朝廷追赠他正任观察使的官职,并给他的家人安排了八个官职,准许他家可以启用异姓为官,还赐给他三百两银子,并在他的阵亡地建立庙宇,赐名为“忠节庙”。
在这次战斗中,中亮大夫朱赟也战死了,朝廷追赠他承宣使的官职。
刘泰,是枢密院忠义前军正将。他为人慷慨仗义,用自己的钱财招募了三百名士兵,武器装备和粮食补给完全没有向朝廷要。金兵入侵寿春,刘泰率领他的部队前去救援,连续作战多日,最终击退了金兵。但刘泰身中数十处刀伤,一夜之间就去世了。朝廷追赠他武翼郎的官职,并给他的家人安排了三个官职。
孙逢,眉山人,在宋徽宗大观四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官做到太学博士。张邦昌篡位称帝后,有关部门催促所有官员去祝贺,只有孙逢坚决躺在床上不起。到了半夜,同事们硬要把他拉起来,他都不答应,最后甚至哭着和他们告别。当时祠部员外郎喻汝砺听说张邦昌篡位的事,拍着孙逢的膝盖说:“咱们不能给叛贼低头!”然后就脱下官服,辞职离开了。事情结束后,有关部门把那些没去祝贺的人名单报给了金人,想把孙逢和喻汝砺交给金人处置。张邦昌说大家都去了,这才免除了他们的罪责。孙逢听说后说:“他们肯定要大赦天下,然后给我个官职,以此来羞辱我,我等着瞧!”说完就病倒了,不久就去世了。
李熙靖,晋陵人,担任醴泉观的提举。张邦昌让他去学士院当值,李熙靖坚决拒绝,因为忧愤过度不吃东西,病得越来越重。他对朋友说:“朝廷的官员们,什么时候才能再朝拜天子呢?”说着,哭了好几行眼泪。张邦昌又命令礼部侍郎谭世绩代理学士院,谭世绩也称病躺在床上不起。李熙靖不久后去世了,后来他和孙逢都被追赠为延康殿学士。
赵俊,字德进,南京宋城人,绍圣四年考中了进士,官做到朝奉郎。他隐居在家,即使是乡里的人,他也不随便交往。刘安世在河南任职时身体还好,有空就会单独去看望他。徐处仁和赵俊关系很好,后来徐处仁做了宰相,很多乡人都去求他帮忙得到官职,但赵俊从来不去求他,徐处仁也忘了赵俊,所以赵俊一直没得到官职。
建炎年间后期,很多士大夫都逃难去了别的地方,只有赵俊不肯离开,他说:“我只要坚守我的原则,生死有命,逃到哪里去呢?”许多衣冠楚楚的官员在路上奔逃倒地,而赵俊却安然不动。金国的刘豫想让赵俊做虞部员外郎,赵俊以生病为由拒绝,刘豫把任命书送到了他家,他也拒绝了,这样反复几次,刘豫也不再勉强了。赵俊所有的家书信件,都不用刘豫的年号,只写上干支纪年。三年后,赵俊去世了。
承直郎姚邦基,四川人,担任尉氏县令,任期满了之后就不再做官了,隐居在村子里,教书自给自足。
当时南宋宗室中来不及南迁的,还有一些散落在民间,刘豫招募人员搜捕他们。承务郎阎琦把这些宗室成员藏起来,没有报告,结果被人告发,刘豫把他打死了。
刘化源,是耀州人,绍圣元年考中了进士。靖康初年,金兵攻陷了关陕地区,那些投降的金朝官员,都被金人委以重任。刘化源当时是陇州知州,他坚决不肯投降,结果城池失守,被金兵抓住了。金兵派人看守着他,不让他死,然后把他赶到河北,让他在那里卖菜卖水果,隐姓埋名地生活了十年,始终没有屈服。
米璞,和刘化源是老乡,西边的人都非常敬重他。米璞在政和二年考中了进士,当时担任原州通判,伪齐皇帝刘豫想给他官做,他闭门谢绝,称自己有病,最终没有接受伪朝的任命,保持了气节。
还有一个人叫刘长孺,也是耀州人。当时他在博州判官厅担任签书公事,他给刘豫写信,详细地陈述了宋朝祖宗的恩德,劝他改邪归正,为百姓谋福祉。刘豫大怒,撤了他的官职,把他关起来一百天,刘长孺始终没有屈服。后来刘豫又想恢复他的官职,但他坚决不接受。绍兴九年,宣谕使周聿把他推荐给朝廷,朝廷下诏让他到行在(皇帝临时驻跸的地方)赴任,但是枢密院签书事楼炤说米璞得了严重的关节炎,刘化源和刘长孺都年老体弱多病,于是朝廷就让他们分别提升两级官职,让他们退休养老;楼炤还说凤翔府新任教授阴晫坚守节操,不肯为金人效力,朝廷就特别下令让他入朝为官。后来金人再次撕毁盟约,刘长孺担任华阴县令,最终因为不屈服而死。
李嚞,开封人,宣和六年考中了进士。靖康年间,他担任彭阳县令,也没有投降,带着百姓一起转移到边境地区。金兵抓了他,想让他投降,给他官做,他三次拒绝。后来金人把他当成归顺者,封他为儒林郎,李嚞对主管官员说:“我以前是被俘虏的,不敢接受归顺的赏赐。”然后把官职的文书还了回去。刘麟听说他很贤德,派张中孚用礼仪来招揽他,李嚞坚决拒绝。绍兴九年,他在原州去世。这件事上报朝廷后,朝廷追赠他奉议郎的官职,并给他的家人安排了一个官职。
胡唐老,字俊明,是枢密副使宿显的曾孙。北宋崇宁年间,他和弟弟胡世将一起考中了进士。后来他当过南京国子监博士,江陵县令,还被朝廷召进京做秘书省校书郎。靖康元年,他升任殿中侍御史。金兵第二次攻打京城,眼看着就要破城了,唐老建议说:“京城危在旦夕啊!康王去金国当使臣,结果河朔地区的百姓没法跟着他一起走,这大概就是天意吧!请赶紧任命康王为大元帅,让他召集全国的军队来救援!”宰相何执中听了他的建议,就派人拿着蜡烛写成的紧急文书,到相州去任命康王为河北兵马大元帅。
那时候朝廷急着让西边的军队进京护卫,却迟迟不任命主帅。唐老又上书说:“请求任命范致虚为宣抚使,让他统领各路军队一起进攻,不然的话肯定打不赢!”但朝廷没听他的。后来范致虚孤军奋战,在淆河、渑池一带跟金兵打仗,其他地方的军队没来支援,结果打败了。
京城破了,金兵到处搜刮金银财宝,朝廷官员被分派去负责这件事,由台臣监督执行,唐老也参与其中。后来他被派去无为军当知军。朝廷清算那些投降金国的官员,唐老因为降了两级官职。在此之前,金兵因为民间藏匿金银太多而生气,把唐老打得差点死了,幸好他装病才逃过一劫,被迫向伪楚称臣。等到朝廷清算的时候,唐老没主动说明情况,就按照规定降了官职。
三年后,他做了衢州知州。苗傅叛乱失败逃跑,乱兵攻打衢州城,唐老坚决抵抗。正好下起了大雨冰雹,城上的人一起投掷石头和箭矢,叛军抵挡不住,就撤兵了。因为立了功,唐老被提升为秘阁修撰,没多久又升任徽猷阁待制,还担任两浙宣抚司参谋官,知镇江府兼浙西安抚使。
杜充投降金国,建康府失守,溃兵戚方等人攻打镇江,镇江城墙破损严重,兵力不足一千,唐老只能依靠浙西制置使韩世忠。韩世忠又离开了,唐老估计自己力量不够,就安抚戚方等人。没过多久,戚方想攻打临安,谎称要去行在(皇帝所在地),请求唐老派兵一起走。唐老不同意,劝他不要造反,告诉他造反的祸患和顺从的福报,戚方等人却包围胁迫他。唐老愤怒地斥骂戚方,最终被杀害。朝廷下诏追赠他徽猷阁直学士的官职,谥号为“定愍”。
当时安抚司的官员郑凝之也战死了,朝廷给他的家里人授予了一个官职。郑凝之是郑戬的孙子。
王俦,当时担任真州通判,后来又代理广德军的通判。南宋建炎年间快结束的时候,盗贼戚方虽然被刘晏打败了,但他带着军队想打到宣城去,路过广德,就攻进了广德城。王俦不肯投降,他和代理判官李唐俊、代理司法潘偊、代理广德县知县韦绩、代理丞蒋夔一起战死。后来朝廷追赠王俦两个官职,李唐俊等人也都得到了京官的职位,并且朝廷还录用了他们家中的一个人。
朱嗣孟是饶州乐平人,宣和年间考中进士,在广德做司户兼司理。叛军戚方攻破镇江后,又来攻打广德,守城的官员慌忙派人去招安,但没人敢去。大家觉得朱嗣孟长得高大威猛,很有胆量,就派他去了。朱嗣孟一向自视甚高,也没怎么谦虚,直接去了贼营,质问戚方为什么要侵犯广德的地界,并向他阐述了忠义和叛逆的利害关系,让他自己选择。戚方因为朱嗣孟的行为触怒了他,就把朱嗣孟杀了。这件事上报朝廷后,朝廷追赠朱嗣孟为宣教郎,并给了他的儿子一个官职。
刘晏,字平甫,是严州人。他曾经到辽国去,考中了进士,做了尚书郎。宣和四年,他率领几百人归顺南宋,被授予通直郎的官职。金兵攻打京城的时候,朝廷让刘晏统领辽东的军队,这支军队被称为“赤心队”。
建炎年间初期,刘晏跟随刘正彦去攻打淮西的贼寇丁进。丁进的军队很多,刘晏手下的赤心骑兵只有八百人,他就制作了五面不同颜色的旗帜,让骑兵轮流拿着,从山上冲下来。贼寇看到官军连续几天不停地进攻,旗帜颜色还各不相同,以为官军人多势众,就还没打就投降了。刘晏因此升迁为朝散郎。后来刘正彦叛乱,刘晏对他的部下说:“我怎么会跟着叛贼呢?”于是带着他的军队投奔了韩世忠。韩世忠在浦城追击刘正彦和苗傅,刘晏率领六百骑兵在浦山的南面作为疑兵,把敌人吓坏了,刘晏还率领他的部队英勇作战。刘正彦被擒获后,韩世忠向朝廷上报了刘晏的功劳,刘晏又升了一级。
金兵打到建康,杜充的军队全溃败了,岳飞就退守江阴。当时,岳飞手下有个叫晏某的,带着一百五十个忠心耿耿的骑兵驻扎在青龙镇。后来常州遭到匪寇袭击,知州就请求晏某去支援。晏某带着七千精兵,用奇兵战术打败了匪寇,之后升官了,被任命为龙图阁直学士。他还在马迹山驻守,抵御匪寇。匪寇又来进攻,晏某就组织水军迎战,俘虏了1500多人,常州百姓还为他修建了生祠。
后来,戚方围攻宣城,朝廷紧急命令晏某去救援。晏某到达城下,还没来得及安营扎寨,就出其不意地直捣戚方的营帐。戚方大吃一惊,仓皇逃窜。晏某想活捉戚方,就一个人骑马追上去。戚方带着人马迎战,晏某寡不敌众,但还是亲手杀死了几十个人,最后壮烈牺牲了。朝廷知道了这件事后,追赠他龙图阁待制,还给他的四个儿子都安排了官职,并在他的牺牲地修建了一座“义烈庙”,每年都祭祀他。
郑振,字亨叔,是兴化军仙游人。建炎年间,盗贼杨勍作乱,县令就让郑振组织民兵抵抗。郑振奋勇作战,打得盗贼溃不成军,一夜之间就逃跑了。绍兴十三年,曾少龙、周老龙、何白旗、陈大刀等盗贼,人数多达几万人,州府又让郑振出马。盗贼听说过郑振的大名,吓得不敢作战,自己就投降了。绍兴十六年,盗贼詹铁义闯进了郑振的村子,郑振带领乡民抵抗,杀死了几十个盗贼,最后英勇牺牲了。乡里为他修建了庙宇,供奉着他。
有个叫孙知微的,官拜朝请大夫,担任舒州通判。绍兴元年,盗贼刘忠入侵舒州,抓走了孙知微。孙知微宁死不屈,刘忠气急败坏,把他肢解后吃了。
孟彦卿,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他叔父精通兵法。他担任潭州通判。建炎三年,潭州城里叛乱的士兵烧杀抢掠,从东门冲了出来。当时的帅臣向子諲命令孟彦卿带兵追击,后来招安了这些叛军。没过多久,溃兵杜彦从袁州进入浏阳,又攻打善化、长沙两县。孟彦卿率领民兵抵抗,亲手杀死了几个人,贼兵气势受挫,退回了浏阳。孟彦卿追上去和他们作战。结果,民兵队伍自己溃散了,贼兵乘机杀死了孟彦卿,砍下他的头,向被他们抓走的民兵炫耀说:“这是善战的孟通判的头!”然后,他们肢解了孟彦卿的尸体示众。
通判赵民彦带着民兵去打仗,在浏阳城南的南流桥跟敌人狠狠地干了一仗,他们依山列阵,杀死了很多敌人。结果,敌人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面赵民彦军队的旗子,大家一看,以为赵民彦输了,都吓跑了,赵民彦也被敌人抓住了。
谢淳这个人,很有本事也很勇敢,大家推举他当民兵的先锋,去帮赵民彦打仗。谢淳一个人就杀了好多敌人,后来力气也耗尽了,也被敌人抓住了,最后被敌人杀死了。这事儿上报朝廷后,赵彦卿和赵民彦都被追赠为直龙图阁,他们的家人分别都得到了官职。谢淳,字景祥,被追赠为成忠郎,他的儿子谢晞古也得到了官职。朱熹当了湖南的最高长官后,请求为赵彦卿和赵民彦修建庙宇,并且把谢淳也一起祭祀。
高谈,字景遂,是邵武光泽人。绍定二年,附近几个县的盗贼作乱,他的孩子们都劝他赶紧逃走,高谈说:“以前杨子曾经问胡文定公怎么躲避盗贼,胡文定公告诉他:‘过去燕山起盗贼的时候,河北、关中可以躲;盗贼入关以后,淮南、汉南可以躲;现在只有岭南两广了,难道还能保证没有盗贼吗?我只能一心听天由命了。’小子我记住了,这是至理名言啊!现在往南走是汀州、剑州,往西走是盱眙、赣州,这些地方都是盗贼的地盘;往东走是富州、沙州,虽然有城池可以躲避,但我听说官吏一般不会收留我们;往北走是广信府,那里的官兵只会搜刮老百姓的钱财,还指使老百姓当探子,经常杀害老百姓。除了听从胡文定公的话,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盗贼来了以后,他的孩子们又劝他赶紧走,高谈说:“家里有祖先的牌位,我还能去哪儿?”盗贼来了,高谈走出来说:“现在风调雨顺,粮食丰收,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盗贼说:“官吏贪婪暴虐,百姓没地方告状,我们是为了替他们伸张正义。”高谈说:“难道你们不能敲锣打鼓上告朝廷吗?老百姓有什么罪过要被你们杀害?”盗贼生气了,把高谈抓了起来。高谈给他们送牛酒,他们不接受;送金银财宝,他们也不接受。高谈问:“那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盗贼说:“我想攻打武阳,如果能有像您这样的德高望重的老者,带领乡里的子弟,我就能成功了。”高谈说:“这种话为什么要说给我听?”高谈就朝盗贼吐口水,大声骂他们,最后被杀害了,乡里的人们因此得以幸免。
高谈平时言行举止,都非常符合礼法,所以乡里人都很尊敬他,并且依附他。
话说有个叫连万夫的,是德安人,有人说他是南夫的弟弟。他当过将仕郎。建炎四年,一群土匪攻打应山,万夫带领县里几千人守卫山寨,土匪攻不进去。后来有个叫寇浪子的土匪头子带兵来了,围了三天,最后还是攻破了山寨。土匪知道万夫又勇敢又有计谋,想把他抓来为自己效力,万夫勃然大怒,大声痛骂土匪,结果被杀害了。后来朝廷追赠他右承务郎的官职,并且给他的家人安排了一个官职。
接下来是谢皋的故事,他是开封人,在镇抚司当统制官。李成攻陷了虢州,想让谢皋投降,谢皋指着自己的肚子对李成说:“这就是我的赤心!”然后剖开自己的心,壮烈牺牲了。
然后是王大寿,泉州人,当过左翼队将。绍定五年,海寇王子清攻打围头,守将真德秀派大寿带领一百士兵去阻击。大寿和海寇突然遭遇,他冲锋陷阵,射杀了十多个海寇,但后面没有援兵,最终战死沙场,和他一起战死的还有五个人。海寇竟然剖开他的心来祭祀他,真是丧心病狂!这件事上报朝廷后,朝廷追赠了他官职,并且抚恤了他的家人。
再说说薛良显,字贵勤,温州瑞安人。他崇宁二年考中进士,后来官至大宗正丞,之后外放担任江东转运使。江宁军校周德造反,薛良显听到消息后,立刻率领士兵作战,斩杀了十多个叛军,但寡不敌众,最终战死了。朝廷得知后,追赠了他官职,并给予了优厚的抚恤。
唐敏求,字好古,太平当涂人。宣和六年考中进士,被调到德化当主簿。当地发生盗匪作乱,唐敏求挺身而出,率领百姓抵抗盗匪,他知道自己力量不足,就试图劝说盗匪,但盗匪恼羞成怒,冲上来把他杀了。朝廷得知后,追赠他更高的官职,并且给他儿子唐楠安排了将仕郎的官职。
最后一位是王师道,字居中,兖州人,为人沉稳勇敢。他担任吉州栗传砦巡检。绍兴年间,他和盗匪在吴村作战,他箭无虚发,追击盗匪好几里地,结果遇到盗匪埋伏在民宅里,他孤身一人奋勇作战,最终牺牲了。当地为他建立了庙宇。他的事迹上报朝廷后,朝廷给了他两个儿子官职。
王辉,是青州人。他曾经做过栗传砦的巡检(相当于古代的治安官)。靖康年间刚开始的时候,朝廷号召大家起义抗敌,王辉响应号召,立下了不少奇功,官做到正使,后来就住在吉州。淳熙二年,茶寇(贩茶的强盗)袭击吉州,因为王辉骁勇善战,郡里就下令让他去平叛。到了胜乡,地形险峻,王辉很勇敢地冲了上去,可是士兵们跟不上他的步伐,结果被敌人抓住了。敌人想留他一条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王辉含着血大声痛骂敌人,最后壮烈牺牲了。吉州的军事长官把这件事上报朝廷,朝廷追赠他忠州刺史的官职,并且和另外一个人一起,在罗陂为他修建了庙宇。
陈霖,字傅容,是泉州人。嘉定十三年考中进士,当上了瑞金尉(相当于古代的县公安局局长)。当时江浙闽一带盗贼四起,陈霖勇敢迎战,和盗贼们狠狠地打了一仗,结果被盗贼绑走了,但他始终没有屈服,最后不幸被害。